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江湖传奇 作者:戊戟 内容简介 故事描述了江湖上恩恩怨怨纠缠着,为了自己的欲望,只有伤害别人。谁能阻止,谁能拯救这些可怜无辜的人们?没有,没有人能拯救自己,更何况别人。而这时,一把撼穹,一个家族,让这场血雨腥风不再如此肆意。 第一回 洞庭蛟儿 近年来,在湘西崛起锁龙帮,势力日增,手已伸到洞庭湖边来了。帮主方人定,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一身锁龙功,招式怪异,劲气逼人,打尽了方圆百里黑、白两道的高手,使锁龙帮从一个小小的组织,成为江湖上的一个大帮派,方人定更成了远近闻名的人物。不论走帮的、卖艺的、保镖的,路过湘西,一定要在他门下投下拜帖,送上礼物,才能平安过境,安心谋生。不然,你就别想活了。 可是近两天来,锁龙帮一下紧张起来,方人定更是日夜不安。一到黑夜,他所住的大院,不论前厅后园,都是火把通明,戒备森严,人人面色凝重,如临大敌,就连瓦面上也布下了人手,以防不测。 在戒备森严的氛围之中,只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听候使唤的小蛟儿,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瞪大一双眼睛,望望这个,又看看那个,就是不敢动问。他不是锁龙帮内的人,只因爷爷交不出渔税,给锁龙帮的人拉来顶税,伺候帮主罢了。在众人眼里,小蛟儿只是一个被呼来喝去、任人打骂的小杂工,谁也不会理睬他。 这夜,他送完茶水退出来,打算回去睡觉,却听到院子内树下有两个人在轻轻地说话,他一时好奇心起,选了一处石凳坐下,装着小憩,偷听他们说些什么。 “三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来了一个顶厉害的对手?” “唔!要不帮主会这么紧张吗?” “是谁!?是不是震惊武林的小魔女?” “不是!” “是黑蝙蝠?” “你真是瞎扯淡,黑蝙蝠早已死了,你去昆仑捡他的骨头去吧。” “是武当新掌门常怀玉?” “不是!” “那一定是令人害怕的诡秘女侠了!” “诡秘女侠算什么?就算是甘氏三煞都来,帮主手下的几位堂主也可以打发他们了。” “莫非是武林八仙中的一个?” “不是。” “那么是谁?” “一个怪影。” 问话人愣然:“什么!?一个怪影?” “对,就是一个怪影。” “怎么怪法?” “不知道。” “不知道!?” “对!因为谁也没有看清它是什么样儿。” “为什么?” “因为看清它的人,都不会说话了。” “给吓昏了?还是疯了?” “不!死了。一个死人,会说话吗?” “给吓死的?” “不!给怪影杀死的。” 问话人半晌出不了声,最后才问:“真的?这怪影这么厉害?” “厉害极了,只要它一在你跟前出现,你的头就会突然掉下来,在你身后出现,没等你回头,你也会翻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问话人又怔了半晌,然后疑惑地问:“三哥,你不是在吓唬我吧?” “我怎么吓唬你了?” “既然见到怪影的人都死了,谁也不知道,你怎么知道了?” “因为有一个怪影不想杀死的人,叫他带口信给我们帮主。” “这个人是谁?” “就是黑龙堂堂主。” “那黑龙堂堂主看清楚它了么?” “黑龙堂堂主也没有看清楚它。” “为什么!?” “这怪影突然在他身后出现,冰冷的手指对准了他的后心,叫他别回头,交代了他几句话,又一下消失了!黑龙堂堂主只在月光下看见了一团影子,是人是怪也不请楚。” “是不是黑龙堂堂主碰上鬼了?” “是人是鬼,谁也不知道,但这个鬼会杀人,会拿走人的脑袋。我们派去洞庭湖的白龙堂堂主的脑袋,就是这个怪影取走了的。” “它叫黑龙堂堂主带回了什么话?” “叫我们帮主解散锁龙帮,或者将脑袋割下来交给他。要是不答应,他三天后就亲自来取帮主的脑袋。” 小蛟儿在那边听了两人的对话,初是感到惊奇,再是感到好笑,后来感到有点害怕了,最后,他又对这个怪影好感起来。他巴不得这个怪影早点来,取走那作恶多端、包赌包娼、逼良为娼的帮主的脑袋,自己不但可以回到爷爷的身边,帮助爷爷下湖打鱼,今后打鱼人还不用向锁龙帮交税钱哩! 三哥他们仍在那边说话。三哥说:“你想,我们帮主会答应吗?” “帮主怎么会答应呢?解散了锁龙帮,帮主手下几百个弟兄喝西北风么?帮主更不会自己将脑袋割下来。” “所以今夜里,怪影必定要来取帮主的脑袋。今夜是第三天了,他不来,以后就再也不会来了。” “你怎么知道他以后不会来?” “听人说,这个怪影说三天就是三天,多一个时辰也不行。一过时辰,他就不会再出现。” 小蛟儿听到这里,感到失望。眼看三更就要响了,这个怪影是不会来的了。他站起来,准备回下间睡觉,蓦然间,他听到有人惊呼一声:“怪影!”但见几条劲汉从两旁厢房、假山中冲了出来,喝问:“怪影在哪里?” 为首的是锁龙帮护法的黄龙堂堂主。论武功,除了帮主,就是他了。其他几条劲汉,都是帮中一流的高手,负责守护这院子。这院子,正是帮主方人定所住的地方。 那惊呼的人正是在树下轻轻问话的人,他朝小蛟儿指着:“在……在……在那里。” 众人都朝小蛟儿望来,除了小蛟儿木然地站着和小蛟儿的人影外,哪里有什么怪影? 黄龙堂堂主喝道:“胡说!哪里有怪影?” “它……它……还在晃动……动……”他定神再看,才发觉自己看错了,原来,刚才小蛟儿站起来时,无意中碰着花枝,花枝晃动,在月下的投影也自然地晃动了,再加上小蛟儿的身影,他便以为是怪影出现了。 黄龙堂堂主给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得他两眼金花乱飞,喝道:“派你出来守夜,你却在谈话,现在又胡说八道,要你何用,给我拉出去砍了。”立刻有人把他架了起来。 那人恐惧起来,大呼:“堂主饶命,堂主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这时一位中年妇女从正屋掀帘出来,说:“黄大哥,帮主说,先饶他一命,关进水牢再说,别影响了今夜的戒备。” 黄龙堂堂主立刻命人将那惊呼者带走,瞪了三哥一眼,“今后你再敢胡言乱语,动摇人心,小心我砍了你。” 三哥吓得面如土色,连大气也不敢透,黄龙堂堂主又狠狠地瞪了小蛟儿一眼,小蛟儿顿时心里发了毛,害怕也将自己关到水牢里去。谁知黄龙堂堂主却喝问他一句:“你在这里干什么?” “小……小人在……在这里听……听候老爷使唤。” 这时中年妇人说话了:“小蛟,这里用不着你,回去睡吧。” 这位中年妇人,也是锁龙帮白龙堂的副堂主,号称白龙剑夫人,全帮上下,只有她对小蛟儿还算好,没有怎么打骂小蛟儿。 小蛟儿连忙应声:“是,夫人。” 黄龙堂堂主喝道:“还不给我快滚?” 小蛟儿慌忙跑开,心想:你这么凶恶干吗?动不动就要打人杀人,最好怪影快点来,连他的脑壳子也摸了去。小蛟儿还没有跑出院子,又听到有人一声惊呼:“看!怪影!” 小蛟儿一怔,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果然见院子高高的围墙上,出现了一个不见面目的怪影,月光下,长长的身影映到另一边围墙上,显得格外的诡异和恐怖。黄龙堂堂主一支暗器激发而出,暗器打空了。眨眼间,怪影突然在墙头上消失了。真是悄然而来,悄然而去。黄龙堂堂主大吼一声:“跟我追!别让他跑了。”他首先一跃登上墙头。接着帮中的十多个高手,也纷纷攀上墙头或跃上瓦面,去追赶那怪影。 小蛟儿吓呆了,只听见前厅后院,人声嘈杂,脚步纷乱,似乎有人又朝这院子里跑来,他才想到,我呆在这里干什么?等会儿众人涌来,不将自己撞翻乱脚踩死才怪,得找个地方躲起来才是。他四下看看,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的,只好爬到树上去。 蓦然间,他感到身后一阵微风骤起,跟着眼前一闪,一个怪影如流矢飞电,在他前面一掠而过,直飞到帮主房间的窗口上,剎时而没。接着他听到帮主方人定一声怒吼,房内的灯火全灭,跟着又是几声惨叫。小蛟儿惊讶不已,黄龙堂堂主不是带人去追赶怪影么?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的? 帮主的怒吼和几声的惨叫,顿时惊动了全帮上下人手,纷纷涌来,有的问:“帮主,出了什么事?”有的说:“莫非帮主发了脾气?”可是帮主房内寂然无声。 等到众人提了火把走进帮主房内时,却看见帮主和他两个随身保护的堂主,全部躺倒在血泊中,帮主的一颗人头也给割了去,桌面上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若不散帮,此为榜样”八个字,众人看得呆若木鸡,心内悚然,暗想:全帮上下好手不下百人,一流的高手也有八九人,竟然让怪影在剎时之间取了帮主之头,挑死了两位堂主,这怪影的武功,简直匪夷所思,不可想象。何况帮主一身锁龙神功,全帮无人能及,这怪影假若要取自己的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众人想到这里,都有散伙之意。 黄龙堂堂主面色沉重,望着血泊中的三具尸体,蓦然想起一件事来,吼道:“快将那小杂种抓来,这小杂种准是怪影的线眼。” 众人一怔:“小杂种?谁?” “就是小蛟儿。” 白龙剑夫人惊讶地问:“怎么是小蛟儿!” 黄龙堂堂主说:“这小杂种在院子里装神弄鬼,实际上为怪影通风报信,不然,怪影怎么知道帮主住的地方?” “对!”有人说:“不管他是不是怪影的线眼,先抓起来拷问,如果是,就生劏了他为帮主报仇。” 正在这时,一股火光从后院内冲天而起,巨大殷红的火舌,趁着火势,朝这里卷来,众人顿时慌乱了。一些想散伙的人,趁机掠劫财物而去,甚至为争夺财物互相残杀起来。黄龙堂堂主见如此情景,又见火势蔓延开来,无法收拾,只好带了本堂的弟兄而去。其他堂主见黄龙堂堂主离去,也只好各散东西,自寻出路。一个雄据湘西十多年的偌大锁龙帮,一夜之间,在这神秘的怪影打击下,顿时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再说小蛟儿躲在树上,听到黄龙堂堂主说自己是怪影的线眼,要生劏了自己,吓得在树上再也不敢爬下来了。在大火燃烧中,他本想下来,又怕给人瞧见,直等到众人都走了,他想下来时,已给大火封了出路,正六神无主时,忽然给一个人轻轻地提起来,在大火中掠空而去,彷佛腾云驾雾似的,远远离开了锁龙帮的大院。小蛟儿感到莫名其妙,是谁在这时救了自己?是白龙剑夫人么?白龙剑夫人怎么知道自己躲在树上的?当那人将他放下地面,他定睛一看,不禁吓了一跳,是一个无头无脸的怪影子,只露出一双似寒星般闪烁的眼睛。这个怪影子,好像只有一双眼睛,其他什么也没有了,从头到脚,罩在一件黑斗篷中。 小蛟儿又怕又惊地问:“你……你……你是谁?” 那人不回答,冷冷地盯视着小蛟儿好一会,看得小蛟儿浑身寒毛直竖,心里直打哆嗦,不知道跟前的是人还是鬼。 半晌,那看不清的怪影突然冷冷地问:“你叫小蛟儿?” 小蛟儿点点头,他不明白这怪物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其实这怪影杀了锁龙帮帮主后,一直没离开大院,只不过他行动极迅速,别人看不清楚罢了。他在后院放了一把火后,便轻轻落在小蛟儿藏身的树上,黄龙堂堂主等人的说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看见一个小孩子伏在树上不敢动,暗暗纳闷,这小孩子是什么人?怎么躲在树上的?难道他是一位武林高手的子弟,也来锁龙帮找帮主算账么?可是一看大火烧近来时,这小孩慌得六神无主,根本不懂武功,不忍心见他给火烧死,便顺手将他带了出来。 这怪影又问:“你不是锁龙帮的人么?” 小蛟儿摇摇头:“因为我爷爷交不起渔税,我给他们抓来顶渔税的,伺候帮主。” “那么说,你不是怪影的线眼了?” 怪影故意这么问,就想看看这小孩的说话老不老实,他从这小孩的眼神中看出,这小孩颇为机灵,但凡机灵的人,一般不会说老实话,会顺着人说一些使人听了高兴的话来。一个人的质量,往往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了。 可是小蛟儿摇摇头:“我不是。” 怪影暗自纳闷了!难道这孩子既聪明又老实么?忍不住又问:“可是,那位黄龙堂堂主怎么说你是怪影的线眼?” “我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你不会是那、那、那个怪影吧?” “我要是怪影,你怕不怕?” “怕。” “你怕什么?” “我听人说,谁见了怪影,谁就不会说话了。” “哦!怎么不会说话了?” “因为他死了,死了的人会说话吗?” 怪影不由笑起来:“不错,一个人死了,是不会说话的。可是,你现在不是在说话吗?” 小蛟儿不由一怔:“你是怪影?” “不错,我正是怪影。” “你、你不、不会杀、杀我吧?” “我不会杀你,不过──”怪影突然想到一件事来,转口说:“好吧,你可以走了。以后你想找我,就到常德有生米店去找我好了。” “真的?你放我走?”小蛟儿哪里还敢去找这个怪影。 “我放你走,最好你快点走。要不,等我改变了主意,说不定我会杀了你。” 小蛟儿赶快跑开了。他怕怪影会突然改变主意,要去自己的脑袋。正所谓饥不择食,慌不择路,他在荒野中只知一味地向前跑。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和跑到什么地方了,在这荒凉山野的深夜里,四周都是一些黑黝黝的怪影,森林里不时还传出一声夜鹗的叫声。小蛟儿从小跟爷爷在深夜里闯惯了,半点也不害怕。他只害怕那个会要人脑袋的怪影。这时,已接近黎明,小蛟儿隐隐约约发现前面有座小小的山神庙,便朝前跑去,打算在厢里坐一会,等到天大亮后再赶路。 这是一间破烂的无人小庙,小蛟儿靠着柱子坐下来,大概是又累又困,一坐下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突然,他彷佛感到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他睁眼一看,不由魂飞魄散,原来是黄龙堂堂主将他从地上提起来,狞笑着:“你这个小杂种,居然逃到这里来了!怪不得昨夜不见了你,说!怪影是怎样打发你来锁龙帮的?你昨夜是怎样与怪影通水的?” 小蛟儿在半空悬吊着,挣扎着,说:“我没有与怪影通水,怪影没有打发我来,是你们叫我来顶税钱的。” “小杂种,你还口硬?” 黄龙堂堂主狠狠地掴了他两个耳光,打得他两边脸顿时肿起,嘴也出血了。又狠狠将他摔在地上,喝着手下:“先将这小杂种捆起来,他要是不实说,先砍了他一双腿,然后破肚挖心,生祭帮主。” 小蛟儿才不过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哪里经得起这狠狠的一摔了早已痛得晕了过去。一个手下说:“堂主,他昏过去了。” “用冷水将他泼醒。” 小蛟儿给冷水泼醒,感到浑身疼痛。他不明白怎么会在这里碰上这个杀人魔王。小蛟儿哪里知道,那怪影将他从大火中救出,施展轻功,飞越山野,瞬息之间,已去百里之外,早已将锁龙帮的人抛在后面了。当小蛟儿在庙里睡觉时,黄龙堂堂主刚好赶到,路经山神庙,意外发现了小蛟儿…… 小蛟儿心想:早知会碰上了这个杀人恶魔,不如给怪影要去脑袋还好。 黄龙堂堂主盯着他问:“小杂种,你说不说?” “我不知道说什么。” 堂主大怒:“豹头!先将这小杂种的一条腿砍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劲装汉子,“当”地将刀亮出来,刀光在小蛟儿面前晃了晃,吓得小蛟儿痛也忘了,大叫起来:“你不能砍我的腿,砍了腿我怎么走路回家呀!” “那你说,是怎样给怪影通水的?” “我没有!” “你不想要你的腿了?” “我要。” “要,你为什么不说?” 有人在旁边劝道:“小蛟儿,堂主不过想知道怪影是什么人、现在哪里罢了。你说了,堂主自然会放你的,何必找苦来受?” 这人是黄龙堂有名的师爷,嘴甜心冷,一向深得堂主的信任。他满以为这样,一硬一软,小蛟儿一定会说。可是小蛟儿仰着脸说:“我不知道呀,能胡说么?” 师爷笑了笑:“真的不知道?我问你,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 “我怕怪影呀!” “你怕怪影,为什么不躲起来,跑到这里睡觉?” “我这不是躲吗?你们不是也跑来这里躲吗?” “好,好,你倒挺会说话的。我问你,这里离大院有多远?” 小蛟儿愕然:“有多远?” “这里离帮主的大院起码一百多里,你不懂轻功,怎么能在两三个时辰跑来这里的?说!是谁将你带来这里?” 这一下,师爷问到点子上了,一时令小蛟儿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这更引起黄龙堂堂主的疑心,大喝一声:“说!是不是怪影带你来这里的?” “是我自己跑来的。” 黄龙堂堂主又是一巴掌拍去,对豹头说:“别再跟这小杂种多费唇舌了,摆设帮主灵位,在灵位前而生劏了这小杂种,祭奠帮主。” 顿时两条大汉将小蛟儿提起来,剥了衣服,捆了手脚,掷在种台下。师爷对小蛟儿说:“你快说吧,不然,真的没命了。你这小小的年纪,何苦为怪影子当替死鬼?” 小蛟儿心里十分害怕,但爷爷的一句话,从小就印在了他的心上,一个人要有良心,不能为了自己而去害别人。小蛟儿虽然害怕怪影,但从心里感激怪影从大火中救了自己,不能为了自己而害了怪影,心一横:“你们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帮主的灵位摆设好了,黄龙堂叩头祷告说:“帮主,小弟今日为你捉到了一个通风报信给怪影的人,在你老人家灵前生祭,望你老人家在天之灵,保佑小弟今后锁龙神功练成,再为你老人家报仇雪恨!” 祷告完,黄龙堂堂主正要拿小蛟儿开刀,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我不要这小孩来祭我。” 这声音,彷佛是从天上飘落,又好像是从地下飘起,更似乎是从神座上的泥塑神像口中说出。众人全都惊讶愕然了,是谁在说话?不会是死去的帮主显灵吧? 黄龙堂堂主惊骇地问:“帮主,是你老人家么?” “嗯!”阴恻恻的声音又飘起了:“黄堂主,我看你也别练什么锁龙神功了,干脆下地府陪我吧!” “帮主,你──!”黄龙堂堂主更是惊恐万分。 “你不愿意?你一向不是很忠心的么?怎么不愿意了?” 这么一说,众人更是惊恐万状,加上这庙里阴森森的,帮主的灵位摆在神台上,更添了恐怖气氛。有些人见状不妙,一步步向门口退去,那嘴甜心冷的师爷,早已摸近庙门口,正准备拔腿而跑。猝然间,一个黑影在他跟前一晃,他咕咚一声,人便翻倒,脖子上一丝细细的血流出,再也不会动了。众人吓得面无人色。 阴恻恻的声音又说:“你们谁也别想跑,一跑,谁也别想活了!” 黄龙堂堂主到底比众人胆大,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阵风起,神台上出现了一个从头到脚给黑斗篷遮盖着的人,只露出一双冷电似的眼睛。众人不知道他是从梁上飞下来的,还是从神像背后钻出来的。小蛟儿一看,就是昨夜从大火中救出自己的怪影。 黄龙堂堂主瞠目结舌,半晌才问:“你是怪影?” “不错,我就是怪影,你不是要找我吗?” 黄龙堂堂主大怒:“刚才你敢装神弄鬼戏弄我,我跟你拼了!” 黄龙堂堂主真是不自量力,连帮主方人定这么好的武功,也在剎时之间丢了性命,他怎是这怪影的对手?他的九龙鞭刚一发出,怪影如惊鸿一掠,早已靠近他的跟前,一掌拍出,就将他拍飞了。跌落下来时,虽然身体完好如初,但体内的筋骨、内脏全烂,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了。怪影这一掌,正是天山怪一派的绵掌功。 怪影环视黄龙堂门下众人一眼,见一个个呆若木鸡,面无人色,说:“我不想杀你们,你们走吧。不过,今后你们再敢伤害这孩子,再敢为非作歹,我随时都会取了你们的性命。” 众人一哄而散,纷纷夺门而逃。 怪影将小蛟儿身上的绳索解开,小蛟儿顾不了身上的痛,咕咚一声跪下,朝怪影连叩了几个响头。 怪影扶起他说:“别叩头了!你身上不痛吗?” 怪影一说,小蛟儿才感到全身一阵刺骨般地疼痛,不由“哎呀”一声坐在地上。怪影说:“来,让我看看你伤着哪里了。” “不,不!我没伤,我坐一会就会好的。” 怪影暗暗感到这孩子的性格顶倔强的,不由点点头说:“你别充什么英雄了!来,我这里有一颗药丸,你服下去,以后就不会痛了。” “怪影叔叔,你真好!” “你现在还怕我不?” 小蛟儿摇摇头:“不怕了!” “为什么?” “因为刚才你连堂主手下也不杀害,我想,你不会杀害我的。” 怪影两眼笑了:“小蛟儿,刚才你告诉了他们,不是不用受苦了么?” “可是,我可不是你打发来的呀,我也没与你通水呀。” “但是,你不是知道我的地方么?” “是常德有生米店吗?” “是啊!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小蛟儿摇摇头:“我爷爷说,不能为了自己去害别人。我要是说出来,怪影叔叔,虽然你会武功,可是有生米店的人也会武功吗?那不害了他们么?” 怪影听子大为惊讶,想不到这个小孩子,有为他人着想的好品德,这正是一个学武人难得的好质量,他有点喜欢这个小孩子了。不由又打量了他一眼,暗思:不知这孩子在其他方面如何。不为自己而害他人,往往在一些黑道人物身上,也可以办到,有的甚至为了朋友,还可以刀插两胁呢?他想了一下说:“好!你服下这颗药丸后,好好地坐在这里呼吸吐纳,不要乱动,我去将两个人埋了,再来看你。” “叔叔,我帮你的手吧。” “不,不,你一定要坐在这里呼吸吐纳,不然,你身上的内伤,就不会好了。” “叔叔,那要多久?” “这就看你安心不安心了!” 于是怪影教他如何盘腿静坐,双手如何摆放,如何深深吸气,纳入丹田,又如何徐徐呼出换气,示范了一下,见小蛟儿学得顶快,又暗暗惊奇,看来这孩子极有慧根,是一块学武的好材料,他便提起黄龙堂堂主和师爷的尸体出去了。 小蛟儿依照怪影的教导,进行呼吸吐纳,不久,他感到有一股热气,从丹田升起,慢慢走遍全身,不由得惊奇起来。小蛟儿哪里知道,自己所进行的,正是武林中一种最上乘的内功,运气调息,意守丹田之法。这个怪影不是别人,正是天山怪侠李是水的嫡传弟子云中鹤,绰号怪影。 天山怪侠(见拙作《武林传奇》)以三大绝技而傲视武林。一是轻功,天山派的轻功,近似唐宋传奇中空空儿之流,瞬息之间,已去千里;二是绵掌,掌力刚中带柔,柔中带刚,掌拍豆腐而不烂,而豆腐下面的石板却粉碎了;三便是迎风柳步了,其步法奥妙无方,可以闪避任何一流上乘高手的招式,就是连小魔女出神入化、神奇无比的西门剑法,也可以闪避,几乎令打尽天下无敌手的小魔女一筹莫展。天山一派的三项绝技,都扎根在内功的基础上,只有深厚的内力,才可以学到这三项绝技。不然,三项绝技只是镜中之花,水中之月,可望而不可及,而怪影教小蛟儿的呼吸吐纳之法,正是天山派内功入门的第一步,它不但可以调理身上的内外伤,还可以增强体力,长此练下去,它可以使人身轻如燕,行走如飞。 小蛟儿练了一炷香的时辰,身体不但疼痛全消,而且还感到舒畅起来。这一来是天山灵药起了作用,二来是小蛟儿的体质比较好,加上天山派内功的运气调息,因此恢复得特别神速。 云中鹤回来时,见小蛟儿面色红润,气息平和深长,便说:“小蛟儿,你可以起来走动了。” 小蛟儿站起来,走动了一下,不但不见什么痛,似乎特别有精神,好像刚睡醒过来。他又惊又喜:“叔叔,你教的办法真好,以后我有了伤,也这样盘坐呼吸。” “唔!不过,这个方法,你可不能去教别人。” 小蛟儿不明:“叔叔,这为什么?” “因为别人没服下我的药丸,一做,便会血涌而死。” 小蛟儿大惊:“真的?可是我以后呢?还能不能这样盘坐呼吸?” “能!因为你服过了我的药丸。好了!你现在准备去哪里?” “叔叔,我回爷爷那里。” “你爷爷在什么地方?” “在洞庭湖边的郑家村子里。” “你识不识路?” “我认识,爷爷说,天下的道路在一个人的鼻子下面。” 云中鹤愣异:“鼻子下面?” “是呀!叔叔,鼻子下面是嘴,不认识,可以问人呀!那不就认识了么?” 云中鹤不禁笑了,“对,对。路,果然是在一个人的鼻子下面。”同时心里暗想:“这小孩子的爷爷又是什么人?怎么他不说自己的父母,而单说起爷爷的?”忍不住问:“小蛟儿,你爸爸妈妈呢?” “我爷爷说,我一出生不久,我爸爸妈妈就死去了。” 云中鹤暗暗惊异,这孩子是胸襟豁达?还是从小失去父母,对父母没有什么印象?但不论怎样,他对小蛟儿既喜欢也同情,抚摸着小蛟儿说:“蛟儿,你离开你爷爷有多久了?” “大半年啦!” “想不想爷爷?” “想。” “好!你回去吧。这里是几两碎银,你带在身上,也好在路上用。” “叔叔,我以后怎样还你呢?” “不还了,你拿去用吧。” “不!爷爷说过,我们可不能乱拿别人的东西。这样吧,叔叔,你要不要鱼?要,我和爷爷打好多的鱼给你,当还银子给你好不好?要不,我就不敢要你的银子啦!” 云中鹤又是奇异,看来这孩子不但聪明,还不贪财哩!他爷爷是什么人?怎么调教出一个好孙儿来,便说:“好,好!我以后就到你家讨鱼吃啦!”说时身形一闪。小蛟儿只感到一阵风骤起,定神一看,怪影叔叔早已杳如黄鹤,不见踪影了。小蛟儿不由怔了一下,暗想:怎么怪影叔叔就走了?他知道我爷爷住的地方么?他发了一阵子呆,只好藏好碎银,取路下山,朝有人烟的地方走去。他刚转出林子。踏上一条山道,蓦然听到身后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回头一看,只见五匹怒马,扬尘而来,势若流矢,吓得小蛟儿闪到一边去。这五匹怒马,前面两匹,各骑着一位彪形汉子,腰挂弯刀,一身皂色劲装,马鞭儿在空中飞扬;中间两匹,却骑着一对中年夫妇,各披着青色缎面的披风,男的身躯高大,一口虬须,双目有神,不怒而威,女的却面目俏美,凤眼传情,虽然是四十岁上下,但风韵仍存。最后一匹马上,骑着的是一位青衣少女,十七八岁,一身丫鬟打扮,但身后却背着一把乌鞘剑。 小蛟儿见这五个人挂刀带剑的,不知是什么人,害怕他们是锁龙帮的,想躲进树林中去,可是那美妇一双凤目掠了他一眼,蓦然心头一动,一勒缰绳,坐下的怒马一声长鸣,前蹄凌空,顿时停了下来,跟着其他四匹怒马也先后收了缰绳。小蛟儿一见,便吓得跑进树林中去了。 美妇马鞭一指,对青衣少女说:“司剑,你去将那小孩抓来见我,千万别伤了他。” “是!夫人。” 青衣少女一纵下马,跑进树林中,见小蛟儿躲在一棵大树背后,一笑,故意说:“咦!这小孩跑去哪了?怎么不见了?”一边向小蛟儿藏身地方的相反方向走去。小蛟儿心下暗暗自幸,忽然听到身后一阵风起,青衣少女已笑吟吟地站在他身后了,说:“原来你在这里,怪不得我找不到哪!” “你,你、你找我干什么?” “因为我家夫人要见你呀!” “我不去。” “去吧,不去不行吶。”青衣少女一伸手,将小蛟儿当小鸡似的提了起来。小蛟儿想不到这少女竟有这么大的劲力,挣扎说:“你放开我,我自己走。” “真的吗?我可不大放心哪!” 小蛟儿一边挣扎一边说:“我说不跑就不跑,男人大丈夫,说话算数。” 青衣少女“噗嗤”一笑:“哎哟!你是男人大丈夫哪!我可不知道。” “你放不放?不放我骂你啦!” “你怎么骂我?我想听听。” 小蛟儿对这位笑吟吟的少女,却骂不出口来,只好说:“你放下我,我再跑是四脚爬的好不好?你这么提着我去见你家夫人,好看吗?” 青衣少女感到这孩子实在有趣,放下他说:“好!你跟我走吧。” 小蛟儿跟着少女走出树林子,来到美妇的马跟前,仰着脸问:“夫人,你要见我吗?我可不认识你呀!” 美妇却不答,望着少女问:“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的?” “夫人,这小孩子怪精灵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 美妇又打量着小蛟儿,感到越看越像自己一位思念的人,心下思疑,问:“小孩,我问你,你姓什么?父母是谁?” 小蛟儿摇摇头:“不知道。” 美妇扬扬眉:“什么?不知道?” “是呀,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一位彪形大汉顿时喝道:“小杂种,我家夫人问,你竟敢这样回答的?不想活了?” 美妇一听“小杂种”三个字,顿时色变,“啪”地一声,一马鞭抽在那大汉身上,喝道:“我在问话,谁要你来多口的?跟我退到一边去!” 美妇和颜悦色地问小蛟儿:“你怎么会不知道的?小兄弟,你老实告诉我,我不会为难你。” “夫人,我真的不知道呀!我父母早已死了,我姓什么,爷爷也没有告诉我。” 美妇听了更是心头大动,问:“那你叫什么,总知道吧?” “我叫小蛟儿。” “小蛟儿?你爷爷姓什么?” 小蛟儿又是摇摇头:“爷爷姓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别人叫爷爷为‘三公’的。” 青衣少女忍不住说:“你这孩子生得蛮俊气,却怎么这般胡涂?你爷爷姓什么都不知道的?” “爷爷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美妇一笑:“你爷爷住在哪里?他干什么的?” “我爷爷是打鱼的,住在洞庭湖上的郑家村,离这里可远了。” “哦!那你怎么会跑来这里的?” “我给锁龙帮的人抓来这里的呀!” “那么说,你是从锁龙帮逃出来的了?” 小蛟儿害怕这伙人是锁龙帮的,慌忙说:“夫人,我可没有逃呀,昨夜里,帮主叫一位怪影杀了,大家都跑,我也跟大家一块跑出来的。” 虬须人这时点点头说:“怪不得昨夜里南处大火冲天,今天一早有人传说,昨夜里锁龙帮叫一位武林高手挑了,总坛夷为平地。” 美妇似乎对这不感兴趣,转头对另一彪形汉子命令:“家寿,你马上到洞庭湖边的郑家村,将一个叫‘三公’的打鱼人找来见我,速去速回,不得有误。” “是!夫人。” 叫家寿的彪形汉子将马缰一提,“啪”的一声,坐下怒马顿时放开四蹄,飞奔而去。 小蛟儿大惊:“夫人,你们可不能去抓我爷爷,要抓,你们抓我好了,我会做好多的事,打水,端茶,扫地,甚至下河里去抓鱼,我都会干。” 美妇更是感到心头一阵隐痛,轻叹一声:“孩子,可苦了你了。你放心,我只是去请你爷爷来一下,不会为难他的。你吗,也跟我一道回去。司剑,你抱这孩子上马。” 青衣少女应了一声,一手将小蛟儿提起来,轻巧地放到马背上去,然后纵身上马,坐在小蛟儿的身后。 小蛟儿惊恐地叫起来:“你、你、你们要带、带、带我去哪里呀?” 青衣少女笑道:“带你回家呀!” “回家?回我的家么?” 青衣少女格格地笑起来:“小傻瓜,怎么是回你的家哟!” 美妇一扬马鞭,对虬须人说:“龙哥,我们走吧。”自己先放马走了。 青衣少女说:“小傻瓜,坐稳啦,别摔下马去!摔下去,我就没办法再提你上马了。”说时,挥动马鞭,怒马飞奔紧随美妇身后。 小蛟儿害怕真的会从马上摔下去,一双小手紧紧抓着马鞍的边沿不放,只听见风声呼呼,两边树木向后飞逝,自己彷佛如腾云驾雾一般,又惊又怕:“姐姐,你叫马慢点跑好吗?你不怕摔下去么?” 青衣少女又笑起来,心想:这个傻气的孩子,傻是有点傻,嘴巴倒挺甜的,也会说话,自己害怕摔下去,却问别人。她心里很满意小蛟儿叫她一声“姐姐”,搂着小蛟儿说:“小傻瓜,你放心,摔不了你。” 小蛟儿听说不会从马上摔下来,略略放心。跑了一阵,小蛟儿渐渐不那么害怕了,忍不住又问:“姐姐你们不会是锁龙帮的人吧?” “你顶害怕锁龙帮吗?” “害怕。” “小傻瓜,你跟着夫人,锁龙帮的人绝不敢动你一根头发。” “真的?你们不是锁龙帮的人?” “锁龙帮算什么,就是他们帮主,给我家夫人、老爷提鞋也不配。我们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已算好了,他们怎敢来惹我们?” 小蛟儿大大放心了,说:“姐姐,你们既然不是锁龙帮的人,捉我回去干什么?” “小傻瓜,说不定我家夫人看中你一副傻劲儿!” “姐姐,我可不傻呵!我什么都会干。” 青衣少女“噗嗤”一笑:“对、对,你不傻,很聪明吶!” 小蛟儿虽然与这青衣少女邂逅相遇,但经过交谈,他有点喜欢这位轻语笑言的少女了。他从小长到现在,几乎没接触过女性,更没有受到女性的抚爱和关怀,现在第一次这么接近女性,几乎是依靠在女性的怀中,闻到少女身上散发的馨香,使他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触,他真希望这位青衣少女是自己姐姐,得到她的抚爱。尽管这青衣少女将他像小鸡似的提来提去,但比起在锁龙帮时,受到那些妇女的呼喝打骂好得多了。那有像这位青衣少女这么轻谈笑语?这样亲近地坐在一起?这样的护着他,怕他摔下马去?当然,像小蛟儿这样的年龄,根本不懂得异性的关系,心里更无邪念,是人类最纯真的一种情感。至于青衣少女,只不过觉得小蛟儿好玩有趣而已。 小蛟儿问:“姐姐,你家夫人怎么会看中我的?” “谁知道哩!” 青衣少女心里也实在纳闷:怎么夫人要带这个小孩回家的? 在前面马上的美妇,这时却沉思在往事中。十年了,十年前的一段经历,几乎令她痛不欲生,肝肠寸断。 十年前,她带一批价值连城的珠宝和几个忠心的家人、徒弟,抱着自己还未满周岁的儿子,为避仇敌,悄悄隐居在川东的一处农庄中。一天夜里,她蓦然听到一声惊喊:“青衣女魔来了!”她顿时吓得心胆俱碎,又惊又怒。这个女魔,难道杀了自己的丈夫还不解恨么?又追踪到这里来了?真的要将自己赶尽杀绝?她自问武功怎也敌不了这个青衣女魔,但看到躺在床上的儿子,把心一横,对贴身丫鬟说:“翠玉,我要是遭不幸,你就带着我儿子逃跑吧,我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你。” 翠玉说:“夫人,你还是带着小少爷逃跑吧,现在走也还来得及。” 她一声惨笑:“青衣女魔专为我来,我走得了么?” 正在这时,厨房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有人高喊:“俏夜叉,你还不出来领死,等到何时?再不出来,我将你一家杀得鸡犬不留。” 原来这位美妇不是别人,正是过去湘南大侠马清的妻子──马大娘子俏夜叉。青衣女魔在桂北杀了马清,后来又在武当山杀了峨嵋派掌门人玉清道长(详情请看拙作《武林传奇》),同时间,小魔女也在武当山剑挑了碧云峰的叛徒覃雷。消息传来,俏夜叉又悲又恨又害怕。这时,她又怀孕在身,只好携带珠宝远避他乡。生下婴儿后,她将复仇的希望完全寄托在儿子身上了,最后,才悄悄隐居在这远避武林人士的地方,想不到还是逃不过青衣女魔的追踪,竟然寻到这里来了。她将牙一咬:“好,我跟你这女魔拼了。”提刀冲出房门。刚一出门,迎面两条汉子冲了过来,她一看,是自己丈夫门下的弟子,一个叫马标,一个叫马代。马代说:“夫人,不好了,青衣女魔杀进来了,夫人你快走吧。” 俏夜叉怒道:“没用的东西,跟我杀回去!我们几个人,难道还怕了这女魔!?” 俏夜叉首先冲了出去,火光之下,果然见一位蒙面女子挥舞长鞭,扫倒了自己的一些家人和手下。俏夜叉弯刀一摆,一招“浮光掠影”发出,顿时满天刀光骤起。俏夜叉家传的回风十八刀,自有独步武林的绝处,虽然只有十八招式,但一招可化六招,抖展出来,便是一百零八招。刀式凶狠刁钻,招招都是凌厉的杀着。俏夜叉武功虽然达不到炉火纯青的境地,但也是武林中一流的高手,一般武林高手,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何况她近年来得到覃家寒冰掌的秘诀,刀法中又含着一股寒气,冷气逼人。她二招发出,竟然将青衣女魔逼得后退几步。初时,俏夜叉还不觉得奇异,但是交手六七招后,这位蒙面女子鞭法渐渐露出了破绽,同时鞭道上的劲力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俏夜叉疑心顿起,难道是自己武功提高了?还是这女魔的武功并不像江湖上传说的那么可怕和神奇?俏夜叉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美人,杀人不眨眼,不然,她怎么得了“俏夜叉”这一绰号!她一占上风,更是不让人,刀刀逼紧。蓦然,她大喝一声:“着!”只见一条手臂在火光下随同一股喷血飞起,蒙面女子一声惨叫,颓然翻倒,她的一条手臂早已给俏夜叉砍了下来。俏夜叉雪亮的弯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惨笑一下:“女魔,你也想不到有今天吧?我丈夫死在你的鞭下,而你死在我的刀下。这也是天老爷有眼,一报还一报了。” “夫、夫、夫人。我,我,我,不是青衣女魔,是,是……” 俏夜叉一怔:“你是谁?” “我,我是,是……” 俏夜叉不容她说下去,用刀尖挑开了她的面巾,在火光之下一看,又是一怔:“是你?” “婢子该死,是、是、是马代叫我、我、我扮的,以、以为这样,便会将夫人吓、吓、吓跑了!” “你们这样做为的什么?说!” “婢子该死,是、是、是为了那些珠宝。” 俏夜叉大怒:“该死的东西。”她一刀将这女子劈了,急忙奔回房间,一看,翠玉已倒在血泊中,马标也横在一边,而床上的婴儿和珠宝,早已不见了。俏夜叉不由从头凉到了脚,珠宝不见,她还不在乎。可是孩子,却是她心头上的一块肉,她将来的希望和寄托,她远避仇敌,就是为了这个孩子。她发狂地呼喊起来:“孩子!还我孩子!” “夫,夫人……” 一阵微弱的声音在她身后呼喊。她回身一看,原来翠玉并没有断气,只是受了严重的刀伤,一时昏厥了过去,俏夜叉的狂呼,将她叫醒过来,俏夜叉一怔,慌忙从血泊中将她抱起来,用手封住她伤处的穴位,喂她服下一颗刀伤丹,急问:“翠玉,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去了哪里?” “是马、马、马代……” “是马代抱走了他?” “不,是,是……” 翠玉伤得太重,又昏了过去,俏夜叉大急。这时,俏夜叉两个弟子冲了过来:“师,师父,大,大,大火。” 俏夜叉一看,火已烧来了,便说:“你们两个先把翠玉抱出去,好好抢救她过来,这房子不要了,我追马代这贼子去。我不亲自碎尸了他,誓不为人。”俏夜叉说完,从窗口跃出,纵身上了瓦面。举目四望,只见西南两条人影急奔,其中一个,似乎是马代的身形。于是俏夜叉急展轻功,往西南追去,一直追了两个山头,才追上黑影,俏夜叉大喝一声:“马代还想跑吗?快将我儿子放下来,我可以饶你一死。” 马代回身一支金镖发出,俏夜叉将弯刀一摆,便将金镖打落。马清在生前曾以金镖、宝刀而称雄湘南,他传下的弟子,自然也不弱。可是,就是马清本人的武功,也不及自己的妻子,马代的金镖,又怎样伤得了俏夜叉?俏夜叉反手一支金镖,却击中了马代的左肺,令他翻倒在地。另一个黑影倏速跃起,从马代身上取下背包,打算夺路而逃。俏夜叉在他要夺路时,一支金镖激射而出,刚好击中了他的太阳穴之处,连惨叫也来不及,便倒地而亡。俏夜叉从他手中取下背包,以为背包中是自己的孩子,可是一看,却是些金银珠宝。她怒喝一声:“马代,你将我的儿子弄去哪里了?” 马代自问必死,闭目不答。俏夜叉又急又怒:“你以为不答我就拿你没办法吗?我先将你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老娘不信你是钢铁打造的汉子。你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一死。” 马代见仍有一线生存的希望,问:“夫人,我说了,你真的不会杀我?” “好!你说。”俏夜叉压下一肚的怒火。 “夫人,我没有抱走小少爷。” “什么?那我孩儿去了哪里?” “小人不知道。” “该死的叛贼,你到现在还不想说实话吗?你不相信我会饶了你?” “夫人,小人真的不知道,马标和我刀砍了翠玉后,小人去取珠宝,马标奔向小少爷下手。蓦然从窗口跃来一个人,武功高极了,他出手一掌,就将马标拍死,再也爬不起来。小人见状不妙,提起珠宝便逃出来。要是说小少爷不见,恐怕是那人抢走了。” “那人是谁?是不是你的同伙?” “不是,小人绝不敢讲假话。” “那人生得怎样,是男是女?” “小人逃命要紧,怎敢回头,也不知他是男是女。” “该死的东西。”俏夜叉恨得举起刀来。 “夫人饶命,夫人不是说饶我一死么?” “你这欺师灭祖的贼子,还想活命么?我孩儿要不是你们,会丢失么?” 俏夜叉刀光一闪,便将马代劈了,急忙抽身赶回去,她虽然不完全相信马代的话,但有一点,与翠玉的话相符。俏夜叉一路暗想:谁救了我的孩儿,将他抢走了?是不是我门下的弟子?可是我的弟子没有一个像马代所说的那么武功极高,看来是马代作贼心虚,误将拍死马标的弟子认作一位武林高手。 俏夜叉带着一线希望赶回来,所住的房子,已被大火烧为灰烬,她的一些弟子和家人都聚集在一棵大树下,一见俏夜叉回来,一下涌了上来。俏夜叉看了看,见众人手中并没有抱着自己的儿子,心不由又凉起来,急问:“我的孩儿呢?” 众人愕然:“夫人,你不是去追赶马代寻回小少爷么?没寻到?” 俏夜叉急了:“翠玉呢?翠玉去了哪里?” “夫人,婢子在这里。” 原来翠玉躺在树下一副床板上,俏夜叉不理睬众人愕然不明的目光,急奔到翠玉跟前问:“翠玉,我孩子是谁抱走了?” “夫人,婢子也没看清,婢子在倒下地时,只听到马标一声惨叫,彷佛是一个青衣人抱走了小少爷,以后婢子便昏迷了过去,再也不知道了。” 俏夜叉一听,几乎软瘫下来,看来是一位路过这里的武林高手抱走了自己的儿子,令她略为放心的是儿子仍活在人间,可是这位路过的武林高手是谁?要是武林中的侠义人士,一定不会将孩儿交回来的。 俏夜叉想了一阵,见天色大亮,只好带着众人离开,同时派出人手,在附近百里打听儿子的下落。一连几天都没有音讯。俏夜叉完全失望了,知道在附近百里内,绝不会有儿子的下落,只好暗暗派出人手,到远处打听。一幌便几年过去,她转辗来到了湘西,下嫁给这一位虬髯汉子。想不到在这里,骤然看见了小蛟儿,感到小蛟儿的眉目,有几分像自己,更有几分酷似孩儿死去了的父亲,疑心顿起,便停下马来盘问…… 俏夜叉从沉思中醒来,轻轻自语说:“十年了,一个婴孩在十年中变化多大呵!这孩子会不会是自己亲生的孩儿?”她心中实在没有多大的把握。要是一位武林高手抱走了,十年来,起码会传授给孩子一点武功,可是她看出这孩子半点武功也不会,才犹疑不决,不敢骤然相认,先打发人去将这孩子的爷爷叫来盘问。 小蛟儿不知道在马背上跑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只感到自己时而穿过一片树林,时而越过山峰,后来又转进了一条几乎望不见天日的峡谷中,过了峰谷,前面是深山群岭中一片空阔地带,在一座山崖下,有一处极大的庄园,青衣少女说:“我们到家啦!” 小蛟儿一看,在一条山道上,竖立一座石牌坊,上面刻着三个笔飞墨舞的大字:“流云庄”。穿过牌坊,再走过一条越涧的石桥,没几步,便到了流云庄的大门前。小蛟儿听到有人高喊:“老爷和夫人回来了!”顿时有四五个家人打扮的汉子奔过来牵马。 青衣少女一手将小蛟儿提下马来,说:“跟我走。” 小蛟儿不敢出声,只有乖乖地跟在司剑身后,走进大门。他感到这个庄园顶大的,不但有很宽阔的大院子,还有水池子和果园,一些亭台楼阁,都是依山势而建,楼阁之间,还有飞桥相连。处处有回廊、曲桥。小蛟儿暗想:这一家人好富呵!这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又偏偏在这没有人烟的深山大谷中?他跟青衣少女来到一间院子里,青衣少女将他交给了一个肥胖高大的中年妇女,说:“明嫂,你给孩子洗个澡,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我再来带他走。” 明嫂眯起一双眼睛打量着小蛟儿,说:“这孩子顶秀气的,这是谁家的孩子,怎样将他弄来的?” 司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夫人在半路上将他捉回来的。明嫂,这孩子顶精灵的,你小心别叫他跑了,不然夫人问我要人,我就交不了账啦!” “嗨!你放心,就算这孩子会飞天,他也逃不过我手心。” 肥胖的明嫂一张肥肥的大手将小蛟儿拎起来:“小鬼,你到了我手里,别打算跑了,小心,我会将你的一双脚砍下来,煮了来吃。” 小蛟儿听了又惊又怕,心想:“这胖猪似的女人怎么这样恶呀?她会吃人么?”便说:“你快放了我,要跑,我在路上不跑了么。” 明嫂可不管他,像拎鸡似的将他拎进了后面的厨房里。一到厨房,明嫂一只手将他高高地拎起,另一只手便“哗啦”一声,将他的衣服撕烂了,剥了下来。 小蛟儿大惊:“你这是干什么?” “没什么,脱衣服洗澡。”明嫂说着,又一下剥去了他的裤子,只听见“当啷”两声,小蛟儿藏在裤头上的碎银落了下来。明嫂“咦”地一声,“你这小鬼身上还藏有银子啦!” 小蛟儿大窘,急忙用手遮盖自己的小鸪鸪。这个胖女人简直不将自己当人看,就是在锁龙帮,也没人将自己剥得一丝不挂的,想不到来到这里,却叫这女人剥光了,简直丑死了!他大叫起来:“你这个不害羞的女人,要洗澡我自己不会脱衣服么,要你来脱,你赔我的衣服裤子来!” 明嫂不禁大笑起来:“我羞什么?老娘要是福气好,我孙子都有你这么大了!你这身衣服,就是给我抹脚也不要。”说时,将他往大木盆里一丢,放下银子,便去灶头提水。 小蛟儿大叫:“你出去,我自己会打水洗澡,用不了你。” “这是司剑姑娘吩咐我的,我怎能不看着看着你?” “嗨!我是男人,你一个女人看着男人洗澡,不怕人笑死你吗?” 明嫂嘻嘻笑起来:“你算什么男人呵!”端起一盆温水,将小蛟儿从头到脚淋下来,弄得小蛟儿连眼也睁不开,跟着,明嫂的一双大手,将他浑身上下擦洗干净,像洗一只拔光了毛的光鸡一样,最后便拎着他的一条手臂,将他从木盆里提起来,一面用干毛巾替他抹身。 小蛟儿给她拎得好痛,不禁“呵哟,呵哟”地叫起来:“肥嫂嫂,你轻点拎我不行吗?我的手臂要是断了,你赔得起吗?” “拎断了手臂算什么,我曾拎断过一个人的脖子哩!你要不要试试?” 小蛟儿对这个胖妇人简直没有半点好感,心想:等我长大了,也去将她这样拎来拎去。 “要不是夫人要见你,我不但想拎断你的脖子,还要割下你下面小鸪鸪用来下汤哩!小鬼,你知道不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你干什么?” “专劏小孩子当小牛肉卖。” 小蛟儿吓得打了个冷颤:“真的!?” “走吧,起码我现在不会劏了你。” 明嫂拎起他去到一间房里,将他往床上一放,又从一个箱子里翻出一套质料极好的衣裤来,丢给小蛟儿说:“穿上吧,别着凉啦!” 小蛟儿对肥嫂高大的妇人感到说不出的恐惧,听了这句关心的话,又略略放下心来,慌忙将衣裤穿好。 这时,外面一个少女的声音说:“明嫂,那孩子洗完了澡吗?” “洗完了!你是来接这小鬼么?” “不!我是给你们送饭来的,司剑姐她说,一时抽不过身来,到了今晚,才来带孩子去见夫人。” “好啦!你放心吧。” “明嫂,这孩子在哪里?能不能让我看看?” “在房间里哩。” 明嫂话一落,小蛟儿便见一个跟司剑差不多大的少女走了进来,一身藕色的衣裤。她打量着小蛟儿笑了一下:“这孩子蛮俊气的,怪不得夫人将他带了回来。” 明嫂笑道:“他这么俊气,给你做个小丈夫好不好?” 藕衣少女顿时脸一红,“啐”了明嫂一口:“明嫂,你怎么老不正经的,不跟你说了。”说着,便笑着跑了出去。 小蛟儿带气地端起饭便吃。从昨天夜里到现在,他几乎是滴水未进,再加这肥猪似的明嫂在洗澡时的一番折腾,更是饿了。 吃完饭,明嫂边收拾碗碟边说:“小鬼,你就在这里啦。可是,你别打算能跑出去的,因为庄子里到处都有恶狗,牠们会一口咬伤了你,再将你叼回来。”说着,将碗碟端了出去,顺手在外面将门锁起来。 小蛟儿一个人在屋子里哪里睡得着,蓦然,听见窗子给人轻轻地打开,一个精灵古怪的小女孩,一双似龙眼核般的晶莹的眼睛,好奇地瞅着他,然后又轻轻地爬了进来。 小蛟儿惊愕地问:“你是谁?” 小姑娘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嘘”地一声,后又指指门,示意他说话小声,别让外边的人知道了。 小蛟儿讶然地打量这个小姑娘,年龄不过七八岁,一双又大又圆和会说话的眼睛在圆圆的脸上滴溜溜地转动,一身绿衣绿裤,头上扎着一对羊角似的小辫子。他不由放轻了声音问:“你是谁呀?” “我叫小玉,你呢?” “我叫小蛟儿。” “你怎么跑来这里的?” “给她们捉来的。” 小姑娘奇怪了,瞪大了一双眼睛,“给捉来的?你是小猴子吗?” 小蛟儿不大高兴了:“不是。” “那你是小猫?” “去!你才是小猫。” “你别恼呀!你不是小猴子和小猫,怎么会给她们捉来的?” “人,就不能给她们捉来么?那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我是自己跑来的呀!” “自己跑来?你不知道这里是个贼窝么?” “贼窝?”小姑娘又瞪了眼睛:“我没听人说呀!这里不是流云庄么?” “什么流云庄,这是个大贼窝。” “真的?”小姑娘愕然了。 小蛟儿为小姑娘着急了:“你快点走吧,要不,给那肥婆瞧见了,会将你捉起来。” “你干吗不跑呢?” 小蛟儿摇摇头,叹了一声说:“我不能跑。” 小姑娘奇怪,“你怎么不能跑呢?” “因为他们派人去捉我爷爷了!我要是跑了,他们就会难为我爷爷了。”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傻?你跑了出去,不会叫你爷爷藏起来吗?这样,他们不是捉不到你爷爷了吗?” 小蛟儿一想不错,那个叫什么夫人的人虽然打发人去找自己的爷爷,一时不容易找到。要是自己逃了出去,就可以事先叫爷爷躲藏起来了! 小蛟儿问:“我能跑出去吗?” “怎么不能跑的?你没脚吗?” “嗨!我是说,这个庄园这么大,我不认识路,怎么能跑出去。” “你跟着我跑呀!” “我跟着你?” 这时,胖妇人蹬蹬地走来,听见了小蛟儿的说话,感到奇异,在外面问:“小家伙,你在与谁说话?” 小蛟儿一下害怕了!不知怎么说才好。小姑娘却示意他别出声,自己却钻到床底下去。胖妇人开门进来,见小蛟儿木然地站在房间不动,更是思疑,一双目光四下巡视,又走到窗前往外望了望,问小蛟儿:“刚才谁跟你说话?” “谁也没跟我说话。” “你自己跟自己说话?” “是呀!我睡不着,自己和自己说话。” “小家伙,你别打算逃跑,就算你跑出了这间房子,也逃不出这个院子,逃出这个院子,也逃不出这个庄园。就算我捉不到你,你也会给外面的恶狗咬死你。我劝你还是乖乖地睡吧。”说完,胖妇人走了,在外面将门锁了起来。 胖妇人一走,小姑娘便从床底爬出来,对小蛟儿笑了笑,轻轻地说:“我们从窗口走吧。” 小蛟儿迟疑起来:“外面有恶狗,我们走得了吗?” “哎!你这傻瓜,她是在吓唬你的,恶狗到夜里才放出来,白天根本没有恶狗。” 小蛟儿一想也是,要不这小姑娘怎么会跑来这里呢?她不给恶狗咬了?便说:“好,我们走吧。”可是他走到窗口往下一望,心里又犯难了,问:“这么高,我们怎么爬下去?” “往下跳呀!” “跳下去不会跌死么?” 小姑娘瞅着他:“你没学过武功么?” 小蛟儿摇摇头:“我没学过。” “怪不得你给人当小狗小猫似的抓起来,这下怎么办呢?”小姑娘想了一下,“这样吧,我先下去,你再跳下来,我在下面接住你吧。” “你能接住我吗?”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般怕死?你要是不敢跳,我也没办法了,我只有不理你了。” 小蛟儿一听小姑娘说自己怕死,一种男孩子的傲气升了起来,他不能让这个小姑娘小看了自己,便说:“我怕死?好!我跳。我也不要你接住我,我先跳下去。” “咦呀!你不会武功,先跳下去不摔坏了你吗?好啦!你别生气,你顶勇敢好不好?我先跳下去,等我在下面站好后,你才跳下来吧。”说时,小姑娘跃上窗口,跟着像一片树叶似的飘然落地,姿式好看极了。小蛟儿看得羡慕不已,心想:我要是学得她这样的功夫,再也不怕给别人当小狗小猫似的关起来。好,等我逃出了这流云庄后?问问她,怎么才能学到她这一手功夫。 小姑娘到了下面,已招手叫他跳下来。小蛟儿将心一横,闭上眼睛,纵身便往下跳下去。小姑娘虽然身怀武功,但到底年龄还小,虽然接住了小蛟儿,两人却双双翻跌在下面的草地上。也幸亏小姑娘抱住了他,小蛟儿才没受伤。 小姑娘拉着小蛟儿的手,像两只小猫似的,溜出这个院子。他们刚一溜出院子,便听到那肥妇人惊恐地大声喊:“不好了,这小孩跑了!” 跟着他们又听到司剑姑娘的声音:“他怎么会跑了的?你没看住他么?” “这个该死的小家伙,他居然敢从窗口跳下去,快,快追,他跑不了多远。” 小蛟儿不由一怔,脚步停了下来。小姑娘拖着他说:“快走!你想等那肥婆来捉你吗?” “我们往哪里跑?” “傻瓜,你跟我来吧!” 小姑娘好像对流云庄的地形和环境非常熟悉,她拖着小蛟儿尽往无人处跑去。小蛟儿也不知跟她跑到了什么地方,他只想到,千万别给人捉了去,不然,那肥猪似的恶婆准会扭断自己的脖子,同时还连累了这个好心的小妹妹。最后,小姑娘将他带进一个圆门。一进圆门,这里又是别有一番天地,院子不大,却非常清雅别致,有假山,也有花木,而且在绿叶丛中,屹立着一座极高雅的楼阁。小蛟儿不知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怀疑自己跑进仙境中去了。小姑娘却将他藏进一个假山的石洞去,说:“你先在这里藏着,千万不能出声,要不,我可救不了你。” 小蛟儿问:“这是什么地方?” “别问,那个肥婆是不会跑来这里的。” 小姑娘将小蛟儿藏好后,便独自一个人朝楼阁跑去,谁知未到楼阁,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妇女分花拂柳而来,她一见小姑娘,既惊讶也生疑,问:“我的小姐,你跑到哪里去玩了?怎么将一身衣服弄得脏成这样?要是让你妈看见,不骂你才怪。” 小蛟儿一听心里不由愕然,这里是小姑娘的家么?她家怎么住在贼窝附近的?不怕贼人起心么?莫非她家与流云庄的贼人有来往?要不,她父母一定有了不起的武功,贼人不敢来招惹他们。这时,他又听到小姑娘说:“翠姨,我要洗个澡,换过衣服,你叫人给我打水好不好?” “瞧你这一身,也该洗个澡,换下衣服了,我去叫人给你打水,也给你拿一套衣服来。” 小姑娘等这妇人一走,立刻跑到假山中,将小蛟儿拖出来,说:“快跟我进去,别叫我翠姨发现了!” 精灵的小姑娘将小蛟儿迅速带进楼阁里,走进一间异常清雅而又干净的房间里,小蛟儿一进房间,感到这里香气袭人,房间里每一件摆设都非常名贵华丽,甚至比锁龙帮帮主的房间还好得多,惊问:“这是谁的房间?” “我的呀。” 小蛟儿吓了一跳:“你将我藏在这里,你父母知道,不骂你么?” “你躲到我床底下,有谁知道?” “不行,我还是躲到外面的好。” “好吧,你要是不怕人捉到你,你就到外面去吧。” “我,我可不能害了你呵!” “快,快躲到床底下,我翠姨来了。” 果然,外面有了脚步声,小蛟儿只好爬到床底下躲起来。翠姨进来了,问:“小姐,你说洗澡,怎么还不去的?” “翠姨,我在找样东西,就来。” “小姐要找什么?” “算了,不找了!翠姨,我去洗澡啦!我的衣服你拿了吧?” “小姐,早给你拿好了。” 突然,楼阁外面人声嘈杂,有人说:“这小鬼不会跑来这里吧?”接着是胖妇人的声音:“进去看看,说不定这该死的小家伙跑到这里来了。” 翠姨感到奇怪:“咦!外面出了什么事?” 小姑娘说:“听说跑了一个人,大概她们找到这里来了。” “我出去看看。” “翠姨,你可不能让她们到我房里乱翻。”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到小姐房里乱翻?她们不想活命了?” 说时,小姑娘和翠姨双双走了出去,小姑娘还特意将房门掩上。小蛟儿听到肥婆追寻来到这里,一颗心更紧张起来。他害怕肥婆会到这房间里搜寻,万一搜出了自己,自己死了还是小事,可害了好心小妹妹一家人。 这时,翠姨在外面发问了:“司剑?出了什么事啦?” 司剑说:“翠姨!一个小孩跑了,不知他有没有跑来了这里。” 那胖妇人也说:“是呵!我们四处都搜遍了,竟然不见他踪影。” 翠姨奇怪地问:“小孩?这是谁人的小孩?有多大了?” 司剑说:“这是夫人在半路上带回来的一个孩子,生得眉清目秀,十岁左右。” 翠姨蓦然想起夫人的一件心事,并且也曾向自己说过起这么一个孩子,不由着急起来:“这孩子跑了?” 胖妇人说:“是呵!我想不到这要命的小祖宗,居然敢从三丈多高的窗口上跳下来逃走,我要是知道他这么大胆,该用绳子将他捆起来才是。” 翠姨问:“你们四处都搜遍了,没发现这孩子?” 司剑说:“是呵!所以我们才来这里。” 翠姨更着急起来:“他不会逃出庄外吧?” “不会,我们问过守门的大爷们了。” 翠姨说:“你们快在这院子里找找,要是不见了这孩子,夫人一怒,恐怕我们大家别想活了!” 司剑一怔:“这孩子这么重要?” 胖妇人更吓得面无人色:“真的?” 翠姨说:“你们不知道,夫人为了这孩子,十年来,莫不日思夜想,希望能找到他,现在叫他跑了,你们想想,夫人会怎么样?” 司剑听得心里发慌,胖妇人叫起来:“这个要命的小祖宗,我死给他看了。司剑姑娘,我们快找找他吧!” 突然有人说:“看!夫人来了。” 众人一看,只见俏夜叉铁青着面孔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佩剑的少女。众人一时吓得大气也不敢透。俏夜叉一双俏目含怒,冷冷地问:“找着那孩子没有?” “夫人……” 俏夜叉怒吼起来:“我问你们,找到了那孩子没有?” 司剑嚅嚅地说:“夫人,我们正在找。” “该死的东西,连一个孩子也看不住,我要你们何用?”俏夜叉对身后两个佩剑的少女说:“给我拉出去砍了!” 司剑一时木立不动,肥妇人却“噗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哀求:“求夫人饶命!” “你还想活命么?快!拉出去砍了!” 蓦然间,一个孩子从楼阁里跑了出来,声音还带稚气喊道:“别杀她们!” 众人不由愕然,心想:谁这么大的胆,竟敢阻止俏夜叉?他不要命了?因为俏夜叉在流云庄是真正的女王,谁也不敢反抗。就是她现在的丈夫,流云庄庄主公孙龙,也不敢违抗她的命令。论武功,他不敌俏夜叉,论财富,他更不及俏夜叉了,这座偌大的流云庄,就是俏夜叉一手创建的,他只不过坐享其成而已。 众人一看,不禁惊讶,愕然起来,这个叫喊的人到底是谁,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 俏美夜叉 上回说到,蓦然间一个孩子从楼阁里跑了出来,众人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她们四处寻找不到的小蛟儿。 原来小蛟儿躲在小姑娘床底下后,众人在外面的议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当他听到俏夜叉下令杀人和胖妇人的哀求声时,不由大吃一惊,尽管小蛟儿对这胖妇人十分厌恶,希望有人打她一顿,但听到要杀她,却害怕了,他害怕自己害了一条人命,何况其中还有一位是他十分好感的青衣姐姐司剑,所以他不顾一切地跑了出来…… 众人一见是他,真是又惊又喜又愕然,一个到处去寻找的人,居然会自动地跑了出来,一个个都用目光盯着他,尤其是那胖妇人,目光中既怨恨又惊喜,怨恨的是这小鬼逃跑了,几乎害得自己成了剑下之鬼;惊喜的是这小鬼在紧要关头跑了出来而救了自己。 小蛟儿不安地走过来,仰着面对俏夜叉说:“夫人,我在这里,没有走,你不会再杀她们吧!” 俏夜叉也不由感到十分意外,她素来冷面冷心,杀人不眨眼,想不到这孩子居然这么好心跑出来救人。她以一种奇特的目光瞅着小蛟儿,板着面孔问:“你害怕我杀了她们?” 小蛟儿点点头:“夫人,我是害怕呀!” “那你为什么要跑呢?” “夫人,因为我爷爷没钱吶!” 俏夜叉又感到愕然:“什么!?你爷爷没钱?”她一时不明为什么这孩子说出这一句话来。 “是呵!我爷爷没钱,要是有,我也不会给锁龙帮的人拉去顶渔税了!所以他不会有钱将我赎回去的。” 俏夜叉一下明白了:“孩子,你以为我带你回来,是叫你爷爷用钱来赎的么?” “夫人,你不是这样吗?” “孩子,你这是听谁说的?” “我……” 俏夜叉突然转脸问司剑:“是不是你这样对孩子说的?” 司剑大惊:“夫人,婢子没有这样说过。” 俏夜叉两道威严而又含杀机的目光向胖妇人扫去:“张嫂!是不是你说的?” “大人,那……” 突然,小蛟儿说话了:“夫人,你别生气呀!是我自己这样想的,谁也没跟我说过。” 胖妇人张嫂一听,又是感到讶然,初时,她以怨恨、惊喜的目光狠狠地瞪着小蛟儿,这时,她以感激的目光望着小蛟儿,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孩心地这么的好,在这紧要关头上又救了自己。她两眼含着泪花,喃喃地说:“孩子,你太好了!” 小蛟儿这么一说,俏夜叉又感到意外,问:“孩子,你怎么会这样想的?” “夫人,因,因为我呆过锁龙帮呀!看见他们捉了一些人回来,往往叫他们家里的人用钱来赎的。” 俏夜叉不由骂了一句:“这个该死的会帮,怪不得怪影将他们挑了!”她又问小蛟儿:“所以,你以为我们也是这样?” 小蛟儿点点头:“夫人,你不会恼我吧?” “孩子,我怎会恼你?我带你回来,是因为有件事想问清楚你爷爷的。” “哦!?夫人,你有什么事要问我爷爷?” “孩子,这事你别问了!等你爷爷来,一问清楚,我会好好送你们回洞庭湖的,半点也不会为难你和你的爷爷。不过,在这几天内,你好好安心住下来,别再乱跑了!” “夫人,我在这里住和吃,你会不会要我交银?我可没有钱呵!” 众人一听小蛟儿说这样的孩子话,都不禁好笑起来。俏夜叉也不禁莞尔一笑:“孩子,着你说到哪里去了,别说是你一个,就是十个八个,我也供养得起。” 也正在这时,小姑娘洗了澡,换过一身衣服跑出来了,一见小蛟儿,不由一怔:“咦?你怎么在这里的?她们搜到你了?” 小蛟儿连忙向小姑娘眨眼睛,打眼色,意思叫她别说,不然就害了你和你家里的人了。众人一看这情形,心里已有一半明白,小蛟儿能跑到这里,恐怕是这位任性、淘气、好玩和爱捉弄人的小姐带来这里的了。翠姨一直在旁不出声,她以惊喜的目光注视着小蛟儿的神态和一举一动,心情显得是那么的激动,这时她出声了:“小姐,这位小哥哥,是不是你带来这里的?” 小姑娘跺着脚说:“翠姨,你怎么让她们去搜我的房间吶!”小姑娘古灵精怪,到底还是一个八岁的女孩子,一句话就不打自招了。 肥胖的张嫂说:“我的小姐,原来是你将这小兄弟带来的!” 小蛟儿忙说:“不,不是,你别冤枉人了!是我自己跑来的。” 小姑娘却发怒了,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张嫂说:“好呀!你竟敢带人去搜我的房间!”说时,身形骤然跃起,一只小手伸出,要去抓张嫂的面孔。这突然而来的出手,张嫂一怔,她虽然肥胖,却也动作敏捷,身体仰后一翻,避开了小姑娘的出手,稍迟一下,恐怕给小姑娘抓破了,一边说:“小姐,这不关老奴的事,老奴并没有去过小姐的房间。” 小姑娘见一招出手不中,想再出第二招,听张嫂这么一说,便停下来,问:“是谁到我房间去的?” 小蛟儿道:“小玉,是我自己跑出来的。”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什么!?是你自己跑出来的?你疯了吗?” “这──”小蛟儿不知怎么说才好,他望着俏夜叉,不好说这夫人要杀人。 小姑娘跺着脚:“这什么呀!好,你不说,你的事我不管了,让她们将你当小狗小猫似的抓起来。” 俏夜叉沉着面孔说:“丫头,别胡闹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胡闹,几乎害了两条人命的?” 小姑娘茫然:“妈!我怎么害了两条人命了?她们不见了人,要自杀吗?” 小姑娘叫俏夜叉一声“妈”,却又把小蛟儿弄胡涂了,什么?这威严的夫人是这小姑娘的妈妈?怪不得她那么大胆,敢带自己跑出来!也怪不得她对这庄园这么熟悉!原来她是庄主的千金小姐,我给她捉弄了。 俏夜叉对司剑和张嫂等人说:“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走吧!” “是!夫人。” 张嫂嚅嚅地问:“夫人,这位小兄弟,是不是仍交给老奴带……” 小姑娘嚷起来:“不行,你们不能带走他。”她转身向俏夜叉求道:“妈!留下他陪我玩,我老是一个人,没人陪我玩的。” “好吧!就留下他陪你玩吧,你可不能跑远了,更不可以欺负他。” 小姑娘大喜:“妈!我怎么会欺负他吶!”她拉着小蛟儿的手说:“走!我们去玩去。你再用不着害怕她们将你当小猫小狗似的关起来了!” 俏夜叉对司剑说:“司剑,你陪着小姐和小兄弟一块去玩吧,小心,别让他们出事了。” “是!夫人。” 小姑娘却瞪大了眼睛问:“妈!你怕我带着他跑吗?” “胡说!?妈怎么会怕你跑的?妈只担心你跑远了,出了事,没人照料。” 司剑一手拉了小玉,另一手牵了小蛟儿,说:“小姐,我们到外面玩去,一块捉迷藏好不好?” 这样,小玉和小蛟儿跟着司剑走了。 众人一走,俏夜叉也打发跟随自己的两位佩剑少女离开,自己与翠姨走进楼阁里坐下,问:“小翠!你看清楚这个孩子没有?” 这个翠姨,正是十年前俏夜叉的贴身丫鬟翠玉,她们名为主仆,实际上情同姐妹,俏夜叉视她与别的丫鬟不同,自己所生下的儿子,几乎是翠玉一手抱大的。那一次门下弟子叛乱和一场大火,翠玉身受重伤,几乎是九死一活,全靠俏夜叉细心给她治疗,一条生命才挽救过来,十年来,她一直伴随着俏夜叉,形影不离。俏夜叉下嫁公孙龙后,也把她许配给流云庄的大管家姚山柱。 翠玉说:“夫人,婢子看清楚了。” “你看,这孩子会不会就是我失散了十年的儿子?” “夫人,我看他有九成是小少爷了!” 俏夜叉一阵喜悦涌上了心头,跟着神色又暗淡下来,说:“小翠,你敢这么肯定了,你别尽讨我高兴呵!我真害怕又是一个失望。”因为俏夜叉十年来,有两次已错认别人的孩子了,她的一颗心,恐怕再也受不了失望的痛苦。 翠玉说:“夫人,这一次我特别注意了,这孩子左耳根有一颗红痣,与别的红痣不同。同时这孩子的一双眼睛和下唇,也十分酷似夫人哩!” 俏夜叉微微叹了一声。这一点,俏夜叉何尝不注意到了!恐怕她还比翠玉看得更仔细,她还注意到这孩子不但有点像自己,更像自己喜爱的小冤家覃雷呢!因为俏夜叉所生下来的孩子,并不是自己前夫──湖南大侠马清的,而是她与情郎覃雷的私生子,这事除了自己知道外,就是连翠姨也不知道。俏夜叉说:“小翠,单凭面目相似和一颗红痣,我仍不敢肯定,人有同貌,鸟有同首呵!上两次那两个小孩耳根下何尝没有红痣?结果还不是弄错了?” “夫人,这一次不同了,我记得清清楚楚,红痣中有点针头大的黑点,这完全是我家小少爷所不同的。” “尽管这样,我还有几件事想不明白。” “哦!?夫人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第一,我记得你在昏迷中说看见一位身穿青衣的武林高手出掌杀了那个叛徒,将小少爷抱走了!要是一位武林高手救走了,就算他是我的敌人,不愿将孩子交回给我,十年来,他跟随那位武林高手,多多少少总会一点武功吧,可是这孩子半点武功不但不会,也不懂。” “夫人,说不定这位武林高手既不传授他武功,就是在练拳时也不让他看哩!” “当然,也有这个可能,可是,这孩子是在四川失落的,怎么会跑到洞庭湖边上去了?而且从这孩子的神态上看,的确也像一位渔户人家的孩子。” “夫人,你不知这位武林高手原来就是洞庭湖上的一个渔户么?” “不可能,要是一位武林高手,他就是不传给孩子武功,难道他能任由锁龙帮的人欺负他吗?眼睁睁看着小蛟儿由他们捉去么?” 翠姨一时无言可答,半晌后才说:“夫人,不管你怎么说,我总觉得这孩子有九成是小少爷无疑了!至于他为什么会在洞庭湖边出现和不懂武功,恐怕有这个可能,他抢走了小少爷,自己不抚养,将他交给一户渔家来抚养,但这事,也只有问那老渔人才知道了。” “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打发人去洞庭湖将这老渔人接来。” ※※※ 再说青衣少女将小玉、小蛟儿带到庄外一处树林里捉迷藏,他们正玩得高兴时,蓦然,青衣少女司剑听到身后一阵微风吹动,回身一看,只见一个身披黑披风,连头连脚都几乎罩住了的怪人,悄然地立在自己的身后,只露出一双如冷电的目光,不由心头一怔,喝问:“你是什么人?几时跑来这里的?” 怪人冷漠地扫了司剑一眼,口吻几乎是带命令一般地说:“快将小蛟儿交回给我。” 这个怪人,正是在一夜之间挑了锁龙帮的怪影,他追踪小蛟儿的下落而悄然地出现在流云庄附近了。 精灵小姑娘也在树上看见这个怪影了,一纵下树,惊奇地望着怪影:“你是什么人吶!怎么连头也盖起来的?你怕冷么?” 司剑说:“小姐,你快带小蛟儿回庄去,这怪人要我们将小蛟儿交给他哩!” “什么?他要我将小蛟儿交给他?” “小姐,你快带小蛟儿跑吧。” 怪影冷冷地“哼”了一声:“不交出,你们就别想跑了!” 司剑大怒,“嗖”地一声,将利剑拔出,说:“你想要我将小蛟儿交给你,除非你要了我的命。” 怪影说:“我不想要你的命,只要你交出人来。” 要司剑交出小蛟儿,无异是要了她一条命。精灵小姑娘正所谓是初生之犊不怕虎,她一听大怒,一纵而起,一招“双龙取珠”,便直取怪影的一双眼睛,一边说:“你想要人,我先要了你一双眼睛。” 这一招,怎能取得怪影的一双眼睛?怪影只略略一闪动,一出乎便扣住了小玉的命脉,一手将她轻轻托起,顺手点点穴位,将小玉放在地上。小玉眼睁睁地望着怪影,手脚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怪影的出手,几乎是在一剎间完成,司剑根本看不出怪影是怎样出手便将小玉放倒了。不由大惊,问:“小姐,你怎样了?” 怪影说:“放心,她死不了,这小姑娘年纪小小,但招式太过狠毒了!” 司剑明知不是这人的对手,将心一横,说声:“我跟你拼了!”一剑劈来。 怪影见司剑一出手,便是峨嵋派的招式:“玉池喷泉”。略带讶然问:“你是峨嵋派的弟子?”身形却一闪避开。 司剑不去理会,又是一招“白龙探心”发出,怪影点点头说:“你果然是峨嵋派的弟子,我也不便伤害你了。” 怪影哪里知道,司剑根本不是峨嵋派的弟子,只不过是俏夜叉曾向峨嵋派的掌门人玉清道长学过“一字穿阳剑术”,她将这一套剑术传给自己的几个护身丫鬟而已。 怪影让过三招,一出手,便将司剑的剑震飞了。怪影只用了三成的功力,司剑已经受不了,小蛟儿正躲藏在一个隐蔽处,等候小姑娘来捉自己,他听到司剑一声惨叫,不知出了什么事,慌忙跑出来,一见司剑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大吃一惊喊道:“姐姐,你怎样了?”抬头一看,怪影已悄然站在自己的面前,小蛟儿怔了怔,跟着惊讶地问:“叔叔,是你?” 怪影点点头:“是我。” “叔叔,你怎么将司剑姐姐打伤了?” “谁叫她不识好歹,先出手的。” “叔叔,就算这样,你也不能打伤她,司剑姐姐可是一个好人哪!”小蛟儿说着,一眼又看见小玉卧在那边草地上不会动弹,更是大惊:“叔叔,你把小玉打死了?” “她没有死,睡一会便没事。” “真的?”小蛟儿不放心,想跑过去看看。怪影却一手拉着他说:“孩子,你放心,她真的没死,你跟我走吧。” “叔叔,你要我跟你去哪里?” “回到你爷爷身边呀!” 小蛟儿一喜,顿时一下想到了这位威严的夫人,便摇头说:“不!我不能跟你走。” “哦?为什么?” “叔叔,我一跟你走,司剑姐姐一定会死的。” “她只不过受点伤罢了,死不了。” “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一走,夫人就会将司剑姐姐杀了的。叔叔,我总不能为了自己,而害死一条人命吧?” “孩子,你要是不走,你今后就会变得终身不幸,甚至今后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叔叔,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孩子,请相信我,我不会骗你。” 原来怪影在俏夜叉带走小蛟儿时,早已在远处的高峰上看见了。他不明白俏夜叉为什么要带走小蛟儿的,以为小蛟儿又碰上什么危险了,他心里十分喜爱小蛟儿,便不动声色悄悄跟踪来到了流云庄,看看俏夜叉对小蛟儿有什么意图,同时更可进一步观察小蛟儿的为人。所以小蛟儿在流云庄的言行,他隐藏在暗处,看得清清楚楚,也听得明明白白。作为怪影这一身惊人的轻功和倏如电闪的行动,不但流云庄无人发觉,就是俏夜叉这样极有经验出武林中人,也发觉不了。当怪影潜伏在楼阁上时,他听到了俏夜叉与翠姨的一段对话,不由怔住了,原来俏夜叉因为这样才带了小蛟儿回来。难道小蛟儿真的是俏夜叉失散了十年的儿子?要是真的,小蛟儿这一生算是毁了,也可惜了这一个难得的学武好材料。小蛟儿心地的善良、仁厚,质量的美好、为人,是一个学武的上乘人选。怪影这一次下山,除了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外,就是要寻找一个质量和根基极佳的孩子,成为天山派出弟子,调教成为一个武林中的上乘一流高手,不但为本门派增光,更可以造福于武林,要是万一小蛟儿成了俏夜叉的孩子,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说不定会给武林带来一场血腥恩怨的仇杀。在这种情况下,一是带小蛟儿走,使他不知自己的父母是何人;二是毁了他,不使他为害武林。正因为这样,怪影感到毁了小蛟儿太可惜,同时也不忍心,便急忙要带小蛟儿走,但又不能和小蛟儿说明原因。谁知小蛟儿心地太好了,怕害了司剑,不愿跟怪影走。 小蛟儿怔了一会,最后还是摇摇头:“叔叔,我不能害了司剑姐姐。” 怪影微微叹了一声:“孩子,你现在不走,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要不,我也将你这位司剑姐姐一块带走好不好?” “叔叔,这样又害了其他人了。” 半晌,怪影说:“孩子,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你了,希望你以后自爱。”说时,他将一颗丹药交给了小蛟儿:“你将这颗丹药让她服下,叫她运气调息一下便没事了。” 怪影临走时,拍开了小玉的穴位,身形一闪,早已去得无踪无影,司剑看得目呆口哑,她真无法想象,世上竟有如此武功的武林高手,不知比夫人高出了多少倍。他要取自己性命,真是易如反掌。 小蛟儿将丹药送给司剑说:“姐姐,你快服下,坐下略略呼吸一会,便没事了。怪影叔叔也是一个好人,他曾救过我哩。” 司剑略略想了一下,感到这怪影要杀自己,只要一举手便可以了,何必用毒药?于是便将丹药服下,坐在地下运气调息。小玉这时也从地上爬起来了,四周望了一下问:“咦!这可恶的怪人走了吗?” 小蛟儿说:“走了!小姐,他不可恶呀!” “他怎么不可恶的?一出手就将我点倒了!好,等我大了,我也要点倒他,叫他躺在地上也听我说话。” 小蛟儿说:“小姐,你以后千万别得罪他。” “那他为什么得罪我了?” 小蛟儿因为没看见小玉一出手要挖人家的眼睛,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只好说:“那叔叔本事顶厉害的,会杀人哩!” “杀人有什么厉害?我妈也会杀人。” “这──”小蛟儿真不知怎样才能说服这个天不怕地不怕任性刁蛮的小姐了。半晌,他才说:“小姐,总之,以后你千万别去招惹他,你知不知他是个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了?总不会是妖怪吧?” “他就是怪影,跟妖怪差不多。” 司剑刚好这时恢复过来,一听“怪影”两字,不由一怔,急问:“什么?他就是最近出现,令黑道人物害怕的怪影?” “是呀!” “锁龙帮就是叫他挑了的?” “对呀,锁龙帮的帮主,在那么多人保护下,一转眼,帮主的人头就叫他割了去。” 司剑怔了半晌不能出声,暗想:“原来他就是怪影,怪不得武功高得那么骇人,自己真是太不自量了,怎么与他交手的?” 小玉也惊讶了:“他真的一转眼就将锁龙帮帮主的人头割了去吗?” “是呀!所以我说,小姐,你今后千万别再去招惹他。” “那他怎么不将我的人头割去了?” 小蛟儿给小玉问到啼笑皆非,司剑却说:“小姐,别胡说了!怪影要割下我们的人头,那真比随手摘下一片树叶还容易。”她又问小蛟儿:“你怎认识这怪影的?” “姐姐,他曾两次救过我呀!” “那他可是你的救命大恩人了,你怎么不跟他去?” “姐姐,我要跟了他去,夫人不会杀了你吗?” “小兄弟,你的心实在太好了!我这个作为下人的命,死了又何足可惜?你要是跟了他去,只要学到一项绝技,终身便可享受不尽了!” “但我却不能害了姐姐呀!” 小玉说:“小蛟儿,你别听司剑说的,你陪着我玩好了!” 司剑说:“小姐,小蛟儿总有一天要走的,怎么能老是陪着你玩?” “为什么不能陪着我玩的?” “因为小蛟儿的爷爷快来了,夫人问清楚一些事情后,就会送小蛟儿和他爷爷走的。” “不行,就是小蛟儿的爷爷来了,我也不能让小蛟儿走。”小玉转身问小蛟儿:“小蛟儿,你愿意和我一块玩吗?” 小蛟儿不忍令小玉失望,只好说:“我当然愿意和小姐玩,不过,我得帮助爷爷下湖打鱼呀!” “那我也帮你爷爷下湖打鱼去。” 司剑听了感到好笑,说:“小姐,别说孩了话了,天色晚了,我们回庄吧。” 是夜,俏夜叉便从小玉口中知道了在流云庄外树林中发生的事,不禁感到心头凛然,想不到小蛟儿竟然认识了这样一位武林高手,幸而自己对小蛟儿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不然招惹了这个怪影,流云庄再也别想过安静的日子了,便问:“小蛟儿怎么不跟他走的?” “妈,小蛟儿怕你杀了司剑哪!” “那怪影说了什么?” “妈,我记不清楚啦!他好像叫小蛟儿今后自爱,拍开了我的穴道便走了。” 俏夜叉不禁与翠姨相视一下,不出声。看来,这个怪影又是武林中的侠义人士,他为什么要带小蛟儿走呢!莫非小蛟儿当年就是他救出来交给老渔人抚养的?他一直在暗中注视着小蛟儿?从他这一句“自爱”看来,那显然小蛟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了,并且还了解自己过去的为人,他所以不向自己出手,那是认为自己几年来并无大恶,而不来惩治自己罢了。俏夜叉想到这里,不禁从心里暗暗感激甘氏三煞对自己的劝告。 那是在九年前的一天,俏夜叉无意中碰上了甘氏三煞中的甘骥和甘骏,初初见面时,大家都感到有些意外和惊讶,同时也互存戒心,不敢深谈,后来,在大家开诚见心倾吐自己别后的经历后,大家便放心交谈了。甘骏深有感触地说:“过去,我们成为锦衣卫的爪牙,干了许多对不起武林人士的事,尤其对不起小魔女,想不到小魔女以大局为重,以德报怨,公孙夫人(这时俏夜叉已下嫁公孙龙了),我也劝你别再存复仇之心了,不然,恩恩怨怨何时了,说不定徒招杀身之祸。” 俏夜叉沉吟了半晌不出声,暗想,凭自己的武功,不但不是小魔女的对手,恐怕也不是青衣女魔的对手,要想复仇,谈何容易!再说,就算自己用计,侥幸能杀了青衣女魔和小魔女,试问武林八仙能放过了自己?恐怕甘氏双煞首先就不会放过自己,那只能招来整个流云庄的毁灭。想到这里,俏夜叉长叹一声:“现在什么事都看淡了,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我那失散的儿子,安安分分做人,再不卷入武林的恩怨中去了。” 甘骥大喜:“夫人有如此念头,想必今后一定会找到你那失散了的令郎。” 俏夜叉苦笑一下:“但愿这样就好了!小妇人唯一不放心的,就怕锦衣卫的人找上门来。” 甘骏说:“夫人放心好了,要是锦衣卫真的找上夫人,只要夫人派人通知一声,我们绝不会坐视不理。” 俏夜叉大喜:“有了两位这一句话,小妇人什么都放心了。” 自从与甘骥甘骏分别,俏夜叉果然收敛,一直隐居在流云庄内,极少再在江湖上出现,偶然也干一些劫富济贫之事…… 俏夜叉沉吟了一下,问翠姨:“小翠,你看,小蛟儿会不会是我那孩子?” 翠姨说:“夫人,婢子看这孩子心地这么好,就算万一不是夫人的亲生骨肉,夫人也应该认为干儿。再说,小姐也顶喜欢小蛟儿的。” 小玉感到愕然:“妈,你在说什么呀?” 俏夜叉说:“丫头,你去睡吧,大人的事,别多问。” 翠姨说:“小姐,你不是希望将小蛟儿留下陪你玩吗?就将他留下来好不好?” 小玉大喜:“真的?” 俏夜叉说:“去睡吧,这事,要等小蛟儿的爷爷来了再说。” ※※※ 五天后,小蛟儿的爷爷来到流云庄了。俏夜叉先不让小蛟儿与这位老渔人见面,打发管家姚山柱接待老渔人,在客厅内坐下,自己带了翠姨来见老渔人。 老渔人惶惶不安地在客厅坐着,不知流云庄庄主打发人叫自己来有什么事。突然,他听到屏风后面一阵环佩叮当的响声,接着是一位俏丽的贵夫人偕同一位妇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位佩剑的少女,吓得老渔人不敢仰视,垂手站起身来。 俏夜叉略略注视了这老渔人一眼,只见他六旬开外,鬓眉皆白,面容清臞,浑身晒成古铜色,手脚青筋突起,腰板硬朗,双目有神。俏夜叉一看,便知道这是一位久经风吹浪打,地地道道的老渔人,并不是什么武林人士。俏夜叉微微点点头说:“老丈,请坐下。” 老渔人惶恐而恭敬地说:“夫人来到,小老怎敢坐的?不知夫人唤小老来有何吩咐?” 俏夜叉说:“老丈,先坐下,别客气。” 翠姨也说:“老人家,既然是夫人叫你坐,你就坐下吧。” “是,小老就告罪坐下了。” 俏夜叉和翠姨也坐下了,对姚山柱说:“姚总管,你带人先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也不准进来。” “是,夫人。” 姚山柱带了仆人退了出去。俏夜叉又问老渔人:“老丈,我想问你,你是不是有个孙儿叫小蛟儿的?” 老渔人谨慎地回答:“是的,夫人。” “老丈,小蛟儿是不是你的亲孙儿?” “这──” 老渔人一时怔住了,他愣然惊讶地望着俏夜叉,心中疑惑:夫人怎么问这句话的?难道她知道小蛟儿不是自己的亲孙儿么? 俏夜叉一看这神情,心里已有几分明白了,便说:“老丈,你别害怕,你实说好了,我不会为难你的,说不定我会给你好处。” 老渔人只好实说了:“不瞒夫人说,小蛟儿虽然不是小老的亲骨肉,但小老却视他比亲骨肉还亲。” 俏夜叉又问:“老丈,我想再问你一句,你是怎样得到这孩子的?” “夫人,说起来,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十年前,小老正在江边捕鱼,一对年青的夫妇手中抱着一个婴孩,匆匆而来,托小老抚养……” “是他们的孩子?” “夫人,当然是他们的孩子。” 俏夜叉不禁完全失望了,几乎整个人瘫软下来。翠姨却在旁问:“老人家,你怎么知道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说的?” “他们没有这样说。” 俏夜叉不禁又燃起了一线希望,急问:“他们没说,你怎么知道是他们的孩子?” “夫人,他们将孩子托给小老时说,因为有急事要赶路,身边带着孩子不方便,等办完了事来接孩子,要是万一回不来,就麻烦老人家将孩子抚养成人,安安分分做人,作为你老人家的孙儿……” “他们以后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 “他们怎么不回来的?难道他们不要孩子么?” “小老估计这对年青夫妇可能出事了。” “他们怎么会出事的?” “小老看出,这对年青夫妇都是武林中人,不是为仇家追杀,便是去追杀仇家,因带着孩子不方便,便交给了小老。他们一直不回来,显然不是为人所杀,就是身负重伤回不来,所以小老才这么估计。” “这对青年夫妇是什么人,老丈知不知道?” “因为他们一交下孩子,并留下一百两银子便走了,小老来不及问,不过小老却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哦?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一个是小魔女,一个是什么奇侠一枝梅。” 俏夜叉一听,不由大吃一惊:“什么?他们是小魔女和一枝梅?” “夫人,因为他们与小老说话时,不远处有个渔民认出他们,事后告诉小老知道。” “他没看错?” “他怎么会看错,因为小魔女和一枝梅曾经救过他们一家人的命哩。” 俏夜叉困惑了,在武林中,有谁不知道小魔女和一枝梅的?以他们夫妇两人绝顶的武功,武林中有谁能伤害他们呢?可是他们怎么不回来要孩子呢?只有这个可能:这孩子根本不是他们的。看来在叛徒谋叛自己时,刚好他们路过那里,出手救了自己的孩子,将孩子抱走了,不交回给自己,而将孩子托给这老渔人抚养了!她急问翠姨:“小翠,当时出手救小少爷的人,你记不记得他身穿什么衣服?” 翠姨说:“婢子彷佛记得是穿青衫,一掌就将那叛徒击毙了,把小少爷抱了去。” 俏夜叉又问老渔人:“老丈,这对年青夫妇中是不是男的身穿青衫?” 老渔人思索了一下说:“夫人,小老在月下看不清楚他是穿青色的还是穿皂色的,但另一位却身穿白色衣裙。” 的确,在月光下,青色与皂色是不易分得清楚,但俏夜叉心中已有六分肯定这孩子是自己的骨肉了,便问:“老丈,他手中的孩子,是不是用红缎面的丝棉小披衣包裹着?” 老渔人感到惊讶问:“夫人,你怎么知道?” 俏夜叉激动了,心里更有八分肯定了,进一步问:“老丈,那孩子是不是身穿一套绿色绸缎衣裤?脖子上戴着一个盘龙的金项圈?” 老渔人更愣然了:“夫人,的确是这样,小老再穷,也不敢将那金项圈卖掉,深深埋藏在小老的床下。” 翠姨一时不明问道:“老人家,这为什么?” “小老心想,这是小蛟儿与他父母相认时的凭据呵!” 俏夜叉已是十分肯定了,小蛟儿就是自己已失散了十年的孩子,又问:“老丈,那对年青夫妇是不是在四川的乌江边上将孩子托交给你的?” 老渔人这时心中有几分明白,目前这位贵妇人,必然与小蛟儿有什么关系了,不然,她怎么知道这般清楚,不由惊讶地说:“夫人,正是在乌江边上。而夫人是……” 俏夜叉这时眼含激动、喜悦的泪花,站了起来,不惜身分,向老渔人下拜,说:“老丈,请受我一拜。” 老渔人吓得站了起来,惶恐地说:“夫人,你这是──” “老丈十年来辛苦所抚养的小蛟儿,正是我失散了十年的孩子。老丈为我保存这一点亲骨肉,我怎能不拜?” “夫人,你快起来,可折我小老的寿了!” 俏夜叉仍然行了三个大礼,说:“我今日能母子相会,皆是老丈所赐的大恩啊!” 老渔人怔了半晌,这事既在他意料中,也在他意料外。意料中,他早想这贵夫人必然与小蛟儿有深厚的关系;意料外的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贵夫人竟然是小蛟儿的亲生母亲。但他一下想到小蛟儿仍在锁龙帮中,不由惶恐地说:“夫人,小老因无力交渔税,小蛟儿他……” “老丈放心好了,小蛟儿已在这里了。” 老渔人愕然:“他在这里?” “是呵!也算这孩子命大,有位侠士将小蛟儿救了出来,在半路上,又刚好碰上了我,我发现他左耳根的一颗红痣,心下动疑,便将他带了回来,然后打发人去请老丈来这里问个明白,不然,我还不敢认哩!不过,我还有处不明的,老丈原先在四川乌江边上打鱼,怎么又来到了洞庭湖上的?” “夫人,是这样,小老在那里等了两个月,不见那对年青夫妇来领回孩子,心里感到他们可能出事了,同时又害怕这对年青夫妇的仇人寻来斩草除根,所以小老便抱着孩子出长江,沿着长江而下,来到了洞庭湖上。” 俏夜叉心想,这个老渔民显然对武林毫不熟悉,更不知道小魔女与一枝梅天下无敌,要是他知道,恐怕也不会来洞庭湖了!看来这也是天意,鬼差神使,使我母子足足失散十年,而在这里相会,俏夜叉对小魔女和一枝梅不知是感激还是怨恨,她是在感激中也含怨恨,感激小魔女和一枝梅救了自己的孩子,怨恨他们怎么不将孩子交回自己!但细想一下,还是感激的成分居多,自己曾害得一枝梅身受“万蛇囓心”之苦(详情见拙作《武林传奇》第十三回),哪想他不但不报仇,还救了自己的孩子,要是他们两人要杀自己,自己能活到今日么?这种心情,她当然不会对老渔人说。俏夜叉微微叹了一声:“老丈,这真难为你了!累得你要远离他乡,到异地谋生。今后老丈就安心在我这里住下来,以享天年。要是老丈不嫌弃,我拜老丈为义父。” 老渔人慌忙摇手说:“夫人,这万万不可。” “老丈,你可是我孩子的爷爷呵!你不是说视他比亲骨肉还亲么?再说,小蛟儿这孩子恐怕也离不开你。你老人家不认我为干女儿,是不是嫌弃我的为人?” “夫人,千万别这样说,小老只是……” 翠姨说:“老人家,我家夫人真的是一心一意要报答你呵!你答应吧。” “这──” 俏夜叉虽然不是武林中的侠义人士,甚至与侠义人士为敌,但却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她早已弯身拜了下去,说:“干爹,请受小女黄玉凤一拜。” 这样一来,更弄得老渔人手脚失措了,连忙说:“夫人,请快起来,真折小老的寿了。” “干爹,你还称我为夫人么?” 老渔人见俏夜叉这么诚心,只好说:“好,好,小老认夫人为干女儿了。” 翠姨笑道:“老人家,这就对了!请老爷子在上,也受奴婢小翠一拜。” 老渔人更是手脚忙乱,又不敢用手去扶翠姨起身,只好慌忙说:“你快请起来,用不着行此大礼呵!” “你老人家今后是我家的老爷子,奴婢怎敢不拜的?” “行了,行了,快起来吧。” 翠姨行过大礼问:“老爷子,你要不要看看我家小少爷的?” “小少爷?”老渔人有点茫然了。 “老人家,就是小蛟儿呀!” “噢!原来是小蛟儿,小老真想看他呵!” 俏夜叉说:“小翠,你快带小蛟儿来看爷爷,顺便也将那丫头带来。” “是,夫人。” 翠姨转身出去,俏夜叉正打算叫姚管家进来拜见自己新认的干爹,突然,一阵风起,一个黑影子彷佛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出现在俏夜叉的跟前,俏夜叉一惊,问:“阁下是谁?”同时也有所戒备了。她感到来人悄然无声、纤尘不扬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单是这份轻功,已不在武林八仙之下了,其武功可想而知。 来人冷漠地说:“怪影。” 俏夜叉更是心头凛然:“阁下就是在一夜之间挑了锁龙帮的怪影?” “不错,正是在下。” “原来是怪影侠士。侠士到来,不知有何赐教?” “夫人过去的为人,在下也略知一二,但看夫人今日的行为,知恩厚报,却也感人。不过在下却奉劝夫人两句,小蛟儿天性善良仁厚,切莫连累了他的一生,不然,夫人是自取其祸,别怨他人。” 原来怪影一直惦记小蛟儿,他心里虽有几分肯定俏夜叉是小蛟儿的母亲了,但仍不死心,希望不是,然后将小蛟儿带走,所以一直在流云庄附近出没,现听了俏夜叉与老渔人的一番对话,完全失望了。他出于爱护小蛟儿,不得不出来警告俏夜叉,别将小蛟儿引上歧路,自取灭亡。 俏夜叉一听,面色登时沉了下来。俏夜叉向来为人傲强,受不了别人轻视自己的命令,更受不了别人的威胁,便冷冷地说:“至于我如何调教我的儿子,用不着阁下来指点。” “你──?” “不错!侠士曾救过我的儿子,我心里感激,但侠士若以武功来威胁我,恕不能奉命。我也自问武功不及阁下万一,为了做人的尊严,我也愿意招接阁下的武功,拼力一搏,顶多血溅堂前而已。” “哦!你不怕死?” 俏夜叉苦笑一下:“一个人怎敢说不怕死?要不,我这十年多来就不会东躲西藏和隐居在这崇岭中的流云庄了!但连做一个母亲教子的权力都没有,一切依靠他人,看别人面色行事,倒不如死比生好!” 怪影想不到俏夜叉竟是这样一个自重和烈性的人,心里不禁升起了敬意,同时也感到自己干涉他人的母子之事似乎有些过分了,改容说:“夫人,对不起,在下失言了!” 俏夜叉也感到意外,她想不到怪影竟能如此改变态度,看来这位怪影,不像那些名门正派的所谓侠士,仗艺凌人,自以为是,也不禁从心里升了敬意,顿时也改容说:“侠士客气了,我也知道侠士出于爱护我小儿的一片好心,故有如此不避忌的衷心之言,要是侠士不放心,等我母子相认后,就请侠士将他带走好了!我只要他知道有我这么一个母亲,而我知道他仍活在世上,便心满意足了。” 怪影听了反而怔住了。他这次千方百计的跟踪小蛟儿,就是看中了小蛟儿的人品和根基,是一个难得的学武好人才。准备观察他一段时间后,便将他带走,可是他现在已是俏夜叉的儿子,这样人家的子弟,自己收了,自己师父能答应吗?其他武林人士没有怨言和指责?想到这里,怪影微微叹了一下,说:“夫人言重了,想令郎与夫人失散了十年,一旦相会,正应该享受天伦之乐才是,在下怎敢将令郎带走而生生拆散你母子俩人?夫人要是没其他事,在下告辞了!” “侠士既然来到,就算不多坐一会,也不看看小蛟儿?” “不了!在下临走时,还有一句话想奉告夫人。” “侠士别客气,有话请直说好了!” “两三日内,恐怕有人前来找夫人的麻烦,望夫人小心应付才是。”怪影说完,身形一晃,人早已离开了客厅,不知去向,这真是悄然而来,又悄然而去。 俏夜叉听了又是一怔,想问清楚,可是怪影早已走了。心想:谁来找自己的麻烦呢?几年来,自己一直隐居在流云庄中,极少在外面走动,也没去招惹黑、白两道的人士,谁来呢?难道是青衣女魔仍不放过自己?要是这样,也只有拼命一搏,任从天意了。 老渔人和两位佩剑的侍女自从怪影出现后,感到惊讶、愕然,几乎呆若木鸡,尤其是老渔人,更是在惊讶、愕然中而带恐惧,他知道这些武林中人,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最后看到怪影离去,才略微喘过气来,俏夜叉安慰他说:“干爹,叫你受惊了!” 老渔人说:“我已是快见黄土的人了,倒没什么,可是你……” “干爹,你放心,他只是为了小蛟儿而来,不会伤害任何人。说起来,他还是小蛟儿的救命恩人,小蛟儿就是他从锁龙帮中救出来的。”就在这时,翠姨将小蛟儿和小玉带来了。小蛟儿一见老渔人,大喜,扑了过去:“爷爷,你来了!这几天我多想你呀!” 老渔人慈爱地抚摸着小蛟儿的头发:“孩子,爷爷令你受苦了!” “爷爷,我没受苦呀!现在,你再也不用给锁龙帮的人交渔税了!对了,夫人有些话要问你哩!她问过你没有?夫人说,她问完了,便送我们回去。” “孩子,问过了。孩子,你知不知道,这位夫人,就是你失散了十年的亲生母亲,十年来,她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现在好了,你快去拜见你的母亲吧。” 小蛟儿感到愕然:“我的母亲?” “是呵!孩子,快过去吧。” “爷爷,这是真的吗?你不是说我的父母已不在了么?” “爷爷见几年来没人接你,以为不在了。想不到老天爷有眼,你母亲终于找到了你,孩子,快过去拜见母亲呵!” 小蛟儿回头看着俏夜叉,见她热泪盈眶,在期待自己过去,心想:原来这位威严可怕的贵夫人,是自己的妈妈,怪不得那天在山道上,盘问自己,将自己带了来。她叫爷爷来问,原来是问这件事。正所谓母子天性,格外可亲,别说是这么一位贵夫人,就算是其他拐了腿断了臂的穷妇人,也要相认呵!小蛟儿奔了过去,扑在俏夜叉的裙下,喊了一声“妈”。 这一声“妈”,喊得俏夜叉眼泪扑扑地掉了下来,柔肠几断。十年来,她日日夜夜盼望的亲生骨肉,终于找到了,喜悦、难过、激动、伤感,交织在一块。她抱着小蛟儿,几乎呜咽地说:“孩子,十年来,我想得你多苦呵!”俏夜叉短短的一句话,已包含了自己十年来的悲与苦、忧与愁、心碎和盼望的牵肠挂肚的复杂情感。连老渔人听了也不禁动容,翠姨更是热泪盈眶,说:“夫人,你现在找到了小少爷,应该高兴才是呵!怎么反而哭了?” 小蛟儿含着泪说:“妈妈,你别哭呀!都是小蛟儿不孝,累了妈妈也苦了妈妈。” 俏夜叉听了,又是伤感和高兴,她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能这么体贴自己,泪水更是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掉下来:“孩子,这怎能怪你?都是为娘过去作孽太重,才令我母子失散十年,但愿今后我母子两人再也不分散了!” 小玉一直在旁看得愕然,睁大了眼睛问:“妈妈,你也是小蛟儿的妈妈吗?” 俏夜叉以衣袖抹着泪水说:“丫头,这是你的亲哥哥,懂不懂?” “真的,那他永远陪着我玩了?” 翠姨说:“小姐!小少爷当然以后与你在一起了!” “他不会跟他爷爷走吗?” 俏夜叉对这个天真、任性的小女儿真是骂也不是,笑也不是,说:“丫头!你几时才能像你哥这么懂事呵!” “夫人,小姐还小哩!”翠姨说。 “八岁了,我像她这样的年纪,已跟着父母在江湖上卖艺为生了!不知受尽了多少人的欺负和凌辱。看来,都是我娇纵她惯了!” 随后,俏夜叉叫管家进来拜见小少爷和自己新认的干爹,又带小蛟儿去认后父公孙龙。但俏夜叉仍然感到不安的就是怪影留下来的那句话。不料三天之后,果然有人来找俏夜叉黄玉凤的麻烦了!首先出现的是个行动迅如闪电的黄衣人。那时正是上灯时,俏夜叉在灯下传授小蛟儿刀法的心诀,便听到窗外一声轻微的响动。这响动声,既不是自己身边侍女的脚步声,也不是翠姨搬动对象的响声,而是有人悄悄攀登楼阁上来了。俏夜叉久阅江湖,知道有人夜探流云庄来了。心想:来人是哪一方面的人呢?是黑道还是白道?但她肯定,来人绝对不是青衣女魔。因为青衣女魔自视武功甚高,不屑偷偷摸摸前来探庄,她要是来寻仇,会光明磊落地指名索战,或者投帖进见。俏夜叉不动声色,等到窗前人影一闪现时,她手中的金钱镖已激射破窗而出,同时也用衣袖扑灭了室内灯火,小蛟儿愕然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正想问,俏夜叉已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并且也将他抱起,闪身贴近了墙,轻说一句:“孩子,别出声。” 来人在窗外一笑道:“夫人,好漂亮的金钱镖手法,只可惜伤不了在下。” 俏夜叉又轻轻吩咐小蛟儿蹲在墙边别动,自己却闪身到了另一处,扬声喝问:“阁下何处高人?为何夤夜进庄?” 来人在窗外笑道:“在下不过路过此地罢了,好奇而来。既然夫人不见谅,在下只好告辞了。” 俏夜叉冷冷地说:“阁下想走么?恐怕不那么好办吧!” “难道夫人想惩戒在下么?” 俏夜叉不答话,又是两个金钱镖激射而出,跟着人也跃起,破窗而出,接着手中刀光一闪,“当”地一声。与来人兵器相碰了一下,人便亭亭落在楼阁的栏杆上,宛如仙姬凌空,拦住了来人的退路,俏夜叉这一“燕子轻飞”的轻功,使得干净利落,飘洒自如,令来人见了不禁暗暗点头赞道:“夫人好俊的轻功,果然名不虚传,令在下大开眼界了。” 俏夜叉的武功一向不俗,十年前已跻身于武林一流高手之列,一把弯刀,曾战胜武夷黑侠赵子荣,武功不但在现在丈夫公孙龙之上,也比前夫,所谓的湘南大侠马清高出一筹。马清的两项绝技──金镖、快刀,能在湘南扬名,占武林一席之位,全靠俏夜叉的从中指点,才能享有其名。十年来,俏夜叉提防青衣女魔前来寻仇,更是苦练刀法,并且将峨嵋派的一字穿阳剑法溶化于自己的刀法中,武功更是有了长足的进展,足可与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比高下了。她见来人对自己的武功只是赞赏,并不害怕,也不敢托大,不由在月光下略略打量了来人一下。由于来人在暗处,面目看不清楚,只见他身穿一身黄衣,从容而立,显然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便说:“阁下深夜闯入流云庄,不留下一句话来,能走么?” “在下的确路过,望夫人见谅。” “哼!流云庄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未免太不将流云庄看在眼里了。” “夫人叫在下怎样?” “将兵器留下来!我可以放你走。” “夫人也未免太看小在下了吧?” “你留不留下?” “这就看在下愿不愿了!” 俏夜叉一刀倏然发出,寒光骤起,刀劲逼人。来人一闪,抖出一剑,竟然是峨嵋派的招式。俏夜叉“咦”了一声:“你是峨嵋派的门下弟子?玉清道长是你什么人?” 来人一笑:“夫人别问,在下告退了。”说时,人似黄鹤,一闪即逝,已跃上了瓦面。俏夜叉追上瓦面时,黄衣人已闪到院子外,轻功似乎比自己还胜一筹。他远远送来句:“夫人,今夜冒犯,在下来日再登门拜访请罪。”这一句话,似乎用深厚的内力送来,俏夜叉更是一怔,等到自己再打量时,那人已在月夜下不知去向,俏夜叉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追上,这时公孙龙已闻声带人赶来,俏夜叉已从瓦面轻跃而下。 公孙龙问:“夫人,出了什么事?” 俏夜叉说:“来了一位峨嵋派的人。” “哦?他现在在哪里?” “走了!看来,他武功不错哩!” “夫人,他来干什么?” “不清楚!似乎是路过这里,对我们没有什么恶意。” “奇怪了!峨嵋派的人深夜怎么闯来这里的?夫人,你没问他么?” “问了,他只是说是路过这里,好奇闯了进来,成哥,现在人已经走了,再说没用,看来流云庄已为一些武林人士注意,今后我们不能不小心些应付。”公孙龙字成鸣,俏夜叉习惯称他为“成哥”。 “夫人,那怕什么?” “成哥!我是不想再卷入武林中的恩恩怨怨中了!真的为人注意,我们只好再迁移到另一处去。” “夫人,你不想卷入武林中的恩怨里,尽可以避而不见他们,何必迁移他处?” 俏夜叉心里苦笑一下,暗想:成哥真是个胡涂虫,真的找上门来,能避而不见么?到那时,你我都恐怕身不由己了! 俏夜叉不怕真正的仇敌找上门来,却担心锦衣卫寻到了自己。锦衣卫人对擅自离开的人,报复的手段是异常残忍的,自己死了还是小事,恐怕全家大小,没有一个能生存。俏夜叉自己在锦衣卫的身分,从来也没对公孙龙说,现在更不想说了,只好说:“夜深了,这事我们到明天再说吧。” 公孙龙见俏夜叉不想说,也只好带人离开。俏夜叉转上楼阁,见室内灯光重亮,翠姨带着小蛟儿、小玉在灯下盼着自己。翠姨首先说:“夫人,没事了?” 俏夜叉望着一双儿女,微叹一声:“没事了!可叫你们受惊了!” 翠姨说:“我们没什么,就是少爷和小姐担心夫人的安全。” 小玉说:“妈,要不是翠姨拉着我,我就出去拦住那个人了!不会叫他逃走。” “丫头,妈都拦不住他,你怎么拦得了他?别说孩子话了,快去睡吧。” “妈,那人比怪影还厉害吗?” “他怎么比得上怪影?不过,他武功也很好!” 翠姨问:“夫人,那人真的是峨嵋派的门下弟子?” “是不是还不清楚,但从他的剑招看来,却是峨嵋的招式。” “奇怪了,峨嵋派的人怎么会找上夫人呢?” “我心下也在思疑,第一,或许他真的是路过这里;第二,就是别有他图了!不管怎样,我们都应小心防范才是。” 小蛟儿一直在旁不出声,俏夜叉看了他一眼:“孩子!你是不是害怕了?” 小蛟儿摇摇头说:“我不害怕,我只是担心妈。” “你担心我什么?” “妈站在栏杆上,我真害怕妈会掉下去。” “呵?你看见我了?” “唔!妈一出去时,我便悄悄走近窗口望着妈哩!我真为妈担心。” 俏夜叉听了不由大动,感到自己十年来日思夜想的孩子,竟是这么般地关心自己。看来这孩子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孩子,而且是一个行动轻灵,大胆异常的孩子哩!为了关心自己而不顾及自己的危险,万一不小心,弄出响声来,又是那么的贴近窗口,只要那黄衣人心狠手辣,向窗口轻出一剑,这孩子还有命么?就是自己出手想救也来不及了!不由说道:“孩子,你太大胆了!下次千万不可这样!这多危险!” “妈,你更危险啦!” 翠姨说:“小少爷,夫人有一身的武功哩,怎么会有危险?别说站在栏杆上,就是站在树梢上也不会掉下来。” 小蛟儿睁大了眼睛:“是真的吗?” 俏夜叉说:“孩子,这是真的,你们以后别再为妈担心了!孩子,你想不想学妈这一身的武功?” “能站在树梢上不会掉下来吗?” “孩子,只要你用心学,会比妈更好。” “妈,我会用心学的。” 俏夜叉也看出小蛟儿身体轻灵,行动敏捷,是学轻功的好基础。同时也感到自己在传授小蛟儿的刀法时,小蛟儿似乎不大注意,心有旁骛,暗想:既然他这么喜欢,不如先传授他轻功,提起他学武的兴趣后,再传授其他武功好了。便说:“好吧,妈就先教你学会轻纵的功夫,再学刀法好了。” “妈,我不想学刀法。” 俏夜叉愕然:“你不学刀法,想学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学,只想学妈那跳上跳落而又不会跌伤的功夫,这样,就是有人来捉我,我也可以跑开,捉不到我了。” 小玉撇撇嘴说:“一味逃跑,这算哪一门的功夫?” “这不很好吗?” “你要是跑不了怎么办?” “我要是像妈那样跳到瓦面上去,像怪影叔叔奔走如飞,怎么会跑不了的?有人能捉到怪影叔叔吗?” 翠姨微微一笑:“小少爷,要是有人欺负你妹妹,欺负你妈,你怎么办?” “有人会欺负她们吗?” “今夜不是有人来欺负了?” “那算欺负吗?翠姨,你没听说,他是路过这里的么?只不过好奇看一下罢了。” 小玉说:“哥,你真没出息,明明有人欺上门来了,你还说没欺负,那怎样才算欺负?等人像小猫小狗似的抓起来才算欺负么?” “他可没抓我们呀!倒是妈叫人家留下兵器来。” 小玉发怒了:“你是说妈欺负他了?” “妹妹,你别恼呀!妹妹,你可能没听到那人认错了么?还说改日将登门拜谢认错呵。既然人家认错了,妈不叫人家留下兵器就不是没事了么?” 翠姨说:“小少爷,你心地太好了!不知道江湖上的人人心险恶,往往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来招惹我们的,一个人不学会两件防身的武功,那只有任由人欺负了。” 小玉又逼上一句:“哥,有人欺负了我,你怎样办?” 小蛟儿心想:你不去欺负别人已算好了,别人怎敢来欺负你?但他怕这句话说出来,又激得妹妹发火大叫起来,只好说:“妹妹,你也可以跑开呀!别人就欺负不到你了。” “跑,跑,跑,我不会像你这样没出息,怪不得你像小狗似的给锁龙帮的人捉了去。” “妹妹,那是怪我没有像妈和怪影叔叔那样的功夫,要是我有,他们就捉不到我了。” 俏夜叉不禁与翠姨相视一眼,感到好笑。俏夜叉说:“孩子,你要是有,就会跑了是不是?” “是呀!” “那爷爷呢?怎么办?锁龙帮的人捉不了你,不会将爷爷捉了去?你能眼看着爷爷任人欺负?” 小蛟儿正是不愿见爷爷给锁龙帮的人欺负,才挺身而出,自愿到锁龙帮打工顶渔税的。他摇摇头说:“妈,我当然不愿爷爷给人欺负,所以我才到锁龙帮去,我要是那时有了妈和怪影叔叔的本事,就可以背起爷爷跑开了!” “孩子,就算你背了爷爷跑开,可是锁龙帮的人捉不了你们,不会迁怒其他人么?他们要是将左邻右舍的人捉了去,你总不能一个人背起他们都跑吧?” “这──” 俏夜叉又说:“孩子,我知道你心地好,怕学会了刀剑,一下不小心伤害了人。可是,你总不能让人伤害了你。你既然这样钦佩怪影叔叔,可是怪影叔叔不是一味的逃跑,他在一夜之间就挑了锁龙帮,救出了许许多多的人。孩子,你要是有了他这样的武功,不但可以保护我,保护你妹妹,还可以保护许许多多不会武功的人哩,那不更好?” “妈,那我一定要学武功!” “孩子,学不学在你,别人是不能勉强你的。不学武功,那你只能像爷爷一样,受人欺负。你要是想学怪影叔叔那样仗义救人,就只有学武功了。” “妈,我还是先学那跳上跳落的功夫,再学其他功夫好不好?” “好吧!不过学跳上跳落的轻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一定要吃得苦才行。” “妈,你放心,我会吃得苦的。” “孩子,妈虽然心痛你,可是教起功夫来,却是顶严厉的。” “妈,爷爷教我游泳,也是顶严厉的。” 俏夜叉又是惊讶:“孩子,那么说,你的水上功夫很好的了?” “妈,我可以在水底下潜上两个时辰哩!” “好!孩子,明天我们就到练功房去。” 小玉却惊喜地问:“哥!你会游水!” 小蛟儿点点头:“会。” “哥,你教我好不好?我也想学游水哩!” “可是这里没有河,也没有湖呀!” “哥,我们后花园里有一口大莲花池呀!能不能学?” 翠姨说:“小姐,那莲花池的水顶脏,还有不少的水蛇哩!” 小玉说:“我不怕!哥,你怕吗?” “我也不怕。” “哥,你跟妈练完功后,便教我游水好不好?” “好的。” “哥!你真好!” 听了这一双异父同母兄妹的对话,俏夜叉与翠姨不禁相视一笑。 ※※※ 第二天,小蛟儿开始在练功房练功了。俏夜叉在小蛟儿小腿上绑上了十多公斤重的沙袋,叫他从楼下走到楼上,又从楼上走下来。这十多斤的沙袋,小蛟儿咬着牙关挨过来了。到了下午,俏夜叉又在他小腿上的沙袋上加重了十多斤,总共每条小腿上的沙袋重三十三斤。这一下,将小蛟儿累得浑身大汗,但他还是一步二步挨到楼上去。可是下楼时,他支持不住了,一个筋斗摔了下来,俏夜叉早有准备,一招鹘起兔落,将小蛟儿提了起来,不致摔断了脚。心痛地说:“孩子,你感到怎样?” 小蛟儿感到心跳得厉害,却咬着牙说:“妈,没什么,我再练。” “孩子,练功得一步步来,不能勉强。今日就练到这里算了,妈给你擦些药酒,回去好好休息一夜,明天再练。” 可是出乎俏夜叉意料之外,小蛟儿只练了两天,竟然进展异常的迅速,他双脚绑上了成百斤的沙袋,上下楼梯似乎毫不费劲。当俏夜叉松开他腿上的沙袋时,他轻轻一跃,竟然跃上了两丈多高的高处,只不过姿式难看而已,这主要是俏夜叉还没有传授他轻功的要诀罢了。俏夜叉看得大为愕然惊讶,暗想:难道这孩子天赋异能,是一个学轻功的奇才?要不然,这孩子过去一定有人传授了他功夫,只不过传授不得法而已,下落时方法不对。俏夜叉哪里知道,小蛟儿曾得到怪影口授给他的吐纳之法。这吐纳之法,正是天山一派独步武林的内功之法,同时也是天山一派轻功的根基。天山派轻功举世无双。瞬息之间,来去千里,身轻似烟,轻纵如飞,就是全靠这一套独特的内功力根基,小蛟儿因为练了一天的功夫,两条腿几乎举不起来,而且心口更凝结若一团心血不散,心闷欲吐,难受异常,倒在床上无法入眠,他一下想起了自己在山神庙全身疼痛的情景,怪影教给了自己一套吐纳呼吸之法,使疼痛消失了,而且还倍添精神。于是小蛟儿便在床上盘坐,练起那套吐纳之法,不久,便感到有一股暖流真气从丹田升起,冲散了凝结在心胸间的心血,慢慢流向全身四肢。这样反复练了多次,便感到无比的舒畅,不但双腿毫无疼痛,还感到身体几欲腾空而起,全身有使不完的劲力。小蛟儿真是又惊又喜,原来怪影叔叔教了我这么一个好方法,可医治损伤和疲劳,今后我再也不怕练功的辛苦了!所以小蛟儿每练完功后,便默默修练内功,不知不觉,功力大增,何况小蛟儿还服过了天山派不传于外的特制丹药哩,这种丹药在天山派内功的运用和推动下,发挥了奇妙的作用,如同脱胎换骨,使自己行动轻快,举步如飞。这一点,不但俏夜叉不知道,就连小蛟儿也不知道,这也是小蛟儿质量美好,得遇奇缘,得到怪影的关注和垂爱,才有如此成就。 俏夜叉惊讶地问:“孩子,以前有没有人教过你轻功?” 小蛟儿茫然:“妈,没有呀!” “哦?孩子,你再想想,真的没有?” “妈,是真的,只是爷爷教过我跃起入水的功夫。” 俏夜叉暗想:“跃起入水?这只是一般的跳跃,这同轻功可是两回事。看来这孩子内劲颇厚,真是一个学武的好苗子,要是能得名师指点,不难成为一等一的上乘武林高手,可是这孩子连刀法也不想学,又有什么办法叫他拜他人为师?这只能一步步来,先让他明白江湖上人心的奸险,再让他知道学武功的重要。”俏夜叉微微叹了一下说:“孩子,你要是今后能这样进展下去,不出三年,你的轻功可比妈强多了!” “我怎么比得上妈那么好。” 俏夜叉正色地说:“孩子,一个人学艺,不抱着一代胜过一代,那学来有什用?你一定要有这个信心,比妈强才是。懂吗?” “妈──” 这时,司剑神色惊惶地闯了进来,俏夜叉瞪了她一跟,问:“什么事?” “夫人,外面有人指名道姓要见你。” “你们没说我不在么?” “说了!来人不相信啦!” “那大爷怎么说的?” “大爷说你出门了,请他们改日再来,可是他们突然出手,一下子扣住了大爷手腕上的命脉。” 俏夜叉一怔:“他们这么放肆?” “夫人,姚大管家出手,也给他们打伤了。他们扬言说,要是夫人再不出去,莫怪他们要放火烧庄啦!” 外面来人究竟是谁,竟敢如此放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巴山奇遇 却说俏夜叉听说外面有人动手打人,又扬言要放火烧掉流云庄。正所谓是泥人也有三分泥性,何况俏夜叉为人孤傲而烈性,听后勃然大怒,柳眉直竖,粉脸含霜,目露杀机,咬着牙说:“他们太放肆了!” 小蛟儿在旁吓了一跳,叫声:“妈!” 小蛟儿这一叫声,又使俏夜叉从怒火中冷静下来,感到来人深入流云庄,放肆伤人烧屋,恐怕不简单了,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要是他们不了解自己的武功,怎敢这样放肆?同时也感到流云庄已为人注意,不能再留恋了,必须要迁移到另一处。俏夜叉想到这里,不得不作迁移的安排了!便对司剑说:“你出去对他们说,我一会就出来。”司剑应声而去。 小蛟儿说:“妈,爹既然说你不在,不如我出去对他们说好不好?” “你!?” “是呀!我会好好对他们说的。” 俏夜叉摇摇头:“孩子,万一你落到了他们的手中,妈更加不放心了,而且这也不是你应付得了的。同时,我更不想武林人士知道我有你这么一个孩子。” “妈,这为什么?” “孩子,别多问,这事等你大了,自然会明白过来。现在你快到翠姨处,叫她带着小玉和你以及爷爷,马上转到地道里去,以防不测。万一庄上出事了,就由翠姨带着你们由地道逃出去。” “妈,那你和爹呢?” “孩子,要是我和你爹没事,自然会来找你们。” “不!我跟妈在一起。” “孩子,听妈的话,何况流云庄不一定有事哩!妈去会会他们,想办法请他们走。” “妈,你见了他们,好好说话,千万别发怒,爷爷说过,忍得一时气,免得百日忧呀!凡事忍让一下就好了!” 这虽然是一句老生常谈,俏夜叉以前也听过,但现在出自小蛟儿口中,俏夜叉听了,不异如纶音佛语,震动着俏夜叉的一颗心。她不禁奇异地打量着小蛟儿,想不到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这般懂事,看来这孩子不但心地好,为人也很忍让,怪不得他一个人能在锁龙帮的虎穴狼窝中相安无事,便点点头说:“孩子,你快去吧,听翠姨的话,好好照顾你妹妹和爷爷,妈会处理的。” 俏夜叉目送小蛟儿走后,带了两名佩剑少女,来到前院的大厅上。只见来人一共三位,其中一位黄面长发老者,面部颧骨突起,双目深邃,目光如冷电,显然是位武功极高的高手。他一手扣住了公孙龙手腕的命脉处,面带微笑。公孙龙既惊又怒,满脸愤怒之色,只是不能动弹。俏夜叉看见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要这老者内劲一送,公孙龙便算完了,就算不死也一身残废,武功尽失。俏夜叉虽然心中惊怒,但不动声色,以免为来人胁制,冷漠地问:“我出来了!诸位有何赐教?”同时冷眼打量了其他两位来客,一个是劲装的黑衣彪形大汉,腰插双斧,神情凶悍,显然是位鲁夫。另一位却是儒装的中年人,四十岁上下,生得面目清秀,神韵清逸,气定神闲,宛如一位秀才。俏夜叉一见这人,心里又是大吃一惊。这位气定神闲的秀才,不是别人,却是自己前夫湘南大侠马清的亲兄弟──马凉。是锦衣卫人中一个从不露面的秘密暗杀手,武功与甘氏三煞不相上下,一向在西北活动,行踪莫测,时而翩翩公子出现,时而富商大贾出现,时顿落魄书生出现,但从不以武林人士面目出现。听说他为人生性残忍无比,杀人快捷,出手出乎人的意外,而且杀人后从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几乎武林中不知有这么一个笑面的暗杀手。他在锦衣卫中,除了东厂的王公公和死去的马清以及自己知道他的身分外,就是连甘氏三煞和玉清道长也不知道。俏夜叉最担心的事终于来了!怪不得怪影对自己说,两三日后会有人找自己的麻烦,看来这个麻烦可不小呵!俏夜叉暗想:这个笑面暗杀手是为锦衣卫寻自己而来还是为马清复仇而来?要是为前者而来,恐怕流云庄无人能幸免了,要是为后者而来,自己又重新卷入一场武林中的恩怨仇杀中去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俏夜叉都不想,她只想平平安安地带大一双儿女,老死山林。在十年前,俏夜叉的确也想为夫报仇,为自己情人覃雷雪恨。可是十年来,她三番四次的冷静思考,加上失子的悲痛和甘氏三煞的相劝,她早已将复仇之心收了起来,何况是马清罪有应得,他劫了青衣女魔父亲的镖,逼死了青衣女魔全家满门。这一段血海深仇,又怎能怨青衣女魔前来复仇?再说自己对马清根本全无情感,自己心爱的人是覃雷,可是为了锦衣卫的需要,在武林中掩人耳目,在无可奈何中奉命与马清明为夫妇,从事挑动武林人士的仇杀。可是马清竟趁自己一时酒醉无力,强行占了自己的身子,到了这时,假夫妇才不得不成了真夫妇,而自己心爱的人,又移情别恋小魔女,这种种一切,使俏夜叉变成了愤世厌俗的冷面冷心人,这也是俏夜叉悄然离开锦衣卫的一个原因。现在这个笑面杀手寻上门来了,俏夜叉暗暗考虑怎么应付。而笑面暗杀手马凉微笑道:“公孙夫人,在下等人好难请得动大驾出来呵!” 俏夜叉一听马凉不称自己为嫂子,而称公孙夫人,不由面孔微红,心想:这暗杀手这样称呼自己是来意不善呢?还是不愿在公孙龙等人面前暴露出他自己的真实身分?只好笑问:“有你们这样请见的吗?” 马凉哈哈大笑:“夫人,要不是这样,你能出来见我们吗?”他又对黄面老者说:“欧阳长老,别再难为公孙庄主了,放了他吧!” 黄面老者一笑,对公孙龙说:“庄主,得罪了!”手一松,人也飘然后退了几步,以防公孙龙突然出手。 俏夜叉一听“长老”两字,心里又是一怔,这可不是锦衣卫人的称呼呵!这黄面老人是哪一门派的长老?看他飘然后退的轻功,明显是武林中一流的高手,他到底是什么人?而公孙龙一恢复过来,顿时大怒,“当”的一下,将刀拔下来,朝老者恨恨地说:“你突然出手,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我们见过高下。” 马凉一笑道:“公孙庄主,请暂时息怒,等我们与夫人将话说清楚后,庄主一定要比武,我们欧阳长老也只好奉陪一下。不过在下所知道的,公孙一家,向来以剑法而惊震武林数百年,当年的公孙大娘,一剑出鞘而惊动九州岛,公孙庄主用刀恐怕并非所长吧?” “你──!” 俏夜叉连忙喝住公孙龙,心里说:成哥,你怎是人家的对手?别再出丑了!口里却说:“成哥,来客失礼,我们可不能失礼呵?”俏夜叉吩咐家人奉茶,然后问马凉:“这两位是──” 马凉指指黄面长发老者说:“这是欧阳一哨前辈。” 俏夜叉不禁脱口而出:“莫不是当年雄震关外出千里追魂叟一哨老前辈?” 黄面老者哈哈大笑:“想不到夫人还记得老夫这一贱号,难得,难得!” 俏夜叉不由改容说:“原来是老前辈到来,小妇人失敬了!” “夫人过谦了!” 俏夜叉在小时候就听说过千里追魂叟的大名,这一位黑道上有名的恶魔,轻功极好,千里追杀人只在瞬息之间。在他掌下,不知震碎了多少有名的武林人士而雄震关外,后来听说他败在辽东双怪手下,从此便无踪迹,想不到这恶魔仍活在世上,看来江湖上恐怕又多事了!难道这恶魔也为锦衣卫人所用么? 马凉又指着彪形大汉介绍说:“这位是青海星宿的门下弟子大力神卫虎。” 俏夜叉又是一怔,青海星宿天圣老人是邪派中一位高人,从不涉足中原,怎么打发他弟子来中原了?口里却说:“原来是天圣老前辈的高足,久仰,久仰!不知三位到来,有何赐教?” “夫人,难道你不想为我兄长报仇么?” “你这次南下,只是想为你兄长报仇?” “不错,我正是前来为兄长报仇的。” 俏夜叉一听他只是为兄长报仇前来,而不是为锦衣卫来寻找自己,一颗心略略放了下来,但是一想到马凉为人生性残忍,带笑杀人,口里说的一套,手里干的又是一套,仍带警惕地问:“你只是前来报仇,没其他事?” 马凉含笑反问:“怎么?你不相信?” 俏夜叉摇摇头说:“起码有两点令我思疑。” “哦!?哪两点?” “第一点,身为那方面的人,一切行动由上面指派,不能为报私仇而坏了大事;第二,杀你兄长的是崆峒派门人青衣女魔,崆峒在西北,你要报仇不直接上崆峒山,却南下跑来找我?再说,以我的武功,根本不是青衣女魔对手,你找我有什么用?” 欧阳一哨笑道:“夫人果然精明老练,心细如发,不愧是女中豪杰,怪不得马凉兄弟一力推荐你了!” 俏夜叉一时不明:“推荐我什么?” 马凉说:“夫人,你以为我仍是那方面的人吗?我早已不是了!” 俏夜叉惊愕:“你不是?” “夫人,你我都是同样的人,现在我不瞒你说,我早已离开锦衣卫了。夫人,你试想一下,我要是锦衣卫人,前来寻找你,后果会怎样?” “我知道,擅自离开的人,会落得个尸首无全,满门遭殃。” “夫人,怪不得你避而不见人了,不敢在江湖上露面。现在你完全可以放心,锦衣卫再也无能力顾及到我们了!” “哦!?这为什么?” “夫人,这一点,我们得感激天山怪侠了!他不知从哪里偷到了王公公的一本秘册,又神不知鬼不觉摆在皇帝的龙案上,皇帝见了大为震怒,再加上御林军统领常怀璧上了一本,奏明武当会盟的内情,皇帝更是震怒异常,他一来惊震武林高手竟能摸到自己的寝室中去,要取自己性命易如反掌;二来恼怒王公公的胡作非为,几乎造成武当山的大血案,毁去了自己建造武当山的意图。他几乎要砍了王公公的脑袋。幸而一些大臣保奏,才免去了死罪。同时下令锦衣卫人再也不准卷入武林中去,挑动武林各派的仇杀了。要不然,夫人能躲得过锦衣卫的耳目,隐居在流云庄么?” 俏夜叉听了半晌不能出声,最后才问:“这是真的?” “不是真的,我敢这么说?不怕掉脑袋么?” 俏夜叉暗暗透了一口气,心想:只要这暗杀手不是为锦衣卫来寻自己,其他事便好应付了。便问:“那你们这次前来──” 欧阳一哨接着说:“我们这次前来,一是协助马凉兄弟报仇,二是希望夫人能与我们很好合作。” “哦!?要怎样合作?” “只要夫人答应加入本教就行了。” 俏夜叉愕然:“你们是些什么教?” “夫人,请原谅,本教教名暂时不能在江湖亮出,到了一定的时候,夫人自然会知道。” 俏夜叉摇摇头说:“欧阳老前辈请见谅,小妇人早已心如死水,退出江湖,更不想参加任何门派会帮了。” 马凉一笑:“夫人,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夫人想退出江湖,恐怕不容易吧?” “你这话怎说?” “夫人,你没听闻?最近出了几件轰动武林的大血案,中州大侠杨宇庭叫人砍去了脑袋,山西双侠也在一夜之间死于非命。还有,与夫人相近的武陵派掌门人钟飞云,昨夜里也叫人挑了!” 俏夜叉与公孙龙不由愕然相视一眼:“真的!?这又与我何关?” “你不知道他们死于何人手中么?” 俏夜叉惊讶了:“我怎么知道?” “夫人,我再告诉你一些情况,中州大侠是死于弯刀之下,而山西双侠却死于金钱镖,钟飞云嘛,却中了没有解药的毒暗箭。而这种没有解药之毒,只有夫人手中才有。” 俏夜叉一怔:“总不会是我杀的吧?” 马凉大笑:“夫人,你知不知道,杀人者还留下了名哩!” “哦?是谁?” “俏夜叉!” 俏夜叉突然变色,目视马凉:“是不是你干的?” 马凉大笑:“夫人!江湖上又有谁人知道我马凉会武功?武林中更没有我的名分,怎会想到是我杀了他们?” “马兄弟,你这一手好狠毒呵!” “不敢,这一手还是夫人教我的。” 马凉的确也没有说错,俏夜叉过去在锦衣卫时,曾经用这一手嫁祸碧云峰人,也曾教过马凉用这一手在西北行事,想不到马凉用这一手来嫁祸自己了,这真是自种的苦果自己吃。俏夜叉大怒,突然出手,三个金钱镖急射而出,分袭马凉身上的三大要穴。马凉身体一闪,轻巧的接下两个金钱镖,闪开了一个金钱镖,说:“夫人!请慢动手,就算你杀了我,也没用了,何况你还不易能杀得了我哩!” “你想怎样?” “夫人,眼下武林人士纷纷在寻找你,誓必杀了你才甘心。我劝你还听小弟一句话,加入本教,才可以保一家大小的安全。” “你们能保得了我么?” “夫人,你未免太看小本教的能力了!我们教主武学渊博,天聪过人,武功上更是深奥莫测。不然,怎敢自成一派,称雄天下?有他老人家在,你是可以傲视武林群雄,有何怕什么小魔女和青衣女魔。” “你教主的武功再深奥,对我有什么用?他总不能日夜在这里保护我一家吧?” “夫人,只要你加入本教,他老人家指点你几下,便可终身受用无穷,足可以与天下第一流上乘高手争上下了!小弟能有今日的进展,也是他老人家的指点。” “那么说,你今日的武功很好了?” “不敢,略有成就而已,但也足可应付小魔女和一枝梅之流。” “是吗?我想领教一下。” “夫人一定要小弟献丑?” “不错。听说小魔女在三招之下,就胜了玉清道长,你要是能在一两招内胜了我,我才算服了你。” “好吧,我要是在一两招中胜不了夫人,便立刻拍手离开。要是小弟胜了又怎样,你答不答应加入本教?” “你能这么稳操胜券?” “小弟只存侥幸罢了!” “好!你胜了,我便答应你的要求。” “夫人讲话算数么?” “我俏夜叉虽然为人冷面心狠,却也是出言如山的人。” “好,公孙庄主、欧阳老长、卫虎老弟,请你们为证。” “你还怕我失言么?请亮兵器吧!” 俏夜叉暗想,这个笑面暗杀手,过去武功只不过比马清高一些而已,就算他在这十年内武功大进,也绝不可能在一两招就胜了自己,何况自己在这十年内,将峨嵋派剑法中杀招溶化在自己的刀法中,我看他怎么接招。 马凉一笑说:“我就用一双肉掌接夫人的招好了。” “马兄弟,我这把弯刀无眼,万一伤了你请莫怪。” “夫人放心,别说伤了我,就是取了我的性命,我也无怨言。” “好!我出手了!”俏夜叉一招发出,刀光如秋水骤涌,刀如人,人如刀,冷气寒流,又宛如满天霜雪骤然下降。马凉不由一怔,暗想:这婆娘的刀法,想不到在这十年内如此大进,可不能小看她了。他身形一滚,跟着一招白鹤冲天,惊险地避开了这满天而来的刀光寒气。这是青海星宿邪门一派的怪招式,不同中原武林的招式。俏夜叉感到惊讶,暗想:这是哪一门派的武功?俏夜叉这一招刀法,已溶化了峨嵋派一字穿阳剑的剑法,骤然出手,杀着凌厉,想一招出手,叫马凉无从招架,想不到还是叫马凉闪开了。俏夜叉不敢怠慢,第二招又出手,又似一道白练平地卷起,人刀并进,眼见马凉无法逃脱这一片刀光,连黑道上的恶魔欧阳一哨也不由变色,大力神卫虎面部更带惊恐。人们怎么也想不到马凉的身形竟借刀光飞起,盘卷在大厅的柱子上,又闪开了俏夜叉的第二招,令欧阳一哨和卫虎呼出了一口大气,暗露喜色。俏夜叉“咦”了一声,刀势一收,仰着面问:“三天前的夜里,是不是你前来探庄?” 马凉在柱上一笑:“夫人真好眼光,小弟今日不是前来拜见谢罪么?” 原来俏夜叉在他借刀光飞起的一剎时间,已看出了这是峨嵋派的轻功,与那黄衣人闪开自己的刀势一模一样,故有此问。俏夜叉听他这么一说,冷笑道:“那么说,你是有意而来,不是偶然路过了!” “小弟的确是偶然路过,想不到无意遇上夫人罢了。” 俏夜叉不再问下去,却说:“你说一两招就胜了我,现在是第几招了?” “夫人,小弟还没出手哩!只是先让夫人三招而已。” “我不要你让,你出手吧!” “夫人,那小弟得罪了!” 马凉骤然飘下,右掌朝俏夜叉拍来,真是无声无息,倏然而至。俏夜叉身形一闪,刀光骤起,可是马凉左掌早已拍到,掌形变抓,一下抓住了俏夜叉右手腕命脉。俏夜叉感到全身一麻,弯刀“当”地一声落地。马凉微笑:“夫人,小弟这鸳鸯连环掌怎样?还算不错吧?” 俏夜叉面如死色:“不错,你胜了!” “夫人承让了!那么夫人所答应的……” 马凉话没说完,蓦然从大厅屏风后面闪出一个黑影来,冷冷地说:“阁下好快的掌法,在下也想领教一下。” 众人一看,是一位身披黑披衣,连头也罩盖着,只露出一双蓝湛湛目光的怪人。这个怪人竟无声无息地出现。马凉一怔,松开了俏夜叉的手,后退一步问:“阁下何人?” 那人冷冰冰地说:“在下无名无姓,江湖上人称‘怪影’。” 马凉一听那蒙面人自称怪影,不禁心头凛然:“什么!?阁下就是在一夜之间挑了锁龙帮的怪影?” “不错!” 马凉等人前来湘西,除了找俏夜叉之外,还想将锁龙帮收为己用,变成为本教在湘西的一个分舵。想不到一来,就听人说锁龙帮给一个怪影在一夜之间挑了。马凉等人感到又惊讶又骇然,这怪影是什么人?以往在江湖上可不见名传呵!难道是一位新出道的高手,与锁龙帮的人有仇怨?他们也曾暗暗打听这怪影的来龙去脉,却想不到在流云庄上会见了!难道这怪影与俏夜叉相识?前来插手管这件事?不由问道:“阁下与公孙庄主──” “在下与公孙庄主素不相识,只是偶然路过而已。” “阁下前来……” “在下幸见阁下掌法不错,一时技痒,也想来领教一下。” “阁下,要是我胜又如何?败又如何?” “阁下胜了,在下任由阁下处置。” “哦?我要是败了──” “请阁下将一件东西送给在下。” “什么东西?” “阁下的脑袋。” 马凉勃然色变:“这么说,我们之间是生死相搏了?” “阁下一进湘西,便暗暗打听在下,难道没听说在下的为人么?” “不错,我听人说,不论谁见了阁下,都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了。” “阁下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 马凉叹了一声:“我与阁下素不相识,无仇无怨,又何必性命相搏?” “阁下,你知不知道在下为什么要来湘西?” “请赐教。” “为了追寻杀害山西双侠和中州大侠的真正杀手。” “你知道是我杀了他们?” “阁下刚才不是不打自招么?要不是在下心细,几乎误杀了俏夜叉。” “阁下怎么知道不是公孙夫人干的?又怎知道不是我的一句戏言?目的在使公孙夫人就范?” “阁下以为在下会枉杀无辜之人么?在下一来湘西,便四下暗查公孙夫人行踪,发现她几年来,未走出湘西半步,又何能千里迢迢在山西、郑州杀人?再说,不是在下看小了公孙夫人,以她目前的武功,虽然能胜中州大侠和山西双侠,但要杀他们恐怕不那么容易,起码要在百招之上。双方交锋百招,那能不惊动一些人的?只有阁下,才可以在一两招间取人性命,而不为人知道。” 马凉一声冷笑:“阁下过奖了。” “阁下,你知不知道在下为什么挑了锁龙帮?杀了方人定?” “愿闻高见。” “一来锁龙帮为恶多端,鱼肉百姓;二来吗?你们想将他收为己用,成为你们在南方行动的一条支柱,所以我将他们毁了!这是你们想不到的吧?” “那么说,阁下一直在暗中盯着我们了?” “不错,一直从山西追踪来到湘西,好容易在湖南境内才盯上了你们。不过,在下也有疏忽之处。” “哦!?阁下这么精明,怎么会有疏忽呢?” “在下为了暗查公孙夫人的行踪,却叫你在武陵得了手,伤了钟掌门,可是──” 怪影蓦然感到身后微风突起,身形一闪,这是天山派的迎风柳步,可以闪避任何一等上乘高手的袭击。他随手一掌拍出,轻飘飘地,看似无力,却是柔中带刚,暗含凌厉的杀着,偷袭的人一怔,急速跃开。怪影一看那人,冷笑一声:“欧阳老鹰,你怎么这样见不得人?枉你在江湖上混了多年。” 欧阳一哨神色颇为狼狈,强打哈哈地说:“老夫不过想试试阁下是哪一门派的高人罢了。好,好,原来阁下是武林八仙天山怪侠的门下弟子,失敬!失敬!” 公孙龙怒道:“突然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的就在真刀明枪下见个高低。” 欧阳一哨针锋相对地:“连突然偷袭也防不了,老夫劝庄主就别在江湖混了。” “你──!” 马凉微笑道:“庄主,先请息怒,等我和怪影阁下的事一了,你们再比试下吧。”他对怪影说:“阁下原来是天山怪侠高徒,怪不得在一夜之间挑了锁龙帮,在几位高手的保护下而取去了方人定的脑袋。这么说来,我真要领教阁下的高招了!” 怪影问:“阁下自问,在几招之内能胜了在下?” 马凉一笑:“阁下跟踪我多久,难道不知道?” “不错,阁下一出手,必在三招之内伤人或取人性命,在下要领教了!” 马凉摇摇头说:“那只是对我面目不了解的人来说。” “哦!?要是了解了阁下,就不用三招了?” 马凉笑道:“想阁下独步江湖的迎风柳步,别说三招,就是三十招、三百招,我也取不了阁下的性命。” “那么说,阁下的意思是──” “不惜任何手段和方法,必定赶尽杀绝,不留活口。” 怪影一笑:“这么说来,你我不是单打独斗,而是你们要连手齐上了!那也好,来吧,你们三人就连手齐上好了,也省去了在下要一个个去打发你们。” “阁下自问能胜我们三人?” “胜不了,在下能离开流云庄吗?” “我不妨奉劝阁下一句,就算你能杀了我们三人,恐怕也逃不出流云庄百里之外。” 俏夜叉一直在旁冷观不出声,听了马凉这句话,不由一怔问:“难道不只你们三人前来这里?” “不错,要是我们三人在三个时辰没有回去,就会有比我们更高的高手而来。夫人想食言,不妨与怪影在一起,与我们交手。到时,我恐怕流云庄不复存在了!” 俏夜叉柳眉一竖:“你想恐吓我么?” “不敢,小弟说的是实情。” “我玉凤平生最受不了别人的恐吓,我宁可流云庄片瓦不存,也与你们拼了!” “那夫人是准备食言了?” “对不起,这是你们逼我的。” 怪影说:“公孙夫人何必这样?”他转身对马凉说:“今日之事,是在下与你们之间的事,与公孙夫人无关,你们冲着我来好了!” “阁下一定非要见生死了?” “恐怕只有这样了!没第二条路可走。” “阁下还可以有第二条路可走。” “哦!?什么路?” “只有加入本教,我可以推荐阁下为本教的护法长老。” 怪影一笑:“可惜在下没有这个兴趣,只想杀了你们!看看我能不能走出百里之外。” “好吧,阁下请出手。” 怪影对俏夜叉说:“请夫人别干涉我们之间的事。夫人与他们之间的事,在下也不想干涉。”怪影说时,一掌向马凉拍出,马凉身形一闪,而怪影的掌劲却直取欧阳一哨,同时一掌竟朝大力神卫虎袭来。怪影这一招,竟然同时分击三大高手,真是动若脱兔,快如闪电,招式之奇,令人匪夷所思。公孙龙和俏夜叉看得惊愕异常,暗想:单是怪影这一招,自己便没法招架。欧阳一哨和卫虎却是既惊且怒,只有马凉仍是气定神闲。他闪开怪影的一掌后,点点头说:“阁下的掌法也不错呵!要是单打独斗,我真不是阁下的对手。”嘴里说着,身形欺近前来,双掌拍出,诡异绝伦,明是虚招,近身却变成了凌厉的实招,双掌变成了一对鹰爪,上取怪影的双目,下掏怪影的丹田。要不是怪影的迎风柳步,几乎在一招之下就为其所伤。怪影不由心头凛然,暗想:这贼子在江湖上不见名传,但武功却是一流,他是哪一派的人物?怪影自出道以来,第一次骤遇高手,不能不格外小心,以虚招应付卫虎和欧阳一哨,却以实招直取马凉。只见怪影身如飞魂幻影,在掌劲斧风中穿来插去。在电光石火之间,双方各自出手十多招,看得俏夜叉目呆口哑,不但无从插手,几乎连双方的招式也看不清楚。俏夜叉看得不禁百感交集,感叹万分,自己在流云庄隐居多年,日夜苦练武功,自忖可以与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对抗,可是现在看来,在这四位高手中,自己的武功简直是不堪一击。怪不得武林中有人说,人一过四十,武功若没有进展,就别想再进展了!马凉这小子不知从哪里学到这一身奇异的绝技,难道真是他的教主指点他的么?他们是什么教?难道又是一个神秘的组织? 这时双方突然起了戏剧性的变化,俏夜叉只听有人一声惨叫,跟着三条人影平空飞起,厅上的掌劲斧风顿时消失。俏夜叉定神一看,平空飞起的是马凉等三人,而怪影屹立在厅中,肩中暗器,木然面立,显然也受了极为严重的伤害。再看看马凉等三人,卫虎双臂齐断,卧在地上不能动弹,欧阳一哨口喷鲜血,坐在地上运气调息,而马凉一丝鲜血从口角流出,面带苦笑地说:“怪影阁下,我们三人身受重伤,只要你再一出手,我们自问必死。可是阁下中了我教的散功化血毒镖,没有我们的解药,恐怕也难活上十二个时辰。” 公孙龙怒道:“我先杀了你们三人,再从你身上掏出解药。” “不错,庄主虽然拿到我们的解药,不知如何服用,同样也救不了怪影,何况杀了我们,不出三日,庄主便有灭门大祸而来。” “你!” 俏夜叉连忙喝道:“成哥,别胡闹了!”她对马凉说:“马兄弟,我想你和怪影侠士并无深仇大恨,何必要同归于尽?这样好不好,你将解药和服用之法说出来,而你们在我这里养伤,并由我夫妇负责你们的安全。” 马凉说:“夫人,你想过没有?怪影之毒一解,以你夫妇两人的武功,能敌得过怪影而保护我们?” “马兄弟,你未免太不了解怪影的为人了。怪影是天山怪侠的高徒,侠义之士,绝不会乘人之危而下毒手,更耻于杀一个无力抵抗之人。” “夫人,你能保证么?” “马兄弟,要是怪影真的向你们下手,我夫妻俩陪同你们一块死好了!这一点,你总可以相信了吧?” 马凉是个聪明的人,他看出目前的情形,自己若不答应,必死无疑,就算这一对夫妇不出手杀了自己,怪影拼着一死,也会出手杀了自己。不如答应了,还有一线活命的希望。便说:“好吧,夫人,我相信你。”于是他将解药交出来说:“夫人,这是黑白两药,白的内服,黑的外擦。但你一定注意,先服下白药,运气行动,过了一炷香的时刻,再在毒镖四周擦上黑药,其毒自解,然后才将毒镖拔出来,便无事了。这是半点错乱不得,不然,怪影死了,你可怨我不得。” 俏夜叉依言给怪影服用,果然是对症下药,片刻之时,其毒已解。怪影略略运气,感到自己体内没有什么不舒服之处,同时武功也没有什么散失。便对俏夜叉说:“在下得蒙夫人相救,他日必报。” 俏夜叉说:“侠士这样说,显然与侠义之士不大相称了。古人说,施恩莫望报,望报莫施恩。我玉凤只求侠士别向马兄弟等三人出手,就感激不尽了。” “夫人言重了!”怪影转头冷冷地对马凉说:“在下看在夫人情分上,今日放过你们,但愿他日你们千万别撞到我的手上。” 马凉一笑:“也愿阁下日后别撞在我们手上。” “好!愿我们后会有期。”怪影临走时,从身上掏出三颗,丹药交给俏夜叉又说:“夫人,在下不想领他们解药之情,这三颗药丸,你分别给他们三人服下,可助他们治内外之伤,这样,我与他们谁也不欠谁的。” “好!我给他们服下就是。” 俏夜叉送走了怪影之后,将药丸交给马凉等人服下。天山派的特制丹药,虽然不及韦氏女侠的九转金创还魂丹,但因为内有雪莲的成分,医治内外伤却也神速,除了卫虎双臂断折需要一个时期的疗养外,马凉和欧阳一哨已算略略治好一些内伤,尽管没有完全好,也算恢复了一些功力。马凉和欧阳一哨不由向俏夜叉拜谢道:“多谢夫人相救,不然,我等三人必死无疑。” 俏夜叉说:“马兄弟,说什么我过去也是你的大嫂,你这样说不见外么?但愿马兄弟今日别为难我就好了。” “兄弟怎敢为难嫂子的?” “你一定非要我加入你们的教么?” “请大嫂见谅,小弟奉命行事而已。” “我要是不加入呢?” “小弟担心大嫂会有灭门之祸。” “你们要出手么?” 马凉叹了一声:“就算小弟不出手,恐怕教主他老人家会派另一高手前来。” 俏夜叉说:“想我武功浅微,说人望没有人望,说德性没有德性,你们多我一个不为多,少我一人不为少,何必要我加入?再说我心如死水,早已厌倦了江湖生涯,就算我勉强答应了,恐怕也对你们没有什么好处。” “可是教主他老人家志在必得夫人。” “哦!我那么重要么?” “这个小弟就不清楚了!你参加了,教主他老人家恐怕会向你说的。” “兄弟,你们是些什么组织,不能对我说么?” “大嫂加入了,小弟自然会说出来,不过,大嫂一定要严守秘密,千万不能对人说。” 俏夜叉咬咬牙:“好!我答应加入。” 马凉和欧阳一哨大喜。欧阳一哨说:“请夫人快设香案,歃血入盟,除了夫人和庄主,其他人一概退出。” “这么秘密慎重?” “这是入教的规矩,请夫人遵守。” 俏夜叉心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帮会组织?好吧,我先加入,看看情况再说,要是不妥,我来个明入暗反。于是俏夜叉命人摆上香案,叫家人和随身侍女退避,跟着便是对教主神位歃血宣誓。俏夜叉一看所谓教主神位,只不过是马凉在一张黄纸上用朱砂笔划了一个太阳和月亮而已,不由感到愕异:“这就是教主么?” “不错,将来大嫂和公孙大哥见了一面金牌,上面刻着有这一符号时,便是教主他老人家亲临了,望大嫂和公孙大哥千万记住。” 俏夜叉心想:“这真是见鬼了!” 马凉又说:“大嫂,凡是加入本教的人,一定要记住这十六个字。” “哪十六个字?” “忠诚本教,至死不变,若有背叛,身受酷刑。请大嫂和公孙大哥铭刻在心。” 俏夜叉只好点点头。宣誓后,俏夜叉与公孙龙饮下血酒,马凉便将所谓的教主神位火化,不留痕迹。又从身上掏出一面银牌,一面铸有一个太阳,四周是火焰;一面铸着一轮明月,月中是一把利剑,下有“八月”两字,交给俏夜叉说:“恭喜嫂子,你现在是我们教的湖广总堂堂主了!代号为‘八月’,这面银牌是你的信物。只要是本教的人一见这面银牌,便知你是一位总堂主。而公孙庄主是大嫂手下的副总堂主,兼常德堂堂主。本来我们打算收锁龙帮帮主方人定为常德堂堂主的,而方人定被怪影所杀,就只好麻烦公孙庄主兼任这一堂主了。” 俏夜叉“哦”了一声问:“不知本教有多少位总堂主?” “一共有十三位总堂主,大嫂是名列第八,所以,号为‘八月’。一月是山东堂主,二月是山西堂主,三月是河南堂主,四月是陕西堂主,五月是四川堂主,六月是江西堂主,七月是浙江堂主,九月是福建堂主,十月是广东堂主,十一月是广西堂主,十二月是云南堂主,闰二月是贵州堂主。他们手中都有一面如大嫂手中一样的银牌,只不过所铸的月分不同罢了。” 俏夜叉听了大为惊讶,这个神秘的帮教,除了两京之地,全国所有各地都有了他们的堂口,范围之广,是江湖上任何帮派所不及。丐帮可以说是江湖上的第一大帮派,但势力只是遍及大江南北而已,还达不到两广云贵之地。说教门、人数之众莫如碧云峰,而碧云峰只是在云贵两广罢了,最近才渐渐向湖广推进,势力越不过长江。这么一个庞大的组织,怎么江湖上竟无人知道?看来这个组织的行动是异常的诡秘了!难道这教主的野心极大,想君临天下么?马凉这时又说:“黄总堂主,这是你……” 俏夜叉一怔:“总堂主!?” 马凉一笑:“大嫂,你现在不是一位总堂主了么?我不叫你为总堂主叫什么?” “噢!我算什么总堂主呵!” 马凉正色地说:“黄堂主,你千万别看小了这一职位,它的权势是可与当今朝廷一位布政使司相比,下统率十七州府和一百零八县,这本名册上,是你手下十七位堂主的姓名和一百零八名分舵主的姓名,现我交给你了,望你妥善保存,千万不能外泄。” “兄弟,你这么信任我?不怕我变心么?” 马凉一笑:“总堂主怎会变心的?就算总堂主真的变心,不出一日,便会横尸荒野。” “哦!?你们怎知我几时变心?” “大嫂,不瞒你说,除了小弟等三人外,另有一位不露面的本教秘密使者,注视各处总堂主的行动,再说大嫂和公孙大哥已服下了教主他老人家的特制灵丹妙药,一年之后,得不到他老人家的解药,便会解尸惨死。” 俏夜叉愕然:“我几时服下了?” “刚才你和庄主不是服下了血酒么?” 公孙龙大怒:“你们怎么暗算我们?” “庄主,这是教主他老人家的神机妙算,不然,怎得天下群雄服心?不过,你们完全可以放心,这种灵丹妙药,虽然有毒,却可以增加你们的功力,不是总堂主,教主还不舍得给人服哩!只要你们忠心为教主办事,这药只对你们有好处而没坏处,到时,教主自会打发人派解药给你们。” 俏夜叉心里虽然恼怒,却苦笑道:“马兄弟,你真是好照顾呵!” “不敢,这是教主他老人家的恩赐,不但是你们,就是我和欧阳长老,也服过了这种药,不然我武功怎么会进展这么神速?” “看来,我们只有忠心为教主办事了!” “大嫂,这才是明智之举,千万别存异念,不然,只有痛苦而死,也祸及满门。” 俏夜叉心想:枉我在江湖上混了多年,到头来还是中了这笑面杀手之计,事到如今,只有见步行步了!便说:“马兄弟,最怕我武功浅薄,不能服众,恐怕有负教主所望。” “这一点你完全放心,一个月后,教主他老人家会派高手来指点堂主的刀法,到那时总堂主足可傲视武林了!” “真的?” “大嫂是教主手下一位总堂主,教主他老人家怎能不栽培呢?” “马兄弟,我就怕在这一个月中,一些名门正派的高手找上门来,我就难对付了。” “堂主的流云庄极为隐蔽,武林中名门正派的人怎会寻到这个地方来?” “隐蔽!?要是它真的隐蔽,马兄弟怎么会来到这里,何况还有那位怪影,他不是也知道了?” 马凉一笑:“怪影!?小弟看不出三天,他就死在荒野上。” 俏夜叉不由一怔:“马兄弟,这话怎讲?” 马凉说:“总堂主,你以为我给他的都是解药么?” “不是解药?那他怎么会好?” “不错,黑的的确是解药,但白的,却是无色无味的致命毒药!这种毒药,当时服下,全无异状,只感到浑身舒服,一天之后,发作起来,恐怕就是活神仙也救不了。” 俏夜叉怔得半晌不能出声,想不到自己一心一意想救怪影,却反而送了怪影的性命,而且自己的冤屈,只有怪影才清楚,自己一心盼他离开流云庄后,会在武林人士中为自己洗雪,要是他一死,中州大侠和山西双侠等人之死,别人不会疑心是自己下手么?到时候,自己有口莫辩,有冤无处诉,以自己以往的行为,更为武林人士所不能谅解。马凉行事奸险异常,生性残忍,杀人嫁祸,致自己于险地,恨不得一刀劈了他。可是,自己死了还是小事,儿子、女儿逃不出毒手,母亲爱子出于天性,也是世上最伟大的母爱,为了儿女,可以献出自己的一切。 马凉望着俏夜叉,问:“堂主,你在想什么,他死了,你这地方不是无人知道了么?将来我们更可以活动了。” 俏夜叉心想:怪影一死,你这奸徒的面目和武功,恐怕在江湖上已无人知道,你当然更好活动啦!这奸徒以后要进行什么活动呢?便问:“我们还要活动什么?” “堂主,你属下的各处堂主和舵主,都在这本名册上。有的已归顺本教,有的还没有归顺。没有归顺的,就靠总堂主和公孙大哥去宣抚他们了!” “哦!?以我夫妇两人的武功,能吗?” “这一点,教主他老人家早已预见到了,特命我等带来一本上乘的刀法──七绝刀,相授给总堂主,那么总堂主自然可以雄据湖广了。” “七绝刀!?这是一种什么刀法?” “这是教主在你黄家的刀法上新创出一种凌厉刀法,招式刁钻怪异,出招便伤人或取人性命,故命为‘七绝刀’。希望总堂主和公孙大哥好好领会教主他老人家心意。这种刀法,除教主的七鹰剑可以相克外,其他一般武林高手,恐怕难挡其招式。”马凉将刀法和名册一并交给了俏夜叉。俏夜叉心想: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竟将别人难以招架的刀法授与我?不怕我学会这一路刀法对你们不利么?不管它,我先看一看是否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难以招架。俏夜接过刀法和名册,略为翻了几翻,便藏入怀中。 俏夜叉说:“如果有些人不服怎么办?” “那只有杀了他们,另找他人,绝不能让他们将本教的事泄到江湖上去。” 俏夜叉心想:这样,我不更招人怨了!哼!我才不那么傻,成为你们手中杀人的刀。但她不说,只微笑一下:“好吧,我以后就酌情办吧。” “总堂主,想成大事,可不能手软呵!” “马兄弟,你看我是手软的人吗?” 马凉一笑:“总堂主当然不是手软之人,不然,教主他老人家就不会打发我们来找你了。” “哦!?教主那么信任我?” 马凉想再说,蓦然间,欧阳一哨一声大喝:“谁!?不准走进来!” 原来由马凉面授机密对,欧阳长老一直监视四周,不准人走近。接着是司剑着急的声音说:“我有事要见我家夫人哪!” 俏夜叉望望马凉,马凉说:“夫人,我们的事已办了,我们也该告辞了!”接着轻轻地说:“夫人入教为总堂主的事,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就是今后行动,也别以真面目与人相见。好了!你叫她进来吧。” 俏夜叉命司剑进来,问:“什么事?” “夫人,小……” 俏夜叉急向司剑打眼色,紧接着问:“小姐怎么了?” “她,她……”司剑望了马凉等人一眼:“她从楼上摔下来……” 马凉一听,忙说:“夫人,既然令千金有事,在下等人告辞了!”说着,便与欧阳一哨挟着卫虎而去。 马凉等人一走,俏夜叉吐了一口大气,问司剑:“小姐真的从楼上摔了下来?” “不!是小少爷出事了!” 公孙龙愕然:“你怎么刚才说是小姐呢?” “是夫人打眼色叫婢子不要说的。” 俏夜叉心想:成哥真是一点事也不懂,难道让马凉知道我有一个儿子么?她不愿说明,忙问:“小少爷出了什么事?” “他叫怪影带走了!” 俏夜叉心头一震:“几时带走的?” “一个时辰前。” 俏夜叉大怒:“你为什么不早来禀报?” “婢子和翠姨给他封了穴位,这时才解,所以才慌忙跑来向夫人禀报。” “他为什么要带走小少爷呢?” “他说夫人已卷入难拔的漩涡中,恐怕将来自顾不暇,祸及儿女,所以将小少爷带走了,以报夫人相救之情。” 俏夜叉听了又是半晌不能出声。俏夜叉在答应马凉时,就准备将一双儿女送到无人知晓之处,以防不测,作为怪影带走了小蛟儿,俏夜叉更是巴不得的事,希望怪影收小蛟儿为徒,学到天山派的三大绝技,将来便可以在武林中安身立命!可是怪影身中马凉之毒,只有两日活命。怪影一死,小蛟儿一个人孤零零流落在江湖上岂不危险?俏夜叉想到这里,不禁心如刀割,她想不到自己的命运这般的不幸多蹇,母子失散了十年,刚刚相认不到五天,又失散了。更令俏夜叉担心的是,如果怪影和小蛟儿遇上了马凉等人,那一定是必死无疑。马凉生性残忍,他会以为小蛟儿是怪影的人,必然横加杀害,不留活口。俏夜叉想到这里,更是大急,忙道:“司剑,你快命家福、家禄、家寿、家财、家旺和司琴、司书、司棋、司画等人,两人一组,在这周围三百里之内的地方,寻找小少爷的下落和踪迹,一有线索,速命一人回报,快去!” “是!”司剑应命而去。 司剑一走,俏夜叉又对公孙龙说:“成哥,你在家好好看顾小玉,我也要出去了。” “凤妹,你既然命了人去,又何必自己亲自出门。” “成哥,我别的不担心,就是担心马凉他们碰上怪影了,我得亲自去盯踪马凉才放心。” “凤妹,既然是这样,我去好了。” “不!成哥,你为人太直了,恐怕应付不了马凉他们,还是我去才放心。” 俏夜叉说完,立刻回房乔装打扮,穿了一套秀才衣服,将自己扮成为一位中年文士,叫家喜、司梅扮成书僮和仆人,跟随自己,直出峡谷,追踪马凉的行踪。 因为出入流云庄,一般人只有走峡谷这条路,没其他路可出入。其他方向,不是高山峻岭,便是深涧悬崖,再不然就是沼泽地,除非是武林高手,施展轻功,翻山越岭,跃上悬崖,飞越深涧,才可以进入流云庄。讲到沼泽地,那就要非常熟悉地形了,一不小心,便会身陷沼泽,哪怕你武功再好,也会葬身于深不可拔的沼泽烂泥中。马凉等人身负内伤,不可能翻山越岭而去,更不能从沼泽地走,何况还有一个行动不方便的卫虎,他们只能走峡谷这一条路,所以俏夜叉从峡谷而出流云庄。 一出峡谷,俏夜叉目光巡视四周山野,发现对面山坡树林中,有位砍柴的乡民,暗想:马凉他们往何处,这樵子恐怕知道。于是便走过去问:“樵大哥,刚才是不是有三个人从峡谷走出来?” 这乡民年约三十岁,以疑惑的目光打量了俏夜叉一下,点点头说:“刚才是有三个人从峡谷口出来,往东去了。” “哦!?樵大哥,在这三人之前,有没有一个人带着一个小孩走出来?” “没有。” 俏夜叉一听,略略感到放心,看来怪影不会带着小蛟儿从峡谷出来,想必是以他绝顶的轻功,从悬崖峭壁中而去,不会与马凉他们相遇。但俏夜叉仍不大放心,谢过樵夫,往东而去,只要自己追上马凉,悄悄地盯踪他们两日,便可断定小蛟儿不会落在他们手中,小蛟儿便没有生命危险了。可是当俏夜叉离开樵子时,蓦然看到樵子一双目光中含有沉思、疑惑的神色,不禁顿起疑心,莫非这樵夫用言语在欺骗自己?哼!要是他敢骗了我,我叫他有好看的。俏夜叉在沿途中又向一些乡民和路人打听马凉等人的下落,确信马凉是往漆家河小镇而去,看来自己是多疑了,那樵子并没有欺骗自己。可是他目光中为什么闪耀着令人莫测的眼神呢? 俏夜叉一进小镇,便发现了马凉他们在一处茶馆内饮茶小憩,便不动色与家喜、司梅坐在茶馆的另一张桌子上饮茶吃点心。马凉似乎用眼角扫了自己一下,又与欧阳一哨轻声谈话了。俏夜叉疑神暗听,他们似乎谈常德府内的一些生意行情,使人听了,感到他们只不过是一般的生意人。俏夜叉暗想:这奸贼果然精细,不知他的人,怎会想到他是一个笑面暗杀手? 马凉他们饮完茶,会账后,便沿着山路往东南方向的常德府而去。是夜,他们在沅江边一处小镇上住宿,第二天一早,便雇船东下。俏夜叉仍然不动声色,悄悄地盯踪他们,也雇了一条小船东下,过常德,经寿汉,直到沅江县城。这时,已是第三天了。俏夜叉心想:三天来,他们并没有与怪影相遇,要是怪影中毒,恐怕早已死了,没有再盯踪他们的必要,还是想办法去打听小蛟儿的下落才是。于是俏夜叉在沅江县弃船上岸,另取一路回流云庄,沿途打听小蛟儿下落,谁知一出沅江县城不久,在一处树林里,却见马凉一人微笑地坐在一棵树下。俏夜叉看见大为惊异,几疑自己眼花,看错了人。定神再看,确是马凉。暗想:这奸贼怎么在这里出现了?难道我跟踪错了人么? 马凉笑吟吟地站起来问:“阁下一直从漆家河跟踪我等三人,怎么不跟踪了?” 俏夜叉更是一怔,这贼子为人好机智阴险,看来他一直就发现自己在盯踪他,而不露声色,想不到自己盯踪人,反而给人盯踪上。好!我先不露出自己的面目,看他怎样!于是放重了嗓子,故作讶然地问:“在下怎么是跟踪阁下了?” 马凉一笑:“阁下别自欺欺人,阁下一出现,我就知道了。请问阁下是哪条在线的朋友?为什么要跟踪我?” “我不明白阁下的意思,在下只不过是一介寒士,来沅江县探访朋友而已。” “你是不想说了?” “阁下别误会,在下……” “好,好,你不想说,莫怪我出手了!”马凉一说完,猝然出手,双指直取俏夜叉的膻中穴,要一招就取俏夜叉的性命,这真是武林中少有的奇招怪式,歹毒异常。俏夜叉急向后退避开。马凉一看,说:“原来阁下是一位高手,我倒失眼了!”说时,便欺身而进,又是一招歹毒狠辣招式,直取俏夜叉的双目,俏夜叉心中恼怒,身形一闪,反击一招,手掌如刀,直劈马凉手腕要穴,说:“马兄弟,你真要取我性命么?” 马凉骤然住手,愕异地问:“你是谁?” “马兄弟,你怎么连你嫂子的声音也听不出来?” “嫂子?”马凉怎么也想不到是俏夜叉化了装来盯踪自己。 俏夜叉取下头巾,露出乌云般的一头散发,微笑问:“你真的认不出我?” 马凉惊讶:“大嫂,是你!?” “你感到奇怪么?” 马凉疑惑地问:“嫂子!你怎么一路跟踪我的?” “马兄弟与欧阳前辈身负内伤,你嫂子能放心吗?要是你们在路上出了意外,我以后怎么对人说的?” 马凉仍然解不开心中的疑团,问:“那你怎么到了沅江,又不跟踪了?” “两日来,你们内伤已好,是可以应付意外了,我再跟着就多余了,马兄弟,你总不会要嫂子护送你回西北吧?” 俏夜叉不愧为人机变应急,这样一回答,顿时消去了马凉心中的疑问。马凉尽管为人奸诈异常,除了自己,几乎不相信任何人,但他实在想不出俏夜叉为什么要跟踪自己的缘由,她要伤害自己吗?在流云庄内她完全可以下手;她想暗察自己出没什么地方吗?可是她却一到沅江县,并不追踪下去,的确出于暗暗护送自己外,再没其他理由。看来,俏夜叉是为她自己着想,万一我等三人在常德府境内死了,她不害怕教中的人会追查是她加害的,到时没人送解药来?马凉的思想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哪里想到俏夜叉是为了担心小蛟儿的安危而盯踪自己! 马凉说:“嫂子请原谅,小弟多心了!” 俏夜叉一笑:“难道嫂子我还不知道兄弟为人机警精细么?兄弟能这样,我更放心回庄了!” “嫂子!你以后千万别这样暗暗跟踪我。” “哦!?这为什么?” 马凉打量下四周,又用目光注视下家喜和司梅。俏夜叉会意,挥手叫家喜、司梅离开。马凉压低嗓子说:“小弟念在嫂子护送之情,不得不说,嫂子初初加入,教中的人对嫂子并不放心,暗中自有高手观察嫂子的行踪,注视流云庄,所以嫂子一出峡谷不久,小弟便知道了!” 俏夜叉暗暗吃了一惊:“是谁暗暗盯踪我的?” “嫂子别问,小弟只能言到这一步,望嫂子今后自重,别起异心,招来杀身之祸。幸而这次嫂子是化了装出来,那人一时认不出是嫂子,以为是嫂子派人来跟踪小弟哩!要不,小弟早在漆家河示意嫂子不必来,也就不会发生目前小弟险些要伤害嫂子的事了!” 俏夜叉不禁怔了半晌,暗想:原来是这样,看来我今后的行动要特别小心。当马凉离开后,俏夜叉一路暗思:是谁在暗中注视我呢?她一下想到自己出峡谷口时,所见到的那个樵子的目光。不由暗说,难道是这个樵子么?好呀!我要瞧瞧你的真面目,看看你是什么人!她一想完,便对家喜、司梅两人说:“你们是桃源壶头山人,有不少亲友在壶头山一带,现在我叫你两人为我办一件大事。” 家喜忙说:“夫人有事,小人尽力去办。” “好!你们记不记得我们一出峡谷时,便碰上那个樵子?” 家喜有些茫然:“小人记得,夫人不是曾向他打听那三人的下落么?” “对了!你两人一到常德后,就不必跟随我,化装为一对猎人兄妹,然后前往峡谷口一带,住在你们的亲友家,以打猎为生,设法暗察那樵子的行踪,看看他是什么人,记得,你们千万别让他发觉你们在暗察他,要是让他知道了,你们可别怪我无情。” “小人知道,绝不敢疏忽。” “好!事情办好,我自然会重赏你们,这里有二百两银子,你们先拿去用,也好顺便在常德买些礼物送给你们的亲友。千万记得,对任何人也别说出你们是我跟前的人,更别说出流云庄来。” “是,夫人。” “好,你们可以走了。到时,我自会打发人与你们联系。” 俏夜叉打发他们走后,便翻山越岭,不走峡谷,从另外方向直回流云庄。她心里想:这三天来,司剑她们可能会发现小蛟儿的下落了吧?说不定她们已将小蛟儿带回流云庄了,在急切地盼望自己。 俏夜叉一回到流云庄,见到姚管家和自己的丈夫公孙龙,劈头一句便问:“小蛟儿回来了没有?” 姚管家说:“夫人,小少爷仍没下落。” 俏夜叉顿时凉了半截,急问:“司剑她们呢?也没回来?” “只有家寿和司剑没有回来,其他人都回来了。” “你快叫家福、司琴他们来见我。” 姚管家应声而去。公孙龙说:“凤妹,你刚刚回来,先休息一下才是,何必急着要问他们?你休息后再问他们也不迟。” 俏夜叉摆摆头:“威哥,你别怪我,小蛟儿可是我的命根子呵!要是小蛟儿有什么不测,我也不想做人了!” “凤妹,我看小蛟儿为人极好,也机灵,不是夭折之相,就算怪影死了,他迟早也会回来的,你又何必那么担心,苦了自己的身子?” “成哥,我别的不担心,就是担心怪影毒发时,会疑心我与马凉串通暗算了他,他在一怒之下,会取了小蛟儿的性命,以泄仇恨。” “怪影是天山怪侠的弟子,侠义中的人物,他就算是疑心了你,恐怕不会加害一个无知的孩子吧?何况怪影不一定疑心是你害了他,假如我们要害他,在他中毒运气时,一出手不更干脆么?我想,怪影会想到这一点的。” 俏夜叉苦笑一下:“但愿这样就好了!” 不久,家福、司琴等人进来,俏夜叉问了他们的情况,知道他们在西、南以及东南方向三百里以内的地方,都没有发现怪影和小蛟儿的踪迹,只是东和北方向,还不知情况。看来只有等家寿和司剑回来才知道了。公孙龙说:“我看小蛟儿恐怕是回洞庭湖边的郑家村。” 俏夜叉一怔:“你怎知他回郑家村的?” 姚管家点点头说:“看来小少爷是回郑家村了!” “哦!?你们这般肯定?” 公孙龙说:“凤妹,你想想,要是怪影在途中死了,小蛟儿就是想回这里也回不了,一是外面的人恐怕知道我们流云庄的不多;二是小蛟儿不认识路,也无从向人打听流云庄在哪里。他在世上没有什么熟人,只有回郑家村了!” “他回郑家村就认识路吗?” 姚管家说:“夫人,你不是说过小少爷为人顶大胆和聪明的?他一个人从锁龙帮跑出来,不是向洞庭湖方向跑么?不认识路,他也可以问人的。家寿、司剑没有回来,恐怕是向洞庭湖去找小少爷了!” 俏夜叉一想,的确也在情在理,一颗心略略放了下来,叹了一声:“我还是担心小蛟儿在路途上会发生意外。” 姚管家说:“夫人,你要是不放心,我去洞庭湖接小少爷好不好?” 俏夜叉一听,不由点点头,姚管家不但为人精明能干,武功也高出家寿和司剑两人,有他去更好了!她叫家福、司琴等人先退出去,然后对姚管家说:“老姚,有你去,我就放心了!你要是真的在洞庭湖碰上了小少爷和司剑他们,便在洞庭湖君山买下一些地产住下来,不要带小少爷回来,打发一个人回来告诉我就行了。” 公孙龙和姚管家感到愕异,问:“夫人,这为什么?” “看来流云庄已为人注意,不是我们长住之地。老姚,你这次出去,万一找到小少爷了,也别向人说小少爷是我的儿子,说是你的侄儿好了!” 姚管家忙说:“奴才怎敢……” “不!你一定要这样。至于为什么,等你找到了小少爷,在君山买下房产后,我再告诉你吧!” “是!夫人。” “好!你马上去吧!注意,你由沼泽地出去,万一发现有人在暗中盯梢你,一定要想办法摆脱,别让他知道你去洞庭湖。” 公孙龙茫然不解问:“凤妹,这为什么?” 俏夜叉说:“成哥,我们的流云庄,已有人在暗中监视了!今后我们的行动,不能不小心。” 姚管家一走,俏夜叉几乎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姚管家的身上,希望事情能如心所愿,在洞庭湖边找到小蛟儿,谁知姚管家走后的第二天,司剑一个人回来了! 俏夜叉又惊喜又疑惑,她怎么一个人回来的?家寿去了哪里?是遭到了意外?还是找到了小蛟儿的行踪,由家寿一个人去追踪,而她回来先向自己禀报?看来姚总管没碰上他们了,俏夜叉连忙叫司剑前来,问:“你们找到小蛟儿没有?” 司剑摇摇头:“夫人,婢子没找到小少爷。” 俏夜叉完全怔住了!自己唯一的希望也完全破灭了!半晌后才问:“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的?家寿去了哪里?” “夫人,婢子斗胆叫他留在洞庭湖边上,守候小少爷,所以一个人先回来向夫人禀报。” 俏夜叉略感惊讶:“你怎知小蛟儿会回洞庭湖,叫家寿留下的?” “婢子心想:怪影身中巨毒,万一死了,小少爷一个人不知回这里,必然会去洞庭湖的,因为小少爷没有哪里可去,所以叫家寿留下等候他。” 俏夜叉暗暗点头,这个丫头,果然比别人机灵心细,与姚管家所见一样,不由暗喜,心里也十分感激她的一片好心,叹了一声:“司剑,难为你了!连日辛苦,你去休息吧。我以后自会好好照顾你。” 司剑说:“婢子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蒙夫人收养,又教会婢子学武功,而小少爷为人心地又好,婢子怎敢不尽心的?不过,婢子要告诉夫人一声,婢子已见到姚总管了。” 俏夜叉又感到意外:“哦!?你看到他了?” “是!姚总管要婢子禀告夫人,他将按夫人的话去办事,请夫人放心。” 俏夜叉叹了一声:“他此去恐怕是徒劳无功,空忙一场。” “夫人怎么这样说的?” 俏夜叉心想:我打发姚管家去洞庭湖?主要是为了小蛟儿的安全,要是寻不到小蛟儿,去洞庭湖君山下置产业又有什么用?她摇摇头说:“司剑,这事你别多问了,去休息吧。” “是!夫人,婢女还去不去洞庭湖?” 俏夜叉想了一下,万一小蛟儿真的去了洞庭湖,有司剑这机灵的丫头看顾,自己不更放心?便说:“好吧!你先休息两天才去吧!你去洞庭湖,一切听姚管家的话行事。” “是!夫人。” 两天后,司剑便动身往洞庭湖而去。 ※※※ 再说,小蛟儿为怪影带走,转眼之间,已离开流云山庄有百里之遥,出现在慈利县的天门山中。怪影以天山派的绝佳轻功,遇山翻山,逢岭越岭,尽朝无人的崇山峻岭而走。因为怪影身披只露出双目的一件黑斗篷,不愿惊恐世俗,所以尽朝没人迹的山野走去。等到俏夜叉四处派人寻找时,怪影已来到宜都县的虎牙山了,他们怎能找到小蛟儿? 小蛟儿不明白怪影为什么要带自己离开流云山庄,更不明白怪影带自己到什么地方。他问:“叔叔,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唔,我带你到一个好地方。” “流云庄不好吗?” 怪影想了一下问:“小蛟儿,你觉得叔叔是好人还是坏人?” 小蛟儿感到愕然:“叔叔,你当然是好人啦!”他不明白怪影为什么这样问。 怪影又问:“叔叔讲的话你信不信?” 小蛟儿点点头:“信。” “好!叔叔告诉你,你妈妈不是个好人。” 小蛟儿惊讶:“我妈妈怎么不是好人?” “因为你妈妈过去是官府的一条鹰犬,专门杀害武林人士,有不少武林人士都死在你妈妈的手上。” 小蛟儿有点相信了,因为他曾看见妈妈想杀了司剑姐姐和那凶恶的肥婢哩,而且也听小玉说过,妈妈以前曾杀过人的,不由担心起来:“叔叔,你劝劝我妈妈好不好?叫她以后别杀人了。” 怪影摇摇头:“你妈妈不会听人劝的。” 小蛟儿着急起来:“叔叔,你不会杀我妈妈吧?” “小蛟儿,不瞒你说,以前,我的确想杀了你的妈妈,但看在你的面上,不想杀她了。” 小蛟儿“噗通”一声,跪在怪影的面前,磕头说:“叔叔,小蛟儿多谢你了。” 怪影连忙扶起小蛟儿说:“小蛟儿,别这样,虽然我不会去杀你妈妈,但武林中有不少的人,却想杀你妈妈报仇。” 小蛟儿大惊:“叔叔,你千万劝劝他们,别杀我妈妈,我愿意向他们磕头赔罪,要是他们不解恨,请他们杀我好了!” 怪影听了不由大受感动,想不到一个小小孩子,竟有这样以死相报的孝心,想不到俏夜叉有这么一个好儿子。同时又想:这孩子太天真了,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不是磕头认罪解决得了的,就是杀了你也消不了恨,他们真的杀了你,只会将你妈妈逼得死心塌地跟着那神秘组织跑,更疯狂地向武林人士下手。他叹了一声说:“小蛟儿,有很多事情你不明白的,你知不知道,你妈妈现在又加入了一个极为神秘的杀人集团,恐怕将来有更多的人要杀你妈妈了,甚至要杀你全家。所以我才带你出来,免遭他们的杀害。” 小蛟儿一想到自己的妈妈、妹妹、翠姨以及司剑姐姐遭人杀害,不由感到恐慌极了,说:“叔叔,你带我回去吧,我劝我妈妈,别加入那个什么杀人的集团。” 怪影摇摇头:“你妈妈不听你的话的,再说,你妈妈不想加入也不行了,不加入,那伙神秘的杀人集团就会将你妈妈以及全家都杀死,可能死得更惨。” “叔叔,你同我回去吧,你也劝我妈妈别加入,我想,你本事那么好,我妈妈会听你的话的。” “小蛟儿,我正是想阻止你妈妈加入,不料那伙神秘的人武功极好,我与他们相斗,几乎死在他们的手中,这一点,我还是感谢你母亲救了我,才能带你出来。” 小蛟儿睁大了眼睛:“叔叔,你本事那么好,也斗不过他们么?” “论单打独斗,我可以战胜他们任何人,可是他们三人连手,人又甚狡猾,手段又极卑鄙,我一时斗不过他们。” 小蛟儿怔了半天才说:“叔叔,你还是带我回去吧,我和我妈妈斗不过他们,也可以跑呀。” “小蛟儿,那是没有用的,只有一个办法,才可以救你妈妈和全家人。” “叔叔,什么办法?” “你只有好好跟着我,我将我一身的武功传授给你,然后我们再邀请其他武林高手,先劝你妈妈离开那伙杀人集团,再与他们相斗,这样,或许能救你妈妈和全家人。” “叔叔,我要学会你这样的本事,那要多久?” “小蛟儿,这就看你的天资和勤学苦练了,快则三年,迟吗,恐怕要十年八年!” 小蛟儿一怔:“这么久?我妈妈和妹妹不给他们杀害了?” “小蛟儿,我想,这几年内,只要你妈妈不去杀害其他人,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叔叔,那我回家叫妈妈别再杀害其他人,再跟你学本事好不好?” “小蛟儿!你妈妈为人顶精明的,再说她这几年内并没去招惹武林人士,你回不回家都是一样,还是跟我走吧。” “叔叔,那你带我去哪里。” “带你去天山。” “天山远吗?” 天山远在边疆,离这里有万里之遥,怎么不远?怪影正想回答,蓦然感到一阵隐隐腹痛,跟着似乎有点头晕。这时,他中的毒开始发作起来了。怪影不由暗暗一怔,我怎么会有腹痛的?这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的现象,因为天山一派的武功,极少有生病的,除非是内力消失。怪影试下运气调息,顿时感到经脉有些阻滞,不禁大惊,难道我中的毒还没有完全化解么?要是说毒没有化解,那疼痛麻木该是从伤处开始,绝不会是腹痛的。怪影想了一会,一下明白了,看来贼子给自己服下解药时,同时又给自己服下了另一种毒药,好狡猾狠毒的贼子,令我上当了,说不定俏夜叉也暗中做了手脚,与他们串通,来暗算自己。怪影想到这里,不由瞪视了小蛟儿一眼。只见小蛟儿一派天真,仍望着自己,等自己的回答天山远不远。不禁又想:俏夜叉虽然为人奸险,可是她的孩子却是无罪的,又怎能迁怒到这孩子身上呢?从当时的情景看,说俏夜叉与他们串通来暗算自己,似乎仍证据不足,只是自己的猜疑而已,这样,更不能迁怒这孩子了!怪影急忙服下自己的丹药,强行运气,将腹痛压下来。小蛟儿看了感到奇怪,问:“叔叔,你怎样了?” “小蛟儿,叔叔上了贼人们的当了。” 小蛟儿愕然:“叔叔,你上什么贼人们的当了?” 怪影心想:什么贼人?其中恐怕还有你母亲哩!但他怕伤害了小蛟儿的心,只好说:“就是那伙神秘杀人集团的贼人。” 小蛟儿一怔:“叔叔,你上他们什么当了?” “我一时大意,中了他们的毒。” “中毒!?叔叔,厉不厉害?叔叔,我们快到镇子上请大夫看吧。” 怪影摇摇头:“请大夫也没有用。” “叔叔,怎么没有用呢?我记得有人吃了一条有毒的鱼,就是请大夫看好的。” “小蛟儿,这不同,我中的是贼人们的毒,没有他们的解药,是化解不了的。” 小蛟儿怔住了:“叔叔,那怎么办呢?我们是不是去问他们要解药?” 怪影听了小蛟儿天真无知的话,感到好笑。问贼人要解药,他们能轻易给你吗?再说现在赶回流云庄,也恐怕来不及了。这里已是鄂西大巴山一带的山野,离流云庄有千里之遥,恐怕没赶到,毒性已发作得不可收拾。怪影不再回答小蛟儿,举目四盼,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隐蔽的,好让自己安静地运气排毒。最后,他将目光停在岭下一处山涧上。这处山涧,记得自己挟着小蛟儿越过时,似乎山涧下有个黑沉沉的岩洞口,看来倒不失为一处运气排毒的好地方。怪影再也不考虑岩洞里是不是有野兽和毒物,便挟起小蛟儿往山涧奔去。转眼之间,他便飞落山涧中,放下小蛟儿,自己先到岩洞口看看,只见“呼”地一声,一条野猪从岩洞口窜了出来,怪影一掌拍去,顿时将野猪拍飞,摔下来时,已是不能动弹了。小蛟儿看得惊愕不已,心想:怪影叔叔的掌力好怕人,一条几百斤重的大野猪,一拍就将它拍飞拍死了!他不明白,怪影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去向贼人们要解药的? 怪影拍死了野猪,再进洞看看,再没有什么野物了,放心下来,招呼小蛟儿说:“小蛟儿,我要在岩洞运气排毒了,你千万别来打扰我。我革囊里有干粮和打火石,还有一把匕首,你饿了,就自己吃干粮,或者用火烤山猪肉吃,懂吗?” “叔叔,我懂。叔叔,你不要我帮助你什么吗?” 怪影苦笑一下,心想:你既没半点内力,更不懂武功,怎能帮助我?要是你是一位武林高手,助我运气排毒就好了!他摇摇头说:“小蛟儿,只要你不打扰我,就算帮助了!” “叔叔,你放心,我自己一个人到洞口坐着,不打扰你,好吗?” “好!注意,你也别让什么人发现你,叔叔在运气排毒时,最怕有人前来打扰。” “叔叔,我知道。我砍些树枝将洞口遮盖起来,好吗?” 怪影点点头,便解下了自己的黑斗篷,又服了一颗丹药,在洞内盘脚闭目而坐,凝神运气,强行排毒了。幸而怪影内力深厚,天山一派的气功,又与中原武林不同,加上天山派的丹药,有千年雪莲在内,所以怪影仍能徐徐进行运气排毒,将毒性压制在丹田中,要是别人,中了马凉之毒,到了这时,别说运气,恐怕手脚早已不能动弹,闭目等死了。 小蛟儿第一次看清了怪影的真面目,原来是一个生得眉目清奇,体形瘦小的中年人,有四十多岁。心想,叔叔生得很好看呀,只是瘦了一些,为什么要蒙了面孔不让人看呢?他见怪影闭目盘脚而坐,真的不敢去打扰,自己悄悄地走出洞口,用匕首砍了一些树枝,将洞岩遮盖起来。这时,天已黑了,小蛟儿便坐在洞口边,他不想吃,也不敢睡,一来害怕夜里有什么野兽跑来打扰了怪影叔叔;二来担心叔叔不能将毒排出来,同时又怕叔叔在运气排毒时,会有什么事叫自己做。但小蛟儿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再怎么坚持不敢睡,终于还是睡着了。 幸好这一夜没有什么野兽闯入山涧来,不知是这条大野猪平日的凶狠,独霸了这条山涧,使其他野兽不敢来冒犯,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不敢来。总之,小蛟儿这一夜平安无事地度过了。当他醒过来时,天色早已大亮,阳光射进了山涧,一条山涧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变成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山溪水。他先往怪影处看去,只见怪影似座入禅静坐的老僧,动也不动。他轻轻呼唤了一声:“叔叔,你好一点了吗?”既听不到怪影的回答,也不见怪影动一动。小蛟儿一下心慌起来,难道怪影叔叔死了?他想走近去看看。怪影说话了,声音异常微弱:“小蛟儿,我现在还没事,你去玩吧,别再来打扰我。” “是,叔叔。”小蛟儿才放心了。一个人走到涧水边洗面,见那条死野猪仍躺到乱石中,尸体上爬满了黑蚂蚁。小蛟儿想了一下:我怎么不割几块野猪肉烤了?要是怪影叔叔将毒排了,不就可以吃到山猪肉吗?于是他先用枯树枝生起火来,将黑蚂蚁烧死或赶跑,然后割了几块山猪的腿上肉,在涧水中洗干净,吊在一根大树枝上,然后慢慢用火烤着,准备烤好了,给怪影叔叔吃。小蛟儿正在全神贯注烤肉时,蓦然听到身后一个甜甜的少女声音说道:“好香的烤肉呀!” 欲知少女从何而来,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回 昆仑女侠 上回说到小蛟儿正在烤肉时,蓦然听到一个少女的声音:“好香的烤肉呀!”小蛟儿回头一看,是一位年约二十岁上下的少女,圆圆的面孔,大大的黑眼睛,一身黑衣裤,模样生得好看极了!小蛟儿愕然地问:“你是谁,我怎么没见你来的?” 少女眨了眨眼睛,笑道:“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小蛟儿睁大了眼睛:“什么,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是神仙吗?” 少女“噗嗤”一声笑起来:“我可不是神仙。小兄弟,你一个人在这里烤肉?这野猪是你打死的吗?” 小蛟儿摇摇头:“不是。” “我也看出这野猪不会是你打死的,那打死野猪的人呢?他不在这里?” 小蛟儿不明白这少女是什么人,而且怪影叔叔吩咐自己千万别让人去打扰他,只好说:“唔,他走了。” “哦!?走了?留你一个人在这深山大涧中,你不害怕?” 小蛟儿摇摇头:“我不害怕。姐姐,你吃不吃烤肉?” 少女不由再次打量了小蛟儿一眼,她以敏锐的目光,从小蛟儿的眼神中看出这孩子有一定的武功基础,因为小蛟儿练了天山一派的内功,尽管还未步入武学的大门,但天山一派的内功与众不同,见效甚速,所以在眼神中会流露出来。少女心想:这孩子是哪一派的门下弟子呢,要是他没半点武功,一个人怎敢在这荒凉的深涧里?好!等下我出手试试他,看看他是哪一门派的人。便笑道:“我吃了,你不怕那人回来骂你吗?” 小蛟儿感到眼前这个少女好像是司剑姐姐一样,而且比司剑姐姐还使人感到亲切、随和,不由有了好感,摇摇头说:“姐姐,你吃吧,他不会骂我的。” “真的!?那我吃啦!” “姐姐,你放心吃吧,吃完了,我还可以再烤,这里有的是山猪肉。” “哎!小兄弟,看你为人顶大方哩!” 这少女也真的不客气,坐下来吃烤肉了。小蛟儿见她吃得那么高兴,自己也高兴了,问:“姐姐,好吃不?” “好吃,好吃,顶香哪!小兄弟,你怎么不吃呢?” 小蛟儿笑笑:“姐姐,你先吃,我不忙,爷爷常常教我,要我先敬客人,等客人吃饱了,自己再吃。” 少女一听,更高兴了。心想:这小兄弟看来家教顶好。她本来想出手试下小蛟儿的武功,也不好意思出手了,便问:“你爷爷是位很好的猎人吧?” “不!我爷爷是个渔人,不会打猎。” 少女一下愕异了:“什么,你爷爷是个渔人?不会打猎?” “是呀!” “那你怎么跑到这大山大岭中来的?” “是一个人带我来这里的。” 少女疑惑了,暗想:是什么人带他来这里?大巴山可没有听说有什么武林人士呀!难道是位世外高人隐居在这里?少女本来不大好意思出手,现在却想出手了,看看这位世外高人有什么不同的武功。她轻轻一掌拍出,以为小蛟儿会闪避,谁知一掌便将小蛟儿拍翻了,半点也不会闪开。少女愕然了,显然这孩子不懂武功,小蛟儿更是愕然:“姐姐,你怎么打我的?” “小兄弟,你不会武功?” 小蛟儿摇摇头:“我不会。” “哎!我还以为你会武功哪!” “姐姐,我就是会武功,你也不该打我呀!我又没有得罪你。” 少女一听,感到小蛟儿不但不会武功,也不是武林中的人,要是武林中的人,就不会这么说了!便带歉意地笑道:“小兄弟,真对不起,我以为你会武功,所以出手试试你是哪一门派的弟子。” 小蛟儿对武林中的事半点也不懂,更不明白为什么要试试人家的,心想:就算我会武功,你也不能突然拍我一掌呀!少女见小蛟儿似乎不大高兴,说:“小兄弟,你别恼我,这样吧,你也拍打我一下好不好?” 小蛟儿不禁笑了起来:“姐姐,我不恼你了!我也不会打你一下的。” “是吗?小兄弟,那个人带你来这里干什么的?” “带我去天山呀!” “哦!?带你去天山?去天山干什么。” “他说教会我些本事。” 少女一下明白了,原来那人要带这孩子去天山学武功。这个人是什么人呢?听师父说,天山有两大派别,一派是天山怪侠,天山怪侠从来不广收门徒的,顶多只传授一两个有根基的人;一派是长眉冷魔的玄冥阴掌门,却广收门徒,要与中原武林各名门正派并驾齐驱,以争高下。长眉冷魔早在十多年前为小魔女在十里峡谷中杀掉,气势一下大减,十多年来不再入中原,难道他们这次来中原招收门徒,扩大势力,为长眉冷魔报仇雪恨么?看来这孩子为人很好,根基也不错,要是成为玄冥阴掌门的人,与中原武林人士为敌,就误了这孩子了!好,等我来问清楚,真的是玄冥阴掌门的人,我便要劝劝这孩子别去了。于是便问:“小兄弟,那位带你去的人是什么人?” 小蛟儿摇摇头:“我不知道。” 少女愕异:“什么!?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是呀!” “那你怎么跟他去天山的?” “他挟着我去的呀!姐姐,你知不知天山在哪里?远不远?” “天山哪!可远了,离这里恐怕没一万里,也有几千里。” 小蛟儿睁大了眼睛:“这么远?” 少女一见小蛟儿这种神情,心下更是思疑,难道这人强行将这孩子骗去天山的?天山怪侠不会这样干,一定是玄冥阴掌门的人了!便问:“小兄弟,那带你的人去了哪里?” “这──”小蛟儿不由望了望为树枝遮盖了的岩洞口,不知说不说好。 “小兄弟,你不敢说?他是不是顶凶恶的?你怕他打你?” 小蛟儿摇摇头:“他不会打我的。” “那你为什么不敢说?” “姐姐,因为他怕人去打扰他。” “哦!?为什么?” “因为他中毒了!需要一个人运功排毒,叫我千万别让人去打扰他。” 少女又是一怔:“他中毒了?中了什么毒的?” “我不知道。” “他在哪里运气排毒了?” “姐姐,这我可不能告诉你。” 少女心想:既然你在这深涧中,那人也恐怕离这里不远,便不由用目光打量四周起来,小蛟儿担心了:“姐姐你看什么的?” 少女一双明亮的目光停落在用树枝遮盖起来的地方,心想:可能就藏在那里了,便不动声色,问小蛟儿:“小兄弟,你知不知道带你来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当然是好人哪!” “你怎知道他是好人的?” “因为他杀了为非作歹,横行霸道的锁龙帮帮主,又两次救了我。” 少女又是一怔:“真的?” “姐姐,我骗你干什么呀!” “小兄弟,他两次救了你,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不知道他叫什么呢?”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叫他做‘怪影’,我也叫他做怪影叔叔。” 少女一下惊喜起来:“怪影?他是不是天山派的?叫云中鹤?” “我不知道。姐姐,你认识他吗?” “认识,认识!小兄弟,你快带我去见他,看看他中了什么毒。” “不行哪!叔叔叮嘱我千万别让人去打扰他的。” “小兄弟,你放心,说不定我会帮助他将毒排出来。” “真的?你是大夫吗?” 少女对小蛟儿的天真无知,真是又好笑又好气,心想一时也说不明白,便说:“不错,我是大夫,专给人医毒。” 小蛟儿大喜,又是疑惑:“姐姐,你不会骗我吧?” “噢!我骗你干什么哟!快带我去,不然,恐怕毒发作起来,我也医不了啦!” “姐姐,你跟我来。” “小兄弟,其实你不带我,我也知道他在哪里。” “哦!?你知道了?” 少女指指用树枝遮盖的地方:“他就在那里,对不对?” 小蛟儿奇异道:“姐姐,你怎么知道了?” 少女一笑:“小兄弟,你这么胡乱堆放,怎不叫人疑心?你应该挖些小树,栽在那里才叫人看不出来!小兄弟,以后你要藏人,可要注意这点才行。”少女说完,便走过去移动树枝,只听见岩洞内有人喝问一声:“谁?” 少女应道:“云叔叔,是我呀!” 怪影在洞内惊喜地问:“是小琴吗?” “是呵!云叔叔,你中了什么毒了?” 原来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岭南双剑的女儿柳小琴,昆仑派的第六代弟子之一,也是今后武林中的八仙子之一,人称昆仑女侠。漠北怪丐知道小魔女杀了黑无常和黑老三后,深感昆仑派后继无人(详情见拙作《武林传奇》),一片古道热情,在武当会盟之后,亲自与隐侠诸葛子君和岭南双剑带了诸葛莹、柳小剑、柳小琴,到昆仑山拜一代大侠黑蝙蝠为师。黑蝙蝠正暗感自己一身绝学无人继承,一下看见了诸葛莹这三个根基极佳的武林子弟,真是既惊喜又感激。黑蝙蝠向来是条硬汉子,从来不知“泪”字怎么写法,这时也不禁老泪盈眶,连忙拜谢道:“各位这样厚爱,老夫就多谢了。” 隐侠子君和岭南双剑连忙回拜说:“飞兄言重了!他们能得飞兄玉成,我等已是感激不浅。” 之后,黑蝙蝠不但将自己的一身绝技──六阳神功和追魂掌一一传授给柳小琴他们,在思想、质量、武德上更严格要求他们。黑蝙蝠这三大弟子,性格各异,柳小琴忠厚、天真。但有一个共同点,三人都有同情心,嫉恶如仇。 作为武功基础来说,最好的是诸葛莹,小剑其次,小琴又次之。诸葛莹家传两大武功──逍遥步和逍遥玲珑掌,已是隐侠独步武林最上乘的武功。黑蝙蝠根据她有这么好的基础,将自己的追魂掌法溶化于她的逍遥玲珑掌中,从而使两种武林最上乘的掌法溶汇为一体,升华成为另一种掌法──逍遥玲珑追魂掌,使诸葛莹几乎打尽天下无敌手,与小魔女的西门剑法遥遥相对,不相上下。柳小剑内劲极好,深得六阳神功的奥妙,在昆仑山上十年,已练到了黑蝙蝠的功力。而柳小琴不喜爱掌法,而喜爱练剑法,黑蝙蝠只好将自己精湛的掌法溶入柳家的芙蓉剑法中,这时的芙蓉剑法,才真正达到了芙蓉追魂剑,出招凌厉,诡谲无比。在三人中,柳小琴的武功尽管比诸葛莹、柳小剑略逊一些,但可以与她母亲凤女侠的剑法并驾齐驱了,已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之一。 他们跟随黑蝙蝠在昆仑学艺七年,这时黑蝙蝠已是一百多岁的老人了。在这七年中,武林八仙,除了梅映雪外,都先后几次来昆仑山拜见黑蝙蝠,慕容子宁和小魔女也来过昆仑山拜见黑蝙蝠和看看他们三人的武功进展。 一天,黑蝙蝠因年老原故,逃不过人生的自然规律,与世长辞。他们三人几乎悲痛欲绝,柳小琴更哭得似个泪人,他们遵循黑蝙蝠生前的吩咐,不向武林发丧,而安葬在昆仑山的雪峰顶上。诸葛莹因挂惦年老的祖父,三个月后便带孝下山去探望祖父隐侠了。他们兄妹两人,足足在昆仑山上为黑蝙蝠守孝三年。柳小剑因是昆仑派的第六代掌门人,一时仍离不开昆仑,打发柳小琴独自下山看望父母。至于挑动武林仇杀的元凶之一华慕飞,因武功全废,回昆仑山不久,便郁郁而死去。 柳小琴取路回岭南,路经大巴山,见人烟稀少的深涧中,竟有一个孩子在烤山猪肉,一时好奇,便悄然下涧,经过一番对话,才知道天山派的云中鹤中了毒…… 因为云中鹤曾两次跟随天山怪侠去昆仑山拜访黑蝙蝠,柳小琴听以认识,也知道他在江湖上的绰号为怪影。 所谓怪影云中鹤,其实就是武林传奇中的神偷妙手追风猴,他自从跟随天山怪侠学艺后,一下改变了以往的作风,再不以神偷妙手追风猴的面目出现,恢复了本来的姓名云中鹤,同时更不想以真面目见人,穿了一身只露出一双目光的黑斗篷,因而得了“怪影”这一绰号。云中鹤一听见柳小琴问自己中了什么毒,不由叹了一声:“我混迹江湖几十年,想不到仍上了贼人们的当。中的什么毒,我也不知道,但这毒性十分霸道,我怎么运气,也无法将它排出来。” “云叔叔,我来助你一把力,将毒排出来好不好?” 怪影早已听说昆仑派的六阳真气,是当今武林中的一绝。柳小琴的功力虽然不及黑蝙蝠,但也练到了五成境界,这五成的六阳真气,可以与当年黑无常一样的功力了,激射出来的松叶针,也可以射伤对手。便说:“有你相助,我正是求之不得,只恐怕要大大消耗你体内的真气,我……” “噢!云叔叔,自己人,何必这么客气?我现在给你输送真气了!” 小琴说完,便将双掌按在怪影背上的要穴上,将自己的六阳真气从手掌中徐徐运出,输入怪影的体内。怪影得到这一股纯正的六阳真气相助,运气调息,不到一个时辰,便感到心血翻滚,一口淤血带腥气喷出,顿时感到全身舒服,神清气爽,经脉流畅,再无阻滞。怪影已知毒性完全排出来了,说:“小琴,可以了,我已完全好了,不用再送了。” 小琴松开双掌问:“云叔叔,你真好了?” “好了,好了!小琴,叔叔多谢你了!”说时,怪影从地上一跃而起:“你看,叔叔不是全好了么?” 小蛟儿在旁看得十分惊讶:“叔叔,你不用吃药,就好了吗?” 怪影抚摸了他一下:“小蛟儿,难得你请了这位姐姐来,不然,叔叔就算不死,也恐怕成为废人。” 小琴问:“云叔叔,你上了什么贼人们的当了?” 怪影云中鹤将自己如何出现在流云庄,如何上当中毒的事情一说,小琴不由睁大眼睛:“这伙贼人这么阴险奸诈,你怎么不当时杀了他们呢?” “正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才上了他们的当。” “云叔叔,你也真是,自己中了毒,怎么还带上这个孩子的?万一你没碰上我,留下这孩子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的,不危险?何况这孩子身没半点武功哩!” 怪影苦笑一下:“我要是知道自己中毒,也就不会带着他了。” 小琴不由看了小蛟儿一下,对云中鹤说:“我也看出,这孩子心地很好,也顶聪明的,难怪你舍不得。云叔叔,这是谁家的孩子?从他的穿著看,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呵!” 因为怪影只说自己出现在流云庄和如何中毒,并没有说到小蛟儿,所以小琴便有此问。 “这──!”怪影因小蛟儿在场,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 小琴却好奇地追问了:“云叔叔,你怎样啦?这孩子的来历不能说么?” 怪影感到小蛟儿在场不方便,同时也感到小琴是个老实的姑娘,直肠直肚,嫉恶如仇,说话冲口而出,怕进一步伤害了小蛟儿的自尊心,便说:“小蛟儿,你到外面去玩一下,叔叔有些重要的话跟小琴姐姐说,小孩子听了不大好。” 小蛟儿为人也顶聪明伶俐的,知道怪影是谈自己母亲的事了,便说:“好的,叔叔,那我出去玩啦!” 小琴不知怎样,也顶喜欢这个孩子,便说:“小蛟儿,你别走远了,小心这一带有什么野兽。” “姐姐,我知道。我不会走远的,我只在附近玩。” 小蛟儿一走出洞口,怪影便说:“小琴,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人的孩子?” “谁人的?” “他就是马清和俏夜叉的孩子。” 其实,小蛟儿也不是马清的血肉,是俏夜叉和覃雷的私生子,这一点,除了俏夜叉知道外,谁也不知道,所以怪影更不知道了。 小琴一怔:“什么?他是俏夜叉的儿子?” 怪影点点头。 “云叔叔,你也真是,怎么将一个为恶女夜叉的儿子收为弟子?” 怪影说:“这孩子心地极好,人又伶俐,他虽然是俏夜叉的亲生儿子,但从小却由一位渔人抚养,俏夜叉只是最近才找到了他。” 小琴愕异:“这是怎么回事呢?” 怪影将小蛟儿的经历和身世一说,小琴也不由沉吟了,最后还是说:“云叔叔,正所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不担心他将来学好武功后,为父母报仇么?到时,那不坏了你天山派的声誉?” “小琴,你的意思……” “云叔叔,我看还是别传他的武功好,以绝后患。” “可是这孩子质量极好,是一个学武的上乘人选。” “云叔叔,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的好,过去我师叔人品何尝不好?要不然,我师祖爷就不会收他为弟子了!可是后来,他还不是变了?成为锦衣卫府中一条凶恶的鹰犬,残杀武林人士,挑动武林人士之间的仇杀?连武当派的掌门人韩飞林,也毁在他的掌下哩!再说,我师叔华慕飞与武林人士没有杀父之仇,都变成这样,而他有杀父仇,一旦让他知道了,他不会变吗?” 怪影沉思了半晌问:“小琴,这孩子不带出来也带出来了,难道我们仍将他送回去?交给俏夜叉?这样,可就害了这孩子。” “云叔叔,这样吧,这孩子你别带去天山了,由我带他去岭南的南华寺,跟随三不医徐神仙学医好不好?” “徐神仙医术盖世,武学也惊人,你不担心徐神仙传授他武功么?” “哎!云叔叔,这一点你放心,我会跟徐神仙说清楚昀,只教他医术,不传他武功,让他成为一个大夫,济世救人,以赎父母之罪,不更好么?” 怪影叹了一声:“小琴,看来只好这样了!让这孩子学武,说不定反而害了这孩子。这孩子你带去岭南好了!” 当他们谈完走出岩洞时,竟不见了小蛟儿。小琴“咦”了一声:“这孩子跑去哪里了?” 怪影举目四望,最后发现小蛟儿痴痴呆呆地坐在岩洞口上面的一块岩石上,神情彷佛是中了邪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怪影感到奇异问:“小蛟儿,你怎样了?” 半晌,小蛟儿才恢复过来,摇摇头说:“叔叔,我没有怎样,你们谈完话了吗?” 原来小蛟儿爬到那块岩石上,想去摘生长在岩石上的一些鲜红野果,谁知在这块岩石下有一个小孔。正所谓声音是往上传的,一个人在高处,往往可以听到下面人的说话,而下面的人,听不到上面人的说话。怪影与小琴的谈话,由这个小孔传了出来,小蛟儿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听得他整个人全呆了!暗想:原来我的父亲叫马清,母亲叫俏夜叉,母亲是什么锦衣卫府人的鹰犬,锦衣卫府是什么人的?是叔叔所说的那伙杀人秘密集团么?我父亲给谁杀了?是白燕燕还是刘什么女魔的?还是她们两人杀死的?我母亲怎么不告诉我?怪不得她要我叫流云庄的公孙龙为叔叔,而不叫爹爹,也怪不得母亲叫我学武功了。看来母亲是想叫我学好武功为父亲报仇。我父亲到底是什么人呢?他是十恶不赦的恶人吗?难道他也像锁龙帮的人一样,为非作歹?不!不会的,我父亲不会是那样的人,因为我母亲也骂锁龙帮的人哩!这司剑姐姐也瞧不起锁龙帮的人,我父亲怎会像他们那样?现在,怪影叔叔不会带我去天山了,叫我去跟什么三不医的徐神仙学医,徐神仙是神仙吗?小蛟儿越想心头越乱,他要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几乎是他一颗小小的心灵所装不了。他越想越感到所有的亲人都在欺骗自己。母亲欺骗了自己,对自己极好的翠姨欺骗自己,连抚养自己长大的打渔爷爷也欺骗自己,一直说自己父母死了!就是连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小玉,也在欺骗自己,她本来是流云庄的小姐,却欺骗自己将自己带出来,几乎害死了司剑姐姐和肥婶婶。世上连亲如母亲的人都在欺骗自己,其他人难道不会欺骗自己么?这么一来,使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一下成熟起来,同时也加重了他心灵上的负担,以至以后形成了他种种的怪异性格,行为作事不同常人。 小蛟儿正在痴痴呆呆地想着,怪影和小琴从岩洞里出来了,听到怪影问他怎样了?他一下从痴痴呆呆中醒过来,顺口答了那么一句话。 怪影打量了他一下问:“小蛟儿,叔叔因中毒刚刚好,不能带你去天山了!你跟随这位姐姐去好不好?” 要是照以往,小蛟儿一定会关心怪影的身体的,但是现在,小蛟儿眼神中流露出失望感,感到怪影也是在欺骗自己,心想:你既然不愿意教我学武功,我又何必求你?跟你去天山干什么?我才不愿学你那杀人的武功哩!他神情冷淡地说:“好的!可是我跟这位姐姐去哪里呢?” 小琴说:“小兄弟,我会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你高兴吗?” “是好地方,我当然高兴啦!” 小蛟儿感到这位和善会医毒的姐姐也在欺骗自己,明明要带我去岭南跟什么三不医的学医,却说带我去一个好地方。说来说去,你们不过怕我学会了武功,为我父母报仇罢了!要是我以后打听我父亲是个好人,给什么白燕燕刘女侠杀了,这个仇我非报不可,你们就是不教我武功,我不会自己偷偷学吗?就算我学不了武功,我不会想其他方法报仇么? 怪影感到小蛟儿的神情有点异于往常,不由关心地问:“小蛟儿,你怎样啦?身体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叔叔,你放心,我没什么不舒服的。” “小蛟儿,是不是你听到你妈妈的为人,心里不大好受?” 小蛟儿心想:谁听到了自己母亲是个坏人,心里好受吗?要是你母亲是个杀人的恶人,你听了好受么?小蛟儿只好点点头,说:“我就是不放心我妈妈。” “小蛟儿,你放心跟随小琴姐姐去,叔叔会找个机会,规劝你妈妈走到正道上来。” 小蛟儿“噗通”一声,跪在怪影脚下,连连叩头。怪影和小琴都愕然了,怪影连忙扶起小蛟儿说:“小蛟儿,你有什么要求叔叔的,尽管说好了,不用行此大礼。” “小蛟儿没有什么求叔叔的,只求叔叔规劝我妈妈,劝她别杀人,也劝别人不要杀我妈妈。小蛟儿就算今世不能报答叔叔的大恩,来生也变牛变马报答叔叔的大恩。” 小琴一听,不但惊奇,也非常感动,想不到助纣为虐的俏夜叉,却生了这么一个孝心的好儿子。便说:“小兄弟,你放心,我与云叔叔,一齐规劝你母亲,使你们母子两人,有个相见的日子。” 怪影也说:“小蛟儿,你跟随小琴姐姐去吧,我会暗暗看护你母亲,阻止她杀人,也阻止别人杀害她,等你们母子相会。” 果然以后,俏夜叉几遭生命危险,都得到怪影和小琴的相救,这是小蛟儿今日一跪的结果。 小蛟儿又是向怪影和小琴跪拜叩头说:“希望叔叔和姐姐别哄我高兴。” 怪影说:“小蛟儿,叔叔绝不会哄你的,你跟小琴去吧,希望你今后好好做人,深明大义,有时间,叔叔会前去看你。” “叔叔,小蛟儿就盼望你啦!” 小琴牵着小蛟儿的手:“小兄弟,我们动身吧,天色不早啦!” “好的,姐姐。”小蛟儿又对怪影说:“叔叔,我走啦!” 怪影对小蛟儿的离去,真是依依不舍。他见小蛟儿与小琴走后的身影,蓦然想起一件事来,便追上去说:“小琴,慢点。” 小琴回身带疑惑地问:“云叔叔,还有什么事?”她几乎疑心怪影又变卦了,要带小蛟儿去天山。 怪影说:“我有点东西要给小蛟儿。” 小蛟儿奇异问:“叔叔,有什么东西要给我的?” 怪影从怀中掏出一个异常精致的小瓷瓶,送给小蛟儿,说:“小蛟儿,叔叔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但这瓶中有五颗药丸,要是你今后累坏了或者跌伤,便服下一颗,然后运气调息,便会恢复过来。” 小蛟儿知道这药丸极好,因为他在那座深山小庙给黄龙堂堂主摔伤时,曾服过这药丸,运气调息后,便很快的好过来。他问:“叔叔,你全给了我,那你呢?” “噢!叔叔今后会再制的。” 小琴在旁见了不由暗暗点头,她清楚天山派所配制的药丸,内含有天山雪莲,不但可以医治一切内外伤,还可以提神补气,增强一个人的内劲哩!云叔叔将这么名贵难得的药丸给了小蛟儿,可见他对小蛟儿的关怀是如何的深切了。便说:“小兄弟,你快多谢云叔叔,这是世上极珍贵的药丸哩!” “是,姐姐。”小蛟儿向怪影说:“叔叔,小蛟儿多谢你啦!” 怪影笑了:“好,好,小蛟儿,你走吧。” 这样,小蛟儿和小琴离开了怪影,取路往南而去。 一连几天,他们翻山越岭,涉水跨溪,尽管行程不速,柳小琴却暗暗奇异小蛟儿一个十岁的孩子,竟能紧紧跟着自己行走,不叫苦,也不说累,不由惊讶了!暗想:这个孩子,没有学过什么武功,想不到他竟有如此的脚力和耐力,怪不得云叔叔说他是个学武的上上人选,千里迢迢要带他去天山学艺了!好,等我再试试他,看看他怎样。于是柳小琴略略加快了脚步行走,昆仑派的武功,一向以加速敏捷而称雄武林,虽然柳小琴只是略略加快脚步,但比起一般常人,却不知快了多少倍,别说是个小孩子,就是大人,恐怕也跟不上,可是小蛟儿连跑带跳,竟能紧紧跟在小琴的身后,不离三尺左右。一连行走了两个时辰,都是这样,当然,小琴要是略舒展轻功,小蛟儿是怎么也追不上的。最后,小琴见小蛟儿跑得满面通红,忍不住停下脚步来。小蛟儿虽然跑得满面通红,却不见气喘,他跑到小琴跟前,仰着脸问:“姐姐,不走了吗?” 小琴问:“你不累?” 小蛟儿摇摇头:“姐姐,我不累。” “噢!看你跑得一脸通红的,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再走吧。” “姐姐,那我坐下来休息啦!” 于是小蛟儿便在路旁一棵树下盘腿而坐,徐徐运气调息。这是天山派的内功运行,是怪影在那间破山神庙传授给他的。天山派的内功,与各门派不同,在进行运气调息时,除了盘腿之外,其他与一般人坐下休息的神态一样,没有显著的特点,往往一般人不知道这是练功,以为不过是凝神养神罢了!小琴看见他背靠大树而坐,以为他真的累了在休息,也不去打扰他。却感到小蛟儿顶倔强的,明明累了也说不累。她想不到云中鹤已将天山派的内功方法已传给他了!正因为这样,小蛟儿在走了一天的路程后,一到晚上休息时,便默默进行练习内功,所以第二天精神旺盛,举步轻灵,能够紧紧跟随小琴走路而不落后,再加上俏夜叉传给了他的轻功要诀,所以走起路来,而不感到过分的劳累,比一般人强多了。这也是小琴想不到的,以为小蛟儿天生异质,有不同常人的脚力和耐力。 休息了一会,小蛟儿面色恢复了原有的神态,精力也恢复了,他问柳小琴:“姐姐,我们还休息吗?” 柳小琴看见他目光莹莹,似乎份外明亮而有神,又是暗暗惊奇,心想:怎么这孩子略略休息一会,就这么的有神?问:“你不休息了么?” 小蛟儿摇摇头:“我休息够了,姐姐,你还要休息,我也可以坐多一会。” “哎!”小琴不由笑起来,感到小蛟儿年纪小小,却很会说话的,怪不得云叔叔那么欢喜他。这真是一个惹人喜爱的孩子。可惜他是俏夜叉的儿子,要是他母亲不是俏夜叉多好,便说:“小兄弟,我是怕你休息不够呀!你既然休息够了,我们走吧。” “姐姐,我们要去的地方远不远?” “远,很远很远的。” “比天山还远吗?” “唔,虽然没有天山那么远,但也有几千里的。” “姐姐,我们就这么走去吗?” “唔!小兄弟,你怕吗?” “我不怕,我是担心姐姐走这么远,会累坏姐姐的。” 小蛟儿说这句话,完全出于真心。他感到自己母亲和司剑姐姐那么有武功,出门还骑马,而小琴比司剑姐姐大不了多少,怎能走这么远的路程?他哪里知道,小琴的武功,不知比俏夜叉和司剑高出了多少倍,要是她没带着小蛟儿,以昆仑派的六阳真气和轻功,恐怕是早已越过湖广,到达岭南了。她不像怪影,可以挟起小蛟儿舒展轻功。她是一个姑娘,尽管小蛟儿是个孩子,但总有男女之别,不大方便,所以只有拉着小蛟儿走路。她听了小蛟儿这么一说,心里感到好笑,这孩子真是会说话,不说自己怕走路,却担心我来,便说:“小兄弟,现在我们快到了长江边,我们到了长江,就坐船东下岳阳,再由岳阳坐船南下去衡阳,这样就不用走路了,好不好?” 小蛟儿从小就是在渔船上长大的,一听说坐船,不由大喜:“姐姐,真的?那我们坐船吧,这样,姐姐就不会累了。” 小琴几乎要笑出声来,这个会说话的小家伙,自己明明要坐船,却说不会累了我了。看来这个孩子,虽然招人喜爱,却心眼儿顶多的哩!更不能让他学武了,他天质极好,人又聪明伶俐,心眼儿又多,万一让他学成了上乘武功,他能行侠仗义,固然很好,要是他为父母报仇,投身于黑道中,恐怕就为祸武林,够武林人士头痛的。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琴想罢便说:“小兄弟,那我们快走吧。” 不久,他们来到了长江边一个小市集的香溪地方,香溪属于归州,与有名的古县城秭归相去不远,是县前河流入长江的地方,也是鄂西崇山中的一处小市集,地处巫峡和西陵峡之间,人口不多,来往的人也少。听说中国古代四大美人之一的王昭君,就出生在这个地方。小琴和小蛟儿的出现,立刻引起人们的注意。尤其是香溪的一个土恶霸,更是惊讶柳小琴的丽色,几乎认为是王昭君再世。当小琴带着小蛟儿在一个摊子前吃汤面时,这个土恶霸带两名跟随,不知死活地趋近前来,眼忒忒地瞧着小琴,嬉皮笑脸地问:“姑娘,你从什么地方来这里?” 小琴虽然没有闯荡江湖的经验,但一看来人的神色,也知道这家伙不怀好意了,便沉下脸说:“你管我从什么地方来不好?” 一个跟随便大声喝起来:“你怎敢这么向我们大爷这般回话?是不是想找死了?” 土恶霸连忙喝着自己的跟随:“滚开!我与姑娘说话,谁要你来多嘴的?” 跟随连连说:“是,是。” 恶霸又堆起笑脸对小琴说:“手下对姑娘无礼,望姑娘莫怪。” 小琴从小就是一个敦厚老实的姑娘,心肠也软,现在见恶霸居然认错赔罪,尽管心里十分讨厌这个人,但也不得不说:“好吧,我也不怪你们,请你们离开,别来打扰我。” 恶霸说:“哪里,哪里,我不是来打扰姑娘,我是觉得姑娘生得这般娇美,在这里吃东西太不相称了,姑娘要是不嫌弃,请到我府上,别说姑娘想吃什么有什么,就是要穿要戴,我也应有尽有。” “你是想招呼我去你住处吃饭吗?” “对,对,姑娘别吃这里的脏东西了,请随我去,我包叫姑娘心里高兴。” 小蛟儿年纪小小,也看出了来人不怀好意,想打小琴主意,轻轻地对小琴说:“姐姐,你千万别去他家。” 小琴说:“兄弟,我怎会随他去的?”于是她对恶霸说:“多谢你的好意了!我不想打扰你,也希望你别来打扰我,请走吧。” “嘻嘻,姑娘这般美丽,我怎舍得走?” 小琴扬扬眉:“你想怎样?” 小蛟儿担心了:“姐姐,我们走吧,别去理他的。” 恶霸笑起来:“走!?你们能走去哪里?”他对两个跟随说:“这位姑娘不想去,你们去请她好了!” “是!大爷!” 两位跟随便提起衫袖,想过来动手。小琴怒道:“你们想强拉我去吗?” 一位跟随说:“小娘儿,要不是我家大爷见你生得漂亮,才对你这般低声下气。不然,恐怕早已对你不客气了!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想我们不动手,最好乖乖地跟我们大爷走。” 另一个跟随说:“小娘儿,请吧,你要是讨得我们大爷高兴,会娶你为五姨太太,不然,我们大爷玩够了,会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小琴自从出世以来,没人敢对自己说句这污蔑的话,这时她哪里受得了,顿时“啪啪”两声,两个跟随还不知小琴是怎么出手的,各人面孔便捱一个响亮耳光。因为小琴极为恼怒,出手不轻,不但将这两个跟随打得牙齿掉落,口喷鲜血,也打得他们倒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恶霸见了一怔。他初初见小琴身佩宝剑,以为只不过是一般走江湖的女子罢了,用来吓唬一般人,不怎么放在心上,所以才敢大胆前来调戏,他没想到小琴一出手就这么厉害,将自己两个跟随打成这样。这个土恶霸,在江湖上来说,可以说完全是个土包子,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不懂得在江湖上有四种人是招惹不得的,一是女子,二是尼姑,三是和尚,四是道士。凡是这四种人单身出外,没有惊人本领,便是使毒的专家,一招惹上便会有杀身之祸。这个土恶霸正是犯了这一错误,去招惹小琴这一孤身的少女。他凭自己有些蛮力和几下拳脚,以及自己有雄厚的财富,上卖通官府,下勾结土匪,便在香溪这地方横行霸道,无恶不作起来。他问小琴:“你敢动手打人?” 小琴挑挑眉问:“你要不要试试?” 这个土恶霸真不知死活,也可以说他根本不懂得什么是上乘武功,将外衣一脱,说:“好,我来会会姑娘的功夫。” 这个土恶霸,以他的拳脚,恐怕连流云庄的司剑也敌不住,怎是小琴的对手?小琴轻出一招,就将他摔飞了出去,四脚八叉地仰面跌在青石板街上,连喊也喊不出来。小琴又奔过去,“啪啪”两声,打得这土恶霸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一脚踩在土恶霸的胸口上,喝问:“你现在是想死想活?” 土恶霸这才知道碰上厉害的人物,连痛也顾不得了,连喊饶命。小琴“哼”了一声,踢了他一脚,喝道:“我今日暂饶你一命,要是你今后再敢欺负妇女,为非作歹的,小心我取了你的狗命!滚开!” 土恶霸哪里还敢出声,连滚带爬,带着两个跟随狼狈地跑开。 土恶霸一走,围观的群众中有一老人叹息道:“姑娘,你放走了这条恶狼,恐怕惹下了大祸!” 小琴愕然地问:“哦!?老丈,你是说我不该放了他么?” 这老人本想说,你要是杀了这条恶狼,给这地方除了一害也好,但他怕人群中有这恶霸的耳目,就是没有耳目,也担心一些小人为讨好土恶霸,会向土恶霸告密,他只是说了一句:“姑娘,你还是赶快离开此地,不然,恐怕来不及了!” 小琴问:“难道他不怕死,还敢再来么?” “姑娘别问,他们人多哩!快走吧。” 小蛟儿也说:“姐姐,我们走吧。” 这时有人惊叫起来:“看!他们来了!” 小琴抬头一看,果然见街头奔来十多个提刀弄棍的人来,为首的一个是位身材彪形的大汉,一脸的凶蛮骄横,提着一条七节钢鞭。小蛟儿一看见这条凶蛮的汉子,不由惊叫了一声。 小琴问:“小兄弟,你怕么?” “姐姐,这人是锁龙帮青龙堂的副堂主,叫什么赛敬德,人顶凶的。” 原来锁龙帮给怪影挑了后,手下的人便四下星散,各自寻找出路,而这位赛敬德逃到鄂西来,给土恶霸看中了,用重金聘请他为护庄的教师爷。他见土恶霸给人打了,无异也扫了自己面子,顿时便带了人来…… 小琴听小蛟儿这么说,便道:“小兄弟,你先躲到一边去,我想看看他怎么的凶法。” 赛敬德来到小琴面前,瞪着眼问:“你就是动手打我庄主的野妞儿?” 小琴一向在岭南生长,不懂“妞”是什么意思,大概也不是什么好话,说:“不错,是我打了他,我没要他的命,已算是宽大了。” 赛敬德大怒:“你是嫌命长了是不是?” “是呀!你呢?” 赛敬德“呼”地一鞭,朝小琴头顶劈下。小琴身形一闪,顺手一掌拍出,这是昆仑派有名的闪电追魂掌法:“无常索命”掌法,还不是小琴的绝技,小琴的绝技,却是芙蓉追魂剑法。但小琴这一掌,赛敬德已没法闪开了,“蓬”地一声,小琴的手掌已拍中赛敬德的背上。小琴这一招,只不过是虚招而已,用劲不到一成,这一成的功力,赛敬德已受不了,彪形的身躯向前踉跄,几乎跌倒。小琴一声冷笑:“我以为你有什么功夫的,原来是不堪一击的草包,跟我滚吧!”小琴不容他站稳转身,人似轻燕,一纵而上,一手提起赛敬德的衣领,向后一摔,便将他摔在地上,跟着夺下了他的七节钢鞭,用鞭尖指着他的喉问:“说!你的什么庄主现在哪里?叫他滚出来见我。” “这──!” “哼!你这个锁龙帮的余孽,怪影没杀了你,放了你一条生路,你却旧性不改,跑到这里来助纣为虐。看来,你才是真正嫌命长了!” 十多个打手见自己的教师爷不到两招,便给人打倒,连兵器也给人夺了去,哪里还敢上前的?而赛敬德更是吓得面如土色,知道自己碰上了上乘的武林身手,与怪影是同类的人物,这时他性命要紧,也不顾自己教师爷面子不面子了。忙说:“望女侠宽恕,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 “你真的愿改吗?” “我今后再不改,便是个大王八。” 小琴一笑:“好吧,你去捉那个什么庄主的前来见我。” “这个……” “你不愿意?” “女侠,我不是不愿意,而是这样做问心有愧。” “这个胡作非为的恶霸,你捉来见我,有什么问心有愧的?” “女侠,自古说,食君之禄,与君担忧,我受他聘用,不能为他尽力,已有愧了!反而去将他捉来,我今后还有何面目在江湖混日子,要是女侠逼我这样做,请杀死我好了。” 小琴奇异:“哦!?你这么不要命去保他?” 赛敬德苦笑一下:“女侠,我连自己也保不了,还能保他们?我是自问没面目再在这个地方,更不愿别人指着我背脊骂我背主,我只有远走他处,重新做人,别人也不会骂我是贪生怕死而背主求荣的小人了,顶多骂我武功不济而已。” 小琴想不到赛敬德却有这么一点好质量,只可惜他效命是个恶霸,不值得同情,但也不想逼他,便说:“好吧,你走吧。” “多谢女侠开恩。” 赛敬德连土恶霸的家也不去,直往郊野而去,远远离开了香溪。他带来的人,见他一走,也一哄而散。 小琴要除掉这土恶霸,便向人打听这恶霸的住处。人们见小琴这么好的身手,也不忌惮这土恶霸了,立刻有人说:“姑娘,在这镇的西面,哪家门户最高大,便是他的家了。” “是吗?那就易找了!”小琴对小蛟儿说:“兄弟,你就在这里坐会,姐姐去会就来。” 小蛟儿心里十分不愿意小琴去,但也不敢阻拦,只好说:“姐姐,我会在这里的,你一个人去不担心吗?” “兄弟,姐姐才不担心哩!” 小琴果然很快找到了这土恶霸的府上。看门的两个家丁,虽然也听闻主人叫一个姑娘打了回来,但没想到小琴会找上门来,以为那个姑娘必然会给教师爷狠狠地教训了。其中一个瞪着眼问:“你来找我家主人干什么?” “去!叫你家主人滚出来见我。” “你──!你敢……” 这个守门家丁话没说完,小琴一挥手,就将他摔到天井里去了。另一个见了来势不妙,掉头就往里跑,一边大喊:“来人呀!有人来寻大爷的晦气了,快掏家伙。” 顿时从两旁厢房中拥出几条闲汉子来,想要擒捉小琴,谁知转眼之间,他们不是给小琴摔飞了,就是给打倒地上爬不起来、小琴如入无人之境,直闯进恶霸的内院,搜寻这个土恶霸,吓得内院里的女眷、丫头、老妈子和仆人躲的躲,逃的逃。小琴不愿滥杀无辜,揪着一个妇人问:“说,你家主人在哪里?” “我,我,我不,不,不知道。” 小琴打量了这妇人一眼,见她生得颇有姿色,心想:这不是恶霸的老婆,也恐怕是什么姨太太之类了。小琴略一用劲,问:“你不说?不要命么?” 这妇人正是土恶霸的二姨太。她痛得杀猪似的叫起来:“女、女、女大、大王,我真的不知道这该死的躲到哪里去了!” 小琴连二再三问几个女眷,都是这么说,看来这恶霸连妻妾也不顾,不知逃到哪里去!小琴一怒之下,将这大院的家私、古董,花盆打得稀巴烂,对这些女眷说:“你们告诉这恶霸,今后他再不改悔,我不但一把火烧了这狗窝,哪怕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砍下他的脑袋来。”小琴警告了这恶霸的家属后,便带了小蛟儿到江边,雇船往岳阳而去。 从香溪到岳阳,要经过长江三峡中的西陵峡,不但水势极速,而且峡中虎头、狼尾、鹿角等滩,尽是峡中最危险的地方。船进入西陵峡时,船家对小琴说:“姑娘,狼尾、鹿角两处,是强人出没的地方,要是有强人出现时,请姑娘别露面,也别惊,在船里坐稳,老汉自会应付他们。” 小琴奇异:“船家,你与他们熟悉?” 船家说:“老汉可以说与他们熟悉,也可以说与他们不熟悉。这伙强人只抢劫其他过往的船只,对我们这一带的船只,只要按月交给他们保护费,便不来打扰我们了。” 小蛟儿问:“老伯,你交了保护费吗?” “交了!” 小琴问:“他们怎知道你交了?” 船家拿出一面黑色三角的小旗出来说:“凡是交了的,他们都发给我们这面小旗,只要老汉将它挂在船头上,他们便放我们通行。” 小琴问:“这伙强人不杀人?” “一般来说,他们只是抢劫钱财,不杀人,尤其不杀害船家。不然,没人敢走这条水路了!他们岂不断了财路?” “原来这样,这伙强人很懂得兔子不吃窝边草。” 说时,船快要接近险滩了,蓦然间,一艘大型船只从下游驶来,桅杆上一面黑色的骷髅旗迎风飘展。船头站着七八名一色劲装的汉子。船家有点愕然:“怎么他们驾船出来的?” 小琴问:“以前他们没驾船出来?” “很少有,看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时,贼船上的一名汉子,手挽强弓,一支响箭朝小琴的船只射来,不偏不歪,正射到船头的舵板上,箭尾的响铃仍叮哨发响。跟着贼人叱喝:“放船过来!” 船家说:“大王,我可是交了这个月的保护费。” “交了,也得给老子停下来。” 小琴正是艺高人胆大,说:“船家,靠过去吧,我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蛟儿拜师 话说船家不知所措,只好放船慢慢靠近贼船,刚有二丈远的距离时,突然从贼船上飞来一个铁钩,“蓬”地一声,落在小船的船头上,震得小船摇晃不定。接着两个提刀的贼人跃身过船,翻着眼问船家:“你们是不是从香溪来的?” “是。大王,我交了……” 贼人打断他说:“难道老子没长眼睛,不知道你交了么?我问你,船上搭的什么人?” “是两位远来的客人。” “是不是一位小妞儿和一个孩子?” “是。” “好!你叫他们出来。” “这──” 贼人们又是一瞪眼:“我的话你没听到?叫他们出来!不然,老子先砍了你。” 小琴在舱里面吩咐小蛟儿不要乱动,自己从舱里走了出来,略略打量了这两个贼人一眼:一个紫酱色的面孔,三十多岁;一个却焦黄色的嘴脸,看来也不过是二十多岁。她扬扬眉问:“你们叫我出来干什么?” 两个贼人想不到船舱里的小妞儿,竟是天仙般的一个娇滴滴的少女,一时为小琴的美色惊愕了!原来小琴长得跟她母亲佩女侠一个模样,明眸皓齿,神逸非常,所不同的,凤女侠一身剑气逼人,令人不敢仰视,而小琴却是亭亭玉立,面带微笑,使人感到可亲。 小琴见两个贼人惊愕地望着自己,又问:“喂!说呀!你们叫我出来干什么?” 小琴的出现,不但令这两个贼人惊愕,也令贼船上的贼人们都惊讶了。其中一个身穿皂色长衫的大汉问:“姑娘,你是不是在香溪打了我的朋友?” 小琴说:“是不是你的朋友,我不知道。我在香溪打了一个恶霸和一个锁龙帮的人,不知哪一个是你的朋友?你要为他们报仇吗?”但心里却暗暗奇怪,这伙贼人,他们怎么知道的? 原来这伙贼人,正是香溪土恶霸所勾结的土匪。那个土恶霸并没有真正逃走,而是躲藏在自己家中秘密的地下室里,打发人暗暗跟踪小琴的去向。他听到小琴雇船下岳阳,不禁大喜,立刻用飞鸽传书,通知这伙贼人…… 皂衣汉子哈哈大笑:“姑娘言重了,只不过听闻姑娘身手不凡,想前来领教罢了,别无他意。” “哦!?你们是特意前来找我比试的?” “对!我是想向姑娘试教几招。” “在船上比还是到岸上比?” “随姑娘的意思。” 小琴想了一下说:“我们先到岸上比吧。” 皂衣汉微笑一下:“姑娘是不是不懂水性,害怕在船上比试?” 小琴一笑说:“我才不害怕哩!要不,我先在船上比试也行。” “哪里,哪里。姑娘既然说在岸上比,就在岸上比好了!”他吩咐手下:“来!放船靠岸!”接着又对紫酱面的汉子说:“你们回去,别惊恐了船家。” “是!堂主。” 紫酱面大汉与他的同伙一齐跃回大船,显然这皂衣汉子是这伙贼人们的首领。小琴见船只靠岸,一颗心略略放了下来,她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小蛟儿和船家的安危。在江面上,万一贼人将自己所坐的船凿沉,小蛟儿和船家在这急流的江中就危险了!到了岸上,小琴自信可以保护他们。其实,小琴这一担心是多余的,不但船家的水性极好,就是小蛟儿,从小就在风浪中成长,练得一身的好水性,他大不了,可以潜水而逃。他对自己完全不但心,而是担心小琴在这么多的贼人中,不知有没有危险,她能像怪影叔叔那样打败这些贼人吗?因为怪影叔叔能在锁龙帮众多高手中,仍能摘了帮主的脑袋,踹掉了整个锁龙帮,小琴姐姐能吗? 皂衣大汉一跃上岸,小琴一看他这份轻功,不由暗暗点头,看来这贼子武功不弱,不能小看他了。想不到在黑道中有这样的高手,倒也少见。皂衣大汉朝小琴一揖说:“姑娘,请上岸吧。” 小琴说:“慢着,我们先说清楚,我们这次比试,是生死决斗还是只印证高下?” “姑娘,你我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决生死?我只不过仰慕姑娘的身手,讨教几招而已。” “那么,你我之间,胜又怎样,败又如何?” “要是姑娘胜了我,我自然甘拜下风,护送姑娘下岳阳。” “真的?要是你胜了呢?” “要是我得到姑娘的谦让,我想请姑娘留下来,任我堂的副堂主。” “哎!我才不去任你们的副堂主哩!” “姑娘,到时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你那么有把握能胜了我?” “我只想图个侥幸。” “是吗?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哦!?姑娘有什么条件?” “要是我胜了你,我也不要你们护送我,请你们自行散伙,别在这里为害百姓,能办到吗?” 皂衣汉子突然变色:“姑娘,我要是办不到怎么样?” “到时嘛!恐怕也由不得你了!” “好!姑娘,请亮兵器。” 小琴摇摇头:“我这把剑不能出鞘。” 皂衣汉子愕异:“为什么?” “你知不知我这把剑是什么剑?这是我家传的鸳鸯霜雪剑,它不出鞘则已,一出鞘便要见血,你我没有仇怨。我看,我还是用双掌接你的招好了。” “你这么小看了我?” “我这是真的呀!不是小看了你。” “好,好,你进招吧!” “不!比试是你提出来的,还是你先出手的好。” 皂衣汉子再不答话,只说一句:“姑娘看招!”便一刀劈来,宛如一弘秋水,骤然涌出,这是山西龙门丁家寨的刀法,一共一百零八式,在中原武林中,也可以称得上一种上乘刀法。小琴跟随黑蝙蝠学艺七年,黑蝙蝠曾对她讲叙中原武林各门派的各种上乘武功,以及如何破解这些上乘武功的招式。小琴顿时疑惑起来:难道这贼子是丁家寨的人么?丁家寨的丁岐鸣老前辈,虽然在武林中不是什么有名气的人物,但也是侠义中的人士呀,怎么容许他的弟子或家人在黑道上混的?别不是我看错了?小琴哪里知道,这皂衣汉子,正是丁岐鸣的关门弟子丁一山,他为药物所控制,不得已加入马凉的那伙神秘的组织,现为荆州府的副堂主,掌管荆州府水路上的部属,可以说,他属于俏夜叉在荆州的一个部下人员,香溪土恶霸勾结他,他也利用土恶霸在这一带活动,但更主要的是看中了恶霸的财富,准备一旦公开,就将土恶霸的财富完全夺了过来为组织的经费。从心里说,丁一山半点也看不起这个土恶霸,甚至还厌恶他的为人。 小琴由于疑惑,为了看清楚对手是不是丁家寨的人,所以闪身避开,先不还手。丁一山跟着第二招又来。小琴一连闪开了他的三招,看清楚了这的的确确是丁家寨的刀法,她开始出手了,人如幻影,在丁一山的刀光中期身而进,一掌拍出,可以说是悄然无声,骤然而来。丁一山闪身避开了小琴这一掌,但却感到小琴的掌劲凌厉,掌风刮得自己面部发痛,不由心中大骇,当小琴第二掌拍出时,丁一山纵身后跃,跳上一块岩石上,谁知脚跟还没站稳,小琴已如影随形赶到,昆仑派的武功,除了小魔女西门剑法和慕容子宁的九阳神功外,真可以说是称绝武林,掌法深奥莫测,而且敏捷得无以伦比。丁一山尽管有一手的上乘刀法,武功也不弱,仅仅只能闪避小琴的三招,在第四招中,丁一山不知怎么,手中的刀也给小琴夺去了,同时身中小琴一掌,人从岩石上摔了下来。幸而小琴看他是丁家寨的人,只用了两成的功夫,没半点伤害他,仅仅使他摔下来而已。小琴提刀立在岩石上问:“怎么样了我们还要不要再比试下去?” 丁一山半晌出不了声,最后说:“我输了!” “那好,你自行散伙吧!” 丁一山摇摇头:“我只答应护送姑娘,并没答应散伙。” “你不散伙?” 丁一山明知自己武功不敌,将心一横说:“除非我们到船上再比试一次。” “哦!?要是在船上你再败在我手下怎样?是不是自行散伙?” 丁一山说:“我们比试后再说好了!” “也好,我叫你输得口服心服。接刀吧!”小琴将刀抛回给了他。 丁一山在接刀时几乎接不稳,心中更是骇然:怎么这少女的内劲竟是这样的浑厚无比?看来自己怎么也不是她的对手了,正想说时,突然间,他听到一阵轻风骤起,一位白衣的潇洒青年,轻摇纸扇,已立在他的身旁了。丁一山一怔:“是你!?” 白衣青年一笑:“丁兄,我看你别再与这位姑娘比试了,你知不知道这位姑娘是谁人的门下弟子?” 丁一山茫然:“她是谁的弟子?” “她就是过去武林中名震一世黑蝙蝠老前辈的弟子,你怎是她的对手?你能闪避他三招,已是难得的了!所以你败在她的掌下,应引以为荣才是。” 小琴见这白衣潇洒青年蓦然从山峰上跃下来,落地时居然像片残叶似的,轻功之俊,已令小琴大为讶异了,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更是惊奇,问:“你是何人?怎知道我是昆仑派的?” 白衣青年微笑说:“昆仑派的追魂掌法,武林一绝,武林人士皆知,在下又怎能不知?请问姑娘,是诸葛小姐还是柳小姐?” 小琴又是奇异:“你又怎么知道了?” “据在下所知,黑蝙蝠老前辈收了三位弟子,一个是武林八仙中隐侠之心爱孙女诸葛莹小姐,另外两位便是岭南双剑的一双儿女。在下只闻其名,素未谋面,所以不知道姑娘是诸葛小姐还是柳小姐而已。不过,以在下目光看来,姑娘恐怕是柳小姐居多了。” “哦!?你怎样看出来的?” 白衣青年一笑:“诸葛小姐不但学得了尊师的追魂掌法,更有家传的武功──逍遥步和玲珑逍遥掌在身,身兼两大绝技,根本不必用兵器,而姑娘身背宝剑。所以在下斗胆这样猜测了。” 小琴十分惊讶这白衣青年见闻广博,聪明而机敏,她发梦也恐怕不会想到,这个白衣青年,就是那伙神秘杀人集团核心成员之一,姓黄名文瑞,绰号白衣书生。这伙神秘组织,的核心成员,个个武功上乘,有的机智多变,有的生性阴险狡诈,更有的高深莫测,使人摸不着他内心想什么或干什么,他可能在互相笑谈中便出手杀人,事后若无其事。白衣书生是属于机智多变的人。他是神秘组织派来湖广的秘密使者,也可以说他是在暗中监视俏夜叉的行动,职位不知比马凉高出了多少级,现在他表面上只是荆州董堂主一位知己朋友而已,不加入荆州分堂。丁一山见过他两面,只知他武功极高,堂主对他敬若神明。 这伙秘密集团所图事大,计划网罗天下高手,称霸武林,所以其核心成员莫不注视武林中一些拔尖人物的动向,和他们身负的绝技,如武林八仙、碧云峰中的五大魔王、少林、武当、峨嵋、崆峒、昆仑、点苍、丐帮等掌门人,都是他们注视的主要人物。 本来白衣书生不必在这里出现的,因为他在山峰上看见了小琴的掌法,不由一怔:这不是昆仑派的追魂掌法么?他想试试自己的武功,能不能应付这一武林绝技,一时心痒难禁,顾不了自己面目的暴露,跃下山峰来…… 小琴说:“不错,我就是柳小琴。” 白衣书生说:“果然是柳小姐,在下没有看错人。” “阁下尊姓大名?” “不敢,在下贱姓黄,名文瑞。” 小琴侧头问:“原来是黄公子,失敬了!请问黄公子突然而来,是不是来帮助他们?” “柳小姐言重了,在下见小姐身负昆仑绝技,忍不住也想向小姐讨教几招。” “原来你是前来相助他们!那么说,我们之间的胜负,又有什么条件?” “柳小姐,在下不过以武会友,互相点到为止,又何必提到条件。” “不行,我可是要他们自行散伙的。” 白衣书生想了一下说:“柳小姐,这样吧,要是在下能侥幸胜了,请柳小姐看在我的情面上,别为难他们,而他们也放小姐过路好不好?” “要是我胜了呢?” “那在下只有听从小姐吩咐,叫他们散伙,离开此处,今后不可再为难过往船只。” 小琴笑问:“你这条件对我不是宽厚一点吗?” “在下只求能在小姐手中讨教几招,便心满意足,别无他意。” “好!你出招吧!” “在下只好奉命,万望小姐手下留情。” “你不必多说,我自有分寸。” “在下出招了!”白衣书生纸扇一合,一招使出,这一招式,竟是判官笔打穴的诡异招式,一下封住了小琴肩上的三处要穴,只要一处穴位为扇骨点中,全身便不能动弹。小琴不禁心头凛然,暗想:别看他彬彬有礼,招式却是这样的辛辣刁狠。小琴不敢大意,身形似燕,冲天而起,避开了白衣书生这一招三式的打穴手法。白衣书生又是一招“擎天玉柱”,朝小琴的涌泉、太溪穴点去,以为小琴万难闪避,必然打中。谁知小琴暗运六阳真气,凌气翻身,运劲于双臂,一左手朝纸扇抓去,右掌朝白衣书生头顶拍来,这是从追魂掌法的“双鬼拍门”变化出来的奇异招式,专门应付对手用于打穴的兵器。人的头顶,有百会、天冲、承灵等要穴,别说给拍中,就是给武林高手点中,不立刻丧命,也会终身残废,或者变成痴呆。小琴暗暗恼恨白衣书生出手的刁狠,以这凌厉凶狠的一招还击。 白衣书生想不到小琴的招式竟是这样出人意外,凌空还招,并且也感到惊愕,急忙收招,向后跃退。白衣书生不愧是秘密组织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之一。他见小琴脚尖刚刚落地,忽地倏然而上,一招“荆轲刺秦”使出,直打小琴的胸前要穴。这已不是什么点到为止,而是直取对方性命了。哪知小琴身如轻烟,动如脱兔,已闪到白衣书生身后,又是一掌拍出。剎那之间,他们已互相出手十多招。一个是将来秘密集团的魔星,一个是初闯江湖的名门高手。他们出招、反击,闪身、轻跃,彷佛如电光石火,一闪而逝,令人无法能看得清楚。丁一山自负武功不弱,但看见这一对武林高手的交锋,不禁呆若木鸡,自愧不如。至于他手下的一些匪徒,更是看得眼花撩乱,他们只看见两团时而靠近,时而骤分的人影,又像两只在江边乱石中骤起骤落、倏分倏合的水鸟一般,根本看不出他们是如树出手进招的。小蛟儿坐在船头上,几乎连大气也透不过来,他异常担心小琴姐姐的安危。 突然之间,两团如幻影的身形骤然分开,停止下来,小蛟儿一看,只见小琴姐姐左肩上有一道鲜血流出,染红了衣衫。面白衣书生面色苍白,他胸口也捱了小琴的轻轻一掌,虽然是轻轻的一掌,但小琴的六阳真气的劲力,使出不到三成,他已受不住了,胸闷几乎欲吐。他表面装作若无其事,暗运真气调息,神态仍是那么潇洒,微微一笑:“小姐承让了!”不知道的人,以为小琴负伤而败,他取胜了。其实小琴心存善意,在掌力拍中他时,不忍叫他负伤,急切回收掌劲,想不到白衣书生竟不知感激,反而进招。进招不要紧,白衣书生手中之扇,竟暗藏机关,一按弹簧,扇中钢打的扇骨突然飞出,划伤了小琴。这也是小琴一来为人老实,二来也缺乏行走江湖的经验,不知江湖上人心险恶,诡计多端,因面受伤。幸面小琴闪避得快,同时也有六阳真气护体,使对手似利剑的扇骨仅仅一擦面过,划伤了一点皮肉而已,没伤筋骨。若按武林的规矩来说,白衣书生中掌在前,小琴受伤在后,真正胜的是小琴,不是这机智多变的白衣书生。要是小琴不收回掌劲,不但不会受伤,早已将他摔飞了。可惜在场没有一个是上乘的武林高手,看不到这一点骤起的变化。小蛟儿更是看不出来,他惊恐地喊道:“姐姐,你──!” 小琴说:“小蛟儿,别慌,姐姐没事?”她转头冷冷地对白衣书生说:“你以为你胜了我吗?”本来小琴初时对他还有三分敬意,想不到他为人这么阴险,出手这么卑鄙,这时已完全不屑看他一眼。 白衣书生一怔,跟着说:“好,好,柳小姐,我们谁也没胜,谁也没败好不好?” “你是说我们不分胜负,战成平手?” “柳小姐,不是吗?” “什么战成平手!要不是我掌下留情,你早已重伤倒地。好吧,这一次就算我们战成平手,不分胜负,我们再来战一次。”小琴说完,“嗖”地一声,将鸳鸯霜雪剑拔出。这是一套合鞘的双剑,一名霜剑,一名雪剑。剑一出鞘,顿时剑气森森,寒光逼人。小琴下决心,不但要踹掉这个贼窝,也要给这个口蜜腹剑的什么黄公子一点教训了! 白衣书生心中凛然:“柳小姐,要决生死么?” 小琴对他再也不客气,说:“你怎么说也可以。但我不想杀你,可是我非要他们散伙不可。我要挑了这个贼窝。” “既然这样,在下只好再次领教了!” “那就接招吧,看剑!” 小琴一剑挥出,宛如九天银河,从空而降,顿时将白衣书生罩在一片杀气森森的剑光下。芙蓉追魂剑法,是黑蝙蝠积毕生的武学,在岭南双剑的芙蓉剑法的基础上,将自己的掌法和其他各大派剑术之长,融汇在一起而创出的一套剑法,这也是黑蝙蝠晚年的最后杰作和心血的结晶,它有岭南双剑中的凌厉杀着,更有追魂掌法中的突然骤变和出人意外的招式,再加上各大门,尤其是西门剑法中的一些绝招,所以这一套剑法凌厉无比,快如电闪,变化莫测,奥妙无穷。小琴面对武林中一等的上乘高手,而又机智多变的白衣书生,第一次施展出这一套剑法,正是雏凤试啼,震惊江湖。只见小琴身似幻影飞魂,剑光纵横千万,招式莫测,恐怕在当今武林中,只有小魔女的西门剑法,才能挡其剑锋,这白衣书生怎能招架?他只见自己的四周上下,尽是小琴的身形和剑光,别说无从还手进招,几乎也无从招架了,四五招过后,小琴剑光一闪,跟着是一道鲜血迸飞直射,众人定神一看,满空剑光顿时齐收,而白衣书生面如死灰,手臂已中了小琴两剑,他那把钢骨而藏有小形利剑的纸扇也脱手飞去,小琴的剑锋已横在他的颈上。问:“现在你是胜了还是负了?” 白衣书生手臂上的剑伤,已令他不能举起手来,何况利剑横颈,哪里还敢再动,半晌才说:“小姐!在下败了!” “你讲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在下出言如九鼎,怎不算数的?” 小琴收剑回鞘:“好吧,你叫他们立刻散伙,火烧了这条贼船,今后不得再危害过往的船只或收什么保护费,不然,让我知道了,就别怨我出手无情。” 白衣书生神情尴尬地对丁一山说:“散了吧,在董堂主面前,我自会对他说,不会责怪你的。” 丁一山见白衣书生这等高手也败在小琴的手下,要是不答应,就算小琴不杀自己,这白衣书生恐怕也会出手取了自己性命,他对手下说:“放火烧船,大家散了吧。” 众人一听,便一哄而散。 小琴眼看着贼人点火烧了贼船后,才叫船家放船往下游而去。小蛟儿无限羡慕地说:“姐姐,你真好本事。” 小琴笑问:“你害不害怕?” 小蛟儿摇摇头:“我不知道害怕,只担心姐姐打不过他们。” 小琴问:“你怎么不害怕?” “姐姐,我只担心你呀!没想到自己怕不怕。” 小琴心里不由暗暗惊讶,看来这个小孩只想到别人的安危,面不想到自己,这是一个人最可贵的本质。要是他不是俏夜叉的孩子,必然今后是个肯为他人着想的侠义人士。这个心地这么好的孩子,我今后要好好地看愿他才是,别让他走上了邪路。 小蛟儿又问:“姐姐,你的伤不怕吗?” “哎!小兄弟,多谢你了,只划破一点点皮,早已好了。” “姐姐,你不用包扎上药么?” “不用了!”小琴看看自己的衣衫沾有血迹。便说:“小兄弟,你先坐着,我去舱里换件衣服。” “姐姐,我给你看着,别让船家闯进来。” 小琴一笑,便去换衣服了。当小琴换过衣服出来时,见小蛟儿似乎一个人在沉思,不禁问:“小兄弟,你想什么了?” “我想姐姐本事太好了,比怪影叔叔还好。” “噢!怪影叔叔的武功可比我强多了。” “姐姐,怪影叔叔的本事也好,不过姐姐却比他好,没乱杀人。” 小琴大为惊讶:“怪影乱杀人吗?” “是呀!他杀了锁龙帮的不少人。” “哎!锁龙帮的人不应该杀么?” “要是怪影叔叔也像姐姐这样,对恶人只叫他们别再为恶,不更好吗?” 小琴听得不由怔住了,暗想:想不到一个十岁的孩子,竟有这么好的心地和超出一个孩子应有的见解。要是自己的师父见了这个孩子,一定毫无疑虑地会收他为弟子了。小琴想到这里,不由扪心自问:我叫云叔叔不传这孩子武功,是不是做错了?不禁问:“小兄弟,你想不想有我这样的武功?” 小蛟儿心里一动,跟着又轻轻叹出一口气,心想:我想又有什么用?你能教我吗?你不怕我学会了为父母报仇?你这般不放心我,我就是说想,你也不会教我的,说了也没有用,不如不说的好,省得你们为难。他摇摇头:“我不想。” 小琴奇怪:“你怎么不想的?” “姐姐,我想也没有用!” “怎么没有用的?” “我听人说,学姐姐这样的本事,要受很多苦的,我怕吃苦,是怎么也学不会的。”小蛟儿不由违心地说了这番话。自从他听了怪影和小琴的对话之后,心思比一般小孩成熟得多了,加上他从小受了老渔民良好的教育,不愿去麻烦别人,什么事都先想到别人,别只想到自己。 小琴不由又怔了一会,点点头说:“不错,学一门武功,的确要吃很多苦的。小兄弟,我看你不学武功比学武功更好。” 小蛟儿睁大了眼睛:“怎么会更好的?” “因为学了武功的人,身不由己,日日夜夜要在刀口上打滚,一下不小心,便会死在别人的刀下。所以说,小兄弟你还是不学武功的好,以免今后担惊受怕。” 小蛟儿听了默然不出声。 船家这时说:“姑娘!一出西陵峡,便快到夷陵州了!你们要不要上夷陵州走走?夷陵州可是个大地方哩!” 小琴一听夷陵州,蓦然想起一件事来。 那是在三年多前,韦氏女侠和小魔女来拜访自己师父时,曾对自己和师姐诸葛莹说过,韦氏女侠有个师兄叫叶有生,原来在襄阳城里开药店,因子宁和小魔女杀了王道长,火烧了玉泉观的炼丹楼(详情见拙作《武林传奇》第三十回)后,药店不久受到锦衣卫人的注意,叶有生为避开锦衣卫人,合家悄然离开襄阳,投奔到夷陵城里,另开了一间“生记药店”,要是自己以后在江湖上行走,路过夷陵州,不妨到生记药店投宿,胜过在客栈里,吃住起码也干净些。 小琴暗想:我虽然不在夷陵州住,但师姐诸葛莹比自己早下山,不知有没有去过生记药店?我何不到药店打听一下师姐的行踪?同时顺便问问韦氏女侠一家的情况也好。小琴想罢,问小蛟儿:“兄弟,我想到城里探访一个人,你去不去玩?” 小蛟儿一听,心里便明白了,小琴只是去探访人,并不是要带自己进城里玩,怕留下自己一个人在船上不大好,所以才问自己去不去。心想:你既然不愿带我去,我何必使你为难?再说大街上人来人往,有什么好玩的?因为小蛟儿心灵上受的打击极深,心思成熟,已不是一个贪玩的小孩子了。他摇摇头:“姐姐,我不去,我想在船里睡下,你一个人去好吗?” 小琴看了小蛟儿一眼,似乎见他闷闷不乐似的,又问:“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小蛟儿心想:你虽然对我好,但却处处防我,既叫人不要教我武功,又说我不学武好过学武,我心里舒服吗?但却说:“姐姐,我没什么,只想睡会儿。要是姐姐要我去的,我就跟姐姐去好了。” “哎!兄弟既然要睡,就睡好了,但你千万别乱跑,一会儿姐姐就会回来的。” “姐姐,我知道,我不会乱跑的。”小蛟儿心里却说:“我一人,路又不熟,人又不识一个,怎么会乱跑的?” 船家这时说:“姑娘,你去好了,小兄弟有老汉看着,不会去哪里的。” 小琴一笑说:“船家,那我就拜托你啦!”说时,等船一靠岸,便上岸而去。 小蛟儿见小琴一走,便打量了江岸一眼,只见江边一棵大树下,有四五个汉子围坐在一块,不知吃什么。看来他们吃得顶欢的哩!小蛟儿再望别处,除了一些船家和一两个在江边木排上洗衣服的妇人外,便没有什么好看的了,他便侧身卧在舱里,打算睡一会,而船家却生火弄饭了。 小蛟儿正迷迷糊糊要入睡时,突然听到有人怒喝起来:“你怎么不问自取,竟敢抓我们的狗肉吃了?” 小蛟儿睁眼一看,发现大树下那四五个汉子中,不知怎么多了一个邋遢的老和尚,笑嘻嘻地往众人碗里抓狗肉吃。一边说:“这么好吃的狗肉,老衲口馋忍不住,只好不问自取,各位施主莫怪。” 众人怒道:“你这脏手,伸到碗里,我们还能吃么?” “施主既然不吃,就全让老衲吃了罢。” 其中一条大汉跳起来,拿起一条树枝,朝老和尚打去,一边骂道:“吃!老子叫你吃的。”可是这脏老和尚似乎要吃不要命,挨了打也不知道痛,仍大把大把抓了狗肉往嘴巴里送。小蛟儿看了不忍,心想:这老和尚也真是,这样,不给人打死,也会给人打伤呵!他跳上岸去,对那汉子说:“大叔,你千万别打呀!他年纪这么老,会给你打死的。” 那汉子一看小蛟儿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一时愕异:“是你叫我不要打?” “是呀!大叔,碗里的肉,他不吃也吃了,你就是打死了他也没用呀!看来这老和尚也是饿极了,你们就让他吃罢。” 那汉子一瞪眼:“让他吃?你这小孩子下巴轻轻,说话不知轻重,滚开!不然,老子连你也打了。” 老和尚这时说:“施主,你这就不对了!你打老衲不要紧,怎么连劝你的小施主也打了?” 汉子又是一鞭朝老和尚劈头盖脑地刷下去,狠狠地说:“你这老秃驴,竟敢说老子不对?老子先打死了你,给我的狗肉出气。” “难道你的狗肉,比老衲一条命还值钱么?” “当然比你老秃驴值钱!”这汉子说完,又想一鞭刷去。 小蛟儿急了:“大叔,我求求你,别再打他了,你这狗肉多少钱,我赔给你好不好?” “赔!?你以为这些狗肉是十文八文钱买来吗?没一百八十文,你就别开口。” 小蛟儿急忙从怀里掏出了些碎银来:“大叔,这些银子,够不够赔你的狗肉?” 这些碎银,还是怪影在那间山神庙给小蛟儿作路费的,小蛟儿一直珍藏着,现在拿出来赔狗肉了。 这汉子一见碎银,不由眼都大了。这些碎银,别说赔狗肉,就是买十条八条大狗也够了,其他汉子也都愕大了眼,他们打量着小蛟儿,见小蛟儿虽然风尘一身,但身上衣服的质料名贵,暗想:难道这小孩子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其中一个说:“郝三,既然这孩子愿意赔,你就别再打这老和尚罢。” 老和尚突然说:“小施主,这些银子你千万别给他们。” 小蛟儿睁大眼睛说:“老和尚,他们可要打你哪!” “小施主别担心,老衲狗肉已吃完了,老衲这一身贱骨头还颇坚实,让他们打下不妨,他们打够了,自然就不会打了。” 的确,这汉子与小蛟儿对话时,老和尚早已将所有碗里的狗肉吃个精光,甚至连狗肉汁也倒进了自己肚中。 小蛟儿担心地说:“他们会打死你的。” “不怕,他们打不死老衲的。” 那汉子早已从小蛟儿手中取过了银子,朝其他汉子说:“走吧,别再理这老秃驴。” 谁知话没说完,老和尚身形蓦然飞起,一手将银子夺了过来:“老衲吃了你们的狗肉,你们也打了老衲,我们谁也不欠谁的,怎么你们还贪心这位小施主的银子?那老衲不是白白给你们打了么?要是你们嫌没打够,老衲可以再让你们打,要是想要小施主的银子,你们就该让老衲打回你们,一鞭也不能少。不过,你们恐怕经不起老衲一鞭。” 老和尚说完,拿起树枝,轻轻朝江边一块石头拍打一下,顿时这块石头便四分五裂散开了。众汉子一见,面色大变,他们知道遇上一位异人了,要是老和尚手中的树枝抽在自己身上,那还有命的?他们话也不敢多说一句,掉头一哄而散跑开了。 众人一走,老和尚笑嘻嘻地对小蛟儿说:“小施主,老衲多谢你了,这是你的银子,拿回去吧。” 小蛟儿摇摇头:“老和尚,这些银子你拿去吧。” “哦!?你不要?你家里有很多的银子吗?” “我!?”小蛟儿叹了一声:“老和尚,你别问我,我已没有家了。” 老和尚奇怪:“小施主,你怎么没有家的?你跟谁来这里?是一个人吗?” “老和尚,你别问哪!这些银子你拿去买一些衣服穿,你身上这件衣服顶脏的。” “哟!脏衣服洗洗就不脏了,用不着再买一件的。” “那就拿去买饭吃吧,以后就别再强吃人家的东西了!” “噢!老衲可没强吃人家的东西呵。” 小蛟儿有点愕然:“那你刚才……” “对,对,老衲也没有强吃呀,老衲不是让他们打了么?” “你就这么让人打的么?” “只有狗肉,老衲宁愿让人打也要吃,其他的,就不是这样了!老衲是先向他们化缘,他们给就给,不给老衲只有走开,绝不强吃。” “你就这么喜欢吃狗肉的?” “是呵!老衲见了狗肉,恐怕连命也不要了,非吃到它不可。” “老和尚,我这些银子,可以买几多狗肉呢?” “唔,大概可以买十条大狗吧。” “真的!?老和尚,那我这些银子,你拿去买狗肉吃罢。这样,你就不会让人家打啦!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老衲吃完了十条狗后,又只好让人家打了。” 小蛟儿有点为难起来:“老和尚,我身上已没有银子啦!要不,你等下,等我姐姐回来,我向她要些银子给你好不好?” 老和尚不由奇异地打量起小蛟儿来,感到这孩子心地不但极好,而且眉宇之间,似乎有一团钟灵英秀之气,似乎极具慧根,心头不禁一动,暗想:老衲阅历世人不少,可是从来没有见到这么一个好的孩子。以前见过子宁,心地也极好,但却不及这孩子之钟灵秀气,小魔女够钟灵秀气,似乎心地上又不及这孩子,而老衲一身绝学,找不到一个传人,何不传给这孩子?便问:“小施主,你姐姐是谁?她几时回来的?” “我姐姐姓柳,叫小琴,她说她很快就会回来。老和尚,要不,你到我船上坐着等她回来好不好?” 老和尚大为惊讶:“什么!?你是柳小琴这丫头的弟弟?” “老和尚,你认识她吗?” “认识,认识,老衲在十多年前,当她还是一个拖鼻涕,的黄毛小丫头时,老衲就认识她了!” “那太好啦!我姐姐回来,她一定给你银子的。” 老和尚却心中疑惑:老衲只听说岭南双剑只有一双女儿,怎么又多出了这么一个钟灵秀气的小家伙来了?可是看他面貌,可不像岭南双剑呵!这是怎么回事的? 也正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了一阵银铃似的少女声音:“徐神仙,你怎么来了这里哪!”小蛟儿回头一看,只见小琴飞也似地奔了来。小蛟儿说:“老和尚,我姐姐回来啦!” 小琴奔了过来,看了看老和尚和小蛟儿一下,惊奇地:“咦!你们怎么认识的?” 老和尚一笑:“你这个兄弟好心,不忍老衲受人鞭打,跑来给老衲解围。” “什么!?你受人鞭打?”小琴看了看树下,只见杯碟狼藉,一下明白了:“哎!你在这里大概又偷人家的狗肉吃吧?” 小蛟儿愕异:“姐姐,你怎么知道了?” 小琴笑道:“兄弟,他在十多年前,偷我家的狗肉吃,也给我打过了!” 原来这老和尚不是别人,正是当今武林中的神医之一,三不医徐神仙,也正是小琴要带小蛟儿去投奔他学医的武林奇人。小蛟儿可不知道,听了一怔,说:“姐姐,你怎么打他的?你给他吃不很好吗?” 徐神仙笑了起来:“丫头,你听听,你兄弟不但比你大方,也比你好多了!” 小琴也不禁失笑起来:“兄弟,他才不怕打哩,以后你吃狗肉,要是他来偷吃,你千万别打他,你跟他抢吃狗肉,你一打,你不但狗肉吃不到,恐怕连狗汁也喝不上一口。” 小蛟儿一笑,感到小琴说的老和尚有趣,但却说:“姐姐,我不打他,也不跟他抢狗肉吃,我让他吃好了!” 徐神仙笑得眉毛、胡子都抖动起来:“丫头,你这个兄弟,是老衲一生碰上的第二个好心人了!老衲不明白,你几时有了这个兄弟的?” “我是前几天才有的呀!” 徐神仙一怔:“前几天?你们以前不认识么?” “是呀!徐神仙,我这个兄弟好不好?” “好,好,太好了!” 小琴一笑:“既然这么好,你收他做徒弟好吗?” 徐神仙又惊又喜,他正巴不得能找到这么一个极有根基的人为自己的弟子哩!他高兴得抖动胡子说:“小琴,这是真的吗?你别哄老衲高兴。” “徐神仙,我怎么骗你哪!我带他南下,正是想去南华寺找你呵!想不到那么巧,在这里碰上你了!好啦!这下我也不用去南华寺找你啦。” 小蛟儿听了大吃一惊,难道这肮脏的老和尚就是南华寺的徐神仙么?这跟他心目中所想象的徐神仙完全是背道而弛。小蛟儿所想象的徐神仙,虽然不是什么会腾云驾雾的活神仙,但神韵也应该与一般不同才是,起码也是一个衣服清洁,童颜白发,银髯飘飘的老人,想不到竟然是一个为吃狗肉宁愿受人打骂的脏和尚。小蛟儿这时可以说是失望极了,感到小琴更是在哄骗自己学什么医术的,这样一个贪吃狗肉的脏老和尚,看来医术也不会好到哪里,就是好,也恐怕不会有人找他看病求医。当然,小蛟儿从心里绝不是看不起穷人和老人,相反,他异常尊敬老人,更同情穷人,只不过他要拜这么一个脏和尚为师,学什么好呢?固然,他也看出这位老和尚武功极好,要不,怎么会将一块石头用树枝轻轻一拍打就四分五裂,将那几个汉子吓走的?但老和尚武功好有什么用?武功就是再好,小琴姐姐也会嘱咐他不教自己,说不定自己只会跟着他到处向别人讨饭吃,这是小蛟儿极不愿意的。小琴这时对他说:“兄弟,你知道不知道,这老和尚是什么人?” 小蛟儿说:“我知道,这老和尚,就是姐姐要带我去拜他为师的徐神仙。” “兄弟,徐神仙是当今有名的神医之一,你好好跟着他学,将来会出人头地的。” 小蛟儿心想:我才不想出人头地哩!我不如回去跟随爷爷,在洞庭湖捕鱼还好。但一想,自己要是这么说出来,小琴一定疑心自己不满,说不定认为自己心存复仇之念,别看她对自己这么好,一旦反起脸来,不让自己走是小事,说不定用其他方法制止自己回去哩!便说:“姐姐,不知我能不能学得到的。” 小琴鼓励他说:“兄弟,你这般聪明,一定会学得成功的,只要你不怕辛苦,用心学就行了。” 小蛟儿心里说:我才不怕辛苦,我最怕去向人讨饭吃,那不丑死人了?但他不敢也不愿说出来。不敢,是怕得罪了徐神仙和小琴,不愿,他不想去麻烦别人和低声下气地去求别人,有什么事,自己咬咬牙不捱过去了?所以他只是说:“我只是担心自己傻,学不了。” 徐神仙笑嘻嘻地说:“小兄弟,凡是自认为傻的人,他便不是傻的了。” 小蛟儿一下不出声了。小琴又说:“兄弟,你先回到船上收拾一下你的行装,我还有些话跟徐神仙说的。” 小蛟儿一听,心情顿时又沉重起来,看来小琴姐姐又是跟这老和尚说自己父母的事了,要这老和尚别传自己武功。小蛟儿每每想起怪影和小琴在岩洞里谈话,自己一颗心像针扎一般的痛,总感到自己处处低人一等,在人面前伸不直腰,抬不起头来。可见出身成分论,对一个出身不好的人来说,是如何一个重大的打击,尤其是对一个刚懂事的孩子来说,在心灵上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对一个人不看他的质量,不看他的表现,只看他的出身不好,歧视、防范、不信任,往往会逼得出身不好的人走上两个极端:一个是逆来顺受,变成了一个唯命是从的奴才,埋没了他的才华一面,或者变成一个玩世不恭,什么事也不关心的人,只求洁身自保;另一个是性格内向,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甚至会走上极端对抗的道路上去。他本人不想这样,但社会环境却将他逼上了这条道路上去。反过来说,就是对出身好的人,也会造成两个极端:一个是自认为高人一等,盛气凌人,甚至为非作歹也不在乎;一个是只认为自己出身好,用不着勤学苦练,自然会受到敬重和偏爱,结果变成庸庸无能的小人。试看历史的每一个朝代,凡是违法乱纪,贪污腐化,豪夺巧取,强奸妇女,杀人放火的,往往都是当时社会认为出身极好的人。而往注出身不好的人,却不敢这样做,他们只能逆来顺受,忍声吞气,本本分分地做人。 再说小蛟儿听了小琴这么说,他心情难受地应了一声说:“姐姐,我去收拾啦!” “兄弟,我包袱中有些金叶子和银两,你带上一些,也好在路上用。” “好的,姐姐。” 小蛟儿一走,小琴问:“徐神仙,你看,我给你推荐这个徒弟好不好?” “不错,极好。不过,这孩子似乎有什么心事横在心上似的。” “徐神仙,你知不知他是何人的孩子?” “哦!?他是谁的孩子?” “他是过去所谓湖南大侠马清和俏夜叉所生的儿子。” 徐神仙一听愕然了:“是他们的孩子?” “是呀。” 徐神仙不由睁大眼睛望着小琴:“真的!?” “噢!徐神仙,你以为我骗你吗?” 徐神仙一向知道小琴,从小就是一个老实的姑娘,不会故意哄骗自己的,不由连连说:“可惜,可惜!” “徐神仙,你可惜什么呀!?” “一个根基这么好的孩子,怎么是他们的孩子?” “徐神仙,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你只能传这孩子医术,不能传他武功。” 徐神仙为难了,说:“小丫头,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老衲的医术精湛之处,就是在内功的基础上,没有深厚的内功,就学不了老衲的医术,只能学些医治伤风感冒、接肢驳骨等小病小伤。” “你就教他医治伤风感冒,接肢驳骨好了。” “那不糟踏了这良质美玉般的人才?要是这样,他何必拜老衲为师?你叫他随便拜一个郎中学医不好?” “徐神仙,你想怎么教他?你要是教会了他武功,他将来与武林人士为敌起来,你怎么办?到那时,你再废除他的武功恐怕迟了。” 徐神仙不出声了,他搔搔自己的光脑袋想了半晌后才说:“这样吧,我先在三年内不传他武功,只教他医术。要是在这三年内,老衲看出他心术不正,就打发他离开我好不好?” “这样也好。徐神仙,那我把他交给你啦!你现在打算带他去哪里?” “老衲准备去大巴山、巫山一带采药,就带他去大巴山、巫山吧,先让他认识各种草药和它们的特性。” “哎!我们刚从大巴山来。” “哦!?你们怎么从大巴山来的?那俏夜叉也在……” 小琴摇摇头,说出自己怎么路经大巴山,巧遇天山怪影以及怪影怎么将小蛟儿带出来的经过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这样,老衲还以为俏夜叉藏匿在大巴山的什么山谷里哩!我这次带小蛟儿,万一碰上了俏夜叉,她骂老衲拐带人口,老衲就有口难辩了。” 小琴一笑:“徐神仙,你怕俏夜叉么?” “怕倒不怕,她真的赖老衲拐带人口,老衲可不好分辩呵!万一她将老衲扭送到官府中去,老衲恐怕就要蹲监房。” 徐神仙提醒了小琴,不由说:“徐神仙,俏夜叉不见了她这宝贝儿子,恐怕会派人四处打听。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看你还是给小蛟儿打扮另一副面目好。” 徐神仙说:“打扮什么好呢?对了,老衲就将他扮成一个小和尚好不好?” 小琴一怔:“你要他出家么?” “噢!出家可得逢缘分,老衲看小蛟儿可没有这一缘分,只能打扮成一个小和尚,等到他医术学成了,仍然是俗人。” “徐神仙,这一点你可得先要对他说明白才好,不然,他可能不愿跟随你,也不拜你为师。” “当然,当然。丫头,这一点你先对他说,老衲还要回我那破庙里去拿一些东西,再来接小蛟儿。” “徐神仙,那要多久?” “老衲一会儿就回来了。”徐神仙说完,身形一闪,人已离开。小琴一个人只好先回船上。小蛟儿见她一个人回来,不见了老和尚,心里奇怪,问:“姐姐,那老和尚呢?他不愿收我做徒弟么?” “兄弟,你愿不愿跟着他?” “姐姐,你不是要我学医吗?” “兄弟,你跟着他,先得把头发剃了。” 小蛟儿不出声了。 “兄弟,这不是要你出家当和尚,只是日后相随方便,等你学成了医,依然还可以将头发长起来。” “姐姐,既然这样,我就剃光头吧。” 小琴不由一阵感动,说:“兄弟,你真太好了,以后有什么人欺负你,你也别与他们相争,告诉我,姐姐会为你出气的。” 小蛟儿心想:我以后去哪里找你呵!就是以后有人欺负我,我也忍一点,也不会去找你的。但他却说:“是的,姐姐。不过,不会有人欺负我的。” “哦!?你怎知没人欺负你的?” “姐姐,我什么事都忍让一点,何况又有徐神仙在一起,怎么会有人欺负我?” “兄弟,你能这样,姐姐就放心了!可惜姐姐没有你这样一个亲弟弟,要是有该多好。” “姐姐,我现在不算你的亲弟弟么?” “兄弟,你认我做亲姐姐吗?” “我心中早已认姐姐是亲姐姐啦!” 小琴喜得泪花流出:“弟弟,你认我为亲姐姐,可得拜我才算呵!” “那我现在就拜姐姐啦!”小蛟儿说完,便跪在小琴跟前,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小琴一把拉了他起来,说:“弟弟,你心里认我就行啦,不一定要行大礼呵!” 船家在船尾看得莫名其妙,暗想:他们不是亲姐弟么?突然间,船头上又出现了一个鹑衣百结的脏老和尚,船家又是愕然,正想动问,小琴又叫了起来:“徐神仙,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徐神仙一笑:“你别逢人面前就叫我什么神仙的,你叫我三不医和尚好了。” 小琴笑了笑,对小蛟儿说:“弟弟,你上前拜见师父吧。” 小蛟儿便端端正正给徐神仙行了大礼,口里说:“师父,徒弟小蛟儿给你叩头啦!” 徐神仙哈哈大笑:“徒弟!快起来,你姐姐给你说清楚了没有?” “姐姐说清楚了。” “好,好,师父给你落发了!” 徐神仙叫小蛟儿坐下,从带来的背包中掏出一把剃刀来,一下剃去了小蛟儿的烦恼根,又从包袱中拿出一件袈裟,叫小蛟儿穿上。这么一来,小蛟儿一下变成了一个小和尚,就算是流云庄的人看见了,也一下认不出小蛟儿来。 小蛟儿变成了一个小和尚,船家更是看得惊讶万分,却又不敢动问。他久经风浪,知道武林中人的行为,往往叫人难以置信和莫名其妙。 徐神仙见小蛟儿穿好袈裟,打好了包袱,问:“徒弟,你还有什么话跟你姐姐说的?” “没有了。” “没有,我们就走吧。” “是!师父。”小蛟儿背上包袱,对小琴说:“姐姐,我走了!” “兄弟,你走吧,以后姐姐会去南华寺看你的。” 于是,小蛟儿便跟随徐神仙飘然上岸,往深山大峪,茂密森林的大巴山而去。 半年多来,徐神仙有意考验小蛟儿的为人,一直带着他在高山深峪、悬崖峭壁和遮天蔽日的森林中走动,看看这个孩子吃不吃得苦,耐不耐得劳,在面临危险时是畏缩不前,还是大胆地闯过去?初时,徐神仙还怕小蛟儿走不动,没走多远便坐下来休息,渐渐,他暗暗感到有些惊讶了,小蛟儿一直跟随在他身后,从来没听到他说过一声苦和叫过累的,而且脚力奇好。暗想:难道这孩子有天生的异质么?不知道苦和累的?徐神仙也像小琴一样,不知道小蛟儿已学到了天山派的内功法,每每坐下来休息时,便暗暗运气调息。后来徐神仙便一天走七八十里路程也不休息,看看小蛟儿受不受得住,可是小蛟儿还是一样,跟在他身后。徐神仙不叫休息,他也不休息。徐神仙愕然了,问:“小蛟儿,你不累吗?” 小蛟儿摇摇头:“师父,我不累。要是师父累了,就坐下休息吧,我去给师父找水喝好不好?” 一天走七八十里路,怎会累得了徐神仙的?别说七八十里,就是一天走七八百里,徐神仙也如闲庭信步一样,轻松得很。但他却惊讶小蛟儿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竟有一般大人的体力和耐性,这不能不奇怪了。又问:“你真的不累?” 小蛟儿说:“师父年纪这么大,都不累,徒儿怎敢说累的?” “嗨!师父走路走惯了,当然不会感到累的,你可不同呵!小蛟儿,你要感到累了,便出声,别考虑到师父。” “好的,师父,我要是感到累了,就出声叫师父好了。” 以后两三天,徐神仙再不是一天走七八十里路,而是走一百多里的路了,而且走的不是什么平阳大道,尽是崎岖的山路和穿过没有路的森林和荆棘地带,也没听到小蛟儿说一声苦,叫停下来休息。徐神仙不由起了疑心,问:“小蛟儿,你以前学过武功吧?” “没有呀!” 徐神仙看了看小蛟儿,从小蛟儿的手脚行动上,的确是没有学过武功,小蛟儿并没有说谎,但他从小蛟儿的一双蓝湛湛的目光中,却看出了小蛟儿的内力极好,又动疑地问:“小蛟儿,你跟师父说实话,你有没有学过内功?” “没有呀!” 小蛟儿并不是在欺骗徐神仙,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内功,更不知道怪影教给他的那套吐纳法,竟是武林中最上乘的内功。 “真的没有!?”徐神仙一双敏锐的目光在打量着他。 小蛟儿茫然了:“师父,我真的没有呀!你不相信么?”小蛟儿又想了一下说:“师父,轻功算不算武功?” “轻功当然算武功啦!” 小蛟儿一怔:“真的!?师父,那我学过。” “哦!?谁教你的?” “我妈妈。” 徐神仙又惊讶了,俏夜叉的轻功在武林中并不怎么有名,更不是上乘的轻功,怎么能教出这样的劲力出来?便问:“你学多久了?” “我只学了几天。” “什么!?你只学了几天?”徐神仙不相信,难道俏夜叉有一套特殊的传授方法么?不禁问:“你母亲怎么教你的?” “她先在我腿上捆上一些小沙袋,叫我走路、跑步和上楼。” 徐神仙一听,又奇异了,这只不过是一般的学轻功的方法,没半点特殊,而且从小蛟儿的眼神中看出,这小孩子没有说谎话。他只奇异小蛟儿只学了几天的轻功,就有这么好的内力和脚劲。看来这孩子的确是学武的良质美玉。不禁问:“徒儿,你想不想我教你武功?” 小蛟儿摇摇头:“我不想。” “哦!?你不想?” 小蛟儿心里想;我就是想学,你会教我吗?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说:“小琴姐姐说学武不好。” “学武怎么会不好的?” “她说,学了武功,提心吊胆,日日夜夜在刀口上过日子,就算她不想找人,别人也会找她生事。” “你姐姐只说对了一半,有一半却说得不对,可以说是说错了。” “哦!?姐姐有哪一点说错了?” “学了武功的人,只要自己不恃技凌人,不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的武功,对人谦让有礼,能忍则忍,又会有谁去找他生事的?” “受了别人无端端的欺负,也忍吗?” “别人怎么会无端端的欺负你呢?” “师父,小琴姐姐在香溪,就是有人无端端地欺负她。” “谁欺负她了?” “一个恶霸。”小蛟儿将香溪的事说了后,徐神仙一笑道:“要是我是你姐姐,首先我就不在大庭广众中抛头露面;第二,就是在,我也会戴上一块蒙面巾,不是没有人来生事了?” 小蛟儿一听,顿时怔住了。是呀!要是姐姐戴上一块蒙面巾,没人看见她生得怎样,那恶霸不是不来找麻烦了?小蛟儿感到徐神仙的话,与怪影、小琴姐姐以及自己的母亲、妹妹所说的,完全不同,又将小蛟儿的境界带上了更高的一层。能忍则忍,那不减少了许多麻烦?小蛟儿迟疑地问:“师父,见到恶人杀人,也不理么?” “人命关天,怎能不理的?当然要理。” “那不生事吗?” “徒儿,这不同生事,这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固然救人会出手,不一定要杀人,先是劝解,劝解不听,只给恶人惩治一下,叫他们以后不得作恶就行了。当然,首先自己要有很好的武功,没有武功,你想去救人也救不了,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小蛟儿不出声了,怔怔地望着徐神仙。徐神仙微笑地望着他:“你想不想学武功?” 半晌,小蛟儿仍然摇摇头,说:“师父,我还是不学的好。” 徐神仙愕然:“你怎么不学的?” “师父,我不想令你为难。” “怎么会令我为难的?” “我怕小琴姐姐知道了,会骂你的。” 徐神仙一怔:“那丫头与我谈的话,你听到了么?” “姐姐与师父的谈话,我没听到。但姐姐与怪影叔叔的谈话,我听到了。” “你怨不怨恨小琴?” “我怎么会怨恨小琴姐姐的?小琴姐姐也是为了我好,怕我学会了武功,为父母报仇,胡乱杀人。” “你不想为父母报仇?” “师父,一个儿子,怎么不为父母报仇的?要是我父亲无端端给人杀死了,我就是不会武功,也要报仇,不然,就对不起我父亲,也对不起我妈妈。” “要是你父亲为恶,给人杀了呢?” “这个──我父亲真的是恶人么?” “你没听到你姐姐和怪影所说的话?” “我只听到了一些,他们说我父亲是什么鹰犬的。” “徒儿,为师说的话你相信不相信?” “师父为人这么好,别人用树枝打你,你也不还手,我怎么不听的?又怎么不相信?” “好,徒儿,我们坐下来,为师给你说一个武林中的故事。” 小蛟儿愕然,师父怎么说我父亲的事又不说了?要说个故事给我听的?他疑惑地问:“师父,你说什么故事?” “徒儿,在二十几年前,武林中有一对极好的朋友,一个是有名气的侠士,一个却是开镖局的镖主。一次,镖主保了一批几万两银子的镖,在半路上被人劫了去,这伙劫镖之贼,杀死了保镖的七八个镖师夕也逼死了镖主。可是这伙贼人劫了镖银还不算,还要斩草除根,连夜将镖主一家大小全部杀死,只幸存一个小女孩,为一个路过的大夫救了去。” 小蛟儿睁大了眼睛:“那伙贼人这么心狠?怎么还要杀死镖主全家的?” “这伙贼人怎不心狠?因为镖主已认出了其中一个贼人,尽管他在劫镖中用黑布蒙了面孔,镖主还是认出他来了。” “这个贼人是谁?” “就是镖主极好的朋友,那个在武林中颇有名气的侠士。他要是不斩草除根,他在武林中就无法立足了。” 小蛟儿听得血脉俱张:“这个贼怎么还称‘侠士’的?” “徒儿,在江湖上,这样徒有虚名的假侠士的人不少,正所谓人心险恶,你以后在江湖上行医,要特别小心,千万别太过相信人了。” “师父,徒儿记住了。” “徒儿,你知不知道师父还有个绰号叫‘三不医’的?” “三不医?” “对,是三不医。第一,凡是抢劫杀人的人受了伤,为师不医;第二,凡是为报私仇或互相仇杀的人也不医;第三,没有狗肉招待我吃的也不医。所以人家叫为师三不医。” 小蛟儿不由笑了起来:“师父,怎么没有狗肉吃你也不医的?要是穷人家没狗肉,你看着人家死吗?” 徐神仙不由笑着:“穷人家当然没这一条,要是有钱人家,没狗肉为师就不医。” 小蛟儿只是笑笑,不出声。徐神仙摸摸自己的光头:“徒儿,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你不是说没狗肉吃不医么?” “嗨,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我说故事说到哪里了?” “师父说那个所谓‘侠士’斩草除根。” “对,对,你猜下,镖主幸存的那孙女怎样?” “她怎样?” “十多年来,她学得了一身极好的武功,下山为父母报仇,可是就不知道仇人是谁。” “不是那个所谓侠士么?” “你现在知道,可是她当时不知道呀!” 小蛟儿一颗心紧张起来:“那她不是会杀错了人?” “的确,她险些将中州大侠杀错了!后来经过千方百计,才找到了真正杀她父母的大仇人,而报了一家人和父母之仇。徒儿,你知不知道那个所谓侠士是什么人?” 小蛟儿一怔:“他是什么人?” “他就是你的父亲,号称湖南大侠马清。” 小蛟儿顿时整个人怔住了!半晌才问出这么一句:“真的!?” “真的!?” “为师怎么会骗你?” 小蛟儿一颗心如万箭穿过,他一下大声吼叫起来:“师父!我不信,我父亲不会是这样一个人,你骗我!你骗我!”说完,他突然发狂的向前面狂奔,快要奔到一处悬崖时,眼看就要掉下去,蓦然,他感到一阵风起,自己身体平空飞起来,以后就完全不省人事。等到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岩洞里,师父坐在一旁,慈祥地望着他:“可怜的孩子,你醒过来了!” 小蛟儿心里异常地难过:“师父,我不想做人了。” “孩子,别难过。本来为师不想将这件事过早的告诉你,但感到你比别的孩子不同,你心地极好,也分得出善恶是非,何况这事你迟早也会知道的,不如早点告诉你更好。” “师父,我父亲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孩子,为师绝不骗你。这事,你以后问问你母亲,也可以向其他人打听。” “师父,我父亲是那样的人,我怎有脸再去见人的?师父,你真正让我出家当和尚吧。” “孩子,为师看出,你不是佛门中的人,再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父亲干此事时,你还没出世哩!与你毫无关系,你何必这样?听为师的话,鼓起勇气做人,我会将我一身的本事都传授给你,包括为师傲视武林的武功。” 小蛟儿不禁感动得眼泪盈眶。他感到除了自己的亲人外,只有徐神仙最信任自己和不歧视自己了。他爬起来咚咚地向徐神仙磕头。徐神仙愕然:“孩子,你怎样啦?” 小蛟儿说:“师父,你要是可怜徒儿,别教我武功,传我医学就行了。” 徐神仙奇异:“你不学我武功?” “徒儿不愿师父为了我,令小琴姐姐责怪师父,更不愿师父受其他人的笑骂。” 徐神仙又是怔住了,想不到这个孩子,不但心地好,本质善良,宁愿屈了自己,也不愿累了别人。看来小琴这丫头和怪影,太伤了这孩子的一颗心,使这孩子心灵负担太重了。便说:“徒儿,既然这样,你就跟随为师学医,学武的事以后再说吧。” “多谢师父。” 所以这半年多来,小蛟儿跟着徐神仙在大巴山的深峪高峰和森林中转,不但学会了识别各种珍贵的草药及其药性,也学会了在人身上三百六十处穴位上扎针。为了使小蛟儿有临床的经验,徐神仙更是破例地带着小蛟儿给深山大野中的一些山村人和猎人们看病。在以前,徐神仙是不屑医治这些病的,这些病,一般的乡村郎中就能医好,用不了徐神仙这样的神医。何况这些病人更没有请徐神仙吃狗肉哩。 初时,小蛟儿对徐神仙的医术还不怎么样,只感到自己师父虽然脏,但人好、心好,武功更好。怪影的武功他见过,小琴的武功他见过,而徐神仙的武功,似乎又将小蛟儿带到了武学中的另一个新天地里,徐神仙凌空一指,便可以将在三四丈远的毒蛇猛兽击昏跌倒,然后用衣袖一拂,说声:“孽畜,走开!”毒蛇猛兽便凭空飞起来,跌落到更远的地方。便再也不会动弹,也永远爬不起来。小蛟儿看得惊奇异常,这是什么武功?几乎不用同人交手,便将对手击倒了,他几乎相信师父会什么法术,而不是什么武功。其实徐神仙这些武功,只不过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中的功夫而已。手指凌空一指,一股暗劲从手指激射而出,这是少林寺的“拈花指”神功;衣袖轻轻一拂,便是佛门中的“袈裟伏魔功”。这两种武功,是武林中一等的上乘武功,没有奇厚的内劲,根本无法学到,可是对徐神仙来说,只不过是他的一般武功罢了。徐神仙的绝技,是震惊武林的“魔诃金刚指”神功,拈花指和袈裟伏魔功,对付武林中一等的上乘高手,不一定有效,因为对手完全可以用极佳的轻功闪开和用千斤坠的功夫屹立不动,使你击不昏也拂不动,甚至在剎那间反击。可是徐神仙的“魔诃金刚指”一施展,真是疾如流星,快如电闪,双指一挟而中,任你多高的武功也没有用。可惜小蛟儿不愿学武功,要是小蛟儿学了徐神仙这三种绝技,足可傲视武林群雄了。 再说小蛟儿只感到徐神仙人好、心好、武功好,可是在行医的过程中,小蛟儿更感到徐神仙的医术更好,甚至感到莫名其妙。因为徐神仙一看病人,便知道病人患的什么病,甚至十多年前留下体内的隐疾,也叫师父一眼就看出来,连病人都不知道自己有病。说到医治,更是手到病除,药到回春,有的病根本不用服药,徐神仙只在病人身上插下几支银针便好了。小蛟儿看得惊奇不已,难道师父真的是个活神仙么!先别说师父手中几支小小的银针,发挥了这么神奇的医治作用,单单是师父的一双眼睛,不论什么疾病都叫他一下就看出来了,也不用去问病人。在这一点上,小琴姐姐没有骗自己,自己的师父,的确是位神医,怪不得姐姐叫我好好跟师父学,以后会出人头地。要是说徐神仙将小蛟儿带到了一个武学的新天地,现在,徐神仙又将小蛟儿带到了小蛟儿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医学奇异新天地,引起了小蛟儿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小蛟儿问:“师父,你怎么一下就看出了病人患什么病的?” “因为为师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 小蛟儿惊讶:“与众不同?” “是呵!徒儿,你想不想学?” “想!” “徒儿,为师能有这么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是受过多少失败的痛苦,积累了几十年的经验才得来的。” “师父,再长的时间,再大的痛苦徒弟也受得起,捱得下的。” “好,好,你能这样,为师就高兴了。徒儿,作为一个郎中,首先要懂得‘望、闻、听、切、问’这五个字。望,就是先看病人的脸色和观察他的神态;闻,就是闻病人身上发出和他口中吐出来的气味,听,就是听病人说话的声音是弱还是强,切便是给病人切脉,最后才去问病人和他家人起病前的情形和经过。这样,才能准确诊出病人患什么病了,然后对症下药。” “可是师父也没给病人切脉和问病人呀!” “因为师看病看得多了,所以这五个字中,为师只要两个字就行了!” “哦,哪,哪两个字?” “就是‘望’和‘闻’两个字。不论病人患什么病,为师一望一闻便知道,其实为师不但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鼻子哩!” 小蛟儿似有领悟地说:“原来是这样。” “徒儿,你要知道,世上的任何一种本领,并不是轻易得到,更不是一蹴而至的,一定要经历辛辛苦苦,用自己心血和汗水滴成,想不劳而获是没有的,练武的人是这样,学医也是这样。” 小蛟儿点点头:“师父,我记住了,徒儿今后一定用心跟师父学。” “徒儿,这只是看一般的疾病,至于有些人受到刀砍,剑伤……”徐神仙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不说了。 小蛟儿奇异问:“师父,你怎样啦?” “没怎样。徒儿,你想医治刀砍剑伤,一定要先学会一种本领。” “师父,什么本领?” “封人穴位的本领。徒弟,人身上三百六十多处穴位你都记得了?” “记得。” “它们所在的经脉处也记得?” “记得。” “好!为师要考考你了,中府穴?” “在手太阴肺经人身乳上的第三肋间。” “不错!天枢穴?” “是在阳明胃经肚脐旁二寸的地方。” “百会穴?” “在督脉人的头顶正中。” “气海穴?” “在督脉人体脐下一寸五分处。” “章门穴?” “在足厥阴肝经人体的第十一肋骨前端。” 徐神仙一连问了二十多个穴位,小蛟儿都一一准确无误地回答出来。徐神仙不由暗暗点头,看来这孩子不但天生异质,极有慧根,而且记忆力也强,加上他心地如此善良,这样美质良玉的人不培养,有负天生奇才了!便说:“徒儿,为师要传授你封穴的功夫了。你要好好记住,有些穴可以叫人昏迷不醒,有的穴令人狂笑不已,有的穴使人跪卧在地上不能动弹,有的穴又叫人不能说话,更有的穴可以令人终身残废或立取性命,所以你要封人穴位时,一定要慎重小心,不能点错了人的穴位。” 小蛟儿听得不禁心头悚然:“师父,这封穴的功夫与医治人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为师才传授给你。你看见一个人受了刀伤,大量流血,只有封了伤口四周的穴位,制止流血,才可以救人。徒儿,别以为封错了穴位才会伤人性命,就是用药用的不对,也同样会害人性命,所谓‘庸医杀人’,就是这个道理。因此你今后行医,不但封穴要慎重小心,就是用药也要慎重。” “是,徒儿记住了。” 于是徐神仙先传授小蛟儿如何运气于手指中,接着言传身教如何出手封人穴位以及如何化解的手法。这封人穴位的功夫,不但是武林中制敌取胜的武功,更是徐神仙独门的一种武功,手法迅速,用劲与人不同,不是自己亲自化解,别人怎么也化解不了。徐神仙已在暗暗传授小蛟儿武功了。 徐神仙先用木头削成一个假人,叫小蛟儿在木头人身上封穴。两天后,徐神仙便用自己的身体,让小蛟儿封穴,说:“徒儿,你先点我的伏兔穴,看能不能点倒了我。” 小蛟儿犹豫:“师父,这行吗?” “不怕,你尽管出手好了。” “师父,那我出手啦!” 小蛟儿怕伤了师父,不敢用劲,只略略用力点了一下徐神仙的伏兔穴。徐神仙不由笑起来:“徒儿,你这样怎能封住为师的穴位?你给我搔痒还差不多。徒儿,用劲,要不,等你救人时,就可误了医治病人的伤势。” “师父!我用劲啦!” “用劲吧!别担心为师的。” 徐神仙以为小蛟儿没有学过内功,就算有天生的内劲,劲力也大不了多少,顶多只能令自己感到一些麻木而已,绝不会点倒自己的。怎知小蛟儿一出手,竟然将浑身具有深厚真气护体的徐神仙点倒了,徐神仙的惊讶神情,真是难以形容,就是连小蛟儿也惊住的,惊慌地问:“师父!你怎样了?痛吗?” 徐神仙坐在地上不能动弹,惊讶地说:“徒儿,你的内劲不错呵!出乎为师的意料之外了!好!好呵!” 徐神仙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半年多来,小蛟儿每夜临睡时,在床上或地上暗练怪影传给他的天山派独有的内功,内功日增,真气盈体,已具有武林中二流高手的内劲了。当然,作为武林中的二流高手,是怎么也点不倒徐神仙,就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也不能点倒徐神仙,一来徐神仙没有运气护体;二来更不去闪避,反而以身相迎,所以给小蛟儿点倒了。小蛟儿慌忙用徐神仙教给他的化解方法,在徐神仙另一处穴位用力一拍,便解了徐神仙受封的穴位。 徐神仙从地上站起来,神情古怪地望着小蛟儿,暗想:这孩子是天生具有如此的内劲?还是服了什么灵丹异草而增强了功力?看来俏夜叉恐怕给这孩子服用了什么千年人参之类的东西,只不过这孩子不知道罢了!不然,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会具有武林高手一般的内劲? 小蛟儿仰面担心地问:“师父,你怪我吗?我真不该用这么大的劲。” 徐神仙笑着:“徒儿,为师怎么会怪你的?为师高兴还来不及哩!” 小蛟儿茫然地问:“师父,你怎么还感到高兴的?” “你有这样的内劲,出乎为师的意料之外,为师怎不高兴?好,好,你今后完全可以学到为师的一身绝学了。” 徐神仙一生没收过一个好弟子,虽然收了一个叫阿牛的弟子,但这阿牛除了有惊人的神力外,人品也算不错,但没有慧根和悟性,怎么也学不到徐神仙精湛惊人的医术和上乘的武功。至于慕容子宁,虽然也曾跟过徐神仙学医,但徐神仙只教了他三个月,不能算是徐神仙的弟子。现在他收到小蛟儿,自己的衣钵有了传人,他怎能不高兴? 小蛟儿却蓦然想起司剑和小玉给怪影点倒的情景,不由愕然地问:“师父,这封穴手法,不是武功吗?” “不错,它也是一种武功。” “师父,那我不是学到了武功么?” “徒儿,医术上的手法,往往同武功是分不开的,只不过用意不同,武林人士封人穴位,用意是在克敌制胜,而医术人士,却是用来治病救人,救死扶伤,这便是很大的不同。徒儿,其实世上任何一种功夫,都可以用来杀人或救人。” 小蛟儿不明白了,问:“师父,渔夫也能杀人么?” “为什么不能,一般来说,渔夫身上有三门功夫,会水性,会驾船,会撒网下钓,单是会水性这门功夫来说,他就可以将别人的船弄沉弄翻,甚至直接将人拖到水中淹死。” 小蛟儿听了半晌作声不得,想了想又问:“师父,读书人总不会杀人吧?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只会读书写字。” “读书人要杀起人来,恐怕会杀得更多。” 小蛟儿惊异了:“他怎么会杀得更多的?” “一个读书人,有舞文弄墨的功夫,他可以摘取功名,为官为吏。贪官污吏,那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命,屈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就算他不出仕为官,他那一支笔,可以代人写状词,包揽官司,颠倒黑白,栽赃嫁祸,断章取义,不是一样也在杀人么?而且往往害得人满门抄斩哩!这种文人,比杀人放火的强盗更可怕。” 小蛟儿不出声了,他似乎感到自己以前的想法完全错了。杀不杀人,完全在乎自己的存心,不在乎学什么功夫,这么一来,小蛟儿小小的心灵,又比以前成熟了一步。 徐神仙说:“徒儿,天不早了,我们走吧。”他们刚出林子不久,蓦然见一条大汉从前面而来,打量了他们师徒两人一眼,噗通一声,便跪在他们的脚下,咚咚地叩头。 叩头者何人,徐神仙愕然,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回 魔鬼峡谷 上一回说到,徐神仙他们刚出林子不久,便有一个汉子跪在他们脚下,徐神仙愕然:“施主,你怎么啦?有什么事,你起来说。” 那大汉跪在地上说:“请老神仙救我兄弟两个。” “施主,你弄错了,老衲不是神仙,只是一般的化缘和尚而已。” “老神仙,你在这一带治病救人,大家都知道了。我跑了几个山头和村子,好容易才碰到老神仙,望老神仙发慈悲,救我兄弟,不然,我只好死在老神仙的脚下。” 小蛟儿听了大为感动,这个大汉子为了救自己的兄弟,竟以死相求,正想说:师父,你就救他兄弟吧。徐神仙已说话了:“施主,你兄弟是得了什么病的?” “疯癫病。” “哦!?他一向就有这种病?” “不!是最近才有的。” “施主,你先起来,老衲再问你,你父母和祖先有没有这种病?” 大汉叩了一个头,爬起来说:“我父母和祖先一向没有这种怪病。” “那么说,你兄弟近来受了什么重大打击,或者他心上的人对他变了心?” 因为凡是有疯癫病的人,不外这三个原因:一是父母遗传;二是受了刺缴;三是误吃有毒的食物。所以徐神仙才这样问。 大汉摇摇头:“老神仙,我兄弟一向打猎为生,和睦互爱,更没有与外人发生过什么争执。再说,我兄弟两人还没有成家,根本没有什么心上人。” 徐神仙点点头,暗想:既然排除了以上两个原因,只剩下误吃有毒东西的原因了,本来徐神仙给人看病,可以说不用问就知道病人犯了什么病和几时发生的,可是现在病人不在跟前,徐神仙只好先问问病因。一般来说,遗传的疯癫病不大好治,得大动手术。受到刺激而疯癫的,那就要心病还需心药医了。误食有毒的东西,那比较好医治,徐神仙用一颗解毒丸,便可以将疯癫病治好,而且不留后患。徐神仙说:“施主,你带我们去看看你兄弟吧。” 大汉一听大喜,又给徐神仙叩了一个头:“老神仙,我先在这里感谢你了。” 徐神仙慌忙扶起他说:“施主,何必这样?”一边走一边问:“施主,你很爱你兄弟么?” “老神仙,我的确很爱,同时我更为母亲担心,因为我兄弟得了这个病,我母亲几乎急坏了,日夜不安,连眼睛也哭肿了。” 看来这大汉不但孝悌,更孝母,徐神仙问:“你兄弟发起疯来是不是乱打人?” “是!他几乎见人就打,见物就毁。我只好用铁链将他锁在一间房里。” “哦!?他整天都是这样?” “不!一天只发作一次,不发作时,便如常人一般,但好像是失了魂似的,不知饱饿,不知日夜,叫他吃才知道吃,叫他睡才知道睡。”徐神仙一听,这又不像是中毒,真的是疯了。他和小蛟儿跟随大汉翻过了两个山坳,走进一条只有五六户人的山村,还没踏入大汉的家,便听到有人大吼,道:“快放了我,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大汉一怔,说:“我兄弟的病又发作了!” 徐神仙走进大汉家里,只见一个老妇坐在一间房门前,哀求说:“孩子!你安静些吧!” 大汉一进门就说:“妈!我请到老神仙来给兄弟治病了。” 老妇年纪不下七十岁,颠巍巍地问:“大虎,老神仙呢?他在哪里?”说着,便伸手来摸,原来老妇的一双眼睛,差不多已看不清事物。 徐神仙说:“老施主,老衲在这里,你放心,我会医好你儿子的。” 老妇顿时跪在徐神仙面前:“你得救救我二虎这孩子呵!” 徐神仙扶起老妇:“老施主,别这样,你先坐下来,让老衲看看你儿子。” 大虎打开房门,小蛟儿在西斜的阳光下,看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给一条铁链锁在一条木柱下,双目通红如火,面目甚为狰狞可怕,一见人进来,突然站起,要扑过来,将小蛟儿吓了一跳。 徐神仙打量了这疯子一眼,顿时面露惊讶之色,这疯子全无中毒的现象,显然并没有吃下什么有毒的东西。他对小蛟儿说:“徒儿,你过去先封了他的穴位,令他昏睡。” “师父,我行吗?”小蛟儿没有信心。 “徒儿,你可以将为师点倒,一定可以。”徐神仙鼓励他说:“出手要快,别叫他先碰着你。” “是,师父。”小蛟儿身形一闪,一下转到了疯子身后,疯子刚想转身要抓小蛟儿,小蛟儿已出手了,顿时将疯子点倒,卧在地上昏睡过去。 徐神仙又叫大虎解了疯子身上的铁链,然后仔细观察疯子全身,又翻了翻疯子的眼皮看看,更是惊奇不已,对大虎说:“施主,你兄弟不是得了什么病,是中别人的暗算了!” 大虎愕然:“我兄弟中别人暗算?可我兄弟从来没与人结怨呀!” 徐神仙又打量了大虎一眼,感到大虎有几分蛮力,手脚敏捷以外,似乎没学过什么武功,看来只是一般的猎人,不是武林中的人士。徐神仙更是疑惑不解了!暗想:他们不是武林中人,怎么会招武林高手暗算的?难道他们在打猎时,得罪了那位武林高手,而出手惩治他们?因为徐神仙一下看出,二虎的疯癫,是给一位武林高手以怪异的手法,点了两处穴位,才造成的。而且这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而是具有极其上乘的武功和内劲。这种怪异的点穴手法,可以说,中原任何一派一等一的上乘高手,都没有这种点穴手法,而是西域一带邪教高手的武功。是哪一位邪教高手来到这大巴山了?便问:“施主,两个月前,你们碰上什么人了?” 大虎愕然:“两个月前,我们没有走出这一带山野,除了见到本村的人外,我没有见过什么外人。” “你们出去打猎,也没碰到人?” “没有呀!” “施主,你再冷静想想,两个月前的五天左右,你们没碰到人?” “两个月前的五天?” “是!施主,老衲要是没看错,你兄弟这个怪病,是两个月前发生的。两个月前的五天,你兄弟一直很好,从来没有得过什么病。” “的确像老神仙所说,我兄弟身子一直很结实,没得过什么病,这怪病的确是两个月前才有的。” “还有,你兄弟这种病,一天只发作一次,一次一个时辰,对不对?” “对,对,是这样。”大虎惊讶地:“老神仙,你怎么知道这样清楚的?” “施主,老衲告诉你,你兄弟并不是生病,也没中毒,而是一位武林高手,以独特奇异的手法,封了你兄弟的两处穴位,才令他一天发狂一次。你再想下,两个月前,有没有碰上武林中的人?” 大虎愕然了,皱眉回忆半晌,最后摇摇头说:“老神仙,我们真的没碰上什么人,两个月前,我们曾在魔鬼峡附近打猎──”大虎说到这里,猛然想起,说:“对了!我兄弟为了追一只山兔,闯进了魔鬼峡,我急呼我兄弟快出来,千万别进去,不久,我兄弟出来了,我才放下一颗心,急拖了我兄弟离开,回家后的第二天,我兄弟就得了这个怪病,莫不是我兄弟在魔鬼峡中碰上了武林高手?” “他没有问你兄弟?” “问了,我兄弟只是说,兔子进了魔鬼峡,一下就不见了,正想找时,听到了我的呼声,便急忙跑出来了,没说碰到什么人的。” “魔鬼峡平日里有没有人出入?” “老神仙,魔鬼峡是个可怕的峡谷,谁也不敢进去,哪有什么人出入的。” “哦!?它怎么这样可怕?” “怎么可怕法,我也不知道。我只听老一辈人说,魔鬼峡中有个魔鬼,人一进去,便不见出来。所以附近一带猎人,谁也不敢进去。” “是不是有人闯进魔鬼峡中,不出来了?” “是,我村上就有位猎人,在三十年前闯进魔鬼峡,就再也不见回来了。所以有人在峡谷口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魔鬼绝地,千万莫入’八个字。” “哦!?魔鬼峡离这里有多远?” 大虎一怔问:“老神仙,你想入魔鬼峡?” 徐神仙点点头:“既然你兄弟从那里回来得了这种怪病,老衲想进去看看什么原因。不过,老衲要医好你兄弟后才去。” 大虎连忙说:“老神仙,你千万别去,从山头上望去,魔鬼峡中终日云雾弥漫,峡内怪石峥嵘,乱草丛生,就是没有魔鬼,恐怕毒虫也极多。” 徐神仙一笑:“好,好,我这里有两颗药丸,一颗让你母亲服下,一颗放入水中,叫你母亲洗洗眼睛,你母亲的一双眼睛便会好了。” 大虎大喜而拜,又问:“我兄弟……” “施主放心,我自会给你兄弟治疗,你先去医治你母亲吧。老衲给你兄弟治疗时,你千万别进来,更不能让人来打扰,知道吗?” “是!”大虎拜谢,退出房间。 徐神仙对小蛟儿说:“徒儿,将房门关上,为师运气给这病人打通穴位了。” 小蛟儿奇怪问:“师父,这穴位不能拍解吗?” “徒儿,这位高手点穴手法怪异,不是一拍就能震开的,为师只能消耗自己体内真气,给他打通了。” 徐神仙说完,扶病人坐好,一手按在这人胸口和膻中穴上,一手按在病人背后的灵台穴上,徐徐运气,将自己体内一股纯正的真气,输入病人体内。 小蛟儿看了心里暗暗纳闷:怎么师父运气的方法与小琴给怪影叔叔治伤的运气方法不同的?小蛟儿怎么知道,小琴是给怪影排毒,同时怪影体内的真气浑厚,只不过借助小琴的真气罢了。而二虎完全不同,他不会武功,体内的真气可以说没有,不知道如何运气冲开被封的穴位,全靠徐神仙的纯正真气来打通穴道,手法上当然不同了。在难度上来说,徐神仙的难度更大。幸而徐神仙练的是少林寺的金刚伏魔神功,刚柔兼备,真气纯正浑厚无比。虽然这样,但这位武林高手点穴太怪异了,徐神仙也足足用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才能震开被封的穴位,使二虎体内的气血流通无阻。要是其他人,那怕真气再浑厚,也无法打通,除非这位出手的武林高手亲自来才能解开。因为各门派的点穴,都有自己独门的手法和用劲的不同,尤其是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不是本人,其他人几乎无法能解开。只有徐神仙,他行医多年,又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他细心观察、研究各门派的点穴手法,从不断的失败中总结出经验教训,才能解开各门派的点穴功夫。一般来说,徐神仙给人解穴,往往一出手便能解开,最多的时间,也用不了三刻,可是这一次,他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才能解开,而且花去了他不少的真气。因为这位点了二虎穴位的高手,手法太奇特和怪异了,是徐神仙从来没有见过的,这就是徐神仙为什么要去魔鬼峡看看的原因。 二虎在解开穴位后,彷佛如大梦初醒,愕然地望着徐神仙和小蛟儿,再望望四周,问:“你这两个和尚,几时跑到我的房间来了?” 大虎闻声而来,一见兄弟一双目光不像过去那样呆滞,神态也不像过去那么痴呆,惊喜地问:“兄弟,你好了么?” 二虎茫然:“我什么好了?我一向不是很好么?对了!大哥这两个和尚从哪里来的?我房间的床铺、桌椅弄去哪里了?” “兄弟,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病了两个月么?” “我病了两个月?” “兄弟,你快感谢这位老神仙,是他救了你呵!” 大虎将这两个月的情形一一说出来,二虎听了仍是感到愕然,自语地说:“我真的病了两个月么?” 这时,老妇人的一双眼睛也医好了,走进来对二虎说:“孩子!这位老神仙不但医好了你的疯病,也医好了为娘的一双眼睛呵!你还不跪下来,向老神仙拜谢么?” 二虎见娘和大哥都这么说,回想一下,自己好像糊胡涂涂过了两个月似的,连忙向徐神仙拜谢。徐神仙扶起他说:“施主,老衲想问问你,你那天进入魔鬼峡时,看见什么人没有?” 二虎茫然:“我没有呀!” “你不是追一只兔子跑进了魔鬼峡么?” “不错,我是追赶一只兔子,可是我一听我兄长的呼声,才想到魔鬼峡去不得,便慌忙转身跑了出来。” “你没见到峡中有人?” “没有,只看见峡中乱石横生,野草高过人,那只兔子也不知跑去哪里了。” 徐神仙更疑惑了,难道那位武林高手没露面?凭空封了他的穴位?这么看来,这位武林高手的武功真高得令人难以想象了!不禁又问二虎:“你当时身上也没什么感觉?” 二虎想了一下:“是了!我在转身时,身子感到一阵寒冷,发抖了一下,以后又没事了。老神仙,是不是这时魔鬼已上了我的身了?” 徐神仙听了又是一怔,暗想:要是这样,这位武林高手的点穴功夫,真是古今少有!点了人的穴位后,当时只是令人一阵寒冷,以后又没事了。直到隔了一天才发作,一直叫人处在一种半昏迷之中,而且还每天发狂一个时辰,这功夫真是邪门得很,自己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这种邪门的点穴功夫。这位武林高手是哪一派的人物?怎么在武林中没人说起的?他为什么要出手惩治进入魔鬼峡的人?难道魔鬼峡有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么?徐神仙更想到最近江湖上传说有一个神秘组织,难道这魔鬼峡是这伙神秘组织活动的地方?不行,老衲一定要去查个清楚。徐神仙想到这里,看见二虎在期待自己给他的答复,便说:“施主,不是什么魔鬼上身,面是有人在暗中点了你的穴道,才弄成你这样,现在,老衲已为你解了穴道,以后再也没事了。” 二虎疑惑:“有人暗算我?可是我在峡中的确没见到有人呀!” 徐神仙心想:这位武林高手有这一门点穴功夫,其他功夫可想而知,必然极好,来往如飞魂幻影,怎么让你见到?但徐神仙只好说:“看来他一定躲藏在乱石野草中,你看不见他罢了!施主,你们今后千万荆再闯入魔鬼峡了,不然会有杀身之祸。” 大虎二虎听了不禁心头悚然。其实就是徐神仙不说,他们再也不敢闯入魔鬼峡了。 这一夜,他们便在大虎家住下来。第二天,徐神仙对小蛟儿说:“徒儿,你在这里等候为师,为师要去魔鬼峡看看。” 小蛟儿一怔:“师父,你一个人去不危险吗?” “正因为危险,为师才一个人去。” “不!师父,让徒儿跟你一块去吧。” “徒儿,魔魔峡很危险,你又不懂武功。魔鬼峡那位高手武功极高,万一出了事,为师恐怕一时照顾不了你。” 小蛟儿心里想:你一个人去,万一有事,身边没一个人照应,不更危险吗?他沉默了一会说:“师父,既然这样,师父也别去了,不然,徒儿实在放心不下。” “你放心,为师多少懂得一些武功。要是情况不对,为师可以一走了事。再说,为师只不过去看看,不与他们交手。” “既然这样,徒儿更应该同师父去才是。” “你怎么同去才是的?” “师父既然不与他们交手,徒儿去就没什么危险了,再说,我们可以说去魔鬼峡采药呀!要是他们不愿我们进去,我们就别进去,师父,这样好不好?” 徐神仙一想,不错,要是自己一个人闯进魔鬼峡,必然引起那位武林高手的疑心,带了小蛟儿去,说是进峡采药,便可减少那位高手的疑心,要是他真的不想我们进去,我从他的对话中,不也是同样可以打听到魔鬼峡的事么?想不到小蛟儿这孩子,却有这般心思。徐神仙看了看小蛟儿,蓦然己想起另一件事来,便说:“好吧,那我们一块去吧,不过,你一定要学会一门逃跑的功夫才行。” 小蛟儿听了心里有点好笑,暗想:逃跑也有功夫吗?用两只脚拼命跑不就行了?却问:“学逃跑功夫干吗?” “万一那位高手不讲理,为师可以一跑了事,而你跑不了,为师放心跑吗?要是你学了,可以跟为师一块逃跑,不更好吗?” “好吧,师父就教我逃跑的功夫吧。” 小蛟儿满以为师父会教自己起步,飞跑和如何换气。因为小蛟儿每每奔跑时,感到一口气喘不过来,要坐下来运气调息,练怪影叔叔教他的方法。可是徐神仙并没有教他这些,而教他读熟一段口诀,然后带着他走出村子,来到一处树林中,问:“徒儿,你记熟了口诀没有?” “师父,徒儿记熟了。” “好,为师现在教你如何运用这些口诀,双脚微曲摒凝气,脚尖点地往上冲。好,你照这两句口诀,往树上跃去。” “是,师父。”小蛟儿依言,脚尖用力一点地,身形凌空跃起,不但小蛟儿,就是徐神仙也感到惊讶了。小蛟儿这一跃,几乎跃到树顶上去了。原来小蛟儿本来就学会了母亲教的轻功,再加上练了天山派的独门内功,现又得到了徐神仙的指点,真是身轻似燕,一出手就不凡,竟然超过了武林中二、三流好手的轻功。可是小蛟儿下落时没有提气轻落,落到一条横枝上时,竟弄得树枝上下晃动,几乎跌了下来。 徐神仙既惊讶又连叹可惜,说:“徒儿,在下落时,你应紧记口诀中下面两句呵!下面两句是怎么说的?” “提气凝神轻轻落,身似残叶飘半空。” “对!你再试下,下落时提气凝神,别心慌。” 小蛟儿又试了一遍,果然下落时横枝不那么抖动了,虽然不能做到下落时无声无息,但也不像刚才那么枝叶乱响了。 徐神仙暗暗点头,这孩子真是一块学武的好材料,便说:“徒儿,你现在从这棵树跃到对面的一棵树上去,注意,紧记口诀中的话。” “是,师父。”小蛟儿有了一次经验,在横枝上一跃而起,宛如一只飞鸟从树上飞出,又飞入另一棵树的密枝浓叶中去了。小蛟儿又学又练了一个多时辰,居然可以在树林中来往如飞鸟,宛如武林中的一位高手。徐神仙又不禁暗赞:这孩子真是天生异质,慧根不同常人,不出十年,他一定成为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当小蛟儿下来时,徐神仙微笑问:“徒儿,为师教你这种逃跑功夫好不好?” 小蛟儿满怀高兴,激动地说:“师父,当然好,呵!可是,这不是轻功吗?” 小蛟儿虽然知道是轻功,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所学的是佛门中“一苇渡江”最上乘的轻功,不知比他母亲所教的高出了多少倍。轻功,更是小蛟儿极愿意学的一门功夫,当怪影将他从锁龙帮的大火中救出来时,他看到了怪影的轻功,心中已是羡慕不已了。因为这门功夫,不会伤人,只能救人。其实这门功夫,让心术不正的人学会了,也可以飞墙穿户,盗窃财物,何只是用来救人或逃命?只是小蛟儿心地善良和单纯,没想到这一方面罢了。 徐神仙说:“不错,这是轻功,好不好?” “太好了,今后徒儿不再害怕受恶人的欺负,还可以救人。” “徒儿,以你目前的轻功,只可逃过一般高手的追击,想逃过上乘高手,恐怕以后还得要多苦练才行。” “师父,能不能逃过魔鬼峡那位高手?” “恐怕逃不了。” “他武功极好?好过怪影叔叔和小琴姐姐吗?” “恐怕比我们的武功还更好。” 小蛟儿不由怔住了,在小蛟儿的心目中,只有怪影和小琴的武功最好,现在听到魔鬼峡那人的武功更在怪影和小琴之上,似乎不可理解。徐神仙见他不出声,问:“徒儿,你怎样了?害怕吗?” 半晌,小蛟儿才说:“师父,他武功那么好,我们别去招惹他吧,魔鬼峡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徒儿,为师真想去看看他为什么不让人进魔鬼峡的。” “师父,恐怕魔鬼峡是他的地方,他不高兴别人进去,师父何必去叫他不高兴?”徐神仙已是第二次听到小蛟儿劝自己别去。第一次是徐神仙一个人要去,将小蛟儿留下来,小蛟儿不放心,后来听到自己不与那武林高手交锋才要求与自己同去。第二次是小蛟儿听到那高手的武功高过怪影和小琴,而劝自己别去招惹那位高手,徐神仙不由以一种情感复杂的目光望着小蛟儿,暗想:难道这孩子是听到那高手武功极高而害怕,不敢去了?要是这样,这孩子虽有种种美好的质量,却缺乏了人的一种最美好出质量──明知是死,也敢见义勇为,不畏强暴。的确,一个人在没有死亡的威胁,或者不知道会死,往往能够做到见义勇为,行侠仗义,直言敢说,不怕得罪权贵和强暴。甚至做了以后,才知是死,也可以横下一颗心,不顾一切,拼着一死了之,正如人所说的:“视死如归”。可是,要是他在未干之前,就知道会死,往往就不敢去干了,甚至会找寻种种借口而不去。生死一关,是对一个人最大的考验,真正侠义之人和投机者,便在这一关区别开来。要是这样,这孩子学会了武功又有什么用?胆小怕事,以后又怎能在江湖上仗义执言,行侠除暴?徐神仙心想到这里,略略有点失望,说:“徒儿,你既然害怕,就别去了,到大虎家中等候为师罢。” 小蛟儿摇摇头:“我要跟师父在一起。” “徒儿,那人武功极好呵!要是他万一不讲理,恐怕为师自顾不暇,一时照顾不了你。” “师父,徒儿就是不放心这一点,要不,师父别去,让徒儿一个人去好不好?” 徐神仙愕然:“你一个人去?” “是呀。师父,你想打听什么,对徒儿说,让我去打听吧。” “你不怕危险?” “徒儿不怕,就是担心师父。” “这不是一般的危险,而是会丧生的。你看二虎,只是无意中闯了进去,就受到这般残酷的惩治,你有意进去,他不会杀了你?容得你跑出来吗?” “师父,徒儿死了不要紧,师父再可以收一个更好的徒儿,要是师父去了,万一不幸,师父的一身医术,就会失传了!” 徐神仙不由睁大了眼睛,好像第一次发现这块奇光异彩闪耀的美玉。原来这孩子不是怕死,更不是只想到自己,而想的是他人的危险,这更是一个人应具有的美德,徐神仙几乎高兴得要把小蛟儿抱起来。他略略想了一下,将情感压下来,不形于色。徐神仙要真正考验小蛟儿了,看看他言行是不是一致,便说:“徒儿,难得你有这份好心。好吧,你就一个人进去看看,为师在峡谷口等你。” “师父,你想打听什么的?” “你进去看看魔鬼峡里是不是有人。要是有人,你就说是进山采药的,看看他怎么说,打听他为什么不让人进魔鬼峡。” “师父,就是这些吗?” “你能打听到这些,已是很好了。记得,你千万别去顶撞他,有什么不对,你就退出来,别与他争执,记得吗?” “徒儿知道。” “好!这里有一颗丹药,你服下,然后进峡,不但可以防蛇毒,也可以避瘴气。” “是!” 小蛟儿服下药丸后,顿时感到一股暖流,从丹田处升起,跟着流遍全身,剎那之间,小蛟儿感到浑身有说不出的舒畅,似乎体力大增。小蛟儿暗想:师父给我服的防毒避瘴丸真好。小蛟儿哪里知道,他服下的,根本不是什么防毒避瘴丸,而是徐神仙极其珍贵的“玉灵水火丸”,其中有千年人参、天山雪莲等名贵药物配制而成,不但可以解毒治伤,更能增添一个人的功力,使人体内阴阳两气调和,徐神仙要不是担心小蛟儿进魔鬼峡遭到意外,才舍不得让小蛟儿服下这颗丸哩。 不久,他们来到了魔鬼峡谷口,只见峡内云遮雾漫,怪石隐现,险恶异常。峡口处果然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魔鬼绝地,千万莫入”八个字,更显得魔鬼峡的恐怖。徐神仙打量了一眼,似乎感到自己不应该用这险恶之地来考验小蛟儿了,正想说话,小蛟儿却说了:“师父,你在这峡口等我,我进去了。” “这──” “师父,徒儿会记住师父的话,不与他争执,也不去顶撞他。” “好,好。徒儿,进峡后,要是见有什么不妥之处,你尽快退出来。” “好的,师父。” 小蛟儿面对恶峡,竟没有出现半点惊惧之色,直往峡内走去。小蛟儿并不害怕峡内的险恶,因为他在锁龙帮内为怪影救出来时,一个人便敢在深夜的山野中奔跑,倒是担心会碰上什么毒蛇野兽,所以他一路小心翼翼,在怪石草丛中走着,摒息静气倾听四周有什么响动。奇怪的是,一些毒蛇、毒物见小蛟儿走来,竟然纷纷避开,不敢接近小蛟儿。小蛟儿初时还有些害怕,拿了一条树枝防身,可是见毒蛇远远避开自己,心想:看来是师父让我服下的药丸起作用,他再也不害怕了,更是放胆往峡内走去,约莫走了半里多远,在转过一处山角时,眼前地势突然开阔起来,一看,原来已走到魔鬼峡另一个出口地方了。小蛟儿穿过一片树林,到出口处一看,不禁吓了一跳,这个出口地方根本无路,而是面临一道千丈深的悬崖峭壁。小蛟儿不敢俯看,害怕不小心摔了下去,就完全没命了。他转身回到那片树林,发现树林里的药材不少,有半边旗、老虎须、七叶一枝花、鸡血藤等草药。心想:看来魔鬼峡并没有人,除了峡谷口那一段路险恶和有毒蛇外,而这里却是一个好地方,而且靠山崖处,还有一条小小的清溪水哩!要是有人在这里搭间茅屋住下来,有多好?这么好的一个地方,怎么叫魔鬼峡的? 小蛟儿向四周打量了一会,感到再没见什么好看和要打听的了,怕师父在峡谷口等得焦急,打算转身出去。蓦然间,他听到一阵风起,回身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黑衣、面目削瘦的中年汉子出现眼前,彷佛是凭空跳出来似的,小蛟儿不由吓了一跳,定神问:“你,你,你你是什么人?不是这峡里的魔鬼吧?” 那黑衣人冷冷地说:“不错,我就是魔鬼。” “喀!你真的是魔鬼?” “你这小和尚,好大的胆子,竟敢闯进魔鬼峡来,你不怕死么?” “你要杀我么?我可没有得罪你呀?” “你闯入魔鬼峡,便是得罪我了。懂不懂?” “这魔鬼峡不准人进来吗?” “嘿嘿,我要不是看在你有奇异之处,一进峡时,我就将你杀了,能容你活到现在么?” 小蛟儿吓了一怔,原来魔鬼峡中的魔鬼杀人是不讲道理的,幸好我师父没有进来。同时他又感到奇怪,我身上有什么奇异之处呢?使到他不杀我? 黑衣人又说:“看你不出,居然连毒蛇也不敢接近你,说,你进魔鬼峡来干什么?” 小蛟儿这才明白,原来这个魔鬼见毒蛇避开自己而感到奇异,才一时不来杀我,他说:“我没干什么,只是进来采些草药。” “你是不是存心找死?不说实话?” “我这是真的呀!” “哼!外面有的是草药,你为什么不采,跑到这里来?” 小蛟儿正想回答,蓦然又听到远处一个妇人娇声说:“乌鹏,你这么大声大气干什么哟,别将这个小和尚吓坏了。”真是声到人到,一个中年妇女一下就悄然出现在小蛟儿的身边,笑嘻嘻地看了小蛟儿一眼说:“这个小和尚,生得蛮秀气的。我真不明白,你爹妈怎舍得你出家的。小和尚,你真是来这里采药的吗?” 小蛟儿见这妇人一脸是笑,说话浪声浪气的,显然不像是一个正经的妇道人家。虽然是这样,却感到比面目冰冷的黑衣人好多了。心想:这妇人不会杀自己吧?便说:“姑姑,我是来这里采药的。” “是吗?”这妇人随便在跟前拔了一株野草问:“小和尚,这是什么药呀?” “这是珍珠草,清热解毒,可以用来医治感冒、屙痢,也可以医治毒蛇咬伤。” “小和尚,你不会骗我吧?” “姑姑,我说的是真的,绝不骗你。” 妇人一笑,又在稍远的地方拔了一株小树问:“小和尚,这也是药吗?” “这是木黄莲,又叫细叶十大功劳。它的嫩叶、种子和茎根,都可以当药用。” 这妇人以一种奇异的眼光瞅着小蛟儿,问:“是吗?它可以医治什么病的?” “它的嫩叶和种子,可以医治痨病和咳血,茎、根,可以医治喉咙痛或痈疮。” “哎!小和尚,看来你真是来这里采药的了!懂得东西真不少。” 黑衣人瞪眼问:“云霞,你问这些干什么!?” “乌鹏,你不是问他来这里干什么的吗?看来,这个小和尚的确是来这里采药的了,也怪不得他不怕毒蛇咬的。” 小蛟儿一听,暗暗叫声万幸。幸而我半年多来,跟随师父学识了这些草药,不然就会给她问倒了,便说:“姑姑,我的确是来采药的,你们要是不准人进来,我出去好了。” 乌鹏一翻眼:“你进得来,想活着出去么!?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小蛟儿一怔:“我不能出去?” 妇人说:“小和尚,你想出去是不行了!这样吧,你认我做干妈吧。” “我认你做干妈能不能出去?” “哎!你认我做干妈了,还出去干什么?你应该陪着我在这里做个小魔鬼才对,今生今世就一直在魔鬼峡住下去。” “我不愿在魔鬼峡住下去,也不愿做小魔鬼。” 乌鹏大吼一声:“那你就死吧!” 小蛟儿一看不对,身形一动,人早已跃到了一棵树上去。黑衣人和妇人见了反而一怔,他们想不到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和尚,居然有这么好的轻功。黑衣人说:“看不出这个小和尚,倒是一位武林高手,我算是看走了眼了。” 小蛟儿不理他们,急展轻功,从一棵树跃到另一棵树上,往峡谷口方向逃去。妇人笑嘻嘻地说:“我的干儿子小和尚,你还没给我这个干妈叩头行大礼,怎么就跑了?”说时,她身形一闪,真如流星飞矢,一下就出现在小蛟儿的前面,笑得如花枝抖展:“干儿子,别跑了,快给我叩头呀!” 小蛟儿满以为自己学了轻功后,就可以一逃了之,想不到这说话浪声浪气的妇人轻功比他更快,行动更是无声无息,说到就到。小蛟儿吓得扭头便跑,也不问方向了。 妇人见小蛟儿那么有趣,更笑得前仰后合:“哎唷!我的干儿子,你怎么还跑呀?”她几乎像飞魂似的,又出现在小蛟儿的跟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小蛟儿跳下树来,刚想说,又发现她在自己前面,仍然是那么笑容可掬。小蛟儿几疑她不是人了,是真正魔鬼峡中的魔鬼,问:“你才是魔鬼吧?” 妇人更是嘻嘻哈哈地好笑:“是呀!我才是魔鬼呀!你跑呀!你怎么不跑了?” 小蛟儿泄气了,知道自己怎么也跑不出这魔鬼般妇人的手中,睁大眼睛问:“你想怎样?” “你认我做干妈妈呀!” “你不放我出去,我认你干吗?” 在妇人捉弄小蛟儿时,黑衣人一直在旁冷冷地看着。他以为小蛟儿轻功那么好,一定会武功,会出手与妇人交锋,想从小蛟儿的招式中,看看这小和尚是何门派的弟子。可是小蛟儿除了会跑外,似乎什么武功也不会。这时,他不耐烦了,说:“云霞,快将他打发掉,别再逗他了。” “不!这小和尚顶有趣的嘛!我真有点舍不得将他杀死哩!” “云霞,别胡闹,这事让教主他老人家知道了,没有好处。” 原来魔鬼峡这两个一等高手,又是那伙神秘组织中的人,不知负了什么使命,在魔鬼峡潜伏下来,而不让人发觉。可惜他们不知道小蛟儿是湖广堂总堂主俏夜叉黄玉凤的儿子,要是他们知道,就不会向小蛟儿下手了。当然,他们更不会放小蛟儿出去,以免泄露了他们,顶多派人将小蛟儿送回给俏夜叉。 妇人叹了一声:“这小和尚年纪这么轻轻,死了真可惜。” “云霞,你不出手,我出手了!” “好吧!”妇人对小蛟儿说:“谁叫你什么地方不去,却跑到这魔鬼峡来。干儿子,你认命吧!” 妇人正要出手,蓦然间,平空出现了一个老和尚,站在小蛟儿的前面,来人不声不响,事前又毫无动静,说来就来,而且还不让乌鹏、云霞发觉,单是这一份轻功,已叫乌鹏和云霞吃惊了。妇人惊问:“你是谁?” 小蛟儿更惊喜了:“师父!你怎么也进来了?” 来人正是三不医徐神仙。当小蛟儿进入魔鬼峡不久,便悄然地跟在小蛟儿身后,一直不动声色。既在暗中保护小蛟儿,也想看看魔鬼峡这两位武林高手是那一派的人物,为什么不让人闯入魔鬼峡?现在眼见这浪声浪气的妇女要向小蛟儿出手,一闪面出现,惊退了妇人。徐神仙合什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小徒误入宝地,万望看在出家人的分上,请宽恕则个,老衲向女施主赔礼了。” 黑衣人问:“你是哪里来的和尚?” “老衲带着小徒,如闲云野鹤,四海为家,顺便在此采药而已,别无他意。” 妇人笑道:“原来你们是云游僧人,刚才我只不过跟这小和尚开开玩笑,老和尚,你别见怪呀!” “不敢,不敢,老衲岂敢怪女施主的?” 徐神仙话没说完,妇人早已出手,一股暗劲,“嗤嗤”两声,激射徐神仙身上两处要穴。这是武林中的凌空点穴手法,没有深厚的内劲,简直无法抵挡。这妇人想一下就将徐神仙点翻在地,然后再慢慢处置小蛟儿。谁知徐神仙早有防备,睹运真气护体,妇人凌厉的指劲碰在徐神仙的身上,彷佛碰到了一道无形的墙壁,给化解得干干净净,消失得无踪无影。徐神仙想不到这妇人一出手,就是凶狠的杀着,微微皱了皱眉说:“女施主,你出手未免太凶狠了吧?” 妇人见点不倒徐神仙,心里大吃一惊,但仍笑吟吟地说:“老和尚,你武功蛮不错的,我再来领教一下。”说时,身形骤起,在电光石火之间,已欺近身来,一出手,就封住了徐神仙身上几处要穴。要是其他一般高手,简直是无法闪避。徐神仙见了,也不禁感到心头凛然。妇人这闪电似的一招,竟然是中原少见的青海星宿中的武功招式,名为“碎骨爪”。一个人身上任何部位给抓中,都会肉烂骨碎,若是抓中要害部门,更会立刻身亡。 青海星宿一派的武功,为武林中的怪人天圣老人所独创。天圣老人是邪派中的第一高手,武功怪异,招式歹毒,几乎是一出手就立判生死。天圣老人将西藏、印度和中原最上乘的武功揉合于一身,真正可以说是招式百变莫测,往往从人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出手,不但令人难以招架,更是无法闪避。等你知道时,早已伤在他的爪下或掌下了。 天圣老人一生喜怒无常,不分是非黑白,好恶由心。他往往无缘无故的杀人,也往往无缘无故的救人。尽管这样,天圣老人却没有称霸武林的野心,所以脚步不涉中原。一般来说,你不去招惹他,他也不会来招惹你。后来他的一小部武功为性情大变的游侠刘常卿所得,而成为各大门派害怕的九幽老怪(见拙作《神州传奇》)。 徐神仙想不到足迹不涉中原的青海星宿派,竟然在魔鬼峡中出现了。要是天圣老人来中原与武林人士为敌,那将是武林中的一场浩劫,怎不感到心头凛然。尽管这妇人浑身邪气,招式怪异歹毒,似乎功力仍不足,徐神仙一闪而避开,顺势一袖拂去。这是徐神仙的袈裟伏魔功,这一衣袖的拂劲,足可以碎石裂金。可是徐神仙虽然拂飞了这妇人,却听到“嘶”地一声,自己的衣袖的一幅布,也给妇人撕去了,这一下,又令徐神仙暗暗吃了一惊。这妇人平平稳稳地落下来,略略运气调息了一下,仍笑吟吟地说:“老和尚,真对不起,我不小心撕烂了你的衣袖啦!其实你这件僧衣,也该早换一件了,你看,这衣袖多肮脏。” 徐神仙神色严肃地问:“请问女施主,天圣老人对施主是怎么称呼?” 妇人面色突变,跟着又笑起来:“哎哟!老和尚,你问他干吗?”同时,她一面暗向黑衣人打眼色,叫黑衣人出手。 黑衣人早已出手了,身形一闪,就在妇人说话时,从意想不到的角度上一刀劈来,这又是青海星宿一派武功的招式,刀光如闪电石火,骤然而起,骤然消失。小蛟儿一看,只见这黑衣人的一把雪亮的利刀,已挟在徐神仙的两指中,竟然拔不出来。这是徐神仙的绝技──摩诃金刚指。徐神仙暗运劲力,只听到啪啪几声,一把利刀顿时断为几截,而黑衣人同时也给这股力震飞。徐神仙拉了小蛟儿说:“徒儿,我们走。” 妇人叫道:“哎!老和尚,你怎的将我这干儿子也带走了?不行哪!”人似流星追来。 本来以徐神仙的武功,完全可以摆脱,可是他带着小蛟儿,一下给妇人追了上来,不能不回身招架。那黑衣人,也不愧是武林一位高手,虽然给徐神仙的劲力震飞了,身体却没受到伤害,也追了上来,吼道:“老和尚,你能走得了吗?”与妇人连手围攻徐神仙。 徐神仙感到给这两个人缠上,一时走不了,一边接招,一边说:“小蛟儿,你快走。” 小蛟儿问:“师父,你不走吗?” “徒儿,你快走,别管为师了。” “师父,我不能一个人走。” “嗨!孩子,你怎么不听为师的话?快走,不然,你走不了。” 小蛟儿见师父动了怒,只好说:“师父,那我走啦,我在峡口等你。” “不!你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不用等为师,为师自然会找到你的,快走!” “师父,那我在大虎叔叔家等你好吗?” “好吧,快走。” 徐神仙一边与小蛟儿对话,一边接乌鹏、云霞两人怪异招式,不免渐处下风。徐神仙渐处下风的原因,不是武功不及。一来,徐神仙不愿痛下杀手,取了这两个人的性命;二来主要是拦住这两个人,让小蛟儿从容离开魔鬼峡。 妇人见小蛟儿一走,叫道:“小和尚,你别走呀!”便想撇开徐神仙,去追小蛟儿。徐神仙见小蛟儿走了,一个心事放了下来,再也没顾虑了。他哪里容许妇人去追赶小蛟儿?喝道:“女施主,不得无礼!”暗加劲力,出手如风,逼得妇人不能超越半步。 谁知小蛟儿这一走,竟使到徐神仙今后再也见不到小蛟儿了。这是徐神仙怎么也想不到的。原来小蛟儿刚一转过山角,迎面却碰上了一个人。小蛟儿一怔:“是你?” 那人一见小蛟儿,也是愕然:“哦!?小兄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姐姐呢?她去了哪里?” 这人不是别人,却是曾经与小琴交过手而败了的白衣书生黄文瑞。他这次有事而来魔鬼峡,想不到在魔鬼峡中碰上了小蛟儿。这一下,他吃惊的程度比小蛟儿更大。因为魔鬼峡是他们的一个秘密地方,不容许任何人闯进来的。他以为小琴和小蛟儿来窥探魔鬼峡中的秘密,怎么不吃惊愕异? 小蛟儿根本不知道这位斯文潇洒的白衣书生是这伙神秘组织的人,好心急切地说:“叔叔,你快走,这魔鬼峡有两个好凶恶的男女魔鬼。” 黄文瑞故作惊讶:“真的!?你姐姐与他们交手么?”黄文瑞早已听到了峡内有人交手的响动。 “不,不是我姐姐,是我师父。” 黄文瑞又是愕然:“哦!?不是你姐姐,是你师父?你师父是什么人?怎么跑到这魔鬼峡来的?” “叔叔,你别问了,快走吧!” 黄文瑞一笑:“好,好,我们走。”他心里说:你这个好心的小傻瓜,我能容许你活着走出魔鬼峡么!他一出手,就点了小蛟儿身上两处穴位,令小蛟儿既不能出声,也不能动弹。小蛟儿睁大惊愕的眼睛望着他,不明白白衣书生为什么要点倒自己,难道他怨恨小琴姐姐曾刺伤了他么?黄文瑞却笑着说:“小兄弟,你先在这里躺着,我去看看你师父是谁。” 黄文瑞一走,小蛟儿心想:你想看我师父,也用不着点倒我呀!蓦然间,他听到野草响动,一条巨大的蟒蛇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似乎根本不害怕小蛟儿身上的防蛇药味,张开血盆大口,将不能动弹又不能出声的小蛟儿衔了起来,小蛟儿顿时昏了过去…… ※※※ 再说黄文瑞点倒小蛟儿后,便跃上高处,一看,不由又吃了一惊,他认出了那老和尚是江湖上鼎鼎有名望的三不医徐神仙,他一时想不明白与世无争的徐神仙怎么来了魔鬼峡,更想不明白小蛟儿怎么成了这老和尚的弟子,他眼见乌鹏、云霞已处在下风,更不想让徐神仙看见自己的真面目,便用一条白丝布包住了自己的口鼻,只露一双眼睛,也不再理小蛟儿了(因为小蛟儿已为自己点倒,没三个时辰也爬不起来),急奔而去,想以三个人的力量活擒徐神仙。 黄文瑞的武功比乌鹏、云霞都高出一筹,他悄然出现在徐神仙的身后,一出手,一把纸扇化成了判官笔,直打徐神仙身后要穴。 徐神仙凭着体内的真气,已暗感身后有人袭来,一招白鹤冲天掠起,跃到树上,一看,是一个蒙了面的白衣人偷袭自己,不由微愠:“老衲与施主素不相识,为何突然暗袭老衲?” 黄文瑞不答话,一按纸扇,两支利针直向徐神仙射去。徐神仙僧袖一拂,将激射而来的两支利针拂飞。他出手再也不容情了,一招拈花指弹出,彷佛如一道无形的利剑,顿时击伤了黄文瑞右臂,鲜血飞出。黄文瑞心中大骇,这才感到徐神仙的武功深不可测。 徐神仙再也不愿与他们纠缠下去,感到这时小蛟儿恐怕已走远了,同时也给了这三个恶人警告,谅他们也不敢追来,说声:“三位施主,老衲得罪了!”身形一晃,人已飞上峡一边高峰,剎那之间,已去得无踪无影,令黄文瑞等三人看得目呆口哑,半晌不能出声。最后黄文瑞问:“你们怎么去招惹这个老和尚的?你们不认识他么?” 云霞问:“这老和尚是谁?” “他就是江湖上最有名望的神医,三不医徐神仙。”黄文瑞带责备地说:“你们什么人不招惹,招惹了他。这一下魔鬼峡让人知道了!” 云霞说:“我们怎么知道是这个老和尚的?要是知道,我们也不露面,让他们在这里采药好了。” 黄文瑞疑惑:“他来这里采药?对了,我抓到了他的弟子,在那山角处,你们快去将他提来审问。” 云霞给黄文瑞包扎臂伤。乌鹏去峡内转角处提小蛟儿,可是一看,哪里有什么小和尚?他在附近一带找了一遍,更没有小和尚的踪迹,暗想:难道这小和尚跑了么?还是不在这里?当他空手回到树林中时,黄文瑞愕异问:“你没将他提来?” “转角处没有人。” “怎么没有人的?我封了他两处穴位,没有我的解穴手法,谁也解不了!我去看看。” 黄文瑞来到转角处,果然不见了小蛟儿,不由大吃一惊:“我明明点了他的穴位,丢在这草丛里,难道又有人将他救走了?还是这小家伙会闭穴功夫,假装给我点倒,而趁机跑了?要是这样,这小鬼不但身怀绝技,而且为人极机敏哩!”黄文瑞想到这里,心头一震,说:“我们马上隐藏起来,别再叫人发现,就是有人再闯入来,我们也不能露面,让他们出入好了。” 乌鹏和云霞一怔,同声问:“为什么?” “快,到了岩洞,我们再说。” 他们三人立刻转到山崖下一丛灌木林中,跑进一个岩洞里,然后再将洞门关起来。这洞门一关,彷佛如一块天然的石壁一样,与山崖其他石壁一模一样,就算是有人走到了跟前,也难发现这是洞门,更不知道这里有个岩洞。 他们刚关好洞门,便听到了徐神仙急切的喊声从远处传来:“徒儿!你在哪里?”不久,徐神仙的声音又在魔鬼峡中响起来。 原来徐神仙赶到大虎家,不见小蛟儿回来,又循着原路寻回魔鬼峡,他用浑厚的真气吐出来的喉声,真是声传数里,要是小蛟儿在这一带,没有不听到的。可是徐神仙一路喊,始终听不到小蛟儿的响应,不由担心起来了。暗想:莫不是小蛟儿叫野兽叼去了?还是给魔鬼峡的人捉去了?徐神仙感到小蛟儿有一身轻功,野兽是不可能叼走他的,极可能是魔鬼峡的人捉了去,所以又赶回魔鬼峡。 徐神仙在魔鬼峡中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找了一遍,不但不见小蛟儿的踪迹,连魔鬼峡的人也不见了。暗想:难道魔鬼峡的人将小蛟儿捉到别处去了?不行,我一定要将小蛟儿找回来。徐神仙登上高峰四下打量,凭他的内力,可以见到和听到四周五里之内的一切响动和事物,可是他仍然听不到和见不到小蛟儿和那三个人的走动声。徐神仙想了一下,只好转到别处去寻找小蛟儿了。 徐神仙一走,黄文瑞等三人在岩洞里才喘过一口气来,同时也奇异,怎么这个老和尚找不到那个小和尚的?这个小和尚跑去哪里了? 徐神仙黄文瑞等三人,怎么也想不到小蛟儿给蟒蛇含到了一个岩洞里。作为徐神仙和黄文瑞这样的一等上乘武林高手,怎么会发现不了这个蛇洞口呢?一来这个蟒蛇洞口是在峡谷的乱石草丛中间,洞口是在乱石下面,不单为乱石遮掩,也为乱草遮盖着,极难发现;二来这蛇洞口异常峡小而长,长达二三十丈,而且左弯右转,跟着又是直垂而下,仅容蛇身穿过,任何大人也无法进去,就算是一等的武林高手会缩骨,爬进去也无法施展手脚,只有徒送性命,所以就算发现了,也没人敢爬进洞里去。 再说小蛟儿从昏迷中醒过来,发现自己卧在一个阴暗的岩洞中,有一缕光线从岩洞顶上一条石隙中透射下来,岩洞事物隐约可见。小蛟儿疑心自己死了,来到了地府之中,他慢慢爬起来,用目光打量一下,心想:这是地府的什么地方呢?他想起自己身葬蟒蛇腹中,死得这么惨,心里不禁难过起来。蓦然问,他一下又看见那条蟒蛇盘卧在一处黑暗的角落处,几乎又吓晕了过去,他定神再看,那条蟒蛇动也不动,好像已经死了一样,心里又疑惑起来,难道这条蟒蛇也死了,随自己来到了地府了这时,他又听到一个苍老而严厉的声音在另一处响起来:“小家伙,你过来!” 小蛟儿又吓了一跳,循着声音望去,才发现一个黑衣老人坐在一处黑暗里,浑身瘦骨嶙峋,彷佛是个骷髅似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彷佛两殷冷电般盯着自己,盯得自己浑身直打冷颤,问:“你,你,你叫我吗?” “不错,是我叫你。” 小蛟儿心想:听人说,地府中有鬼差役和夜叉,专带鬼魂去见阎王爷的,不知这个老鬼是鬼差役呢?还是夜叉?又问:“你要带我去见阎王爷吗?” 老人一怔,跟着狞笑一声:“不错,我是打发人去见阎王的,你想不想去?” 小蛟儿想:我已身遭惨死,想不去行吗?不去,我又能去哪里?他点点头:“我去。” 老人奇异地盯着小蛟儿:“你是嫌活够了?” “鬼公公,我已经死了,你还不知道吗?” 老人冷电似的目光又在盯着小蛟儿,难道这个孩子是个傻小子?还是个痴呆儿,连自己是生是死也不知道?要是这样,不如让蟒蛇吃了他还好,这样的傻小子,我要来有什么用?他怒问:“你叫我什么?” “你不是一个鬼吗?” 老人怒极而笑:“不错,我是个老鬼,是一个被人活生生埋在这里的老鬼,自己连动也不能动。” 小蛟儿一听,心里又怔了一下,暗想,我以为他是鬼役或者是夜叉?原来也跟我一样,死得这么惨,叫人活埋了,是来这里等着去见阎王爷的。小蛟儿不禁同情起这老人来,安慰道:“老人家,你别难过,我也和你一样,死得很惨,你给人活埋,我也叫蟒蛇吃了,等会我们见了阎王爷,你可以向他申诉,请阎王爷给你报仇,将活埋了你的恶人捉来好不好?” 老人几乎给小蛟儿这种莫名其妙胡说八道的话气得半死,他冷冷地问:“你死了!?” “是呀!我死了!你想,一个人叫叫蟒蛇吃到肚子里还能活么?老人家,你以为我是个活人么?” 老人不理睬他,仍问:“你不想报仇?” 小蛟儿叹息了一下,望望那边不动的蟒蛇,摇摇头:“那蟒蛇已经死了,我也不怨报仇了,再说,蟒蛇是个畜生,不懂人性,牠肚饿了才吃我,这都怪那个什么白衣书生点了我的穴位,才叫牠吃了。” “你以为这条蟒蛇死了么?” 小蛟儿一怔:“牠没有死?” 老人一声呼哨,说:“大蟒儿,过来!” 这条蟒蛇顿时醒过来,昂起了头,游到老人的身边,驯服得像家畜一样,任由老人抚摸,一双绿森森的眼睛,望着小蛟儿,吓得小蛟儿靠着石壁,动也不敢动,惊骇地望着老人。老人问:“这蟒蛇没死,你要不要报仇?” “牠,牠,牠是你养的吗?” “不错,是我养的,是我从一个蛇蛋,将牠孵化出来,一直养到现在。” “牠没有吃了我?” “小傻瓜,牠要是吃了你,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么?” “这里不是地府么?” “别胡说八道,这里是魔鬼峡下面的一处地下岩洞。” “那么说,我没有死?” “小傻瓜,死了的人还会说话么?” 小蛟儿又不明白了:“老人家,你怎么说给人活埋了的呢?” 老人一听,顿时须发皆张,一脸忿怒之色:“我叫人关在这岩洞里,不等于活埋了么?” 小蛟儿一怔:“是什么人将你关在这里?” “是我那不肖的弟子。” “老人家,你怎么不跑的?” “他用铁链将我锁在这里,我怎么能跑?” “你叫蟒蛇走开,我给你解开锁链好不好?” “小傻瓜,别说你不能解开,就是能解开,我也走不了。” “哦!?为什么?” “我的经脉已给他挑断了,几乎不能走动,我怎么走?” “老人家,我可以背你走呀!” 老人不由奇异地看了小蛟儿一眼:“你就算能背我,也走不出这岩洞。” “老人家,怎么不能走出这岩洞?这蟒蛇能带我进来,牠可以带我们出去呀!” “那是大蟒儿出去捕食的一个洞口,牠可以带你出去,却带不了我出去。那洞口太狭小了,只有大蟒儿和小孩子穿得过。” 小蛟儿不出声了,半晌才说:“老人家,我出去叫我师父来救你好不好?我师父的武功顶好的。” 老人家一听,两股冷电似的目光又打量着小蛟儿,心想:莫非这孩子想借此要跑出去么?要是这孩子心术如此,与我那不肖弟子又有什么区别?这样的人,不如叫他早死的好,以免害了他人,便冷冷问:“你师父是什么人?” “我师父是个老和尚,人家称他为徐神仙,他的心很好,一定会来救你的。” “是三不医徐神仙?” “是呀!你也认得我师父么?” 老人摇摇头:“我不认识,但我听人说过。不错,你师父不但医术极好,武功极好,但恐怕也不是我弟子的对手,他要真的来救我,只有枉送了性命。” 小蛟儿睁大了眼睛。在他心目中,自己师父的武功是最妊的了,比怪影和小琴姐姐的武功还好。现在听说有人比自己师父还好,不由愕然了:“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我会骗你么?再说,我的事也不想别人来插手。要走,我自己想办法走出去。” “老人家,那你快想办法呀!” 老人苦笑一下:“现在我仍然想不出办法。小家伙,你要走,你自己走吧,我叫大蟒儿送你出去。”说时,目光盯着小蛟儿,看小蛟儿有什么反应,要是小蛟儿说走,老人就会毫不留情叫大蟒蛇吃了小蛟儿。 小蛟儿不知自己的生死在一发之间,问:“老人家,我走了你怎么办呢?” “我!?”老人又是一声苦笑:“我在这里已关了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都捱了,何必要急于出去?等我想到了办法,我不但要出去,还要将我那不肖弟子碎骨扬灰,才消我心中之恨。” 小蛟儿想不到老人怨恨如此,的确,一个人给人关了二十多年,怎不怨恨?何况关他的人不是别人,却是他的弟子!小蛟儿说:“老人家,那我等你想到了办法,我们一块走吧!?” 老人怪异:“你怎么不一个人先出去?” “老人家,您不是说经脉给人挑断,行动不便吗?你要是想到了办法,我可以背着你走出去呀!我师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什么七级浮屠,见他的鬼去。小家伙,你想清楚,我这办法不是一天二天能想出来的,有时要一二个月,甚至要一二年才能想出来,你能等这么久?” “老人家,我不能丢下你不理呀!当然,我希望你越早想到办法越好。要不,我们两个人一块来想办法好不好?” 老人摇摇头:“小家伙,我老实告诉你,我这办法要一二年后才能想出来的。” “要这么久,是什么办法要这么久才想出来的?” “就是恢复我的功力,出去能杀死我那不肖弟子。小家伙,你现在想出去还来得及,不能,一二年后,你身体长大长高了,就出不了那蛇洞口。” “老人家,那你又怎么能出去的?” “哼!一二年后,我的功力恢复了,别说这个岩洞,就是铜墙铁壁,我也可以将它震开震裂。” “到时候,你能走动吗?” “这──”老人不出声了。是呵!就算自己功力恢复,但断了经脉的双腿怎么也续不上,仍然不能行走,需要人帮忙,背自己走出这个魔鬼峡。 小蛟儿看在眼里,说:“老人家,我还是留下来等你好不好?到时,我可以背你走?” “你能等我这么久?你师父在外面叫你,你不去见他?” “老人家,我的确想快点出去见我师父,但是他听不到我的响应,以为我死了,现在大概已走了,我就是出去,也一时找不到他,不如等你想出了个好办法,我们一起出去,再去找我师父也不迟呀!对了,我师父的医术很好,说不定他会医好你老人家一双腿哩!” 老人不由疑惑起来,他不大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人,肯在岩洞里等上一二年的。这小家伙图的是什么?是一心想帮助人?他想到一件事来了,不由嘿嘿笑道:“小家伙,你留下,是不是想求我教你武功?” 小蛟儿摇摇头:“我不想学什么武功。” “哦!?你不想学?” “是!” “哼!你不学武功,那你拜徐神仙为师干什么?” “我是跟他学医呀!” “学医!?”老人凝视小蛟儿,看这孩子一脸的天真,不像是个惯会说谎话的人。暗想:难道这孩子真的这么好心?我倒是要看看了。便说:“好吧,你既然不后悔,愿意留下来,就留下来好了。不过,你想出去,随时可出声,我会叫大蟒儿送你出洞。” “老人家,我多谢你啦!你救了我,又这么关心我,我怎么也不能丢下你不管。” “哦!?我救了你?” “老人家,你不是从蛇口中将我救了出来吗?” “嗨!这条蛇是我养的,牠几乎吞了你,你不恨我?” “老人家,我怎么会恨你的?要恨,我只恨那点倒我的人,我……” 突然,老人一下打断了他的话,说:“小家伙,有人来了,你快藏在我的身后,别叫人看见你了。” 小蛟儿愕然,这岩洞还有人能进来?这时,他也听到了一阵“轧轧”的响声,好像有人在岩洞的隔壁拉开一道铁门似的。老人已催促他了:“快,快到我身后去。” 小蛟儿依言藏在老人的身后,而那条大蟒蛇却又盘在老人一旁,他有点害怕。这时,又听到咯吱一声,岩洞的石壁上出现一个方形的小洞口,从洞口吊下一个竹篮,竹篮里装有饭菜,老人将饭菜取了出来,竹篮便升了上去。小蛟儿正感到愕异时,洞口又出现了一个人的面孔,小蛟儿偷偷一看,竟然是在魔鬼峡点倒自己的白衣书生黄文瑞,他怎么跑到这岩洞中来的?这老人是他关起来的吗? 黄文瑞一脸是笑,对老人彬彬有礼地说:“老前辈,晚辈特意前来探望你。” 老人“哼”了一声,不回答。 黄文瑞毫不介意,问:“老前辈,你身体好吗?” 老人怒道:“我有什么不好?我吃得睡得,要你来问?” 小蛟儿要是不知道黄文瑞的为人,恐怕要怪老人怎么这样对人的?现在他却一点也不怪老人,觉得老人这样做也没怎的,因为这白衣书生是个阴险的人,是个笑面虎,小琴姐姐好心让他,他还划伤小琴姐姐,又点倒自己,几乎害得自己葬体蟒蛇腹中。 黄文瑞一笑:“老前辈,何必生气?小心伤了身体。” “你放屁放完了没有,放完了给我滚!” 黄文瑞半点也不恼怒,依然笑着说:“老前辈,晚辈真是对你一片好心才来的。” “多谢了!” 黄文瑞叹息了一声:“老前辈,你有这么一把年纪,何必想不开?只要你将那个地方说出,教主他老人家就会放你出来的。” “哼!你们放我出来,不怕我杀了你们?” 黄文瑞苦笑一下,又问:“老前辈,你真的不愿说出来?” “我劝你们死了这颗心,我就是死,也不说。” “老前辈,晚辈还是劝你想开一些,说了出来,对你有好处。” “你滚不滚?” “老前辈……” 老人突然手指一扬,一股暗劲激射而出,直向黄文瑞面孔射去,吓得黄文瑞急忙缩下,跟着听到“嗤”地一声,黄文瑞往上一看,只见老人劲力射在外面的石壁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小孔,石粉四飞,不由面色突变,暗想:这位下身瘫痪的奇人,武功高得真是匪夷所思,怪不得教主将他锁在这里,怕放他出来了。黄文瑞不敢再在小洞口露面,说:“老前辈,你现在这么大火气,晚辈只好告辞了。” 老人说:“你早就应该滚蛋!” 咯吱一声,方形小洞关上,接着又是一阵“轧轧”的响声,似乎外面一道铁闸降了下来,最后,什么声音也没有了,他们已经走了。小蛟儿看得惊奇不已,不明白这是什么回事。白衣书生武功不是很好么?为什么这般害怕老人的?挨了骂也不敢发怒,还赔着笑脸?(小蛟儿完全看不见这老人一指劲力的厉害和威力,也就不明白黄文瑞为什么不敢在小洞口露面,匆忙而去)他要老人说出什么地方来?这地方很重要么? 黄文瑞一走,小蛟儿从老人身后站了起来,老人说:“小家伙,你肚饿了吧?肚饿,你就吃饭。” “老人家,这是给你吃的,我吃了,你不饿?” “嗨!这饭菜有多哩,我一个吃不了,你快吃,别跟我客气。” 小蛟儿一看,果然是饭菜有多,不单一个人吃不了,就是两个人也吃不了,有些奇怪:“老人家,他们送这么多来干什么?是不是一天才送一次?” “不!他们一天送三次。” “每一次都这么多吗?” “对,每次都这么多。” 小蛟儿更奇怪了:“老人家,那你怎么吃呢?” “小家伙,你别忘了,我还有这个大蟒儿哩!” 小蛟儿迟疑了:“我吃了,那蟒蛇呢?牠不是没有吃的?” 老人不由笑起来:“小家伙,别担心我的大蟒儿,牠可以出去找吃的,饿不了牠。” 小蛟儿一怔:“牠出去吃人?” “牠不会吃人的,就是掳到了野物,也衔回来让我看,我叫牠吃,牠才吃。” 小蛟儿这才明白了,大蟒蛇为什么没有吞下自己,原来衔自己回来让老人先看看,又问:“这条蟒蛇很听你的话吗?” “牠当然听我的话。我养了牠二十多年,牠将我看成了亲人,幸而有了牠,我在这岩洞里才不感到寂寞和孤独。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蛟儿。” “小娇儿!?那一个娇字,是娇滴滴的娇?” “不!是虫字边的蛟,蛟龙的蛟。” 老人一听,又笑了:“太好了,你跟我大蟒儿还是一对,一个叫大蟒儿,一个叫小蛟儿。小蛟儿,你今年几岁了?” “十岁。” “十岁?哈哈,我大蟒儿是二十三岁了,你叫牠做哥哥吧。” “牠听得懂我们的话吗?” “听得懂,牠极有灵性的。” “牠会吃我吗?” “哼,你是牠的弟弟,牠怎么会吃你?大蟒儿,听着,以后小蛟儿就是你的兄弟了,你要好好保护和爱惜他,懂吗?” 这条大蟒蛇真的有灵性,游到小蛟儿的身边,亲切地倚偎着。小蛟儿轻轻地摸着蟒蛇,说:“大蟒哥哥,你喜欢我吗?” 大蟒吞吐着舌信,在跟小蛟儿亲热哩。小蛟儿大喜,抱着大蟒的头,用自己的小脸儿贴着牠,嘴里说:“大蟒哥哥,你太好了。” 老人笑道:“小蛟儿,吃饭吧。” 这一老一少,年龄几乎相差一百岁,在岩洞里一边吃一边说,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的亲切。本来这老人是一脸严峻和冷漠,却为小蛟儿一派的天真打得干干净净,瘦削的面孔不时出现了笑容。的确,这孤独的老人,在岩洞里关了二十多年,终日与蟒蛇为伴,想不到蟒蛇突然给他衔了个孩子回来,而这孩子又是这般的天真和心地善良,自愿留下来,他怎能不高兴?固然,他一时还摸不清小蛟儿留下来的动机是什么,心中有所提防,但这种提防,已在他心中占的比重渐渐小下去了。 吃完饭后,小蛟儿想起了一件事来,问:“老公公(这时小蛟儿已亲切称老人为公公了),他们要你说什么地方来的?这地方很重要么?” 小蛟儿这么问,只是小孩子好奇心罢了,可是这一下却引起了老人的警惕心,目光似冷电一闪,盯着小蛟儿,似乎要看穿小蛟儿似的,暗想:难道这精灵的孩子是我那不肖弟子打发来的?设下这苦肉计来套我心中的秘密?他再想下去,又似乎不大可能。因为他内力异常奇厚,魔鬼峡上面发生的事,他隐隐约约已听到了一些,徐神仙急切的呼喊声,更是清清楚楚,传进了他的耳中,这孩子是徐神仙的弟子是无疑了。莫非徐神仙也对自己的武功起了心才来魔鬼峡?不管这孩子是不肖弟子设下的苦肉计也好,是徐神仙打发来的也好,我叫他们失望而去。他收敛了目光,装着毫不在乎地说:“其实那地方也不重要。” “老公公,既然不重要,你干吗不说给他们呢?说了,他们不是可以放你出去么?” 老人一下沉了面孔,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小蛟儿茫然,不明白老人为什么问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老人说:“我要说出那地方来,他们早已将我杀死了,还能让我活到现在么?” 小蛟儿一怔:“真的!?” “你以为他们做不出来?” “老公公,既然这样,你千万别说出来。” “我当然不会说出来,在目前,我还不想死,你是不是想知道?” “不!老公公,你千万别说给我听。” “哦!?为什么?” “老公公,你要是说给我听了,我怕我一下不小心说了出去,那不害你吗?” 老人打量着小蛟儿:“你师父不想知道么?” 小蛟儿愕然:“我师父?” “是呀!你师父。” “噢!老公公,我师父根本不知道你,他怎么想知道的?” “那他叫你来魔鬼峡干什么?” 小蛟儿便将自己来魔鬼峡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出来。老人听了点点头:“原来这样,徐神仙为人虽然怪,但他也是正派侠义的人,怪不得他来魔鬼峡了。小蛟儿,那个地方,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然,不但没有好处,恐怕还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老公公,那你更不要说给我听了。” 老人暗想,看来这孩子不是徐神仙打发前来窥探自己的秘密,更不会是我那不肖弟子派来的了。他这么问,恐怕是小孩子好奇的心理而已,便说:“唔!你知道这一点就好。” 这位被人挑断经脉,在魔鬼峡地下岩洞幽禁了二十多年的老人,不是别人,正是武林中一代怪豪天圣老人,邪派中的绝顶高手。他的武功自成一格,招式怪异狠毒,一出手便取人性命。由于他足迹从未涉及中原,所以中原武林人士知道这位怪豪的人极少,可是西藏、青海、西域一带的人,一提到天圣老人,莫不色变,就是连武功极高的达尼法王,一听到这位老人之名,也感到心头凛然,不敢轻视。因为他武功太怪异了,尤其是他的一套灵猴身法,几乎无人能伤得了他。要是说天山怪侠的迎风柳步,可以闪避任何一流绝顶高手的招式,等待敌手惊骇心怯时而伺机出手反击,而他的灵猴身法,不但可以闪避任何一流高手的进攻,同时在闪避中还出手反击,令对手连闪避招架的机会也没有,死在他的手下还不知是什么回事,临死时只有感到莫名其妙。他这套灵猴身法,以后为武林一代怪人墨明智所得,并且练到了登峰造极地步(详情见拙作《神州传奇》),更是惊震了武林。这是后话,这里不提。 这位无人能伤得了的怪豪,偏偏却伤在自己不肖弟子的手上。他的这位弟子,无论天资、慧根,都是学武的上上人选,百里挑一的人才,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这位平日对他极为尊敬、貌似忠厚的弟子,竟然是位野心极大的枭雄,认为得了他的一身绝学,除了师父,世上再也无人能敌,足可以称霸武林了,便在饮食中暗下毒药将他毒倒。当他发觉运气排毒时已来不及,惊怒地问:“你!你这是干什么!?” 他弟子笑着说:“师父,你别怪弟子心狠,你老不是说,除了你,我不是无人能敌么?” “那么说,你是想杀了我,称雄中原?” “要不,弟子随师学武干什么?师父,你死了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我高兴什么?” “弟子可以将你老人家的武学扬威武林,称霸中原,你不高兴?正所谓人死留名,雁过留声,将来弟子称雄中原,武林谁不尊敬你老人家?” “老夫才不要这些虚名。” “正因为你老人家不要,又不放弟子出山,弟子无奈才出此下策了。” 老人一声冷笑:“你想称雄中原,还办不到。” “弟子得到了你老人家一身的绝学,加上弟子才智过人,怎么办不到的?” “哼!你知道灵猴身法有多少招式?” “不是六十四招式吗?” “为师对你留了一手。灵猴身法一共九九八十一招式,后面一十七招式,专克前面六十四招式,你以为你学全了?凭你这六十四招式,别说闪不开武林八仙隐侠子君的逍遥掌,也闪不开黑蝙蝠的追魂掌,这就是为师不放你下山和不愿涉足中原的原因。” 那不肖弟子不由一怔:“那你老人家也没练到八十一招?” “哼!没有一身奇厚的真气,根本无法练到,除非打通了任督两脉,真气浑身,才可以练。不然,只会走火入魔,终身残废。本来为师打算在半个月内,传你灵天内功心法,以你的才智敏慧,师徒两人合练,以打通任督两脉,再练以后的一十七招式,到了那时,那真是身如飞魂幻影,出神入化,变化莫测了,别说隐侠子君,就算是武林八仙连手,也不能伤我们身上半根毫毛,可惜现在……” 这不肖弟子听了懊悔不已,连忙跪下说:“师父,弟子知错了!” “你后悔了是不是?” “是,师父。请宽恕弟子的一时鲁莽,现弟子马上拿解药给师父服下。” 老人长叹一声:“以你的所为,为师真想杀了你解恨,但想到为师的一身绝学,不传给你又传给谁?就是传给别人,没有你这样的天资和慧根,也学不到为师的五成功夫,还不快将解药给为师服下?” “是,是!弟子马上取来。” 天圣老人服下解药,本想等毒性一化解后,就立刻取了这不肖弟子的性命。但他们的弟子比他更乖巧,解药是解药了,可是解药中又含了一种令人昏迷不醒的毒药,等到他醒过之后,一眼看到的是室内翻倒得乱七八糟,衣服书籍丢得遍地,他一下明白了,显然是他那不肖弟子趁他在昏迷中,找寻他的灵天内功心法和灵猴身法秘籍。他气得大怒一跃而起,谁知双脚无力,竟然不能站立,滚倒在地上。一看,才知道他那不肖弟子不但趁他昏迷,寻找他的武功秘籍,更挑断了他两腿的经脉,令他不能走动。 这一代武林怪豪恨得须发皆张,狂怒如雷,突然间,门口出现了一位面无表情、黑黑瘦瘦的汉子,面上虽无表情,但说话却带惊喜亲切:“老人家,你醒过来了?” 天圣老人瞪着眼,愕然地问:“你是谁?” “在下端木一尊,路过这里,听到响动声,跑进来一看,见有人想杀害老丈,在下出手将他打跑了。老人家,你没事吧?来,待在下扶你老上床。” “我那弟子呢?” “弟子!?在下没见到老丈的弟子,只见到一位蓝衣汉子想向老丈下手,所以在下……” “那蓝衣人正是老夫的弟子。” 端木一尊愕然:“那凶徒是老丈的弟子?可是他──” “别说他了,他现在去了哪里?” “他跑啦!老丈,你是不是有什么贵重的东西给他拿走了?” “不错,他是想搜寻老人的武功秘籍,可是他永远也搜寻不到。” “哦!?那你放在什么地方?” “老夫放在一个……”天圣老人突然收口,凝视端木一尊,猝然衣袖一挥,一股劲力,直将端木一尊摔到门外去。天圣老人两腿虽然残废,但一身武功未失,一出手就将人摔飞了。 端木一尊爬起来,惊愕地问:“老丈,你怎么对在下出手的,在下可是……” 老人一声冷笑:“凭你这样的武功,能打得跑我那不肖弟子么?说!是不是老夫那不肖弟子串同你来,想套出我收藏武功秘籍的地方?嗯?” 蓦然,门外一人笑道:“端木老弟,我说这老头儿不好对付吧?” 端木一尊点点头:“不错,这老头儿聪明过人,是不好对付。” 天圣老人“呼”地一掌拍出,拍得两扇大门板粉碎横飞,跟着怒喝道:“畜生,你给老夫滚出来!” 躲在门外是何人,他与天圣老人又是何种关系?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回 天圣老人 原来,躲在门外说话的人,正是他那不肖弟子黄岐士。黄岐士说:“师父,你老何必发那么大的火,弟子只不过使你老的武功和绝学扬威武林,可是你总不肯放弟子下山,也不想将六十四招灵猴身法传给弟子,弟子才出此下策。” 端木一尊连忙说:“是呵!前辈只要将这武功秘籍──灵猴身法交出来,在下可以保证前辈安享晚年。” 老人盛怒道:“愚蠢的东西,你们以为老夫传给了你们‘灵猴身法’,就可以在中原扬威武林么?就算你们能闪过昆仑派的追魂掌,也避不开武林八仙中隐侠的逍遥玲珑掌,何况还有太乙门的分花拂柳掌法,更是这一身法的克星。要不,老夫不早传给你们,让你们下山扬威武林么?” 黄岐士和端木一尊不由愕然,问:“那要怎么才能克制逍遥玲珑掌和分花拂柳掌法?” 老人长叹一声:“老夫正潜心想将灵猴身法化为九九八十一招,再配上你师叔的天殛掌法,便可与逍遥玲珑掌和分花拂柳掌法比高下了,可惜现在,什么也完了。” “不,不。”端木一尊连忙说:“前辈,你老还可以潜心致力这一身法。要不,我们共同磋商也好。” “老夫半身残废,还有心思么?” 黄岐士连忙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在老人脚下,说:“弟子该死,弟子该死,弟子不知道师父这般用心良苦,还以为师父不愿传给弟子灵猴身法,才,才……总之,请师父宽恕弟子这一罪行。” 老人对这丧失天良,欺师灭祖的叛徒,恨不得一掌就击碎他的天灵盖。可是现在,老人下体无法行动,又身中毒药,何况刚才愤怒时一掌击出,真气消耗大半,一时再也无法凝集起来,以致无法杀死眼前这可恨的叛逆之徒,恨恨地说:“畜生,你现在不嫌迟了么?” 黄岐士磕头说:“师父,弟子不错也错了,求师父宽恕。” 端木一尊也在旁说:“前辈,岐士兄已知错了,你老就宽恕他一次吧!” 老人又是长叹一声:“你们走吧!要不,老夫的师妹来了,你们想走也走不成了。” 黄岐士吓了一跳:“师,师叔,她,她要来么?” “不错,她要在这两天来这里,将她的天殛掌法交换老夫的灵猴身法。她来了,见老夫变成这样,不杀了你们么?你们想活命,还不快走?” 黄岐士和端木一尊一听,不由面面相觑,心想:就是走了,也不能留下这老人,这时下手杀了他,那武功秘籍就永远也得不到手了。老人已看出了他们的心意,说:“最好你们杀了老夫再走,要不,你们永远也别想安宁。” 正所谓说鬼鬼到,说曹操,曹操来。山下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老鬼,我来看你了!” 黄岐士闻声面色大变,以闪电般的手法,突然点了天圣老人的哑穴。端木一尊一怔,问:“岐士兄,你这是干什么?” “快,快将他收藏起来,我师叔来了!” “地贤夫人?” “是!这老太婆性格怪异,可不是好惹的,让她看见了,我们都没命了。快!我先去挡她一阵,你快动手。”黄岐士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端木一尊向两眼含怒的天圣老人一揖道:“前辈!请原谅,在下不得不委屈你老人家了!”便抱起了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的老人,翻身跃了出去,收藏在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一个岩洞里。当他转出来时,远远就听到了地贤夫人怀疑的声音问:“什么!?他不是说这几天等我来么?怎么不在了?” 跟着又听到了黄岐士说:“弟子怎敢欺骗师叔你老人家的,我师父真的出去了,不在家。” “嘿嘿,你这小猴儿神色不对,定有古怪,滚开!让老身进去看看。” “师叔──” “你敢阻拦老身么?别看你师父当你是宝,老身却当你是一条草,只有老鬼,才喜欢你这块废料。” 端木一尊赶到时,只见地贤夫人衣袖一拂,便将黄岐士拂飞了,摔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地贤夫人一声怪笑:“小猴儿!你还能阻拦老身么?怪了!你那老鬼师父没教你灵猴身法?怎么跌得像只狗似的?” 黄岐士苦笑一下:“弟子怎敢在师叔你老人家面前出丑的?” 地贤夫人突然一转身,喝问:“谁?” 端木一尊慌忙闪身出来,向地贤夫人一揖说:“前辈,是在下。” “你鬼鬼祟祟地在里面干什么?” “在下怕闯了前辈的大驾,一时不敢出来,请前辈恕罪。” “嘿!老身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地贤夫人说时,人似魔影,已闪身进去了。跟着,她在里面惊讶地问:“小猴儿,这门儿怎么毁了?” 黄岐士惊慌得一时不知怎么回答,门儿的毁坏,是天圣老人愤怒时击出的一掌。而端木一尊极有应变的才干,慌忙说:“前辈,是在下与岐士兄磋商武功,一时不慎,将门儿击毁了!” 地贤夫人又似魔影般转出来,问:“小猴儿,所以你阻拦老身,不让老身看见么?” “是,是!岐士兄害怕前辈看见了,会怒责。” “哼!我老身才不管你们的闲事。小猴儿,你老鬼师父真的出去了?” “是!师叔。” “这个老鬼,明明知道我会来,怎么却出去了?小猴儿,你师父说几时回来?” 黄岐士这时才定下一颗心,回答说:“弟子不知。” “小猴儿,我不等这老鬼了,他回来,你叫他去找我吧!” “是。师叔,你老人家不多坐会?” “老身瞧见你就生气,坐什么?”地贤夫人身形一晃,人似飞魂,顿时便不见踪影。 黄岐士和端木一尊对视一眼,双双透了一口大气。黄岐士说:“端木老弟,刚才要不是你机灵,我真不知如何应付这可怕的老太婆。” 端木一尊说:“岐士兄,看来我们再不能呆在这里了,得马上离开。” “那老鬼我们怎样处理?杀了他?” “你不想学灵猴身法和天殛掌?” “老鬼还肯教我么?” “岐士兄,我们想称霸武林,只有将这两套一绝技学到手。今后,我们要好好善伺天圣前辈,取得他的回心转意,你是他们唯一弟子,他不传给你又传给谁?他总不愿使自己的武学在武林中失传吧?” “你不怕他一旦功力恢复,将我们杀了?” 端木一尊一笑:“这就看我们怎样对他了!岐士兄,你放心,我有办法。” 于是他们立刻将天圣老人秘密运到祁连山中幽禁起来,派专人伺候。老人除了不能自由外,吃的、用的、穿的,样样皆是上等,并且每逢初一十五,黄岐士和端木一尊必来问候,异常恭敬孝顺,希望得到老人的绝学。他们不但知道天圣老人有一套八十一招的灵猴百变身法,事后更从地贤夫人口中,知道老人更有一套令武林人士惊骇的“春阳融雪”之功,这套“春阳融雪”之功,可以说是邪派武功中最邪的一种武功,能将任何人的内力,吸得干干净净,变成废人。它同太乙门的分花拂柳掌有异曲同工之妙,太乙门的分花拂柳掌,可以化去对手的内力,而“春阳融雪”之功,不但可以化去对手的内力,更可将对手的内力吸收过来,成为己用,所以它邪,就邪在这里。一个练武的人,一旦内功给人吸尽,一切上乘武功,皆变成了纸上谈兵,全没作用,比杀了他还更痛苦,要是学到了天圣老人的春阳融雪功,那真是横行武林,无人敢交锋了。 黄岐士和端木一尊知道了老人有这套绝技,真是又悔又恨,所以对天圣老人更敬若神灵了。可是天圣老人对他们早已恨之入骨。怎肯再传他们武功了?对他们的要求恳请,不是置若罔闻,便是暴怒喝令他们滚出去。他们对天圣老人,像碰到了一颗带刺的奇果,吃又扑嘴,丢了可惜,放又不敢,只有永远将天圣老人幽禁起来,先是在祁连山,以后转到岷山,最后才秘密转到大巴山魔鬼峡的地下岩洞里,一囚就是二十多年…… 天圣老人正在与小蛟儿谈话时,突然听到岩洞里有人走动的脚步声。天圣老人说:“小蛟儿,又有人来了,你最好藏在蟒蛇中去,别让他们发现了你。” 蟒蛇,早已在黑暗处盘成一团,中间空出了一个位子,小蛟儿跨了进去,一蹲下,哪怕目光敏锐的高手,也发觉不出来,只看见盘成一团的蟒蛇而已。 小蛟儿刚藏好,便听到一阵轧轧的响声,一面石壁慢慢向旁移开,露出一道石门,有一道铁栏栅拦着,不打开铁栏栅,人怎么也走不出去。 铁栏栅外面站着一个青衣汉子,一脸是笑,态度极其恭敬,说:“前辈,在下又特意来探望你老人家了。” 天圣老人哼了一声:“多谢了!” “前辈,你老人家想清楚了没有?” “二十年来,你们还没死心么?” 青衣汉子叹了一声:“前辈,你何必这样固执?你老总不能把一身绝学带到棺材里去吧?何不让它在武林发扬光大,使你老名垂千古?” “什么名垂千古?是遗臭万年。” “前辈言重了!” “老夫要是将武功传给了你们,你们为害武林,不遗臭万年么?” “前辈,在下要是得到了你老的武功,可以对天发誓,绝不为害武林,只能为武林造福,除暴安良。” “你以为你的说话老夫会相信么?” “前辈不相信,在下也没办法。” “别多说了!那畜生怎么不来见老夫?” “前辈要是想见岐士兄,在下马上用飞鸽传书,叫岐士兄星夜赶来见前辈。” “不用了,你走吧!” “这么说,前辈已没回旋的余地了?” “不错,老夫怎么也不会将武功传给你们,你们不死心,可以再等。要不,还是早日将老夫杀了的好。” “前辈,在下怎敢对你老不敬的?更不敢来危害前辈。” 天圣老人闭目,再也不答。 青衣汉子叹了一声说:“前辈,在下告辞了,望前辈今后多多保重。” 青衣汉子说完,深深一揖而去,接着又是一阵轧轧的响声,石壁慢慢合拢,恢复了原状。小蛟儿看得惊奇不已,原来这岩洞里有这么一个机关门的。 天圣老人说:“小蛟儿,他们走了,你出来吧。” 小蛟儿爬出来,说:“老公公,刚才那位叔叔对你很尊敬的,不像那个在小洞口看你的人那么坏。” 天圣老人登时须眉皆张:“他比那姓黄的更坏十倍,是个阴险的伪君子,今后你碰上了他,千万别让他的甜言蜜语将你骗了。” 小蛟儿一怔:“哦!他是什么人?” “端木一尊。” 小蛟儿睁大了眼睛:“他就是害你的那个人?” “不错,正是他。小蛟儿,你今后要记住了他。” 正说着,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大地晃动,不但震得小蛟儿两耳嗡嗡地乱响,人也给震得滚倒在地上,那条大蟒蛇,更是惊恐地满洞游走,异常不安。 半晌,天圣老人一声长叹:“他们已下毒手了!老夫死不足惜,但难消心头的一股恨。” 原来端木一尊是最后一次来探天圣老人,他们已对天圣老人死了心,只不过仍抱最后一线希望问天圣老人。天圣老人答应将武功传授也死,不答应也死,只不过死早死迟而已,何况端木一尊从黄文瑞、乌鹏口中,知道一代武林异人三不医徐神仙已闯进了魔鬼峡,魔鬼峡的秘密,恐怕迟早会引起武林人士的注意,说不定徐神仙还会再来,便对黄文瑞冷冷地说:“毁了吧,你们也立刻离开这里。” 黄文瑞一怔:“那天圣前辈……” “这老匹夫没有必要再伺候他了,可以说我们已对他仁至义尽。” 于是端木一尊下令炸毁了地下岩洞的出口,将天圣老人活葬在岩洞中,吩咐黄文瑞几句话,自己便离开。不久,黄文瑞也带了乌鹏、云霞两人而去…… 小蛟儿惊恐地望着天圣老人,不明白老人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天圣老人看看他,心里一动,暗想:老夫要报此仇,只有放在这孩子的身上了!便说:“孩子,老夫不能再出去了。” “老公公,你不是说等你恢复了,便可以出去么?” 老人喟然长叹:“他们已炸毁了岩洞,我再也出不去了。” 的确,岩洞口连同通道一齐炸毁,几乎使半边石壁完全倒塌下来,别说天圣老人双脚不能行动,就是能行动,有通天彻地的武功,也不可能震开乱石封闭了的通道和洞口走出来。 天圣老人又问:“孩子,你愿不愿意为老夫报仇,杀了他们?” 小蛟儿吓了一跳:“我,我行吗?” “行!只要你有了老夫一身的功力和武功,再加地贤夫人的武功,便可杀了他们。” “不,不!老公公,我们还是想办法先出去吧。” 老人目光一闪:“你不愿为老夫报仇?” “我,我。”小蛟儿极不想杀人,但又害怕伤了老人的心,只好委婉地说:“老公公,我怎么能有你的一身功力和武功呵!我们是不是先想办法出去再说?” “孩子,别说老夫出不了去,就是能出去,也来不及了!孩子,你过来。” “老公公,什么事?”小蛟儿走近他身前:“要我扶你起来吗?” 天圣老人不再说话,倏然出手,一下扣住了小蛟儿手腕命脉。小蛟儿一怔,惊问:“老公公,你,你……” 天圣老人厉声说:“孩子!别说话!” 小蛟儿顿时感到自己全身一震,似乎自己的体力,源源外泄,一会儿,小蛟儿的内力已完全给天圣老人的春阳融雪之功吸干了!一松手,小蛟儿全身无力,似大病了一场,站也无力站,颓然地坐在地上,一脸茫然,不知是什么回事,天圣老人却带惊讶地问:“孩子,你是天山派的弟子?” 小蛟儿摇摇头:“我不是。” “那你怎么却有天山派的内力?” 小蛟儿更茫然了:“我有天山派的内力?我,我没有呵!” “奇怪了!你没接近过天山派的人?” “天山派的人?”小蛟儿一下想起了怪影叔叔,便说:“我接近过,怪影叔叔是天山派的,他原想带我去天山学武功,以后,以后,他又不带我去了。” “哦!为什么?” 半晌,小蛟儿才说:“他,他们不想我学武功,却叫我拜徐神仙为师,学医。” 天圣老人说:“好,好,那更好了!别说你没拜他为师,就算拜了也没用,因为老夫已将你所习得天山派内力,吸得干干净净,你体内再没有天山派的内力了。” 小蛟儿不知道一个人的内力,对练武是多么的重要,没有了内力,别说上乘武功,就是一般的花拳绣腿的功夫,也无法学。这真比杀了他还难受,幸而小蛟儿不知道,只奇怪地问:“老公公,你吸干了我的内力干什么?” “因为我要将我一身的功夫全部传给你,要是你身上有了其他派门的内力,两种真气在你体内冲突,你又不会化解,那将异常痛苦,弄得不好,连性命也丢了。” 小蛟儿不是学武的人,更不明白两种真气在体内冲突的厉害,茫然问:“老公公,你要传给我功力?” “要不,我吸干你的内力干什么?孩子,你仰面躺在地上,老夫要传给你功力了。” 小蛟儿更是莫名其妙,传授功力怎么要躺下的?这怎么传呵!既然老公公这么说,他也只好仰面躺下了。同时,他也感到浑身无力,也想躺下来,因为他连坐也感到辛苦。 天圣老人能成为一代邪派的宗师,不但成功的招式怪异,就是连传授的方法,也怪异得与众不同。他跟着也躺下来,与小蛟儿头顶头仰面而卧。小蛟儿正想问,天圣老人厉声道:“孩子,别动,老夫传功了!” 剎时,小蛟儿感到一股暖流,从自己头顶的百会穴直破而入。百会穴是奇经督脉的一处要穴,而督脉上有二十八个穴位,除百会穴能沟通手足三阳脉外,其中后脑上的哑门穴位,却又与阳维脉沟通。手足三阳脉又各自有穴位与手足三阴脉相连。所以这一股暖流从百会穴一破入,没有多久,就通过十二经脉流遍了全身,使小蛟儿感到浑身舒服畅快。初寸,这一股暖流只是细细而入,跟着流量越来越大,之后,宛如滚滚长江之水,充溢着全身的十二经脉和督脉,顿时使小蛟儿目光神蕴异常,浑身有说不出的劲力,天圣老人以武林中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破顶贯输之法,将自己毕生所练得功力,全部输送到小蛟儿体内了,使小蛟儿在一旦之中,便获得了浑厚无比的真气,这是武林中人士梦寐也求不到的功力。这时,小蛟儿想学任何上乘武功,可以说是轻而易举。试想一下,天圣老人八十年功力全部给了小蛟儿,那怕他举手投足的功力,也可以将人摔飞震倒,要是挨上了他狠力的一掌,不死也筋断骨裂,离鬼门关也相去不远了。 天圣老人散尽了自己的功力,最后说:“孩子,行了,你可以起来了。”而他自己已几近虚脱,瘫软得不能爬起来,如同一般没有练过武功的衰弱的老人一样。 小蛟儿一跃而起,不料这轻轻一跃,身体便直冲而飞,几乎撞着了高达十多丈高的岩洞顶,这一下,又将小蛟儿吓坏了,他落下来时,暗想:我怎么啦?我轻轻一跃,竟然跃得这么高,这是我的身体吗?他仍不知自己已得到了天圣老人的毕生的功力。当他看见天圣老人萎靡不振地躺在地上,目光全无神采时,又惊愕了,蹲下来问:“老公公,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天圣老人一下全衰老了,他衰弱得无力地说:“孩、孩、孩子,你、你扶、扶我起来,让我好、好、好靠着石壁,我、我、我有话对你说。” 小蛟儿慌忙扶起老人靠石壁而坐,说:“老公公,你哪里不舒服的?告诉我,我可以给你医治,我也医治过一些病人的。” 天圣老人喘过一口气,面上浮现一丝苦笑:“孩子,别说胡话了,我这病,别说是你和你师父,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医治不了。孩子,刚才你轻轻一跃,几乎撞到岩洞顶了,你感到奇怪是不是?” “是呵!老公公,这是为什么?是你传给了我的武功么?” “这不是武功,是我毕生的功力,以破顶贯输之法,全输送到你体内了。孩子,以你现有的功力和浑身的真气,放眼武林,恐怕没有几个人能超过你。” 小蛟儿一下睁大了眼睛,惊愕地说:“老公公,你全给了我,那你呢?” 老人一笑:“孩子!你高兴吗?” “老公公,我明白了,你将一身的功力全给了我,才弄得这样衰弱,老公公,我要怎样才能帮助你恢复气力?” 老人摇摇头:“你不用帮助我。孩子,你有,不好过我有么?现在,你再练天山派的内功,更会事半功倍,不但身轻如燕,更能行走如飞。” “那,那我身上不又有两种不同的功力么,它们不冲突?” “孩子,你不必担心。你有了我毕生的功力,可以融化任何的功力,成为你的功力,再也不会冲突了!” “真的!?” “孩子,你高兴吧?你再抖展徐神仙传你的轻功,恐怕谁也追不上你。” 小蛟儿听了真是又惊又喜,心想:要是别人真的追不上我,就不怕恶人凶徒杀我了,到时,还可以带着妈妈和妹妹一同逃走。小蛟儿噗通一声,跪在天圣老人面前,磕头说:“老公公,你对我这么好,小蛟儿永远感激你了。” “孩子,你只是感激我?不拜我为师么?” 小蛟儿一想:是呵!人家将一身的功力都传给了自己,弄得虚弱不堪,自己怎能不拜人为师呵!小蛟儿不知道武林中,拜师是一件终身的大事,更不能随随便便拜别人做师父的。第一,必须先看是何门派,万一拜在为恶作歹的派门中,就误了自己的一生;第二,看看所拜的师父为人如何,要是师父的人品不好,那怕身在名门正派当中,也会害了自己;第三,看师父的武功好不好,值不值自己拜为师父。至于名门正派选择弟子,那是更严格了。小蛟儿不懂这些,他只感到天圣老人对自己这么好,不拜人为师说不过去。他问:“老公公,你愿意收我为弟子吗?” 天圣老人一笑:“孩子,我要不收你为徒,会将毕生的功力传给你吗?” 小蛟儿连忙叩头:“师父,小蛟儿给你叩头了!” 天圣老人高兴得激动不已,银须乱抖,他想不到自己临终之时,收得了一个弟子,使自己衣钵不至失传,他连说:“好,好,好,小蛟儿,你起来吧!你知不知一日认师,终身为父呢?” “知道,小蛟儿愿终身伺候师父。” “唔,小蛟儿,你现在不单是我唯一的弟子,也是星宿海派唯一的传人,更是星宿海的掌门人,今后只有人拜你,你不能拜别人。” 小蛟儿大吃一惊:“掌门人!?” “不错!从现在起,你就是星宿海的掌门人!” 小蛟儿完全惊怔了,半晌出不了声。他虽然是个十岁的孩子,可是从小跟随着爷爷在江湖上走动,听到不少有关江湖上的事,知道掌门人,是一个帮派的大头头,一呼百应,威风极了,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做掌门人行吗?他几乎疑心天圣老人是不是老糊涂了,乱说话,不是真的。那有叫一个孩子做掌门人的?那不叫人笑死了?他连忙说:“师父,我不做什么掌门人。” 天圣老人双目一张,怒问:“什么!你不做掌门人?” 小蛟儿一听,见天圣老人神态严肃认真,可不像胡乱说话呵!问:“师父,你真的叫我做掌门人?” “你以为为师胡乱说话么?这是我派的大事,能乱说么?” 小蛟儿又怔住了:“师父,我才十岁,能做掌门人吗?” “为什么不能?古时,甘罗大你不多,拜为宰相;罗成也不大,却带兵打仗,成为将军。而唐朝的李世民,也是在十多岁,出谋定策,化家为国,扫平天下,成为一代明主,你做一派的掌门人,为什么不可?以你现有的功力,除了少林、昆仑两派掌门人外,又有哪一派的掌门人能及得上你?” 天圣老人由于给幽禁了二十多年,不知二十年来,武林中的变化和人才辈出,他首先不知道出了个一代奇侠慕容子宁,更不知道名震武林的小魔女了,仍以二十多年前的目光看武林,当然就犯错误了。正因为前十年出了慕容子宁和小魔女,后十年又新涌出武林八仙子,才使得黄岐士、端木一尊所秘密组织的集团,不敢贸然蠢动,而换来了二十年来的武林太平,各派相安无事。当然,武林中不是绝对的太平,各派之间的小磨擦和黑道上的一些仇杀,仍时有起伏。 再说小蛟儿听了天圣老人这一番话又呆住了,心想:我怎么去比宰相、将军和皇帝呵!他们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我是吗?的确,小蛟儿曾随爷爷在湖上捕鱼,经常接触渔民,也爱听一些老人讲故事,甘罗、罗成、李世民的故事,他也听过,当然,讲故事的人,多多少少添上了一些神话的色彩,凡是有名的传奇人物,差不多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投胎为人的,这就难怪小蛟儿有这种想法和看法了。他怕天圣老人再动怒,只好婉婉转转地说:“师父,我什么也不懂,能做掌门人吗?不如叫其他人做好不好?” “胡说!你不做,叫那畜生来做吗?不懂,就学,哪有人一生下来什么都懂的?你只要记住,你是星宿海派的掌门人,有责任清理门户,杀掉欺师灭祖的叛逆黄岐士这畜生。” 小蛟儿又是一怔:“杀掉他?” “不错,杀了他,不但是为师报仇,也是为本门派清理门户的大事。” 小蛟儿呆如木鸡了,心想:我怎能去杀他呵!我也害怕杀人的,更不敢去杀人。 天圣老人望着他问:“你怎么不出声了?” “师父!我,我不行呵!” “不错,你现在除了轻功,什么武功也不会,要杀这畜生是不行。别说是你,恐怕放眼武林,能杀掉这畜生的人也不多,小蛟儿,现在为师将两套绝学要领传给你了,你一定要强记在心里,因为我在世的时辰不多了!” “师父,你千万别这样说,师父一定会再活几十年的。” 天圣老人苦笑一下:“小蛟儿,为师知道你心肠好、孝顺。我已近百岁了,再活几十年,不成了老怪物?再说,为师将毕生的功力都给了你,能再活上两天,便是奇迹,恐怕我连两天也活不到。” “不!师父,你一定要活下去,小蛟儿要侍奉你多几年。” 天圣老人摇摇头:“小蛟儿,你还不知道星宿海一派的武功,星宿海的武功是功在人在,功散人亡,我一身的功力都散尽了,还能活下去么?能活上两天,已是了不起了。” “师父,要是你不散功,就能多活几十年么?” “几十年不敢说,但十年八年都可以。” 小蛟儿又跪下来磕头。天圣老人愕然:“小蛟儿,你这是干什么?” “师父!小蛟儿请求师父将散在我体内的功力收回去,小蛟儿希望师父多活十年八年。” 天圣老人神色奇异地望着小蛟儿,问:“你不怕变成废人吗?” “小蛟儿只希望师父多活几年。” 天圣老人摇摇头,暗想:看来,我叫他做掌门人,的确有点错了。这孩子心地太好了,没有半点贪欲之念,更不够心狠手辣,就是做了掌门人,也会给人夺了去的。试问任何一代的人君权臣和一个会帮的头头,要是不心狠手辣就做不了,做了,也迟早给人推翻或夺了去。赵高若不心狠手辣,就成不了一代权臣,曹操若不心狠手辣,就掌不了刘家的天下,隋炀帝若不杀父杀兄,他能登上皇帝宝座吗?这些权臣人君,为了自己的权欲,一旦感到有人威胁自己,那怕就是亲如父母、夫妻,也能狠心的杀掉,何况其他的人?就是一代开国的明君李世民,也干下了杀兄杀弟逼父之事。权欲名位,使人变成了吃人的豹狼,善心的人是做不了的。 天圣老人叹息了一下:“孩子,别说胡话了,散去有功,如泼出的水,是收不回来的,就是能收回,我也没有这样功力。看来,为师叫你做掌门人,的确是为难你了!孩子,你现在别的少说,一定要将为师这两门绝功学到手,不然,星宿海就后继无人。” “师父,我──” 天圣老人动怒了:“你听不听为师的话?” “我听。” “唔,现在你先记住春阳融雪的秘诀,不但不能外传,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是。” 小蛟儿足足用了一天的时间,才将这一绝技的秘诀记了下来。天圣老人这时已近油尽灯枯的地步了,又叫小蛟儿从头到尾背给自己听。小蛟儿记性极好,一字不漏地背诵了出来。天圣老人点点头说:“孩子,你悟性不错,记性也强,以后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要默诵一次,将它刻在你的心上。至于练成,就靠你以后的努力了。” 老人说完,又从自己贴肉的衣衫里掏出一块手掌般大绸绢来,上面画有一些人形图,交给小蛟儿说:“孩子,这是为师二十年潜心研究出来的灵猴身法最后的十七招式,它不但可以闪避任何一等上乘高手的招式进攻,更可以在闪避中进行反击,能令对手防不胜防,同时也令他措手不及为你击中,你一定要学会,藏好,更不可丢失。灵猴身法原有的六十四招式,为师已刻在石壁上面,你自己看吧。加上这十七招式,便是九九八十一招式了。不过单凭这两种武功,你还是杀不了那畜生。可惜为师时辰不多了,不能再传你其他的武功。我死后,你记熟壁上灵猴身法的招式,再带着这十七招式,去梵净山找你的地贤师叔,用它来交换天殛掌法,请求她再传你别的武功。不过,你师叔性格怪异,喜怒无常,动不动就杀人,你一定要千万顺着她,更不可激怒她,不然,她一恼怒起来,连你也杀了。” “师父,我一定不会激怒师叔的。” “孩子,以你这样的性格,是不会激怒她的,但她传不传你武功,就看你的缘分了。” 小蛟儿本来就不想学武功的,更不想去学那些伤害人的武功,心想:她不传我武功就更好。但却问:“师父,师叔要是不传我武功怎么办?” “孩子,那就是靠你自己苦练了。不过,你将十七招式的灵猴身法交给她,天殛掌法,她一定传给你的。你身怀三门绝技,是可以清理门户,杀掉那畜生了。不过,在你武功没有练成时,你千万不能对人说是星宿海的传人,要不,不但那畜生知道了,哪怕你在天涯海角,他也会来杀你,就是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的高手,恐怕也不能容你,即使不杀你,也会将你弄成废人。” 小蛟儿怔了半晌说:“师父,我一定不向人说。” “孩子,你一定要完成为师的心愿,别叫我在九泉之下,也含恨不能闭目。”老人说后,又朝大蟒说:“蟒儿,你过来。” 大蟒极懂人性,游了过来,盘在老人的脚下。天圣老人抚摸着牠,伤感地说:“蟒儿,十年来,老夫得你为伴,不感寂寞,老夫死后,你将蛟儿送出洞后,就到别处安身立命吧,魔鬼峡,不是你潜藏的地方,懂吗?” 大蟒点点头,似乎对老人依依不舍。小蛟儿正想说,而天圣老人指指石壁所刻下的灵猴身法招式图,便溘然而逝。 一代武林怪豪,邪派的第一高手,为了星宿海一派武功不至在武林中失传,他不惜牺牲自己,散去了自己的功力,而造就了小蛟儿,便长眠在魔鬼峡的地下岩洞中。 小蛟儿想起老人为自己而死,不由大恸,放声痛哭,也不知哭了多久。最后,他含泪在岩洞中埋葬了天圣老人,又搬来了一块石笋,竖在老人的墓前,作为石碑。他想:我应该在这石上刻下几个字才行,可是没有刻刀钻子,我怎么刻呵!他想了一下,在岩洞中找了一块尖形的小石块,试着在石笋上刻,看能不能刻出字来,谁知他用劲一刻之下,竟然能在石笋上刻出字来了,他仍不知是自己浑身深厚的真气和天圣老人传给他毕生的功力的原故,认为石笋不够坚硬,才轻易给自己刻出字来,不由暗喜,便端端正正在石笋上刻下了“恩师天圣老人之墓,不肖弟子蛟儿立。”又在碑前拜了拜说:“师父,我实在不想做什么掌门人,也不想学什么武功,但为了报答你老人家的恩情,使你老人家能安心长眠九泉,蛟儿只有听从你的吩咐去做了。” 小蛟儿又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将石壁上灵猴身法的六十四招式一一记下来。他不懂武功,感到石壁上的图形招式,怎么有些头朝下的,有些是打横卧的,他不知道这些都是凌空翻滚的招式,可惜天圣老人死得太快了,没能亲自指点他如何练这灵猴身法。他照图形试学了一下,由于他没跃起在半空中翻滚,自然不得要领,只学到了一些扭腰弯背倒卧的姿式。心想:这是些什么武功呵!跟猴子的动作差不多。他哪里知道,这一套灵猴身法图,奥妙无穷,武林中视为至宝,端木一尊和黄岐士千方百计想得到而得不到哩!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天圣老人会刻在他们看不到的石壁上。 第三天,大蟒嘶嘶地鸣,示意小蛟儿出洞。小蛟儿说:“蟒哥,这洞里没有吃的,我们也该出去了。” 小蛟儿害怕自己记不全石壁上的招式,便在自己所穿的僧衣背面一处,一一画了下来,然后便跟着蟒蛇,拉着蛇尾,朝那狭长而小的通道爬到洞口,一看,这个小小的洞口也给震下来的一─块大石头封住了,蟒蛇没办法出去。显然,蟒蛇曾经想出去寻找食物回洞,因为出不去,才把小蛟儿找了来。小蛟儿心想:我能推得动这块大石头吗?要是推不动,自己和大蟒蛇便会活活饿死在岩洞中了。小蛟儿为了求生存,运劲用力一推,轰然一声,一块近两百斤重的大石头,不但能推动,而且还推飞了开去。小蛟儿体内有了天圣老人八十多年的深厚功力,别说两百斤重的石头,就是成千斤重,小蛟儿照样能推开。 小蛟儿大喜,与蟒蛇双双爬出洞来,一看,夕阳似血,红霞满天,山林殷红,已是黄昏的时候了。可是魔鬼峡面目全非,一处山崖,几乎全倾塌下来,碎石乱岩飞散得遍地都是,峡中原有的一片树林,也给飞溅的岩石砸得东倒西歪,有的全倒了下来,只有入峡处仍没有什么变化。小蛟儿害怕再碰上了魔鬼峡中的恶人,说:“大蟒哥,我们快离开这里,别叫他们看见了。”说时,自己便飞快地跑出了峡口。其实小蛟儿的担心是多余的,黄文瑞他们早已走了,魔鬼峡再也没一个人。 一出峡口,小蛟儿心想:我现在去哪里好呢?先回家去看看爷爷妈妈,还是先找师父徐神仙?然后再去梵净山找地贤师叔教自己武功?但他一想到回家后,妈妈一定不会让自己再跑出来了,那怎么对得住天圣师父?去找徐神仙,恐怕徐神仙也不会让自己走,看来,我还是先去梵净山,以完成天圣恩师的心愿才对,而且我更不能忘恩负义,令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小蛟儿打定主意,先去梵净山找地贤师叔,与她讲明来意,她不教自己武功更好,那我再回家看妈妈,暗练恩师的武功,劝阻妈妈别再乱杀人。不过,我得先设法告诉徐神仙师父一声,叫他别找自己了。小蛟儿想到这里,便想起大虎的一家人来。对了,我师父一定到他家找过我,说不定以后会再去,我现在不如到他家一次好。于是小蛟儿便朝猎户大虎所住的山村奔去。他走了一段路,听见身后有嗦嗦地响动声,回头一看,大蟒蛇跟来了。小蛟儿犯难了,要是大蟒蛇跟着自己往山村走去,那不吓坏人么?便说:“大蟒哥,你怎么跟着我呵!我是去找一个人的,你不能去,会吓死人的,你自己找一个地方去吧,我以后,一定会再来大巴山找你,好不好?” 大蟒蛇似乎听懂了他说话,在他身前身后盘旋了一阵,才依依不舍地走了,消失在莽莽的山林中。 小蛟儿看了一阵,再看看天色,已不早了,便飞步朝山村奔去,由于他这时内力浑厚,真是行走如飞,不一会,便到猎户大虎的家门。山村这时已家家上灯,有的更熄灯睡了。大虎母子三人,在灯光下见小蛟儿到来,一时惊喜、愕然,问:“小长老,你怎么这么夜跑来的?你师父呢?他有没有来?” 小蛟儿说:“大叔,我是来找师父的,我师父有没有来这里?” “噢!小长老,这几天来,你去了哪里?你师父来这里找过你两次了,不见你,又去别处找你了。” 小蛟儿一听,才知道师父已来这里两次了,看来师父不见了自己,一定很着急,又问:“大叔,你知道我师父去哪里找我了?” 大虎摇摇头:“你师父因不见你,又匆匆忙忙地走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哦!对了,你师父留下一句话,说,要是我们见到你,就叫你去岭南的南华寺去找他。” “真的!?大叔,谢谢你。以后我师父再来你这里,请你告诉他,不用再到处找我了,我以后会去南华寺找他老人家的,现在我走啦!” “噢!小长老,这么夜你还要去哪里?” “我,我想赶路。” “小长老,深山夜里,野兽出没,你一个人行走不危险?小长老不如在我家住一晚,明天再赶路不好?” “那,那你们麻烦吗?” “小长老,千万别这样说,我一家三口,皆是徐神仙和小长老所救,别说小长老住一晚,就是住十年八年,我家也高兴,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是夜,小蛟儿在大虎一家热情的挽留下住下了。大虎特意腾出了一间房,让小蛟儿独自一人住。小蛟儿在临睡前,以天山的吐纳之法,运气调息,然后再默诵天圣老人的春阳融雪功的秘诀。这些所谓秘诀,有些是浅而易懂,人人都知道的道理,什么“空仓能储谷,空缸可存水”,又什么“经常使自己体内空如深渊,容纳百川”。但有些又叫小蛟儿感到莫名其妙了,什么“行血运气,逆流而上”,什么“经脉如通道,奇经似大海”等等,小蛟儿虽然感到莫名其妙,但天圣恩师既然叫自己早晚默诵一次,自己就默诵一次好了。自己现在不懂,将来会懂的。秘诀的后一段,却又是如何运气词息使劲的方法了。他按照秘诀的方法试运气使劲一下,顿时感到从手指的少商、商阳、中冲的穴位上,有一股逆流直入内腑,流入奇经之中,他惊讶起来,这是什么功的?劲力不往外而往内,那不伤了自己吗?最后,他一下猛省起来,秘诀最后一句,不是说对敌才使用这劲么?没敌时不可运用。我怎么忘了!小蛟儿不敢再试了,又默默回忆灵猴身法的一些招式,然后才睡。 小蛟儿正要入睡时,一阵叩门声又将他惊醒了。暗想:这么一个大山里的深夜,是谁来找大虎一家的?随后听到大虎起身开门,一声惊叫:“石三,是你!?你怎么一身血的?这孩子是谁?” 来人“唬”了一声,示意大虎小声,然后压低嗓子说:“虎大哥,先将门关起,我们到里面说。” 大虎在灯光下瞧见石三浑身是血,而手中抱着的孩子也是一身血,似乎死了,又急问:“石三,是什么回事?这孩子是谁家的?” “虎大哥,别问,先救我家公子要紧,我听说神医徐神仙在这里,特赶来请求他救我家公子,要不,巴山双鹰一家便断后了。” 大虎一怔:“这是石大爷的公子?” “是呵!可怜他一家全叫人杀了,连他也没放过,小弟是冒九死一生的危险,将他从主母的尸体下抱出来的。虎大哥,现在神医在哪里?” “神医早已走了!” “走了了那,那,那……” “石三,神医有位弟子在这里,要不要请他看看?” “他,他能救治我家公子吗?” 这时,大虎一家都起来了。大虎母亲见石公子一身是血,奄奄一息,叹息说:“作孽呵,怎么连一个八岁的孩子也狠心下手,这些人也不怕雷劈天火烧的。” 二虎说:“石三,不管能不能救治,请小长老先看看吧!现在要找神医,恐怕也难找得到。” 小蛟儿闻声已开房门出来,石三在灯下一见是个小和尚,愕异问:“这、这是谁?” 大虎说:“他就是神医的弟子。” “什么,他就是神医的弟子?”石三诧异也带失望,这个小和尚,年纪比我家公子大不了多少,他能医治重伤的人吗? 小蛟儿跟随三不医徐神仙学医几个月,对一般的刀伤剑伤和其他疾病,也可以医治好,但对重伤和疑难杂症,却不敢说了。但他抱着一颗救人的心,就算自己救不了,也想办法暂时缓解伤势病情,让病人再请其他大夫医治。所以他不说话,也不管石三的诧异、失望,径自来到石公子的跟前,在灯下观察了一下,俯身侧耳听听石公子的心声,再把把脉,不由迟疑了,这石公子脉搏极衰弱,气如游丝,再不及时抢救,便没救了。 二虎在旁问:“小长老,石公子还有没有救?”她母亲也说:“小长老,你发发慈心,救救石公子吧!他父亲可是我们巴山的善人,平日惜老敬幼,经常救济一些孤老的穷人。” 小蛟儿不但没有信心,也为难。这么一个垂死的重伤人,自己能救得活吗?能救,我又怎么救呵!身边不但没有药物,连医治的必要工具也没有,要是我师父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可以救活这孩子。 石三着急了:“小长老,你没办法救,我只好连夜将他抱去巴东城去求城里的大夫。” 小蛟儿问:“这里离巴东城有多远?” “快的两天,慢的三天,才能赶到。” 小蛟儿说:“不行了,要不在一个时辰内医治,恐怕你还没到巴东,他就断气了。” 大虎担忧问:“小长老,你不能医治么?” 小蛟儿一时不出声,他想起师父曾经运气将一个重伤的人救活过来的情景,而师父也曾告诉过他如何运气输入病人体内的方法,可是自己没有做过。暗想:我何不用这方法救这石公子?可是自己有师父那样深厚的真气吗?万一不行,石公子岂不死在我手上了?小蛟儿正犹豫不决,二虎又追问:“小长老,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小蛟儿说:“有是有,不知道救不救得了,我不敢说。” 大虎说:“既然小长老有办法,那就动手呵!总好过看着石公子断气。” 石三是略懂武功的人,也看出石公子不及时救是不行了,说:“小长老,你施手术吧,万一石公子救不了,那也是命该石家断后,我不会怪你。” 小蛟儿一听,放心了,说:“那我试试看,救不了,你们别恨我呵!” 大虎连忙说:“我们怎敢恨小长老的?” 小蛟儿不再说话,依照徐神仙教自己的方法,一手按在石公子背上的灵台穴上,一手按在石公子胸口的膻中穴上,徐徐运气输入。幸而小蛟儿得到天圣老人毕生的功力和一身深厚的真气,才能运气输入人体。要不,就算小蛟儿懂得了这一运气救入的方法,没有深厚的真气,也没办法救人。这也合当八岁的石公子有救,幸而碰上了小蛟儿,也恰好小蛟儿得到天圣老人一身的真气。 不一会,石公子苍白无血的脸慢慢有了血色,一颗心也渐渐跳动正常了,最后竟能说出话来:“妈妈,痛死我了!” 石三看得大喜,激动异常,连忙拜伏在小蛟儿的脚下:“小长老真不愧是神医的高徒,小人石三给你叩头了。” 小蛟儿见石公子心脉跳动正常,知道石公子有救了,松开了双手,连忙扶石三起来:“大叔,你千万别这样,这样会折我的寿的。石公子现在有救了,让我看看他身上的伤口怎样,能不能医治。” 大虎一家三口更是高兴,他们已将小蛟儿看成是第二个神医了。 小蛟儿看了看石公子身上的伤处,除了胸口给一剑刺入,其他地方再也没受伤。小蛟儿看了看,暗想:幸而这一剑略刺偏了,没伤到心,要不,恐怕早死了!是什么人要杀他全家的?连他也不放过,这个人也太狠心了!由于石公子已能动弹,胸口剑伤之处又渗出血来,小蛟儿出手就封了伤口四周的一些穴位,制止了流血。 大虎一家看不出,石三可看出来了,小蛟儿出手之快,认穴之准,显然是位武林高手,自己真是看走眼了,便说:“原来小长老还是一位武林高手,小人失敬了,这么说,我家公子有救啦!” “大叔,我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我半点武功也不会。不过,石公子是不会死了,大叔要是信得过我,我明天上山去找些草药回来,给石公子医好剑伤。” “小长老,我石三怎么还不信得过你呵!” “大叔,那你先用一些淡淡的盐水给石公子洗干净伤口四周,用布先包扎起来,让他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就上山。” “是!多谢小长老了。” 第二天一早,小蛟儿便上山去寻找跌打刀伤的草药,这时,他举步轻盈,行走如飞,一些高山峻岭,不一会便能登上,攀了几处高峰,一点也不感到劳累,但他完全不感到这一变化,却是心急地寻找各种草药。他跟随徐神仙学医,而徐神仙首先教会他的,就是识别各种不同功能的草药,半天之内,他便采集挖到了不少跌打刀伤的各种山草药,其中有的是外敷,有的是内服,他都一一采了回来。 虽然小蛟儿采集的是一般的山草药,并不名贵,但在徐神仙巧妙方式的配合之下,都发挥了奇妙的神效。石公子在小蛟儿精心的医治下,两天时间,伤口几乎愈合了,可以下床走动了!小蛟儿本想告辞而去,但想到石公子还没有完全好,万一自己走后,石公子伤口又复发,那不前功尽弃么?就是自己要走,也应该留下一些药才行呵!师父不是说,在医治病人时,应该抱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医德么?我可不能为了急于赶去梵净山,而不理石公子呵!小蛟儿想了一下,我不如再上山寻找几种长效的跌打刀伤药来,制成药膏药丸,让石公子带着不更好?那么,我也可以放心离开他们了。 当小蛟儿第二次进山采药归来时,一踏进大虎家中,只见两个劲装汉子,用剑逼着大虎、二虎问:“说!石家那个小杂种去了哪里?” 小蛟儿一怔:“你,你,你们干什么?” 劲装汉子见进来的是个不显眼的小和尚,说:“小和尚,快滚开,这里没你的事,要化缘到别处去。” 大虎也说:“小长老,你走吧。他们是要我说出石公子的下落,我们可不知道呵!” 小蛟儿愕然:“他,他们找石公子?” 二虎连连向小蛟儿打眼色,说:“是呵!我们说石公子根本没来过这里,他们不信。” 其中一个劲装汉子一声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小和尚,大概你是知道那小杂种了。说!他现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小蛟儿连忙说:“你们别问我,我走了。” “小和尚,跟我站着,刚才叫你滚,你不滚,现在你想滚也不行了,说!不然,我先杀了你。” “你,你,你要杀我?” “你要是说出那个石家的小杂种,我就不会杀你。” “我,我真的不知道石公子去了哪里。” 大虎说:“两位英雄,这小长老是路过这里,怎知道石公子的?” 劲装汉子剑光一闪,顿时在大虎身上划了一道血痕,冷冷地说:“看来,你们不见血,是不想说了。” 另一个汉子说:“陈兄,不杀了他们其中的二个,他们是不愿,说出的。” “好!你先把这个小和尚砍了,看他们说不说。” 这汉子一剑朝小蛟儿劈来,小蛟儿完全忘记了自己身怀轻功,更想不到这汉子真的会转眼之间要杀自己,竟然吓呆了,不知闪避逃跑,眼见他就要死在这汉子剑下,蓦然一道剑光从旁伸出,“当”地一声,不但架开这汉子的剑,同时也将他手中的剑震飞了!两个劲装汉子不由一怔,定眼一看,是位中年的道长,神态威严。姓陈的劲装汉子又是面色一变:“你,你是常掌门?” 这位突然出现的中年道长,正是武当山新任不久的掌门人常怀玉。他南下探望慕容子宁和小魔女,路经巴山,听到巴山发生了一件大血案。巴山,是武当山的近邻,这事他不能不过问了。固然,死的一家,是黑道上的巴山双枭。巴山双枭虽是黑道上的人物,但没有什么恶迹,罪不当死;就是当死,也不至于累及全家老少,所以他一路探查而来…… 常怀玉双目如电,逼视这两条汉子:“你们这样做不怕太过么?残杀了巴山双枭满门,连一个八岁的孤儿也不放过,现又滥杀无辜,你们这样,与黑道上的杀人恶魔有何区别?” 姓陈的汉子说:“常掌门请息怒,在下只不过为了斩草除根,以免今后为害武林。” “嘿!你今后不为害武林就算好了!” “常掌门,在下也算是峨嵋派弟子,只知除奸去恶……” “你这样行为,算得是名门正派的人吗?除奸去恶,这猎户与这小和尚奸在哪里?恶在何处?就算那石家的孩子,他又有什么奸恶了?他在你剑下逃生,你也不放过。哼!这事贫道不知道罢了,既然知道,贫道绝不让你们胡行。你们走吧,他日再让贫道知道你们滥杀无辜,就别怪贫道剑下无情。” “是,是。” 这两条汉子,自知武功怎么也不敌常掌门,只好拾剑慌忙而去。 大虎、二虎和小蛟儿连忙拜谢常怀玉相救之恩。 常怀玉一摆袖说:“看来这两个人不是什么善类,你们最好提防点,贫道碍于峨嵋罗掌门的情面,没杀他们,你们能避开,还是避开他们的好。”说时,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颗药丸对大虎说:“这是我武当的龟灵龙胆丸,对医治剑伤颇有神效,你服下一颗,其他叫那受伤的孩子服下,剑伤自然愈合平复。最好叫那孩子远走高飞,贫道恐怕顾得了你们一时,也顾不了一世。” 大虎又是拜谢:“是!小人多谢常掌门。” 常怀玉看看小蛟儿,问:“小长老,在何寺出家?” 小蛟儿还没答,二虎说:“他是神医徐神仙的徒弟。” 常怀玉顿时眼露诧异之色:“原来小长老是徐前辈的高徒,贫道失敬了!贫道听闻徐前辈带了一位弟子在这一带行医,这弟子大概就是小长老了?” “是。” “徐前辈现在哪里?” “我跟他老人家走失了,我也在找他老人家的。” “原来这样,怪不得小长老在这里出现。他日小长老见到徐前辈,请代贫道问候一声。” 小蛟儿不懂武林中的应酬,只答应一声“是”。而常怀玉也没有什么话说,便告辞而去。常怀玉一走,小蛟儿问:“石公子呢?他已走了?” 石三带着石公子从茅屋后面的藏身处走出来,说:“小长老,我们在这里。刚才令小长老和两位大哥担惊受险,差不多死于非命,我石三在这里向三位谢恩赔罪了。” 大虎说:“过去的事也就算了,倒是你今后和石公子怎么打算?” 石三说:“常掌门的话不错,看来我得带我家公子远走高飞,不然,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家公子的。” 小蛟儿问:“他们怎么不会放过石公子的?追到这里来了?” 石三叹了一声:“小长老,江湖上的恩怨仇杀,有时无端端地掀起,叫人莫名其妙。我家大爷二爷平日与一些所谓的侠义人物结怨不少,但这一次是冤枉的,说我家大爷,二爷杀害了什么游侠刘常卿满门,他们带了人来复仇。” 小蛟儿又是一怔,看来江湖上的恩怨仇杀,自己是怎么也管不了的,最好江湖上没有恩怨仇杀,那多好。大虎说:“看来,你和石公子是应该躲避一下才行,这里有武当常掌门的丹药,你给石公子服下罢,最好尽快离开这里,同时,我一家也恐怕要离开这里了,我担心他们再会转来。” “大虎哥不说,我石三也想早一点离开了。” 小蛟儿本想将采来的山草药制成药膏药丸给石公子治伤,现在有了武当山的龟灵龙胆丸,不再用自己制了。何况听师父说过,武当山的龟灵龙胆丸、少林寺的金刚复元丹、甘氏三煞的熊蛇还魂金丹以及韦氏女侠家传的九转金创还魂丹,都是医治内外伤的特效灵药,其中以韦氏女侠家传的丸转金创还魂丹,名列第一。 是夜,石三带着石公子离开了这个小小的山村,远到西藏避祸,直到五十多年后,由石公子的后人石不遇,重出中原武林,为祖父洗刷冤情(详情请看拙作《神州传奇》),逼得元凶自尽,才算了结这段冤案。 石公子走后的第二天一早,大虎一家又为小蛟儿准备了几日干粮,同时自己也打点行装,离开这个世代居住的小山村,远到他乡躲避一段日子。他们一行四人,不敢往大路走,在森林中穿循,最后才到了分手的三岔路口。大虎说:“小长老,你要去巴东县,从这里往南直下,到了巫山脚下,再向人打听就行了。小人兄弟因母亲在堂,不能相随,请小长老见谅。” “大叔言重了!我自己一个人能去,你们放心。” “那小长老今后多保重,见到了神医他老人家,请代小人兄弟问候,说我大虎一家,永远也忘不了他老人家之恩。” “大叔,这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了。我师父说,治病救人,扶死救伤,是一个医者的天职,用不了感恩呵!” 最后,他们依依不舍,挥泪而别。小蛟儿站在山坡上,遥望他们一家远去,才寻路南下。小蛟儿心想:大叔一家真是难得的好人,为了掩护石三和石公子,面对利剑而不变色,将自己的生死置于度外,我得好好向他们学呵!以后,我要时时来看他们,好好报答他们才是,千万别辜负了他们。 小蛟儿虽然是个十岁的孩子,但由于他的出身、经历、所处的环境和他所接触的人,使他过早地成熟了。尤其他知道自己父母是什么人后,更在他小小的心灵上负上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一个十岁的孩子,不但懂得了不少的人情世故,更懂得了江湖上的险恶,使得他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压抑着自己,不敢胡乱说话,他再也不是一个天真烂漫无邪的孩子了,几乎变成了一个小大人。他知恩图报,更知道善善恶恶,只不过怕得罪人罢了。 两天后,他来到到了巫山脚下,只见峰奇岭峻,景色迷人。在穿过一个树林时,突然轰的一声,他掉进了一个陷阱里,跟着又给一道网包起来,呼地一声,他还弄不清是什么回事,已给吊在半空中去了。 显然有人在树林中设下了一个陷阱,陷阱里有一张网,只要一掉进网里,触动机关,便给吊起来。这是山中猎人活擒野兽的巧妙方法,不但活捉,而且还使野兽不受半点伤害。小蛟儿不明白自己怎么给人吊起来了,急着挣扎,想破网而出。虽然他有天圣老人几十年的功力,但绳网是柔软之物,使不上劲,而且这绳网不是什么麻纱织成,彷佛是一种丝物,柔软而坚韧,怎么挣扎也挣不断,它显然是防范被捕野兽的尖牙利爪。 这时,从林子里跑出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姑娘来,高兴得大喊大叫:“捉到啦!捉到啦!亚姨,你快来看呵!” 跟着一个少女的声音说:“凤凤,你别走近,防牠会咬伤你。”一位十多岁的少女从林中奔近来,看了看,不由睁大了眼睛问:“凤凤,你看捉到了什么呵!” “那不是野兽吗?” 少女“噗嗤”地笑起来:“怪了,这只野兽怎么穿衣服的。” 小姑娘也惊讶了:“是呵,这野兽怎么穿衣服哪!” 小蛟儿叫道:“我不是野兽,你们快放我下来。” 小姑娘说:“你不是野兽,怎么跑进了我的网的?” 小蛟儿哭笑不得,心想:我愿意跑进你的网吗!但他说:“小妹妹,是我不小心,掉进去的,你快放,我出来吧。” 少女说:“凤凤,放他出来吧。” “不,亚姨,别放他出来。” “噢!凤凤,他不是野兽,怎么不放他出来的?” “我不管,谁叫他跑进了我的网里,我捉不到熊熊和猴猴,就将他当熊熊和猴猴玩。” 这位小姑娘,显然是位娇蛮不可理喻的小姑娘。少女笑问:“那你准备喂养他了?” “是呀!我喂他吃生果,叫他翻筋斗,竖蜻蜓给我看。” 少女几乎笑得前仰后合说:“凤凤,人家是人呵!可不是猴儿和大马熊的。” “我要他装成熊熊和猴猴不行吗?” “凤凤,别胡说了,这事让你妈妈知道了,不骂你才怪。” “我妈妈才不骂我哩!” “凤凤,那你怎样才放了他?” “除非我捉到了熊熊和猴猴才放他走。”凤凤小姑娘不再理少女,朝林外喊道:“噢!你们来呀!将这猴猴装到铁笼里,抬回家去。” 少女朝小蛟儿笑笑:“小和尚,该你倒霉了。谁叫你什么地方不好走,偏偏闯到这树林里了,又偏偏掉进了我们凤凤的网里。” 小蛟儿急了:“不行,我还要赶路呵!你们更不能将我当成猴儿关起来的。” “小和尚,我可没办法啦!” “姐姐,我求求你放我出来,这小妹不懂事,你可懂事呵!” “哎!你这小和尚,可完全不像出家人呵!怎么‘姐姐、妹妹’地乱叫!也不怕人听了肉麻,你不是真的和尚吧?” “我,我!”小蛟儿不知怎么说了。 这时,有两个家丁装束的壮汉跑进来了。小姑娘指着网里的小蛟儿说:“你们快把这大猴猴抬走,再装进笼子去。” 两个家丁望了望小蛟儿,顿时愕了眼:“小姐,这是……” 小姑娘恼了:“他是猴猴!呵!你们还不快解下来抬走?” 两个家丁互相望了望,心想:明明是个人,怎么说的猴儿了? 少女笑道:“小姐既然叫你们解下来抬走,你们就解下来抬走吧。” “是!是!小人马上解他下来抬走。” 小蛟儿在网里挣扎着:“你们不能抬我走的,我是人,不是猴儿。” 小姑娘用脚踢了他一下:“你再乱叫乱嚷,小心我用刀子割了你的舌头。” 小蛟儿睁大了眼睛:“你真的用刀子割我的舌头?” “你以为我不会割吗?”小姑娘真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来。小蛟儿慌了:“你,你,你千万别割我的舌头,我,我,我不叫喊就是。” 少女笑道:“小和尚,这就对了!不然,我们的凤凤,真会割你的舌头,叫你变成哑巴小和尚了。” 小蛟儿心想:我不知倒了什么霉,碰上了这么个横蛮不懂事的小姑娘。他只好不出声,任由两个家丁抬着走。 在山道上三转四弯之后,也不知走了多久,最后小蛟儿给抬进了一个庄园里。有人见两个家丁抬来了一个小和尚,感到奇异和莫名其妙,问:“怎么捉了个小和尚进来的?” 两家丁眨眨眼说:“这不是小和尚,是小姐的大猴儿。” “什么!?是小姐的大猴儿?”有人笑问。 “是呵!是呵!” 管家闻声而来,问:“你们在说什么?” “他们说这是小姐的大猴儿。” 管家一看,登时沉下面孔:“你们两个不要命了?敢这样说?” “这,这是小姐说的。” “小姐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么?快将这小和尚放了,打出门去。” “总管,小人们不敢放。” 突然间,小姑娘一纵而来,问:“谁敢放我的大猴儿?” 管家一时傻了眼:“小姐,他是一个……” “大猴儿!你敢说他不是大猴儿么?” 小蛟儿见有人为自己说话,大声说:“我是人,不是大猴儿。” “咦!你又大叫了!要不要我割你的舌头?嗯?” 管家说:“小姐,这玩不得,小心给老爷和夫人知道了,可不是小事。” “知道了怕什么?我还要叫他,翻筋斗给爸爸妈妈看哩!” 管家知道这位小姐刁蛮异常,玩起来可不同别人,而老爷、夫人晚年得到这位明珠,钟爱异常,一向迁就她,几乎她要月亮,也会派人上天将月亮摘下来给她玩。 这时,一位生得凤眉入鬓,双目有神威,年近五十的长者出现了。这位长者,正是十多年前,令黑道人物闻名而丧胆的甘氏三煞中的二煞甘骐,自从他彻底败在小魔女的剑下后,又感小魔女救命之恩,便幡然觉悟,洗手不干,一直隐居在巫山之中,足迹不出江湖半步,后来甘氏双璧中的小菊寻找而来,两人情投意合,双双隐居在这里,结为夫妇…… 管家见甘骐出现,连忙垂手而立,叫声:“老爷!” 甘骐看见网中的小蛟儿,略感奇异,问:“这是怎么回事?谁将这小和尚捉来的?” 众人不敢出声了,就是连那少女也不出声了。凤凤却说:“爸爸,是我捉的。” “你!?你怎么捉了他?他欺负了你?” “爸爸,我和亚姨准备捉只熊熊或猴猴,谁知他跑来掉进我的网里了,我没捉到熊熊,猴猴,只好将他捉来啦!当猴猴办。” “凤女,你这不胡闹吗?快将他放了!” “爸爸,放了他,我可没有猴猴玩了。” “没猴猴,爸爸以后给你捉一只就是。” “真的吗?” “爸爸几时骗过你的?还不快放了他。” 管家慌忙解开网绳,将小蛟儿放出来。小蛟儿透了一口大气,心想:幸而刁蛮小姑娘的父亲到来,通情达理,不似小姑娘。不然,自己真的会给人当猴儿玩了!他慌忙向甘骐一拜说:“多谢大伯开恩,放了我出来。” 甘骐感到奇异,怎么这小和尚没有半点出家人的口吻,难道他不是小和尚么?便问:“你不是小和尚?” 小蛟儿摇摇头:“我不是小和尚。” “那你怎么剃光了头,身穿和尚服的?” “我因为跟随师父学医,为了方便,便暂时当和尚了,其实我并没有出家,我师父也说我不是佛门中人。” “你师父是和尚?” “是。” “令师是谁?” “别人叫他老人家为徐神仙。” 甘骐一怔:“是江湖上人称三不医的徐神仙?” “是。你也认识我师父?” 甘骐改容相敬了:“原来是徐神仙的高徒,我甘某人失敬了,刚才小女无知,得罪了你,请莫见怪。” “不,不,是我自己不小心,掉进了小姐的网里,害得她捉不到什么熊熊和猴猴,不免有些恼怒生怨,我怎会怪小姐的?” 甘骐更奇异了!暗想:看来眼前这个孩子,不过十岁左右,不但懂事,也很会说话呵!一个十岁的孩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倒是奇事了,徐神仙在江湖上是位奇人神医,难道他的徒弟也是一位奇人?这才是名师出高徒了!不禁笑问:“你真的不怨恨小女?” “起初我是有点怨,但细想一下,主要是我不小心造成的,而且你们又放了我出来,我就半点也不怨了!” 甘骐不由大喜,对管家说:“快给小兄弟让坐。”又对凤凤说:“凤女,你听听,人家多懂事,你真应该好好向人家学呵!” 凤凤说:“我才不向他学哩!” “你!” “爸爸!我向他学什么呀!学他乱冲乱闯掉进了网里待人家捉吗?而且……” 家人们一听,真是想笑又不敢笑出来,甘骐却担心小蛟儿受不了,连忙喝着凤凤,又向小蛟儿赔笑说:“小女给我骄纵惯了,望小兄弟见谅。” 小蛟儿本来感到尴尬异常,听甘骐这么一说,又连忙说:“不,不!小姐年纪还小,有些任性难免,我不会见怪的。” “凤女,你听听,人家多会说话,你还不快向这位哥哥赔不是?” 小蛟儿连忙摇手说:“别别,只要小姐今后不恼我,我就放心了!要是没其他事,我想告辞啦!” “哎!我这山庄,极少有外人到来,既然小兄弟来了,不如多住两天再走?” “我,我要赶路呵!” “哦!?小兄弟要赶去哪里?” “梵净山。” “梵净山!?那可是一个终年云封雾漫的高峰,人迹罕到,小兄弟去梵净山干什么?” “我要找一个人。” “一个人!?谁?” “是叫什么地贤夫人的。”小蛟儿不敢说出自己的师父,也怕引起甘骐的疑惑再追问下去。 甘骐不由怔住了:“地贤夫人?” 小蛟儿睁大了眼睛:“大伯,你认识她?” 甘骐苦笑一下:“认识,认识!小兄弟,你知不知道地贤夫人是什么人?” “哦!?她是什么人?” “小兄弟,你没见过她?” “没有呵!” “是令师打发你去见她的?” 小蛟儿不愿说出天圣老人的事来,只好点头应是,何况天圣老人也是自己的师父。 “既然是令师打发小兄弟去见她,看来她恐怕与令师有一段交情,不然,小兄弟还是别去见她的好。” “为什么?” “小兄弟,难道你不知道她是邪派中的一位生性怪异的一女魔头?喜怒无常,动辄杀人,一生神秘极了,几乎没有人敢去见她。” 地贤夫人的确是邪派中的一位神秘女魔头,武功高得令人不敢去想象。甘骐极想招聘她来对付中原武林中的一等上乘高手,为锦衣卫出力。所以只身上梵净山去拜访她。谁知这位女魔头根本不卖账,一言不合,双方动武交手,不出三招,甘骐手中的剑不但叫地贤夫人夺了去,人也给摔飞了!地贤夫人磔磔一阵怪笑,冷冷地说:“老身现在不想杀你,以后你要是再敢踏上梵净山半步,别说你是什么甘氏三煞,就是甘氏三十煞,老身也杀得一个不剩,连锦衣卫的人我也一块杀了,你滚吧!” 可以说,甘骐自从练成一身剑法后,一生只败在两个人手上,第一个便是这邪派女魔头;第二个才是小魔女。而且败在这女魔头手上时,简直败得莫名其妙,不知这女魔头是怎么出手的,便稀里胡涂给人摔飞了。这件事,除了甘氏三煞知道外,甘骐对任何人也不愿说出。现在小蛟儿提起了要去见这女魔头,他才感到惊奇和讶然,不明白徐神仙为什么打发小蛟儿去见这位神秘女魔头的。 小蛟儿听甘骐这么说,也怔住了,暗想:这位老婆婆这么可怕,怎么老公公还叫我去见她,请她教我武功的? 甘骐见小蛟儿不出声,又问:“令师因什么事打发你去见她?” 小蛟儿不敢说出原因,同时他不想人知道他去,梵净山请地贤夫人教他武功,的确,他也不想学什么武功,只想安安分分地做一个人。他违心地说:“我也不知道呵!师父只叫我将一件东西交给她。” “既然这样,小兄弟放心去见她好了,她不会伤害小兄弟的。” “我也是这么想呵!” 大概甘骐心里特别喜欢小蛟儿,热情地将小蛟儿留了下来。小蛟儿又是一个不愿得罪人的人,见这位庄主对自己又那么好,就更不愿得罪了,便答应留下来。心想:老公公又没规定我几时赶去梵净山的,只要我能赶到梵净山去见那个老婆婆就行了。 是夜,小蛟儿又在灯下默读天圣老人的秘诀,只感到一阵风起,有条人影从窗口窜了进来,不由吓了一跳,问:“你,你,你是什么人?” “我呀!” 小蛟儿定神一看,又怔住了:“是你!?”原来从窗口跳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娘凤凤。 “你,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你呀,你不高兴?” 小蛟儿对这刁蛮任性的小姑娘头痛极了,而且也有些害怕她胡乱来的,问:“你,你,你不会是来割我的舌头吧?” 小姑娘笑了:“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割你的舌头。” “我听你什么话?” “带我去梵净山玩。” “带你去梵净山?” “是呀!” “不,不,你千万别去梵净山,我,我,我更不敢带你去。” 凤凤扬了扬眉:“你敢不听我的话?” “不,不!小姐,我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不敢带你去呵!” “你不怕我割你的舌头么?” “小姐,别说你割我的舌头,就是你割我的脑袋,我也不敢带你去。” “你带我去,怕什么呵!” “你没听说那个老婆婆顶凶恶顶可怕的么?” “那你为什么不怕的。” “我!?我是人家叫我去的。” “你既然去,为什么不带我去?一路上,我们一块玩不更好吗?” “你!你爸爸妈妈答应你去?” “我们今夜里悄悄地走,他们不会知道的。” 他们到底悄悄地走了没有,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回 女侠凤凤 上回说到,晚上,甘凤凤突然从窗口窜进来,要求小蛟儿带她去梵净山,小蛟儿怎么也不敢答应。于是,他俩争议开了。 “什么!?我们悄悄地走?” “唔。” 小蛟儿感到这个刁蛮的小姑娘不单任性,更胆大包天了!说:“不,不!” 凤凤侧头问:“你怕我爸爸妈妈知道?” “是!” “我们今夜里悄悄地走,他们怎么知道的?” “我的小姐,明天你爸爸妈妈不见你,又不见了我,他们不就知道我带你走了吗?” 凤凤想了下:“唔!这样好不好?要不你先走,在前面等我。” “不行!” “这怎么不行了?” “小姐,别说你爸爸妈妈不答应,就是答应,我也不能带你去。” 凤凤睁着一双晶莹明澈的眼睛望着小蛟儿,问:“你是不是恼我,不愿跟我在一起?” “不,不是,小姐,不要说梵净山那个什么地贤老婆婆那么凶恶,而且一路上也危险,我没能力照顾你。” “我才不要你照顾哩?” “小姐,不管你怎么说,总之,我不能带你走。” 凤凤正想说,蓦然一位妇女在远处叫喊:“凤凤,这么夜你跑去了哪里玩的?还不快回房睡?” 小蛟儿说:“你快走,有人叫你了。” 凤凤一踩脚,含怒地说:“好吧!你不带就不带,你怕我自己不会去么?要求你?”说罢,身形一闪,宛如一只小燕,从窗口飞了出去,消失在黑夜里。 小蛟儿看得呆了半晌,他想不到这样一位任性大胆的小姑娘,武功这么的俊,竟然来去如飞,动作无声,心里既羡慕又惊讶。心想:我要是有她这般俊的功夫就好了,就不会掉进陷阱里给人当猴子般地捉起来。其实小蛟儿具有天圣老人一生的功夫,早已是身轻如燕,行动如飞,甚至比凤凤的轻功还俊,只是他不知道罢了!正像一个人身怀价值连城的壁玉,以为是一块好看的石头,却去羡慕人家的一条金链一样。 小蛟儿呆了半晌,又感到这位小姑娘太任性和大胆了,比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小玉更任性和大胆。小玉虽然任性、大胆,爱捉弄人,可是绝不会一个人跟人家悄悄跑的。万一让她的父母知道了,不怪我拐带他们的女儿么?不行,我明天马上告辞而去,不然,这位任性大胆的小姑娘缠上了自己,可不是好玩的。 第二天,小蛟儿便再三向甘骐告辞,说自己的确有急事要走。甘骐见他去意已决,说:“小兄弟,你既然要走,我也无法留你了!只希望小兄弟以后来看看我们。” 小蛟儿马上说:“庄主,我以后一定会来拜访的。” “好,好!我以后就等小兄弟了!”甘骐说完,叫人奉上一些金银赠给小蛟儿,又亲自送小蛟儿出山口,才挥手告别。临别时,甘骐又说:“小兄弟,我这个山庄,一般不让外人知道,希望小兄弟别向人说。” 小蛟儿心想:怎么你的山庄不让人知道的?他不敢问,说:“我一定不会向人乱说的,请庄主放心好了。” 甘骐一笑问:“小兄弟,你知不知道我这山庄为什么不让人知道?” “我,我不知道呵!” “因为我以前在江湖上结怨太多,仇人不少,一直隐居在这里不让人知道。要是我的仇人知道了,恐怕就有一场屠杀了,所以才希望小兄弟千万别向人乱说。” 小蛟儿心想:难道这位庄主也像自己母亲一样,过去做了很多坏事么?便连忙说:“是,是,我更不敢向人乱说了!” 小蛟儿与甘骐分手后,走了半天,来到了长江边的官渡口小镇上。官渡口是巴东县的一个小镇,对岸便是巴东县城,而且也是入川的一个小镇,所以镇上来往的人不少,在渡口江边上有不少的粉摊面档和小食店。小蛟儿在一个面食摊前停下来,打算买碗面吃,然后搭船过长江。谁知他刚一坐下,一个银铃似的少女声笑问:“小和尚,你怎么现在才来的?” 小蛟儿一怔,抬头望去,是一位一身俊气的男孩子,年纪不过七八岁,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含着狡黠的笑意望着自己。小蛟儿心下疑惑:我可不认识他呵!可是再仔细一看,惊愕地问:“是你!?” “当然是我啦!不认得了?” 原来这位俊秀的男孩子,竟然是甘骐的宝贝女儿,大胆任性的甘凤凤,她女扮男装跑出来了!她面上几乎还是一团孩子气,可是模样顶招人喜爱。 小蛟儿瞪大了眼睛:“你,你,你怎么跑来了?” “说得好笑,你又怎么跑来了?” “不行!你快回去。” 凤凤眨眨晶莹似黑宝石的大眼睛:“嗨!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你凭什么要赶我回去的?你为什么不回去?” 小蛟儿本来是个嘴乖会说话的人,给凤凤这么一反问,顿时变得呆若木鸡,说不出话了。是呵!我凭什么赶她回去?她不是我什么亲人,而且也不是我带她出来的。最后,小蛟儿无可奈何地说:“那,那你别跟着我。” “谁跟着你了?你才跟着我哩!” 面食档上的一些人和食客,见一个小和尚和一个漂亮的孩子斗气拌嘴,感到怪有趣的,也感到奇异,问:“你们是朋友吧?” 小蛟儿一时不知怎么说好,而凤凤叫起来:“谁跟他是朋友了?鬼才跟他是朋友。” 小蛟儿心想:难道我愿意跟你做朋友么?要是有你这么一个朋友,那才是倒了一世的霉。但他感到对方是个女孩子,对女孩子嘛,只好迁就她一点,更不能和她拌嘴,不然,自己变成欺负女孩子的人了。所以他不出声,要了一碗面吃,打算吃完面便马上走,别再跟她在一块了!也正在这时,六匹登山越岭的川马从山道上朝渡口而来,马背上坐着的是四男二女,二女中的一位少女,小蛟儿一下认出来了,是母亲跟前的司剑姐姐。小蛟儿感到愕异,怎么司剑姐姐跑到这里来了?莫不是母亲带着她来这一带寻找自己?小蛟儿又急向另一个女的望去,顿时更惊得不能出声,那不是在魔鬼峡中要捉自己那个荡声浪气的妖妇吗?怎么司剑姐姐跟她在一起的? 这四男二女来到江边,立刻有人从江边的一条大船上跳下来,朝他们拱拱手说:“小人奉堂主之命,在这里等候姚总和各位。” 被称为“姚总”的汉子说:“有劳你们堂主了。” 小蛟儿一听,声音颇熟的,朝那汉子望去,又是一怔,那不是流云山庄的总管家姚山柱姚大叔吗?小蛟儿眼见他们上船离岸朝江心而去,心中思疑不已,姚大叔带着司剑姐姐来这里干什么?他们怎么跟魔鬼峡的恶人在一块了?他们不是母亲打发他们来这里寻找自己的吧?而那个什么堂主又是什么人的?怎么派人来这里等候姚大叔的?在小蛟儿小小的心灵中,总感到凡是称什么“堂主”“舵主”“帮主”的,不会是什么好人,不是打家劫舍的大盗,便是地方上的一个大恶爷,要是姚大叔是自己母亲打发来的,那么,自己母亲……小蛟儿想到这里,心里感到一阵痛苦和难过,怪不得怪影叔叔和小琴姐姐不愿教自己武功,也叫别人不教自己武功,而师父徐神仙所说的也是真的了。 小蛟儿在沉思中,蓦然听到凤凤叫起来:“嗨!小和尚,人家在问你哩!你聋了吗?” 小蛟儿一下从沉思中醒过来,茫茫然地问:“谁,谁问我了?” “小长老,是老汉在问你。” 原来是面食档的档主。 小蛟儿问:“你问我什么?” 凤凤噗嗤一笑:“人家问你还要不要面吃!” 小蛟儿一看,原来自己的一碗面早已不知不觉地吃完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不,不要了,这碗面要多少钱?” “三文钱。” “好,好,我马上给你。” 小蛟儿漫不经心地从怀中掏出个小袋袋,打开小袋袋,想拿出三个铜钱来,可是一打开,袋里尽是些大块的银子和几片金叶子,根本没什么散钱,面食档上的人都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衣着朴素的小和尚,怀中竟藏有这么多的金银,其中一个矮小的瘦汉子说:“小长老,你带的金银不少呵!小心叫人抢去了。” 小蛟儿也一时怔住了,这一小袋金银,是甘骐给他的,当时他没打开来看,以为袋中装的是几锭银子和一些铜钱,哪想到竟是这么多的金银。他问老汉:“你有找吗?” 面食档老板摇摇头:“老汉是小本生意,哪有这么多的钱找?要是小长老一时没散钱,这三文钱就算了。” 小蛟儿一下想起大虎送给自己的一些碎银还没有用完,忙说:“有,有!”又从袋中掏出仅有的一小块碎银,问:“这够了吧?” “噢!这也有多啦,待老汉找回给小长老。” 凤凤在一边说:“不用找了!连我的也算上。” 老汉望望小蛟儿,意思问:你愿不愿? 小蛟儿说:“对,连她的也算上,不用找了。” “那老汉多谢小长老了!” 小蛟儿收起小布袋,站起身来,对凤凤说:“我要过渡啦!”言下之意说:“你可别跟着我。” 凤凤说:“你过渡就过渡嘛,我又没拦着你。” “那你呢?不回去?” “你管我这么多干什么?我去哪里不好?” “是,是,我,我怎么敢管你呵!” “你知道就好。我的事,以后不准你来多问。” 小蛟儿苦笑一下,便到江边登上过渡船,谁知他前脚刚上船,凤凤却不声不响地后脚也上船了。小蛟儿瞪大了眼睛:“你!” 凤凤狡黠地笑笑:“我怎么啦?” “你,你也上船的?” “嗨!船又不是你的,你搭得,我搭不得么?” 小蛟儿一想也是,自己怎好阻止凤凤搭船的?看来,这个大胆任性的小姐,是跟定去梵净山的了!今后想什么办法摆脱她才好呢? 那个曾经叫小蛟儿小心的矮小瘦汉子笑道:“你们两个真有意思,怎么老是斗气拌嘴的?不和和气气在一块?” 凤凤道:“鬼才跟他和和气气在一块。” 到了对岸,小蛟儿不跟随众人入巴东县城,却往城外郊野的一条小路而去,心想:这下你跟来了,我就可以问你了!看你还跟不跟着我。 小蛟儿走了二三里路,回头望望,不见大胆刁蛮的凤凤跟来,暗暗感到高兴,自语地说:“好了!这下可以摆脱她了!”可是一想,小蛟儿又担心起来,自己丢下她不理,万一她出了事,叫人骗去卖了,那怎么对得住她的爸爸妈妈?不行,我得回头去寻找她去,劝她回家,劝不听,只有再去告诉她爸爸妈妈一声,让他们来带她回去。小蛟儿想罢,正想转身走,不料他刚转身,有人叫道:“小和尚,你往哪里走的?” 小蛟儿一怔,回身抬头一看,愕异了,问:“大叔,刚才是你叫我吗?” 原来叫小蛟儿的,竟然是在官渡口一同过渡的那位矮小瘦汉子。 矮小瘦汉子咧着嘴笑:“我不叫你叫谁?” “你叫我干什么?” “小和尚,你身上带了那么多的金银,我鬼脸三不大放心呵!” “你担心有人抢?” “对,对,要不,我怎么会抄小路赶了来的?” “你来保护我吗?” “是呵!小和尚,你将你怀中的那袋金银交给我。这样,我就不担心有人来抢你了!” 小蛟儿虽然是十岁的孩子,不但在江湖上闯过,也在锁龙帮里呆过,一听已知鬼脸三不怀好意,便说:“大叔,多谢你了!” “你不想交给我?” “我不想麻烦大叔。” “小和尚,我老实告诉你,你给也好,不给也好,这袋金银我是要定了!你想要命,就乖乖地将它交给我。” “你,你这不是抢劫吗?” “小和尚,别说得那么难听。你这样说,我鬼脸三只好送你回老家了。” “你,你还要杀我?” “小和尚,谁叫你大路不走,往小路闯,你认命吧!” 鬼脸三说完,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从靴里拔出来。蓦然间,一个银铃似的声音从路边的树上响起来:“小和尚,你跑呵!你怎么不跑了?你等着他杀你么?” 鬼脸三不由一怔:“你!?” 说话的,正是女扮男装的甘凤凤,她不知几时,悄悄爬到树上去了。她眨眨眼睛:“是我呀!你不认得了?” 小蛟儿也怔住了!他想不到自己摆脱了的凤凤,还是不声不响地跟了来,这时,他却担心凤凤的安全了,而忘了自己的危险。心想:你看见了拦路打劫杀人的恶人怎么不躲起来的?还出声?他着急地说:“小姐,你快走。” 凤凤笑起来:“他杀的又不是我,我干吗快走的?”她又朝鬼脸三说:“你快杀呀!我还没看见过杀人哩!” 小蛟儿愕住了,这个大胆的小姑娘真不懂事,杀人也好看吗? 鬼脸三却呆住了。他感到这个眉目俊秀的小男孩居然能不声不响地在树上出现,单是这份轻功就不简单,而且半点也不惊恐,这恐怕不是一般不懂事的小孩子,而是大有来头的。同时也感到,就算自己杀了这个小和尚,夺得了金银,也给人知道,难保这树上的小孩子不到处向人说。他想了一下,收了匕首笑道:“小和尚,你以为我真的要抢你的金银,杀你吗?我不过跟你闹着玩罢了。” 小蛟儿反而怔住了:“你是跟我闹着玩的?” “你以为我鬼脸三真的敢杀人?小和尚,我不过试试你的胆量。” 凤凤在树上略带失望地说:“噢!我以为你真的要杀人,原来你是在吓唬他的,太没意思了!” 鬼脸三说:“小哥,下来吧,我们一块上路。” 凤凤侧头问:“你要和我们在一块?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鬼脸三说:“我不知道你们要去哪里,我担心你们在这一带遭人抢劫,所以特来保护你们。” 小蛟儿有点茫然,暗想:难道他真的来保护我们?可是他为什么动刀子吓唬人的?凤凤似片残叶般从树上飘落下来,扬扬眉问:“你怎样保护我们?” 鬼脸三突然一手抓住了凤凤,得意地笑起来:“要不,我怎骗得你下来?” 小蛟儿惊问:“你这是干什么?” 鬼脸三说:“没干什么,我鬼脸三做事一向不留手尾,我要不杀了你们,能放心么?” 小蛟儿着急了:“你快放了她,你要金银,我全都给你。” “我呀!钱也要,命也要,谁叫你们……” 鬼脸三话没说完,突然一声惊恐惨叫。小蛟儿一怔,只见一道鲜血怒喷出来,鬼脸三的一条手臂不但飞了,人也给摔了出去。小蛟儿看得莫名其妙,睁大了眼睛。而凤凤不知几时,手里拿着一把锋利小刀,刀刃仍滴着血,朝摔在地上断了手臂的鬼脸三问:“你现在还要不要我们的钱和命?” 鬼脸三惊恐地望着凤凤:“你,你,你怎么砍断了我的一条手臂?” “谁叫你的手不老实,跑来抓我?不切断它留来干什么?说呀!你现在还要不要我们的钱和命?” “我,我……” 凤凤手中的刀又是一闪,鬼脸三瘦削的脸又添上了一道刀痕,血流满面,鬼脸三真正变成鬼脸了。他哀求说:“我,小祖宗,小爷爷,我再也不敢了,求你饶了我一条命。” 小蛟儿看得不忍,说:“小姐,放了他吧,他已经断了一条手臂。” “放了他?他刚才不是要我们的命么?” “这──我想他今后不敢了。” “你怎知他今后不敢的?” 鬼脸三连忙说:“小祖宗,我今后真的不敢了!” 凤凤说:“好吧!我今天暂时饶了你。今后让我再看见你不老实,我将你的两条腿都砍下来。” “是,是。” 鬼脸三忍着痛,慌忙地跑了。 鬼脸三一走,小蛟儿望着凤凤,问:“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嗨!你来这里,我当然来这里啦!这不是去梵净山的路吗?” “这──”小蛟儿不敢说出自己想摆脱她才朝这里走。问:“你一直在跟着我?” “我才不跟着你哩!” 小蛟儿不明白了:“你不跟着我,怎会来这里的?” “我是跟着鬼脸三呀!” “你跟着他!?” “是呀!我见他悄悄地跟踪你,便往草丛树林里一窜,躲到这里来。我感到奇怪,想看看他干什么,原来他想抢你的金子银子。” 小蛟儿一听,原来这样。心想:幸而她这么一跟,却救了自己,要不,我不给鬼脸三杀了?其实,小蛟儿具有天圣老人一生的功力,就算不会武功,只要出手乱打,劲力也足可将鬼脸三震飞。就是不打,拔脚飞奔,鬼脸三说什么也追不上,别说要杀害他了。只是小蛟儿完全没想到而已。他向凤凤一拜说:“多谢小姐救了我一命。” 凤凤眨眨眼儿,笑问:“那么,你带我去梵净山了吧?” “这……” “嗯!你不愿意?” “小姐,你救我一命,我不敢忘记,但说什么我也不敢带你去梵净山。” “哎!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敢带我去的?” “小姐……” “嗨!你别叫我‘小姐’‘小姐’的了,你怕别人不知道我是女孩子么?” “那,那我叫你做什么好?” “你叫我做兄弟呀!” “这,这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 “我,我怕攀不上你。” 凤凤笑起来:“这有什么攀不上的?你说,为什么不敢带我去梵净山?怕我爸爸妈妈知道恼你么?” 小蛟儿点点头。凤凤说:“这你放心,他们才不恼你哩!” 小蛟儿一怔:“他们知道你跟着我?” 凤凤明亮的眼睛一转:“是呀!我告诉他们才跟来的?” “你不是偷偷跑出来的?” “谁偷偷摸摸地跑出来了?” 小蛟儿没想到她爸爸妈妈竟会答应,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心从心里说,小蛟儿也希望路上有个伴的,一路上有说有笑,多好玩。可是,他想起天圣老人的一段话,说地贤老婆婆性情古怪,喜怒无常,会乱杀人,万一这个任性的小姐惹怒了她,将凤凤杀了,自己怎么对甘庄主说呵! 凤凤见他不出声,又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小姐,我……” “嗨!你怎么还叫我‘小姐’的?” “是,是!兄弟!梵净山那个地贤老婆婆动不动会杀人的,我担心她杀了你。” “她杀我?我不会杀她吗?” “不,不!你千万别乱来,听说这老婆婆武功好极了,连我师父也打不过她,你,你怎么能杀她呵!” “我杀不了她,也可以跑呀!” “你,你跑不了的。” “这样吧,就算她杀了我,我也不会怪你的,这行了吧?” “小、小、不、不,兄弟,其实,梵净山也没有什么好玩好看的。” “你去过梵净山了?” “我,我没去过。” “你没去过,怎知不好玩不好看的?总之,我是跟定你了!不管你带我也好,不带我也好,我是一定要去梵净山的。就算你不去,我一个人也去。” “你一个人也去?” “当然啦!你以为我没有你,我不敢去吗?不过,我想路上多个人作伴罢了。” 小蛟儿见凤凤将话说绝了,看来不带她去是不行了,何况她武功那么好,就算不带她,她也会悄悄地跟着来。他叹了一口气说:“那,那我们现在回城里吧。” “回城里?不去梵净山了?” 小蛟儿不敢将原因说出,只好说:“兄弟,天不早了,我们先回城里住一个晚上,明天再走吧!” “这也好,听说巴东城也顶好玩的。” 小蛟儿苦笑一下,他对这个任性,好玩的小姑娘,简直是毫无办法,但愿今后在路上不出事就好了。当他们转身朝县城走时,小蛟儿因功力深厚,远远就听到了有几个人急速地朝这里跑来,心想:什么人这么急的?他回头一看,在夕阳下,只见三四个劲装的大汉,手持明晃晃的大刀,出现在他们前面十多丈的地方了。小蛟儿一下看出跑在最后的,就是断了一条手臂的鬼脸三,不由大吃一惊,说道:“兄弟,我们快跑,鬼脸三带人寻仇来了。” 凤凤也看到了。大概凤凤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半点也不害怕,说:“他们来了才好玩嘛!跑什么的?” “兄弟,他们会杀死我们的。” “你害怕,你可以跑呀!” “兄弟,我怎能丢下你一个人跑的?” 凤凤瞟了他一眼:“看你不出,你为人还颇有义气的,看来我没认错你。” 小蛟儿急得跺脚说:“兄弟,这时你还说这样的话,我们跑呵!” “跑!?我们甘家可没有临阵而跑的人。” 这时,鬼脸三大叫道:“大哥,就是他们,你快杀了他们,给我解恨报仇。” 一位麻脸大汉早已跑到了小蛟儿和凤凤的跟前,略带惊讶地问:“就是他们伤了你,断了你一条手臂的人?”因为在他的目光中,小蛟儿和凤凤还完全是个孩子。 鬼脸三气喘吁吁地跟上了:“大哥,就是那个小杂种,别看他小,出手顶快的,你小心他手腕里藏有一把刀子。” 小蛟儿见事急,顾不得自己安危了,横身拦在凤凤前面,朝麻脸大汉说:“这不关我兄弟的事,都是他,想抢我的银子。” 麻脸大汉一看小蛟儿这毛脚毛手出动作,便知道这小和尚根本不懂武功,更没有学过武艺,说:“小秃头,你闪开,不然,老子连你也劈了。” “不,不,你们听我说。” 麻脸大汉一瞪眼:“你有话到阎王面前去说罢。”说着,一刀劈来。凤凤正想推开小蛟儿,而小蛟儿手忙脚乱,急忙用衣袖一挥,天圣老人一生的功力非同小可,这一挥之劲,竟然将麻脸大汉连人带刀,一齐拂到二丈多远的地方,撞在一块石头上,顿时撞得脑浆迸飞,自己先到阎王面前去了。 小蛟儿一下愕住了,不明白这是什么回事,怎么这麻脸大汉会突然摔飞了?他回头望望凤凤,问:“是你将他摔飞的吧?” 凤凤先是愕然,继而惊讶,她怎么也想不到小蛟儿有这么大的劲力,最后见小蛟儿呆头呆脑地问自己,忍不住笑起来:“好呀!你这小和尚还顶会装蠢扮傻的,人是你摔飞的,关我什么事?” 小蛟儿茫然了:“我摔飞的?没有呵!” 同来的两条大汉见小蛟儿一下子将自己带头大哥摔飞摔死了,一时也愕住了,睁大眼睛望着小蛟儿,说:“快走,这小和尚会邪术。”他们不再理鬼脸三,拔腿便跑。 凤凤说:“你们来了,还想跑吗?”她人似流星闪电,手腕上的利刀寒光一闪,这两条逃跑的汉子便翻倒了,喉咙处冒出了一股鲜血,也跟着他们的大哥走了。 鬼脸三早已吓得如一团烂泥,连跑也不会跑了。凤凤走到他面前,笑问:“跑呀!你怎么不跑了?” “小,小,小祖宗,小爷爷,饶命!” “我不是说过,别叫我今后再看见你么?看来,你这两条腿是不想要了。” “小祖宗,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 “你要是仍活着,对得住为你报仇的大哥吗?” “你,你,你要杀我?” 凤凤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寒光一闪,鬼脸三的人头便飞了出去。 小蛟儿见转眼之间,凤凤便杀了三个人,出手太狠了,说:“你,你将他们全杀了?” “不杀了,留着他们再害人吗?” “你武功那么好,教训他们一下就行了,何必杀了他们!” “那你哩!为什么出手就将人摔飞摔死了?” “他,他真是我摔飞的吗?” 凤凤凝眸看着他,她不知小蛟儿是故意装蠢扮傻,还是真的不知道。疑惑地问:“你真的不知道你自己有这么大的劲力?还是装傻?” “我──”小蛟儿一下猛省天圣老人以破顶贯输法给自己的功力。暗想:难道这麻脸真是自己摔死了?我有这么大的力气? “嗯!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呵!” “好啦!我们快走吧。” “那,那这里的死人……” “你能将他们救活?” “我怎能将死人救活,我是说,将他们埋了吧。” “埋他们干什么?走吧!” “不,我听说一些横死的人,要不埋了,会变成厉鬼来害人的。” “真的?”凤凤有点害怕了,她看了看躺着的死尸:“可是,他们那么脏。” “兄弟,你怕脏就别动手,我埋了他们。” “你一个人行吗?” “行,行!兄弟,你等我一会就行了。” “你以前埋过死人吗?” “埋过,埋过。” 凤凤睁大了眼睛:“真的!?” “真的,我不骗你。” 的确,小蛟儿没骗凤凤,他在锁龙帮打杂时,锁龙帮往往打死人或杀了人后,曾喝令小蛟儿去帮手埋葬。不过那时他只帮手拖拖尸体和掩掩土而已。这时,他要一个人来干,总感到这是一件脏活,不应当让女孩子来干,何况凤凤还怕脏哩! 他先在树林里找到了一个低坑,然后将尸首一个个丢进坑里,再掩上土。这时,他有了天圣老人一生的功力,干起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一会儿就埋好了,拍拍身上的尘土,使转出林子来。 凤凤惊讶地望着他,问:“这么快就埋好了?” “埋好了!我们走吧。” 当他们走进巴东县城时,已是家家户户点上灯了。由于巴东县是入川的一个县城,出四川的船只,都几乎在巴东城停泊,所以入夜后,街上仍非常热闹,人来人往的,一些茶楼,酒馆和商铺,灯火辉煌。小蛟儿正打算找一间客栈投宿,蓦然在灯光下,看见司剑和家寿迎面而来,他一怔,便慌忙闪到一边去。小蛟儿这时的心情,可以说是异常的复杂,而且也是一般孩子应有的思想。自从他听到怪影、小琴的对话和徐神仙所说的事情后,知道自己父母是那样的人,他感到痛苦、难过、自卑和矮别人一等,他对自己的父母,又爱又怨。对父亲,他没有什么印象,但对母亲,他印象深极了,既想去见母亲,又怕去见母亲。他像一株刚成长的幼树,突然给一阵狂风骤雨打歪了,成了畸形,不能正常生长。幸而他从小在捕鱼爷爷的熏陶教育下,心地善良、正直,事事为他人着想。也正因为这样,才形成了他与一般孩子不同的性格和思想。他希望自己多做好事,以赎父母的罪恶,取得正派人士的谅解。他本来不想学什么武功,但自从听了徐神仙的一番话后,知道武功不但可以自卫,还可以救人做好事。从心灵的深处,也想学武功了。他知道正派的武林人士,是不愿教自己武功的,他也不愿他们为难,更不愿低声下气求他们教自己武功,往往一个人的自卑,也是他自尊的一面,尤其是看见凤凤年纪比自己小,却武功那么好,他羡慕极了,无形中增强他学武功的念头。本来他带着勉强的心情去梵净山,这时他却决心要去梵净山了。要是地贤老婆婆教自己武功更好,不教,他也不强求,自己慢慢的练,他就有这样不求人的倔强性格。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下,所以他不愿见司剑。更何况司剑还和魔鬼峡那个要捉自己的恶女人在一块哩! 凤凤见他闪到一边去,感到莫名其妙,问:“你怎样啦!?” 小蛟儿“嘘”了一声,示意凤凤别出声,同时背转了身。 凤凤更奇怪了:“你看见什么啦?” 司剑和家寿已来到了。司剑听到了凤凤的声音,不由望过来,她见一个漂亮秀气的孩子追着一个小和尚问,感到奇怪,便停下来,想看看究竟,家寿奇怪地问:“你怎么不走了?” 司剑指指凤凤和小蛟儿:“你看,他们怪有趣的。”司剑认不出小蛟儿,一来小蛟儿变成了一个小和尚,二来又是在灯光下的背影,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小和尚,就是自己千方百计,远走千山万水要寻找的小蛟儿。 家寿皱皱眉说:“一个小和尚和一个孩子有什么好看的?走吧!姚总管在等我们呵!” 司剑一笑走了。 司剑和家寿一走,小蛟儿透了一口大气,说:“我们快离开这里,别让那两个人再看见我们。” 凤凤愕异,望望司剑、家寿远去的背影,问:“你害怕他们?” “唔。” “他们要杀你?” “不!他们会捉我的。” “捉你?” “是呵!我们快找间客栈住下吧。” “你呀!真没一点胆子的,我去杀了他们好不好?” 小蛟儿吓了一跳:“你要杀他们?” “他们不是要捉你么?杀了他们,不是没人再捉你么?” “嗨!你千万别乱来,更不能杀他们。” “哦!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我母亲跟前的人。” “你母亲跟前的人?那他们为什么要捉你的?哎!我明白了,你也和我一样,是偷偷摸摸从家里跑出来的。” “什么!?你是偷偷摸摸从家里跑出来的?” “是呀!你难道不是?” 小蛟儿心想:原来她是偷偷摸摸从家里跑出来,我更不能带她去梵净山了!得想办法送她回去才是。但他担心司剑会再寻回来,只好说:“我们快走。” 最后,他们在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间客栈住下来。他们刚吃完饭,便听到司剑在外面朝店小二问:“喂!你们店里有没有一个小和尚和一个孩子来住的?” 原来司剑走了一段路后,越想越感到那个小和尚的背影怪眼熟的,心下思疑:我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和尚呢?她一下猛省起来了:难道这小和尚就是自己要寻找的小少爷──小蛟儿?他怎么做了和尚了?不对吧?别不是自己看错了!不行,得回去再看看,她和家寿一说,家寿也惊喜了:“你没看错?” “先不管他,去看看,不是小少爷就算了,万一是小少爷,夫人可高兴了。”其实,司剑心里更想念小蛟儿,不但小蛟儿有趣,曾经救过自己一命,也感到小蛟儿的一颗心太好了!她不但将小蛟儿看成是自己的小主人,更将他看成是自己的亲人。 家寿却感到要是寻到了小少爷,那可是一件大功呵!所以便与司剑一块寻回来,他们在原地方向人打听询问,最后有人告诉他们,一个小和尚和一个孩子跑到了这间客栈里,住,所以司剑和家寿寻到这问客栈来。 小蛟儿在房里听到了司剑的声音,说:“不好!他们找来了。” 凤凤说:“那你快躲起来呀!” “到哪里躲呵!” “你不会从窗口跳下去么?” 小蛟儿望望窗下,见窗下黑麻麻的,不敢跳。凤凤急了:“你不敢跳,那躲到床底下吧!听!店小二带着他们来了。” 小蛟儿只好爬到床底下躲起来。 司剑和家寿敲门进来,一看,房间里只有凤凤一个人,不见小和尚。家寿问:“唉,还有一个小和尚呢?他去了哪里?” 凤凤说:“你问小和尚吗?他走啦!” 家寿愕然:“他走了?他没住在这里?” 凤凤眨眨眼睛:“他是和尚嘛,怎么会住在这里的?” “那他住在哪里?” “和尚当然住在和尚庙里啦!你们要找他,到和尚庙里去找他吧!” 家寿恼火了:“店家说他跟你住在一起的,怎么住到和尚庙里了?” “不错,他是跟我一块来,可是,他吃罢饭,就走啦!” “真的!?” “我骗你们干吗呵!” 司剑这时拉拉家寿的衣袖说:“算了,小和尚不在,我们到和尚庙里找他好了。” “是嘛!这位姐姐说对了!你们到和尚庙去找他呵!” 司剑一笑,拉着思疑的家寿走了。家寿在门外埋怨道:“你怎么不搜搜房间?” 司剑说:“小和尚既然走了!你搜什么呵!不怕人家恼吗?” 他们吵吵闹闹地下楼去了。 小蛟儿从床底下爬出来:“他们走了?” 凤凤笑道:“走啦!” “幸好他们没搜,要不,我会给搜出来的。” “他们敢搜么?” 小蛟儿茫然:“他们为什么不敢搜?” “他们敢搜,我叫他们有好看的了。” 小蛟儿一怔:“你不会杀了他们吧?” “嗨!你以为我乱杀人么?不过,我会叫他们带着伤跑出去。” “哎哟!多厉害的小姑娘,幸好我们没有搜查呵!”不知几时,司剑从窗口探了一个脑袋出来,一张笑眯眯的脸儿。 小蛟儿一怔:“你!?” 司剑轻轻飘进窗来,笑道:“小少爷,你不会忘记我吧?” 小蛟儿苦着脸说:“我怎会忘记姐姐的?” “我还真害怕小少爷不认得我哩!”司剑看看凤凤,微笑道:“小少爷,你找得好伙伴呵!这是谁家的小姐?怎么不介绍给我认识的?” 凤凤扬扬眉:“你怎么看出我不是男孩子了?” “小姐生得这么俊气,声音又好听,怎么是男孩子呵!” 凤凤笑了:“你顶聪明的,将我们骗了。” “请小姐宽恕,婢子不得已出此下策。因为我家夫人非常挂惦我家小少爷,责令婢子一定要找到小少爷的下落。” “你要捉他回去么?” “小姐言重了!我怎敢捉小少爷的?婢子只是请小少爷回去,使我家夫人放心罢了。” 小蛟儿心想:司剑姐姐为人机灵,我怎么没想到呵!第一次在树林里受了她的骗,给她将自己当小鸡似抓起来,这一次又叫她骗了!让自己从床底下爬出来叫她抓到。 司剑朝门外喊道:“寿哥,你进来吧!小少爷在这里了!” 家寿推门进来了,看见小蛟儿,真是又惊又喜,连忙下拜:“小人叩见少爷,向少爷请安。” 小蛟儿一向在穷苦的渔户家中长大,不但没有半点少爷的架子,而且更不习惯别人给自己行这么大礼,连忙说:“家寿哥,你千万别这样,快起来!” “小人怎敢放肆的?”家寿又叩了一个头,然后才站起来。 司剑说:“寿哥,你快去告诉姚总管,叫他派车马来接小少爷,这里有我伺候小少爷行了。” “是!”家寿立刻跑了出去。 小蛟儿想阻止家寿,可是家寿早已奔下楼去了。他对司剑说:“你快去告诉姚叔叔,千万别派车马来接我,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司剑说:“小少爷,夫人日夜都想念你呵!你怎么不回去?” “不,不,我现在真的不能回去。你回去告诉我妈妈,说我很好,请她不用惦挂。以后,我一定会回去的。” 司剑本来疑惑小蛟儿怎么变成了一个和尚的,只是不好动问,现在一听小蛟儿不愿回去,问:“小少爷,你有什么事不能回去的?就算你出了家,也该回去向夫人说一声呵!” “我,我没有出家。” “那小少爷怎么打扮成一个和尚的?” “司剑姐姐,这说来话就长了!总之,现在我不能回去。” “小少爷,这事我作不了主啦!要不,等姚总管来了,你跟他说好不好?” 司剑刚说完,突然惊叫一声,咕咚一下,跌倒了,不能站起来。 小蛟儿愕然:“司剑姐姐,你怎样了?” 凤凤笑道:“因为我封了她的穴位啦!你别大惊小怪的。” “你怎么封了她的穴位?司剑姐姐可是一个好人呵!” “不点倒她,你能走吗?” “你没点她的要穴吧?” “放心,她死不了!过了一时三刻,她就会好起来,一点事也没有。” 司剑怎么也想不到凤凤这么一个小姑娘,会点穴的,倒是自己一时大意失算了!她暗暗运气,想冲开穴位,可是甘家独门的点穴法,没有甘家的解穴手法,谁也解不了,司剑又怎能冲得开的?就算是武林中的一等高手,恐怕一时也冲不开。司剑虽然手脚不能动,却仍然能说话。她苦笑着:“小姐好俊的点穴功夫呵!婢子一时失眼,看错了小姐了。” 凤凤说:“谁叫你骗了我的。” 小蛟儿仍不放心地问凤凤:“司剑姐姐不会有事吧?她以后会不会残废?” “嗨!你这个人怎么啰啰嗦嗦的,我又不是点她的要穴,怎会残废的?现在我们走不走?不走,要是你家那个什么摇总摆总的来了,我们就走不了啦!” “我们现在就走?” “不现在走,等会人来,我们走得了吗?” 司剑说:“小少爷,你怎么不想想夫人在日夜不安的想念你呵!” 凤凤喝道:“不准你出声,要不,我用刀子割了你的舌头。” 小蛟儿连忙说:“你,你千万不要割她的舌头。好,我们现在就走。” “嗨!你往哪里走的?” “我们不从门走,往哪里走?” “这样,我们会叫店家发现的。” 小蛟儿愕然了:“那我们往哪走?” “从窗口走呀!你会不会轻功?” “轻功!?”小蛟儿想起了自己母亲曾教过自己的轻功,而且师父徐神仙更指点过自己轻功,可以在树林中奔走如飞,只是自己遇事慌乱,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这门武功。 的确,要是小蛟儿遇事沉着冷静,反应灵敏,凭他目前的功力和轻功,怎么也不会掉进陷阱里叫凤凤网住了,更可以从鬼脸三的匕首下一走了事。凤凤一问,他才记得自己会这门武功,便说:“我会,不过,不怎么好。” “你会就行了!你跟我从窗口跃出去。”凤凤说完,身形一闪,人似飞鸟般地从窗口跃出去了。 小蛟儿对司剑说:“司剑姐姐,我走了,请你告诉我母亲一声,请她千万别再杀人,多做些好事,我在外面就放心了。” 司剑奇异地望着小蛟儿,小蛟儿叹了一声,便从窗口跃了出去。由于小蛟儿具有天圣老人一生奇厚的功力,轻功又得自徐神仙的指点,一抖展起来,几乎身似轻烟,一下就落在凤凤的身边,落下时更是全没响动,这份轻功,不但司剑看愕了,连凤凤也惊讶起来,说:“好呀!小和尚,原来你身怀绝技,深藏不露,还跟我装傻扮蠢哩!”的确,凤凤怎么也想不到小蛟儿的轻功比自己还俊,说:“早知你有这么好的轻功,我就不担心啦!我们走吧。” “我们现在去哪里?” “在城里我们是再也不能呆了,我们跃出城去,找个地方住一夜再说罢。” “早知这样,我们不进城就好了。” “早知,早知你就不会叫鬼脸三打劫你了!” 小蛟儿初试轻功,有了信心,以后就跟随凤凤从一个瓦面跃到另一个瓦面上,不一会,他们像夜空里的两只小鸟一般,翻出城外。在郊野上,他们抖展轻功奔走。在接近子时左右,他们来到了山野中的一间破庙前,凤凤说:“我们别再走了,在这里住吧,等天亮了再走。我们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呵!” 小蛟儿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担心走错了路,不如在这里住下,明天再向人打听去梵净山的道路好了。同时也感到奔走了半夜,自己不累,凤凤是个女孩子,年纪又小,恐怕也累了,自己说什么也是个男子,应该照顾和关心她才是。便说:“好,我们就在这里住吧,不知这破庙里有没有人住的。” 凤凤说:“这么间破庙,有谁住呵!就算有人住,他住得,我们住不得么?”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要是有人,我们应该先问问他;要是没人,我担心里面不知藏了什么毒物和野兽的,不如等我进去先看看,兄弟然后再进去好不好?” “你一个人进去不害怕吗?” 的确,小蛟儿心里是有点害怕,但在一个女孩子面前,却不能说害怕了,应该有点男子气概才行。便说:“不怕,我点了火进去,毒物和野兽见了火光会跑开的。” 小蛟儿因为跟随徐神仙在荒山野岭中生活了好一段日子,火石和引火的东西,是随时带在身上的,更有在荒野森林中生活的经验。他找了一些干枯树枝,首先点燃了火捻子,然后又点燃干树枝,便走入破庙中。 这的确是间破烂不堪的庙宇,天井中荆棘野草丛生,而且有一边墙壁几乎全倒塌了,只有神堂上倒是完整。可是他在火光之下,看见了神台上仰卧着一个人,他几乎吓了一跳,再定神一看,是个衣服褴褛的叫化子,才略略放下心来。显然这是一座无人的破庙,要不,这个叫化子就不会睡在神台上面了。小蛟儿不敢去惊动,又打量了一下四周,感到神台左边的墙下地方干燥,只要铺上一些干草,就可以睡了。于是转了出来,凤凤迎着他问:“里面没什么毒物和野兽吧?” “没有!只有一个叫化子在神台上睡。” “那我们也进去吧。” “慢!我去找一些干草来。” “你去哪里找干草的?” “我记得我来时,山脚下似乎有一堆禾草,我去抱几捆来就行了。” “我跟你一块去吧。” “你不累么?” “不累。” “那也好,我们一块去吧!兄弟,其实你在家里多好,跑出来担惊受险的,跟我一块受苦,有什么好呵!” “这样才有趣好玩吶!” 小蛟儿感到好笑,这有什么有趣和好玩的?他不明白这个小姑娘怎么有这样的想法,看来,真不知怎样劝她回去才好。 他们抱了两大捆禾草走进庙里,又拾了一些干树枝点燃起来,小蛟儿说:“兄弟,你睡吧,我给你守着。” “你不睡吗?” “我靠墙坐,养养神就行了。” “小和尚,你对神台上那个睡着了的叫化不感到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 “我们这样腾来腾去,又点燃火堆,又说话,他居然在神台动也不动一下,不奇怪?” 这么一说,小蛟儿也动疑了,他望了望神台上的那个叫化,迟疑地说:“大概他太疲劳,睡得太熟了。” “不!我疑心这是一具死尸。” “死尸!?”小蛟儿怔住了。 “要不是死尸,怎么会一动也不动的?小和尚,你将他拖到外面丢了吧,我害怕跟一个死人在一起的。” “我去看看,真的是死尸,我们将他埋了吧,免得他曝尸破庙,为野兽刁食。” 小蛟儿走近神台观看,这个叫化年纪不大,看来有二十岁左右,一身却瘦骨嶙峋的,躺在神台上动也不动,连呼吸声也没有。小蛟儿又俯身去听听,心脏也听不见跳动,心想:果然是具死尸,显然是讨不到吃,饿死了。小蛟儿心里有点愕然,对凤凤说:“他真的死了,怪不得动也不动。” “那你快扛他出去呵!要不,我们到别的地方去睡。” “我扛他出去行了。” 小蛟儿将这年青的叫化尸首扛起来,走到庙外的山坡上放下来,打算挖一个坑埋了。谁知坑刚刚挖好,回头一看,尸体竟然不翼而飞,居然不见了。小蛟儿感到莫名其妙,叫道:“奇怪,怎么不见了?” 凤凤听到小蛟儿的叫声,跑出来看,问:“什么不见了?” “那个尸体呵!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的?你将他放在什么地方的?” “我就放在这里呵!” “不会给野兽叼去了吧?” “怎会给野兽叼走呵!他就放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要是来了野兽,我不知道?” “你再找找看,有没有记错地方了?” 他们在附近一带寻找,都没有发现尸体,小蛟儿说:“莫非真的给野兽叼走了?” 凤凤说:“一定是了,大概你一心挖坑,没注意野兽跑了来。听人说,山狗子叼东西,是一声不响的。” “想不到我好心想埋了他,不料反而害了他,将他送进野兽的肚子里。” “算了!我们回庙去吧。” 当他们回到庙里,在火光下一看,两个人全都惊傻了眼,那具尸体,竟然又直挺挺地躺在神台上面。小蛟儿说:“我们别不是碰上了鬼吧?他怎么会跑回来的?” 凤凤到底是个八岁的女孩子,虽然身怀武艺,敢大胆杀人,但对这样奇怪的事!却害怕了,说:“我们快走,说不定这是一具僵尸。” 这时,直挺挺卧着的青年叫化一下坐了起来,吓得凤凤尖叫起来。小蛟儿也害怕地问:“你,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青年叫化眨眨眼睛,问:“你们看呢?我是人还是鬼?” “你是人!” 青年叫化扮了一张滑稽似的脸,说:“小和尚,你既然说我是人,大概我是人了!”他又向凤凤眨眨眼睛说:“你这个小姑娘,敢在树林里杀人,怎么反而害怕一具死尸了?” 凤凤一下看清了这叫化的面目,叫起来:“叔叔,你怎么这样坏的,也不怕将我吓死了!” 青年叫化笑起来:“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头,会吓死么?” 小蛟儿更感到莫名其妙,怎么这个叫化,是凤凤的叔叔了? 凤凤说:“叔叔,你怎么跑来这里的?” “因为我呀,想去梵净山玩玩,不来这里又去哪里?嗯?” 凤凤睁大了眼睛:“你也要去梵净山?” “小丫头,不会是梵净山只准你们去,不准我叫化去吧?” 凤凤疑惑了:“叔叔,你在跟踪我吧?” “嗨!我叫化怎么跟踪你了?你才跟踪我哩!” “叔叔,你去梵净山干什么?” “去玩呀!梵净山可好玩了?!我叫化什么都看过,就是没看见过一个古怪的老太婆,我要看看她怎么古怪法,会不会杀人的。” “你不怕她杀了你么?” “我会跑呀!我跑起来,比兔子还快,那老太婆捉不到我叫化的。就算她捉到了我,杀了我,我也不会怪你的呀!” 小蛟儿听了,感到暗暗好笑,因为这些话,完全是凤凤说过的,现在由他滑滑稽稽地又说了出来。凤凤听了却跺着脚嚷道:“叔叔,你一定在暗中悄悄地跟踪我,你什么都知道了!” “我不是神仙,怎么什么都知道了?只不过我刚才做了一个梦而已。” 凤凤一时摸不着头尾,问:“你做了一个梦?” “是呵!一个希奇而又可怕的梦。梦见一个毛丫头,居然穿男人的衣服来,弄得男不男来女不女,还逼着人叫她做‘兄弟’哩,她杀人,又点倒人,弄到后来,还叫一个小光头将我活埋了!我怕极了,这样,这样,就吓醒过来了!” 凤凤给这叫化弄得啼笑皆非,问:“这样,你就醒了吗?” “是呵!我要不醒了,不给活埋了吗?那死得太冤枉哩!”青年叫化说完,跳下神台说:“好啦!我梦醒啦!肚子也饿了,你们从城里跑出来,有没有带些吃的东西给我叫化填填肚子?” 小蛟儿带歉意地说:“我们没有带什么吃的出来。” 凤凤带气地说:“有!我也不给你。” “嗨!小丫头,别那么小气,弄得不好,我叫化捉了你回去,向你爸爸妈妈讨吃去。” 凤凤急了:“你不能捉我回去,我们真的没有呵!” 青年叫化搔搔头,看看凤凤,又望望小蛟儿:“你们真的没有?” 小蛟儿说:“是真的,我不骗你。” 青年叫化叹了一口气说:“看来,我只好将我留到明天的宝贝拿出来了。”说时,他从神像的背后掏出一个大泥团来,丢进火堆里烧。 小蛟儿看得莫名其妙,凤凤也睁大了眼睛,疑惑地问:“这是什么宝贝?” “别吵!等我叫化念一通咒语,宝贝便会从泥团里跳出来了!” 青年叫化盘腿在火堆旁坐下,朝他们问:“你们看不看宝贝的?” 凤凤说:“看呀!” “想看的,就一块坐下来,听我叫化念咒语,不然就不灵了。” “好吧!” 凤凤和小蛟儿一块围着火堆坐下来,青年叫化往火添上一些枯枝,便闭起双目,嘴里喃喃地念起咒来,只听见他咿咿呀呀地,不知念的是什么咒,眼看火堆里的泥团已给火烧干烧黄了,最后成了焦黄色,青年叫化叫道:“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你快叫宝贝跳出来呵!不然,我叫化踹了你的庙,拆了你的窝,叫你一世嫁不了人,变成一个老姑婆。” 小蛟儿听了骇然,有这样的咒语吗?不怕菩萨恼吗?凤凤听了却嘻嘻地笑起来:“叔叔,你这是哪一门的咒呵!” 青年叫化说:“别笑,别笑,宝贝出来了。”他用手掌在火光上一吸,那团烧得焦黑的泥团,“呼”地一下,从火堆里飞了出来,跌在地上,碎裂了,露出了一个香气扑鼻的熟透了的油鸡来。小蛟儿看得跟都愣了,凤凤高兴地叫起来:“叔叔,这不是叫化鸡吗?” 青年叫化笑着说:“吃吧,吃吧!这就是我们叫化里的宝贝呵!观音老太婆给我这么一骂,不敢不将宝贝献出来。” 凤凤笑道:“什么观音老太婆的,叔叔,你是在胡弄我们,这个叫化鸡,你是早准备好的。” 青年叫化一笑,抓起叫化鸡,撕下一条鸡腿来,问小蛟儿:“小和尚,你开不开荤的?” 凤凤说:“他呀!是个花和尚,什么都吃,别说鸡了。” “好,好,那你们一人一只鸡腿,剩下的,我全包了。” 小蛟儿说:“叔叔,你肚饿,你全吃了吧,我不饿。” “哦!你嫌少是不是?” 凤凤说:“小和尚,你吃吧,说不定,叔叔还有其他的宝贝拿出来的。” 小蛟儿见这么说,只好将鸡腿接过来,说:“多谢叔叔了!” 青年叫化笑道:“多谢什么的,这是观音老太婆的,不吃白不吃。” 小蛟儿一边吃,一边问:“叔叔,你会法术啊?” “我怎么会法术了?” “你不会法术,怎么手掌往火上一伸,泥团会飞了出来的?” 凤凤说:“这是东方叔叔降龙十八掌中的凌空取物,你没学过武功么?东方叔叔可是丐帮里的高手呵!” 小蛟儿心里又是一怔,原来这位叫化叔叔是丐帮里的高手,丐帮也是武林里的一个侠义之帮,不知跟不跟自己的父母有仇恨? 这位青年叫化,正是丐帮中少有的高手之一,姓东方,名望,为人诙谐,玩世不恭,游戏人间,不知怎么,他却与甘骐结成了莫逆之交的好朋友。后来,东方望成为武林中有名的一位奇人,江湖上尊称他为“神龙怪丐”(见拙作《神州传奇》),是丐帮唯一的九袋长老,武功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这时,他略带疑惑地问小蛟儿:“你没学过武功?” 小蛟儿摇摇头:“我没学过。” 东方望微笑:“是吗?可是你的轻功俊极了,我叫化要是没看走眼,那是佛门中凌空虚步的轻功,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蛟儿反而惊愕了:“是佛门的凌空虚步轻功,我不知道呵!” “你不知道?是谁教会你的?” “我师父。” “尊师是谁?” “徐神仙。” 东方望怔住了,不由肃然起敬:“原来小兄弟的师父是三不医徐前辈。他只教你轻功,而不教你其他的武功吗?” “是!我只是跟他学医,不学武功。” “为什么?” “因为,因为……”小蛟儿不知怎么说才好。他不想将怪影叔叔和小琴姐姐的事说出来,更不敢将自己的父母说出来。 东方望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说:“既然小兄弟感到为难,就别说了,我不过问问而已。好了!我们鸡也吃完了,各自睡吧,明天好赶路呵!” 凤凤问:“叔叔,你真的和我们一块去梵净山玩吗?” “嗨!那是我叫化做梦时说的梦语,你怎么当真的了?” “你不去!?” “听说梵净山那个古怪的老太婆顶凶残的,惹恼了她,她会杀人呵!”东方望摸摸自己的颈脖:“我不想我的脑袋给她砍下来。” “哎!你连观音的庙也敢拆,怎么反而怕她?” “观音老太婆虽然法术无边,却没有人看见过,也没听到她会胡乱杀人,梵净山那个老太婆可不同了,我不敢去招惹她。” 凤凤失望起来:“叔叔,你武功那么好,想不到胆子却这么小的。” “是呵!是呵!我的胆子还没有一粒米大,你看小不小的?” “嗨!叔叔,我不跟你说了!你老是在逗人说笑的。” “不说,不说,小丫头,睡吧。” “叔叔,你到底去不去?” “小丫头,明天再说吧。你不想睡,我叫化可要睡了。” 小蛟儿突然“咦”了一声:“山下有人上来了。” 凤凤愕异:“有人来了?你怎么知道了?” “我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 东方望也隐隐听到了,但他惊讶小蛟儿的内力,竟然比自己还来得深厚,问:“小兄弟,你真的听到了?” “是呵!”小蛟儿突然变色道:“不好!是魔鬼峡的那两个恶人。” “你怎知是魔鬼峡的人?”东方望问。 “我听到他们在说话呵!” 东方望更是讶异,这个小和尚,不但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更听到了来人说话的声音,而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竟有这样奇厚的内力,真叫人不可思议,难道他天生如此?还是服过了奇草异果?东方望哪里知道,一代邪派高手天圣老人,以中原武林人士不可想象的邪派功夫──破顶贯输法,牺牲自己,将自己毕生的功力,全都给了小蛟儿! 小蛟儿着急地说:“快,我们快躲起来,他们是来捉我的。” 东方望也慌乱了:“是呵!我们快躲呵!”他自己一边说,一边往神台底钻去。 凤凤奇怪问:“你躲干什么呵?” “你没听说他们来捉人么?” “嗨!他们捉的是小和尚,又不是你。” “不,不,我顶害怕恶人的。” 小蛟儿说:“小姐,魔鬼峡的恶人可不同人样,什么人都捉,我们还是快躲起来的好,别让他们看见。” 东方望说:“对,对!还是躲起来的好。” 凤凤好笑道:“叔叔,这神台下没东西遮拦的,你这样是躲吗?他们看不见?” “对,对,我怎么这般胡涂呵!那,那,那我躲在哪里好哩?” 小蛟儿说:“我们躲在神像后面吧!” 东方望说:“不,不!神像后面藏你们两个还可以,我就不行了!”他望望上面说:“对了!我躲到梁上面去,他们就看不见我了。”说时,人已跃上了屋梁。 凤凤真不明白东方望武功那么好,还这样胆小怕事,又气又笑。小蛟儿对她说:“小姐,我们也快躲吧。” 凤凤赌气地说:“你们躲吧,我不躲。” “不行,你点倒了司剑姐姐,怎么不躲呵!你听,他们快到了。” “你那个什么姐姐也来了么?” “是呵!她见了你,准会问你我去了哪里的。” 凤凤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们躲吧!” 他们在神像后面藏了一会,便听到了司剑,在外面说:“看来我家小少爷不会跑来这么远的,我们还是回城吧。”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司剑姑娘,既然我们到了这里,不妨到那间破庙看看,就算找不到你家少爷,折腾了一夜,也该找个地方歇歇。” 跟着,又是一个妖声浪气的妇人声说:“是呀!你不说,我也想找个地方歇歇了!司剑姑娘,你说你家小少爷是个身穿白真布僧衣的小和尚,圆脸大眼,神态有趣。这么个小和尚,我们似乎在魔鬼峡见过。” “真的!?他左耳根有颗红痣?” “对了!这小和尚左耳根是有颗红痣,怪抢人眼的。” “那一定是我家小少爷了!” 那男人声又说:“那么说,你家小少爷可是三不医徐神仙的徒弟了。” 司剑带惊喜地问:“真的!?他真是徐神仙的徒弟?怪不得他轻功那么好。” 妇人又说:“看来,你家小少爷我们非要找到他不可了!要不,他将魔鬼峡的事说了出去,那可坏事了。” 他们说着,已走进破庙里来了!司剑一见庙中有一堆篝火,惊讶地说:“这座荒山破庙,可有人住呵!” 进来的,正是司剑和在魔鬼峡中看守天圣老人的乌鹏和云霞。他们毁了魔鬼峡,活埋了天圣老人,受黄文瑞的命令,转到了巴东县这个堂口来,而这个堂口,也是俏夜叉属下的一个堂口,所以俏夜叉派了自己的管家,来视察这个新入来的堂口,同时也打发司剑和家寿跟了来,一方面协助姚山柱,一方面也打听小蛟儿的下落。没想到,司剑真的在巴东县碰上小蛟儿了…… 乌鹏和云霞,都富有江湖上的经验,一听说这荒山破庙里有人,便警惕地四一下打量着,看看是什么人在这里住的,可是他们打量了一阵,竟然发现无人,不由奇怪了:“咦!怎么不见人的?” 司剑说:“恐怕他走了吧!只留下了这一堆篝火。” 乌鹏看看火堆旁,发现一些吃剩丢下的鸡骨,又打量了一下神台面,说:“这家伙刚才还在这上面睡过,难道真的走了?”他对云霞说:“你在这破庙四处搜索一下,我到破庙外四周看看。” 云霞一笑说:“这么座小破庙,一眼就看穿,怎会藏有人的?” “不,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乌鹏说完,人已走了出去,云霞说:“司剑姑娘,由他到外面察看去,我们坐下来,这里还铺了禾草的,正好呵!” 司剑是个机灵心细的姑娘,她隐隐感到神像后可能藏人,但她主要是寻找小蛟儿,对武林中的人,她不想去招惹,更不愿去得罪他们。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有那么巧,小蛟儿会跑到这荒山破庙中来的,又偏偏会藏在神像的身后。所以,她也就不出声了。 不一会,乌鹏从外面回来,云霞浪声说:“我的乌大爷,你找到了人没有?” 乌鹏一笑:“看来这家伙在这里睡了一会,吃饱了东西走了。” “是吗?我呀!也真想在这禾草上睡一会儿呵!” “那你睡吧!” 云霞乜斜着眼瞧了瞧他,又瞟了司剑一眼,含情道:“是吗?你可别不老实呵!” 乌鹏哈哈大笑,朝司剑问:“你睡不睡一会?” 司剑已隐隐感到这两个人不是那么正经,说:“我不睡,我想坐一会儿就走。” “噢!”云霞笑道:“你不怕累吗?来,在姐姐身边睡吧。” “云夫人,别这么称呼,婢子可受不起。” “看你的,还跟姐姐客气呵!”云霞说着,突然出手将司剑点倒了。 司剑大惊:“云夫人,你这是干什么?” “姐姐痛心你太辛苦了,好好睡一会吧。等下还有你乐的哩!”云霞掉头对乌鹏浪声问:“乌大爷,你怎么谢我?” 乌鹏淫猥地笑道:“你的恩情,我乌鹏怎么也忘不了!” “是吗!?我这个妹妹,你可别太粗野呵!” 司剑又惊又怒:“你们要干什么?” “我的好妹妹,乌大爷看上你啦!”云霞向乌鹏眨眨眼睛:“好啦!你们乐吧,我到一边去。” 乌鹏大笑,蹲下来摸摸司剑的脸蛋儿。司剑又急又怒,骂道:“滚开!你敢碰我的身体,我死后变成厉鬼也不放过你们!” “哎哟!我的妹妹,别那么凶嘛,等会你说不定会感激我这个做姐姐的哩!” 突然,一股劲风,没声没息从梁上直射下来,一下解开了司剑的穴位,司剑一下跃起,“啪”地一声,给了乌鹏一个响亮的耳光。 乌鹏顿时傻了跟:“你,你敢打我?” 司剑“嗖”地一声,将剑拔出来,怒极,恨极,咬着牙说:“我不但敢打你,更敢杀了你。” 云霞一时更愣住了:“怎么!?你能自动解开穴位?” 乌鹏怒道:“说不定你没点中她的穴位,别多说了,先捉了这丫头再说,这事让俏夜叉知道,可不是好玩的。” “你怕什么呵!就算俏夜叉知道了,还不是一笑了之?说不定她将这丫头给了你哩!” 乌鹏不再说话,一掌朝司剑拍来,司剑不躲不闪,反而一招一字穿阳剑的剑招,白龙探心,直往乌鹏胸口刺来。司剑自知武功怎么也不敌乌鹏,采取两败俱伤的打法,就算乌鹏掌力拍中了自己,但这一剑也要了乌鹏的命。乌鹏一怔,急忙收掌跃开,怒道:“贱丫头,你真的要玩命么?不想活了?” 司剑说:“我死了,你也别想能好过。” “好,乌大爷看你死了后,我怎么不好过法。” 司剑又是一招“金顶祥光”,直劈过来,司剑虽然采取拼死的打法,不但武功、内力与乌鹏相距甚远,就是连战斗经验,也不及乌鹏。乌鹏冷笑一下:“贱丫头,你这不成火候的峨嵋剑法,怎能刺中我?”他回手三五招,不但震飞了司剑手中之剑,也将司剑活擒了过来,淫笑道:“小丫头,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先扒光了你的衣服,乐够了再说。”“嘶”地一声,便撕开了司剑的外衣。小蛟儿在神像后面看见,着急了,不顾自己的安危,一下跳了出来,叫道:“你快放了我司剑姐姐,不能欺负她。” 小蛟儿还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不明白他们之间说话的意思,觉得他们说得好好的,怎么一下翻起脸来,最后见司剑给乌鹏提住了,连司剑身上的衣服也撕了下来,便着急地从神像背后跳了出来…… 乌鹏一怔,见是小蛟儿,惊讶地说:“是你!?” 司剑也惊奇了:“小少爷,是你么?”她虽然能说话,但命脉给乌鹏扣住,全身不能动弹。 妖声浪气的云霞,更是愕然,怎么从神像后面跳出一个小和尚的?等她看清楚了是小蛟儿,嘻嘻地笑起来:“我的小和尚,姑姑我正在四处找你哩!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来,过来让姑姑看看。” 司剑心想小蛟儿落在他们手上,恐怕也没有什么好结果,说不定他们害怕小蛟儿说出了他们的秘密,将小蛟儿杀了灭口,急道:“小少爷,你快跑呵!他们要捉你的。” 司剑心中知道小蛟儿轻功极俊,只要能跑,乌鹏、云霞这一对不要脸的男女,是追不到的。小蛟儿走脱了,说不定这对不要脸的男女有所顾忌,不敢对自己非礼。 乌鹏由于扣住了司剑,不能出手,朝云霞吼道:“快!先把他捉了再说。” 云霞笑道:“你急什么哟!这小和尚能跑得了吗?”说时,她猝然出手,一下就抓住了小蛟儿的衣领。 小蛟儿挣扎着:“你快放了我!”同时双掌使劲地向云霞一推,他不懂什么招式和掌法,只是小孩子挣扎时一般的推人,而云霞更不在意,心想:你这小和尚怎能推得动我的? 试想一下,小蛟儿具有绝顶高手毕生的功力,挥袖就可以将人摔飞,他这时情急双掌用劲一推,不啻如骤然而来的狂波怒浪,只听见这妖声浪气的女人惨叫一声,人不但给震飞撞在墙壁上,“轰隆”一声,一面墙壁便倒塌了下来,这个女人活活给埋在一堆砖土之下,就算她不给砖土砸死,也给小蛟儿无情的掌力震得五脏六腑全碎了!这真正应了一句俗话:“盲拳打死老师父”了。 乌鹏顿时震惊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竟然有这样凌厉无比惊人的掌力。他抓着司剑后退几步,惊恐地说:“小和尚,你别过来,要不,我就先杀了她。”小蛟儿在一时间也愕住了,他本意只想推开这个女人而已,不料这个女人这么不经推,而偏偏撞在年久失修的墙壁上,倒塌下来将她砸死了?但乌鹏的说话又将他震醒过来,他急道:“我,我不过来,你快放了我司剑姐姐。” “嘿嘿!你想我放了她容易,不过,你得先将自己的一条腿砍了下来。” 小蛟儿愕然:“什么!?你要我砍自己一条腿?” “不错,小和尚,一条腿换一条人命,你不干?何况你还打死了我的一个人。” 小蛟儿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但司剑已看出了小蛟儿一身的功力非凡,已不是自己初时所见到的小蛟儿了,说:“小少爷,千万别这么傻砍了自己的腿,你不用管我,你能杀了他更好,杀不了,你赶快走吧!” 小蛟儿是继续厮杀,还是听司剑姐姐的话赶快撤走?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回 神龙诡秘 话说司剑姐姐的话音刚落,乌鹏惊怒道:“贱丫头,你不想活了?”他又朝小蛟儿喝着:“快动手,老子数一二三,你不砍了自己的一条腿,我就先杀了这丫头。”可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见火光下一道银光一闪,自己手臂一麻,不由放开了司剑。一看,自己手臂已中了一枚细小如剑形的暗器,这是江湖上甘家的“无影剑”,曾令黑白两道上的人物闻风丧胆,乌鹏更惊骇了:难道甘氏双璧也来了么?甘氏双璧中的甘伶,素有诡秘女侠之称,杀人在笑谈中,江湖上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汉,丧在她的无影剑下。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枚无影剑,却是甘凤凤在神像后面发射出来的。 甘凤凤从神像背后跳出来,笑着说:“你杀她呀,你怎么不杀她了?哦!对了,你还没有数一二三吶!我同你数好不好?” 甘凤凤,这个任性刁蛮的小姑娘,不但学得了她姑姑甘伶的武功,连姑姑喜怒笑骂,转眼之间动手杀人的性格也学上了。 乌鹏又是一怔,更没想到神像背后还藏着一个人的,而且还是一个比小和尚还小的孩子。他惊愕而疑惑地问:“刚才是你发出的无影剑么?” “是呀!你要不要再试一下?”甘凤凤说时,手一扬,又是一枚无影剑发出,直打乌鹏胸口上的膻中穴。 乌鹏在神秘的集团中,虽然不属于一等的上乘高手,但也是有名的高手之一。要是他事前有所警惕,甘凤凤的无影剑怎么也击不中他的,就像云霞一样,要是有所防备,怎么也不会一下丧身在小蛟儿的掌下。 乌鹏身形一闪,闪开了甘凤凤的无影剑,跟着骤然跃起,人似饿鹰,突向甘凤凤扑来。乌鹏这一行动,如迅雷殛电,令人不及掩耳躲避,他恼极了,想一举击毙甘凤凤。不但小蛟儿惊愕了,连甘凤凤也愕然不知闪避,只有司剑惊叫起来:“快──”也在司剑的惊叫声中,一缕劲风从梁上激射而出,乌鹏人在半空中,身躯一麻,突然掉了下来,像一条受伤的恶狼,给人狠狠摔在地上,摔得他四脚朝天,爬不起来。 司剑在他摔在地上时,骤然拾起地上的剑一挥,将他两腿全砍了下来,这才是阎王债,还得快,他要小蛟儿自断一腿,到头来自己的一双腿让司剑砍下,他惨叫一声,惊恐地望着司剑:“你──” 司剑仍恼恨他刚才企图污辱自己,骂道:“淫贼,你也有此时么?”说时,一剑就划开了乌鹏的喉管。 小蛟儿这时才从惊愕中醒过来:“你,你杀了他么?” 因为从乌鹏跃起、摔下,丧在司剑的剑下,只是剎那间的事情,变化出人意外。 司剑听出小蛟儿有责怪的意思,不由有点迷惘地问:“小少爷,我不能杀他么?还是杀错了他?” 小蛟儿一时不知怎么说了,这个魔鬼峡的恶人,欺负司剑姐姐,司剑姐姐怎么不能杀他的?而且他那么凶狠,还想杀甘凤凤哩,又怎能说是杀错了?但他心里总感到,人命关天呵!只要给恶人一个教训,叫他今后不再作恶就是了,何必一定要杀了的?何况乌鹏还断了一双腿! 甘凤凤也从惊愕中醒过来,“啐”了他一口:“你这浑小光头的,司剑姐姐要不杀了他,那我不死在他掌下了?早知你这般的浑,我才不出来,让你断了一条腿的好。” 这时,东方望突然从梁上掉了下来,喊道:“哎哟!痛死我了!” 司剑吓了一跳,横剑问:“你,你是什么人?” 东方望连忙说:“你,你,你千万别杀我。我,我是一个讨饭吃的叫化子。” 这个性格诙谐,游戏人间的怪丐,他在暗中出手,第一次以隔空解穴的手法,救了司剑,第二次以隔空点穴的手法,点倒了乌鹏而救了甘凤凤,这时却求司剑别杀他了。 甘凤凤说:“司剑姐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的,他是在胡弄你。” 司剑一时不明甘凤凤的说话,问:“他不是叫化?” “我,我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叫化呵!” “那你怎么跑到屋梁上的?” “我不爬到梁上,那不给这两个恶人杀死了?” 甘凤凤说:“司剑姐姐,你别听他胡扯,他在扮猪吃老虎,他在梁上,第一次出手解了你的穴位,第二次出手点了这个恶男人。” “嗨!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尽揭我叫化的底呵!弄得什么也不好玩了!” “谁叫你尽逗我的,一时说去梵净山?一时说不去了?” 司剑这时才明白,原来自己被封的穴位,莫名其妙给解了,乌鹏突然从半空中摔下来,都是这位江湖异人出手。那么说,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于是司剑连忙跪下来,向他拜道:“原来婢子一命,是大爷你救的,婢子给大爷叩头了!” 东方望连忙跳开,摇着手说:“你快起来,要拜,你拜你的小少爷,是他舍死忘生地救了你,不然,我叫化可要跑了!” 司剑说:“小少爷救婢子,自然要拜谢,但大爷救婢子之恩,婢子永不敢忘。” “你怎么相信这小丫头的胡说八道呵!” 甘凤凤嚷起来:“我几时胡说八道了?我说不是么?” “小丫头,我叫化算怕了你了好不好!你快叫她起来。” “那你去不去梵净山了?” “去,去,我去!好了吧?” 甘凤凤问:“你说话算不算数?” “算!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一百匹马也难追。” 甘凤凤笑了,对司剑说:“司剑姐姐,你起来,别拜他了!” 小蛟儿也说:“司剑姐姐,东方叔叔既然这样,你就起来吧!” 司剑听小蛟儿称叫化为叔叔,略感意外,暗想:原来小少爷尽跟这样一些江湖异人、武林高手在一块的,单这个小女孩,武功就比自己强,再加什么三不医徐神仙,怪影侠士和这个叫化,怪不得他武功进展得如此神速,日进千里。小少爷有这样的缘分,他怎能在武艺未学成就回去的?便说:“婢子多谢小少爷了!”司剑哪里知道,小蛟儿只不过跟东方望刚刚相识,怪影因他的出身而不传他武功,他拜徐神仙为师只不过是学医而已,而甘凤凤是缠着他去梵净山玩的。 小蛟儿说:“你别多谢我,只要姐姐不捉我回去就行了!” 司剑笑了一笑:“婢子怎敢强求小少爷回去的?也知道小少爷一时回不去了。婢子只是挂心,怕小少爷出不了巴东县。” 甘凤凤奇怪:“他怎么会出不了巴东县?” “因为姚总不但在城里四处寻找小少爷,而且还命巴东堂的吴堂主派人到各处路口守着,只要一见小少爷,便请小少爷回去,试问小少爷又怎样走得了?” 小蛟儿说:“那,那我怎么办?” 甘凤凤说:“我们不能绕过卧口,从山岭上走么?你着急什么的?” 司剑说:“小姐,这恐怕也不行呵!” “怎么不行的?” “因为巴东各处高山顶上,都有人守望着。这样吧,让婢子回去跟姚总说声,让小少爷走吧!” 小蛟儿大喜:“那我多谢姐姐了!” “小少爷先别谢我,还不知姚总答不答应哩!” “他不答应怎么办?” 司剑想了一下,说:“万一姚总不答应,小少爷最好别穿这身和尚服了,要改扮成一般人的孩子。除我、家寿和姚总,就没人认出小少爷来。因为吴堂主手下的人,只知注意一个小和尚,不会去注意一般孩子的。” 甘凤凤说:“是呀!你又不是一个真的和尚,穿这身和尚衣服干什么呵!不然,我和你在一块,也引起别人好奇和注意。” 小蛟儿问:“我去哪里弄一身衣服呢?” “嗨!”甘凤凤说:“我还有一套衣服哩!你穿上不就行了么?” “你的衣服我能穿么?” “你以为你比我高很多么?才不过高半个头,怎么不能穿了?” “不,不!我是说,你另外那套衣服不会是女孩子穿的吧?” 甘凤凤笑起来:“你穿上女孩衣服不更好吗?” “不,不!这不行的,叫人笑死了!” “放心!是男孩子的衣服。” “嗨!你怎么不早说呵!” 在他们说话中,东方望早已将两具尸首拖到外面埋了,问:“你们说完话了吧?说完了,我叫化可要睡啦!” 司剑说:“大爷,你睡吧,我也要走了。” 小蛟儿问:“你连夜走?” 司剑不好意思地说:“我的外衣,叫贼子撕破了,连夜走没人看见。” 小蛟儿一想也是,一个大姑娘,一件外衣几乎不穿,让人看见了,不丑死人么?便说:“姐姐,你走吧?你回去见了我妈妈,说我很好,请她别挂念,也别乱杀人,请她别再和魔鬼峡这样的人来往了,他们都不是好人。” 司剑苦笑一下:“婢子会将小少爷的话转告给夫人,不过,夫人恐怕也是身不由己。小少爷是不是回去一下,亲口向夫人说说?” 小蛟儿还没答。甘凤凤问司剑:“他回去后,能再出来吗?” “这──”司剑不敢回答了。心想:小蛟儿回去了,夫人怎能再让他出来的? 小蛟儿的确也想回去一下,劝妈妈别再和恶人来往,可是一想到天圣老人临死时对自己的嘱托和期望,自己要是回去了,妈妈不让自己出来,又怎能对得住被困了二十多年含恨死去的老人?同时,他也弄不明白妈妈怎么身不由己的?难道不与坏人来往不行么? 甘凤凤扬扬眉又问:“既然不能再出来,那回去干吗?你是不是想骗他回去?” 司剑连忙说:“婢子怎敢骗小少爷的?” “你既然不敢,那你干吗还不走?” “是!”司剑转身问小蛟儿:“小少爷没别的吩咐,婢子就告辞了。” 小蛟儿叹了一声:“你走吧,我以后一定会回去的。” “是!”司剑便告辞而去。 司剑一走,甘凤凤说:“好啦!我们可以放心去梵净山了!” 东方望苦着脸说:“你放心,我叫化不放心。” “你不放心?怕司剑使奸么?” 东方望摇摇头:“那个大姑娘却不是一个奸诈的人,我叫化是不放心你爸爸妈妈寻来,说我将你拐骗了,将我送到官府去法办。” 甘凤凤笑起来:“我爸妈才不会来寻我哩!” “哦!?他们答应你跟这位小兄弟去梵净山的?” “没答应。他们也不知道我跟这个小和尚去梵净山。” “他们怎么不会寻找你的?” “因为我走时留下了一句话在桌面上,说我去姑姑家啦!” “他们要是去你姑姑家找不到你怎么办?” “等他们去姑姑家找不到我的,我们不是去了梵净山么?也玩够啦!” “嗨!看不出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却是一肚子的计,我叫化有点害怕和你在一块了!” 甘凤凤叫起来:“叔叔,你可不能耍赖!你不去梵净山,那就不是男人大丈夫!是四脚爬爬。” 东方望一笑:“看来我不去不行了?” “当然不行啦!” 小蛟儿说:“叔叔,你要是有事,不想去,就别去了。” 东方望连忙说:“不,不!我不想当什么四脚爬爬呵!要是这丫头不去,我当然不去了。” 甘凤凤说:“你别想我会不去。” “世上的事很难说呵!说不定你在半路上一时不高兴起来,说不去了!我叫化就一身轻松啦!” “我怎么会不高兴的?” “好,好,你高兴。睡吧,睡吧,明天我们要赶路呵!但愿你这小丫头一路上高兴就好了。”东方望眨眨下眼皮,一笑而睡。 甘凤凤顿时生疑起来:“叔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害怕你不高兴呵!” “我不高兴又怎的?” “你不高兴,不就去不成梵净山吗?” “那你害怕什么的?你不一身轻松吗?” “到时,我恐怕轻松不了呵!会给人扭送到官府问罪。” 甘凤凤跺着脚说:“叔叔,你尽胡说八道的,我不跟你说了。” “好,好,不说,不说。” 东方望的话,不但甘凤凤摸不着头尾,连小蛟儿听了也莫名其妙。 第二天一早,他们一行三人,便离开这座破烂荒凉的小庙上路了。小蛟儿也换上了甘凤凤给他的一身衣服,再也不是一个小和尚。他们走下山来,转上一条大道,走了不久,便发现路边有一间卖粥粉、茶水的凉亭,东方望说:“你们去买碗粥给我叫化吃,还是我自己去讨碗吃?” 甘凤凤说:“叔叔,你说话也不怕人笑的,我们能让你去讨吃吗?” “好,好,那我愿跟你一辈子了,永远也不用向人讨吃了!” “那你当不成叫化了!” “不行,我还是当我的叫化好。” 小蛟儿说:“叔叔,你怎么要当叫化的?干别的不更好吗?” “不行,不行,叫我干别的,太辛苦了。我一向好吃懒做,又想自由自在,不敢偷,又不敢抢,只好向人讨吃了,不当叫化当什么?” 小蛟儿心想:你武功那么好,怎么要当叫化的?东方望却向他问:“小兄弟,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叔叔,我怎敢看不起你的?我只是不明白,叔叔怎么喜欢当叫化的。”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自由自在嘛!” 他们说着,走进了凉亭。凉亭里已有人在歇脚打尖,饮茶喝粥了,甘凤凤突然“呀”的一声,扭头就往山坡处跑。小蛟儿感到愕然,甘凤凤怎么慌忙跑的?她看见什么人了?而凉亭内一位绿衣绿裤的姑娘嘻嘻地笑起来:“小妮子,你怎么跑的?你不是要去姑姑家里么?怎么见了姑姑反而跑呵!” 绿衣姑娘说着笑着,身形一闪,小蛟儿只见眼前绿影晃动一下,再定神一看,那位绿衣姑娘已落在甘凤凤的前面了,她出手干净利落,一下就将甘凤凤似小鸡般地抓了起来,一边笑嘻嘻地问:“小妮子,你跑呀,你怎么不跑了?嗯?” 甘凤凤一边挣扎一边叫道:“姑姑,你放我下来,你放开手呵!” “哎!你这么会跑,我怎敢放你下来哟!你跑了我怎么办吶!” 小蛟儿更愕异了,这绿衣姑娘是甘凤凤的姑姑么?他再看看凉亭里的人,又怔住了,那不是甘凤凤的父母,甘庄主夫妇么?看来,他们是来寻找甘凤凤的。小蛟儿心里暗暗奇怪:这些人早就在这里守候了,他们怎么知道甘凤凤来这里的?而东方望却抢着说:“这,这,这不关我叫化的事,你千万别将我送到官府去,我可没拐骗你的女儿呵!” 甘凤凤的母亲小菊笑着问:“不是你,那是谁了?” 东方望眨巴眨巴着眼,突然指着小蛟儿说:“是他!因为我见他们在一块呵!” 小蛟儿一怔:东方叔叔怎么说是我的?我也没有拐骗甘凤凤呵!可是东方望叔叔有一点没说错,甘凤凤的确是和自己在地一块,又怎能怪叔叔这样说的?他正想说是甘凤凤自己跑出来的,谁也没拐骗她。但转而一想,要是自己这样说了,那甘凤凤不是更受苦么?凤凤大胆刁蛮,谁也不怕,这次竟吓得回头就跑,害怕极了,我可不能见人落井下石呵!叫凤凤更受责备了。有事就往别人身上推,爷爷更没这样教自己。小蛟儿想了一下说:“不错,是我,我虽然不是拐骗凤凤,但却是我引她出来的,你们要怪,就怪我吧!” 东方望神色古怪地望望他,哈哈大笑起来:“真的是你?” 甘骐笑了起来:“小兄弟,他跟你开玩笑,你怎么当真的了?” 小菊也笑着问:“好呀!你说你骗她出来。你说给我听听,你怎么骗她了?” 小蛟儿不惯说假话,更不会编排一番假话出来,他“我我”的,不知怎么说了。 小菊微笑问:“嗯?怎么‘我我’的?说不出来吧?凤凤这个小妮子,她要是不愿干的事,谁也骗不了她,她古灵精怪的,说不定她骗了你了。” 这时,绿衣姑娘将甘凤凤抓了进来,笑道:“好啦!二哥二嫂,我将这会跑的小妮子交给你们,以后跑了,可不关我的事了。” 这位满面笑容的绿衣姑娘,正是令一些为非作歹的凶徒恶汉害怕而又头痛的诡秘女侠甘伶。别人怎么也摸不透她的心思,她会欢声笑语之下突然出手,杀了你也感到莫名其妙,只能在临死之前惊愕地望着她而已。 甘骐一脸严峻地盯了甘凤凤一眼,吓得甘凤凤气也不敢透,畏畏缩缩地叫了一声“爹”,就不敢再说了。 甘骐“哼”了一下说:“你这双脚很会跑呵!要不要我将它砍了下来?还有,你这双手也顶会写字的,我看还是废了它的好!”说着,突然出手,一个分筋错骨手法,只听见喀嚓一声,甘凤凤一声惨叫,手臂背连肩的地方,便给甘骐扭脱了。 小菊面色大变,失声道:“你疯了吗?怎么扭脱她的一条手臂了?你打骂她一下不行?” “要不这样,她今后更无法无天了。” 东方望一笑说:“甘老哥,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呵!凤凤,还小嘛。”说时,他人影一闪,已到甘凤凤跟前,喀嚓一声,将甘凤凤手臂骨驳接回来。跟着他从乞食袋中不知掏出什么药膏来,涂擦在甘凤凤的驳骨处,使甘凤凤疼痛全消,一边扮鬼脸说:“小丫头,这下我们可去不成了!” 甘骐说:“东方老弟,你这样,更惯坏了小女了。” 小菊仍带怨地说:“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平日骄纵她要死,一出事便断骨折手的,你这是教女儿么?” 甘骐苦笑一下:“菊妹,你不知我在着急吗?幸好伶妹来探望我们,不然,她不在外面闯大祸了?” “你急有什么用,她不出来也出来了,你断她的手就能教好她么?” 甘伶笑道:“二哥,二嫂,你们两个别吵了。我看呀,我倒很欣赏我小侄女跑出来的,我在她这么年纪,就没勇气敢一个人跑出来。” 小菊说:“伶妹,你这是什么话呵!你这样说,这小妮子不是更无法无天了?” “无法无天才好哩!这才是我们甘家的风格。来,凤凤,随姑姑回姥姥家去,等你的武功跟姑姑一样了,姑姑不但不阻你一个人跑出来,更鼓励你一个人四处闯哩!” 甘骐和小菊只好苦笑一下,他们素知甘伶的性格,凤凤本来就酷似她了,再跟她在一起,恐怕江湖上又多了一个诡秘的小女侠。甘凤凤望了自己父母一眼,说:“姑姑,我……” “什么!?你不愿跟着姑姑么?”甘伶说时,瞟了小蛟儿一眼,又问:“还是舍不得离开这个小和尚?这样吧,姑姑将他也捉了去,伴你三五年的好不好?” 小蛟儿一听,吓了一跳,连忙说:“你,你不能捉我的。” “哦?你不愿跟我的凤凤在一起?” “不,不是的,我有事呵!” 甘伶一笑:“这由不得你啦!”说时,一伸手,一下又将小蛟儿似小鸡般地提了起来。她出手十分怪异,竟然使人无法闪避。甘骐连忙说:“伶妹,你快放了这小兄弟下来。” 甘伶一笑不答,笑嘻嘻地对小蛟儿说:“小和尚,你用手推我呀!你不是在那座破庙里用手一推,就将人推飞了?我想看看你能不能推飞了我的。” 小蛟儿在她手中挣扎着,本想用手推的,听她这么一说,反而不敢推了。甘骐放重了声音说:“伶妹,不管怎样,你先放了小兄弟。” “哎!二哥,看来你倒顶心痛这小和尚的。”甘伶说时,也放开了小蛟儿。 小蛟儿透了一口气说:“你,你怎么随便抓人的?好看吗?就是我想跟你去,也不去了。” 甘伶嗤嗤地笑起来:“小和尚,看来你人小,火气可不小呵!” “要不,你也让我将你当小鸡似的提起来,看你恼不恼的。” 甘骐连忙向他赔礼说:“小兄弟,小妹一向生性如此,喜欢逗人玩,请看在我的面上,别放在心上。” 小菊也走过来说:“小兄弟,我也给你赔礼了!” 小蛟儿是恼,一见甘凤凤的父母都向自己赔礼,怎么也恼不起来了,连忙回礼说:“别,别,别这样,我没恼呵!”而凤凤却在一边嚷起来:“姑姑,破庙的事,你怎么知道了的?” “小妮子,你以为只有东方这叫化暗暗盯踪你,姑姑就不暗暗盯踪你么?” 甘凤凤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朝东方望埋怨地说:“叔叔,我知道啦!原来你跟我姑姑商量好了的,悄悄通知我爸爸妈妈,在这里来捉我,怪不得你在破庙里说那番话哩!” “不,不!我真想跟你一块去梵净山玩呵!谁知,谁知──你现在不高兴了!” “叔叔,我以后才不相信你哩!” 小菊连忙喝道:“凤凤,你怎么对东方叔叔这样说话,要不是东方叔叔和你姑姑在官渡口发现了你,我真不知去哪里找你好?现在,你是跟姑姑去姥姥家,还是跟我们回家?” 甘骐说:“今后你就别想跑了,再跑别怪为父将你一双脚砍了下来。” 小蛟儿又吓了一跳,他真害怕甘骐今后会将凤凤的一双脚砍了下来,对凤凤说:“妹妹,你快回去吧,今后也别一个人跑出来了,一个人断了一双脚,就不能走路了。” 凤凤问:“那你不和我在一块了?” “妹妹,我真有事呵!我,我以后再来看你,和你一块玩好不好?” “真的?你要是不来看我呢?” “那我是四脚爬爬。” 众人一听,都好笑起来。甘凤凤说:“你要是不来,我叫我姑姑来捉你的。” “不,不,我一定来,你千万别叫你姑姑来捉我。”小蛟儿对这位诡秘女侠实在有些害怕,因为她喜欢无法无天。那么说,她什么事也会干得出来,不在乎捉一个人。 甘伶扬扬眉笑问:“你怕了我?” 小蛟儿心想:你这个无法无天的女人,随便将人似小鸡般地抓起来,谁不怕的?但嘴里说:“我,我,我不怕,但给你似小鸡般的捉起来,总不好看呵!” 大家一听,又是笑起来,感到小蛟儿说话实在有趣。东方望眨眨眼问:“小兄弟,我教你一手功夫,你也将她当小鸡似的抓起来好不好?” 小蛟儿几乎笑起来,要是这无法无天的女人给人当小鸡般的抓起来,那才好看哩!甘伶瞅着东方望笑问:“你现在是不是想我将你这叫化当小鸡抓起来?” 东方望一听,慌忙跳开了,连忙说:“别乱来,我跟他说着玩的,你怎么当真的了?”他知道这个说话带笑的诡秘女侠,说不定她真的会突然出手,叫你在人们面前下不了台。而小蛟儿却说:“姑姑你放心,别说我没办法抓你,就是能抓,我也不敢抓你的。” “哦!为什么?”甘伶好奇地问。 “因为我爷爷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自己不想给别人当小鸡抓起来,所以我就不愿将别人当小鸡抓了。” 众人都神色奇异地望着小蛟儿,想不到一个十岁的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甘伶进一步问:“你爷爷是什么人?” “我爷爷是一个捕鱼的渔民。” 甘伶更疑惑了,她虽然不知道小蛟儿是俏夜叉的儿子,但却知道小蛟儿是个极有势力的人的儿子,说不定还是一个鲜为人知的一位武林高手的儿子。因为雄据一县的吴谷山,也听从这个人的调遣。要是这人没有一定的势力或一流的武功,颇有武功的吴谷山会听从他的调遣吗?再说,这人手下的丫鬟、家人,都身怀武功,同时小蛟儿还是三不医徐神仙的徒弟,具有一身惊人的内力哩。不是武林高手,能与徐神仙相识吗?所以甘伶一听说是一个捕鱼的渔民,不禁疑惑了,脱口而问:“真的?” “是真的呀!我怎么会骗你?” “是吗?我可从未听说过一个渔民,家里会有丫头和家人,而且还有一个总管家。” “这是我妈妈的,不关我爷爷事。” “你爷爷不跟你妈妈在一起?” 小蛟儿摇摇头:“他们从来不在一起的,只是最近才认识。” 甘伶笑起来:“小和尚,你不会说假话,就别胡说了,世上有这样的奇事吗?你爷爷和你妈妈居然不认识。” “这是真的呵!因为我从小就跟我妈妈失散了,由我爷爷抚养我,最近,我妈妈才找到我的。” “原来这样,小和尚,看来你是真不简单哩!” 随后甘伶和甘骐夫妇,带着凤凤走了。小蛟儿与甘凤凤的分别,心里不知是喜是愁。当甘凤凤缠着他要去梵净山对,他的确不想甘凤凤去,也对甘凤凤感到头痛,但一旦甘凤凤与他分别,他心里又感到失落什么了,不愿与甘凤凤分开了。东方望拍拍他:“小兄弟,看来我们也要分手了。” “是!叔叔。” “你一个人去不害怕?” “我不怕。” 东方望叹了一声说:“小兄弟,看来你母亲是个富豪的人,你怎么有福不享,却跑出来冒霜雪、经风雨受苦,一路担惊受险的,这有什么好呵?” 小蛟儿长叹了一声:“叔叔,你不知道的。苦,我不怕,我从小就跟着爷爷受苦惯了。” “小兄弟,你有什么为难的事?要不要我叫化帮忙?” 小蛟儿本想说:“叔叔,你武功那么好,去阻止或劝劝我妈妈别再杀人和与坏人来往了。”可是一想:我妈妈会听他的话吗?弄得不好,妈妈说不定会跟他打起来。便摇摇头说:“叔叔,多谢你了,我没有什么事。” “好,小兄弟,我们后会有期了。”东方望说完,便扬长而去,转眼之间,便消失在山野中。 小蛟儿瞧见东方望那潇洒飘然而去的快速身影,又是羡慕不已,心想:我有他一半的功夫就好了。的确,小蛟儿自从一个人闯到江湖上以来,所接触过的人,几乎都是武林中的一等上乘高手。怪影、小琴姐姐、徐神仙、东方叔叔、凤凤的姑姑绿衣姑娘等等,就是自己的母亲和比自己还小的凤凤以及同母异父的妹妹小玉,都有一身不错的武功。本来小蛟儿不想学什么武功的,更不想去学举手之间就伤人性命的武功。但他听了徐神仙的话后,知道有了极好的武功,它虽然能取人性命,但也可以救人,他从心里又想学武功了。要是自己有了一身像怪影、东方望叔叔和小琴姐姐那样好的武功,不但能挽救自己的母亲,更可以阻止母亲杀人了,那不更好?可是自己父母是那样的人,怪影叔叔、小琴姐姐不但不愿教自己武功,也叫别人不教。要是其他人知道自己父母的为人,能教吗?就是愿教,小蛟儿也不愿令他们为难,得罪了怪影叔叔和小琴姐姐。小蛟儿心地好,为人随和,不愿令人为难,但也有他孤傲、倔强的一面,更不愿去求人教自己武功,因而形成了他性格复杂的一面。 小蛟儿这次去梵净山,只不过因天圣老人所托,不忍这老人死不瞑目,尽力而为而已。可是他一出巴山,就碰上了一连串的事,首先在巫山给凤凤用网捉住,以后在巴东城郊,遭鬼脸三拦路抢劫,感到不会一点武功,只身在外走动,只有任人欺负和宰剐,这就加强了他要去梵净山学武的决心了。要是说他走出魔鬼峡时,去梵净山只不过尽力而为,不辜负天圣老人,现在,他却是自愿主动的要去了,地贤婆婆能教自己武功更好,不愿教,就自己练。这就是小蛟儿不愿回家的原因。 东方望走后不久,小蛟儿也动身往梵净山而去。不知是姚总管听从了司剑的话,没派人来拦截小蛟儿,还是小蛟儿扮成了一般孩子没引人注意。总之,小蛟儿没碰到什么麻烦,便走出了巴东县境,自从小蛟儿遭到鬼脸三的拦路打劫,懂得了钱财千万不可露人眼了。的确,一个才十岁的孩子,身上怀有这么一笔可观数目的金钱,怎不引起人们的注意?就是不来抢劫,也会好奇的盘问。甘骐赠给他的一些金叶子、金豆豆,他不敢拿出来用了,但投宿住店吃饭,却需要钱的。他现在已不是小和尚,不能向人化缘。所有的一些碎银,他已花光,只剩下甘骐的那十两重的四锭银元宝。小蛟儿只有走到荒野的无人地方,将一锭银子掏出来,打算将它弄碎了来使用,他试用手将银锭从中折断,谁知一扳之下便扳断。他登时疑惑起来,怎么这锭银元宝这样的松脆?像是干泥似的,别不是假的吧?他又将其中一半的银锭,双手一扳,又扳断了。这时,他仍然没醒悟自己具有一身惊人的内力和浑厚的真气,可以断金碎玉,别既是一锭银子,就是一根铁棒,他也可以一折而断。却怀疑这锭银子是假的。他拿着四分之一的银锭看了看,用三个手指用力一捏,竟然捏得四分五裂。他惊愕得半晌不能出声。暗忖:难道甘庄主赠送给自己的银元宝是假的,哄自己高兴?不会吧?甘庄主为什么要哄骗自己?于是,他又掏出其他三锭银元宝来,一个个用手一扳,都全部扳断了!他更怀疑这些银子全都是假的。既然银元宝是假的,那些金豆豆、金叶子恐怕也是假的了,可是甘庄主没来由要哄骗自己呵!他收起了这些碎银两,走到一个小镇上买东西吃,小心翼翼看看收钱的店老板怎么说。可是店老板拿起银子看了看,说:“少爷,这银子有二两多呵!小店本小利薄,一时没法找回,最好请少爷给些散钱。” “怎么,它是假的么?不能用?” “小人怎敢说这银两是假的?只是一时无法找赎而已,要不,少爷再买其他一些吃的好不好?” “你最好先看清楚这银子是不是假的。” “少爷别开玩笑,小人做生意十多年,难道还分不出真银子和假银子?” “既然这样,那你再给我一斤卤牛肉和三个烧饼。” “好,好。不过,小人还得找回一些钱给少爷。” “有多的,我送给你吧!” 店老板大喜:“那小人多谢少爷了!”店老板立刻切了一斤卤牛肉,拿了三个烧饼,包好交给小蛟儿。 小蛟儿又疑惑起来:既然银子不是假的,怎么我一下就将它扳断了的?他一下想起了自己曾经用衣袖用力一挥,就将那个什么麻脸大汉挥飞出去,更想到自己用双手一推,也将魔鬼峡的那个恶女人推得飞到墙壁上撞死了。不由惊疑起来,我真的有那么大的力气么?小蛟儿为了证实自己有没有这样大的力气,拿起卤牛肉和烧饼,跑到了山野上的森林中去,将卤牛肉和烧饼放在一边,双掌向一株碗口粗的树用劲一拍,喀嚓一声,这株树应掌而断,不但断,而且上半截的树身更凭空飞了出来,撞倒了其他的一些树木,弄得森林里哗啦啦地一阵乱响,惊得群鸟乱飞,野兽奔逃。小蛟儿惊喜异常,暗问:我真的有这么大力气?又一掌朝一块大石拍去,竟然将这块大石拍得四分五裂,碎石横飞。小蛟儿这时才真正相信自己具有一身惊人的力气了!怪不得能将银元宝似干泥团般捏得粉碎、扳断。看来我今后千万不可用手乱推人拍人了,不然,会将人推飞拍死的。 小蛟儿虽有一身浑厚的真气和内力,可惜不会运用,正像当今拥有一笔巨大财富的阔少爷一样,不懂得如何运用这笔财富在商场上驰骋,一是不舍得花;二是一花起来,便是惊人的浪费。的确,小蛟儿除非不与人动手,一出手,便是凌厉的杀着,碰着的人,非死便重伤。因为他没有学过武功,不懂得什么招式。这样,就往往使一些会武功的人麻痹大意,而给他摔飞拍死。当然,小蛟儿要是碰上了真正的一流上乘高手,尤其碰上了以柔克刚,借力打力的高手,小蛟儿会吃大亏的,受伤的是自己。幸而小蛟儿不是一个惹事生非的人,而不会恃艺凌人;二来一些上乘高手,却又不屑与不会武功的小蛟儿动手,这样,就使得小蛟儿一路上没出什么事。他在林子里略略休息了一会,便动身朝贵州方面而去。一路上他风餐露宿,风尘仆仆地赶路,也不知走了多少日子,他终于走出了湖广境地,踏入了四川的东南角。一出湖广,他又恢复了小和尚的面目,因为一个小和尚,会博一般人的同情,更得到一些好善信佛人的施舍,不论投宿和吃饭都方便。一天,他来到了秀山县境内的小镇上。这里已接近武陵山了,而梵净山,正是武陵山群峰当中的一个最高蜂。小蛟儿心想:不用多久,便可到梵净山了。地贤老婆婆是不是真是人们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喜怒无常,不近情理可怕的老婆婆?要是这样,她愿不愿教自己武功?不教,自己又怎么练呵!是夜,他投宿在一间客栈中。夜深人静,他坐在床上,盘腿运气调息,由于小蛟儿得到了天圣老人一生的功力,再加上他运气调息时,运用的是怪影教给他的天山派内功心法,这两种武林中一等的上乘功夫一结合,几乎产生了人们意想不到的效果,不但很快地消除了一天奔走的疲劳,更使小蛟儿身轻如燕,行走如飞,再配上徐神仙传给他的轻功方法,要是小蛟儿抖展起来,足可以令当今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惊讶失色,因为他这时抖展轻功,轻巧敏捷,不啻是天山怪侠无可比拟的轻功,可以说是行动无声,快如流星,只不过小蛟儿不知道自己有这门绝学而已。 在小蛟儿运气调息时,他隐隐听到对面房间有两个汉子在轻轻交谈。因为他内力浑厚,哪怕谈话的人是如何的轻声,他也听得一清二楚。初时小蛟儿不怎么留意去听,可是一听到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说:“看来只有将全庄人都杀了灭口,才不为外人知道。” 小蛟儿心头大震,暗想:这两个是什么人?竟要将全庄子的人都杀了,那么凶残,看来一定是打家劫寨的汪洋大盗了!不知他们要打劫、杀人的是什么村庄,小蛟儿便留心的听下去。 跟着,又是那苍老的声音低沉地问:“嗯,你怎么不出声,是害怕还是担心?” 另一个汉子的声音说:“欧阳长老,我总感到那个浮云山庄的庄主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恐怕不大好惹。” “他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不但我不知道,就是这周围百里之人也不知道。这庄主一向深居简出,从不与人交往,也无人知其姓名。看来,极可能是位武林高手。” “哦,你怎么知道他是一位武林高手?” “他要不是身怀绝技,敢住在那四野无人、高山峻岭的幽谷中吗?” “好,好,老夫却要先会会这位武林高手的绝技了!” 汉子吃惊地问:“长老,你要一个人先去会他?那不打草惊蛇?” “既然我们的副教主看中了那个幽谷中的浮云山庄,说什么我们迟早都要拿了过来,早拿下来比晚拿下好,明天夜里我们就动手,先由老夫会会那个庄主,万一老夫不行,就连手齐上。” “长老,我们是不是等副教主来才动手比较好。” “你瞧不起老夫么?” “在下怎敢瞧不起长老的?” “既然这样,明天夜里我们就带。人前去。那位庄主真的是位武林高手,我们不妨劝他投靠我教,不答应,就按计划屠杀全庄,一个也不能留,以免为外人知道。” “是。” “好,我们睡吧!” 小蛟儿听到这里,便不再听下去了。暗想:我得想办法去通知那位庄主才好,别叫他们将全庄的人都杀了。爷爷和师父都这样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不是一个人的性命,而是全庄人的性命呵!可是,浮云山庄在什么地方呢? 第二天一早,小蛟儿便离开了客栈。他不敢在客栈里向人打听浮云山庄在什么地方,害怕给那两个凶恶大盗知道了,直到走出了小镇,才向乡民和过路人打听浮云山庄,可是,他所问的人中,竟没有一个人知道有浮云山庄。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恐怕不是叫浮云山庄吧,而是叫什么云山庄的。他又再次向人打听附近山里有没有叫什么云山庄的。可是人们都告诉他,附近山里没有叫什么云山庄的,只有叫青石坪、集贤村、凤山桥、潜龙坑等村子。小蛟儿失望了,看来客栈那两个凶徒恶汉所说的山庄,不是在这小镇附近,而是在一处深山大岭中了。可是它在南还是在北呢?这小镇四周,都是些高山峻岭呵,万一走错了方向,那不害了一庄子的人么? 小蛟儿正在为难时,有个山民说:“小长老,你要打听什么山庄的,最好你往东南方走,在那一带山里,有些村子叫什么寨和什么庄的。” 小蛟儿大喜,连忙说:“多谢大叔了!”便向东南方向而去。他在山野无人处抖展轻功,希望早一点找到浮云山庄,通知他们赶快避开,以免为人所杀。他也不知自己奔走了多少里,最后在一个山峰上的松林里坐下,略作休息。他举目四望,只见重山迭岭,没有一处有人烟的地方,谁知俯首往自己所坐的山峰下一看,只见丛林绿荫之中,隐现楼阁曲廊,小桥流水,分外幽雅。小蛟儿感到异常惊讶,怎么在崇山峻岭的峡谷中,有这么一个好地方的?突然间,他又发现一对青年男女,在树下草地上练武比剑,互拆招式。小蛟儿心想:这是那一处的富豪人家?这可不是山庄呵!既然这里有了人家,等会我不如寻路下峰,向他们问问这一带有没有浮云山庄。小蛟儿想到这里,不免又朝这双比剑的青年男女打量着,女的约莫十五六岁,而男的却有二十岁上下,一个生得秀美;一个长得英俊,两人身形异常灵活敏捷,跃上翻下,宛如林中两只飞舞的蝴蝶。而他们手中的剑光,更似两条凌空矫健的游龙。小蛟儿不懂剑法,但感到好看,比自己过去在集上村头所看到的江湖上卖武的人更好看多了!一时忘情,竟然凝神观看,忘了下去打听山庄的事。小蛟儿不知道这么一来,犯了武林中的大忌。武林中任何门派的武功,尤其是家传的武功绝学,绝对不容别人偷看偷学,一旦发现有人偷看偷学,这怕是逃走千里,也追踪杀了灭口。 小蛟儿正看得入神时,蓦然感到身后一阵风起,回头一看,一位威严的青衣老者已悄然立在自己的身后了,一双目光,宛如冷电般的盯着自己,直盯得小蛟儿心里打了个冷颤,问:“你,你,你是谁?几时站在我背后的?” 青衣老者不答,却冷冷地问:“你在这里看什么?” “看舞剑呀!” “唔!你学到几招了?” “我?”小蛟儿愕然。他只是感到好看而看看罢了,根本没存心去学招式,老者这么一问,他愕然不知怎么答了。同时,这么一问,也一下引起了他要学武的心思,暗想:我怎么这般的胡涂,只想到好看,而不去学人家的招式?要是我能学到不知有多好!小蛟儿仍然不知道大祸临头,有点后悔地说:“可惜我没有学到呵!” “你还想学到吗?” “我……”小蛟儿再往峰下庄院望去,院中那一对比剑的青年男女,不知几时走了,便说:“他们已经走了,想学也学不到了。” “好,好,小和尚,你要老夫出手,还是自己自杀?” 小蛟儿一怔:“什么?你,你,你要我自杀?” “唔!你还想活下去?” “你,你,你为什么要我自杀?” “你偷看了我甘家的剑术,还想活着么?老夫不出手杀你,叫你自杀,已是宽容你了!” 这位青衣威严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甘氏三煞中的大煞甘骥。甘氏三煞为了避开锦衣卫人的追踪,在杀了黑无常后,便毁了原有的落魂山庄,由甘骏、甘伶带着母亲,迁到回雁峰,而甘骥带着家小,来到川东南的武陵山下居住。他也像甘骐一样,极少与外人来往,更不与武林人士接触。甘氏三煞,以往杀了不少的武林人士,不但害怕锦衣卫人,也防黑白两道的武林人士前来寻仇复恨。十多年来,他一直在这浮云山庄中深居简出,当然也不容许有人来窥探浮云山庄,一旦发现有人来窥,必杀了灭口。小蛟儿要是路过这里,甘骥便不会怎么去理他,可是,小蛟儿不但窥探了浮云山庄,更偷看了甘家的剑术,甘骥是怎么也不让小蛟儿活着离开的,甘骥怎么也没想到,小蛟儿正是来这里要打听浮云山庄的,告诉他有人要来杀害他们。 小蛟儿也不知道这位老者正是浮云山庄的庄主,一下怔住了:“你家的剑术不让人看?” “小和尚,别说废话了!你自杀不自杀?要不,老夫出手了!到时,你死得更惨。” 小蛟儿见不是路,掉头便跑,他感到这个青衣老头,是个蛮不讲理的人,跟魔鬼峡的恶人差不多,只有一跑了事,再说也没用。 甘骥见他掉头跑了,反面一怔,又笑又怒说:“小和尚,你跑得了吗?” 果然,小蛟儿没跑出多远,迎面便有人拦着他了,一看,是刚才那两个比剑的青年男女。那少女说:“小和尚,你往哪里跑?” 小蛟儿情急了,纵身往上一跃。小蛟儿的轻功,已得徐神仙的指点,加上天圣老人传给他的毕生功力,这一跃,不但掠过了这一对青年男女的头顶,更跃到一棵高高的树梢之上,这对青年男女吃了一惊,想不到一个小和尚,竟有这么极俊的轻功。甘骥吼道:“千万别让这小和尚跑了!追!” 小蛟儿不敢说话,从这棵树梢,又飞跃到另一棵树梢上去,转眼之间,便逃得无踪无影,宛如一只灵敏的飞猿一样,消失在莽莽森林中。他也不知飞跃了多久,回头看看,见无人追来,才略略透了一口大气,跃下树来,打算歇歇下再赶路,谁知他刚刚坐下,那追杀他的少女已悄然出现在他面前了。他吓了一跳:“你!?” 少女笑道:“小和尚,你跑得好快哪!” “你,你还要杀我?” “小和尚,你认命吧!谁叫你什么不看,却偏偏看我家的武功。” “你不杀我好不好?” 少女打量了小蛟儿一眼,说:“好是好,不过,恐怕我爹不答应。这样吧,你跟我回去,让我跟我爹求个情,或许不会杀你。” “真的?” “可是,我可没把握能说服我爹的。” “那他不是还要杀我?” “小和尚,要是你答应在我家一世为奴,我爹就不会杀你了,顶多他只割下了你的舌头,不能说话而已。” “不行!我不能一世在你家为奴的。” “那就没办法啦!我只有杀了你。” 小蛟儿再不说话,掉头就跑。世上哪有这般横蛮没人性的人,一世为奴还不算,还要割舌头做哑巴,那怎么行? 少女见小蛟儿突然转身便跑,傻得有趣,不但不怒,反而嘻嘻咕咭地笑起来:“小和尚,你以为你跑得了吗?” 少女话没说完,小蛟儿咕咚一声,摔倒在一丛野草中了。少女一怔,心想:这傻小和尚怎么了?怎么摔倒的?别不是耍花样逃走吧?她身形一闪,更跃到小蛟儿跟前,出手就封了小蛟儿的环跳穴,叫小蛟儿再也不能抬腿逃跑,抿着嘴笑问:“跑呀!小和尚,你怎么不跑了?” 小蛟儿在逃跑时,不知怎么给一样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草丛里,又被少女封了穴位,心想:这一下我一定给杀死了,听少女这么一问,不由又怔住了,这说话的口吻,不是跟甘凤凤一样吗?只是声音不同而已。 少女见小蛟儿怔怔地望着自己,更笑了起来:“小和尚,你看着我干什么?看来,你这双眼睛顶不老实的,让我先将它挖下来,看你还看不看。” “不!不!你千万不能挖我的眼睛。” “为什么不能挖?” “你想要我为奴,我没有眼睛,变成瞎子,还能给你倒茶倒水吗?” “那么说,你愿意到我家一世为奴了?” “不!我也不想一世为奴的。” “那你想什么?” 小蛟儿想了想,叹气说:“你,你杀了我吧。” “哦!你想死?” “你要杀我,我又跑不了,又不想为奴,不想死行吗?” “看来,我只有杀你了!” “你杀吧!”小蛟儿说完,闭目等死。 突然,一个人从草丛里坐了起来,叫道:“谁这么缺德的,怎么在我叫化身上踩一脚呵!” 小蛟儿睁跟一看,是东方望叫化叔叔,惊喜地叫道:“叔叔,是你!?” 少女也怔住了,同时说:“是你!?” 东方望不理少女,朝小蛟儿问:“刚才是你踩了我一脚吧?” 小蛟儿这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摔倒了,原来自己慌不择路,踩在东方叔叔的身上。 东方望又埋怨地说:“你怎么走路不带眼睛的?往我叫化身上踩,不怕将我踩死了么?” 小蛟儿着急道:“叔叔,我不是有意的,你快来救我,有人要杀我了。” 东方望一下跳了起来:“谁?谁要杀你的?” 少女奇异地问东方望:“你认识这个小和尚?” 东方望慌忙摇手说:“你,你别杀我,我叫化可不认识他。” 小蛟儿一听,顿时傻了眼:怎么东方叔叔说不认识我的?是不是这个姑娘武功极好,东方叔叔打不过她,不敢认我?看来这个姑娘不声不响地跟了来,一定是武功极好了,东方叔叔才这么害怕。既然我死是死定了的,又何必连累东方叔叔? 少女侧头问:“你不认识他,他怎么叫你为叔叔的?” 东方望说:“我怎么知道呵!” 小蛟儿同时说:“他真的不认识我。” “哦?你不认识他,怎么叫他叔叔。” “他年纪比我大,我不叫叔叔叫什么?你要杀我就杀好了,千万别为难他。” 东方望说:“你听听,他不是说不认识我吗?” 少女一笑:“好吧,那你快走!我要杀这小和尚了!” “我走,我走。不过,我叫化担心,你要是杀了这小和尚,会有人跟你过不去。” “谁跟我过不去?是你?” “不,不!你千万别扯到我叫化身上来,我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跟你过不去呵!” 小蛟儿说:“叔叔,既然她叫你走,你快走呵!别管我了。” “是吗?那我走啦!” 少女喊道:“噢!你别走,你说,谁跟我过不去的?” “你真的要我说?” “你不说清楚,就别想走。” “好吧!跟你过不去的不是别人,是你妹妹凤凤这小丫头。” 小蛟儿愕然了:“怎么?这厉害的姑娘是凤凤的姐姐?” 少女也愕异了:“你说什么?凤凤这小丫头?” 东方望说:“是呵!不是她,谁敢跟你过不去的?” “这跟凤凤有什么关系?” “这小和尚是凤凤顶好的小友,你杀了她的好友,她不跟你闹翻天吗?” “真的?”少女扬扬眉问:“你这叫化可别捉弄我。不然,我可跟你没完没了。” “嗨,你不相信,问问这小和尚好了。” 少女转向小蛟儿问:“你是凤凤的小友?” 小蛟儿点点头:“是。” “哎!小和尚,你怎么不早说你与凤凤这小丫头认识的?” “我,我,我怎么知道你是凤凤的姐姐。” 少女一下拍开了小蛟儿被封的穴位,笑道:“小和尚,算你好运气,碰上这个叫化。” 小蛟儿跳起来:“你,你不会再杀我了?” “我杀你干什么呵!” “那也不要我一世为奴了吧?” “你想想,凤凤这小丫头会答应吗?” 小蛟儿怎么也想不到,凤凤这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娘救了自己。看来,我要是跟凤凤在一起,就没有这场惊恐了。 这时,那位男青年也在林中出现了,他问:“绮妹,你追上那个小和尚没有?” 小女笑道:“追是追上了,明哥,恐怕我们杀不了这个小和尚啦!?” “怎么杀不了这个小和尚的?” “东方叔叔在这里,你去问东方叔叔吧。” 青年提剑奔了过来,一见东方望和小和尚在一起,面露愕异之色,向东方望一揖说:“东方叔叔,小侄有礼了。” 东方望眨眨眼睛说:“你,你别跟我叫化来这一套,刚才你妹妹几乎要杀我哩!” 少女叫了起来:“我几时说要杀你了?” “你刚才不是说,不说清楚,便不让我走么?” “那我也没有说要杀你呵!” 青年一笑,他十分清楚东方望的为人,说:“妹妹,叔叔是逗着你玩的,你怎么当成真的了?”他又对东方望问:“叔叔,你跟这小和尚认识?” “不认识呵!” 青年一怔:“那么说,叔叔是出于侠义,要救这小和尚了?” “不,不,你们甘家要杀的人,必定有一定原因,我叫化怎敢出手救人的?” 青年疑惑问:“那么,那么……” 少女说:“明哥,你别那么那么的了,告诉你,这小和尚是凤妹的好朋友。” 青年愕然:“真的?” “我要是骗你,首先是这叫化叔叔骗了我。” 东方望说:“我叫化绝不会骗你们,不信,你们以后见了凤凤这小丫头,去问问她好了。” 蓦然间,有人在树林中说:“不用去问了,你们问我好啦!” 众人闻声一看,只见一位绿衣姑娘从树林里闪身出来,首先少女惊喜地欢叫起来:“姑姑,你怎么也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诡秘女侠甘伶。她陪同甘骐夫妇带凤凤回家后,住了一天,便转回湘南,顺路来这看看大哥甘骥,远远瞧见自己的侄女甘绮绮悄悄地追踪一个小和尚,心里感到奇怪,绮绮这个丫头追踪一个小和尚干什么?再看那个小和尚,竟然是小蛟儿,更奇怪了,更不动声色地也暗暗地跟踪而来,看看是什么回事,原来是小蛟儿偷看了甘家的武功,甘绮绮前来追杀小蛟儿的…… 绮绮在惊喜地欢叫时,甘明过(也就是那位男青年)也惊喜愕异了:“姑姑,是你!?” 甘伶看着小蛟儿,笑起来:“小和尚,你可以说,跟我们甘家很有缘分呵!” 绮绮问:“姑姑,这小和尚是凤凤的好朋友?” “什么好朋友,你别去听这个臭叫化说的。”甘伶又朝小蛟儿说:“好呀!小和尚,你拐骗凤凤跑出来,现在又跑来这里偷看我甘家的武学,你不想死也不行了。” 甘绮绮和甘明过一听,顿时睨视了东方望一眼。首先绮绮叫起来:“叫化叔叔,你怎么这样骗我的?叫我几乎放跑了这个小骗子。” 东方望叫起苦来,朝甘伶一揖道:“甘二小姐,你这么一说,不但断送我叫化这条命,也将这小和尚的一条命断送了。” 甘伶笑问:“你害怕了我么?” “怕,怕,怕,我叫化先怕米贵,讨不到饭吃,其次就怕你甘二小姐了。” 甘伶咭咭地笑起来:“你这装神弄鬼,游戏人间的怪叫化,真的害怕了我?” “真的,真的。说到装神弄鬼、游戏人间,我叫化怎么也比不上你甘二小姐。” 甘明过说:“姑姑,要不要我们先杀了这个小和尚?” 甘伶看了小蛟儿一眼,见小蛟儿完全像只木鸡呆着不动,笑道:“这小和尚怪可怜的,人也生得不错,杀了可惜,还是将他提回去关起来的好。” 绮绮说:“姑姑,这小骗子轻功极俊,万一给他跑掉了,可不易追的。” 甘伶说:“你俩兄妹也真是,连凤丫头也比不上,凤丫头曾经将他像猴儿般抓起来,你们怎么关不住他的?” 小蛟儿突然说:“你们不能关我的!” 甘伶说:“是吗?那你怎么不跑的?” “我跑了,那我更不成了小骗子,拐骗凤凤的事是真的了?” 绮绮一怔:“那么说,你没拐骗凤凤?” “凤凤古灵精怪,我能拐骗她么?” 东方望笑了:“小兄弟,你这句话说对了!也救了我叫化啦!” 绮绮一听,一想也是,凤凤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古灵精怪,只有她捉弄人,别人还能拐骗她么?于是转头问甘伶:“姑姑,你是在逗我们吧?” “哎!我怎么逗你们的?我是逗这小和尚。别看这小和尚带点傻劲,却顶会说话。” 小蛟儿说:“姑姑,我说的是真的呀!” “好,好,你说真话。我问你,你怎么跑来这里偷学我家的武功了?” “我没偷学呵!我只是觉得好看,看看罢了,不能看么?” 东方望说:“小兄弟,这就是你不对了。别人在比剑喂招,是千万不能去看的,应该远远避开才是。” 小蛟儿不明了,问:“可是我见一些舞剑弄刀的人,常常在一些镇子上敲锣打鼓地要人家去看。” 众人一听,都哑然失笑。显然小蛟儿不知道武林中人的禁忌,将一门一派的武功拿来与走江湖卖艺的人相比了。东方望说:“小兄弟,那是江湖上出卖艺人,使出都是一些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就算有真功力,也顶多是二些三四流的功夫,他们靠卖武生活,怎么不叫人看的。真正的上乘武功,尤其是本门派绝技,是绝对不容外人窥探的。小兄弟,你今后要记住了,招来了杀身之祸,可没有人再救你了。小兄弟,你既然不想偷学人家的武功,看人舞剑弄刀干什么?世上有多少东西好看过舞剑弄刀的,像水中游鱼,空中飞鸟,奇峰异水,不更好看么?” 小蛟儿这才明白,原来人家的武功绝学,是不准人看的。但他总感到,人家看了一下,就要将人家杀死,不太过么?但他怕又得罪了人,不敢说出,只好说:“叔叔,我今后再也不敢看人家舞剑弄刀了。” “这就对啦!” 小蛟儿又望望甘伶等人,问绮绮:“姐姐,这下我可以走了吧?” 绮绮一听小蛟儿称自己为姐姐,笑起来:“小兄弟,这下你更不能走了!” “你,你还要捉我回去么?” “你是我凤妹妹的朋友,来到了她大伯住的地方,不去坐坐,凤凤知道了,她不会骂你吗?” “这……” “唔!你去不去坐的?” 小蛟儿心想:“既然是凤凤大伯的家,我来到了,不去坐坐也说不过去。但他一下想起了自己是来这里寻找浮云山庄的,要不赶快找到浮云山庄,告诉庄主,那不误了全庄人的性命吗?”他连忙说:“姐姐,我真的有急事呵!要去寻找一个叫浮云山庄的村子。” 甘伶和甘绮绮兄妹一听,顿时感到愕异,不由相互看了一眼,甘伶问:“你找浮云山庄有什么急事的?” “姑姑,有人在今夜来杀害浮云山庄的人!” “哦?是谁来杀浮云山庄的人了?” “我不知道是谁。对了,姑姑,你知不知道这里有个林子叫浮云山庄的?” 甘伶一笑:“我当然知道啦!” 小蛟儿大喜:“真的?姑姑,你快带我去浮云山庄,今夜里,真的有人来杀害他们了!” “谁告诉你,有人来杀害他们了?” “没人告诉我,是我在镇上客栈中听到的。姑姑,你快带我去吧,要不,来不及了。” 甘绮绮正想说,甘伶向她打了个眼色,又问小蛟儿:“你怎么会听到的?” “姑姑,是这样。”小蛟儿将昨夜在客栈中所听到的,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 甘伶柳眉一扬:“这伙不知死活的贼子,竟想打浮云山庄的主意,那是自寻死路了!” 小蛟儿一怔:“姑姑,那庄主的武功很好吗?” “好不好,我也不知道,不过跟我差不多。” “姑姑,不行,他们人多呵!还是早一点告诉浮云山庄的庄主好。” 东方望笑着问:“小兄弟,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吗?” “我,我到了什么地方了?” 甘绮绮这时说:“小兄弟,姐姐在这里多谢你了,姐姐住的地方,正是叫浮云山庄。” 小蛟儿一下傻了眼:“真的?” “这样大的事,姐姐还骗你吗?”绮绮转身对自己哥哥说:“明哥,你快赶回去,告诉爹一声,叫爹准备一下,迎接今夜的来人。” “是。”甘明过向小蛟儿一揖说:“刚才愚兄妹险些伤害了你,请小兄弟多多恕罪。” “不,不!你千万别、别这样,我,我,嗨!我早该想到了那是浮云山庄了!我差一点误了大事了!你,你,你们不会怪我吧?” 甘明过说:“愚兄怎敢怪小兄弟的?没有小兄弟前来,今夜我家会有大祸了。我一家感谢小兄弟还来不及哩!小兄弟,你一定要来我家坐坐,愚兄先告辞了。”说完,甘明过身形一闪,人早已远去。 甘伶侧头笑问:“小和尚,你现在不用我来捉你了吧?” 小蛟儿笑了:“姑姑怎会捉我的?” “那么说,你要去浮云山庄了?你不害怕?浮云山庄今夜可危险哩!你要是害怕,就别去了,姑姑不会勉强你去。” “我,我不怕。” “真的?那伙贼人前来,我们可没办法保护你啦!” “我,我可以和庄子里其他的人躲起来呀!” 甘绮绮说:“小兄弟,你放心,有姐姐在,贼人伤害不了你。” 甘伶以奇异的目光打量着小蛟儿,暗暗点头,怪不得二兄这么器重这孩子,这孩子心地的确不同一般人,勇敢、侠义,不愧为徐神仙的弟子。奇怪,怎么徐神仙只传给他轻功,而不教他武功的?还是徐神仙认为还不到传武功的日子?那么,他怎么千里迢迢打发这孩子去梵净山的?不怕出危险么?还是这老和尚在暗中跟随,观察这小孩子的为人? 甘伶想罢,朝东方望问:“你去不去?” “噢!小兄弟都敢去,我不去行吗?大不了,我叫化顶多给贼人砍掉一个脑袋而已。” 甘伶笑道:“你这颗脏脑袋,恐怕连贼人也不愿砍哩!担心弄脏了他们的刀。” “那,那我更放心去了!” 甘绮绮说:“叔叔,你怎么老是说笑呵!半点也不正经的。” 众人一笑,便一齐朝浮云山庄而去。 浮云山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危险?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回 浮云山庄 上回说到甘伶、甘绮绮、小蛟儿等人,一齐朝浮云山庄而去。 浮云山庄,坐落在武陵山北麓群峰中的一处山坳中。这里不但荒凉偏僻,而且四周六七里内,绝无人踪和村落,就是猎人樵子,也极少来这一带山野打猎砍柴,何况这山坳经常云封雾锁,山径危险,毒物不时出没,所以没人敢来。同时更有一个令人不可思议之处,就是入这山坳的一段山谷中,每逢雷雨天,便发出一阵阵令人感到恐怖的声音,有人临死时的绝望惨叫,也有刀枪碰击和人的喊杀声。雷雨过后,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四周一带的少数民族,惊疑这里是阴司的地方,每逢雷雨天,两处阴司人马在这山谷中交锋厮杀。他们不但视这山谷为恐怖谷,更将山谷四周的悬岩峻岭视为死亡岭。过去,也有一些勇敢的猎人、樵子来过这里打猎砍柴,不是给毒物咬伤而死,便是摔下山岩而断手折脚,变成终身残废。于是一到雷雨天,人们更远而避之,害怕祸及自己。日久年深,这一带山野便成了无人区,少数民族更视为鬼神禁地,成了荆棘丛生、杂草乱长、森林遮天蔽日和毒蛇、野兽出没的地方。 当然,历代也不乏一些能人奇士,武林高手,他们不信鬼神,特意在雷雨天跑到恐怖谷中去看,可是,他们在雷雨中的确听到了这种叫人不可思议的喊杀连天的怪声,而且有一两个竟遭雷击而亡,这样一来,更无人敢来这一带了。 甘骥选了这处山坳隐居,一来是他一家艺高人胆大,不但不畏毒物野兽,也不信邪;二来也看中了这里是一个可怕的无人区,又是一个极为荒僻之处,不论镇与镇、乡与乡之间的来往,都没经过此处。在这么一个地方居住,就不为仇人和锦衣卫人注意了;三来甘骥更在山坳树林深处的一面峭壁下面,发现了一个岩洞,这岩洞妙不可言,岩洞中不但深幽曲折,而且上可直达峰顶,出口在一处乱石杂草中,不为人注意(甘骥能不声不响出现在小蛟儿身后,就是从这秘密洞口出来的),横可穿过山岭,来到另一条深涧中,一旦骤逢劲敌或遇到意外,全家可转入岩洞内,既可伺机反击,也可安全离开。所以甘骥便带了一些身怀武功的家人,不动声色,在山坳中伐木砍竹,依峭壁下的山势,在树林深处修建了这浮云山庄。浮云山庄虽不及以往落魂山庄那么豪华富丽,却清丽秀雅,别有一番风味。浮云山庄的修建和出现,几乎不为人注意,一来山坳经常云封雾锁,不理真面目;二来甘骥的家人中不缺能工巧匠,一切都是自己全家动手,不求外人。巫山下的甘骐和回雁峰的甘骏,其住所都是在这种情况下修建的,所以甘氏三煞,好像一夜之间在武林中消失,不知所终,就是这个原因。 甘骥在三处岩洞口都做了手脚,伪装得令人难以发现,在山庄修好后,才在夜里把家小女眷接来,一住就是十年,从没仇人找上门来。想不到这浮云山庄,却引起这伙神秘集团四川总堂秀山堂的注意。秀山堂廖堂主初时只不过感到奇异,这么一处可怕的鬼神禁地,怎么会有人居住的?也在这时,神秘集团中的护法长老欧阳一哨受副教主端木一尊所托,要在南方寻找一处秘密地方,建设分坛,以便指挥湖广、四川、贵州,云南、广西等地的总堂口。这个地方,最好在这几省之中,不是什么名山大川,不对武林中人所注目。临走时,端木一尊又再三叮嘱他说:“长老,你这次的行动,除了教主和我知道外,不必让其他人知道,更不能让各总堂主知道。” 欧阳一哨见副教主这样看重自己,更是大喜,连忙说:“副教主放心,属下知道。”这样,欧阳一哨便来到了川漠一带寻找。他不敢远到云南、广西,原因是云南、广西是碧云峰人的天下,武林中除了丐帮,就以碧云峰为最大了,势力雄厚,高手极多,担心地点未找列,便引起碧云峰人的注意。而川漠边沿一带,武林中各门派都没有伸展进来,成了武林人的真空地带。至于当地的一些小帮小派,几乎已为本教所屈服。当欧阳一哨听秀山廖堂主说有这么一个鬼神禁地,登时大喜,那不是副教主所要找寻的地方么?四周几十里内没人烟,杀了全庄的人,也没人知道。欧阳一哨为了建功,仗着自己的一身武功,不听廖堂主的劝告,决心要将浮云山庄夺下来,成为本教分坛的所在地,说不定教主因而看上自己,由护法长老一跃而为分坛主,统管西南几个省的总堂。这伙神秘组织,虽然教名没有公开亮出,但在十三个总堂上设总坛,总坛下设两处分坛,一在东南,一在西南,一旦各处总堂口和分堂口建立,收罗了武林各处高手,便亮出教名,君临天下。 是夜,月明星稀,万里长空分外湛蓝,浮云山庄显得格外的幽静。而浮云山庄四周山峰的丛林中,隐隐可察觉一些人影在闪动,这是欧阳一哨命令廖堂主带领本堂的一百多位弟兄,悄悄地向浮云山庄而来。他要在今夜里,血洗浮云山庄了。 欧阳一哨怎么也没想到,浮云山庄的庄主竟是过去令黑白两道高手闻名丧胆的甘氏三煞之一的大煞。当他与廖堂主飘进浮云山庄时,甘骥在室内一声冷笑,说:“何处高人,夤夜光临敝庄,不知有何见教?” 声落人已悄然而出,欧阳一哨与廖堂主不由相视一眼,感到这位庄主说话中气充沛,步法轻盈,行动无声,显然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廖堂主为人较为谨慎,想了一下说:“在下等人路经贵庄,一时好奇,冒犯闯来,望庄主见谅。” 甘骥一笑说:“好说,好说,既然如此,何不进来一坐?” “多谢庄主。” “不必客气,请!” “不敢,请问庄主尊姓大名?” 甘骥哈哈一笑:“老夫山野粗人,一向不与世人来往,早已将姓氏忘了。” “那么说,庄主是位世外高人了。” “高人不敢当。两位不嫌弃,称老夫为世外人便可。” 甘骥一边说,一边将他们让进室内来。廖堂主在琉璃灯下略略打量一下,只见这座清雅的居室,全是翠竹结构,甚至连茶几坐椅,也是一色翠竹制成。室内正面梁上,悬挂着一块匾,上面刻着笔飞墨舞的三个金漆大字:“思过斋”。显然,这位浮云山庄庄主,是位避世的武林高人了,必然有一门绝技在身。要不,怎敢在可怕的无人的死亡岭、恐怖谷中住下?他还不知怎么开口说话才好,心想,万一动手,不知能不能讨得了便宜?而这时,甘骥请他们坐下,问:“敝庄地处穷山恶水之中,极少人到来,两位夤夜而来,要是老夫没看错,想必是有事相告吧?” 欧阳一哨一直在旁不出声,这时说话了:“不错,我们的确是有事而来。” “请说。” “不瞒庄主说,我们看中了庄主这座庄子,不知肯不肯相让?” 廖堂主连忙补充一句:“要是庄主肯让,要多少银两,我们也可以拿得出来。” 甘骥微微一笑:“想不到老夫一座山庄,能得到两位见爱,真是有幸了。不过,老夫担心,开出的价钱,两位出不起。” “哦?庄主要多少?十万八万?” “区区十万八万,老夫也不放心里,老夫要的不是银两。” 廖堂主愕然问:“那庄主要什么?” “老夫想要两位颈上的人头。” 廖堂主和欧阳一哨一听,不由站了起来:“你要我们的人头?” “不错。两位知不知道,敝庄坐落的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死亡岭。你们既然来到了死亡岭,不死,又怎能出去?” 欧阳一哨大笑起来:“庄主,大概你还不知我是什么人吧?” “哦,你是什么人?老夫失敬,还没有请教。” “你有没有听说过千里追魂叟之名?” “千里追魂叟?难道阁下就是雄震关外的黑道上的魔头之一?” “不错,在下正是人称的千里追魂叟。” “怪不得你敢闯浮云山庄了!难得,难得,大概你也不知道老夫的名字吧?” “你又是谁?” “要是老夫将姓名说出来,你们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你这个千里追魂叟也不例外。” 廖堂主惊疑地问:“庄主总不会是甘氏三煞吧?” 甘骥点点头:“老夫正是甘氏三煞,大概你也知道,凡是见过甘氏三煞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你想活也可以,那就成为老夫的奴仆,终身为老夫服务,不能离开庄子。” 廖堂主一听是甘氏三煞,顿时目呆口哑,心里感到这一次来错了,他早已风闻,甘氏三煞武功莫测,行踪神秘,极少与武林中人来往,同时是黑道上人物的克星,凡是碰上甘氏三煞的人,都是凶多吉少,不是屈服,便是死亡。 欧阳一哨也不禁感到心头凛然。但这个称雄关外的恶魔,自有凶悍的一面,他冷笑一下:“原来庄主是甘氏三煞,久闻了。不过庄主想干掉我们,恐怕不那么容易。” 甘骥微笑:“是吗?我甘某要领教阁下的轻功了,听说阁下杀人,千里追踪,也只有一瞬之间。要是阁下真的能从我的手下逃生,浮云山庄我甘某拱手相让。” “甘庄主,你知道在下带来了多少人?只要我一声令下,这庄子马上会变成一片火海,人畜俱亡。” “追魂叟,恐怕你带来的那些人,早已尸横山野了。” 欧阳一哨一怔:“真的?” “阁下要是不信,尽可以下命令试试。” “你是在吓唬我?” 甘骥摇摇头:“我甘某一向只知杀人,却不知道骗人。死亡岭,死亡岭,人来了死亡岭,不死,又怎叫死亡岭?” 欧阳一哨不相信,一声呼峭发出,声传三里之外,就算是在人声喧哗的墟市上,也可以清清楚楚听到,何况奔这夜深的荒野中,埋伏四周的人,更会听到了。可是呼哨发出,四周山峰不见响应,欧阳一哨不由色变。 突然间,一位绿衣姑娘闯进思过斋来,笑吟吟地问:“谁的哨声这么好听呀,吵得我可睡不着了。噢,大哥,你几时来了客人啦,怎不告诉我一声?” 廖堂主一看,更是傻了眼,这不是江湖上闻名的诡秘女侠吗?她也在这个山庄中,看来今夜难逃一死了。廖堂主不像欧阳一哨,因常在中原江湖上走动,不但认识诡秘女侠,也素知诡秘女侠的为人,性格行为令人捉摸不定,谁也不知道她几时会突然出手杀人。她在杀你时,往往还跟你说笑哩!你在临断气时,还感到莫名其妙,不知是怎么回事。 甘伶问他:“刚才是你发出的哨声吗?” “不,不,不是在下。”廖堂主不由全身都紧张起来。 “那么说,是这位老头子了!”甘伶侧头望着欧阳一哨,凤目含笑,声音甜甜地问:“老头儿,刚才你的呼哨声可好听呵!你再呼哨一声给我听听好不好?” 欧阳一哨可以说是一位久闯江湖的黑道高手,见过的奇人异事不少,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么一个旁若无人,肆无忌惮,任性而为的大姑娘,对自己简直无礼之极,说她任性无知也可以,说她语含讥讽也可以,要是在其他地方,欧阳一哨早已一掌将她击为肉酱了。可是这是在甘氏三煞的山庄,不能不有所顾忌,何况刚才呼哨发出不见反应,已感到事情不好了,给这肆无忌惮的姑娘这么一问,气得直瞪眼睛:“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的呼哨声好听呵,再呼哨一声给我听听呀!” 蓦然之间,欧阳一哨感到眼前白光一闪,这绿衣姑娘的剑锋几乎破开了自己的肚皮。欧阳一哨不愧为黑道上少有的高手之一,临敌经验丰富,反应极为敏捷,慌忙一闪,避开了这骤然而来的一剑,但已吓得他冷汗直出了,愕大眼睛望着绿衣姑娘。他真想不到这样一位含笑软语的姑娘,说话间会突然出手,几乎一下要去了自己一条老命。他近乎呆傻地问:“你怎么突然出手的?” 绿衣姑娘笑着说:“我想要你听听,你的呼哨声好听,还是我的剑声好听呀!”她转头对甘骥笑道:“这老头儿是有两下,怪不得敢来浮云山庄闹事了。” 甘骥哂笑说:“也不见得怎样,比天山怪侠差多了。” 也在这时,欧阳一哨轻声问廖堂主:“这妞儿是谁?” “长老,她就是诡秘女侠,行为令人不可捉摸,千万小心。” 欧阳一哨一怔:“是她?” “就是她,想不到她也在这里。长老,看来今夜里我们来错了地方,也来得不是时候。” 欧阳一哨不出声,他虽然也闻甘氏三煞和诡秘女侠之名,但这位黑道上有名的魔头,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危险和生死场面,大不了一走了事,以后再来。至于廖堂主的生死,他不去想了。 甘伶这时又微笑说:“你们今夜里并没有来错地方,来得也正是时刻呵!你们不是在小镇上一间客栈里说,今夜里要血洗浮云山庄,将这山庄夺下来么?怎么说是来错了地方呢?” 廖堂主惊愕问:“你,你,你们都知道了?谁告诉你们的?” “是你们自己告诉我们的呀!要不,我大哥怎么会在这深夜里恭迎你们到来?怎么会派人到四周山峰上招待你们带来的手下人?” “你,你,你们将他们全都杀了!” “对不起,你们有些手下不大老实,我们也只好将他们送上死亡岭了。死亡岭有阎王爷招呼他们,他们老实多啦,再也不会乱说乱动了。” 欧阳一哨“呼”地一掌拍出,吼道:“我跟你们拼了!” 欧阳一哨这一掌,已用上了他一身的功力,掌劲似排山般的压倒下来,这个黑道魔头感到,只有出其不意,先击伤了诡秘女侠。分去了甘骥之心,自己才可以脱身逃出浮云山庄。这是欧阳一哨阴险的一道杀手,往往因此而能逃生,可惜他弄错了对手,对手不是他以往所碰到的那些侠义人士的上乘高手,而是诡秘女侠,诡秘女侠在正派人的眼中,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物,顶多正多于邪,为人不但诡秘,而且她要杀对手,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她哪能不提防人对她突然出手的?欧阳一哨出手极快极狠,可是甘伶比他出手更快更刁钻,宝剑只轻轻一摆,剑尖正好对准欧阳一哨拍来的掌心,要是欧阳一哨不及时收掌,不啻将自己的掌心送到了甘伶的剑尖上,穿掌而过。这一招式,正是甘家辛辣、刁钻的剑招之一,名为“轻舟穿浪”,以静待动,借力破力,剑法近乎西门剑法中的破掌招式,专门用来对付一流上乘高手的掌法。 欧阳一哨一见大惊,及时收掌,改掌为抓,想凭空夺下甘伶手中之剑。甘伶几乎是身形不动,手腕轻转,剑锋一闪,“嘶”地一声,便在欧阳一哨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血痕,这一招更变化得叫人不可思议。在甘家,甘伶的剑法本来已不在她大哥甘骥之下,她又得岭南双剑凤女侠的指点和与小魔女的西门剑法过招中,获得了不少的精湛绝招,剑法已在她二哥之上了。正所谓高手过招,三招便分高下,甘伶只用两招,就将这称雄关外的魔头划伤了,而且几乎不费什么劲力。欧阳一哨急跃后退,吓得面无人色。他一生横行江湖,除了败在辽东疯癫二侠和怪影的掌下外,几乎没败给过什么人,怎么也想不到,只是两招,又败给诡秘女侠的剑下了,败得比以往更惨。他几乎是呆若木鸡般的望着甘伶。 甘伶却展颜一笑:“老头儿,你的掌声可没有你的呼哨声好听呵!” 欧阳一哨又是大吼一声,这次却不是纵身出掌,而是转身往外飞逃而去了。甘伶咭咭地笑起来:“这个没出息的老头儿,怎么转身跑了啦!”她人在笑,剑也在笑,却不知不觉剑笑在廖堂主的身上去了,剑尖紧贴着廖堂主喉咙,笑问廖堂主:“你不会像那老头儿,没出息地溜吧?嗯!”她不去追赶欧阳一哨,因为她大哥甘骥早已追赶去了。何况庄外面,还有她侄儿侄女守在山庄的山峰上,庄内有小蛟儿和神龙怪丐东方望看顾着。 廖堂主更想不到诡秘女侠的剑尖已贴紧了自己的要命之处,只要剑尖轻轻一送,自己便喉断血飞,吓得他动也不敢动,连忙说:“我,我不逃,求,求女侠饶命。” “你想我饶命也可以,那你得在甘家为奴,一世也不能走出庄外。当然,要是你对我甘家忠心的,你还是可以自由出外走动。” “在下愿意。” 甘伶一收剑说:“你再三考虑下,不愿意,现在改口还来得及。我不会再杀你,不过,你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出我甘家在这座山庄。要不,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将你碎尸万段。” 廖堂主叹了一声说:“在下生命是女侠所赐,不敢反悔。” 甘伶又打量了他一下,问:“你似乎还有些顾虑吧?担心我杀你?” “不!在下家小还在秀山县,不知她们……” “噢!这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将她们接来这里,视她们为甘家的人。” 廖堂主顿时拜倒说:“既然这样,小人愿终身伺候女侠,永不变心。” “好了,好了,你起来吧,我想你在我们甘家,绝不会屈没了你,我大哥手下的一些人,哪一个不是当年雄霸一方的寨主?有的还是武林中一些成名的人物哩!” 正说问,甘骥已从外面进来,甘伶扬扬眉问:“那个老头儿呢?你不会让他跑了吧?” “放心,我一掌已击碎了他的心脏,就是三不医徐神仙赶来,也救不活了。” 欧阳一哨这位魔头,原想为他那一伙神秘集团建功立业,跃上分坛主一职,结果愿望与他背道而驰,不但损兵折将,连自己的老命也丢在死亡岭中了。千里追魂叟,变成了千里送命叟,这也是他一生为恶的下场,偏偏碰上了黑道上有名的克星甘氏三煞。 甘骥望望廖堂主,又望望甘怜,略带奇异问:“三妹,你没将他干掉?”他一向了解妹妹的性格,对危害自己一门的仇敌,绝不会手软,哪怕是仇敌哀求饶命,也一杀了事。 甘伶说:“我看这人心术不坏,从小和尚的口中听来,他是被迫而来。大哥,放过了他吧。” 甘骥笑了笑:“想不到三妹从杀人女怪变成了慈心观音。既然三妹剑下留人,愚兄又怎敢要杀的?” “大哥,你别取笑了,我算是什么慈心观音哪!” 廖堂主又慌忙拜谢甘骥不杀之恩。甘骥说:“你别谢我,要谢,就谢我三妹。以我甘某性格,对要血洗我家的人,是绝不会放过的。我有点不明白,我与你们没冤没仇,为什么要血洗我家?要占这座山庄?” 甘伶也说:“是呵!浮云山庄地处穷山恶水之中,四周几十里内又无人烟,你们为什么要这个山庄的?” 廖堂主说:“我也不知道,是欧阳长老看中这个地方,说应倾尽全力,将这个山庄夺过来。” “你没问他是什么原因?” “问了。他叫我别问,只有听从命令行事,我只好听他命令了。” 甘骥锁着眉问:“欧阳一哨一向是关外的一个独行大盗,独来独往,他几时成了你堂的长老了?” “他不是我堂的长老,是我们教的护法长老。” “你们教?什么教?”甘伶好奇地追问。 廖堂主摇摇头:“什么教,我也不清楚,说这是本教的秘密,目前不宜在江湖亮出去。” 甘伶说:“什么教你也不知道?那你怎么稀里胡涂地参加了?” “小人是被迫参加的。” “哦,他们怎样迫你,杀你?” 廖堂主苦笑一下:“他们要是只杀小人一个,小人倒不害怕,可是他们要杀小人全家老小,而且叫小人一个个看他们惨死。小人为了全家老小,只好不得已答应参加。” 甘骥不由皱眉说:“看来他们比我过去所用的手段更残忍。” 甘伶追问:“他们是谁?是欧阳一哨这老贼?” 甘骥说:“三妹,你这话多余问了,他不是说,欧阳一哨只不过是他们一个长老罢了。” “大哥,你先别打断,我只是想弄明白,欧阳一哨这老贼是不是直接指挥他。” 廖堂主说:“欧阳一哨并不是直接指挥小人,直接指挥小人的是总堂主。” “总堂主是谁?” “司马黑鹰。” 甘骥一怔:“什么?司马黑鹰是你的总堂主?” “是。” 甘伶问:“这司马黑鹰是谁?在江湖上却不知名呵!” “三妹,往往在江湖上不大出名的人,却是最可怕的杀手,司马黑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武功极高么?” “他武功虽不极高,但鹰爪功却十分凌厉,也算一流上乘高手。” “既然这样,那有什么可怕的?” 甘骥摇摇头:“三妹,千万则看轻了他,他为人机警而残忍,曾是锦衣卫的一位秘密杀手。我不明白,他怎么参加了这个教,成了他们的总堂主。”甘骥说到这里,又问廖堂主:“是黑鹰叫你们来的?” “不是,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欧阳长老叮嘱小人,这事不能让总堂主知道。” “那么说,是欧阳一哨的主意了?” “是。” “现在你打算怎样?愿留下来?” “要是家小能接来,小人愿终身伺候大爷。” 甘骥想了一下,说:“你既然归顺了我甘家,你不必留在这里,你还是回秀山做你的堂主。” “这……”廖堂主感到有些意外。 “不过,你应当记住,你表面是他们的人,暗中却是我甘家的人,他们有什么行为,你得告诉我。” 甘伶说:“大哥,慢一点,让我再问问。”她转头问廖堂主:“欧阳一哨来这里,黑鹰知不知道?” “不知道,他没有见我们总堂主。” “那你怎么听他的?” “因为总堂主曾吩咐各地堂主,凡持有本教一面银牌的人,便是总坛的长老,听从他的吩咐,不必禀明总堂。” “欧阳一哨有这样一面银牌?” “有。要不,小人就不会听从了。” “再有,你带来的人,对你忠不忠心?” “他们都是小人的心腹,不会叛变我的。” “他们知不知道欧阳一哨的身分和今夜来这里的用意?” “用意知道,但欧阳长老的身分,除了小人,它们并不知道,只知道他是总堂的人。” “他们怎不知道的?” “欧阳长老曾叮嘱小人,除了小人,不必让其他人知道。” 甘伶说:“看来,你们这个什么教的,行动神秘哩!好了,既然这样,你可以回秀山,没有什么危险了。” 廖堂主有些茫然:“女侠担心小人的安全?” “你现在是我甘家的人,又怎不担心你回秀山的安危?现在黑鹰不知道你们今夜的行动,你手下的弟兄也不清楚欧阳一哨的身分,你回秀山就没有什么危险了,你放心做你的堂主吧。”甘伶又对甘骥说:“大哥,你既然叫他回去,不如干脆再派一个精细的人跟他去,一切联系由这个人负责。这样万一出了事,廖堂主也可以推得干干净净,只承认自己用人不当,不更好吗?” 甘骥一笑:“三妹,想不到你也善于搞这门工作。” “大哥,别取笑,小妹这是跟你学的。” 甘氏三煞,过去是锦衣卫湖广地区的总负责人,以现在的话来说,极善于搞地下工作,就是甘伶不说,甘骥也准备派一个精细的人跟廖堂主回秀山。但这一次,他不是为锦衣卫,而是为了自身的安全。想不到这样一来,今后对扑灭这伙神秘集团却起了意外的作用。 甘骥朝内喊了一声:“夏侯总管!” “有!”随着应声,进来的是一位精明而又彪悍的中年汉子,燕颔深目,双目有神,身段均匀,行动敏捷,使人想起了山中敏捷的豹子。廖堂主一看,不由得愕住了,这不是在江湖上声销迹杳多年的娄山黑豹吗?他怎么成了甘氏三煞的总管了? 娄山黑豹,原名夏侯彪,是黑道上一位有名的人物,一条钢鞭,横行在大娄山一带,打败了不少高手。由于他为人机警,行动敏捷,才得了黑豹这一绰号。廖堂主与他原是黑道上的朋友。可以说,廖堂主出道,还是黑豹带出来的,他一直尊称黑豹为大哥,五年多前,不知什么原因,黑豹一下在大娄山消失了,从此在江湖上再也不见黑豹的踪影。有人认为,他给侠义人士中的一位高手干掉了,廖堂主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浮云山庄的,不禁脱口而说:“夏侯大哥,是你?” 夏侯彪望望他,略带惊讶问:“廖老弟,是你?你来闯浮云山庄?” “这……” 夏侯彪带埋怨地说:“廖老弟,你怎么不打听打听,什么地方不好闯,来闯这里。” 甘骥微笑问:“你们认识?” 夏侯彪说:“大爷,廖老弟是我多年的朋友,望大爷看在下属的分上,饶过了他。” 甘骥笑道:“总管,你放心,你廖老弟也成了我们一家人了。” “真的?那我多谢大爷了。” 甘伶说:“好了,好了!既然你们是兄弟,就更好办了。总管,今夜里你就随他回秀山,相助他的行动,以后这个秘密帮会有什么行动,你要及时告诉我们。” “是,三小姐。” 甘伶又问廖堂主:“今夜的事,你打算怎样向你手下的弟兄们解释?” 廖堂主想了一下说:“小人只好说,今夜的行动是场误会,现在没事了,我们回去。” 甘伶点点头:“看来你这个堂主不是混饭吃的,有一定的才干。” “三小姐过奖。”这时,廖堂主已跟随夏侯彪,改变对甘伶、甘骥的称呼。 甘伶说:“好,你就这样对你手下的弟兄们说,今夜是场误会,现在误会消除,那个什么欧阳长老的也走了,并且叮嘱他们,今夜的事,不得对任何人说出去,更不能让总堂的人知道,不然,总堂主怪罪下来,大家都不好受,也连累了欧阳长老。” “是,小人省得。” “好!你们可以走了。” 黑豹夏侯彪将一面银牌交给甘骥,说:“大爷,这是从欧阳一哨身上搜到的,不知有什么作用。” 廖堂主说:“这是本教长老的信物,也是他的身分证明。” 甘骥和甘伶在灯下看了一下这面银牌,正面铸有一个带火焰的太阳,背面是轮明月,月中有一把利剑,下面有“护法”两字。甘骥和甘伶虽然不明白太阳、月亮是什么意思,这可能是这伙神秘集团的标记。至于“护法”两字,说明欧阳一哨是这伙集团的护法长老而已。甘伶问廖堂主:“你就凭这面银牌,听从他调遣?要是我也持有这面银牌,你听不听我的调遣?” “三小姐,我们接头,还有两句暗语。单是这面银牌,我不会听他的。” “哦,什么暗语?” “他说一句‘春风化雨’,我便说一句‘滋长万物’。他再说句‘日月齐明’,我应一句‘光照神州’。答对了,知道对方的确是自己人,我才听他调遣,他才将行动告诉我。” “你身上有没有银牌的?” “小人身上有面铜牌,模样相同。”廖堂主说着,从自己身上将铜牌交了出来。甘伶、甘骥一看,果然是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月下铸有“秀山”两字和铜质的而已。 “你手下的弟兄都有这么一面铜牌?” “没有,只有小人才有。” “那么说,只有堂主才有了?” “是这样。” “你们总堂主呢?” “他有一面银牌,月下铸着‘五月’两个字。” “五月?这是什么意思?” 廖堂主摇摇头:“小人不清楚,恐怕这是总堂主的标记。” 甘伶蓦然想起一件事来,问:“巴东的吴堂主,是不是你们的人?” 廖堂主摇摇头:“恐怕不是,据小人所知,总堂下属的一百一十个堂口,没有巴东。就是一百一十个堂口的堂主,小人也不完全认识,只有总堂主才知道。” 甘伶心想:看来,巴东的吴堂主,是另一个帮会的堂口了,不属于这伙神秘集团。甘伶怎么也没想到,巴东堂的吴堂主,是属于湖广总堂的,同是这伙神秘组织的人,更想不到这个神秘组织,野心这么大,分布那么广,在全国十三个布政使司中,都设有总堂口。要是她知道,一定会大为惊骇,因为武林中,从来没有任何一个门派或帮会,会有这么大的野心,想统领全国。她以为这个神秘组织,只不过是一个地方的邪派组织,要是名门正派,用不着这么诡诡祟祟行动而不敢先亮出自己的名称来。就是一些邪派帮会,也亮出了自己的字号,像河北的青竹帮,贵州的九龙门,江南的黑衣社,它们何尝不是邪派组织? 甘伶想了一会,感到没有话要再问了,便将铜牌交回给廖堂主,说:“天不早了,你们走吧。小心,以后你们行动,别叫你那个什么教发觉了。” “三小姐放心,小人自会小心谨慎。” 于是,廖堂主和夏侯彪,带了秀山堂投死的一百零几名手下,连夜离开了死亡岭,转回秀山。 他们一走,甘伶说:“大哥,这个神秘组织的出现,恐怕武林中有一场是是非非了,说不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这事我们可不能不管了,我一定想办法查出他们的教主是谁,有什么企图和野心?” 甘骥笑了笑:“三妹,你怎么有这样的闲情去理江湖上的恩怨仇杀?江湖上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我看谁也理不了。” “大哥,你难道看见一些恶人凶徒在为非作歹,胡乱杀人也不理么?” “三妹,看来你是属于武林中的所谓侠义人士了,愚兄可不是什么侠义人士,也不想去干这些愚蠢的事,只要武林中人不惹到我甘家来,不在我眼前行凶杀人,我是不想理也不想去管,只求平平静静过我的晚年就行了。” “大哥,你认为行侠仗义的人都是在干些愚蠢的事?” “不错,在一些人的目光中,他们是在行侠仗义,为人间除暴安良,但愚兄认为他们是在干些傻事,解决不了事情。有时反而将事情弄得越来越糟,引起更大的恩怨仇杀来。就像武功极高的奇侠一枝梅慕容子宁和小魔女白燕燕,他们千辛万苦,不顾个人的安危,想化解江湖上的恩怨仇杀,最后争得了一个‘武当会盟’,可是,他们平息了江湖,上的恩怨仇杀吗?没有。不错,他们是化解了碧云峰人和中原武林人士的仇怨,但各地小的恩怨仇杀仍不时发生。武当会盟到现在不过十一年,江湖上大的恩怨仇杀又再次掀起,中州大侠杨宇庭为人所杀,山西双侠也在一夜间死于非命。最近,武陵派的掌门钟飞云也身中毒镖,生死不明。就算再多出几个一枝梅和小魔女,恐怕也解决不了武林中的是非和恩怨仇杀。” 甘伶摇摇头,不想去反驳,却突然问:“大哥,你看那个小和尚是不是也在干傻事了?” 甘骥一时感到莫名其妙,问:“小和尚?你是说小蛟儿?” “小蛟儿不是小和尚么?” “他干什么傻事了?” “他跑来告诉我们,有人前来要杀害全庄的人啦。” “这……” “大哥,要是小蛟儿像你一样,一定不会去理,由人来血洗浮云山庄,但他却理了,这在你看来,不是干傻事吗?” “三妹,这可不同。” “怎么不同的?欧阳一哨要血洗浮云山庄,不算是江湖上的恩怨仇杀?” “我与欧阳一哨毫无怨仇,是他要夺取浮云山庄。小蛟儿一片好心前来相告,志在救人,与那些侠义人士所谓消除、化解江湖恩怨仇杀有所不同。” “大哥,要是欧阳一哨是我们过去所杀掉一些人的亲属和朋友,他前来报仇,血洗山庄,小蛟儿又知道这一原因,你想,小蛟儿会不会跑来告诉我们?” 甘骥明白了妹妹问话的用意,一笑说:“三妹,我知道你是责怪、反驳我所说行侠仗义是件蠢事。不错,行侠仗义和干好事、志在救人往往是分不开的,有时行侠仗义是干好事,救了弱者,杀了歹人,有时却又是干了蠢事,将事情弄得更糟糕。” “大哥,你说清楚。怎么有时是干傻事,将事情弄得更糟糕了?” “三妹,愚兄了解你们,这些侠道上的人物,看见一个歹徒凶汉杀害善良,便义愤填胸,一定将他杀了才痛快。” “这不好吗?” “三妹,万一这个歹徒凶汉是朝廷追捕或者故意放长线、钓大鱼的人,要从他身上追查更大的线索或更重要的事情,你们一时快意将他杀了,这不断了线索,将事情弄糟?这是不是干了傻事?当然,你们这些侠道上的英雄,是不会想到这一点的。” 甘伶一时没想到这一点,不由哑口,半晌问:“大哥,你的意思是叫我们不去理?” “最好你们别凭情感用事,协助朝廷,将他送到官府去处理。” “哎!大哥,小妹一时忘记你曾是官家的人了,我们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三妹,其实除暴安良,保障天下黎民百姓安居乐业,这是朝廷的事,各地官府的职责。只有朝廷,才能真正制止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一切绳之以法,公正无私处理双方的恩恩怨怨和其他纠纷,使一切奸诈行凶的歹徒难逃法网,根本用不了你们这些侠道人物出来闯道,而且你们也没这样的能力来安抚天下黎民百姓,将所有凶汉暴徒、谋财害命的不法之徒关起来或者杀掉。我不否认,你们这些侠义人物,的确也干了一些好事,杀掉了一些十恶不赦之徒,解救了一些人,但杀不了所有的凶徒,救不了天下所有的弱者。另一方面,你们不是神仙,样样都知,事事明晓,而且不以王法为依据,凭自己一时之气用事,难免不会误伤好人,杀掉了一些不该杀的人,救了一些不该救的人。这不但干蠢事,也干了胡涂之事,引起了更大的恩怨仇杀来。” 正在这时,神龙怪丐东方望闯了进来。拍手笑道:“妙哉!妙哉!听了甘老兄这番话。胜过我叫化在江湖上闯荡了十年的经验教训,看来我们这些所谓侠义之人,是要冷静地想想,别再干胡涂事了!” 甘伶瞅着他问:“你这怪物,不是说反话吧?” “不,不,我叫化说的是真心话,而且甘老兄的话,的确有理,令人不能不服。的确,我们侠道上是有些人,仗着武功,目空一切,跑出来行侠仗义,一言不合,就出手教训别人,或者将人杀掉,这样,天下不乱才怪哩!” 甘伶笑问:“那么说,我们这些学武的人,练武来干什么?行侠仗义也没什么意思了?” 甘骥说:“三妹,要是朝廷廉明,各地官府公正,你们这些侠义人士,根本就不必多此一举。”甘骥说到这里,叹了一声说:“可惜历代各朝廷都没有做到廉明公正这一点,没有视黎民百姓为亲人。尽管有些朝代出了一两个好皇帝,出了一些不畏权势、大胆无私的廉明官员,但这也是昙花一现而已。绝大多数的皇帝都是为了自己的权势和私利,有的穷侈极奢,有的胡作非为,再加上官吏的贪污弄权,豪门贵族出横行霸道,才出了你们这侠义人士,出来闯道,行侠江湖,仗义人间。黎民百姓也希望有这样的一些侠义人士,出来为他们伸张正义,吐尽心声,干他们想干而不能干的事,说他想说而不敢说出的话,如严惩贪官污吏,杀掉那些恃艺滥杀无辜的恶人以及残害百姓,强奸妇女的豪门贵族。但单凭这些侠义人士,怎么也救不了天下的弱者。” “大哥,依你这么说,是希望有个廉明的朝廷,而不希望有这些侠义人士了?” “不错,我是希望有个廉明朝廷。要不,我过去会投身于官府干事吗?受那锦衣卫的调遣!但我失望了,才不得不隐居在这穷山恶水之中,而且还结下了不少的恩怨。几年来,我在这思过斋中思忆往事,廉明朝廷,廉明朝廷,只要这个天下是一家一姓的,永远就不可能廉明,除非是天下为公,人人不为己,推位让国,举贤任能。让有德者居之,但这一点,又何时能达到?” 东方望说:“甘老兄,看来你虽然幽居深山,仍关心天下事呵!” 甘骥苦笑说:“东方老弟,别取笑了,我心如死水,不想再卷入江湖恩怨之中,怎能说是关心天下?倒是我刚才说的话,有得罪你们的,请多原谅。” “不,不,甘老兄刚才的话,使我叫化得益不浅,看来我叫化今后在江湖上行侠仗义,要多想想了,别干了胡涂事。” 甘伶问:“你这叫化,听了我大哥的话,还想在江湖上行侠仗义?” 东方望眨眨眼睛:“对不起,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况我叫化一向爱管闲事,不管不舒服。再说,现在的朝廷也不见什么廉明公正,各地不少的贪官污吏和土豪劣绅横行乡里,不去戏弄戏弄他们,总好像对不住施饭给我叫化吃的那些黎民百姓呵!不过,你大哥的话也有道理。在干之前,我一定要谨慎,千万别误杀了好人,救了坏人。” “哎!我还以为你这叫化会来个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哩!”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嘛!” 甘骥笑着说:“看来我是说不服你们了!” “甘老兄,我看你未必能摆脱江湖的恩怨仇杀,你不想卷入,可是江湖上的风浪会卷到你。今夜里你杀了欧阳一哨,你能保证他的那个教一些高手,不会找到你?何况你还放了那么多的人回去,能保证其中没一个人将今夜里的事无意间露了出去?” 甘骥叹了口气说:“到时,我甘某只好与他们周旋了!我是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态度的。” 甘伶说:“大哥!这样,你不是卷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么?” 甘骥苦笑:“这可与你们行侠仗义有所不同。” 甘伶还想再说,甘骥一摆手说:“三妹,时间不早了,我们不睡,东方老弟可要睡,还有,小蛟儿怎样了?他没事吧?” “秀山堂伏在四周山峰上的人,都给我和绮绮、东方叫化不声不响地一下解决了,大多数人给封了穴,不能动,少数给无影剑杀了。没一个跑进庄来,这小和尚有什么事的?现在,恐怕绮绮早安排地方给他睡了。” “这一次,我们真应该谢谢他才是,要不,我们事先没有准备,这个山庄恐怕会毁在一片火海中,人也伤亡不少。” “大哥,你多谢他干什么?他是在干傻事呵!” 甘骥一下沉了面孔:“三妹,你……” 甘伶见他动怒,连忙说:“大哥,我跟你是说着玩的,你怎么当真的了?大哥,我以后不说啦!” 甘骥对自己的妹妹,真是一时拿她没办法。怒又不是,笑又不是,何况还有东方望在旁。 东方望却也知趣,说:“时间真的不早了,我叫化也该去睡了。”说时,便转身要走。 甘伶问:“你知道住的地方了?” “不知道不要紧,我叫化山头、野庙、坟前睡惯了,只要有一个背风的地方,随便将腿一伸,就睡着了,再说这山庄这么大,愁我找不到地方睡吗?” 甘骥一听便说:“东方老弟,你这象话吗?来,我带你去睡。”又对甘伶说:“三妹,你也该去睡了。” “好的。大哥,这面银牌我拿走了。” 甘骥明白自己妹妹要拿这面银牌的用意,叹口气说:“三妹,你既然一定要追查这伙神秘集团,这集团组织得这么严密,连自己人也互不知道,看来不是一般黑道上的帮会,你应十分小心才是。” “大哥,我知道。” 甘骥摇摇头,对东方望说:“东方老弟,请跟我来。”他带着东方望离开了思过斋。 第二天一早,东方望便告辞悄然而去。这位丐帮中的怪人,虽然在浮云山庄住了一夜,但甘骥的话,却深深印在他心中了,对他今后的行动起了极大的影响。一方面,他淡泊名利,不与世争,非不得已,不卷入江湖上的是非恩怨中去!另一方面,他并没有甘骥那么消极,依然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但在他插手去管之前,一定将事情的前后经过、原因,了解调查得清清楚楚,绝不盲从附和与情感用事。就是丐帮帮主吩咐他干的事,他也是如此。所以在他以后行侠仗义时,绝没有杀错一个好人,也没放过一个坏人,该杀的就杀,该教训的就教训,无形中成了天理王法秉公无私的执行者。对于一些武林人士找他比武试剑分高下,对不起,他一笑置之,远远避开,由人笑他骂他是个弱者。他几乎成了武林八仙中隐侠子君之后,又一位武林奇人。所不同的,隐侠子君为人严谨,不大喜欢言笑,深居山中,而他却嘻笑怒骂,游戏人间,放形闹市之中,而令武林人士对他既敬又爱,此是后话,这里不提。 ※※※ 再说小蛟儿在甘骥父女热情挽留下,足足在浮云山庄住了三日,正当他再次要向甘骥告辞前去梵净山时,一个家人突然跑进来,向甘骥禀告说:“大爷,庄外有人求见。” 甘骥皱皱眉问:“谁?” “大爷,来人说大爷见了他,自然认得。” “来人几位?” “只他一人。” “哦,请他进来。小心注意,看有没有其他人跟后。” “是!”家人应声而去。甘绮绮说:“爹,看来我们的山庄,再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了。” “绮绮,你带小蛟儿先避开,我要看看来人是什么人,竟敢独自一人闯我山庄。” “要是仇家呢?” “那他就别想活着出去。” 甘绮绮拉着小蛟儿的手说:“小兄弟,我们到屏风后去坐。” 小蛟儿跟着甘绮绮转到屏风后,问:“绮姐姐,大伯要杀人么?” “就看来的是不是仇家了。” “绮姐姐,不杀不行么?” “哎!小兄弟,要是仇家,他敢闯山庄,就是我们不杀他,他也要杀我们的。小兄弟,我们总不会伸着脖子让人杀吧?嘘,别出声,他来了。” 小蛟儿不由从屏风的缝隙中往外看,希望来的不是甘家的仇人就好了,可是他一见来人,轻轻“噫”了一声。甘绮绮轻声问:“小兄弟,你认识他?” 小蛟儿摇摇头:“不认识,但好像曾经见过。” 原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上有名的笑面杀手马凉,那一夜,马凉闯流云山庄,与俏夜叉交手,小蛟儿担心母亲,曾从窗内往外窥看,在月下看到马凉的面孔和身形,由于是与自己母亲交手的人,小蛟儿的印象特别深,所以认得出来,虽知人却不知名。因为马凉第二次闯流云山庄时,小蛟儿与妹妹小玉和翠姨在内院,随后便给怪影叔叔带了出来…… 外面,甘骥以锐利的目光打量着来人。来人四十岁上下,生得目清眉秀,神韵清逸,一脸微笑,朝甘骥一揖说:“在下久闻甘大庄主的威名,特来拜访。” 甘骥感到来人的面孔似曾相识,但怎么也想不起来,疑惑地问:“请坐。阁下是──” 马凉坐下,笑着说:“大庄主,你虽然不认识在下,但在下却与大庄主神交久了,说起来,在下应该称大庄主为大人才是。” “大人?你是──” “在下是锦衣卫的马凉,想大人曾经听过在下贱名吧?” “你就是马凉?马清的兄弟?” “正是在下。” 甘骥顿时警惕起来:“你是奉命来捉老夫么?” 甘骥虽然没见过马凉,但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从王公公的口中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是锦衣卫派往西北道上一位秘密暗杀手,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行踪莫测,为人残忍无比,杀人快捷而不留半点痕迹,是锦衣卫中一个得力的人物。甘骥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位神韵清逸,举止斯文的人,竟然是个残忍无比的暗杀手,这才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了。看来他的到来,浮云山庄又有一场凶险的恶斗了,想不到自己一家千方百计避开锦衣卫,到头来还是为锦衣卫的人发觉而找上门来。 马凉慌忙说:“大人请放心,在下也跟大人一样,受不了那些阉人们的脏气,早已不在锦衣卫中做事了。” 甘骥知道锦衣卫的人,为达目的,可以说是不择任何手段。他半点也不相信马凉的话,哂笑一下问:“是吗?请问阁下不远千里,来见老夫有何赐教?” “在下是为大人一家的安全而来。” “请赐教!” “大人和在下都清楚,要是我们一旦为锦衣卫捉去,就身受剥皮、抽肠、枭令和铲头会等等惨不忍见的酷刑。”马凉为了使甘骥就范,有意隐瞒了锦衣卫行动的变化──不再挑动武林各派仇杀和卷入武林中去,以及王公公的倒台,不去追问背叛锦衣卫的一些人了。 甘骥一听这几种酷刑,不由面为变色,这几种酷刑,都是开国皇帝朱元璋定下和创设的。所谓剥皮,就是将叛逆的人剥去身躯上的皮,只有头与手足为肉身,然后将身躯挑出来,再以草塞入为身躯,再铺上剥下来的人皮,然后穿上衣服,巡回各地示众,如凉国公蓝玉,就是身受这种酷刑,抽肠:就是将犯人挂在架上,用铁钩将肠从肛门抽出,挂起,坠以石块,令犯人肠枯而死。以往张士诚的谋士黄敬太、蔡彦之、叶德诉三人,就是受此酷刑而死。 铲头会:就是将犯人一家活埋,一个挨着一个,仅露出头和颈部,由刽子手用大斧砍,一斧便砍下几颗头颅。 枭令:就是用铁钩钩着犯人的背脊,挂在秤杆一端,另一端吊着一块石头,令人惨痛哀叫而亡。 朱元璋可以说是世上最残忍无比的大杀手,创设酷刑,残杀有功之臣,株连无辜,令天下人为之寒心。有识之士,纷纷避退山林,所以一旦国家有事,外强入侵,几乎没什么能将贤臣请出来抵抗,就是有一些能将贤臣出来主持大局,事后也为皇帝猜忌而遭惨死,如明英宗时的于谦和明末时的袁崇焕,就是因皇帝猜忌而身受酷刑。袁崇焕是死在京师愚昧群众之口,比身受凌迟更惨。统观整个明朝,几乎没一个皇帝是个象样的人,不是残忍无比,便是昏庸无能,不是好大喜功,便是白痴似的人物。更有一位皇帝,自己做了皇帝还不满足,还自己封自己为什么大将军、大元帅,令人感到可笑可鄙。 马凉见甘骥色变,心里一笑,停了一会,说:“要是庄主加入本教,不但锦衣卫不敢侵犯大人,就是武林中任何门派,也不敢得罪大人,大人也不用日夜吊胆提心,隐居山林。” 甘骥疑惑:什么势力令锦衣卫也不敢侵犯的?至于武林各门派,甘骥才不放在心上,问:“你们教是什么教的?” “大人加入后,在下自然会说来。” “你是千里迢迢,跑来要我参加你们教的?” “这是在下看在以往同门的情分上,才来劝大人的。” “我要是不参加呢?” “我想大人总不愿日夜吊胆提心地过日子吧?” “你要去锦衣卫告我?” “在下并没有那么傻。” “我怎么会提心吊胆过日子?” “要是大人不参加,在下不敢担保浮云山庄日后不会碰上麻烦。” “那么说,我非要参加不可了?” “在下看,大人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 “我想提醒阁下,前朝名将华高和胡大海的妻子是怎么死的?” 马凉愕然:“她们是怎么死的?” “他们的妻子因误听人言,参加了什么金天教,太祖得悉后,华高和胡大海不但坐罪,他们的妻子及两家所有妇女,全部给投入水中浸死,你不会不知道吧?” 马凉一笑:“大人误会了,本教只不过是武林中的一个门派,并不是什么外来的金天教,要不是身怀绝技之人,本教还不要哩!” “对不起,老夫更不想卷入武林中去。” “大人不后悔?” “老夫有什么好后悔的?” “我担心大人从此会招来灭门大祸,参加了,便可威镇川、黔、云、桂及湖广五省。” 甘骥微笑:“威逼利诱,是老夫过去的雕虫小技,阁下怎么在老夫面前抖了出来?那不是关夫子面前耍大刀么?” “既然大人不信,在下告辞。不过,在下真担心浮云山庄从此永无安宁日。” 甘骥一笑:“阁下既然到来,还想活着出去么?” 马凉心头一凛:“大人意思──” “阁下曾在锦衣卫中供职,难道没有听闻我甘家的规矩?” “活着进来,横着出去?” “阁下想活也容易,只要留下来,老夫看在以往同事的情分上,不敢委屈阁下为奴,可作为客卿长住。我们早晚相伴,月下论武,不亦乐乎?” 马凉一笑:“可惜在下一生奔波劳碌,享受不了如此清静。” “阁下是打算横着出去了?” “大人,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打赌?打什么赌?” “要是大人有本事能留得住在下,在下甘愿留在山庄为奴,要是在下万一胜了大人,大人答应参加本教怎么样?” 甘骥摇摇头:“老夫一生从不喜欢与人打赌,生就生,死就死,没有什么可选择。” “莫非大人怕败在我手下么?要不,怎么不敢一赌?” 甘骥怒极而笑。的确,甘氏三煞一向傲视武林,横行江湖,除了败在奇侠慕容子宁和小魔女的手下外,几乎没败在任何人的手中。 他听马凉这么一说,怎么不怒?连说:“好,老夫也微闻你在西北道上神出鬼没,机变莫测,武功不错,老夫今日要领教了。” “大人过奖。” 甘骥一瞪眼:“出招吧!” 甘绮绮从屏风后转出来。说:“爹!让女儿先来领教他的高招。”说着,将利剑拔出。 马凉看看甘绮绮,又看看甘骥,说:“大人,你们总不会父女连手齐上吧?” 甘骥大怒:“马凉,你大放肆了!对付你,用得着老夫父女齐上么?绮绮,你站到门口去,别让他跑了。” “爹!”甘绮绮还想再说。 甘骥一挥手:“去!” “好的。爹!姑姑曾说,与敌交锋,应心平气静,千万别为敌人激怒。” 甘骥顿时冷静下来,点点头:“为父知道。” “爹知道,女儿就放心了。” 马凉说:“大人,看来令千金倒是位机灵人。” “少废话,出招吧!” “大人,在下不客气了!”马凉说时,便一掌拍出,出招怪异,竟然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拍来,直拍甘骥腰位的章门穴。马凉原来的武功,就属一流高手之列。他加入这伙神秘集团后,得到正副教主的指点,武功更进一层。在中原武功中加上星宿一派的奇招怪式,显得马凉的武功更带诡异与刁狠。 甘骥一看,不由心头凛然,暗想:这贼子看来武功大进,怪不得敢独自一人来闯山庄了,不敢大意,凝神应变。甘家的独门武功,本来就集中原武林各派武功的大成,招式上乘,刚柔兼备,幽奇称绝,快速见着。何况甘家的内功,原是在佛门九阳真功的基础上修炼的,虽然达不到九阳真功,的四五成,但有三成的九阳真气在身,内劲已是十分凌厉了,掌劲拍出,足可碎石裂金,掌风如山,足可将人震伤震飞,加上甘骥临敌经验异常丰富,尽管马凉的招式怪异凶狠,甘骥也一一闪过,还手出招,动如电闪。一时间,双方难分高下。也可以说,这是武林中所谓的正邪武功的较量,互有所长,四五十招过后,甘骥便渐渐在上风了,出掌如电,掌掌不离马凉要穴,已逼得马凉无法进招了。马凉毕竟为人机警奸猾,一看自己处于下风,蓦然大喝一声:“大人小心!”人似黄鹤冲天,身似流星闪电,一下便闪到了正在聚神观战的甘绮绮跟前,一出手就扣住了甘绮绮的命脉。马凉这一声东击西出人意外的行动,不但令甘骥父女惊愕,也令在屏风后面观看的小蛟儿愕住了。甘骥一见爱女受制,真是又惊又怒,吼道:“贼子,你敢!” 马凉略带气喘地说:“大人请原谅,在下自问武功不济,为了活命,只好出此下策了。” 甘骥本来打算叫女儿守住门口,以防马凉战败逃跑,想不到这样一来,反为马凉所利用,以自己的爱女作为人质来要挟。他怒极,说:“贼子,你敢动老夫女儿一根毫毛,老夫誓将你剥皮抽肠!” 马凉苦笑一下:“在下自知必死,剥皮抽肠!也不在乎了,但有令千金相陪,在下在黄泉下也不会感到寂寞。” 马凉不但一手扣住了甘绮绮的命脉,令甘绮绮不能动弹,另一掌更放在甘绮绮头顶的百会穴上,只要掌力一吐,甘绮绮必死无疑。甘骥不由心软了,说:“好,马凉,你说,你想怎样?” “大人,在下原是一片好意,只不过想大人加入本教而已,可是大人处处相逼,在下只好……” 甘骥打断他说:“老夫心如死水,绝不会答应。好吧,你放了小女,老夫让你走,绝不为难你。” “大人,在下不大敢相信。” “你要怎样才相信?” “在下想请令千金送在下出谷口,大人不得派人跟来,不然,在下只有与令千金同归于尽了。” “你说话算数?” “在下只求活着离开浮云山庄,又何必伤害令千金,结怨大人?” 甘绮绮突然怨怒地叫起来:“爹!你杀了这贼,别管女儿了!” “绮绮,别胡说。”甘骥又对马凉说:“你走吧,老夫不会派人跟随。” “大人,在下放肆了!” 马凉正要拖甘绮绮离开,突然,一条小小的人影如流星飞矢闪了出来,喊道:“你不能带走绮姐姐。”声落人到,双掌向马凉推去。 这一突然而来的行动,不但马凉愕然,连甘骥父女也惊愕了。 原来小蛟儿在屏风后见甘绮绮突然给马凉制住,完全怔住了,根本没听他们的对话,后来一见马凉要拉走甘绮绮,情急起来,不顾生死,也不管自己有没有武功,飞奔出来,要推开马凉,拉住甘绮绮。 马凉见是一个小和尚突然奔到自己身前,既愕然,也惊讶。他从小蛟儿奔来的步法和出手看出,显然这个小和尚不懂什么武功,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时情急,跑来救人,便轻出一掌,打算将小和尚击到一边去,以免缠住了自己。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和尚会是天圣老人的传人,获得了这位一代邪派高手毕生的功力,浑身真气护体。马凉固然一掌将小蛟儿推翻倒地,但他自己却给小蛟儿一身不可思议的奇厚真气震飞了,像一捆败草般摔出厅外。也幸而马凉这一掌击得奇快,使小蛟儿的双掌没击在他身上。不然,小蛟儿这情急双掌之劲力,击在他身上,何只震飞?即使不将马凉击得五脏翻滚,也恐怕筋骨齐断,口喷鲜血。这也是马凉命不该绝,才有这样侥幸。要不,他就像云霞一样,不死也终身残废。 甘绮绮一下从马凉手中解脱出来,见小蛟儿翻倒,大吃一惊,急奔去将他扶起,问:“小兄弟,你怎样了?有没有受伤?” 甘骥奔过来问:“小蛟儿,你怎样了?” 小蛟儿摇摇头:“我,我没事。绮姐姐,你没事吧?” “噢!小兄弟,姐姐没事,你真的没受伤么?让姐姐看看。” “姐姐,我真的没受伤,只是跌了一交而已。姐姐,那贼子跑了。” 原来马凉给小蛟儿震飞跌下来时,一脸惊恐之色,暗想:难道这小和尚会邪术?将自己震飞了。他见甘骥父女关切小和尚,无暇顾及自己,心想:我这时不走,更待何时?他忍着痛,翻身而逃,转眼之间,便去得无踪无影。 甘骥父女这时才想到让马凉逃走了,甘绮绮一跺脚,咬着牙说:“爹!我去追这卑鄙无耻的贼子,女儿杀不了他,难以解恨。” 甘骥摇摇头:“绮绮,这贼子武功不错,人更狡黠,别说这时他已走远了,追已无用,就是你追到,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要是你姑姑在这里就好了,怎么也不会让他逃跑。” 的确,甘伶不但武功好,人更慧黠,喜怒笑骂,令人捉摸不定,无所适从。可惜她为了提防这伙神秘集团的人,带着绮绮的哥哥,赶去巫山,告诉她二哥甘骐一家,要他们小心注意这伙人的行踪,因而不在浮云山庄,要是有她在,马凉又怎样走得了? 甘绮绮说:“爹,都是女儿大意,为这贼子所乘。” “绮绮,别说了,要不是小蛟儿突然出来,我真担心你落在马贼手中,不会放你回来。” “什么?他敢不守信用?” “绮绮,你太老实天真了,像马贼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根本毫无信义可言,这方面,你应向你姑姑学学。” “爹!刚才你……” “爹也是被逼而假意答应他的,爹怎会不暗暗盯着你?好了,我们看看小蛟儿有没有受到内伤。” 小蛟儿在他们父女对话时,一直是茫然地听着,见谈到自己,便连忙说:“大伯伯,我真的没受伤呵,不用看了。” “你解开衣服让伯伯看看,这马贼的武功与中原不同,掌力怪异,说不定你受了内伤而不知道。” 甘绮绮也说:“小兄弟,你快解开衣服让我们看看。” 小蛟儿也疑惑了:难道我真的受了内伤而不知道么?不会吧?怎么我一点不见疼痛和辛苦的?他见甘骥父女这么关心自己,只好将衣服解开,露出了自己还没有发育完全的胸脯来。甘骥父女看了一会,不但小蛟儿胸脯上不见掌印,更无半点变化。暗想:难道马凉练的是天心一派的绵掌武功,伤人在外表上不留痕迹,而伤内脏?要是伤了内脏,怎么小蛟儿半点也不见痛苦的?甘绮绮说:“小兄弟,你调息一下,看看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小蛟儿便深深呼吸了一下,又缓缓吐出来,说:“姐姐,我没什么不舒服呵。” 甘绮绮不放心,再问:“你真的没有?” “没有呵!” “小兄弟,你再走走跑跑,看有没有疼痛。” 小蛟儿依言,又走又跑又跳的,全无半点异状。甘骥又按了一下小蛟儿手腕上的脉络,见跳力正常,血脉流通舒畅,他完全相信,小蛟儿真的没受伤。他更惊疑了!怎么马贼的掌力能将小蛟儿击翻倒地,而小蛟儿半点也不受伤,反而将马贼震飞,小蛟儿练的是什么武功?是碧云峰魔王的沾衣十八滚?又不像呵!要是沾衣十八滚,小蛟儿又怎会为马贼击翻在地?难道是三不医徐神仙传给了他一套与众不同的佛门绝学?既然这样徐神仙又怎不教他一些拳腿防身的武功?任人一下就击中了?甘骥一向武学洲博,能识天下各门派的武功,就是看不出小蛟儿练的什么武功。他暗暗感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了,问:“小蛟儿,你学的是什么武功?” “我没有学什么武功呵!” “哦,你师父徐神仙没教你武功么?” “没有呵,我只跟师父学医,没学什么武功──对了!我师父曾教我一个逃跑的武功。” “逃跑武功?”甘绮绮奇异了:“那是一门什么武功的?” “见到恶人,好逃跑呀!” “噢,这算什么武功的?”甘绮绮好笑了。 甘骥一下想起小蛟儿出其不意地飞身上树而逃跑的情景,一笑问:“小蛟儿,你是说的轻功吧?” “对了,就是轻功,那不是逃跑武功么?” 甘绮绮笑起来:“小兄弟,怪不得你逃跑得这样快。” “姐姐,可是这逃跑武功好像没有什么用,到头来,我还是给人追到了。” 小蛟儿不单想起给甘绮绮追上,也想起在魔鬼峡时,怎么也逃不出那个出声妖里妖气女人的手中。 甘绮绮笑着安慰他说:“小兄弟,不要紧,你以后多练练,就没人追上你了。” 甘骥又问:“除了逃跑武功,就没学什么武功了?” 小蛟儿想了一下说:“我还会点脉,封人穴位。不过,这不是武功。” “小兄弟,封人穴位,怎不是武功呵!” “姐姐,师父教我封人穴位,主要是为了医人救人的。” “医人救人?” “是呵,一个发了疯的疯人,不先将他点倒,怎么给他医治的?” 甘绮绮一想也是,笑问:“小兄弟,你怎么不出手将马贼点倒的。” 小蛟儿一怔,说:“是呵!我怎么这般胡涂,不先将他点倒的?” 甘骥说:“绮绮,别说胡涂话了,小蛟儿碰上马贼这样老练机警的高手,又怎能将他点倒的?小蛟儿不受伤已是万幸了。” 甘骥感到再问小蛟儿,也问不出什么来,而且从小蛟儿的行动和说话听出看出,小蛟儿不但不会武功,更没有半点与人交锋的经验,又怎能点倒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但他暗暗疑惑小蛟儿这一身真气不知怎样得来,竟能将马凉震飞了!没有一甲子以上修炼,根本不可能练到如此奇厚的内力,就是小蛟儿说出,他也不敢相信,武林中哪有人能用这样邪门的武功,将自己毕生的功力破顶而灌给别人?而且还牺牲了自己!很可能三不医徐神仙不知给小蛟儿服了什么奇珍异药,才使小蛟儿有这样不可思议的奇厚内力和一身真气护体,只不过小蛟儿不知道罢了。 小蛟儿说:“大伯,要是没事,我想告辞了。” 甘绮绮说:“哎!小兄弟,你急什么呵!”她转身问甘骥:“爹!小蛟儿真的没受伤?” 甘骥说:“看来,小蛟儿真的没受伤,不过,我们不大放心。小蛟儿,你是不是多住两天,让我观察一下,要是你真的完全没事,我自然不会再留你。” 甘绮绮说:“小兄弟,你就多住两天吧,这马贼的武功十分怪异,你中了他一掌,或许现在不发作,隔了一天两天的,内伤就会发作起来,你叫我们怎放心你离开?” 小蛟儿听这么说,只好住下来。隔了两天,甘骥父女见小蛟儿行动如常,精神状态很好,才真正感到小蛟儿没有什么内伤,便放心他离开山庄。 临离别时,甘骥因感激小蛟儿挽救了浮云山庄,更救了自己的女儿,便将自己一件珍藏的背心送给了小蛟儿。小蛟儿感到奇怪,说:“大伯伯,我够衣服呵!” 甘绮绮笑问:“小蛟儿,你知不知道这是一件什么样的背心?” “什么背心?” “它是我甘家珍藏的一件宝衣,用天蚕丝和乌金丝织成,可挡流矢,能防一般刀剑。我爹担心你在路上会遭意外,特意送给你的,你穿在身上,就不怕给人刀剑砍伤你了。” 小蛟儿一听,更不敢接受了,说:“姐姐,这样一件宝衣,我怎敢要呵,姐姐,你穿上不更好?要不,大伯伯穿上,就不怕坏人来害你们了。” 甘骥说:“小蛟儿,我与你绮姐姐都会武功,就是一流高手,也不易伤到我们,你可不同,不会武功,还是穿上的好。” “大伯伯,我不与人打架,见恶人远远避开,要它没用呵!” 甘骥摇摇头:“小蛟儿,你虽然不与人动手交锋,但你心地太好了,见死会情不自禁地去救,会忘了自己的危险,你穿上,万一碰上这种情形,也不至为坏人所伤,我们也放心些。” 甘绮绮说:“小兄弟,你快要吧,要不,我爹会不高兴的。不然,我们可不让你离开山庄。” 小蛟儿见这样说,只好接受,说:“小蛟儿多谢大伯和姐姐了。” “小兄弟,这才对嘛,来,你快穿在里面,千万别让人看见,更不能对人说你有这么一件宝衣,要是给一些贪心的人知道了,他们会千方百计来偷,甚至将你害了。” 小蛟儿听得悚然,而且他也有过这样的经验教训。在宫渡口时,由于自己不在意,钱财露眼,几乎招来杀身之祸,何况这还是一件宝衣!连忙说:“姐姐,我知道。” “你知道,我们就更放心啦!” ※※※ 这样,小蛟儿便离开了浮云山庄,往贵州梵净山方向而去。几天后,小蛟儿便踏入了贵州境内,身在武陵山中了。武陵山,是横卧在川、黔、湖广交界的山脉,峦伏嶂拔,沟谷纵横,几乎终年云封雾漫,虽然处处山峦秀丽,却极为险恶,一不小心,会掉下深谷。何况贵州是全国多山多雨的地方,俗话说:贵州是“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无三两银。”可见天气之坏,地势之险,百姓之穷了。而武陵山又是岩洞极多的山脉,几乎无山不洞,处处都有一些古洞深岩,怪兽出没。幸而小蛟儿浑身真气护体,内功深厚,碰上一些凶恶野兽,不是飞逃,便是跃到树上躲避,要是真的避不了,便手脚乱挥,竟然将野兽拂飞摔死,这样,他渐渐胆壮起来,不怎么害怕野兽了。 一天,他正沿着一条山径小心行走,蓦然,他听到头顶上面山崖上的树木乱响,树断枝飞,跟着又是一团青色之物掉了下来,他吓了一跳,定神一看,更愕然了,掉下来的竟然是位三十多岁的妇女,显然这妇女在山峰行走不小心,摔了下来。小蛟儿慌忙奔过去扶起她,问:“大婶,你怎样了?” 这位妇女口吐鲜血,却没有死,大概是山崖上的一些杂树挡了她一阵,坠势缓慢,没有立刻摔死。她看了小蛟儿一眼,力弱地说:“小、小、小和尚,你、你、你救我。快、快、有,有人……”说时,便昏进了过去。 小蛟儿因为跟随过徐神仙学医,也知道怎么救人。他看了一下那女人,外伤是其次,最严重的还是内伤,幸而他离开浮云山庄时,甘绮绮曾暗暗给了他一瓶家传的熊蛇还魂金丹。这金丹,虽不及韦氏女侠的力转金创还魂丹那么神奇,但却也是医治内伤的特效良药。小蛟儿连忙掏出两颗给她服下。不一会,妇人又睁开了眼睛,看了四周一眼,面带惊恐之色,说:“小、小和尚,快、快、快将我藏起来,不久,就有人来追杀我了。” 小蛟儿一怔:“有人追杀你?” 妇人急了:“快,快,不然来不及了。”说着,想挣扎爬起来。 小蛟儿不由也慌了,打量了四周一眼,见不远处半山石壁上,似乎有个小小的岩洞口,说:“大婶,你内伤极重,不能乱动,我抱你到那个岩洞藏起来好不好?” 这妇人似乎对这周围环境颇为熟悉,点点头说:“好。小和尚,要是有人追来,你、你、你千万别说出我来。” “大婶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的。” 小蛟儿将妇人抱起,他也不知自己从哪里来的劲力,跃上半山石壁,一看,果然是一个小岩洞,便将妇人小心翼翼藏入岩洞中。心想:这位大婶,什么人在追杀她的?他藏好妇人后,便转出洞口,跃下石壁,在路边坐下来。果然不久,他便听到了远处有脚步声,朝这里走来。 朝这里来的是什么人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梵净山中 话说小蛟儿刚坐下不久,便听儿脚步声,跟着又听到一个豆沙喉声音说:“奇了!这婆娘跌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见的?” 又是一个鸭公嗓说:“我们再找找,万一这婆娘没死,我们就闯大祸了。” 突然,豆沙喉叫起来:“老侯,你看!这地上有一滩血。” “我们快在这一带搜索,这婆娘负重伤,准跑不了多远。” 不久,小蛟儿眼前出现了二条劲装的黑衣汉子。一个面孔黧黑,彷佛如熏焦了的树皮一样,一个面孔青白,几乎没半点血色,小鬼眉,尖下巴,彷佛似阴间里跑出来的鬼卒。他瞪着一双绿豆眼,鸭公般的嗓子喝问小蛟儿:“小和尚,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受伤的婆娘,从这里跑了?” 小蛟儿骤见这二条汉子,几乎吓了一跳。心想:这两个是人吗?他心疑这两个人是从山神庙里跑来的鬼卒和黑脸判官。他定定神说:“没,没有啊。” “真的没有?”一双绿豆眼,幽幽的绿光几乎要射穿小蛟儿的心。 “真、真、真的。” 绿豆眼一声冷笑:“小秃驴,老子问你、你衣服上的血是怎么来的?” 小蛟儿不由朝自己衣服一看,一下怔住了,原来自己把妇人时,那妇人身上的血,沾在自己的衣袖上了。他人急智生,慌忙说:“这,这,这是我爬山不小心,划伤了手流出的血、血、血的。” “小秃驴,你再不说,老子一剑就挑了你。”绿豆眼说着,一把锋利的长剑,已指正了小蛟儿的胸口。 “你、你、你别,别,别杀我。” “那你快说。” 这时,豆沙喉说话了:“老侯,你别吓着他。”他蹲下来说:“小和尚,你告诉我们,那婆娘躲到哪里去了?” “我、我、我真的没看见呵!” 豆沙喉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说:“小和尚,这银子你喜不喜欢?” “喜,喜欢呀!” “你说了,这一锭十两银子便是你的了。” “我、我、我说什么呀?” “告诉我们,那婆娘躲在什么地方?” “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呵!” 绿豆眼不耐烦了,说:“老焦,别跟他啰嗦,先挑了他再说。”说时,一剑朝小蛟儿心口刺来。绿豆眼满以为这一剑就刺穿了这个小和尚的心,可是莫名其妙的事一下子发生了,小和尚“呀”的一声叫起来,而绿豆眼老侯的身躯却凭空飞了起来,摔到了路边的一条深谷中去了。因为这一条山径,一边靠石壁悬崖,一边却下临深谷。 豆沙喉老焦愕然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被刺的小和尚没有死,刺人的老侯怎么反而摔下山谷去了?他瞪着惊愕的跟望着小和尚:“你、你、你会邪术?” 小蛟儿更是一脸的茫然之色:“我、我、我不知道呵!他、他、他怎么摔下去了?” 小蛟儿一时也想不起来,自己身上穿了一件能防一般刀剑的宝衣,再加上他一身奇厚的真气,绿豆眼的利剑不能刺穿天蚕乌金丝织成的背心,反而给小蛟儿护体的真气震飞了,就像他震飞马凉一样。 豆沙喉惊愕之后,又怒从心起,喝道:“小秃驴,老子不管你会邪术也好,不会邪术也好,先一刀劈了你,为老侯报仇。”他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盖顶朝小蛟儿劈来,这刀势之劲,足可以劈裂一块大石。小蛟儿吓得两袖乱挥:“你别、别……” 小蛟儿话没有说完,衣袖挥到豆沙喉的手臂上,“喀嚓”、“当啷”一声,豆沙喉的手臂不但断了,刀也跌了下来。豆沙喉感到无比骇然:“你、你──”吓得转身便逃。 可是他没有逃多远,一道蓝光却追上了他、他连惨叫也叫不出来,“噗”地一声,便倒在山道上死去。小蛟儿更愕异得不知是什么回事,一看,这豆沙喉后脑中了一支蓝幽幽的铁钉,血正从后脑上汩汩流出来。小蛟儿又怔住了:是谁打死了他的,蓦然,他身后响起一阵笑声:“小和尚,你看什么?他没有死吗?” 小蛟儿回身一看,是那位受伤的妇人,不知几时,已站在岩洞口了。小蛟儿问:“大婶,是你打死了他吗?” 妇人一笑:“没有呀!” “那,那,那是谁?” “小和尚,你没看见那支铁钉么?” “看见了,它,它不是你放的?” “是呀!” “那他怎么不是你打死了?” “我没有呀!是铁钉打死他的。” 妇人说着,纵身跃了下来,笑着问:“他死了不更好吗?” “大婶,他既然跑了,就不必打死他了,你──”小蛟儿不知怎么说下去才好。 “小和尚,你心地可不错呵!” 小蛟儿真不明这妇人,怎么杀人当没事一样。妇人又笑问:“小和尚,你救了我,我真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 “大婶,不用了。你的伤好了吗?” “好了,要不我能跃下来吗?” 小蛟儿想不到绮姐姐给自己的一瓶药,竟是这么的神奇,说:“大婶,你好了就好了。” “哎!你怎么老叫我大婶大婶的?” 小蛟儿茫然:“不叫大婶叫什么?” “小和尚,我还没嫁人哩!你这么叫我,让人听到了,还有人要我吗?” “对不起,我叫你大姑好不好?” 妇人笑起来:“小和尚,看来你不是一个和尚,就是和尚恐怕将来也是花和尚,风流和尚。” “我怎么是个风流和尚了?” “一个和尚,怎么一见女人,就叫大婶、大姑的?” “那要怎么叫?” “你应该叫女施主才对,你师父没教过你吗?看来,你师父也恐怕不是一个正经和尚。” “不!我师父是个好和尚。” “哦?你师父是谁?” “人家称他老人家为三不医徐神仙。” 妇人一怔:“什么!?你是徐神仙的徒弟?” “是。” “怪不得你有那么好的功力,竟能将绿豆眼震飞了!小和尚,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 “大姑,不用了!” “小和尚,你知不知我怎么报答你?” “你怎么报答我?” “我想杀了你。” 小蛟儿一怔:“什么?你要杀我?” “是呀!这就是我对你的报答。” 半晌,小蛟儿问:“有你这样报答的吗?” “怎么没有?现在你不是看见了?” “喂!你讲不讲道理的?我好心救了你、你怎么反要杀我了?” 妇人展笑道:“这是我的报答呀!我杀你,然后将你火化,一来送你上西天;二来我把你的骨灰永远放在我家里,日夜供奉你,这不是最好的报答么?” 小蛟儿感到这个妇人不可理喻,掉头便跑。妇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小和尚,你别跑呀!”声落人起,妇人一转眼便落在小蛟儿的前面,拦住了他。小蛟儿想不到这妇人的轻功这么好,吓得退后了几步:“你、你……” “小和尚,我要报答你啦!” “我、我、我不要你报答。” “你不要也不行,不然我会一世也不舒服的。” “你杀了我,会舒服么?” “当然舒服啦!” 妇人一伸手,小蛟儿就似小鸡般被提了起来,笑问:“小和尚,你跑呀!” 小蛟儿极力挣扎,一掌朝妇女推来。妇人似乎不畏小蛟儿浑身的真气,以掌相迎,双掌一拍,妇人不但放下了小蛟儿,人也后退几步,面露惊愕之色,问:“小和尚,你到底是谁的门下弟子?你绝不是三不医徐神仙的徒弟!” “我怎么不是他的徒弟了?” “你这一身内劲,是星宿海一派的武功,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说!你到底是谁的徒弟?不然,我真要杀了你了。” 小蛟儿对这妇人没半点好感了,气忿地说:“你不要管我是谁的徒弟好不好?” “小和尚,你知不知道,你闯进了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梵净山。” 小蛟儿愕异:“什么?这是梵净山?”他看了看四周:“不像呵!” 妇人惊异:“你去过梵净山?” 小蛟儿摇摇头:“我没去过。” “那你怎知这不是梵净山?” “我听人说,梵净山是武陵最高的一座山,风景优美,古寺众多,怎么不见一间寺庙的?” “小和尚,看来你是要去梵净山了?” “是呀!” “那你更该死。” “什么?梵净山不准去?” “不错,不但梵净山不准去,先是闯进梵净山周围五十里以内的地方,也得死。这里,正是梵净山五十里以内的地方。小和尚,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那个豆沙喉,不让他逃走?” “因为他闯进了这里?” “对呀!因此我才追杀他们,没想我一时不小心,摔下悬崖,要不,他们两个早死在我的手上了。” 小蛟儿登时像哑子吃黄莲,有苦说不出来。暗想:看来我救错人了,害死了那两位大叔。早知这样,我将她藏身的地方说出来不更好?也不会弄到自己给这女子杀掉。 妇人问他:“小和尚,你怎么不出声了?” “你定要杀我,我出声有用吗?” 妇人叹了一声:“其实我不想杀你,我要杀你,刚才你与他们交手时,我趁机一下将你杀了不更好?可是现在,我一定要杀你了!” “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不是徐神仙的徒弟,而是星宿海的门人。星宿海的门人来这里,一定没安好心。” 小蛟儿着急起来:“大姑,我真是徐神仙的徒弟呵!要不,你去问问徐神仙。” “小和尚,到了现在,你还想骗我吗?你说,你跑来梵净山干什么?” “我……” “小和尚,说不出来吧?好了,看在你救我的情分上,你说出实话,我可以放你走。” “大姑,我是来找一个人的。” “找谁?” “地贤夫人。” 小蛟儿的回答,妇人似乎早已在意料之中,微笑问:“你找地贤夫人干什么?” “学武功。” “学武功啦!”妇人嘻嘻地笑起来:“夫人果然说得不错,星宿海的人,没一个是好人,来这里动机不良。好了,小和尚,看在你说实话的分上,你走吧,我不杀你。不过,你以后千万别再闯进这里了。” “你不让我学武功?” “你还想学武功哪!小和尚,你想活命的,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这里的好。” 小蛟儿心想:难道这妇人已知道我的父母,也和小琴姐姐一样,怕我学了武功为父母报仇么?想到这里,小蛟儿不知是难受还是失望,看来,没人愿教武功了。 妇人又说:“小和尚,你怎么还不走?” 小蛟儿本想转身就走,但想到天圣老人临死时,吩咐自己一定要找到地贤夫人,便说:“我还没找到地贤夫人呀!” 妇人说:“小和尚,你要是见了地贤夫人,准死无疑了!我数一二三,你再不离开,我就杀了你。” “大姑,你就是杀了我,我也要见地贤夫人。” 妇人想不到小蛟儿竟这样不怕死,怔了一下,问:“小和尚,你以为你见到了地贤夫人,她就会传你武功么?” “她传不传我武功,我不在乎,但我一定要见见她才行。” “哼!等你见到了夫人,你还想活命么?” “她会杀我?” “夫人何止要杀你,她会将你折磨得九死一生,到那时,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后悔就迟了。” 小蛟儿怔住了:地贤夫人真的是那么残忍凶恶可怕么?可是天圣老人怎么要我向她学武功的?妇人说:“小和尚,你还不走!是不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 “我……” 突然间,小蛟儿身后有个阴森森的声音响起来:“你、你还想离开么?” 小蛟儿回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这是一位高高瘦瘦酌老妇人,突额深目,虽然是白发童颜,但脸皮皱得像风干了的桔子皮,一双目光却冷得像寒光一样,不知几时,竟然无声无息地站在自己背后。小蛟儿几疑她不是人,而是山中出老山妖,惊恐地问:“你、你、你是、是、是人还、还、还是鬼怪?因为要是人,怎么行动不见响动的?” 老妇人桀桀怪笑一声:“小和尚,你不是要见我吗?” “你、你是……” “我就是地贤夫人。” 小蛟儿又是吓了一跳:“什么!?你、你、你就是地,地、地贤夫人?”他怎么也没想到,地贤夫人比他想象中的更可怕。 妇人说:“小和尚,她就是地贤夫人,你不是要见她么?” “你、你、你真的是地贤夫人?” 地贤夫人发怒了:“老身难这是假的吗?” 小蛟儿慌忙拜倒说:“老、老、老夫人,请原谅小蛟儿不知,现,现在小蛟儿给、给、给你老人家叩头了。” 妇人笑着说:“小和尚,看来你顶有礼貌呵!嘴巴也怪甜的。” 老妇人“哼”了一声:“小和尚,少跟老身来这一套。像你这样的叩头虫,老身见得多了!不见一千,也见过九百九。说!你要见老身干什么?” “请,请,请你老人家教我武功。” “谁叫你来的?是不是那个姓黄的小子打发你来的。” 小蛟儿愕然:“姓黄,他、他姓黄么?” “什么!打发你来,你连他姓什么也不知道么?” “老,老人家,我、我真的不知道。” “那他总有个称呼吧?” “他、他、他叫天圣老人。” 老妇人一听“天圣老人”四个字,不由全身震了一下,眼也亮了:“什么?是那个老混蛋叫你来的?” 小蛟儿一听老妇人称天圣老人为老混蛋,顿时反感了,站起来说:“老人家,请你对他客气一点,他是个好人。” “什么好人?是老混蛋、老糊涂、老不死的。他要不是老混蛋,为什么收了那么一个黑心肝的弟子?” 小蛟儿一听,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因为天圣老人是小蛟儿心目中最好的一个好人,不惜一死而输给了自己功力,现在他听老妇人这么破口大骂,哪里受得了。 妇人一手将他搂过来:“小和尚,你怎么走啦!你不是要夫人教你武功么?” 小蛟儿忿忿说:“你们这么骂他,就是你们教我武功,我也不想学了。” 妇人笑起来:“夫人,看来这个小和尚顶有骨气呵!” 老妇人不屑地说:“什么骨气,顶多也是一个小混蛋,不知死活的小混蛋。”停了一会,她又说:“好了,我不骂他了!这老不死的,这二十多年来,他死去哪里了?” 小蛟儿说:“他、他死了。” “什么!?”老妇人一只瘦得如鸡爪般的手,一下将小蛟儿提过来问:“他死了?他怎么死的?是不是你们害死他的?” 小蛟儿挣扎着:“你、你、你放了我。”虽然小蛟儿有一身与众不同的奇厚真气,可是老妇人这只鸡爪般的手,似乎有一道磁力似的,小蛟儿怎么也挣扎不开。老妇人阴森森地说:“小混蛋,你不说清楚,老身将你一身皮剥下来,然后将你一寸寸砍断。说,他是怎么死的?老身知道这老不死的,练得世上少有的真气,只要不散功,他可以活一百到二百岁。” 小蛟儿挣扎不了,只好说:“他老人家的确是散功而死的。你、你放我下来,你这样提着我,不吃力吗?” 妇人听小蛟儿最后一句天真而有趣的话,几乎忍不住要笑起来。可是在地贤夫人恼怒和伤心的情况下,她却不敢笑。因为地贤夫人一直在暗恋着自己的师兄──天圣老人。不知是性格上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缘故,这一对师兄妹几乎一见面就吵起来,结果不欢而散,两人到老,始终没有结合在一起。 地贤夫人放下小蛟儿:“好!小混蛋,我放下你,但你别想跑。说,是不是他将功力散到你身上去了?” 小蛟儿惊愕:“你、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小混蛋,老身从你挣扎的劲力,就看出来。说,他是不是嫌活够了,将功力用破顶贯输之法,散进你身上?然后功散人亡?” “是。” “他为什么这样?” “因为他给一伙恶人关了二十多年。” “凭他一身盖世的功夫,能关得了他么?” “因为,因为他给人挑断了经脉。” “谁!?” 地贤夫人眉发皆张,愤怒得一掌拍到身边一块岩石上,轰然一声,这块岩石顿时粉碎,乱石横飞。小蛟儿吓得脸都黄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瘦得像骨架的老太婆,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掌劲,要是一个人给她一拍,那不粉碎吗? 地贤夫人厉声问:“小混蛋,你为什么不说?是谁挑断了他的经脉?” “他老人家说,是他那不肖的弟子。” 半晌,地贤夫人厉声惨笑起来:“好,好,这个老混蛋,这是他应有的混蛋报应,谁叫他不听我的话,收了那么一个好弟子!”地贤夫人突然收声,冷森森地盯着小蛟儿,问:“你怎见到那个老混蛋的?” “是条大蛇衔我去见他的。” 地贤夫人与妇人都愕异了:“什么?是条大蛇衔你去见他?” “是呵!” 小蛟儿将自己在魔鬼峡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地贤夫人审视他半晌:“所以那个老混蛋就叫你来找我,要我教你武功?” “是!” 地贤夫人又大怒起来:“这个老混蛋,死了活该,为什么我要教你这小混蛋武功?” 小蛟儿一听,回头便走。 地贤夫人反而一怔,一伸手又将他抓过来:“小混蛋,你怎么又走?” “你不教我武功,我不走干吗?” “你不学了?” “我自己练。” “什么?”地贤夫人望望身边的妇人:“梅英,这小混蛋说什么来?” 原来这中年妇人叫梅英,她说:“夫人,这小混蛋说自己练呀!” “自己练?好!我老身看这小混蛋怎么自己练的。梅英,将他带回去!” “是!夫人。” 小蛟儿急了:“你不教我武功,带我回去干吗?” 地贤夫人冷森森地说:“小混蛋,你怎么事先不打听,谁到了这里,能活着走么?” 梅英笑着说:“小混蛋,我叫你走你不走,现在想走已迟了。” “你、你、你们要杀我?” “小混蛋,没办法啦!你想走,最好睡在四块木板里。” “四块木板?是棺材吗?” “对了!只有死人才能走。你想不死,只好留下来。小和尚,看来你只好脱一层皮了。” “喂!你们讲不讲道理的?” 地贤夫人诈听不到,问梅英:“这小混蛋又说什么了?” “夫人,他说我们不讲道理呵!” “道理?道理几多钱一斤?” 小蛟儿怔住了,道理,有称斤论两的吗?还问多少钱一斤。看来这两个女人是不讲道理的,我跟她们讲道理,不白费劲? 蓦然间,从深谷中爬出一个人,嘻嘻地笑道:“小兄弟,这一下你碰上麻烦了!” 小蛟儿瞪大了眼睛:“东方叔叔,是你?”小蛟儿又是想不到,叫化东方望也来到这里了。 东方望笑笑:“不是我,是你吗?” 地贤夫人似笑非笑地盯着东方望,问梅英:“你看,这个爬上来的是活人还是死人?” “夫人,我看他是个活死人。” “不错,等会他就是一个死人了。” 小蛟儿急了:“东方叔叔,你快跑呵!她们会杀你的。” 梅英笑起来:“小和尚,你这不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吗?还管他人呢!” 东方望笑着:“小兄弟,不要紧,起码我叫化现在还是一个活死人,不想睡进四块木板中去。” 地贤夫人阴森森说:“恐怕你连四块木板也没有,躺进野兽的肚子里。” “是吗?那我叫化有福气了,冬不怕冷,夏不畏热,一年四季,在暖房中了。” “叫化,你纳命吧!”地贤夫人说着,一掌轻飘飘地拍来。 东方望一闪跃开,面色愕然,对小蛟儿说:“小兄弟,看来我叫化想不死也不行了!你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不!叔叔,你快走,别管我了。” 东方望想再说,地贤夫人身似幻影,已来到他跟前,又是轻飘飘地拍出一掌,别看这一掌轻飘飘地,却是邪派中一种最阴柔的掌力,谁大意接上了,准死无疑,死后浑身软得像团棉花,不但筋骨寸断,连五脏六腑也碎了。东方望仗着自己与众不同的轻功,跃到悬崖上的一株小树上,一边说:“小兄弟,快走,我叫化今日恐怕救不了你。” 地贤夫人见东方望连闪自己两掌,点点头说:“看不出你这叫化,轻功倒属上乘一流,但你今天是怎么也走不了。”她转身对梅英说:“你快将这小混蛋捉回去,小心!用重力封了他的穴位,一般指力,是封不了他一身奇厚真气的。” “夫人,我知道。”梅英笑着对小蛟儿:“小和尚,你听见了没有?我现在要捉你哪!” “大姑,你捉我好了,你叫夫人放我东方叔叔走好不好?” 梅英奇异地望着小蛟儿,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能牺牲自己,而保护他人的,便说:“夫人要杀一个人,谁也劝不了。小和尚,要不,你去求夫人吧!” “我求她,她会答应吗?” “很难说,夫人喜怒无常,说不定你求她,她一下高兴起来,放了你那个叫化叔叔。” 小蛟儿高声向地贤夫人说:“夫人老人家,我跟你回去,你放了我东方叔叔好不好?” “哼!小混蛋,这叫化就是老身放了,也非得教训他一下不可。” “夫人,你想怎样教训我东方叔叔的?” “砍去他一条脚,或者断去他一只手。” 小蛟儿呆了,有这样教训人的吗?说:“那我东方叔叔不残废了吗?” 梅英说:“残废不比死好得多?” “不行,要砍,砍我的手好了。” 地贤夫人说:“梅英,快将他捉回去,别跟这小混蛋再啰嗦。” 这时,东方望以轻灵的轻功,往深谷中石壁上横长着的一株树跃去了,地贤夫人也纵身追去。 梅英取了一口气说:“小和尚,你认命吧。谁叫你什么地方不去,却去梵净山,这是你自找的。”说时,出手便封了小蛟儿的要穴,把小蛟儿像小鸡般提起,往梵净山而去。 地贤夫人所住的地方,是梵净山一处连猿猴也到不了的幽谷中,不但在幽谷中,而且还是在幽谷半坡石壁上的岩洞中。这岩洞不像其他岩洞幽森森的不见天日,而是一进洞口不远,便是另一番天地,花红柳绿,阳光明丽,所有亭台楼阁,不但隐现在花木深处,更依石壁山势而建,别有一种令人意想不到景色,彷佛似神仙居住的地方,各种不知名的珍禽异鸟,在花木中飞翔啼鸣。所谓岩洞口,不过是一道石洞口而已,而且还通过一条危险异常的石阶才上得来,再没其他小径可到达,这里上是千仞石壁,下临悬崖。不论从上从下,都不能走进这座梵净山庄,只有爬那道石阶,穿过石洞门,才能进来。梵净山庄,竟然建在幽谷中的半壁悬崖一块奇异和风景幽美的小平地上,怪不得武林中任何一流上乘高手也无法侵犯了,何况地贤夫人武功高深莫测,怪异非常。她身边的四大女伴:梅英、兰英、菊英、竹英,几乎个个都是一流的上乘高手。除了这四大女伴,还有十多位少女,都各有一门独特的武功护身,她们和四大女伴,每日在梵净山四周五十里内巡视,只要有不轨的人物想窥探梵净山庄,就是不死在深谷野林中,也必然身带重伤而逃。不死不伤的,除非是四大女伴和地贤夫人手下留情。 梵净山庄,可以说是女人们的天下,没一个男人。这些妇女,都是地贤夫人收养下来的无依无靠的寡妇和孤女,而且还须有一定的慧根和自愿留下来,不然,地贤夫人还不要哩。梵净山庄并不是一个慈善的地方,地贤夫人也不是一个心慈的人,她杀起人来,半点也不手软,甚至很残忍。用武林中的话来说,她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物,喜怒无常,一切由心。不过,武林中知道地贤夫人的人不多,一来她深居在梵净山的幽谷中,从不在江湖上走动;二来她不去招惹武林人士,除非你去招惹了她,但凡是招惹了她的人,大多数变成了死人,不会说话了。 小蛟儿,可以说是唯一能进梵净山庄的男人了,一面他不是自己走进来的,是给人当小鸡似的捉了进来的。当梅英将小蛟儿捉进梵净山时,梵净山所有妇人和少女,像看见一只希奇古怪的动物一样,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有人问:“梅姐姐,你怎么将这个小光头捉进来的?为什么不杀了他?” 小蛟儿更吓得面无人色,怎么这些妇人和少女一个个长得不错,有的还生得顶美哩,却开口就杀人的?难道她们不是人?要杀人才高兴么?小蛟儿感到必死无疑了,地贤夫人回来,不知怎么折磨自己。 梅英笑道:“你们别问,这是夫人的命令,要我将这小和尚捉回来。” 一个粗壮得似男人般的妇人说:“梅姑娘,我们这里是块清静的地方,却叫这个小和尚身上的气味熏坏了。要是我,在半路上就将他杀了,就是夫人问起,不能说他不老实,想逃跑么?” “林嫂子,一个被重手封了穴位的孩子能逃跑么?” “什么?用重手?”林嫂愕异了。 “这小孩子的内劲异常深厚哩。好了,林嫂子,我将他交给你,千万别让他跑了,不然,夫人一发怒,你吃饭的家伙会掉下来。” 林嫂听了心头悚然,说:“梅姑娘,你放心,我将他关在石屋里,要不,我先砍掉了他一双腿好不好了?” 小蛟儿大叫道:“你别砍我的腿,我不跑就是。” 梅英笑问:“你说话算不算数的?” “我骗你,是四脚爬爬好不好?” 梅英笑着,对妇人说:“林嫂子,那就不用砍掉他的一双腿啦!关在石屋里就行了!” “好吧!”林嫂一只似葵扇般的大手,一下将小蛟儿提过来,丢进石屋里。所谓石屋,就是石壁的一个小小岩洞,洞口是道铁闸,别说关人,就是关一只老虎,也没法跑出来。 林嫂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说:“小芽菜,你看住这个小光头。他要是不老实,你就用刀砍掉他的脚。” “妈!我知道啦!” 林嫂走开后,小芽菜望着小蛟儿,小蛟儿也望着小芽菜,两个人都没出声。半晌,小芽菜好奇问:“小光头,你怎么头上没头发的?” 小蛟儿感到好笑:“剃掉了!” “你剃它干吗?” “当和尚,不剃光它,能当和尚吗?” “当和尚很好玩吗?” “不好玩。” “那你为什么要当和尚的?” 小蛟儿给不懂事的小女孩问得啼笑皆非,他当和尚,只不过是跟随徐神仙学医,以免别人注意生疑才不得已当的,这事又怎能向这小女孩说,恐怕说了,这不懂事的小女孩还会问出一些难以回答的话来哩。他有点不相信这个女孩真会砍自己的双脚,问:“姐姐,你会砍我的双脚吗?” “你不老实,我会的。” 小蛟儿怔住了:“你砍过人的双脚吗?” “砍过!” 小蛟儿简直不敢相信,睁大眼睛问:“真的?” “你不相信?我真的砍过啦!” “你为什么要砍人的双脚?” “因为他想逃跑呀。” 小蛟儿不出声了。小芽菜说:“你放心,只要你不逃跑,我就不会砍下你的双脚。” 这时,一个跟小芽菜差不多的小姑娘走进来,问:“姐姐,你跟这个臭男孩说什么的?” “妹妹,他不相信我会砍人的双脚。” 新来的小姑娘撇撇嘴说:“他不相信,你就砍下他一双脚让他看看嘛!” 小蛟儿慌了,喊道:“你别砍,我相信。再说,我也不想逃跑呵!” 小姑娘不屑地扫了他一眼:“臭男人,没有一个是好的。” 说着,梅英走了过来,笑问她们:“小芽菜、小菜心,你们怎么吓得这个小和尚大喊大叫?” 小芽菜说:“梅姑姑,这小光头比老鼠还胆小,妹妹一句话,就将他吓得大喊大叫起来。” 梅英说:“好啦!现在夫人回来了,叫我将这个小和尚带去见她。你们别以为他胆子小,他胆大包天哩!要不,他怎敢一个人闯梵净山的?”梅英说着,打开了铁闸,打开了小蛟儿被封的穴位,说:“小和尚,走吧,是生是死,就看你的命啦!” 小蛟儿提心吊胆地跟着梅英来到一个雅洁的楼阁上。地贤夫人端坐椅中,扫了小蛟儿一眼,问梅英:“他在路上老不老实?” “夫人,这小和尚还算老实。” 小蛟儿心想:我给你们封了伏兔穴,跑不能跑,不老实行吗? 地贤夫人面无表情地“唔”了一声,问小蛟儿:“小混蛋?你现在想生还是想死?” “我当然想生啦!” “你想生可以,但要在我这里服八年苦役,担水、扫地、打理花木。在这八年中,只要有一件事做错了,我便杀了你。还有,不得在这里跟所有的人乱说一句话,乱说了,她们也可以杀你。” 小蛟儿想了想说:“夫人,你还是将我杀了吧!” “哦!你捱不了苦?” “夫人,我不是怕捱苦。八年长长,万一我不小心做错了一件事,说错了一句话,那还不是死吗?迟死不如早死,你还是现在杀了我吧。” “只要你不是存心做错事,说错话,我不会杀你。不过,砍去一只手一只脚是免不了。” “那我不残废了吗?” “残废总比死好吧?” “不行,你还是杀了我的好。横竖我也不想活了。” 地贤夫人冷冷地盯着小蛟儿:“你以为老身不敢杀你么?” “不,不,我没有这样想呵!” “你不怕死?” “怕呀!不过迟早都是一死,怕也没有用呀!” 地贤夫人大怒起来,一拍椅子:“梅英、兰英,将这小混蛋拉出去活埋了。” “是!” 梅英兰英双双走出来,架起小蛟儿来到一棵树下。梅英说:“小和尚,你看清楚点,这里是你葬身之地了。其实,你何必这么傻,有生路不走,偏偏要走一条死路。” 小蛟儿一看,树下早已挖好了一个大坑,显然地贤夫人早已准备将自己活埋在这一棵树下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说?看来,都是自己父母为恶太多,这报应才落在自己身上,但愿自己一死,免去了仍在世上的母亲的罪恶就好了。 梅英看着他又问:“小和尚,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说一声,我便去告诉夫人。” 现在小蛟儿只求一死,能免去母亲的恶行,摇摇头说:“大姑,不用了,你让我死去吧,早死也好,早了结痛苦。” “小和尚,你有什么痛苦的?” 小蛟儿想说出,但一想有关自己母亲的事,嘴唇略动了一动,便不出声。 “你是怕受那八年的痛苦?” 小蛟儿随口应道:“是!” “噢!原来你这小和尚这般没出息。好吧,你跳下去吧。” 小蛟儿求死心切,不愿申辩解释,真的跳了下去。心想: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不如在巴山时跳下崖死去好了,可惜辜负了师父徐神仙救活了自己的一片心意。 往往一个人不怕死或想死,偏偏却死不了。小蛟儿正是这样。正当小蛟儿跳下去准备给活埋时,地贤夫人走了出来,问:“这个小混蛋怎样了?” 梅英说:“夫人,这个小和尚怕受八年的苦,宁愿死哩!” “是吗?好,他想死,老身偏不让他死。他怕受苦,老身偏让他尝尝八年之苦。梅英、兰英,将这个小混蛋拖上来。” 小蛟儿说:“我想死也不行吗?” “嘿嘿,老身的话,就是金口玉牙,说不行,就是不行。梅英,将他带到楼阁上去。” 小蛟儿再次踏入楼阁,地贤夫人准备了一张卖身契,令小蛟儿打手指模,说:“小混蛋,这是你的卖身契。在八年里,你是老身的奴仆,一切行动听老身的,你要是不听,老身会将你弄得死去活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小蛟儿一心想死,什么也不怕了,抗议道:“我不打手指模,我更不做你的奴仆。” “小混蛋,你不后悔?” “不打就不打,有什么后悔的?” “是吗?”地贤夫人衣袖一挥,说:“将东厢门打开,让这小混蛋看看。” 东厢房打开了,小蛟儿看见一个人给倒吊在屋梁上,脚朝天,头朝地。再细心一看,惊叫起来:“东方叔叔,是你?” 东方望不知怎样,给地贤夫人捉到梵净山庄了,受倒吊之苦。但他仍笑嘻嘻地说:“小兄弟,你现在看我叫化有没有趣?这座梵净山庄也真怪,什么都颠倒了,人也颠倒过来了。你看我颠倒,我看你也颠倒啦!” 小蛟儿想不到东方叔叔这时还有心情说笑话。他难过地说:“叔叔,都是小蛟儿害了你了!” “没有呵!我叫化觉得顶好玩的。” 小蛟儿朝地贤夫人大声说:“你、你快放我叔叔下来。” 地贤夫人说:“小混蛋,你想我放他下来可以,但你先得在这卖身契上打下你的手指模。” “我打了,你就放了他么?” “不错,放了他。” “放他离开梵净山,不会砍他的手脚?” “嘿嘿,小混蛋,你敢与老身讲条件么?” “你不放我叔叔,我宁愿与我叔叔一块儿死。” 地贤夫人目露惊奇之色:“想不到你这个小混蛋,顶讲情义的。好!我放这叫化离开梵净山,不伤他皮肉,但你得八年做我的奴仆,生死由我操纵,不得变卦。” “只要你放了我叔叔,就是八十年,我也不变卦。” “小混蛋,你想清楚一点,这八年可不是好受的。” 东方望这时说:“小兄弟,这卖身契上你千万打不得手指模,不然,你一生就完了。我叫化宁愿死,也不愿称受八年之苦。” 小蛟儿说:“叔叔,你不知道的,我小蛟儿打也死,不打也死,不如我打了,换得你能平安地离开梵净山。” 地贤夫人冷冷的面孔露出了一丝微笑:“小混蛋,看来你并不全混蛋,这一点你倒想得顶透的,好!你快打上你的手指模,我便立刻放了他。” “夫人,你老人家可不能骗我啊!” “小混蛋,老身要杀你们,易如反掌,何需要骗你?可是,你这小混蛋骗了老身又怎么样?” “要是我骗了夫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好!你快在卖身契上印下你的手指模,老身立刻放了这叫化。” 小蛟儿在卖身契上印下了自己的手指模,这一来,小蛟儿不啻将自己卖给梵净山庄了,东方望叹了一声说:“小兄弟,你这是何苦!” “叔叔,小蛟儿只求你安全离开这里,什么都愿意了。” 地贤夫人立刻命人放下了东方望,又对梅英、兰英说:“你们两人押解这叫化离开梵净山,免得这叫化一身脏气染污老身这片净土。” 小蛟儿这时又说:“夫人,我希望我能送叔叔离开这里,可以吗?” “小混蛋,你害怕老身在半路上杀了这叫化?好!答应你,不然,你这小混蛋是不安心的。” “多谢夫人。”小蛟儿又叹了一口气说:“夫人,其实你杀了我不更好?何必又叫我受八年苦?” “谁叫你这小混蛋不怕死的?老身喜欢看你受八年苦。小混蛋,你是不是,后悔了?” “不,不!我不后悔呵!”小蛟儿真担心这位不近人性的老太婆一下发起怒来,杀了东方叔叔。 “那你啰嗦什么?快去!” “是,是!” 小蛟儿慌忙应着,跟随梅英、兰英与东方望一块离开梵净山庄,走出洞口,穿出幽谷,一直送到梵净山的山脚下。 临分别时,东方望眨眨眼皮,对梅英、兰英说:“两位大姑娘,我叫化想跟我小兄弟说两句知心话,请你们避开一下。” 兰英扬扬眉问:“我们听不得吗?” “听得,听得,不过你们听了,会感到面红的。我想,你们还是别听的好。” 梅英笑问:“什么话会令我们面红的?” “噢,男人们什么肮脏说不出来?你们要听?” “你这该死的叫化,我真不明白,夫人怎么不杀了你。”梅英转身对兰英说:“妹妹,我们离开,让他们说去。” “姐姐,不怕这叫化不安好心,拖了这小和尚逃跑吗?” 东方望笑着说:“对了!我叫化还是不安好心,想带小和尚跑呵!” 梅英哼了一声:“在这梵净山五十里内,谅你也不敢。”说着,她拉兰英远远地避开了。 小蛟儿问:“叔叔,你要跟我说什么话?” “小兄弟,现在我们跑吧,凭我叫化的这一身轻功,除了那老太婆外,没人能追上我们。” 小蛟儿吓了一跳:“叔叔,这行吗?” “小兄弟,有什么不行的?快!” 小蛟儿摇摇头:“叔叔,我发了誓呵,会遭到天打雷劈的。” “噢!你怎么这般胡涂!跟那没人性的老太婆守什么誓言?我叫化发誓当吃生菜,从来不管什么雷公雷母。” “叔叔,难道你说话不算数吗?” “嗨!小兄弟,这要看什么人了。对正人君子,我叫化是一诺千金,对邪魔人物,我叫化当打哈哈,说过的话当没说过。小兄弟,我们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不!叔叔,爷爷教我,一个人千万不能欺骗别人,要讲信用。” 东方望给小蛟儿弄得啼笑皆非,心想:怪不得地贤夫人骂他为小混蛋。看来没骂错,真混蛋极了,与奸邪之徒讲信用,既害自己,也害别人。他问:“小兄弟,你甘心受那老太婆八年的折磨?” 小蛟儿抱着赎罪的心情说:“看来我命该这样,怨不得别人。” 东方望真摸不透小蛟儿心里想的什么,怎么也想不到小蛟儿为了赎父母之罪,而苦了自己,他看了看小蛟儿,试问:“小兄弟,你是不是想偷学这老太婆的武功,有意留下来?” 小蛟儿摇摇头:“这老太婆这么凶恶,别说她不愿教我武功,就是教我,我也不想学她的武功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走?你是不是担心走不了,给她们捉回去杀死?小兄弟,这一点你放心,凭我叫化的功夫,那两位大姑娘无法追上我。” 小蛟儿一听,不由触发了自己在流云庄的事来,当时自己要是真的跑掉了,司剑姐姐和肥大婶不给自己母亲杀掉吗?便说:“叔叔,你这么说,我更不能跟你走了。” 东方望愕然:“为什么?” “叔叔,我们一走,会害了两条人命的。” “会害两条人命?害谁?” “就是跟我们的两位大姑呀,我们真的跑掉了,那凶恶的老太婆不杀她们么?叔叔,你何苦为了我而害死她们?” 东方望一听,不由以一种惊讶而又复杂的目光望着小蛟儿。东方望识人可算多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个只为他人安危而不想自己的人,何况他只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一颗心比明亮的珍珠还来得可贵。他不禁由衷地感动了,感叹地说:“小兄弟,既然这样,我叫化再不劝你,但愿青山常在,绿水常流,我们今后能再见面,我叫化永远也忘不了小兄弟救我之情。” “叔叔,你千万别这样说,都是小蛟儿害了你。叔叔要不是为了我,怎会给那老太婆捉住的?叔叔,小蛟儿还有一件事想托你。” “小兄弟,你说吧。你要托什么,我叫化就是往火里跳也行。” “不!不是那样。叔叔,甘大伯有一件宝衣赠给我,我想托叔叔交回给他。” “哦!什么宝衣?” “叔叔,是一件能避刀剑的宝衣,甘大伯和绮姐姐怕我路上有危险而叫我穿上,现在我来到了这里,再用不着了,叔叔带回给他们吧。” 东方望讶然:“小兄弟,你不怕我叫化起贪心吞了它吗?这么一件宝衣,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珍品,不论是谁知道了,都会起贪心。小兄弟,这事你以后千万别再跟任何人说,更不能托给他人。小兄弟,我叫化任何事都可以答应你,但这事不能。要交,你以后亲手交回给他们好了,我叫化怕这么一来,又招来杀身之祸了!” “叔叔,这怎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小兄弟,我叫化可不同你,喜欢饮酒,一饮起来没完没了,不醉不休,万一醉倒了,宝衣亮给人看见,那不要了我叫化的命吗?” “叔叔,你不饮酒不行吗?” “噢,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叫化什么都不贪,就是贪杯。再说我叫化夜宿破庙、坟头、巷尾的,更难保不让人看见。小兄弟,你还是托别的事叫我办吧。” “叔叔,我没别的事了。” “没有,我叫化走啦!小兄弟,你心里不会怪我吧?” “我怎会怪叔叔的?叔叔说的也是。” “小兄弟,难得你这么体谅我,我叫化真的走了!”东方望说时,身形一晃,人已跃出丈外,转眼便不见了。 东方望一走,梅英和兰英走了过来,梅英微笑问:“小和尚,你怎么这般傻,不跟着他跑的?” “我跟他跑干吗?” “你不想逃生?” “大姑,我跑了,你们怎么办?” 梅英点点头:“小和尚,还算你聪明,你看看前面,你想,你逃得了吗?” 小蛟儿往前面一看,不由怔住了。地贤夫人不知几时身似幽灵般地在前面一棵树上出现了,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梅英说:“小和尚,幸而你没跟那叫化子跑,不然,你和那叫化都没命了。” 小蛟儿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幸好没有跟叔叔走?不然,自己死了没什么,却又害了叔叔。 梅英大声对地贤夫人说:“夫人,这小和尚还算老实,没跑呵!” 地贤夫人点点头,冷冷地说:“他跑?他跑得了吗?那只有更受苦!梅英,带他回去吧!”跟着,声落人也消失,又像幽魂似的,一下又凭空不见了,看得小蛟儿惊骇不已。 兰英似乎对小蛟儿有好感似的,拉着小蛟儿的手温柔地说:“小蛟儿,我们走吧!” “是!姑姑。” 一声“姑姑”,叫得兰英心里高兴,暗想:这孩子不但心地极好,嘴巴也顶甜的,连喜怒无常的夫人也舍不得杀死他,破例地将他留了下来,便问:“小蛟儿,你受得了八年之苦吗?” “姑姑,我希望我受得了。” “受不了你怎么办?” “受不了咬着牙受下去,大不了就是死。” “噢,小蛟儿,你千万别作这胡涂的打算,年纪轻轻的,怎么想死的?你一定要忍受下去,说不定日后有你的好处。小蛟儿,你听我的话,真的受不了,你来告诉我,我会帮助你的。” 小蛟儿想不到梵净山庄也有一个关心和爱护自己的人。就像自己在锁龙帮时,有一个在暗中关心自己的白龙夫人一样。看来这世上,好人还是处处有的,并不是全都是坏人。他激动地说:“姑姑,小蛟儿多谢你。” “是吗?那你以后别想到死呵!” “好的,我听姑姑的话。” 本来小蛟儿留下来,除了救东方叔叔外,什么也看开了,生死置于度外,打算以后在痛苦受不了时,一死了之。现在,兰英的关心又燃起了他一线做人的信念。 “小蛟儿,这才是有出息呵!” 梅英笑道:“妹妹,看来你对这个小和尚起了同情心了。” “姐姐,难道你心里不关心他么?” “这么一个胡涂的小和尚,本来他可以走的,他却偏偏不走,说什么要见夫人,现在好啦!这是自找苦来受,我关心他干什么呵!” 小蛟儿听了默然无语,梅英并没有说错,当时梅英的确叫自己走,要怪只能怪自己了。他低叹了一声说:“大姑姑,你的好心,我记在心里。” “你这小和尚,谁要你记在心里的。” 兰英说:“姐姐别说他了,我们回去吧。” 小蛟儿回到梵净山庄,地贤夫人对他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梵净山庄的小奴仆,你知不知道?” “夫人,我知道。” “好!现在你去厨房帮助林嫂,她吩咐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不得违抗。” “是。” “兰英,你带这个小混蛋去厨房见林嫂,叫林嫂安排他住的地方。” “是,夫人。”兰英应了一声,转身说:“小蛟儿,随我来。” 林嫂,就是那位粗壮得像男人的妇女,小蛟儿一看见她,不由从心里升起了一股凉气,在这个凶恶的女人手下做事,恐怕不死也会脱一层皮了,何况在她身边还有一个会砍人脚的小芽菜,有自己好受吗?果然林嫂瞪着眼看了看他,问兰英:“兰姑娘,这小不点能帮我干什么呵!杀了他不更好?” 兰英说:“林嫂,你这话千万别让夫人听到,小心她剥了你的皮。” 林嫂愕异:“夫人喜欢这小不点的?” “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但夫人存心要磨练他,你杀了他,夫人不恼么?” 林嫂怔了怔:“磨练?难道夫人……” “林嫂,你别乱说,夫人的心事,谁也不知道,你派件事叫他干吧。同时你安排他一个住处。好啦,我走啦。” 兰英一走,林嫂望着小蛟儿:“小不点,你能干什么的?” “大婶,我会扫地、打水、洗菜、煮饭、烧火,你随便叫我干什么都行。”小蛟儿满以为厨房的工作,不外是这么几样,这样回答,没有错吧。 可是林嫂一瞪眼:“什么?扫地、打水、洗菜、煮饭、烧烧火?这是女孩子们干的事,要你来干?去,去,去,给我砍柴去。每一天,你至少要给我砍二百斤干柴回来,少了半斤,我就剥你的皮。” 小蛟儿抽了一口冷气:“一天二百斤?” “对!一天二百斤,而且湿柴干草不要,尽要干柴。” 小蛟儿一咬牙:“好吧,你把扁担、绳索、柴刀给我,我去砍。” 林嫂瞪大了眼睛:“你要绳索、柴刀?” “是呀,不然,我怎么砍柴?又怎么捆扎挑回来?” “你要柴刀,是不是想杀我?” 小蛟儿又气又好笑:“我怎么敢杀你呵!我要柴刀是去砍柴啊!” “不行,我什么也不给你。你空手去,到时得给我挑二百斤干柴回来。” “空手去了我拿什么去砍柴?”小蛟儿感到这个妇人,不但凶恶,更蛮不讲理。世上哪有砍柴不用柴刀的? 林嫂熊了他一句:“你没手吗?” “你要我用手砍柴?” “你不愿意用手,也可以用脚。不管你用手用脚,都得给我弄二百斤干柴回来。” 小蛟儿气急了:“用手怎么砍柴的?你砍给我看看。” “小不点的,你以为老娘不能用手砍柴吗?你看好了!”林嫂说完,抓起一段海碗口粗的松树干,放直竖在地上,举起粗大的手掌一劈,竟然一下劈开了。跟着又一连劈几下,将这一段圆木劈成了细柴,一边说:“小不点的,你看见没有,手不能劈柴吗?” 小蛟儿看得眼也直了,口也呆了。心想:我的天呀?这是什么功夫呵!这个凶恶的妇人,手掌简直比柴刀、斧头还锋利,人要是给她这么一劈,那不劈成两片了?还有命吗?其实小蛟儿具有天圣老人一生的功力,要劈这段圆木,也完全可以做到,只不过他不懂得如何运气运劲而已。半晌,他问:“你、你、你这是什么功夫的?” 林嫂没好气说:“这算什么功夫的?这是砍柴劈柴功,快去!” “大,大,大婶,我不会呵!” “不会,你不会学吗?这些眼见的功夫,一看就会,你总不会要老娘教你吧?” 一直在灶口烧火的小芽菜这时说:“这种功夫,我也会,你怎么不会的?” 小蛟儿又睁大了眼:“你会?” “你不信吗?”小芽菜跳起来,也抓起一段略小的圆木,用手掌一劈,也将圆木劈开了,问:“你看,我会吗?” 小蛟儿更是吓了一跳,心想,这母女两人的一双手,简直不是手,而是一把锋利的刀,怪不得她能砍下人的一双腿哩!小蛟儿不敢再说,掉头便走。 林嫂喝了一声:“你要去哪里?” “你不是叫我去砍柴吗?” “你知道去哪里砍?” “这山庄处处有树,还用去哪里的?” “你是不是想找死了?” “我怎么找死了?” “庄子里的树,你一棵也不能砍。要砍,到底下的幽谷中去,或者到山峰上去砍。不行,你这么一走,万一你逃跑了,我怎么向夫人交代?我得用一条铁链将你的脚锁起来。这样,你就是跑也跑不快了。” “你放心,我不会跑。” “男人的嘴,我永远也不相信。” “你锁了我一双脚,我怎么下山砍柴?” “最多走路不方便而已,为什么不能下山的?”林嫂真的找来了一条铁链。 小蛟儿感到对这凶恶的似男人般的妇女没法讲道理,她们螃蟹般打横来,说:“你锁就锁好了!”心想:我砍不了柴,顶多给你打死而已,这样也好,免去了我受八年之苦。 林嫂锁好小蛟儿的一双脚后,看了看,感到很满意,说:“唔,你去砍柴吧。还有,你夜里就睡在山下的凉亭内,梵净山庄内,可没有男人睡的地方。” “什么?叫我夜里睡在那没遮没拦的凉亭内吗?” “不好吗?” “万一来了猛兽,我不完了?” 小芽菜说:“猛兽怕什么?你没手跟牠打吗?我呀,还打死了一头豹子哩!” 小蛟儿不敢说不相信了,这两母女,掌可劈柴,功夫奇怪得不可思议,说不定她真的打死过豹子哩! 小芽菜又说:“你不相信,我今夜里和你在一块,有猛兽来,我可以打给你看看。” 小蛟儿心想:既然我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猛兽?来了,我就逃,逃不了,便跟牠打过,打不赢,顶多叫牠吃了而已。何况自己是个男孩,叫一个小姑娘来保护自己,也不光彩,便说:“不用,我就睡在凉亭中好了。” 恶妇人奇异地看了看小蛟儿,对小芽菜说:“你跟着他一块去,监视他,别叫他偷懒睡大觉。” “妈,好的。” 小蛟儿感到自己受了侮辱似的,气忿地说:“你以为我是偷懒的人吗?” “你不偷懒,又怎么怕人跟着?” 小蛟儿一时气得没话说,是呀,自己不偷懒,又怕她跟着自己干什么?自己再说不要她跟,那不更引起她们的疑心?说:“好吧!你喜欢跟,就跟着我好了!” 小芽菜笑了笑:“那我们走呀!” 小蛟儿二话没说,拖着铁链,像囚犯似的,叮叮当当地走出梵净山庄洞门口,来到幽谷中,小芽菜却在他后面一步步地跟着,俨然似押解犯人去服苦役的差人一样。 小蛟儿到了幽谷的密林中,四周打量了一下,心想:没刀没斧头的,我怎么砍柴呵!用手掌砍,我有这么大的功夫吗?他不由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手,犹豫起来。 小芽菜在旁瞅着他说:“小不点的,砍柴呀!” 小蛟儿本来就是一肚的怨气,听到小芽菜也叫自己为小不点,不由生气了,但他还是忍了下来,冷冷地问:“你叫我小不点,你有多高?你还没有我高哩,我是小不点,你是小不点点。” 小芽菜不生气,反而笑了:“你不喜欢我叫你小不点,那叫什么,叫你小光头吗?” “我叫小蛟儿!” “小娇儿?嘻嘻,一个男孩子,怎么娇呀嫩的,不怕笑坏人么?” “我是蛟龙的‘蛟’,不是娇滴滴的‘娇’。蛟龙,是水中的灵兽。你懂不懂?” “哎哟!还蛟龙呀!我看你跟懒蛇差不多,不会动。” “你……” “生气啦?你会动,怎么不动手砍柴的?” “砍就砍!”小蛟儿生气地一掌朝一株碗口粗的树拍去,跟着“喀嚓”一声,这株碗口祖的树应声而断,飞了出去,又是一片哗啦啦的响,撞得其他树上一些枯枝残叶纷纷掉了下来,散得满地都是。 小芽菜惊奇地看着他:“哎!看你不出,还有一股牛力哪!好啦,地上的枯枝干柴恐怕有五十斤了,我帮你拾起来。” 小蛟儿因生气才朝一棵树拍去,想不到这一下倒是意外砍到柴了,不由愕住。小芽菜说:“你再拍断一棵树呀,不很快就有二百斤柴了吗?” 小蛟儿一想不错,我怎么老想到我没刀的,还没想到我能拍断树?看来,每天二百斤干柴,也不算难呵!于是,小蛟儿一连拍断了五六棵树,弄得密林中一片响声,惊得鸟飞兽走。同时也惊动了半山崖上梵净山庄的人,先是兰英奔了过来,问:“你们这是干什么的?” 小芽菜说:“兰姑姑,小蛟儿在砍柴呀!” 兰英看了看横倒直卧的断树,皱皱眉问:“有你这么砍柴的吗?” 小蛟儿怔了怔:“兰姑姑,那怎么砍?我没有斧头和柴刀啊!不将树拍断,我每天就弄不到二百斤干柴的。” “你这么砍,恐怕不到一年,幽谷中的树木全叫你毁了!到那时,幽谷就变成了死谷,连半只飞禽走兽也没有,你叫我们梵净山庄的人吃什么?” 小蛟儿更怔住了:“兰姑姑,那我怎么办?林大婶要我每天交二百斤干柴,交不了二百斤,她要剥我的皮呵!” “小蛟儿,人家是养鸡生蛋,吃蛋。你这样,为了吃蛋,是杀鸡取蛋了,以后又哪来的蛋?你不能再倒树了,只能砍伐树枝,而不伤树才是。” “兰姑姑,你给我弄一把柴刀来好不好?没刀,我怎砍树枝的?” “小蛟儿,你有这么奇厚的内劲,怎么不能用手掌砍?” “我、我能吗?” “你没试过,又怎知自己不能?来,你试用手掌砍砍这条断桠看看。” 小蛟儿依言,用手掌往树桠一砍,“喀嚓”一声,树枝虽然断了,断得半点也不光滑,显然,这树枝不是给小蛟儿的掌缘砍断的,而是给他的内力震断的,所以断得很不规则。 兰英摇摇头:“小蛟儿,你真的空有一身奇厚的内力,而不知怎么运用,就像一个百万富翁,不知道怎么运用自己的财富一样,要就一个钱也舍不得用,要就一花起来,将金银似水般泼出去,岂不浪费?小蛟儿,我教你如何运气用劲吧。” 兰英传给了他一套运气用劲的方法,小蛟儿一一记在心里。兰英问:“你记住了吗?” 小蛟儿反复默记了一会,说:“兰姑姑,我记住了。” “是吗?那你依这样的方法,再砍砍树桠,看能不能似刀般的砍断。” 小蛟儿暗暗运气,将力凝聚在自己的掌缘上,朝树桠砍去,啪地一下,树桠断了,虽然有一半是震断的,但有一半的确是给掌缘砍断的。小蛟儿大喜:“兰姑姑,我也会劈柴功了!” 兰英微笑:“虽然火候不够,但总算可以了。你以后要多练练,不愁自己的掌缘不锋利。” “是,兰姑姑,我以后一定要苦练。”小蛟儿满心高兴,暗想:这一下,我也可以不用柴刀砍柴啦! 这时,一个冷冷的带讥讽的声音说:“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和尚,一点点粗浅的功夫,也值得这么沾沾自喜!这功夫,连小芽菜也会,而且更好。” 小蛟儿一看,是梅英,不知几时来到了。兰英笑着说:“姐姐,你也怪不得他高兴的,他以后砍柴不用刀啦!” 梅英看看他,挖苦地笑道:“小和尚,人家将金链银链套在脖子上,你怎么将一条铁链子套在脚上了?不错,很新鲜呵!” 小芽菜说:“梅姑姑,妈怕他逃跑,才将一条铁链锁在他脚上的。” “这小和尚不会跑。不过,锁锁也好,让他尝尝带着脚链走路的滋味。” 兰英说:“姐姐,你别再挖苦他啦!这里没事了,我们走吧。” 以后,小蛟儿就日日在幽谷中的树林里用手掌砍柴劈树,一个月时间,他的手掌比刀锋还利,砍柴无声,“嗖”地一下,树枝应声而断,而且如刀削般的平滑。这功夫,在梵净山庄的人看来,只不过是粗浅的功夫,可是在武林中人看来,却是武林中最为可怕的邪派武功──掌缘刀。没有深厚的内力,根本无法练到,小蛟儿为了砍柴,不知不觉地练成了,要是他再学会掌缘刀的刀法,便可以与武林中任何一流上乘高手交锋了。 小蛟儿日日在幽谷中砍柴,小芽菜也日日监视着他,但小芽菜并不真的在监视,却是自己跃上树去,不是摘花采果,便是与密林中的一些猕猴追逐嬉戏。小蛟儿一心只想砍柴,初时并不留意,以后,便渐渐发现小芽菜身段的轻盈,行动的优美、敏捷,举动的多变莫测,几乎如猕猴般的,在树林中来往如飞,往往追逐得猕猴吱吱的乱叫乱跳。他看得既惊奇也神往,暗想:要是自己也能像小芽菜这般灵巧,来往如飞,以后碰上凶恶的人,不是可以逃跑么?因为有几次他看见小芽菜将一些猕猴逗得发怒了,群起包围她,都叫小芽菜嘻嘻哈哈地笑着以灵巧的身法从群猴当中一闪而过,谁也捉不了她。小蛟儿看得羡慕极了。小蛟儿虽然比别的孩子成熟,世故,会说叫人喜欢的话,不愿也不敢去麻烦别人,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好玩的童心未泯,也想上树与群猴追逐相戏;二来他更希望能学到小芽菜那敏捷而灵巧的身法,将来万一给众多恶人包围,好脱身而逃。他想学武功,适应了武林中人的一句口头禅──强身自卫。但他的自卫完全是消极的,只想闪避和逃跑,没想如何制敌,更谈不到取人性命了。 小芽菜见他呆望着自己与群猴相戏,便说:“喂!你怎不上树来玩玩?” “不,我要砍柴。” “嗨,你砍下的柴,有多啦!我妈暗暗赞你,说你每天挑回去的干柴,不下五百斤。上来玩玩吧,不会误了你的砍柴时间。” 小蛟儿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铁链,叹了一声说:“我脚上有一条铁链,怎么能跃上树呵?就算我能上树,也不能纵跳如飞。” “有条铁链才更能练出极好的轻功哩!小蛟儿,你知不知我当初练轻功时怎么练?” “你怎么练?” “我妈妈在我双腿上绑上了两块沉重的大铁块哩。你现在绑上一条铁链子,还算轻哩。” “真的?” “我骗你干吗?” 小蛟儿一下想起自己练轻功时,母亲不也是给自己双腿绑上沙袋么?小芽菜又喊道:“喂,你上来呀!你不高兴别人叫你小不点,说自己是什么蛟龙灵兽,连跃上树的勇气也没有,算蛟龙灵兽吗?” 小蛟儿给小芽菜这么一激,顿时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一咬牙说:“好!我跃。” 小蛟儿具有一身非凡的真气,已有徐神仙教会他的轻功,尽管双脚有铁链锁着,他略略运劲一跃,竟然跃到一棵高高的大树上,反叫小芽菜吃了一惊,“咦”了一声问:“你以前学过了轻功?” “唔。”小蛟儿点点头:“我学过,但没有你这么轻灵好看的。” “我有什么轻灵好看,梅姑姑她们才好看哩!” “哦,是她们教你轻功?” “不!是夫人教的。” “夫人?是地贤夫人吗?” “我们叫夫人,当然是她啦!这里还有谁称‘夫人’的?” “你们的功夫,都是她教的?” “是呀,就是我妈妈的功夫,也是她教的哩!喂,我们快去追猴子,你看,牠们见你上树,全都跑开了。” “我怎么能追得上牠们?” “嗨!你这个人真没出息,追多了,看看牠们的纵跳身法和攀枝的动作,学过来,以后就会追上牠们了。我当初学轻功,还不是一样的笨手笨脚?看猴子看得多了,学牠们的动作,就会变得轻盈了,不但追上牠们,还可以闪避牠们哩。” “真的?你不是说夫人教你的吗?” “夫人教我每天去树林中看猴子跃跳和攀枝的动作呀!” “好,那我以后有空,就留心多看猴子的动作,将牠们的动作学过来。” “小蛟儿,单看还不行,一定要追牠们。牠们在逃跑中,动作才变化多哩!” 小芽菜在行动上,是小蛟儿的监视人,可是在轻功上,不啻是小蛟儿的良师益友。一年来的砍柴生涯,小蛟儿不但学到了掌缘刀的功力,更学到了灵猴身法的轻功和动作,这时,他虽然脚戴铁链,可是在森林中,却彷佛脚无载负,在树上纵跳自如,行走如飞,由于他内力深厚无比,灵猴身法的动作,已远远超过小芽菜了,几乎是来往如电闪,行动无声息。武林中的上乘高手见了,恐怕也自叹不如,何况小蛟儿的内功心法是天山一派的,在天圣老人一生功力的配合下,可以说是身轻如燕,小芽菜怎能不被他超过? 第二年,林嫂不让他再去砍柴了。小蛟儿问:“那我干什么?” “到山峰中的冰湖捉鱼去。” 捉鱼,那是小蛟儿的本色,他从小就在洞庭湖边长大,跟爷爷在风浪中闯荡,水性极好。他二话没说,回答得很干脆:“好!我去。冰湖在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小芽菜自然会带你去。”林嫂说时,将他脚上的铁链取了下来。 “哦!你不怕我逃跑么?” “跑什么,你现在要逃跑,恐怕这条铁链也锁不了你。不过,我劝你还是别打算逃跑的好,你怎么也走不出这座梵净山。我问你、你打算怎样去捉鱼?” “最好有捕鱼的网和工具。要不,有四五条钓竿也行。” “那叫捉鱼吗?” “要我用手捉?” “当然是用手捉啦!记住,每天得给我捉四尾一尺以上的大鲤鱼回来,要活的,不要死的,这是夫人的吩咐。” 小蛟儿不禁怔住了,每天要用手捉四尾一尺以上的大鲤鱼,这不是故意与我为难吗?小蛟儿虽然跟爷爷在洞庭湖上捉过鱼,那是用网、用钓线或者在浅水的湖边上用鱼罩。用手捉,只有一两次,而且要碰巧才行,捉到的都是一些小鱼,一尺以上的大鱼根本不可能捉到。小蛟儿疑心这凶恶的妇人是在故意捉弄自己,要不,就是存心在害自己。 林嫂瞪了他一眼:“什么?你不听吩咐?” “你真的叫我用手捉?” “你不用手,用脚也行,但是你想用其他工具,恐怕办不到。小芽菜,带他去!” 小芽菜应了一声,便拉着小蛟儿说:“我们走吧。” 小蛟儿知道再说也没用,心想:我用其他方法捕鱼,你又怎知我是用手捉还是用工具捕到的?问题是怎么弄到鱼网或钓线。林嫂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意似的,说:“小不点,你别跟老娘耍花招,用手捉和用其他工具捉,我一看就知道,你瞒不了我。” 看来,这凶恶的女人,的的确确是叫自己用手捉鱼了。小蛟儿无精打采地跟着小芽菜转上山峰。 谁也想不到这条登峰之路,竟然先要进入梵净山庄的一处高楼阁,盘旋似的一连爬上十多层楼,出阁顶门,又是一条古木参天、怪石奇岩的小山径。原来这座高楼阁,是贴着悬崖峭壁而建的,不经过这座楼阁,从峰顶下不了梵净山庄,从梵净山庄也上不了山峰,不是梵净山庄的人,根本想不到这座高楼是上落山峰的必经之路,以为它不过是座高楼而已。 在古木参天,怪石奇岩中的小径一边,有股清清的细泉沿山崖潺潺而流。这情景,真如一副古联所写的:“明月林间照,清泉石上流”了。 小蛟儿跟随小芽菜穿过这条山径,离这不远的山坳处有座清雅的小院,坐落在奇岩林深处。突然间,从林中窜出一只异常矫捷的怪兽来,豺不似豺,虎不像虎,浑身雪白,宛如一只白色的大山猫。小蛟儿吓了一跳。这怪兽吃不吃人,小蛟儿打不打牠?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冰湖边上 话说从林中窜出一条怪兽来,小蛟儿吓了一跳,正在吃惊,小芽菜说:“你别害怕,这是竹姑姑养的一头云豹。” 小蛟儿定了定神问:“云豹?牠吃不吃人的?” “牠不吃人,但可以咬死人。” “这样凶恶的野兽养牠干吗?” “傻瓜!牠可以守山门呀!” 说着,林子中转出一位二十多岁的明丽姑娘来,她喝止云豹,看看小芽菜,又看看小蛟儿,问:“小芽菜,你带他上来干什么?” “竹姑姑,妈叫我带他去冰湖捉鱼。” 原来这明丽的姑娘是地贤夫人的四大女伴之一,排第四位,取名竹英。竹英曾见过小蛟儿一面,微笑问:“小和尚,一年不见,你长高了,也不像一个小和尚了,反而像一个俊气的小伙子。你会捉鱼?” 小蛟儿在梵净山庄中,除了对兰英和小芽菜不存戒心外,几乎对任何人都存戒心。他谨慎地说:“竹姑姑,我会捕鱼,可是林婶婶却叫我一定要用手捉鱼。” “捉鱼嘛,当然用手捉啦!你以前没用手捉过鱼?” “捉过。那是在鱼篓和网里捉的。” “噢!那叫捉鱼吗?只不过叫你去提鱼,拿鱼罢了!捉鱼,要在湖水中将活生生的游鱼抓到,才是真正的捉鱼。” “那,那冰湖大不大?深不深的?” 小蛟儿希望冰期像水池子般大小,水也很浅,凭自己以往在洞庭湖边浅滩上捉鱼的经验来捉,要捉一些鱼也不会顶难的。 竹英笑道:“冰湖不大也不深,方圆二里左右,水只有几十丈深。” “方圆二里?几十丈深?”小蛟儿怔住了。暗想:那么大,那么深,还说不大不深的?那什么才叫大叫深的? 竹英侧头问:“你怎么啦?” “竹姑姑,这么大的冰湖,我怎么捉鱼哪!” 竹英抿着嘴笑:“当然是下到湖中捉啦,你不懂水性么?” “我懂水性,可是鱼游得那么快,我能捉到吗?” 小芽菜不屑地说话了:“你真没用,既然懂水性,怎会捉不到的?我就可以捉到。” “你可以捉到?” “你不信?好!到冰湖我捉一条鱼给你看看。” 竹英笑着说:“小傻瓜,一个人做事,首先一定要有信心才行,事情还没做,就没有信心,你怎能捉到鱼的?亏你还是个小伙子,比不上小芽菜。好啦!你们去捉鱼吧,我也不阻称们了。”说完,竹英便转回林中雅静的小院里。 小蛟儿跟随着小芽菜走进山野深处,一路暗想:林婶子的女儿能捉鱼,干吗叫我去的?是有意为难我,还是叫我出丑?好!你小芽菜能空手赤拳的捉到鱼,不信我小蛟儿就捉不到。想到这里,小蛟儿一股男孩子的傲性表现出来了,一个男孩子比不上一个女孩子,那象话吗? 小蛟儿跟随小芽菜在山峰上走了好一段路,最后来到群峰中的一个大湖面前,这个湖的湖水,清绿如缎,平静无波。但湖水却寒彻入骨,奇冷异常,深不可测,因而取名为冰湖,也称寒水潭。 小蛟儿走近湖边,便觉一股寒气逼人,问小芽菜:“是这个湖吗?” 小芽菜点点头,举目四望,说:“咦!怎么不见他的?” “谁?” “看湖人。他跑去哪里了?难道他偷懒在草棚中睡着了?来,我们去看看。” 小蛟儿心想:这个冰湖还有看守人的?难道还怕别人来偷鱼么?梵净山庄的东西,谁敢来偷的?不要命了。他也随小芽菜的目光,四下打量着。湖的四周,几乎尽是一色的险峻山峰,湖边一些奇岩怪石,一半在湖水中,一半露出湖面,宛如一个个狰狞的野兽一般,有的似俯首长饮湖水,有的像横卧湖边,更有的如水中跃出门怪兽,凶猛可怕。在这些奇岩怪石上,也生长一些杂草野花,湖边东面的岸上,有一座不大的树林,一个草棚,隐现其中,看来是看湖人住卧的地方了。 小芽菜正说着,一个面目可怕,断臂缺腿的中年汉子从树林中拄着拐杖走了出来,阴沉地说道:“我在这里。” 小蛟儿吓了一跳,他几疑这是山野中的一个可怕怪人。一个没有左手和右脚的人,凭一支拐杖,仍能无声无息地在山野乱草岩石中行走如飞,眨眼之间,便来到了自己面前,这是一般的人吗?要不是小芽菜在旁,小蛟儿准会吓得掉头逃跑。 小芽菜仰着面问:“刚才你跑到哪里去了?” 残缺人仍是阴沉地说:“没去哪里,在林中崖下割鱼草。” “我以为你偷懒睡大觉哩!这是小蛟儿,是妈打发他来这里捉鱼的,你不可侵犯他。” 残缺人淡漠地应了一声,一双深目盯了小蛟儿一眼,盯得小蛟儿浑身起寒栗。 小芽菜继续说:“好啦!你忙你的吧,我们要下湖捉鱼啦!” “唔。”残缺人面无任何表情,而目光却怨毒地扫了小蛟儿一下,掉头而去,转眼之间,消失在树林中。 小蛟儿说:“他太吓人了!小芽菜,你不害怕么?” “我怕他干吗?他要不听话,我会将他另一条手脚全砍下下来,变成了只能在地上滚动的冬瓜。” 小蛟儿打了个冷颤:“这不残忍吗?” “残忍?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 “一个丧尽天良的大恶人!要不是我妈心肠软,夫人早已杀了他了!” 小蛟儿心想:你妈对人凶巴巴的,还心肠软呀!恶人?有恶得过地贤夫人的么?他这种想法,不敢在小芽菜面前说出来,只问:“他怎么缺了一只手和一条腿的?” “是我妈砍的。” 小蛟儿又吓了一大跳:“是林婶砍的?” “是呀!你不相信?” 小蛟儿怔住了,他初来梵净山庄时,就听到小芽菜和她母亲说,他要是不老实,便会砍下他的双脚,他认为这不过是恐吓罢了,现在看来,她母亲真的会砍人的脚哩!连忙说:“我信,我信。” 小芽菜眨眨眼睛说:“你要是不老实,不听话,我也会砍下你一只手和一条腿的。” “不,不!我老实,我听话,你千万别砍我的手脚。”小蛟儿心想:我要是断了一只手和一条腿,那不如死了的好。想到这里,他对那面目可怕的残缺人起了同情心,对小芽菜说残缺人是个丧尽天良的恶人不怎么相信了。看来这个人也和自己一样,闯进了梵净山,给地贤夫人捉了来的,弄得他一世残废,仍不放过,叫他来这里看湖养鱼。 小芽菜说:“好啦!我先带你去找一个地方住下来。” 小蛟儿又怔住了:“要我在这里住下来?” “你在这里捉鱼,不在这里住行吗?再说,梵净山庄内,可没有你们男人住的地方。” 小蛟儿无可奈何地说:“既然这样,我跟看湖人一块住草棚不好吗?” “你是不是想找死了?” “我,我怎么想找死了?” “你不找死,怎么要和他一块住?” “不能和他一块住么?” “我不是说过,他是个丧尽天良的大恶人么?一旦他的凶性发作起来,他不但会在夜里杀了你,还会将你的心挖出来吃掉。” “真的,他会吃人心?” “不相信,你以后看好了!我警告你,千万别接近他,更不能去招惹他。要不,他在夜里杀了你,就别怨人。” “是,是,我不接近他就是。” 小蛟儿嘴是这么说,心却不是这么想,暗想:看来,你们怕我接近他罢了,既然他那么可怕,你怎么又叫我在这里住下的?不住在一起,他真的要杀我,难道在夜里不会跑来我住的地方,将我杀了么? “跟我来吧!” 小芽菜自己先动身朝湖的西边岩石中走去,在一处岩上找到了一个洞。这岩洞洞口有一道铁闸,里外都可以上锁,好像以前是用来关人的牢房一般。这岩洞虽然不大,却很干爽,完全可以容得四五个人住下来。岩洞内有石床、石凳、石桌等等。桌上方的石壁有个小小的石龛,放有一盏油灯,石床上有被有褥,好像事先安排小蛟儿在这里住下来似的。岩洞内的另一处,放有一些坛罐碗碟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具。 小蛟儿说:“这洞不错呵!以前有人住过吧?” “告诉你,这是夫人过去闭关面壁练功的地方,现在给你住了,你可别弄坏了这岩洞内的东西。” “这,这行吗?夫人知道了不恼么?” “不是夫人吩咐下来,我敢带你来这里住么?” “是夫人吩咐的?” “当然是夫人啦!”小芽菜说着,又从袖袋中掏出一把大铁锁来,连锁带匙,交给了小蛟儿,说:“小心保管了,不论白天、夜里,出去、睡下,都要关闸上锁,别人就进不来了,也不害怕那个大恶人在夜里来害你啦!这锁匙,千万别叫那恶人得了去。” 小蛟儿见小芽菜说得这么慎重,为自己的安全想得这么周到,不由又有点相信了,问:“他真的会在夜里来害我?” “他凶性发作起来,一定会这样,你小心提防的好。” “那白天哩?他不会杀人?” “一般来说,他不会,也不敢乱来。再说,他不懂水性,你下湖捉鱼,他也害不了你。” “唔!我小心就是。” “这坛坛罐罐里面,有米有油盐。在这里,你要自己煮饭弄吃,没人再给你送饭了。十天半个月,我会给你送米送油盐来的,你会不会自己煮饭吃?” “我会,从小我就会煮饭煎鱼了。” “那我不用教你啦!” “多谢姐姐关心。” 小芽菜笑起来:“你叫我什么?” “叫姐姐,你不高兴?你不高兴,我以后就不再叫了,好不好?” “我怎么不高兴的?好啦!小蛟儿,现在我下湖捉鱼去。” “姐姐,我害怕我一天捉不了四尾一尺以上的大鲤鱼。” “别害怕,头十天半个月,我可以帮你捉鱼,你可要好好练捉鱼的本领。十天半个月后,我就不能再帮你了。” “你真的能在水中捉鱼?” “我骗你干吗?要不,我敢说要帮你?” “姐姐,我、我……” “别饿饿饱饱的了,走吧!” 他们离开岩洞,锁好铁闸,又来到湖边。小蛟儿总感到要一个女孩子来帮自己,实在不好意思,便先脱掉鞋袜衣裤,只穿着一条牛头短裤,“噗通”一声,首先跳进湖水中去。他原在渔家长大,自小对水有一种特别的爱好。小芽菜“咦”了一声,正想说话,突然“哗啦”一声小蛟儿冲出水面,跃回岸上来,好像在水里给什么可怕的怪物追赶似的,浑身发抖,上下牙齿“得得”地响着。 小芽菜愕然,问:“小蛟儿,你怎么啦?” “湖、湖、湖水太、太冷了!顶、顶不住。” “噢!”小芽菜笑起来:“小傻瓜,谁叫你冒冒失失地跳下去?我还以为你碰上什么可怕的怪物了,吓得跳了上来。” “那,那,那要怎样?” “小傻瓜,下水之前,一定要先运功调气,让真气在全身转运一周天,才可以抵抗冰湖水的奇寒。幸而你有一身奇厚的真气护着,不然,不但捉不了鱼,反而给湖水冻僵了,变成了一条冰棍儿,直沉湖底,喂了大鱼。刚才你下水时,我就想叫住你了,叫你运功,谁知你‘噗通’一声,就扎进了水里,我要说也来不及了!” “姐姐,水这么奇冷,你下去行吗?” “放心,我从小就在这湖水中长大的,捉鱼不知捉了多少次。” “姐姐,你干吗也要捉鱼的?” “不但我要捉,梵净山庄的女孩子,个个都要来这冰湖捉一两年鱼。” “为什么?” “小傻瓜,夫人是有意在锻炼我们呀!不经得风吹雨打,受不了奇寒酷热,风一吹就倒,一变天就伤风感冒,有什么用?梵净山庄要的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姐,要的是能与敌人作战的坚强人。” 小蛟儿又怔住了。原来这样,怪不得梵净山庄的人,个个都有一身骇人的武功。他想到这里,问:“那夫人叫我来捉鱼,是不是也在锻炼我?” 小芽菜耸耸鼻子:“你别臭美,夫人是在折磨你,要在这八年里,将你折磨得死去活来,谁叫你顶撞夫人的。” 小蛟儿一想也是,我是这里的奴隶,怎能和小芽菜她们相比?就讪讪地苦笑一下,不再出声。 小芽菜看了看四周,轻轻地说:“小傻瓜,折磨与锻炼是一个样,只是说法不同罢了,我想你熬过了八年,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多谢姐姐关心。我不知能不能熬过这八年。” “噢!你真是一个小傻瓜,怪不得梅姑姑说你的肠子不会打转转,老实得像木头。只要能吃苦,还有熬不过来的?快坐下来运功调气吧,要不,今天就捉不了鱼。” “是!姐姐。” 小蛟儿便在湖边上坐下来,运气调息,使血气行完全身,渐渐不感到冷了。半晌,小芽菜也运功完毕,问:“小蛟儿行了吗?” “姐姐,行了。” “好!我们下湖。” 小芽菜一个跃起,跟着在空中一个滚翻,姿态优美,头下脚上,双手平伸,宛如乳燕飞翔,临落水时,双手合并,直插湖中,几乎是水花也没溅半点,人便在湖中了。不像小蛟儿,跳落水中,像块大石头一样,溅起漫天的水花,声音也大得要命。小蛟儿看得羡慕异常,暗想:单小芽菜这份跳水的功夫,不但好看,更比自己强多了,亏自己还是一个水上人家的儿子哩! 小芽菜在湖中扬扬手:“小蛟儿,快下来呀!” 小蛟儿“噗通”一声,也跳下湖水中去了,尽管他想学小芽菜一样,还是飞起了一片水花,他暗骂自己怎么这般的傻,比不上一个女孩子。小芽菜可没理会他这样的心情,说:“我们潜下水底,找鱼去。” 小蛟儿潜水的功夫却不比小芽菜差,但在水中运行的速度,又比不上小芽菜了。小芽菜在长中彷佛成了一条游鱼,轻灵敏捷,转身之快恐怕连水中的鱼也比不上,小蛟儿这时才真正相信她能捉鱼了。 冰湖水下,是一个神奇的天地,湖水清澈透明,游鱼历历可数,湖底有山有岩,更有水中七长的草和一些似杂树般的植物,生物就更多了,各种颜色都有,五光十色,形成了一个绚丽的水下世界。小芽菜和小蛟儿却无心情去观赏,他们一心一意要捉一尺以上的金色大鲤鱼。最后,他们在一处山崖下发现了一群金色的大鲤鱼。小芽菜行动轻灵,出手敏捷,身形一闪,一下就捉到了一条一尺多长的鲤鱼,一手扣着鱼的两腮,一手托着鱼腹浮上水面,将捉到的鲤鱼放入事先准备好的鱼篓中去。 小蛟儿也想学小芽菜一样去抓鱼,可是他轻捷的程度怎么也不及小芽菜,人还没有游近,鲤鱼早逃得远远的,怎么也追不上。这一天,他们几乎花了三个时辰,才捉到四尾一尺长的鲤鱼,这四尾当中,有三尾是小芽菜捉到的,最后,还是小芽菜从旁协助,小蛟儿才捉到。要不是小芽菜,第一天,小蛟儿就交不了差。 小蛟儿沮丧地说:“姐姐,看来我干不了这捉鱼的工作。” 小芽菜睁大了眼睛问:“怎么,你还不感到满足呀!” “我、我满足什么?” “第一天你就能捉到了一条鱼,你知道我学捉鱼时,多少天才能捉到鱼的?” “多少天?” “十天。你不知道,我给妈妈打了多少次?最后,还是竹姑姑教了我四句话,我才学到了捉鱼的秘诀。” “哦!哪四句话?” “静如山岳,动如脱兔,看准鱼口,出手如电。” 小蛟儿默默反复念着这四句话。小芽菜说:“我该回去了,小蛟儿,今夜里,你好好在岩洞中领会这四句话吧,明天一早我再来。” “是!姐姐。” 小芽菜提着装有四尾一尺长的金色大鲤鱼的鱼篓,朝来路走了,留下小蛟儿一个人在湖边怔怔地望着湖水出神。蓦然之间,他感到身后一阵轻风骤起,他本能地一闪,闪过了一支如利剑般的铁拐杖的暗袭,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回头一看,是那个面目凶恶可怕的残废人,他害怕地问:“你!你为什么要伤害我?” 残废人目光略现惊讶,跟着阴沉地问:“那丫头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呀!” 残废人恼怒起来:“小子,你敢对我不说实话?” “她、她真的没说什么呵!” 小蛟儿怎敢将小芽菜说他是个丧尽天良的大恶人的话说出来!说了,那不给小芽菜惹麻烦么? “我在林中看到,她一直在跟你说话,怎么没说什么的?” “她是在教我如何运气抵御湖水的奇寒,又教我如问捉鱼的。” “哼!她会对你那么好?” “芽菜姐姐是个好人呀!” “好人!好人!那她怎么对我不好的?” 小蛟儿不知怎么说才好了,半晌才说:“大叔,她对你也不错呀。” “不错?那她怎么不对我笑笑?你知道。我是她什么人?” “哦?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的父亲!” 小蛟儿不禁睁大了眼睛:“你是她父亲?”小蛟儿感到,没有什么话比这句话来得唐突和意外了!世上哪有女儿说自己的父亲是个丧尽天良的大恶人的?这不可能。 残废人面孔肌肉在抽搐,吼道:“你以为我胡乱说话么?她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跟着残废人似乎在发狂了,喊道:“女儿!你怎么不对我笑笑,不喊我一声爸爸?哪怕你温柔地对我笑下,做爸爸的死也高兴了!女儿!女儿!我的女儿……” 残废人突然疯疯癫癫地离开了。他歇斯底里的呼喊,在小蛟儿耳中听来,是那么的揪人心,令人难受。小蛟儿又完全怔住了,暗想:难道芽菜姐姐真是他的女儿?要是这样,那林婶不就是他的妻子吗?世上哪有这么狠心的妻子,将自己丈夫的一只手,一条腿砍下来的?要不,就是这个看湖人是个失心的疯子,大概他想女儿想疯了,将芽菜姐姐当成了他的女儿。他女儿是什么人呢?跟芽菜姐姐长得一模一样? 这一夜,小蛟儿实在害怕这个失心的看湖人疯病发作起来,跑来岩洞杀了自己,他关上铁闸,又上了锁,才放心地睡下。幸好这一夜看湖人没有来,第二天一早,小芽菜提着空鱼篓出现在洞口了,喊道:“小蛟儿,小蛟儿,快打开铁闸,你这懒猫,睡到现在还不起来,你是讨打了!” “姐姐,我早起身啦!” “那你怎么还在岩洞里的?我还以为你早跑到湖边去了。” 小蛟儿开了锁,将铁闸打开了,小芽菜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打量了一下岩洞,问:“小蛟儿,你还没弄吃的吧?” “这么早就弄吃么?” “你不出去看看,外面太阳快晒到屁股啦,还早么?好了,我给你带了一些吃的东西来,吃饱了,我们捉鱼去。” 小蛟儿感动地说:“姐姐,我真不知道怎么多谢你才好。” “亏你还是个男孩子,尽说这些多余没味的话。多谢,多谢,只要你以后别暗骂我是个凶霸霸的野丫头就好了!” “我敢骂姐姐的?我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呢。” 小芽菜从鱼篓里掏出一包东西,往石桌上一放,说:“快吃吧!” 小蛟儿打开来看,竟是七八八热腾腾的肉包子,说声“多谢姐姐”,也就不客气地拿起来吃。的确,他也有些肚饿了,昨天黄昏,他只是胡乱地弄了一些饭吃,连菜也没有,只是用一些盐水拌饭,哪有肉包子这么好吃? 小芽菜很有兴趣地看着他吃,笑问:“竹姑姑的那四句话,你领会了没有?” “什么?四句话?” 小芽菜不高兴了:“什么!你没有记住?你当竹姑姑那四句话是耳边风?” “不,不,我记住了。” 的确,小蛟儿对四句话是记住了!但是没有进一步去深思,他完全给看湖人的举动和说话吸引过去了,一直在想小芽菜怎么会是看湖人的女儿,同时又害怕看湖人夜里突然会闯来,最后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小芽菜问:“那四句话是怎么说的?” “静如山岳,动如脱兔,看准鱼口,出手如电。” “那你练了没有?” “练?没有啊!” “你真是懒猫,怎么不练的?我在学捉鱼时,几乎日夜都跳进湖中练习。” 小芽菜的责备,激起了小蛟儿的傲性,说:“姐姐,我今后一定刻苦地练。” “这才对嘛!十天半个月,转眼便过,以后你捉不到鱼,别怪我妈妈用皮鞭、藤条抽打你啦!” “你妈妈?”小蛟儿又想起了看湖人的情景,小芽菜真是他的女儿? 小芽菜有点愕异:“小蛟儿,你怎样啦?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你怕我妈妈打你么?” 小蛟儿讪讪一笑:“姐姐,我想问你一句话。” 小芽菜奇怪问:“你要问我什么?” “姐姐,我想问,你爸爸呢?” 小芽菜突然变色:“你问我爸爸干什么?他早死了!” 小蛟儿一怔:“他早死了?” 小芽菜眉毛一扬:“那看湖人跟你说什么了?” “没,没有。” “他是不是说我是他的女儿?” 小蛟儿只好点点头承认。小芽菜大怒起来:“他敢胡说八道,我去割了他的舌头。” 小蛟儿害怕了,慌忙说:“姐姐,他恐怕是个疯子,疯病一时发作,胡言乱语,你理他干什么?” 小芽菜打量着他:“你以为他是疯病发作吗?” “他不是疯病发作了又是什么?” “你老实回答我,他昨夜有没有犯你?” “没,没有呵!” “那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说我是他女儿?” “这,这,姐姐,大概你有点像他的女儿也说不定。” “你是不是害怕我割了他的舌头?” “是。” “我割他的舌头,你害怕什么的?” “姐姐,要不是我的一句话,你就不会割他的舌头了。他已经断了一条手一条腿,已够可怜的,你再割他的舌头,会叫我一世也不能安心的。” “可怜!可怜!他当年杀人如麻,为了一件希世珍宝,连他岳父一家六十口人也杀了,最后还惨杀妻儿子女,这么一个丧尽天良的恶人,你可怜他干吗?” “他真的这样?” “要不,我妈会砍了他一只手和一条腿么?他能侥幸活着,已算好了,现在又胡说八道,我不杀他,只割他的舌头,还不够宽大么?要不是我妈吩咐我别杀他,留下他受折磨,我早已将他砍了喂湖中的鱼,活不到今天。” 小蛟儿又怔住了,这看湖残废人真的那么可恶?杀了他岳父一家和他的妻儿子女? 小芽菜又问:“喂,你怎么不出声了?” 小蛟儿说:“姐姐,既然这样,他已经受到了报应,你就别再割他的舌头了,当小蛟儿求姐姐好不好?” “小和尚,你的心顶好呵!妈妈说,好心的人,没有什么好报应的,看你以后准吃大亏。好,这一次我看你面上,不割他的舌头。” 小蛟儿连忙朝小芽菜一揖:“小蛟儿多谢姐姐。” “你也不怕人腻的,快去捉鱼吧。” “是!姐姐,我们捉鱼去。” 这一天捉鱼,跟昨天的情形一样,小蛟儿几乎想尽了千方百计,才好不容易捉到了一条,而且双手紧紧去抓鱼时,还给鱼翅划伤了。小芽菜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几乎是轻而易举地捉到了三条。当他看见小芽菜捉第三条鱼的动作时,心头震动了一下,细细回忆“静如山岳,动如脱兔,看准鱼口,出手如电”十六个字,心一下雪亮起来。原来小芽菜在捉鱼前,静静伏在鲤鱼经常出没的岩石后,一动也不动,直到鱼群游近了,看准了其中的一条大鲤鱼,突然窜了出来,快如流星飞矢,双指如剑,直插进鲤鱼口中,跟着双指一弯,便如铁钩般钩住了鱼的双腮,不论鲤鱼怎么挣扎也跑不了。从而将鱼提出水面来。不像自己,有时已抓到了鱼,还是给鱼滑溜地逃脱了,怪不得有“看准鱼口,出手如电”这两句话。 但是要做到这四句话可不容易,先要有极好的水下功夫和潜泳的速度。小蛟儿水下功夫有深厚的基础,潜水的本领比小芽菜还强,由于他具有天圣老人毕生纯厚的功力,可以长时间不用浮出水面换气,而小芽菜往往要在半个时辰内浮出水面换气一次,小蛟儿竟可以在水下潜伏两三个时辰之久,但是潜泳的速度小蛟儿不及小芽菜,出手也不及小芽菜敏捷和巧妙。在森林中,小蛟儿敏捷如猿猴,来往如飞,在水中可不同了,往往速度快,所受水的阻力就越强,但小蛟儿体会了这四句话的精髓后,却奠下了自己捉鱼的信心。暗想:小芽菜是个女孩子,她能办到,我怎么不能办到?好!我今后就日夜苦练水下功夫,最好能游得比鱼还快,不信我一天抓不到四条大鲤鱼的。所以当小芽菜提着四尾金色大鲤鱼走后,小蛟儿匆匆地煮了饭吃,便跳进湖中练潜泳的本领。他不但在水中追逐游鱼,更观察鱼在水中的各种游水姿态和动作,累了,便上岸在险峻的岩上盘腿运气调息。天山一派的内功心法,比其他武林中的各门派的内功练法有意想不到的神奇作用,转运一周天后,不但完全恢复体力,而且还功力大增。但他所增加的功力,又不是天山的功力,却是星宿海奇异的功力。天圣老人毕生的功力和真气,就含有春阳融雪的功力在内,能将任何门派所练的功力,融合转化为自己的功力,这是邪派一种不可思议的内功。天圣老人有这种怪异的武功,不但任何人不知道,就是地贤夫人也不知道。幸而小蛟儿还没有时间去练天圣老人的春阳融雪之功,只将练功秘诀用油纸包着,贴肉收藏在自己的内裤里,就是下水也不除下来。当然收藏的还有灵猴身法的十七招。他严守天圣老人临死的叮嘱: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何况他还要用这十七招,换取地贤夫人教自己天殛掌法,尽管他现在已死去了向地贤夫人学武之心,他准备八年后出了梵净山庄,就自己练。要是自己死了,就让它跟着自己,永埋地下,也不让他人知道。他现在仍是个孩子,更不知道这两门绝艺是武林中的希世奇珍异宝,一旦永埋地下,将是武林的重大损失。他只知遵守天圣老人的遗言。要是他知道,就是自己不练,也会选一个心地极好的人传下去,不使这种奇功异能在世上消失。只有这样,才对得起死去的天圣老人,使他的武功永传人间,不致湮没荒草山野之中。 现在,小蛟儿只凭本身具有天圣老人毕生的功力,将天山派内心所练出的功力转化而已,也正如天圣老人所说的一样,事半功倍,不但身轻如燕,更能行走如飞了。他运气调息后,顿时感到自己浑身舒畅无此,精神倍添,便又一跃下水,去追逐湖中的鱼群去了。他一时性起,连晚上也不回去岩洞睡了,就在湖中苦练。这样日日夜夜苦练,不到半个月,他在水中的轻灵、敏捷,不但超过了小芽菜,更超过了水中的任何游鱼。这时,他不但轻而易举的一天能捉四尾大鲤鱼,就是将全冰湖的鱼捉上来也行。小芽菜看得惊喜非常,说:“小蛟儿,你进展真快呵!今后,不用我再来帮你捉鱼了,你自己行了!” “这都是姐姐教我、鼓励我,小蛟儿今日能捉鱼,不敢忘姐姐的大恩。” 小芽菜欢笑起来:“怪不得梅姑姑、竹姑姑说你顶会说话的,连我妈妈也再三叮嘱我,叫我小心提防你。” 小蛟儿愕然:“提防我什么?怕我逃跑么?” “我妈妈说,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的,你跑是不会跑,但顶会讨好人,怕你将我骗了,骗得我的欢心。” “姐姐,你对我这么好,我怎敢骗你?我说的是真的呀!” “好啦!谁知道你以后骗不骗我的。” “姐姐,我要是骗你,我今后不得好死。” “啐!你好死恶死关我什么事?” 他们的谈话,要是给别人听到了,准以为他们在谈情说爱,互相表白心事。可是他们两个,完全是一片天真无邪,根本没想到男女之间的事情上去。小芽菜顶多比小蛟儿大一岁多点,她认为妈妈的话,只不过警告自己,别去相信男孩子,别叫小蛟儿骗了。骗什么,她也不知道,顶多骗自己别凶凶恶恶地看管小蛟儿而已,其实小蛟儿老实听话,用得着骗自己吗?而小蛟儿只求别人相信自己不说假话,所说的是真的就满足了,再没其他要求。 小蛟儿听小芽菜这么说,以为小芽菜不相信自己所说,着急起来:“姐姐,你要不要我将我的心掏出来你才相信?” “你掏出的心会说话吗?” “这,这,心当然不会说话的。我只是说我说的是真的,不骗人。” “好啦!我相信你就是。明天,我不会一早来了。” “姐姐,你怎么不一早来了?” “你已经会捉鱼了,我一早来干吗?” “是,是,姐姐,这十天来,辛苦你啦!” “记得,下午我来要鱼,你别贪玩偷懒,交不出鱼,别怪我不客气。” “姐姐放心,我一定有鱼交给你。” “你呀!别将话说得太满了,交不出鱼,我看你怎么办?对了,还有,那个残废的恶人这几天有没有侵犯你?” “没有。” “夜里也没有吗?” 小蛟儿怎敢将这两三夜看湖人不声不响地来到岩洞门前的事说出来,一说出,那小芽菜不杀了这看湖人?他连忙说:“没有,没有!他一直只在湖边走动而已。” “没有就好。我走啦!”小芽菜提了四尾金色鲤鱼而去。 小蛟儿一直站在湖边,看着小芽菜远去的背影,刚转回身,打算回岩洞弄些饭吃,可是一看,那面目凶恶的看湖人,不知几时已不声不响地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拦住了自己的回路。 小蛟儿想起这两三天夜里,看湖人不声不响地悄然出现在岩洞口,两股绿森森似野兽般的目光在打量着铁闸。小蛟儿害怕极了,又不敢出声,假装睡着,偷窥他的举动。前两夜,他只是站了半晌,便悄然离去,可是昨夜里,他竟动手拉铁闸了,吓得小蛟儿寒毛直竖,准备他万一扭断了锁,自己就不顾一切冲出去,向山峰上逃走。幸而他拉了一下便不拉了,恨恨而去。 小蛟儿暗想:小芽菜说的不错,他真的在夜里发疯哩!幸而我上了锁,他进不来,要是他能进来,恐怕会真的杀了自己,怪不得小芽菜叫我提防他。 第二天,小蛟儿暗暗打量,发现他似乎忘了夜里的事情,神色冷漠,对自己瞧也不瞧,去忙自己的事。想不到现在,他竟然不声不响出现在身后,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小蛟儿惊问:“你、你、你想干什么?” 看湖人两腮肌肉抽搐,阴沉地说:“看你不出,年纪小小,却是偷香窃玉的老手。” 小蛟儿不明什么叫“偷香窃玉”,感到讶然:“大叔,你说什么?” 看湖人突然吼了起来:“告诉你,今后不准碰我的女儿,要不,我杀了你。” “大叔,你是说小芽菜姐姐吗?” “她不叫小芽菜,叫温玉!” 小蛟儿透了一口大气,暗想:原来他的女儿叫温玉。这个温玉,我见也没见过,怎么会去碰她的?便说:“大叔,你放心,我不会去碰你女儿的。再说,你的女儿我从来没见过,又怎么去碰她了?” “小子,你竟敢在我面前撒谎?你没见过我女儿?” “是呵!我没见过。” 看湖人突然怒得不可收拾,虽然他缺手断腿,身形一闪,如魔魂幻影般的一下逼近到小蛟儿面前,“呼”地一掌拍出,怒道:“你还敢说没见过我的女儿?” 看湖人身形快,出手也快,可是小蛟儿闪避得更快,一年来,他在幽谷树林中追逐猴子,再加上这十天来在水中追逐游鱼,已使他的动作宛如灵猴、滑鱼,反应和应变极为敏捷轻灵,就是当今第一流的上乘高手,也不易暗算他了。他轻巧闪过看湖人的掌力,而且向后轻跃,更似片残叶,轻轻落在一丈多远的一块怪石上面。这份轻功,更令当今武林的一流高手惊讶失色。看湖人眼露惊愕之色,狠狠地说:“好小子,原来你有这样的轻功,怪不得竟敢对我女儿不怀好意了。” 小蛟儿听了更莫名其妙,我几时对你的女儿不怀好意了?看来这看湖人真的疯病又发作了,我还是少招惹他才是,连忙说:“大叔,我真的没见过你的女儿呵!” “小子,你还说没见过?那你刚才见的是谁?” “她是小芽菜姐姐呀!” “小芽菜!小芽菜!她就是温玉,是我的女儿。” “大叔,你弄错了!她不是你的女儿。” “胡说!她怎么不是我的女儿了!” 小蛟儿感到跟这看湖人再谈下去也没有用,一个疯子,能讲道理吗?只好说:“好,好,我以后不碰她就是。” “也不准跟她说话!” “不跟!不跟!”小蛟儿只好迁就他,不愿去再招惹他了,最好能尽快的打发他走。 “小子,记住了!你再敢骗我,我一定会杀了你,将你的心挖了出来。”看湖人说完,便恨恨而去。 小蛟儿一直望着这可怕的看湖人走远了,钻进树林里不见了,才透了一口大气,自言自话说:“不准碰你的女儿?你的女儿好香么?就是叫我碰我也不碰,简直是莫名其妙。” 小蛟儿话刚说完,蓦然间有个女子嘻嘻地笑了起来:“他的女儿当然香啦!” 小蛟儿又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竹英姑姑,笑眯眯站在自己身后。 小蛟儿惊喜地问:“竹姑姑,是你,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小芽菜这丫头来得,我来不得吗?” 小蛟儿憨憨笑了笑:“小蛟儿怎敢说姑姑来不得的?只是奇怪姑姑怎么来这里了。” “我特意来看你呀!不欢迎?” “欢迎!欢迎!小蛟儿多谢竹姑姑了!” “小蛟儿,我们坐下来说好不好?” “好呵!姑姑,这湖边怪脏的,到,到……” “到你的小岩洞里坐是不是?” “姑姑,我的小岩洞更脏。到那树下的草地上坐好不好?要不,小蛟儿回岩洞给姑姑拿一块干净的布来垫着坐也行。” 竹英笑了:“小蛟儿,怪不得梅姐、兰姐说你嘴巴顶甜的,很会讨人欢心。不用了,我们到那树下坐吧。” 小蛟儿坐下问:“竹姑姑,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 “小蛟儿,刚才你说什么来?” 小蛟儿不好意思地答:“说那看湖人的女儿。” “看湖人的女儿不香么?你真的不碰她?” “姑姑别取笑了,他的女儿是谁我也不知道,怎知是香还是臭的?” “小蛟儿,你这话千万别让林嫂子听到了,不然,她会打得你半死。你知不知道,看湖人的女儿是谁?” “是谁?” “就是小芽菜。” 小蛟儿一下惊愕得睁大了眼睛:“芽菜姐姐?” “是呀!她不香么?” 半晌,小蛟儿望着竹英说:“姑姑,你别逗我,芽菜姐姐怎会是他的女儿了?” “你怎知道小芽菜不是他的女儿?” “是芽菜姐姐说的。芽菜姐姐说他胡说八道,甚至恼怒得要去割他的舌头哩。” “不错,小芽菜这丫头是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父亲的。” “芽菜姐姐不知道?他真是芽菜姐姐的父亲?那芽菜姐姐怎会不知道的?” “当时小芽菜才出世三个月,还抱在林嫂子的怀中,她父亲将她母女两人一齐抛下了悬崖。” 小蛟儿一怔:“那不摔死了?” “幸而夫人刚经过崖下,以凌空接物的功力,把她母女两人接住了,才不致摔得粉身碎骨。” “她父亲怎么这般残忍得没人性?” “小蛟儿,人世间的一个‘贪’字,往往使一些人丧尽了天良,干出了连野兽也不如的事情来。有的人贪财,有的人贪色,有的人贪权,更有的人样样都贪,而武林中人,又贪什么武功秘籍,他们为了达到目的,干出了弒父杀兄,欺师灭祖,出卖亲友,甚至惨杀别人全家等等事来。小芽菜的父亲,主要是贪财贪色,不惜杀了他岳父全家,把林嫂子母女两人摔下悬崖去。” 这一段话,小蛟儿有些明白,有些却听不懂,贪财他明白,贪武功秘籍他也知道,但贪色、贪权,他却不知道是什么一回事了。他问:“竹姑姑,林婶得救后,就去追杀芽菜姐姐的父亲么?” “噢,那时林嫂子还不会武功哩!要是林嫂子会武功,能给他摔下悬崖去么?林嫂子足足跟随夫人苦学了七年的武功,才去找这忘恩负义、丧尽天良的人复仇,挑了他的贼窝,砍断了他一手一脚,带回梵净山庄,交由夫人处理,依夫人之意,本想将他一杀了之,最后看在他与林嫂子有段夫妻之情,令他改过自新,发落到这冰湖边看守山林和鱼。” 小蛟儿问:“这事,芽菜姐姐不知道?” “她母亲不说,夫人不说,我们都不说,小芽菜又怎会知道?只知道这是个丧尽天良的大恶人。其实还是不让小芽菜知道的好,她知道了,认不认这没人性的人为父亲?认又不是,不认又不是,这会给小芽菜造成多大的痛苦,依小芽菜的性格来看,小芽菜就不愿做人,会自杀哩!所以,你千万别说给小芽菜知道,不然,你就害了小芽菜,也害了林嫂子,知道吗?” “姑姑,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说出来。” “小蛟儿,要不是我看你为人很守信义,我也不会说给你知道。” “姑姑,我很守信义么?” “小蛟儿,一个人守不守信,其他事看不出来,但生死一关,却可以看出来了。你为了东方望这叫化,而甘愿留在这里受苦,甚至有机会逃跑也不愿逃,以免害了别人,一个不守信的人能办到吗?小蛟儿,梵净山庄的人敬重你的就是这一点,甚至夫人也暗暗敬重你哩,希望你更自爱。” 小蛟儿茫然了:“夫人也、也这样?” “要不,依夫人性格,就算是不杀了你,也会断你一只手脚,赶下山去了,会留你在梵净山庄么?” 小蛟儿又胡涂了,这是敬重我吗?要我在这里服苦役八年,带着铁链砍柴,不准用渔网等工具捉鱼,要跳下寒冷刺骨的湖水中捉鱼,这是敬重?要是这样,不敬重还好过敬重。但他不敢也不想说出来,怕得罪了竹姑姑。他有不同于一般孩子的经历和遭遇,比一般孩子成熟多了,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要是以一般人的目光看来,会说这小小年纪,怎么就这般世故、圆滑?其实,这是他的出身、经历、环境所形成他的特殊性格,不得不如此。但他对人却是一片真心诚意,为他人着想,这是与世故、圆滑的人一条明显的分界线,也是最根本的区别。 小蛟儿这时说:“姑姑,小蛟儿不会忘记的。”忘记什么,他没有说。 竹英又怎知小蛟儿这般的年纪,心是这么的复杂?她微笑了一下:“小蛟儿,我们也不需要你记什么,只要你能咬紧牙关,受得苦,就好了。其实,梵净山庄的姑娘们,哪一个不磨练了多年,才练出一身不受人欺负的武功来。” 小蛟儿心里苦笑:我怎么与你们相比?夫人会教我武功吗?小蛟儿尽管比一般小孩成熟和随事,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的心智,只有直觉的感受,不知深一步的去思索,他在梵净山一年多来,已练成了武林中人极为羡慕的掌缘刀功和奇特轻灵、快速无比的身形与轻功,单是后面一项,他便可以闪避武林中一流高手的出手了,这给他今后练上乘武功打下了极为深厚、坚实的基础。 竹英又说:“小蛟儿,这些事我们不谈了。我听说你已学会了捉鱼的本领,甚至比小芽菜还俊,我想看看是不是这样。小蛟儿,你下湖捉一条鱼给我看看。” “姑姑,我会捉鱼,都是芽菜姐姐教我,鼓励我的。我怎及芽菜姐姐?” “别谦虚啦!快下湖捉条鱼给我看看。” “好的,姑姑。” 小蛟儿跳下湖去了,片刻之间,他便浮出水面,手里捧着一条金光闪闪的大鲤鱼上来。竹英看得惊喜非常,再看看鲤鱼,全身丝毫没受半点损伤,也不像用手指直插鱼口,扣住两腮提上来的,彷佛是抱着上来的。原来小蛟儿练得了比鱼游得更快的功夫,不怕鱼从自己手中逃脱,他用手按住鱼背,跟鱼一块在水中游动,然后暗运内劲,双手一合,便将鱼抱出水面了。鲤鱼在他双掌的内力下,怎么也挣脱不了,乖乖地由他抱着。因此鲤鱼全身没有半点损伤,活蹦蹦的。 竹英说:“小蛟儿,你捉鱼的功夫,真的俊极了,小芽菜这丫头没半点夸张,从今以后,你不用再下湖捉鱼了。” 小蛟儿将鱼放回水中,问:“姑姑,我不用捉鱼,那干什么?” “捉鱼呀。” “捉鱼?姑姑,你不是说我不用再下湖捉鱼了么?” “是呀!我只是说你不用下湖捉鱼了,而不是说你不用捉鱼了。” “姑姑,不下湖,那我怎么捉?” “用手!” “用手?姑姑,你不是逗小蛟儿吧?” “我怎么逗你了?我说的是真的。” “那怎么用手捉?” “不准下水,在湖边或湖面上捉。” “姑姑,鲤鱼只有在春天才游到湖边散花,平常日子在深水处……哦,对了,姑姑是叫我用鱼网捉吧?” “用鱼网那叫用手捉吗?” “那如何用手捉的?” “小蛟儿,要不要我捉给你看看?” “你捉?”小蛟儿心想:不下湖,你怎么捉呵!难道鱼会自动跳到了你手上,那不成了神仙吗?只有神仙,才会叫鱼自动地跳到自己的手上。 竹英一笑,随手取下一枝树桠丢到湖面上,跟着自己也跃到树桠上,暗运内劲,踩着树桠向湖心飞去,这份凭一枝树桠在水面凌空飞走的轻功,已看得小蛟儿惊愕不已,他几疑竹姑姑是水上飞行的仙女。不久,小蛟儿认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又发生了,只见竹姑姑在湖面上伸手向湖水一吸,哗啦一声,一条金色的大鲤鱼凭空跳了出来,落在竹姑姑的手掌上。小蛟儿看得目瞪口呆:竹姑姑不成了神仙吗?能叫鲤鱼跳到自己的手上来。 竹英带着鲤鱼上岸,微笑问:“小蛟儿,你看见了吧?” 半晌,小蛟儿问:“姑姑,你会仙法吧?” “我怎么会仙法了?”竹英说时,将鱼抛回湖中。 “姑姑不会仙法,怎会叫鱼自己跳到你手上的?” “小蛟儿,这不是仙法,是运用体内的内力,将鱼从水中吸到自己的手上来。其实,你一身的内力比我还深厚,只要你懂得如何运功,恐怕你捉鱼比我捉得更好,更俊。” “姑姑,要是我学得你一半的功夫,便心满意足了。” “噢,小蛟儿,满足,往往是学艺的一个障碍。正所谓艺海无边,学无止境,一个人满足了,就不思进取。小蛟儿,你要不要我教你这种不下水捉鱼的方法?” “姑姑,我能学吗?” “你不学,又怎能捉鱼?” “姑姑,你教我辛不辛苦的?” 竹英奇异:“辛苦怎样?不辛苦又怎样?” “太辛苦,姑姑就别教了,小蛟儿怕一时学不会,更辛苦了姑姑。” 竹英不禁暗暗点头,兰姐说得不错,这孩子的心地太好了,没有半点贪心。要是其他武林人士,听到梵净山的凌空摄物掌的秘籍,还有不想夺取的?恐怕更有些人以武力相逼哩!便说:“小蛟儿,我只教你运气的方法,并不辛苦,但你练时,却很辛苦。” “姑姑,我不怕辛苦。” “那好,我有一篇运气的方法,念给你听,你要熟记在心,然后慢慢地练。” “姑姑念吧。” 于是竹英将凌空摄物掌的秘诀十字一句念出来。竹英念一句,小蛟儿跟一句,一刻时间,秘诀念完了,竹英又重教他一遍,一连教了三遍,小蛟儿终于记了下来。竹英又叫他背一次给自己听,果然,小蛟儿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背出,竹英大喜:“小蛟儿,你记性很好呵!以后你自己好好练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姑姑,明天我怎么捉鱼?” “当然不下水捉鱼啦!” “明天我能像姑姑一样捉鱼?” “不试一下,又怎知道?” “要是我交不了鱼,林婶不打我吗?” “小蛟儿,你会捉到鱼的。” 竹英一笑走了。 这一夜,小蛟儿在岩洞里又把秘诀重念了几遍,然后默默按照秘诀中的方法,运气于掌,当体内一股真气凝聚在掌中时,又徐徐回收于体内,随着真气的回收,他似乎发现桌上一些细小的物体,竟随自己真气回收之力徐徐升了起来。小蛟儿大喜如狂,体力一停,升起的物体便掉了下来。的确,小蛟儿有天圣老人毕生的功力,一股奇厚的真气在体内,要学任何上乘武功,真是易如反掌,只可惜没人教他而已,一旦有人从旁指点,他便能很快学上手,就像他跟小芽菜学捉猴子,学捉鱼一样,很快便学到了,一旦运用起来,更超过了小芽菜。主要的原因,就是小芽菜体内的真气,怎么也不及小蛟儿。 当然,小蛟儿能将桌上细小物体用掌力摄取上来,在内行人的眼光看来,简直还没有入门,不值一笑,可是小蛟儿已高兴得在岩洞里翻筋斗了。突然间,他隐隐听到一阵低沉的怒吼声从冰湖对面树林中传来:“你们给我滚开!要不,我杀了你们。” 小蛟儿不由一怔:“这不是看湖人的声音么?深夜里,他跟谁吵架了?” 一想起看湖人,小蛟儿不由得想起小芽菜来,小芽菜有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父亲,太不光彩了,幸而小芽菜不知道,要不然,她不知多么伤心和难受。就像自己,知道了自己那不光彩的父亲,心理上一直背着个沉重的包袱。但再想一下,他又感到小芽菜比自己幸福,小芽菜起码还有一个好母亲,而自己父母都是恶人。正想着,看湖人一声惊恐的叫喊传来:“你们想干什么?” 接着,却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口音:“老大,我们没想干什么,只希望老大与我们合作,将梵净山庄的竹姑娘骗出来就行了。” 小蛟儿又是一怔,暗想:将竹姑娘骗出来?莫非说的是竹姑姑? 看湖人的声音又传来:“办不到,你们杀了我好了。” 又是陌生男子说:“老大,我真不明白,她们将你害成了这样,你还愿在这里当她们的看湖奴才?” “住口!老子就是当奴才,也强于你们。” 另一个陌生的男音说:“费老三,别跟他多说,杀了他算了,我们对付那竹妞儿去。” “不行!竹姐儿的武功太强了,我们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小蛟儿越听越觉不对路,尽管他对看湖人没有好感,但想到他是小芽菜的父亲,却不能不管了,何况他从对话中听出了看湖人宁愿死,也不愿与他们合作来谋害竹姑姑。本来小蛟儿是一个怕事的人,看见恶人远远避开,怕去招惹。但为了救人,小蛟儿毅然走出云岩洞了,他想:自己打不了,也可以逃走,说不定因此能救了看湖人,同时更可以去告诉竹姑姑。 一年多来的磨练,小蛟儿的轻功已出乎人们意料之外的俊,他轻而无声,悄悄地来到树林中的草棚前。草棚前燃有一堆簿火,小蛟儿借火光望去,只见两个黑衣汉子,一个清瘦,一个肥胖,年纪都在三十岁上下。而看湖人,却被捆在一棵树干上。 清瘦的汉子用刀在看湖人面前晃了晃说:“老大,你再不答应,我们只好杀了你了!” 看湖人愤怒地吼着:“你杀好了,多说干什么?” “好!既然这样,我们也留不得你了!”清瘦汉子正想,举刀,小蛟儿急得叫起来:“你们不能杀人!” 两条汉子大吃一惊,回身一看,却是一个小孩子。虽然是个孩子,但他们知道,梵净山庄的人,个个武功不弱,也不敢大意。清瘦汉子横刀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捉鱼人。你们快把大叔放下来,有话好好说。” 看湖人睁大了眼睛,惊异这小伙子怎么跑来了。 清瘦汉子问:“捉鱼人?” “是呀!我是在冰湖捉鱼的。” “好,好。小兄弟,你想我们放他,那你跑去将竹姑娘叫来这里。” “你们找竹姑姑干吗?” “我们有话要问问她的。” “那你们干吗不去找竹姑姑,将大叔捆起来干什么?” “嘿,嘿,我们不认识路呵!” “我可以带你们去,你们先把大叔放下来。” “不行,你将竹姑娘叫来。” “好,好,你们快放大叔。” 看湖人突然朝小蛟儿骂道:“你这浑小子,你想害了竹姑娘是不是?” 小蛟儿一怔:“我怎么害了竹姑姑?” “浑小子,只要你……” 肥胖汉子用刀面向看湖人拍去,骂道:“你再出声,我就先砍了你。” 看湖人不理威胁,仍朝小蛟儿骂道:“浑小子,你给我滚!老子的事,不用你管。” “大叔他们要杀你呵!” “杀了我,关你什么事?快滚,告诉梵净山庄的姑娘们,别让他们跑了!” 清瘦汉子真的怕小蛟儿跑了,骤然跃到小蛟儿面前,一伸手,便想扣住小蛟儿的命脉,小蛟儿这时不同往日,反应极为灵敏,身形似滑鱼般的一闪而逝,轻纵跃到树上,可惜他没学过武功,不知道在闪身时顺手拍出,只知逃避,他在树上惊问:“你、你、你们要干什么?”他这一问等于没问,就是他自己也明白,人家目的是要捉他,像威胁看湖人般威胁他,逼他将竹姑娘带来这里。 看湖人骂起来:“你这浑小子,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还不快跑!” 两条汉子没想到小蛟儿身法竟然这样的敏捷,轻功如此的佳,反而愕住了,听看湖人一说,肥胖汉子急道:“费老三,快,别让这小子跑了!”说时,自己跃上了树,一刀朝小蛟儿劈去。 在树上,小蛟儿更轻灵得如猿猴,在刀光中闪到了树梢上。肥胖汉子一刀将小蛟儿所站的树枝劈了下来,自己一时重心不稳。从树上跌下,而费老三的一支毒标,已朝小蛟儿射出。 小蛟儿这时的反应,已达到武林中人所说的听风辨器的高度境地了。他刚落在树梢上,便听到了脑后一股劲风袭来,他不懂什么暗器不暗器的,本能反应,凌空又是一个筋斗,纵到了另一棵树上去。这种武林中少见的轻功,不但两条汉子骇然,连看湖人也惊异起来。这是小蛟儿一年多来,在谷中和冰湖里不知不觉地练成的超绝怪异轻功。 两条汉子知道今夜里再也达不到目的了,首先他们就没法捉到小蛟儿,万一梵净山庄的人听到响动赶来,他们想逃也来不及了。肥胖汉子用怨毒的目光盯了小蛟儿一眼,对清瘦汉子说:“先砍了这姓林的,我们走。” “好!”清瘦汉子朝看湖人走去。 小蛟儿一见大叫:“你们不能杀人!”声音未落,身形早已扑到,他不顾自己的生死危险,一心要救看湖人。他不懂什么武功招式,更不懂空手夺刃的套路,只是胡乱出手夺刀。这真是错有错着,不但一下将清瘦汉子手中的刀夺了过来,更用手一推,将清瘦汉子推飞了。一来是小蛟儿身形来得太快,快得令人不可思议;二来小蛟儿情急出手更快,别说清瘦汉子没防备小蛟儿会转身扑来救人,就是有防备,由于小蛟儿快似惊雷走电一般,想闪避也来不及,再加上小蛟儿出手不成招式,一时间更无法接招。 清瘦汉子身体横飞出去,撞在一棵树干上,喀嚓一声,这棵树也拦腰折断了,轰然倒了下来,弄得树枝树叶一片哗啦乱响,声传山野。清瘦汉子落下来时,也像魔鬼峡那个荡声浪气的云霞在那荒山破庙里的情形一样,他被小蛟儿一身奇厚内力在情急中一推,经脉骨骼齐断,撞在树干上时,已是一具尸体了。 肥胖汉子惊恐地奔过去问:“费老三,你怎样了?” 费老三早已魂归地府,一具死尸,哪里能回答的?肥胖汉子急退一步,朝小蛟儿问:“你、你杀了他?”他真不敢相信,一个小孩子会有这样惊人的内力,一掌就将人拍死。 小蛟儿一怔:“他、他、他死了吗?” 肥胖汉子一看不对路,掉头便想逃跑,他的武功,虽然比费老三胜半筹,可是见小蛟儿只出手一招,便取了费老三的性命,自己怎么也不是这如魔影般孩子的对手了。 可是他刚一转身,一支冷冰冰的利剑已贴在他的胸口上,一个银铃般的少女声音问:“你不是要他们叫我来吗?我来了,你怎么走的?不问我话了?” 小蛟儿在火光下一看,来人正是竹姑姑,惊喜地叫起来:“竹姑姑,你来了!” 原来竹英在小蛟儿赶来后不久,也悄悄地赶来了,她一直隐藏在一棵树上不动,看看小蛟儿是怎么应付两个贼人的,现在见贼人要逃走,才现身出来。竹英仍凝剑不发,笑对小蛟儿说:“小蛟儿,你身手不错呀!身法俊极了。可是出手却乱七八糟的,也不怕笑坏人。” 小蛟儿讪讪地说:“姑姑,我不懂武功的,只是乱出手。” 肥胖汉子愕然,不禁问:“你不懂武功?” 竹英笑道:“他的确不懂什么武功,只是内力强和身法轻灵而已,你要是放胆出手,极有可能杀了他,可惜你知道已迟了。” “这──” 肥胖汉子不敢相信,怔怔地望着竹英。 竹英收剑退身说:“你来找我,说吧,你有什么话要问我?” 肥胖汉子一掌拍在自己的脸上,说:“姑娘,在下该死,不该听了费老三的话,跑来冒犯梵净山。” “哦,这就是你要见我说的话吗?” “是,是,在下该死。”肥胖汉子又一掌拍打自己:“望姑娘开恩,放过在下一次。”同时,他目光却在暗暗打量着,寻找机会逃跑。 竹英看在眼里,也不去说破,说:“你既然没话问我,我却要问你了,说!是谁打发你们来梵净山的?” “不,不!没人打发我们来,都是费老三,叫我同他来找他原来的老大,叙叙旧。” 竹英瞟了仍捆在树干的看湖人一眼,问:“你们将人捆绑起来,有这样叙旧的吗?你们的叙旧方式别开生面,很有趣呵!” 看湖人这时怒道:“竹姑娘,别听他胡说八道,他们想逼我掳走你,逼你说出梵净山的一些武学绝艺来。” 竹英不怒也不恼,仍带笑说:“那很好呵!我没尝过给人掳去是什么滋味,真想尝尝。说呀,你们想要什么武学绝艺?” “姑娘,在下知罪了!” “看来,你不想说实话了?” 竹英突然出手,剑光一闪,在这肥胖汉子面上划出了一道剑痕,肥胖汉子啊唷一声,手捂脸,血从手指中流出。 小蛟儿惊叫一声:“姑姑,你──” 竹英当没事一样,说:“小蛟儿,这里没有你的事,你解下看湖人,扶他到草棚里吧!” “姑姑,你别杀他。” “小蛟儿,这就看他说不说实话了!” 肥胖汉子怒吼一声,骤然一刀向竹英劈去,竹英身形一闪,肥胖汉子趁此时机,纵身而逃,消失在树林里。 小蛟儿又叫了一声:“姑姑,他跑了!” 竹英半点也不着急,笑道:“他跑不了的,一会儿就会回来。” “他、他会回来?” 小蛟儿话没说完,贼人那肥胖的身躯啪嗒一声,便摔在小蛟儿不远的草地上。小蛟儿又惊住了!他真的回来了。可是,不是他自己走回来的,而是给人摔了回来的。谁有这么大的力气,将他摔了回来?小蛟儿再一看,是梅英姑姑,她不知几时来到了这里,掸掸衣袖,不屑地望了贼人一眼,说:“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还想逃跑?”显然,肥胖汉子是被她用衣袖拂回来的。 小蛟儿倒吸了一口凉气,竹姑姑性子,小蛟儿不大清楚,但梅姑姑的性子,他完全知道,了解到她杀人半点也不会手软,杀人当玩一样,这肥胖汉子落到了她的手上,十成有九成活不了。他说:“梅姑姑,我求你不要杀他,教训他一下就好了。” 梅英扬了扬眉:“他是你的朋友?” “不,他不是我的朋友。” “那是你的亲戚了?” “不,也不是我的亲戚。” “奇怪了,干吗你要给他求情的?你不知道梵净山的规矩?不管什么人,闯进了梵净山,只有死路一条,绝没活着的出去。” “梅姑姑,这规矩不能放宽一下吗?” “放宽?你去对夫人说吧,我作不了主。” 竹英说:“小蛟儿,你似乎做人不够公正呵!” “竹姑姑,小蛟儿怎么不公正了?” “你可以杀人,怎么不准我们杀人?” “我、我、我几时杀人了?” 竹英指指清瘦汉子的尸体,说:“他总不是我们杀的吧?” 梅英也笑道:“原来你这小和尚,念佛行善,只对别人,不对自己。” 小蛟儿急了:“姑姑,我不是有意的。” “那么说,你是一时失手杀人了?” “姑姑,的确是这样。” 梅英狡黠一笑:“好,好,我们不杀他好了!” “梅姑姑,你答应放他走了?” “看在你小和尚的大面子,只好放啦!” “那,那,那我多谢姑姑啦!” 竹英说:“小蛟儿,你先别多谢,看看这肥贼走不走得了。” 小蛟儿疑惑说:“姑姑们放他,怎么走不了?难道他的脚摔断了么?” 梅英向竹英眨眨眼:“我也不知道他的脚断了没断。” 小蛟儿心想:要是他的脚断了,一定很痛,会叫喊,可是他摔过来一直没听到叫喊,躺在地上不动,莫非他晕过去了?小蛟儿便走近去看看,问:“喂,你怎样啦?姑姑们答应放你走了,你快走吧。” 肥贼仍一动不动的躺着,小蛟儿生疑起来,莫非他已经死了?便俯身观察,用手在他的鼻子试试,这胖子果然是死了,怪不得一动没动,他站起来说:“姑姑,他死了。” 梅英故意吃了一惊:“什么,他死了?” “真的,他已经死了。” 梅英又故意说:“这肥贼怎么不经摔的?小、小和尚,我可不是有意的呵!” 竹英眨着眼睛说:“嗨!我还要问他的话哩,怎么就死了呵!” “竹妹,对不起,我也是一时失手杀了人的。” 说着,她们叽叽哈哈地笑起来。小蛟儿一看,知道梅姑姑早已存心取了胖子的性命,故意来捉弄自己,可是自己也失手杀了人,没话可说。看来,这两条汉子,什么地方不去,却跑来梵净山,又行凶要杀人,碰上了梅姑姑,又怎能不死?也合该他们有此下场。 这时,看湖人早已被竹英解了手脚。梅英对他说:“从今夜的情景来看,你算是表现不错,有了悔改了,我会对林嫂子说,叫她解了你身上的毒吧。” “不、不!千万别给我解。” 梅英奇怪地扬扬眉:“你不愿解?宁愿夜夜受一阵痛苦?” “这样,我心里反而好过些。” “你是不是以此来赎你过去的罪行?” 看湖人叹了一声:“我过去的罪行太重了!难以赎清。” 小蛟儿听了,不禁又怔了。看湖人的话,使他感触极大,暗想:我父亲也是跟他一样,罪恶很重,他能忏悔改过,我父亲难道不能忏悔?可是他早已死了,已不容他有忏悔的日子。由于这样,又形成小蛟儿的性格,以后更不轻易去杀人,哪怕是罪大恶极的,也不愿杀,而给他日子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这一点,不能不说是受了看湖人的影响。 竹英说:“赎罪不一定令自己心身受痛苦,多行善事,才是赎罪最好的方法。” 小蛟儿又茫然了,问:“竹姑姑,你既然叫大叔做善事,为什么又杀人的?” 梅英说:“小和尚,亏你还是徐神仙的弟子,佛门有一句话,你不知道么?” “佛门有句什么话了?” “除恶就是行善,徐神仙没对你说?” “没、没有呵!” 竹英微笑:“小蛟儿,你别以为杀人不好。杀一个恶人,往往可以令许许多多的人解除生命危险。” “竹妹,你别再跟这胡涂的小和尚多说了。”梅英转向看湖人问:“那两个贼子要你去投靠什么人的?” 看湖人一怔:“梅姑娘,他们一来,你就盯着他们了?” 梅英点点头:“他们一摸上这山峰,我就发现了,我当时不出手,就是想看看这两个贼子来干什么。” 小蛟儿也同样一怔,暗想:原来梅姑姑早已跟踪他们了,我怎么不发觉的?本来以小蛟儿的内力,完全可以察觉到有人潜入到冰湖来,可是当时他心无旁骛,一心在练凌空摄物掌,直到看湖人的怒吼声传来,才引起他的注意。 看湖人说:“他们劝我投靠什么教主,要是我能带了一些梵净山的武功秘籍去,会给我什么护法长老的高位。” “那不错嘛,你为什么不干?” 看湖人苦笑一下:“我不想给我的罪恶再添上新罪恶,更不愿害了我女儿。” 竹英问:“教主是什么?” 看湖人摇摇头:“他们没说,说这是个秘密,我去了就知道。” 竹英沉吟:“这是个什么教?教主是谁?行为这样的神秘,竟然敢来打梵净山庄的主意。”猛然,她似乎想起什么,说:“梅姐,我们看看这两个死人身上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 梅英说:“不错,我们检查一下。” 小蛟儿说:“姑姑,你们不怕脏吗?” 竹英看看梅英:“这两个死人,我真不想碰他们哩。” “姑姑,小蛟儿给你们检查好不好?” “你不害怕?也不怕脏?” “我不怕。姑姑,死人我也埋过。” “好呀,小蛟儿,我们多谢你啦。” “姑姑,我是个男人,这事应该我来做。” 梅英、竹英一齐笑起来:“算了吧,你连须还没长出来,称什么男人。” 小蛟儿笑了笑,跑去翻两个死尸了。小蛟儿在他们身上翻出来一些碎银、火镰等小对象外,又从腰袋里翻出了两面小小的银牌来,一面铸有一个太阳,一面铸有一个月亮,月中有一把利剑,下有“月·八号”三字。另一个银牌相同,却是“月·十六号”四字。 原来这两个贼子,是一个还没在江湖露面的神秘集团的人,他们是副教主手下的两位使者,地位不下于各省的总掌主。以他们的武功来说,已是这个神秘集团的高手了,可是一到梵净山,碰上了小蛟儿和梅英、竹英,却不堪一击。 小蛟儿不明白这两面银牌是什么,将它交给梅英。竹英和梅英在火光下审视了一番。竹英说:“看来,这是那个教的信物之类了,我们带去给夫人看去。” 梅英和竹英走后,看湖人仍然面无表情,想动手去搬死尸。小蛟儿说:“噢,大叔,你行动不便,我来埋他们好了。” “埋什么,将他们丢下湖喂鱼好了。” “那不弄脏了湖吗?还是埋了的好。” 小蛟儿真害怕看湖人将死尸丢下湖去,慌忙两手各提了一具死尸,飞奔到一处荒野坡上,挖坑将他们埋了。小蛟儿转回来时,见看湖人仍默默无言坐在篝火旁,忍不住问:“大叔,你还没睡吗?” 看湖人感情复杂的目光望了望小蛟儿,说:“不想睡。小伙子,你也坐下来吧。”语气没有以往的冷漠了。 小蛟儿本想不坐,但想到自己要是不坐下来,看湖人会认为看不起他,只好坐下,说:“多谢大叔。” 看湖人突然问:“你很喜欢温玉?” 小蛟儿知道他说的温玉,就是小芽菜了,答道:“喜欢呀,温玉姐姐对我那么好,教我在水中捉鱼,我将她当成我亲姐姐一样,干吗不喜欢的?” 看湖人目光闪闪:“你只将她当成亲姐姐一样?没其他用意?” 小蛟儿愕然:“我还有什么用意的?亲姐姐就是亲姐姐嘛,有什么其他用意了?” “以后她有什么困难,你帮不帮助?” “帮助呀!” 看湖人似乎一阵激动,拍拍小蛟儿:“小伙子,有你这句话,我放心了。” “大叔放心,温玉姐姐真的有什么要我帮助的,我一定尽力帮助。不过,温玉姐姐不会有什么困难的。” “哦,你怎知她没有?” “温玉姐姐那么有本领,人又聪明,会有困难吗?” “噢,以后的事,谁也难以预料,小伙子,你记住今夜所说的话好了。小伙子,你要吃什么?我棚子里有烤山鸡、熏鱼、腊兔肉。” “不,多谢大叔了,大叔要是没其他事,小蛟儿想回去睡了。” “你不吃一点东西?” “大叔,我肚子不饿呀。” “那你带一只烤山鸡回去,明早吃。” “不,不。大叔还是留着自己吃好。” “什么?你嫌我的东西不干净?” 小蛟儿急忙分辩说:“大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感到大叔不方便,难弄到这么好的东西吃。小蛟儿有手有脚,应该给大叔弄些好吃的才对。” 看湖人一笑:“这山上的野兽不少,我可以说是手到拿来,要什么有什么。小伙子,将烤山鸡带回去,要不,我就不高兴了。” “那,那我多谢大叔啦。”小蛟儿不敢拒绝,拿了一只烤山鸡,在离开时说:“大叔,你要不要鱼的?小蛟儿给你捉几条鱼来,好不?” “不用,我自己会捉。” 小蛟儿古怪了:“大叔怎么捉的?你也会水性吗?” “我不会水性。” “那大叔怎么捉的?用钓竿钓吗?” “小伙子,你想不想看我捉鱼?” “不用钓竿,也不用网?” “不用。小伙子,你跟我到湖边看看,就知道我怎么捉鱼了。” 小蛟儿心想:你不用渔具,又不懂水性,只得一只手,怎么捉呵?你总不会跳到水面上去,像竹姑姑那样,凌空用寻抓鱼吧?小蛟儿跟着看湖人来到湖边,这时下弦月已升中天,显然不久快天亮了,湖面平静无波,在月光下,宛如深山中的一面镜子。 看湖人选了湖边一处地方坐下来,凝视湖水,倾耳静听,突然,他轻喝一声:“起!”一条银光闪耀的白鲢,不知怎样,竟从水中跃起,落在看湖人的怀中了。 小蛟儿见一条鱼在一声轻喝中,便从水里跳到看湖人的怀里,更是瞠目结舌,感到不可思议。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深山练功 却说小蛟儿见一条鱼在一声吆喝中,便从水中跳到看湖人的怀里,正在惊异。看湖人问:“小伙子,看见我捉到了鱼吧?你还担心我弄不到东西吃么?” 半晌,小蛟儿问:“大叔,你这是什么功夫的?鱼怎么会听你的话跳上来?”小蛟儿感到看湖人捉鱼的本领比竹姑姑更高。竹姑姑要在湖面上追踪鱼群,然后用掌力将鱼吸上来,而看湖人却是坐在湖边不动,轻喝一声,鱼便自己跳到怀中了。 看湖人说:“小伙子,少林寺有一种武功,叫‘狮子吼’,一声喝喊,能令人心裂而死,就是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也可以震晕。” 这对小蛟儿来说,真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世上竟有这样的功夫。他更睁大了眼睛问:“大叔,你刚才轻喝一声,便是狮子吼么?” 看湖人苦笑一下:“狮子吼,是佛门的正派武功,我怎会?我用的是一门邪派武功──摄魂音,对一些不会武功的人来说,可以令其丧失神智,听从我调遣。对有内力的人来说,就不管用了。对一些鱼鱼鸟鸟,当然有用多了,令它们自动投进我的怀里。” 小蛟儿听了,又是羡慕不已,暗想:要是我也会这样的功夫,捉鱼捉鸟儿,不很方便吗?看湖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想,说:“小蛟儿,这门功夫,你学不得。” “哦!为什么?” “因为学了这门功夫,不但会对人冷漠无情,而且会变得残忍。我不想你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那,那大叔为什么学的?” “初时我并不知道,学了后才知道。小蛟儿,你还是学竹姑娘的凌空摄物掌好。” “大叔!你不能改掉吗?” “要改掉谈何容易!加上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幸而有人断去了我一手一脚,痛定思痛,加上这几年来日夜对着空山冷湖深思,好不容易才把残忍之心压了下来。小蛟儿,天不早了,你去睡吧!” “是!大叔。” 小蛟儿慢慢踱回岩洞,略略休息片刻,天色便大明了。他想一天要捉四尾一尺之长的大鲤鱼,同时也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像竹姑姑那样,将鱼从水中吸出来,便跑到湖边去了。到了湖边,他才想起,我怎么跑到湖中去呢?于是,他也像竹英那样,扭断了一条手臂粗的树枝,丢到湖中,自己暗运轻功跳到树枝上。小蛟儿学的是天山一派的内功心法,练出来的,又是星宿海一派的真气,再加上三不医徐神仙教给他的,又是佛门中最佳的轻功──凌空虚步。三者混合在一起,不但使他身轻如燕,而且几乎是身如轻烟了,所以跳落在树枝上时,树枝不动,水不扬波,达到了武林中最佳的轻功地步?只不过小蛟儿不知道罢了。在轻功这一点上,竹英就比不上他。竹英跃到树枝上,湖面还震起一道道微浪,向四面散开。可是如何用内劲催动树枝向湖心飞去,他就不知道了。他用力踩下树枝,说:“走呀!走呀!你怎么不走呵!”可是树枝不但不向前飞去,反而踩一下,沉一下,原地不动,弄湿了自己的脚。没办法,小蛟儿只好蹲了下来,用手代桨,向湖心划去。不错,由于他内力深厚,一划,树枝就如箭在湖面上飞驰。他在湖面上追踪鱼群,鱼群追到了,他便运用竹英教他的方法,运气于掌,伸手去吸鱼。可是他一吸,鱼不但没有吸上来,反而将湖水吸了上来,洒得他满头满身都是水。几次都是这样,弄得他从头到脚,浑身水淋淋的,像个落汤鸡一样,最后他干脆跳进湖水中去捉鱼,不去练那什么凌空摄物掌了。当他捉着两尾大鲤鱼上岸时,发现竹英站在湖边的一块岩石上面,笑着问:“小蛟儿,你是这样凌空捉鱼的吗?” 小蛟儿说:“姑姑,我人笨,学不了你的捉鱼方法。” “你是学不了,还是没有去学?” “姑姑,我学了。” “是吗?你做给我看看。” 小蛟儿怕竹英骂自己没有去学,便站在湖边运用掌力去吸鱼,可是吸起来的,又是一道湖水,洒得自己满身都是水。 竹英看得又笑又喜,暗想:这个浑小子,内力真是惊人,只学了一夜,便能将湖水吸了上来,比起自己,不知强多少倍了。 小蛟儿说:“姑姑,你看,我不是学了吗?可是吸不到鱼。” “不错嘛!你很会吸水给自己淋浴呵!” “姑姑,你别笑我了。”小蛟儿沮丧地说。 “噢!哪能一锄头便挖出个金娃娃来!小蛟儿,要练凌空摄物掌,就得慢慢来,哪能这般心急的?” “姑姑,那我一天怎交四尾鲤鱼的?” “你可以一个月内不用交鱼。” “那林婶婶不打我骂我?” “我可以跟她说,但你一个月内,不准偷懒,练我教给你的捉鱼方法。” “姑姑,我连驾树枝去湖心也不会。” “呵!你轻功不是很好吗?怎么不会?” “姑姑,是真的,我跳上树枝,它动也不会动,别说去湖心了。” “是吗?你下去我看看。” 小蛟儿原先的树枝仍在湖心,他只好又折断另一条树枝,丢在水面上,然后自己跃上去,用脚蹬树枝。 竹英笑起来:“小蛟儿,你没荡过秋千吗?” “秋千?没荡过呵!” 小蛟儿起初在船上生活,以后又在深山里转,别说荡过,连见也没见过。竹英说:“怪不得不会了。要是你荡过秋千,要驾树枝,不但易得很,而且还可以要它前就前,要它后就后,还可以要它左转右弯哩!小蛟儿,你双腿微曲,用脚尖之力,向前一蹬,树枝就会向前飞去了。向后,也是这样,不信,你试试呀!” 小蛟儿依言一试,树枝果然向湖心飞去了。他又双脚微曲,用力向后一蹬,树枝便向后飞去。竹英见他跳下树枝的轻功,已是暗暗惊讶。看来,这浑小子的轻功,在自己之上哩!她在岸边说:“小蛟儿,你想左转右弯,用劲全在你的一双脚上。” 小蛟儿依言又试,脚尖微微用力,向左一扭,树枝便向左转驶去,向右,便向右转。操纵的关键,全在自己的脚上。他在湖面上的行动,就像现在的冲浪运动员一样,脚踏一块木板,在海面上飞驰。不到半个时辰,小蛟儿脚踏树枝,已能在湖面上来往如飞了,就像他和爷爷驾着小渔船在洞庭湖上行驶一样,想去哪里就去那里,一切由心。小蛟儿大喜,跳上岸来,朝竹英下拜说:“多谢姑姑教会了小蛟儿这一手功夫。” 竹英笑道:“小蛟儿,你怎么行起大礼来了,快起来!” “姑姑教我,我怎不多谢的?” “小蛟儿,凭你这样的轻功,你完全可以不用这么粗的树枝。” “姑姑,不用这么粗的树枝,能载得起我吗?” “我看,你用一根芦苇就行了。” “芦苇?那不沉下湖吗?” “小蛟儿,你怎么不试试看?” “试?沉了怎么办?” “噢!小蛟儿,沉了怕什么?怕淹死你么?再说,你浑身已经湿了,还怕掉下水么?” “对!姑姑说的是,我试试看。” 小蛟儿真的在湖边折了一根芦苇,丢在湖面上,纵身而上。起初他还没有什么信心,可是当他看到自己落在芦苇上,时,芦苇果然不沉,他就像驾着树枝一样,驾着芦苇在水面上飞行。芦苇十分轻巧,更不受水的阻力。小蛟儿在湖面上行动,更是来往似飞了。远远望去,宛如在凌空贴着水面飞行一样。竹英看得又惊又喜,这个浑小子,真可以说是得天独厚,学成了武林中人视为最上乘的武功──一苇渡江了!这也是少林寺七十二绝之一的上乘武功。至今武林中人会这门武功的,恐怕没有多少人。而小蛟儿在一个时辰内便学会了,这主要是他有天圣老人毕生的功力、徐神仙传给他的凌空虚步的轻功和天山的内功心法,所以学上乘武功,快得令人不可思议,连在另一边的看湖人,也看得骇然,暗想:难道这小子天生异种?像他这样学武功,在梵净山不用三年,便可无敌于天下了。小蛟儿完全没想到自己学会了一门最上乘的武功,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捉鱼,根本没想到自己今后在武林中扬名显威。当然,更没想到梵净山的人,在不动声色,暗传他的武功了。 竹英在小蛟儿一脸兴奋跳上岸时说:“好啦!小蛟儿,你可以在湖面上来往如飞了。一个月后,我再来向你要鱼,到时交不了鱼,就算林嫂子不打你,我也会扒去你的一层皮。” 小蛟儿心想,到时我吸不了鱼,不会事先下湖捉了四尾鱼交吗?便说:“姑姑,我会交出鱼的。” 竹英看了看他,说:“小鬼头,你别打歪主意,想偷懒,用手捉的鱼和用掌力吸上来的鱼,我一看就分得出来。” 小蛟儿不由怔住了:“姑姑,你怎么分得出来的?” “若不信,到时你可以将它们混在一起,看我分不分得出来。分出来了,你就别怪我砍断你一只手。” “姑姑,你千万别砍我的手。” “你用掌力把鱼吸上来,我怎么会砍?” “姑姑,我害怕到时捉不了鱼。” “小蛟儿,那你就得苦练。” “姑姑,我就怕苦练也吸不到鱼。” “没有吸不上的,除非你偷懒怕苦。” “姑姑,我怎敢偷懒呵!小蛟儿更不怕吃苦。” “那你就好好练呀!怕什么呢!” 竹英说完,一笑而去。 小蛟儿一咬牙:“好!我练,到时吸不上鱼,也是我命该断手缺腿了。” 这一天,小蛟儿连饭也不想吃,一直在湖上运气用掌力吸鱼,几乎把手臂也练肿了,吸上来的,仍然是湖水,没半条鱼。他颓然地躺在湖边的草地上,暗想:我怎么吸不到鱼呢?难道用法不对?蓦然间,一个阴沉冷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伙子,吃饭吧!” 小蛟儿抬头一看,是看湖人,带了一盒香喷喷的白米饭,上面还有半只烤山鸡,放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他这时才想起自己一天还没有吃过东西,感激地说:“大叔……” 看湖人说:“苦练也要吃饭,别功夫未练成,却饿坏了自己。” “是,大叔。” 小蛟儿由于有了昨晚的教训,要是不吃看湖人端来的饭菜,会被认为看不起他,也只好将感激放在心里,端起饭盒就吃。的确,小蛟儿也感到肚饿了。 “吃过饭,先好好睡一睡,别再强练下去了。” “大叔,我怎么学不会的了。” “小伙子,第一天,你就能用掌力将湖水吸上来,已是不错的了。”看湖人神态仍是那么的冷漠,说完便径自离去,消失在丛林中。 第二天,小蛟儿不敢再麻烦看湖人给自己送饭来,他一早煲好一天的饭,便下湖苦练,凌空摄物掌。可是一连七八天,几乎没有什么进展,顶多是一些小鱼小虾随水浪飞起但落不到他掌上。他恼怒得一掌向湖边的一块岩石击去。只听得一声巨响,这块岩石在他的掌力之下,竟然四分五裂,跌落湖水中去。突然一个银铃般的少女声音说:“小蛟儿,你这是干什么呀!想吓死我么?” 小蛟儿一看,是小芽菜,不知几时到了湖边的。他“咦”了一声问:“是你?” “不是我,难道是你么?小蛟儿,你怎么拍打岩石的?它招惹了你吗?” “姐姐,我没办法用掌力吸到鱼。” “啧啧!看你多有出息,吸不到鱼,就拿石头来出气。”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X``Τ ` 捌`零` . C`O`M “姐姐,你能不能代我向竹姑姑求个情,让我用手捉鱼?” “哎哟!你这话像个男子汉吗?就算我去向竹姑姑说,恐怕她也作不了主。” “那,那谁才作得主?” “夫人呀!” “夫人?是夫人要我用掌力吸鱼的?” “当然是夫人呀!” “她,她为什么要我用掌力吸鱼的?” 小芽菜眨眨眼睛说:“因为夫人吃用手捉的鲤鱼吃腻了,想要吃用掌力吸上来的鱼。” 小蛟儿茫然,好奇地问:“它们的味道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要不,夫人为什么打发竹姑姑来教你用掌吸鱼的?” 小蛟儿心想:这个老太婆人刁,吃的东西也刁,真够折磨人的,她在上面动动嘴,我却在下面累断腿了。他说:“姐姐,要是我没办法用掌力吸到鱼怎么办?” “那你准备给夫人剥一层皮!” “剥皮?夫人真的会这样?” “你以为夫人说的话是吓唬人马?她说剥人皮,就剥人皮。” “你见过她剥人皮了?” “见过呀!” “真的?你不害怕?” “有什么好怕?那才好看哩!” “什么?还好看?”小蛟儿心想这么残忍的事还好看?要是自己,不但不敢看,还会跑得远远的。他真想不透小芽菜这个女孩子,居然敢去看剥人皮。要是说看湖人过去为人残忍,那你们不更残忍吗? 小芽菜说:“当然好看啦!以后剥人皮,我带你去看。” “我不去!” “你怕看吗?” 当然害怕啦!小蛟儿简直不敢想下去,说:“姐姐,别说这恶心的事了!” “好!不说就不说。小蛟儿,你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好吃的?” “好吃?什么好吃的?” “你上来看不就知道了?” 小蛟儿上岸一看,原来小芽菜给他带来了一只蒸熟的鸡和两个荷包蛋。这些东西,要是在以前,小蛟儿准会高兴得笑起来,可是现在,他仍感到剥人皮的恶心,何况自己还练不了用掌力吸鱼,更不想吃了,便说:“姐姐,多谢!我现在还饱,不想吃。” “哦!你不吃我带给你的东西?” “姐姐,我真的吃不下。” 小芽菜登时面色一沉:“好!你不吃,我丢到湖里喂鱼去。”说着,便将鸡和荷包蛋往湖里丢去。 小蛟儿一看不对头,身形一闪,慌忙纵身一跳,眼见鸡和蛋快落到湖中时,却叫他接住了。他脚尖一点水面,借力又跃回岸边,这快如电闪的行动,令小芽菜也惊讶了,但嘴里却说:“你不吃,又捡回来干什么?” “姐姐,我虽然吃不下,但丢了也可惜的,所,所以我把它捡了回来。” “我的东西,要你可惜什么?”小芽菜仍生气地说。 “姐姐,你别恼呀!我现在不吃,可以留到晚上吃呀!要是姐姐还生气,我现在就吃好不好?” “你不是饱了吗?” “姐姐,不知怎的,我现在又好像有点肚饿了。” “油嘴滑舌,怪不得我妈叮嘱我小心提防你哩!” 小蛟儿讪讪地笑了笑:“姐姐特意送给我的东西,我怎会不吃呵!” 小芽菜耸耸鼻子:“你别臭美,我才不特意跑来这里给你送东西吃。” “那姐姐来这里干什么?” “我主要给那看湖人送解药来的。” “解药?什么解药?” “你不知道,我妈在他身上下了毒,叫他每夜都发作一次。一来防他逃跑;二来也叫他痛苦异常,这是他以前作恶的报应。听梅姑姑和竹姑姑说,那天夜里他表现不错,我妈这几日又暗暗观察他,看他确有悔改之心,所以打发我来给他送解药,永远解除他身上之毒。我才不是特意跑来给你送吃的哩!” 小蛟儿却不管她特不特意了,关心起看湖人来,急问:“他吃了解药没有?” “你问得怪了!他怎不吃的?而且他从我手中接过时,激动得流泪哩!” 小蛟儿透了一口大气。因为那夜他曾听看湖人说过,不想服解药,宁愿让自己痛苦,以忏悔过去的罪行。他真害怕看湖人不愿吃解药。现在一听,他才放下心来。看来,林婶打发她来送药,是有用意的,使看湖人看见林婶的女儿亲手送来,激动得不能不吃了。他便说:“这就太好了!” 小芽菜瞅着他问:“你好像对他很关心呵!对了!竹姑姑说,那夜里你不顾生死,挺身而出救他。你干吗救他?让他死了不更好?” “噢!哪能见死不救的?姐姐,大叔为人不错呵!你以后对他要好点才是。” “我干吗要对他好点?我不骂他就算不错了!” “不,不!姐姐,大叔这么大年纪,是我们的父辈,我们应该尊敬他才是。” “对恶人也尊敬吗?” “姐姐,他已经变好了呀!” “好了!我们别谈这看湖人了!我问你,你吸不到鱼,就拿石头来出气,这样,就可以吸到鱼吗?” “是,是,我不该拿石头出气。” “要不要我教你一个好办法?” 小蛟儿大喜:“我怎不要的?姐姐,你教我什么好办法?” “你既然一时在水里吸不到鱼,怎么不先在岸上练?” “练?岸上怎么练?” “你呀!真是一条肠子通到底,也不会打转转。你可以先在岸上学会吸一些石头呀,树枝呀!要是你能用掌力吸到手,然后又去吸一些会飞会跑的小动物,像天上飞的鸟儿,地上跑的野兔,练到你能将牠吸到手中。有了这些经验和技巧,再下湖去吸鱼,不好吗?” 小蛟儿听了睁大眼睛:“那行吗?” “怎么不行?告诉你,竹姑姑以前也是这样练的。” 小蛟儿一下跳了起来:“姐姐,我现在就去练。” “你急什么!这些东西你不吃了?” “好!我吃。” 小蛟儿三下五除二,将两个荷包蛋吞下肚。看看那只熟鸡,心想:我将这只熟鸡给大叔送去,说是姐姐给他的不更好? 小芽菜问:“这鸡不吃了?” “姐姐,我真的饱了,我留到夜里吃好不好?” “噢!东西是你的,你喜欢几时吃由你,问我干吗?走!我看你吸石头去。” 小蛟儿先跑到树林中,运用掌力吸地上的一些枯枝残叶。这些枯枝残叶,很容易便吸到手中。这都是他七八天来在湖面上练出来的功力和打下的基础。小蛟儿有些愕异:“怎么这样容易吸到的?” 小芽菜扁扁嘴说:“它们还没有一斤重,当然容易吸上手啦!要是你能吸十斤重的东西,才勉勉强强说可以。” 小蛟儿怔住了:“十斤重?” “十斤重算什么,夫人的凌空慑物掌,还可以将一个彪形大汉吸过来,又抛了出去哩!” 小蛟儿惊愕得瞪大了眼睛:“人也可吸过来么?” “这有什么稀奇的?竹姑姑也可以,不过碰上内力深厚的高手,吸不到罢了。你愣着干什么?去吸石头呀!看你能不能将它们吸上手来。” “好!吸石头去!” 他们来到一处有不少碎石的山坡上,小蛟儿选了一块有两斤重的石头,放在一块大岩石上面,便试着运用掌力吸。小芽菜说:“哎!哎!你站得这么近干什么?这算吸吗?你不如将它拿过来算了。” “那要离多远?” “起码要距离二丈远的地方才行。” 小蛟儿便站到距离岩石有二丈远的地方,暗运掌力去吸,可是这块两斤重的石块,只在也的掌力摄取之下,摇了几摇,跌下岩石,并没有飞到他的手上。小蛟儿感到有点沮丧时,小芽菜却说:“不错呀!第一次你就有办法将石头吸下来了。来!再来第二下。”小芽菜将跌下的石头重新放到岩石上面。 小蛟儿一咬牙,将功力加大一层,“呼”地一声,这块两斤重的石块,竟飞到他手上了。小蛟儿真是又惊又喜:“姐姐,我能吸到石头了!” 小芽菜也看得惊讶起来,说:“行呵!小蛟儿,再挑选一块五斤重的石头摆上去,看能不能吸到手中。” “五斤重?” “噢!你怎么这般怕困难?还说什么吃得苦中苦哩!” “好!姐姐,我去搬一块五斤重的石头。”小蛟儿在小芽菜的鼓励下,将一块五斤多重的大石头摆在岩石上面。一次,两次,石块纹丝不功,三次四次,石块摇动了,从岩石上跌了下来,七次八次,石块凭空飞起,可是不到一丈远就坠落了,直到第十二次,小蛟儿才勉强将五斤重的石块吸到手上。吸力不同拍出的掌力,小蛟儿拍出的掌力,可以裂石碎金,但吸力,却要有运力的技巧和一股阴柔的回力才行,小蛟儿这时已练得浑身冒汗了,手臂隐隐作痛。 小芽菜看看天色,说:“小蛟儿,天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今天就练到这里为止,明天你再练下去。要是你能练到能将十几斤重的大石头吸过来,或者站到更远的距离,那就好啦!” “姐姐,明天你不来么?” “我恐怕不能来了,不过三天后我一定会再来看你。你可不能偷懒呀!” “姐姐,我怎么会偷懒呀!” “那好呀!三天后,你练成功了,我们一块去吸小鸟和野兔去。你可别令我失望。” “姐姐,小蛟儿当尽力苦练。” “听你说话还没信心哩!你呀,在夜里再背诵一下竹姑姑传给你的方法。不但背,还要多想才行。” “是!姐姐。” 小蛟儿目送小芽菜离开后,便转回湖边自己住的岩洞,一看,看湖人已经坐在岩洞口了,似乎他在这里坐了很久。小蛟儿问:“大叔,你找我吗?” “没什么!温玉和你谈了什么?” “她指点我如何用掌力吸石头……哦,对了!大叔,她留下一只熟鸡叫我交给你。” 看湖人目光一闪,跟着带怒地说:“小伙子,你为什么要对我说假话?” “我、我怎么说假话了?” “她要是真的有心给我,为什么送药给我时不给?要你转交给我的?” “大,大叔……” “小伙子,别说了!今后可不能对我说假话!” “可是我……” 看湖人叹了一声:“小伙子,我知道你用心极好,想使我高兴,但你知不知道,这会更使我难受和痛苦?” “大叔,我错了!” 看湖人摇摇头:“小伙子,你并没做错,别自责,而是我一时性起,你别记在心里。” “我怎敢怪大叔呢!” “小伙子,今天练功练累了吧?” “是有点累。”小蛟儿不敢在他面前说假话了。 “唔,我这里有一颗少林寺的大还魂丹,我珍藏了十多年,现在你拿去服下,会增添你的内力,对你练功有好处。” 小蛟儿一听是珍藏了十多年的丹药,怎敢收下,连忙说:“大叔,我不用。你还是自己用的好。” 看湖人面色一沉:“小伙子!你要明白,凡是有人拒绝了我的好意,我会不高兴,更会记在心里。” 小蛟儿心想: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怪人,别人不要他的东西,还会记恨的?小蛟儿本性不愿得罪人歹更怕得罪人,便说:“大叔,既然这样,我收下了,你千万别恼呀!” 看湖人满意地一笑,递给了小蛟儿一个小小的精致的方盒,转身而去,一边走,一边说:“小伙子,今夜你好好思索竹姑娘教会你运气的方法,这可是星宿海一派的一门绝技。” 小蛟儿不由一怔,星宿海?那不是天圣老人一派吗?而且自己正是天圣老人的传人,竹姑姑怎么会星宿海一派的一门绝技呢?小蛟儿正想问清楚,看湖人已走远,不见了人影。他只好拿着方盒走进岩洞内。 这时,夜幕降临。深山里的夜,似乎比别的地方来得特别早,小蛟儿点亮了灯,打算将那只熟鸡吃了,然后再默记一下竹姑姑教给自己的运气方法,可是一眼却首先看见了看湖人送给自己的那盒丹药,这方盒不但精美,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好像是银打的一样。光是这个方盒,就很珍贵了,它里面装的丹药,一定更珍贵。小蛟儿不是武林中人,不知道少林寺的大还魂丹有什么作用,只知道它能增添功力,其实,少林寺的大还魂丹何只能增添功力,就是一个人受了极严重的内伤外伤,濒近死亡,它也可以起到起死回生的作用。这种大还魂丹,就是少林寺也仅有十来颗,珍藏在达摩院的密匣之中,不是为了抢救濒近死亡的名人高手,一般不轻易启用。 看湖人原是少林寺的弟子,达摩院的一位高手,二十年前,因犯了淫戒,被少林寺鞭杖一百,逐出寺门。他怀恨在心,趁达摩院首座方慧禅师前去衡山时,潜入少林寺达摩院,出其不意,伤了两名高僧,取了大还魂丹三颗,连夜逃走,从此蓄发还俗,改名易姓,成为黑道上的一位魔头。但他也有自知之明,从不去招惹名门正派的侠义人士,以免引起少林、武当追杀他、他在黑道上黑吃黑,杀的是黑道上的人物,奸淫的也是黑道人物的妻女,所以名门正派人士也不去理他,任由他黑吃黑,要不是林婶会同地贤夫人手下的两大侍女──梅英和兰英,真没办法捉到他哩! 再说小蛟儿看见这么一个精美珍贵的方盒,忍不住打开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样的珍贵丹药。他打开一看,只见方盒内的红绸当中,放着一颗似鸽蛋般大小的,晶莹发亮的黑色丹药,奇香扑鼻,顿时满洞生香。显然,这是一颗极为名贵的丹药,怪不得看湖人将他珍藏了十多年,而不舍得服下。 小蛟儿看得怔住了,更舍不得服下。于是他盖好方盒,将它收藏在岩中一处隐蔽的小洞里。这个小洞,也收藏了天圣老人交给他的灵猴身法最后的十七招式,和甘骥赠给他的那件宝背心。这个小洞,可以说是收藏了武林中的三大奇珍异宝,一是武功秘籍,是天圣老人不肖弟子黄岐士千方百计要得到的,一是能避刀剑的宝衣;一是起死回生的大还魂丹。大还魂丹,可以与奇侠一枝梅夫妇的玉女黑珠丹齐名,为武林一致公认的奇珍异宝,一个能化解万毒,一个能起死回生。这三大奇珍异宝,一旦为武林中人知道了,尤其是黑道上的人物和那一伙神秘集团的人知道了,他们会不顾生死前来夺取,不引起一片腥风血雨大残杀才怪。幸而这里是梵净山,武林中人风闻地贤夫人武功深奥莫测,出手毫不留情,就算知道了,不是绝顶高手,也不敢来。 小蛟儿将大还魂丹藏好后,便坐在灯前默默背诵竹英传给他的运气行走方法。当他默诵到“将奇经中的真气,凝集于手太曲、少阴、太阳、少阳、厥阴这五经之中,使奇经空如深谷,对准物体,极力将真气收回奇经中”,脑中蓦然一闪,不由想起了天圣老人口传给自己的“春阳融雪”的秘诀中,似乎也有这样的运气方法,所不同的是“春阳融雪”功将体内真气散于奇经八脉的三百六十多个穴位上去,使奇经经常保持着空如深谷之状,一旦与敌人接触时便运气回收;但竹姑姑教自己的运气方法,只提到在摄取物体之时,使奇经如空谷,而真气凝集于商阳、合谷、少商、少府、少冲、少泽、中冲、关冲等各穴位上,运气回收真气。一个是经常使奇经保持如空谷状,一个是摄取东西时才保持如空谷。一个是将真气运到身体的各处穴位上;一个是散集于手掌上的各处穴位。但运气行走的方法是一样。对于“春阳融雪”功,小蛟儿只默记了秘诀,从来没有练过。他不知“春阳融雪”功有什么作用。为什么要奇经保持如空谷?而将真气散在全身的各处穴位上?难道要将敌人吸到自己身上来么?这不对呀!吸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作用的?那岂不是方便敌人打杀自己?可是天圣老人临死时千嘱万嘱,这是一门绝技,不但不能外传,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天圣老人这样叮嘱自己,一定有它的作用,我何不在练竹姑姑的方法时,也练练“春阳融雪”之功?于是他暗暗练起“春阳融雪”功来,练了一会,似乎见没有什么作用,但一想到明天要吸取十多斤重大石头,不练,怎能吸到大石头呵!小蛟儿又去练竹姑姑运气的方法了。 小蛟儿不知道“春阳融雪”功具有惊人的威力,一旦练成功了,不管是自己去捉敌人,或是敌人擒住了自己,只要敌人一旦与自己身上穴位接触,便会将敌人的内力源源吸入自己的体内,令敌人内力全部消失,变成了毫无内力的一个废人,根本不用交手战斗,就置敌人于死地。 天圣老人的“春阳融雪”功与地贤夫人的摄物掌功,同出一源,是出于星宿海的“吸星大法”,这是令武林中人闻名而变色的一种最可怕的邪派功夫。这门可怕的武功,传到天圣老人和地贤夫人这对师兄妹时,各人根据自己的所长、爱好和心得,便演化为“春阳融雪”功和摄物掌了。 “吸星大法”原来是化掉对手的内力。虽然将敌人的内力吸了过来,跟着又排了出去,目的在废掉对手的功力,变成废人一个。天圣老人将吸星大法进一步研究发展,变成了不但能吸尽对手的功力,更将对手的功力转化为自己的功力,不啻如自己又多练了几年的功力,幸而他这种可怕的邪派的武功,只对一两个人施展,还没有为中原武林人士知晓,便遭到了他自己弟子的暗算,永困秘室中。也幸而天圣老人没将这门武功传黄岐士,不然,将危害武林不浅了。 地贤夫人因为是个女子,不愿与任何男子肌肤相接,更不许任何男子碰着自己的身子,所以将吸星大法改变为摄物掌,运用掌力,将对手身躯吸过来,然后又将他摔飞了出去,不摔得半死,起码也摔断手脚和筋骨。 第三天一早,小蛟儿又跑到山坡上去练摄物掌了。不知道是他昨夜对运气方法有了心得,还是他暗练了天圣老人的“春阁融雪”功,手掌的摄取力比往日来得深厚,第一次出掌,便轻而易举地将五斤多重的石块吸到了手中,他简直不敢相信,又看了看手中的石块,是不是昨天的那块石头。不错,手中的石头,正是他昨天试了十二次,才勉强将它吸到手中的。他暗想:难道这块石头变轻了,没有五斤多重?于是他又搬了一较大的石头放到岩石上去,暗运掌力一吸,这块较大的石头居然凭空飞到了他的掌中。第三天,小芽菜跑来看他,看见他能将一块五十多斤重的大石头吸到掌中。小芽菜惊喜得睁大了一双眼睛:“小蛟儿,你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我、我没有呵!” “没有?三天你就练得了那么大的掌力?” “这……”小蛟儿一下想起看湖人给了自己出大还魂丹,自己没有吃,只是闻了一闻,心想:不会是这颗大还魂丹的香气起了作用吧?他很想如实地说出来,转而一想:要是说自己没有吃,只闻了闻,大叔听到了不恼?于是便连忙说:“是,是!我是服了一颗大还魂丹。” “大还魂丹?那是什么药?” “大叔说,吃了它可以增添功力。” “大叔?哪个大叔?” “就是看湖人呀!” “看湖人?他那么好心?别不是他给你服了毒药吧?” 小蛟儿一怔:“毒药?不会吧?” “看来,你还不知道江湖上人心险恶,你快坐下来,运气调息试试,看看你的经脉,有什么地方阻滞了!” 小蛟儿心里想:大还魂丹我还没吃呀!怎么会中毒?难道闻了也会中毒么?他依言坐下,运气调息,感到如平日一样,浑身经脉没有半点阻滞和不通畅之感,说:“姐姐,我没有中毒啊!” “你也没感到某处穴位上有痛麻么?” “没有。” “怪了!这个什么坏事也干得出来的人,他真的有这般好么?” “姐姐,一个人变好了,我们就不能老提他的过去了,应该对他好一点才对。” “哼!你别说得太早了,我听夫人和姑姑们说,江湖上有一种毒药,服下了,起初没半点异样,有的隔三五天,有的隔两三个月,有的到一年之后才发作。不行,我回去问问我妈和姑姑们,看看这大还魂丹是什么药。” “不,不,姐姐,你千万别去问人。”小蛟儿反而害怕了,也后悔说自己服了什么大还魂丹,要是我不说多好。 “既然不是毒药,你干么害怕我问人?问了,不是对你更有好处吗?” “姐姐,我怕惊动你妈和姑姑们,也害怕对不起大叔。”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 “他一片好心对我,反而招到大家的猜疑。姐姐,你说我心安吗?” “你那么相信他?” “姐姐,我现在不仅没有中毒,反而增添了功力,怎么不相信他?再说,大叔跟我没仇没怨,说不定那夜里他感激我去救了他,而给我这颗大还魂丹哩!” 小芽菜眼睛转了一转:“好!不问就不问。现在我们去吸鸟儿和野兔去,看看你能不能用掌力将牠们吸过来。” “那不吸石头了?” “石头是死的,不会动,鸟儿会飞,野兔会跑。你要吸到牠们,单有深厚的掌力还不行,还要讲究运劲巧妙,时机准确和出手敏捷。这要用心机多啦!” “好!姐姐,我们吸鸟儿和野兔去。” 小蛟儿跑进森林里,不像他在冰湖上那么有经验了,他没有捕捉野兽和飞鸟的经验,更不懂这些野兽的习性,首先不知道去哪里找到野兔。这方面,小芽菜比他有经验多了。 不久,小芽菜带他到一处林木稀少的山坡上,说:“好了!这一带是野兔经常出没的地方,我们在这里等吧。” “牠几时会出来?” “肚饿了牠自然会跑出来。” 小蛟儿看看四周,附近没有什么菜园和菜地,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兔子都是吃菜叶和一些嫩草的,这里既没有菜园,也没有什么嫩草,他茫然地问:“野兔找什么吃的?” “草菇和野菌呀!” “这里有草菇、野菌?” “附近一带多吶,你快蹲下来,别让野兔发现你了!兔子耳朵长,又灵活,稍有一点响动,牠们便不跑来了。” 小蛟儿只好蹲在一丛野草中,轻轻地问:“姐姐,兔子几时肚饿的?” “我不知道,要是牠窝里有粮食,一两天也不会跑出来。” “那,那我们不白等吗?” “要是再等不到,我带你去找牠们的窝去,将牠们赶出来。不过,牠们的窝可不好找的,有时找到窝了,不一定有兔子。” “怎么会没有兔子的?” “你没听人说,狡兔三穴吗?牠会造一些假窝窝,让人们扑个空。” 小蛟儿心想:看来在山中捉兔子,没有在水中捉鱼那么容易。山中的猎户,比湖上的渔人辛苦多了!正想着,小芽菜轻轻嘘了一声,示意有兔子来了。小蛟儿凝神倾听,因为他内力深厚,果然听到远处有一阵野草率率的响动,显然有野兽在野草里走动,不久,野草丛中伸出了一个长长耳朵的小白兔脑袋来,红得像红宝石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牠的鼻子在嗅着空气哩,似乎这个野白兔,嗅出了不同的气味,又惊又疑地用耳朵、眼睛打量,倾听四周的动静。 小芽菜轻轻地说:“快!快出乎把牠吸过来,要不,牠会溜跑了。” 小蛟儿正要出掌,这兔子一听不对劲,“嗖”地钻进草丛里,溜得没影儿了。 小芽菜一跺脚,埋怨地说:“你看你,慢腾腾地,别说用掌力吸兔子,就是用手捉兔子也来不及了。” 小蛟儿懊悔地说:“我想不到这小东西溜得这么快。” “鱼在水里不比牠溜得更快,那你怎么捉到了?” “你叫我用掌力吸,可不是用手捉呵!” “捉与吸还不是一样要出手快?你怎么一发现牠不迅速出手的?” “因,因,因为我看见牠太有趣了!一时没想到要出手。” “有趣,有趣,‘趣’你的头,走吧!” “姐姐,我们不捉兔子了?” “牠跑了,还捉什么?” “姐姐,我们在这里再等牠来好不好?” “你以为兔子像你这般笨头笨脑的,会再跑来吗?不隔两三天,牠不会再来了。” “那,那我们怎么办?” “捉不到兔子,我们不能到树林里去捉鸟儿吗?” “对,对!我们捉鸟儿去。” “但是,停在树上的鸟你不能吸。” “哦,为什么?” “停在树上的鸟不动,你要吸还不易吗?要吸,就吸空中飞动的鸟儿,那才能练出功夫来,懂不懂?” “牠飞跑了,我怎么吸?” “这就看你出手快不快了!要是连飞的鸟你都吸不了,还能在水中吸到游动的鱼吗?” 的确,以小蛟儿的轻功,身形的轻灵和深厚的内力,在森林里要捉任何鸟儿和走兽,简直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但是,距离几丈远的地方,用掌力吸过来,就不那么容易了。他在森林中吸飞鸟,不是抓不准时机,就是出手用劲慢了。这一天,他几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吸到了一只飞鸟和一只山鸡,总算有了一点收获。小芽菜提着鸟儿和山鸡回去了,声言明天再来。 第二天,小芽菜没有来,竹英跑来了。小蛟儿有点奇怪:“姑姑,是你?芽菜姐姐不来么?” 竹英笑道:“不欢迎我来吗?” “姑姑,小蛟儿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芽菜姐姐怎么不来的。” “这小丫头今天有事,跟兰姐姐去巡山了,不能来。” “巡山?巡什么山?” “小蛟儿,近两天来,梵净山四周,出现了一些可疑的人,夫人为了磨练这小丫头的应敌本领,打发她跟随兰姐姐去巡山了!” “那,那芽菜姐姐危不危险?” “这就难说啦!小蛟儿,我问你,你是不是服下了看湖人的一颗大还魂丹?” “姑姑,芽菜姐姐跟你说了?” “她不说,我怎么知道?来!你伸手过来给我看看。” “姑姑要看我手干什么?” “看你是不是中了毒呀!” “姑姑,你也认为它是毒药么?” “小蛟儿,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伸手给我看看,中不中毒,我一看就知道。” 小蛟儿心想:我根本就没服,又怎会中毒呢?他只好伸手给竹英看。竹英像医生诊脉似的,三只玉指按在他的脉搏上。片刻,竹英面露疑惑之色,急将玉指移开,沉吟不语。小蛟儿问:“姑姑,我没有中毒吧?” 半晌,竹英“唔”了一声,问:“小蛟儿,我问你、你服下的大还魂丹,是不是像鸽蛋般的大小,浑身通黑发亮?” “是呀!” “它奇香扑鼻?” “对呀!姑姑,你怎么知道?” “那么说,你服下的真是少林寺的大还魂丹了!” “姑姑,它没有毒吧?” “小蛟儿,少林寺的大还魂丹,不但没毒,而且是武林中的神丹妙药,当今武林不可多得的奇珍异宝。” “哦!它真的能增添一个人的功力?” “小傻瓜,少林寺的大还魂丹?何只增添功力,它可以起死回生哩!” 小蛟儿惊愕得半晌不能出声,心想:大叔怎么将这么珍贵的药给我呵!他问:“姑姑,你怎么知道它能起死回生?” “因为我服过呀!” 小蛟儿惊奇了:“姑姑服过,是大叔给你的吗?” “大叔?你是说那看湖人?” “不是他么?” “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有大还魂丹,要是知道,夫人就不必向少林寺的方丈讨取了。” “夫人向少林寺去讨取?” “是呀!有一次,我受了极严重的内伤,只有少林寺的大还魂丹才可以救得。” “少林寺的方丈真是好心,他……” “哼!好心?他才不给哩!” “怎么救人性命他也不给?” “那老光头才不理哩!” “他那么狠心,像出家人吗?” “他不但不给,还骂夫人是邪魔歪道,叫人要赶夫人哩!” “那姑姑怎么服到大还魂丹了?” “夫人发怒了,一出手,震飞并点倒了他们的什么高僧禅师,与梅姐姐一道,破了他们的罗汉阵,才逼得那老光头献出一颗大还魂丹来。” “那,那不死了很多人?” “夫人并没杀一个人,只用本门特有点穴手法,点倒了那些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光头,声言没有本门解穴的手法,谁也解不了。三天过后不解,便终身残废。说完,夫人,便离开少林寺。” “夫人怎么不给他们解穴?” “小傻瓜,那时夫人还没有得到大还魂丹呀!” 小蛟儿急问:“那以后呢?” “初时,少林寺的光头们不相信夫人的话,以为少林寺身怀七十二绝技,还有解不开的?可是,他们偏偏解不了。两天后,那老光头才来见夫人,献上一颗大还魂丹,给我服下。眼看我好了,夫人才为他们解了穴。夫人当时说:‘老和尚,早给我不是没事么?不省了这场麻烦?而且我不求多,只求一颗救人而已。’经过这一次,夫人的武功才惊动了武林,从而也给梵净山今后招来了不少事端。” “少林寺的和尚来复仇么?” “少林寺的和尚没有来,可是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却在觊觎梵净山的武功了!所以我们不得不巡山,以免遭到他们的偷袭。小蛟儿,想不到你意外服下了少林寺的大还魂丹。看来,看湖人的确是有心悔改了,将这么一颗珍贵良药给了你,这也是你的缘分,也是看湖人对你那夜不顾生死救他的报答。” “姑姑,我不知道大还魂丹这般的珍贵。” “好啦!我看你捉兔子去。” “姑姑,兔子这两三天是捉不到了。” “为什么?” “因为昨天我惊跑了牠。芽菜姐姐说,没两三天,牠不会再出现。” “噢!那里没有兔子,我们可以转到别的地方去捉呀!” “别的地方也有兔子么?” “小傻瓜,这山头这么大,还愁没有野兔?你以为兔子只一处有,别处就没有?” “对,对!姑姑,我怎么没想到?” “看来,你对山野里的生活生疏得很哩!真要多去跑跑。” 这一天,小蛟儿跟随竹英满山满岭地游转。在竹英的指点下,不久,他就用掌力吸到了一只灰色的小野兔。这么一来,小蛟儿有信心了。竹英也暗暗点头赞许,心想:这个好心的小傻瓜,其实半点也不傻,学任何上乘武功,倒是很快学上手的。不知他今后能不能过夫人的两关;若过不了,可惜他这份天才,只落得个葬身荒山野岭了。便说:“小蛟儿,这几日你好好练吧,要是你能练到得心应手,想吸什么,就吸什么,便可以下湖去吸鱼了,到时,我会来向你要四尾活蹦活跳的金色大鲤鱼。” “姑姑,我会用心练的。” 竹英回到自己竹林精雅的小院时,一看,只见夫人和林嫂已来到小院中,她慌忙上前拜见,说:“婢子不知夫人前来,有失远迎,望夫人恕罪。” 夫人说:“起来吧,不用多礼了!那小胡涂是不是中了毒?” “禀告夫人,他并没有中毒。看来,他服的真是少林寺的大还魂丹。” “你怎知道是大还魂丹了?” “婢子问清楚,与婢子当年服下的大还魂丹一模一样。” 夫人皱皱眉说:“那看湖人去哪里弄来的大还魂丹?” 林嫂在旁说:“夫人,他原是少林寺的弟子,说不定是他当年偷偷地藏下来的。这事,他可一直瞒着我们了!” “奇怪,他一直珍藏了十多年,不舍得自己用,怎么却给了那小胡涂?难道他的本性变了,会知恩图报么?” “夫人,婢子看出,他的确用行动来表示悔改了以往的罪行。” 夫人看了林嫂一眼,说:“他能悔改,总算是一件好事。竹英,那个小胡涂的武功进展如何?” “夫人,他进展得比我预料还要快。但婢子有件疑惑不解之事,须向夫人禀告。” “什么事?” “婢子在诊断他有没有中毒时,发现他体内似乎有一股吸力,能将婢子的内力吸去,不知这是不是大还魂丹所起的功力。” “不可能。大还丹只能在一个人受了极严重的内外伤时,起到起死回生,增补元气的作用。它可以增添内力,不可能增添功力。” “那他怎么有这样强的吸力?” “这一点你们不明白了。我的摄物掌原是由吸星大法演变而来的,一个人的内力特别深厚,可以起到吸取他人内力的作用,看来那老糊涂将毕生功力输给了他,所以练摄物掌,就产生这样的现象了,并不为怪。” “原来这样,夫人不指点,婢子还不明白哩!” 林嫂说:“夫人,要是这样,我们可不能与那小鬼的手掌接触了!” “你们放心。他吸人内力是微弱的。只要你们用内力震开,便不可能吸取你们的内力了。” 这一点,地贤夫人却弄错了,她发梦恐怕也不会想到,天圣老人将吸星大法发展成为春阳融雪功,并且将这种神功的秘诀传给了小蛟儿。小蛟儿昨夜只练了一下,春阳融雪功便不知不觉附在小蛟儿的体内了。幸而小蛟儿练的时间不多,也不到火候。要是小蛟儿长久练下去,以他那一身浑厚的真气,要吸取一个人的内力,能震得开么?不吸尽内力才怪。除非小蛟儿不想吸,自己暗运内力震开才行。 夫人站起身说:“既然这小胡涂没事,我走了。竹英,以后你要更严格督促这小胡涂。我将他交给你们了!” “是,夫人。婢子绝不敢偷闲。” 从此以后,竹英不时到冰湖暗暗观察小蛟儿练功,七八天来,小蛟儿练掌力吸飞鸟,野兔和其他的小野兽,可以说达到了得心应手的地步。要吸什么就能吸到什么。他将所吸到的野物,通通送给了看湖人。牠们成了看湖人开餐的美味。有一次,他竟能在丛林里将一只飞奔的黄猄,用掌力吸到自己身边来。他高高兴兴地将黄猄抱到了看湖人的草棚前,叫道:“大叔,你看我又给你送什么来了?” 看湖人一看,带惊喜地说:“小伙子!这是你用掌力吸到的吗?” “是呵!大叔,这黄猄肉好不好吃?” “怎么不好吃!牠可是山中的一等美味哩!小伙子,你的摄物掌已练成功了!可以下湖去吸鱼了。” “是!大叔,明天我就下湖吸鱼去。大叔,这黄猄怎么宰杀?” “小伙子,这黄猄你还是送给竹姑娘好,别宰了。” “送给竹姑姑么?” “竹姑娘教了你这一手好功夫,不管是敬意也好,感激也好,你都应该送去,以表达你的一点心意才是。” “大叔说的是,现在我马上送去。” “这才对了!小伙子,你有这一手好功夫,今后要吃什么山珍还不易?” 小蛟儿将黄猄抱到精雅小院,刚一踏入竹林,猛然云豹从林中窜了出来,直向小蛟儿扑来。小蛟儿大惊,急抱着黄猄跃上树去,一边说:“云豹,是我呀!你不认得我吗?” 云豹不管他,望着黄猄,低声咆哮着,也纵身上树了。小蛟儿吓了一大跳,想不到云豹也会上树的,又纵身跳到一棵竹树上,一边说:“云豹,你别乱来!这黄猄是我送给竹姑姑的。” 云豹,可以说是高山森林中之王。牠不但身躯矫健,行动敏捷,更比老虎多一份本领,会爬树。在森林中你碰上了老虎,可以跳到树上去躲避,但对云豹就不行了,甚至牠爬树的本领比你更快,更轻灵。云豹也纵身而来,几乎将那大竹压弯压折。小蛟儿只好抱着黄猄跃到地上,一边大喊:“竹姑姑,竹姑姑,你快来呀!”一边向小院奔去。 云豹的行动更快,似乎不扑倒小蛟儿不罢休似的,竟然凌空跃过小蛟儿的头顶,拦住了小蛟儿的去路,豹尾似钢鞭般拦腰向小蛟儿一扫。幸而小蛟儿跟随小芽菜在林中与猕猴追逐过,练得身法轻灵、敏捷和多变,闪过了云豹的一扫,又轻纵到树上去了。这时,竹英奔出来了,连忙喝住云豹,问小蛟儿:“你不在冰湖山中,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蛟儿在树上透了一口大气:“姑姑,这云豹好凶恶呵!” “牠不凶恶,那不成了猫吗?快下来吧!” “姑姑,云豹不会咬我吗?” “放心!有我在,牠不会乱动了。” “姑姑,你叫牠走远一点好不好?” “噢!你怎么这般胆小的?”竹英还是挥手叫云豹走开了。 小蛟儿这才放心跳下树来。竹英看了看他举手抱着的黄猄,问:“小蛟儿,你不在山中练功,抱了这只黄猄来干什么?” “姑姑,我是特意把这只黄猄送来给你的。” 竹英似乎有点不高兴了:“你不练功,却去捉黄猄玩?” “姑姑,这是我在练功,用掌力吸到的。” 竹英有点惊讶了。她知道小蛟儿的掌力,可以将五十斤重的大石头吸过来,这黄猄虽然不到三十斤重,但牠奔跑速度极快,却比不会动的大石头难吸多了,就是自己,也恐怕不能吸到。她问:“牠不是你用手捉到的?” “姑姑,我敢骗你吗?” “好!小蛟儿,你将黄猄放开,再用掌力吸一次我看看。” 小蛟儿想了想:“好!姑姑,我再一次用掌力吸给你看看。” 小蛟儿放开了黄猄。黄猄一旦获得脱身,飞也似的向竹林深处奔去,可是云豹也纵身去追赶了。小蛟儿没想到云豹去追黄猄的,大吃一惊,也纵身追去。眼见黄猄就快丧身在云豹的利爪之下,他急运掌力,一下将黄猄凭空吸了过来,令云豹扑了个空。云豹不禁大吼一声,又转身向小蛟儿扑来。正所谓虎口之食,千万夺不得。夺了,连主人也不认,会张嘴咬你一口。别说是虎豹,就是一条驯服的家狗,你抢了牠口中之食,牠也会噬你一口。小蛟儿不懂得兽物这一习性,从云豹利爪下夺过了黄猄,怪不得云豹发怒了,连竹英也一时制止不住。 小蛟儿见云豹扑来,快如电闪,要跃上树已来不及了,急忙往侧一闪,顺手一掌拍出,一下子将云豹拍飞了,摔到远远的地方,卧在地上不动了。小蛟儿一看慌了,想奔过去看看云豹是不是死了。 竹英急叫道:“小蛟儿,别去!小心牠跳起来再伤你。”而自己早纵身来到云豹的跟前,察看云豹是不是内脏受了伤,或者摔断了腿骨的。幸而小蛟儿有了以前出掌推人的经验教训。他以前因为出掌不知轻重,而误杀了三个人,所以这一次他只是顺手轻出一掌,用劲不到一成,目的只求自己能闪开,所以才没伤到云豹。但他这一成也不到的掌力,竟然也能将百斤重的云豹摔飞了,而且还摔得不轻哩! 小蛟儿担心地问:“姑姑,云豹伤得怎么了?不重吧?” 竹姑亲切地抚摸着云豹的毛皮,又细心地看了一会,她看出云豹没受什么伤,只是重重摔了一跤而已,说:“放心,牠没事。” “姑姑,牠真的没事吗?” “是呀!看来,你是看在我的分上,对牠手下留情啦!” “姑姑,你骂我吧!” “噢!我骂你干什么?这是云豹自找的。你不这样,已伤在牠的利爪之下了。好啦!你看,牠已站起来啦!” 果然,云豹翻身站了起来,目光望着小蛟儿,低声咆哮着。牠似乎知道小蛟儿的厉害,不敢再向小蛟儿扑来了。 竹英又抚摸了牠一会,亲切地说:“云豹,回去,回到院子去,别再出来生事了。” 云豹似懂人意,轻轻用身躯擦着竹英的裙,转身往小院而去。 小蛟儿这才放下心来:“姑姑,要是云豹受伤了,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牠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姑姑,早知云豹喜欢吃黄猄我多捉一只来就好了。” “那么说,你已经练到得心应手的境地了?” “姑姑,这我不敢说,但我十次有八次能将野物吸过来。” “那不错嘛!这只黄猄是你第一次用掌力吸到的?” “是!所以我特意抱来送给姑姑。” “小蛟儿,我多谢你啦!” “姑姑,你喜欢不?” “喜欢,喜欢!不过,我更喜欢你用掌力吸四尾金色大鲤鱼送给我。” “姑姑,明天我就下湖吸鱼去。” “你知不知道,还有几天要交鱼了?” “我知道,还有三天时间。”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哩,小蛟儿,三天一过,便有一个厉害的人来向你要鱼,你可小心呀!” “厉害的人?谁?” “菊英!” “菊姑姑,她很厉害吗?” “她何只厉害,性情更与人不同,我们四姐妹中,数她的武功最好。你千万别惹恼了她。” 小蛟儿心想:梵净山庄的人,我怎敢去得罪呢?的确,小蛟儿也感到菊英这个人不大好接近,神态冷若冰霜,对人从不假以颜色,对自己更是不屑一顾。在梅、兰、菊,竹四英当中,初时,小蛟儿只对性情极好的兰英有好感,对梅英的出手杀人感到害怕,对竹英只是心存戒意而已,但最近与竹英接触多了,虽然竹英对自己有时嘲笑或戏弄,却是一片真诚。他渐渐对竹英产生好感了,几乎将竹英当成了自己的亲姑姑一样。唯是对菊荚,他总有点敬而远之的心情,不敢去接近她,更没与她谈过一句话。现在听说是菊英来要鱼,他心里不由凉了半截,不能不小心应付了。他说:“姑姑,我会小心,不敢去惹恼她的。” “你知道就好了,现在你回冰湖去吧!这只黄猄留下来,我代你送给夫人。” “送给夫人?姑姑,我是送给你的呀。” “送给夫人不更好吗?” “姑姑,我怕,我怕夫人会骂我。” “她怎么会骂你的?” “姑姑,夫人不怪我不去吸鱼,却去捉什么黄猄的吗?” “放心!夫人才不管你这些小事哩!到时你能交出鱼,她就不会骂你了。” “姑姑,那我回去了。” “你不会要我送你走吧?” 小蛟儿笑了笑:“我怎敢要姑姑送呀!”说着,转身而去。 一回到冰湖,小蛟儿担心三天后交不了鱼给菊英,不等明天,略略休息一下,便下湖去练用掌力吸鱼了。由于半个多月来,他日日在山野中练习用掌力吸石头、飞鸟、野兔和其他野兽,使他有了不少经验和教训,也造就了他极深厚的吸引掌力。他脚踏芦苇,在湖面上来往如飞,追踪水下的鲤鱼群。单是他这份水面上的武功,让武林人士见了,不惊震才怪,这种一苇渡江,凌波虚度的绝顶轻功,恐怕除了少林寺一两个高僧会之外,当今武林,恐怕的人没有几个了。但是小蛟儿并不知道自己在梵净山上练成了这门惊世的轻功,他心里只认为是为了在湖面上捉鱼,要先学会的本领而已,并不将它看成武功。 小蛟儿很快便追踪到鲤鱼群,这时,他的听力视力更倍于常人,能透过湖水,看到鱼在水下游动的情景,便暗运点气集于手臂和掌中,伸手向一条大鲤鱼吸去,“呼啦”一声水响,这条金色大鲤鱼已给他吸到掌中了。鱼吸在掌中,可是不会跳动,是条死鱼。小蛟儿不知是心情紧张,还是用力过猛多掌力竟将这条鲤鱼震死了。小蛟儿怔了半晌,鱼怎么会死了?竹姑姑她们要的可是活鲜鲜、跳蹦蹦的大鲤鱼呵!死鱼怎么能交差?怎么鱼不同野兔、山鸡,那么易死的?小蛟儿将死鱼丢到岸上去,再去追踪鱼群吸鱼。一会他又将一条鲤鱼吸出水面,这一次,他不知是太过小心还是用力不足,鱼跃出水面,还没跳到他掌中,又落回水中去了。 水中的鱼,与岸上的飞禽走兽大不相同,重一点会死,轻一点会溜。初时,小蛟儿自认为有了吸飞禽走兽的经验和教训,又看见过竹英吸鱼认为吸鱼是很容易的事,可是真正吸鱼时,却不是那么易了。这应了民间的一句俗话:“见人挑担不吃力,担子上肩嘴都歪。”小蛟儿一连吸了七八次,不是鱼死了,便是跳回水中去,就是一些不死的鱼落在他的掌中,也受了伤,活不了多久又死去。小蛟儿有点泄气了,转回岸上休息,怔怔地望着湖面发呆。 看湖人不知几时出现在湖边上,默默地拾起他丢到岸上的死鱼,点燃一堆篝火,在火上烤起鱼来。鱼烤熟了,发出诱人的香气,他说:“小伙子,别发呆了,过来吃鱼吧!” 小蛟儿走了过去,坐在篝火旁,问:“大叔,怎么鱼这样不好吸的?” “小伙子,鱼不同飞禽走兽。一般来说飞禽走兽的生命力较强,就是受了伤也不易死,鱼就不同了,它一离开水,可以说已死了一半,即使不放回水中,也活不了多久,何况你的掌力已先惊破了它的胆。” “大叔,怎么才能不让它死?” “这就要你运气用力恰到好处了。小伙子,别泄气!今夜里你再背诵一下竹姑娘教你运气用力的方法,明天再下湖吸鱼吧。” “不!大叔,我等一会就下湖去。” 看湖人摇摇头:“小伙子,你应该懂得,不论练功或干活,都要有张有弛,有松有紧才得,不能一味强练蛮干下去。练功强练下去,易走火入魔,造成终身残废;干活蛮干,会伤筋断骨,心竭力尽而死。小伙子,吃完鱼后,好好回岩洞休息,然后再想想竹姑娘教你的方法,会对你明天吸鱼有帮助的。” 小蛟儿从来没听过这样的道理,现在一听,不啻如佛音纶语,深深地刻在心里了。心想,怪不得爷爷见自己拉网捉鱼累了时,叫自己多休息,不准自己再干下去,原来是这个道理。看湖人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席随口而说的话,今后对小蛟儿练功有极大的帮助。 小蛟儿感激地说:“大叔,多谢你指点小蛟儿,今夜里我一定好好睡一会,再想想竹姑姑教我的方法。” “小伙子,这就对了!所以古人说,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小蛟儿懂得看湖人说的道理,但对一张一弛,却不懂了。问:“大叔,什么叫一张一驰,文武之道的?” 看湖人微笑了一下:“小伙了,所谓张弛,是个比喻,张,就是用弓射箭,拉满了弦;弛,就是放松弓弦,不再发箭了。这是周朝文王武王治国的道理,也就是要宽和严并用,光严不宽,百姓易有怨言;光宽不严,百姓中一些不良之徒便会为非作歹,犯法作乱。有宽有严,才会令人心服。用到我们平日干活和练功上,就是有紧有松,该练功和干活时,就应该抓紧,心别旁骛,该歇息时,就应好好休息。” 小蛟儿睁大了眼睛:“大叔,你懂得这么多的道理,一定读过很多书吧?” 看湖人苦笑一下:“我读书不多,这一句话,只是我在练功时,师父对我讲的。至于懂得这么多,便是我最近几年日夜反省而已。” 小蛟儿不出声了,暗想:看湖人过去杀妻灭女,丧尽天良,怎么现在不但变好了,还懂得这么多的道理?这莫非林婶对他有严有宽,令他心服了,看来林婶这么凶霸的人,也会一张一弛,懂文武之道的。怪不得她对我那么凶恶,开口就要砍断我的一双腿,又暗暗派她女儿来帮助我,原来她对我也一张一弛,实行文武之道了。小蛟儿正胡思乱想时,蓦然听到一阵怒叱的声音从远远的山峰传来,他不由怔住了,凝神侧耳再听。 看湖人内力没有小蛟儿那么奇厚,见小蛟儿突然间凝神倾听,奇怪地问:“小伙子,你怎么了?” 小蛟儿跳了起来:“大叔,这是芽菜姐姐的声音,她碰上恶人了!” “是温玉么?”看湖人也怔住了。 “是!是她的声音,大叔,我去看看。” “我也去!” “大叔,你行动不大方便,我去就行了。” “不行,我不放心。小伙子,快走!” 小蛟儿不再说了,纵身急向那边山峰飞奔。看湖人虽然有极好的武功,但在轻功上,怎么也不及小蛟儿。转眼之间,小蛟儿已去得无踪无影,看湖人只能认定他去的方向而去。 这时夕阳西下,山野层林一片殷红。在夕阳下,小蛟儿远远便看见了兰英和小芽菜正与三个彪形汉子相斗。兰英以一敌二,虽然略占上风,却不能分身帮助小芽菜。小芽菜却危险极了,她在这汉子的掌力掌风笼罩之下,只能以她轻灵的身段闪避着。兰姑双剑分刺两边敌人,急叫小芽菜先走。这汉手一声大喝:“小丫头,认命罢!”骤然一掌拍出,小芽菜一声惨叫,人也飞了起来。 小蛟儿大叫:“芽菜姐姐!芽菜姐姐!”人似飞魂幻影赶来,凌空接住了小芽菜,落下来时,小芽菜口吐鲜血,显然已受了极严重的内伤。小蛟儿急问:“姐姐,你怎样了?” 小芽菜见是小蛟儿,声音微弱地说:“你、你、你别管、管我,快、快去帮兰姑姑。”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也昏了过去。 小蛟儿一看不妙,幸而他跟随徐神仙学过医,知道一些急救的方法。他出手先封了小芽菜的几处穴位,以保护小芽菜的心脉,然后放在地上,打算为小芽菜输气医治,蓦然听到兰英一声惊叫:“蛟儿小心!” 小蛟儿回头一看,伤害小芽菜的那条汉子,已迫近自己,凌厉的掌力已拍来了。小蛟儿要闪开还来得及,但一想自己闪开,这汉子的掌力必然会击在小芽菜身上,他慌忙举掌相迎。可是这条汉子突然变掌为抓,一下抓住小蛟儿的手,狞笑一下:“小杂种!你也再去投过胎吧!”便运功劲要将小蛟儿摔出去。他一运功,便感到自己的内力竟像崩了缺口的堤围一样,内力如水般地源源泄出,完全叫小蛟儿吸了去。 原来小蛟儿偶然之间练了天圣老人的春阳融雪功,春阳融雪功已附在他身上了,自然而然便会吸取他人的内力出来,何况小蛟儿的摄物掌又练到了九成的境地。反过来又增加了春阳融雪功的吸力,再加上这汉子一用功,不啻将自己的内力强行输给小蛟儿,小蛟儿想不吸也不行了,一输一吸,这汉子一身内力怎不像缺了堤的洪水一般,滚滚地输到了小蛟儿的体内,他想收回也不行了。春阳融雪功已将他的手掌紧紧吸住,使他挣脱不了。这汉子大惊:“你、你、你会邪术?” 小蛟儿仍不知道自己的春阳融雪功在起作用,以为这汉子紧抓住自己不放。便用另一只手去掰开汉子的手,一边大叫:“你放开我!你放开我!”这样一来小蛟儿不啻用双手在吸取这汉子的内力了,使这汉子内力外泄之势越来越不可收拾,剎那之间,这汉子已全无内力,浑身虚脱,如一滩烂泥跌在地上。他一身武功,叫小蛟儿废去了,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这样,小蛟儿才脱手出来,跳到一边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凶呵!”他却不知自己废了这汉子的武功。 这时,看湖人到了,一见小芽菜躺卧在地上,胸部的衣襟上全是鲜血,大惊叫道:“温玉!温玉!你怎么样了?” “大叔,姐姐被人打伤了!” 看湖人大吼道:“是谁伤了她?” 小蛟儿一指瘫软倒在地上的汉子说:“大叔,是他、他好凶呀!” 看湖人手中的铁拐杖如电般击出,利剑般刺穿了这汉子的胸部。小蛟儿一怔:“大叔,你杀了他?” “谁叫他伤了温玉!”看湖人愤怒得像头狮子,面目狰狞可怕,他挺起了铁拐杖,对小蛟儿说:“小伙子,你看住温玉。我先去助兰姑娘打发了这两个贼子再说。” 连手围攻兰英的两条彪形汉子,先是见自己的同伴一下子便抓住了小蛟儿,准备将这不知死活奔来的小家伙轻而易举地打发了,腾出手一齐来围攻这个厉害的姑娘,谁知转眼之间,自己的同伴莫名其妙地软在地上不能动了;跟着又出现一个断腿缺臂的可怕怪人,一下子就取了同伴的性命。他们一分心,其中一个人的手臂给兰英一剑砍了下来。当看湖人奔过来时,兰英一招快如电闪的剑式,又挑翻了另一个汉子。断臂的汉子早已吓破了胆,拔腿飞逃。兰英怒叱一声:“贼子!你还想跑吗?”正起身要追,小蛟儿却大喊道:“姑姑,大叔,姐姐不行了,你们快过来看看呵!” 兰英和看湖人一怔,不去追赶受伤的贼人,急奔过来看小芽菜。只见小芽菜面如白纸,气息微弱,要不是小蛟儿护住了她的心脉,恐怕早断气了。 兰英说:“这小丫头的伤跟当年竹妹所受的伤一样,恐怕要惊动夫人又一次去少林寺讨取大还魂丹了。” 小蛟儿急问:“兰姑姑,大还魂丹可以救得她么?” “可以。恐怕这一次更不易讨取了。” 而这时的看湖人,更呆得不能出声。小蛟儿说:“兰姑姑,我有办法。你们等等,我去一会就来。” 兰英愕异了:“小蛟儿,你有……” 但是,小蛟儿一闪身,如流星飞矢,眨眼之间,便消失在青峰绿林中。不到一刻,小蛟儿手里捧着一个精美的银色方盒奔回来了。看湖人顿时激动异常,问:“小伙子,你……” “大叔,这盒子里的,不是大还魂丹吗?” “是!” 兰英更惊讶了:“大还魂丹?小蛟儿,你这是从哪里弄到的?” “这是大叔的呀!” 看湖人疑惑问:“你没服?” “大叔,这么名贵的药,我怎么舍得服下?现在用来救姐姐不更好吗?” 看湖人激动得落泪:“小伙子,你太好了!温玉的一条命,是你给她的。” “大叔,你千万别这样说。这原是你的嘛!现在先救姐姐再说吧。” 兰英莫名其妙地听着他们对话,但救人要紧,不追问了。小蛟儿打开盒子,顿时奇香扑鼻,只见一颗晶莹的黑色的圆丹药嵌镶在红绸当中。 这晶莹黑色的圆丹药到底能不能救活小芽菜?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蛟儿出山 却说兰英见到那晶莹黑色的圆丹药,看得惊喜非常“它真是大还魂丹呵!这丫头有救了!”她取了大还魂丹,喂小芽菜服下,又取过盛水的皮囊,灌了小芽菜几口清水,再让小芽菜静静地躺着,不到一个时辰,小芽菜面色转红,眼睛也能睁开了,少林寺的大还魂丹,真的能起死回生。看湖人更是泪水纵横,知道自己的女儿再没有性命之忧了,便转身而去。 小蛟儿叫道:“大叔你怎么要走了?” “小伙子,现在我在这里是多余的,你和兰姑娘看着她就行了。” 兰英知道他的心意,他是不愿意让小芽菜知道有他这么一个父亲的,在小芽菜的伤未全好时,他更不能使小芽菜伤心和难过。便说:“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料她的。” 看湖人一声微叹,悄然而去。 小芽菜睁开眼看了看,看贝小蛟儿和兰姑姑在自己身旁,茫然地问:“姑姑,我没有死吗?” “小丫头,你死了会说话吗?” “那,那三个贼人呢?” “两个死了,一个受伤跑了。小丫头,那个伤你的贼人,先败在小蛟儿手下,后又给看湖人杀了。” “哦!看湖人?他也来了吗?” “来了又走了,小丫头,你这条小命呀!可以说是看湖人和小蛟儿救你的。” “看湖人?看湖人怎么救了我了?” 小蛟儿说:“姐姐,是他的大还魂丹救活了你的,要不,我和兰姑姑都没办法。” “他真的有大还魂丹?不是毒药?” “噢!小丫头,你想到哪里去了!是毒药,我能让你服下吗?” 小蛟儿又说:“姐姐,兰姑姑说,是真的大还魂丹,才亲手喂你服下的。” 半晌,小芽菜又看看四周,问:“那,那看湖人呢?怎么不见的?” “姐姐,他见你醒转来,就走了!” “小丫头,别再说话了,你要静心下来,摒弃一切杂念,我要运气给你医伤啦!”兰英又对小蛟儿说:“你解开她的穴位吧!同时给我护法,我在给小丫头输气医治时,不准给任何人走近来,不然,我和小丫头都会有性命危险,知道吗?” 小蛟儿一怔:“兰姑姑,先将姐姐抱回去再医治不好吗?” “你不想给我们护法?” “兰姑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拦不了来人,不害了姑姑和姐姐?” 小芽菜说:“你这么有本事,连伤我的贼人你都可以打败他了,怎会拦不住人的?”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我没打败他呵。” 兰英怪异了:“你没打败他,他怎么会坐在地上站不起来的?” “我也不知道呵,我想是他太累了吧?” “胡说!以他的武功看,也算是武林中的一名高手,就是累了,哪有站不起来的?你没暗运内力震伤了他么?” “我、我不知道呵!大概是吧!” “怪不得夫人说你是个小胡涂,连自己运用内力将人震伤站不起来也不知道,你可以说是胡涂透顶的了!” “姑姑,看来我是有点胡涂,我只想掰开他的手,没想到会震伤了他的。” “你没暗运内劲?” “有呀!我只运劲用力要掰开他的手。” 兰英感到有些好笑,用力掰开别人的手,和运劲震伤别人,是两股完全不同的劲力,怎能混为一谈的?看来这小胡涂真是胡涂到家了!兰英怎么也没想到小蛟儿身怀春阳融雪功这门绝技,更想不到这门绝技能将一个人的内力吸干吸尽。她想到的,是小蛟儿的一身内力,比任何人都奇厚。在梵净山庄,恐怕除了夫人,没有人能及得小蛟儿。便说:“你这么胡涂,我真不放心你护法了!” “姑姑,天快黑了!不如姑姑背着姐姐到我岩洞里给她治伤不更好?” 兰英一想也是,天黑了,野兽出没,自己运功给小芽菜治伤,就算没贼人来,也有野兽闻来,万一这小胡涂一时照应不了,自己和小芽菜都有危险,便说:“也好。” “姑姑,那我们走吧。” 兰英背了小芽菜来到冰湖畔的岩洞,小蛟儿点亮了油灯,说:“姑姑,你给姐姐医治吧,我锁上铁栅,再在外面守着,就不怕有人前来打扰了。” 因为小蛟儿曾经见过怪影叔叔在山猪洞运功疗伤的情景,知道是不准人来打扰的。兰英微笑:“小胡涂,这么说,在这方面,你还不算胡涂。好!你在外面给我护法吧!哪怕就是夫人来,也不能打扰我。” “姑姑,我知道。” 小蛟儿到外面去了,锁上铁栅,自己便坐在洞口前的一决岩石上,注视着四周。突然,他感到自己体内有一股真气,似乎不由自己控制,在体内四处乱窜。他奇异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他不明白是什么原因,暗想,难道我今日累过度了么?便盘腿运功调息,可是一运气功,这股真气更乱窜了,他害怕起来,猛然想到天圣老人传给自己春阳融雪功的秘诀中说:“一旦发现体内真气乱窜,须心静,将这股真气引入奇经中去,然后再慢慢散于体内的各处穴位上去。”于是小蛟儿便暗运春阳融雪之功。这么一来,他又误打误中。原来他今日不自觉地以春阳融雪之功吸了那个汉子一身内力,在他行动时仍没什么异样,一旦静下来,这股他人的内力便在他体内不安分了,四处流窜走动。刚好此时他又用春阳融雪之功将这股异体真气融化过来,散于全身,这样,他一身奇厚的真气,又凭空添了一位高手的功力,变得更奇厚浑雄了。所以,他一旦运功完毕,便觉得精神倍添,有一种腾空欲飞的感觉,浑身舒适无比。他暗想:天圣老人这个方法比怪影传给自己的内功心法更好啊!怪不得他要我千万不能说出去,原来怪影叔叔的方法治不了,它可以治。难道他老人家输给我毕生的功力时,已知道我今后会有这种现象?所以才传给我这个好方法?怪影叔叔传给我内心法时叫我不要说出去,天圣老人也这么说,看来一定有它的作用和原因,大概这两种方法对别人不大适合,或者有不好的地方吧?要不,怎叫我不要说出去?好!我今后就不说出去,以免害了别人。以后我累极了,怪影叔叔的方法治不了,就用天圣老人的方法。小蛟儿仍不知道,一个门派的武功秘籍,尤其是本门派的内功心法,是不能外传的。小蛟儿不说出去,一是怕害了别人;二是遵守诺言,说过的话要算数。幸而小蛟儿没说出去,尤其是春阳融雪之功,一旦说了出去,为一些野心家据有,那就为害武林不浅了!可是他这么一来,不但增添几十年的功力,而且更给他的春阳融雪功打下了深厚的基础,他自己仍浑然不觉。 这时,他的听力视力更倍于往日了,当看湖人走出草棚时,他便发觉了,而且更发觉看湖人手中挽了一篮可吃的东西,朝自己走来。他一怔,大叔来这里干什么?姑姑正在岩洞里为姐姐运功治伤,可不能让大叔接近了。他再静听四周,没什么响动,更没有什么野兽朝自己走来,于是他一个轻纵,悄然离开岩石,迎面拦住了看湖人,问:“大叔,你来看我吗?” 看湖人点点头:“小伙子,我给你带来一些吃的,温玉她怎样了?” “她没事,兰姑姑正在岩洞里为姐姐运功治伤,叫人千万别去打扰。” 看湖人又是一阵激动:“有兰姑娘为她运功疗伤,不一会就会全好了!说不定温玉的武功,比往日更进一层。” “真的?” “小伙子,夫人跟前的四位姑娘中,以菊姑娘的武功最好,论内力,兰姑娘却最纯厚了!她以真气输入温玉体内,还有不增加温玉的武功的?” “这样就太好了!他日姐姐再碰上恶人,就不怕了。” 看湖人摇摇头:“小伙子,江湖上的高手,如恒河之沙,数不胜数,怎说不怕的?正所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以温玉目前的武功,恐怕还不能在外面走动。” “那怎么姐姐跟随兰姑姑他们巡山的?那不危险么?” “这恐怕是夫人在磨练她了。吃一堑,长一智,温玉经过这次教训,不但使她今后懂得与人交手要小心,不可胡干乱来,恐怕同时更增加她今后学武的决心。这个丫头,平日玩心太重,不好好练武,但愿她经过这次生死教训,知道学武的重要,不再贪玩了。” “大叔,你这么好的武功,怎么不教她?” 看湖人苦笑一下:“我这点功夫,连四位姑娘我也战胜不了,怎配教她?小伙子,看你今日出手,似乎没学过什么拳脚功夫的。” “大叔,我是没学过功夫。” “小伙子,你有这么一身的内力和轻捷灵敏的身段,要学任何上乘武功,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夫人她们目前不传你武功,恐怕有其他原因。好了!小伙子,我不过去了,这一篮吃的东西,你带回去和她们一块用吧。” 小蛟儿接过篮子,看着看湖人离去,心想:夫人她们目前不传我武功,恐怕有其他原因,什么原因呢?难道夫人她们也知道我父母是坏人么?担心我学了武功干坏事?可是他跟着一想,夫人他们怎会教我武功呵!你只是这里的一个奴仆,我要学武功,不是异想天开么?夫人不杀我已算好了,还想学武功?但愿八年之后,自己有命离开梵净山就好了!小蛟儿想到这里,微微叹了一声,快快地提着篮子走回来。 小蛟儿回到岩洞口时,兰英已为小芽菜治伤完毕。小芽菜不但完全恢复过来,一双秀目更带神采,她跳下石床,喊道:“小蛟儿,你开铁栏栅呀!” 小蛟儿慌忙应着,一边开锁,一边问:“姐姐,你全好了吗?” “全好了!这都多谢兰姑姑。我也多谢你啦!” “不!不!姐姐,你应该多谢大叔才是。” 兰英也说:“小丫头,你是应该多谢看湖大叔才是,没有他的大还魂丹,我和小蛟儿怎么也救活不了你。” “好!我以后多谢他就是。可是,他哪里弄到这么多的大还魂丹呢?小蛟儿,你吃了一颗,现在我又吃了一颗,不知道他还有多少颗呵!” “姐姐,仅有一颗,还是他珍藏了十几年的。” “一颗?怎么你吃了一颗,我又吃了一颗的?” “姐姐,大叔给我的那颗没有吃。” “没有吃,那你为什么骗我说它了的?为这件事,我还告诉了竹姑姑哩。” “姐姐,我不是骗你,我是怕大叔不高兴。” “不高兴?他不高兴什么?” “不高兴我不吃呀!大叔送东西给人,要是不接受,他会认为瞧不起他而生气。我怕他生气,所以在你面前说吃了。不过,姐姐,幸好我没吃,不然,就救不了你啦!” 兰英问:“小蛟儿,你为什么不吃呢?” “姑姑,我感到它太珍贵了,舍不得吃。” “你知道它能起死回生?” “我不知道。大叔珍藏了那么多年,一定是很珍贵的,我怎舍得吃?所以,我将它留了下来。” 兰英说:“看来这也是鬼使神差,让这颗大还魂丹救了他……” 小芽菜奇怪,问:“姑姑,你说救了他?” 兰英连忙转口说:“小丫头,我是说他救了你,使你和你妈今后对他好一点,不等于也救了他么?因为好心才有好报呀!” “嗨!夫人说,施恩莫望报,望报莫施恩。望报的人,恐怕用心就不大好。” 小蛟儿忙说:“姐姐,你别误会,大叔不是这样的人,他根本没想到这颗大还魂丹会救了你,他还以为我吃了哩!” “你怎么知他不是这样的人?他难道不望你报答他吗?” “姐姐,我知道,大叔给我的大还魂丹,恐怕是感激我那夜出面救了他的。” 兰英点点头:“小丫头,施恩莫望报,望报莫施恩,固然,施恩的人,不希望人报答,但受恩的人,可不能不报答呀!所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才是君子所为。再说,我们也不能一本通书读到老,老是以过去的目光去对待看湖人。以他近几个月的行动,看来他的确是洗心革面,在重新做人了。” “姑姑,我感到大叔是个好人,你看,他还为我们送吃的。”小蛟儿将篮子揭开,里面有酥炸鱼、烤山鸡、腊山猪肉和三大包的荷叶糯米饭。 兰英说:“这饭菜可丰富呵!也难为他了!小丫头,我们吃吧。” “姑姑,你不怕这饭菜里有毒吗?” “小丫头,你怎么疑心这般重的?” “姑姑,我妈妈砍断了他的一只手一只脚,又折磨了他这么多年,他没半点怨恨么?姑姑,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小蛟儿心里说:芽菜姐姐,他是你爹呵!怎会毒害你的?兰英说:“小丫头,在外行走江湖,你这样小心是好的,但对看湖人,我们可一百个放心,他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用毒药来害我们。” 小芽菜还是不放心,拔下自己头上的银簪在饭菜中试了试,见银针没变色,才放下心来。兰英笑问:“小丫头,这下我们可以吃了吧?” “可以了。姑姑,你别笑我,我妈说过,什么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不可太过相信人,尤其是男人。” 兰英问:“对小蛟儿,你相信不相信?” “他呀!我也不大相信,他明明没吃过大还魂丹,骗我说吃了,我还能相信他吗?” “你这小丫头,真是好心没好报,我们快吃饭吧,吃完了,也好赶回去,不然,夫人会打发人出来找我们了。” 在吃饭时,兰英又问小蛟儿:“你的凌空摄物掌练得怎样了?能不能抓到鱼?” “姑姑,抓是抓到,可是抓上来的,都死了,没一条是活蹦蹦的。” “小蛟儿,你是用劲不对吧?” “我可是依照竹姑姑教我的方去去抓的。” “方法是对的,但一个人的内力有强弱之分,你应该多用阴柔的暗劲才行。” “多用阴柔暗劲?那不同于竹姑姑教我的方法了?” “小蛟儿,你要明白,你练的内劲,与竹妹练的不同,竹妹是女子,练的又是阴柔一路的内功,几乎一出手,就是一股阴乘之功,而你练的,是阳刚一路,恐怕一出手,就是一股阳刚的猛力,你只注意用劲的大小和强弱,强了鱼会死,弱了,鱼又中途挣脱溜了。你应该加强阴柔之劲才是。学本领嘛,不能依样画葫芦,应根据自己的所长所短,灵活运用,才能有发展。墨守成规,依样画葫芦,是最没出息的,懂吗?” 兰英不愧是地贤夫人四大女伴中内功较高的一个。她一席话不但点醒了小蛟儿,更对小蛟儿今后练武起到深远的作用和影响,使他后来终于成为武林中的一代怪杰。 小蛟儿大喜,连忙拜谢兰英,说:“多谢姑姑的指点,小蛟儿明天就下湖试试多用阴柔之劲的方法。” 跟着,兰英又教小蛟儿如何运用阴柔暗劲,小蛟儿默默记在心里,并且暗暗试练了一遍。心想:这样,真的能使鲤鱼不伤也不会溜掉吗?兰英似乎从小蛟儿的眼神中看出他心中的疑问,一笑,对小芽菜问:“小丫头,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呀!” “吃饱了,你出去给我捉只鸟儿回来。” 小蛟儿奇怪:“姑姑,捉鸟儿干什么?” “我想玩玩呀。” 小蛟儿更胡涂了,不明白兰姑姑为什么无端端要捉鸟儿来玩,便说:“姑姑,姐姐的伤刚好,我去捉吧。” 可是小芽菜早已纵身出去了,不一会,小芽菜便捉了一只翡翠色长嘴的鸟儿回来。这种鸟儿,经常在江边湖畔啄食水面游动的小鱼,俗称“钓鱼郎”。小芽菜将鸟儿交给了兰英。兰英笑对小蛟儿说:“我玩一个把戏给你看好不好?” 小蛟儿又茫然了:“姑姑要玩什么把戏?” “我将这鸟儿放在掌中,牠却飞不掉,你信不信?” “姑姑,这可能吗?” 兰英一笑不语,真的将鸟儿放在掌中,鸟儿振翼而飞,可是怎么也飞不了,飞了飞,又落在兰英的手掌上,停了停,又振翼欲飞,不管这鸟儿怎么挣扎想飞走,老是在兰英掌上两三寸的上空飞不出去,小蛟儿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姑姑这是什么把戏?这鸟儿怎么飞不走的?” 小芽菜笑着说:“小傻瓜,这就是兰姑姑刚才教你的阴柔之劲。鸟儿在兰姑姑阴柔掌力的吸引下,怎飞得走呢?” 兰英说:“小蛟儿,你来试试。” “姑姑,我怕不行。” 小芽菜耸耸鼻子:“真没出息,还没试,就说不行了,你怎么这般没信心呀?” “姐姐,这鸟儿飞走了怎么办?” “你不能捉回来么?就算牠飞了,又不用你赔,你怕什么的?” 小蛟儿一想也是,便说:“好!我试试。” 兰英说:“你用我教你使用的阴柔暗劲,别紧张,一次不行,来第二次。”说时,她将鸟儿放在小蛟儿掌中,说:“小蛟儿,运劲,我放开手了。” “姑姑,你放手吧。” 兰英一放手,鸟儿停在小蛟儿掌中却一动也不动了。小芽菜说:“你用这么大的暗劲干什么呵!” 小蛟儿慌忙松劲,鸟儿“扑”的一下,竟飞走了。兰英身形一晃,将飞走的鸟儿又捉了回来。小蛟儿有点沮丧地说:“姑姑,我真的不行。” “不要紧,再试试看。” 小蛟儿一连试了几次,最后才将鸟儿吸在自己掌中,让鸟儿振翅而起,欲飞却飞不掉,他惊喜不已:“姑姑,我行了!” “小蛟儿,行呵,明天你就用这股掌力下湖去捉鱼吧,我们也该走了!”说完,兰英便偕同小芽菜走了。 小蛟儿又独自一人在岩洞里试了几次,鸟儿在他掌上两三寸高的空中振翅而飞,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他的掌力,他觉得怪好玩的,有趣得很。玩够了,才将鸟儿放走。 第二天,小蛟儿满怀信心地下湖去捉鱼了。由于他昨天无意中获得了一位高手毕生的功力,再加天圣老人毕生的功力,这时他体内的真气真是奇厚无比,他一试之下,竟然将一条活生生的金色大鲤鱼吸到掌中了,这条大鲤鱼在他掌中泼喇乱跳,可是怎么也跳不回水中。小蛟儿一时高兴得忘情地在湖面跳起来,“噗通”一声,连人带鱼一齐跳进湖水中去了,他索性在水中跟鱼儿玩起来,不再担心交不出鱼了。也玩得正高兴时,蓦然感到有一股极强劲的吸力即将自己像鱼儿一样从水中吸了上来,然后又狠狠地摔在岸边上。他还不明白是什么一回事,正想跳起来,突然又是一缕凌空而来的凌厉指劲,封了他的几处穴位,令他不能动弹。小蛟儿大惊,心想:我这下完了,一定是来了几个可怕而本事极好的贼人,说不定是昨天黄昏时那三个贼人的同伙,来为贼人报仇了!他正想大喊看湖人小心,可是一看,在他眼前出现的竟是梅姑姑和竹姑姑。他愕然地问:“姑姑,这是怎么回事的?” 梅英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吶,我们还以为湖底潜伏着一个贼子哩。” “姑姑,你们没看出是我么?” “在湖底下,谁看出是你了?” “姑姑,现在你们知道是我了,快放我起来吧。” “不行哪!你是夫人用掌力吸上来的,穴又是夫人封的,我们解不了!” “夫人?夫人来了么?” “要不是夫人,谁有那么大的掌力将你从湖里吸上来?” “姑姑,你们代我求求夫人,放我起来好不好?” “好是好,不过夫人到草棚去看那看湖人了。” “那,那我怎么办?” 一直在旁微笑不语的竹英这时笑着说:“小蛟儿,对不起,我们现在只好暂时将你当贼人办了。” “当贼人办?竹姑姑,你不是弄错了吧?” 梅英眨眨眼睛说:“我们没弄错,谁叫你千不挑,万不选,偏偏挑选了夫人来冰湖的时候,却跳进湖里去玩,不将你当贼人办又当什么办了?” 小蛟儿给弄得啼笑皆非:“姑姑,我可不是贼人呵!” “小和尚,没办法啦!你只好暂时当当贼人吧!” 小蛟儿感到梅姑姑简直不可理喻,自己明明不是贼人,怎么要暂时当贼人了?世上有这么胡涂的事吗?他转向竹英求道:“竹姑姑,你帮帮我,向夫人说说吧。” 梅英说:“你求她也没有用。” “怎么没用的?” 竹英说:“小蛟儿,的确求我也没用,夫人不来,谁也不敢放开你。” “那,那,那我一直躺在这里了?” “躺在这里,不是很舒服吗?” 小蛟儿心里感到好笑,给人点了穴,躺着不能动,还舒服吗?要不,你来躺躺,看舒服不舒服。 梅英又说:“你不想躺也好办,我们就将你捆起来,绑在树下也好。” “怎么要将我捆起来了?” “因为你现在是贼人,既然是贼人了,不捆起来,那不让你跑了?” “不,不!姑姑,我还是躺在这里的好。” “你当然好,我们可不好了!” “姑姑怎么会不好呢?” “你躺着蛮舒服的,可我们却要一直站着看守你,不辛苦吗?” “姑姑,你们可以坐下来呀!” “坐下来?要是给夫人看见了,不骂我们偷懒吗?” “那,那你们说怎么办?” “最好还是将你捆在树下,这样,我和竹妹妹就可以放心走开了。” “你们还怕我跑么?” “很难说,你内力那么奇厚,说不定转眼之间,就能冲开被封的穴位逃跑了。” “姑姑,我怎么会逃跑呵!” “你的话我们信不过,你骗过小芽菜,说你服过了大还魂丹,结果你没服,还害得我们白白为你担心一场。” 小蛟儿一下没话说了,看来在她们面前,半句假话也说不得,只好说:“姑姑,你们要捆就捆好了。” “小和尚,这可委屈你啦!” 梅英真的将小蛟儿提到一棵树下,准备找藤蔓将小蛟儿捆起来。小蛟儿感到世界上最滑稽的事不过如此了,明明她们知道他不是贼人,却将他当贼人办,明明知道他不会跑,却又要将他捆起来。 一直在旁抵着嘴笑的竹英这时说话了:“梅姐姐,你别再逗小蛟儿了,就让他坐在这树下吧!” “哎!竹妹,这小和尚跑了你担当得了吗?” “他不会跑的。” 梅英笑道:“竹妹,我知道了,你顶心痛这小和尚的,因为你传给了他凌空摄物掌,将他当成你半个弟子了。” “姐姐,难道你没传给他掌缘刀么?何况他还曾经救过你一次哩!” “好啦!那我们不捆他就是了。小和尚,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小蛟儿茫然问:“吃东西?” 竹英问:“你吃饱了?” “没,没有,我一早起来,就下湖练捉鱼,没吃过什么。” “那你问什么?梅姐姐身上带有好吃的东西哩!” “我、我、我是个贼人,能吃吗?” 梅英和竹英都笑了起来。梅英说:“贼人也可以吃呵!就是监牢中的囚犯,也有囚粮哩!不吃,你饿死了,谁负责?” 竹英说:“小蛟儿,快过来吧。” “姑姑,我给封了穴,不能动呵!怎么走得过去?” “怪不得夫人说你是个小胡涂,兰姐说你是个小傻瓜,刚才梅姐已暗示给你,说你内力奇厚,可以冲开穴位,你怎么不运气冲开被封了的穴位?” “我、我、我冲开了,夫人不恼吗?” “夫人喜怒无常,恼不恼我们就不知道啦!” 小蛟儿本想运气试试自己能不能冲开穴位,听梅姑姑这么一说,吓得又不敢运气冲穴位了。 竹英说:“梅姐,你别再吓这小胡涂了,越吓他就越胡涂。”转对小蛟儿说:“你总不会要我来给你拍开穴位吧?” 小蛟儿对梅英的说话不敢相信,但竹英的话,他相信了。于是他运气冲被封的穴位,片刻之间,便冲开了,他跳了起来:“姑姑,我冲开啦!” 梅英不由与竹英相视一眼,暗想,这小鬼内力之奇厚,恐怕在当今武林中少有。竹英说:“那就过来吃东西呀!” 梅英真的从皮囊中掏出一些精美的糕点美食来。小蛟儿一边吃一边问:“姑姑,刚才你们是故意逗我的吧?夫人没有来?” “谁说没有来的?” “那,那夫人呢?” “我们不是说去了草棚吗?你不信,你试试运气凝神倾听,听听夫人有没有在草棚里。” “那,那刚才夫人真以为我是贼人,将我从湖水中吸了上来?” “夫人没你这小胡涂这么胡涂,她早听出是你了。要是你真的是贼人,试问,你还有命么?她不将你摔死,也会摔得你经断脉裂,一生成了废人。” “夫人为什么要将我从湖里吸上来呢?” 梅英说:“你这小和尚问得奇怪了,你不问问你自己,夫人为什么将你从湖里吸出来?” “我、我不知道呵!” 竹英说:“小蛟儿,你为什么不在湖面上练摄物掌力,跑到水里干什么?所以夫人才恼你贪玩,要我们好好教训你。” “姑姑,我没贪玩呵!” “那你跑到湖里干什么?” “我一时高兴,掉进湖里去了!” 梅英问:“高兴?你怎不掉到深山大谷中去?” “这……” “在湖里跟鱼儿一起玩,还有不高兴的?你怎不掉进深山大谷里,跟猴儿、兔儿一块玩,那不更高兴吗?” “姑姑,我说的是真的啦!” “蒸的?还煮的哩!我只听说有人失足落水,或者不小心落水,没听说过高兴也会落水的!除非他是个胡涂蛋。” “姑姑,我是一个胡涂蛋。” 竹英不由笑起来:“你怎自认是个胡涂蛋了!” “我要不是个胡涂蛋,我就不会高兴得跌落湖里了!” “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蛟儿将当时的情况一说,梅英又打趣了:“原来世上真有你这么一个胡涂蛋的。” 竹英却问:“你真的能将鱼活生生地吸到掌中了?” “姑姑,是真的,我可以试一次给你看。” 说话间,地贤夫人一行人在湖的那边丛林里转出来了,她身后还跟随着林婶、兰英、小芽菜等人,朝他们走来。梅英、竹英连忙站起来迎接。小蛟儿也跟着站起来,却不敢过去。 地贤夫人目光严厉地扫了他一眼,问梅英、竹英:“你们给这小胡涂拍开穴位了?” “夫人,是他自己冲开的。” 地贤夫人略感惊讶,因为在她的独门点穴手法下被点过穴的人,哪怕是武林中的任何高手,也不可能自行冲开,不躺上一天不会自解,这小鬼居然能自行冲开了!这不能不使她有点愕然。但面色冷酷如故,说:“那么说,他可以不听话了,要飞啦!” 竹英婉转地向夫人禀告了小蛟儿的情况,夫人“哼”了一声:“高兴得忘情掉落湖中就可以宽恕了吗?那他以后高兴得忘情给人杀了头也不知道了!一点点成就,就高兴若此,还有什么用?你这么宽容他,不有错么?” “是!夫人,婢子知错了。” 小蛟儿见竹姑姑因自己受到夫人责备,浑身不安,他挺身而出:“夫人,这都是小蛟儿的错,不关竹姑姑的事,要骂,你骂我吧。” 竹英急忙轻叫一声:“小蛟儿……”意思是叫小蛟儿不要去顶撞夫人。 地贤夫人盯着他:“不错!你很有勇气呵!”说时,衣袖一拂,顿时一股凌厉无比的劲力,将小蛟儿拂飞,跌落一丈多远的湖水中去了!当小蛟儿从水底浮出水面时,又被夫人一股强劲的吸力,将他从水中吸起,摔到岸边上。这一摔,比先前一摔的劲力强多了,几乎将小蛟儿摔晕了。他急运气调息,然后慢慢爬起来。 众人一看,又有些惊喜和讶异了。她们都认为,小蛟儿给夫人这么一摔,准有两天要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可是他在片刻间便爬了起来,内力的深厚,又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大家都不知道,小蛟儿昨天黄昏又获得了一位高手毕生的功力,使他有一身与众不同的奇厚真气护体,摔不死,跌不伤,几乎像民间传说的土狗星一样,哪怕给人打得奄奄一息了,只要一接触地面,闻到泥土的气息,又活了过来。 夫人盯着他问:“我这样摔你,你服不服?” 小蛟儿一咬牙:“不服!” “你没有错?” “小蛟儿只是一下不小心,跌落湖里了,有什么错的?” “我说你犯了两个大错误。” “我怎么犯了两个大错误?” “第一,你既然跌落水中,为什么不赶快上来?忘了正事不干,却去追逐鱼群嬉戏,这是不是错了?” “这……” “嗯!?” “小蛟儿知错了!” “第二,一点小成就,就忘乎所以,要是以后你有了大成就,高兴得不小心,连自己的胡涂脑袋也给人割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这是不是错了?” 小蛟儿一下怔住了,他可没想到这般的严重,半晌出不了声。暗想:是呵!我不应该因高兴而忘掉了危险。要是不掉到湖里,而是掉到深沟悬崖之下,我不就死了吗? 夫人又进一步问:“小胡涂!你为什么不出声,我说错了你吗?” “夫人没说错,小蛟儿今后不敢了!” “唔!既然知错,你自己说,应该怎么惩罚?” “夫人!你打我好了。” “打你,那不轻了?” “那,那,那该怎么惩罚我?” “按以往规矩,应砍去你一只手。但念你初犯,也肯认错,从轻发落,关闭十天,在岩洞里面壁思过!竹英,你押他到岩洞里去,将铁栏栅锁起来。” 小蛟儿急了:“夫人,关我十天,那我怎么去捉鱼?三天后我交不了鱼,不是又要处罚我了吗?” 众人一听,就是连最板面对人的林嫂,都忍俊不禁了,夫人仍不假以颜色:“你还想去捉鱼么?” “那、那、那不用我捉鱼了?” “十天里,你好好思过,十天后再捉鱼。”地贤夫人说完,再也不理他了,带着众人而去。竹英说:“小蛟儿,走吧!这十天里,你可要好好思过。” 关闭,对小蛟儿来说,并不陌生,在锁龙帮,他因失手打烂了帮主的一只瓷杯,不但给鞭打了一顿,也给关在牢里三天。三天里,没人给他送水送饭,几乎将他活活饿死了,幸而白龙夫人经过,见情不忍,才将他放了出来。 小蛟儿对关闭并不害怕,何况关在他原来住的岩洞里,比锁龙帮关他的地牢不知好多少倍了。他最害怕的是没人送水送饭,他对竹英说:“姑姑,我关在岩洞里,有没有人给我送水送吃的?” “放心,饿不了你。不过,你想吃好的,恐怕就没有了,只能吃盐水拌饭。” “姑姑,有盐水拌饭就行了。” “哦?你倒很知足吶!” “姑姑,都是小蛟儿不好,连累了你。” “小蛟儿,你真不该挺身出来顶撞夫人,我真担心夫人一时火起,会砍去你的一只手。” 小蛟儿一怔:“她真会砍断我的一只手?” “你以为我吓唬你吗?” “我少了一只手,怎么去捉鱼了?” 竹英感到可笑,这个小胡涂,只想到捉鱼,就没想到别的。便说:“要是你悔改了,夫人会给你装上一只假手,同样也可以捉鱼。” “装上假手,那行吗?” “怎么不行?看湖人因为彻底先心革面,重新做人,夫人已准备给他装上一只假手假脚哩!使他行动如平常人一样方便。” 小蛟儿简直不敢相信,假手假脚也能和平常人一样的方便,那是什么假手假脚呵!不禁问:“姑姑,这假手假脚是什么做的?” “铁呀!钢呀!你以为是真手真脚么?” “那它怎么会动呢?” “这一点,夫人的本事多哩!她装得跟真手真脚差不多,而且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与人交锋,不怕人用刀剑砍伤了假手假脚,反而可以用假手假脚将对手摔飞踢翻,令对手莫名其妙,不知是什么回事,小蛟儿,你要不要夫人给你装只假手?” “不,不,我不要。我也不想与人交锋。” “不与人交锋?要是贼人逼你交锋,你怎么办?” “姑姑,我可以跑呀!” “哎,小蛟儿,这话你千万别让夫人听到了,不然,不但是一只手,连你的一双脚,也会砍下来!再说,你这句话,简直是胡说八道,你也不可能做到。” “我怎么做不到了?” “我问你,那夜两个贼人要杀看湖人,你怎么不逃跑,反而与贼人交锋?还有,昨天黄昏,那汉子伤害小芽菜,也要伤害你、你怎么不溜了?嗯?” “噢!姑姑,这不同,这是救人吶!” “救人,不与人交锋,你救得了吗?” 小蛟儿一下给问哑了,半晌才说:“姑姑,我不是与他们交锋,只是想阻止他们。” “不动手,你阻止得了吗?试想,你这么胡涂,夫人要不要砍下你的双腿?” “姑姑,看来不与人交锋是不行了?” “小胡涂,这句话,你也趁这面壁思过的十天里,好好去想一下吧!” 小蛟儿不再出声了,回到岩洞中去。竹英正想锁上铁栏栅时,突然想起一件事,对小蛟儿说:“小蛟儿,你有没有注意芽菜这小丫头的面色?” “没有呵!姑姑,芽菜姐姐怎样了?” “显然,这小丫头已知道看湖人是她的亲生父亲了!” “哦!那不好吗?” “好?你这小胡涂,我担心这丫头会出事哩!” “姐姐会出什么事的?” “这小丫头,虽然平时嘻哈欢笑,却是一个好强争胜的人。你想,她一旦知道了自己父亲是这么一个人,她不难过?今天我见她不言不笑的,我真担心她一时想不开,会闹出事来。” 小蛟儿一怔:“姑姑,她不会自杀吧?”因为小蛟儿也有过这样经历,一旦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这么一个人,便痛不欲生,要跳崖面死。所以,他不能不但心小芽菜了! “这丫头不会这样傻吧?”竹英似在自语,锁上铁栏栅而去。 小蛟儿心里也在想:但愿芽菜姐姐不要像我这般傻就好了!他哪里有心思去面壁思什么过,他想到的只是小芽菜的安危。谁知第二天一早,竹英神色有点慌张地出现在岩洞口,打开了铁栏栅,说:“小蛟儿,快跟我去。” 小蛟儿茫然地问:“姑姑,叫我去哪里?” “那丫头出事了!” 小蛟儿一怔:“姐姐出了什么事?” “昨夜里,她私自一个人走了,你快跟我去寻找她。” “好!姑姑,我跟你去。” 小蛟儿跟着竹英奔上一处最高的山峰,举目四望,只见重重山来层层岭,连接天边。小蛟儿心想:这么大山大岭的,怎样找呵?他问:“姑姑,是不是芽菜姐姐跑到这一带来了?” “不知道,我们只好四处寻找。夫人说,你的内力奇厚,听觉、视觉和嗅觉倍于我们,你可以嗅出这一带有没有这丫头身上发出的气味,要是有,就跟踪追寻。” 这一下,提醒了小蛟儿,他立刻凝神运气,全神贯注,去嗅四周的各种气味。小蛟儿长时间接近过小芽菜,对小芽菜身上发出的薄薄而带清香的少女气味,最熟悉不过了。她没有竹姑姑她身上带着胭脂水粉的浓香味,更没有老年人身上发出的浊味。就是小芽菜出汗了,在汗水中,也含着一种淡淡的清香。 竹英又说:“这丫头不可能由梵净山庄的大门出走,因为峡谷中有巡夜的人,很可能从我住的小院前出走,就是有巡夜人看见了,她也可以借口说去冰湖去看自己的父亲──看湖人。” 小蛟儿在空气中嗅了一会,说:“姑姑,芽菜姐姐没有来过这一带。” “奇了!这丫头往哪里走呢?” “姑姑,姐姐轻功那么好,她可以越墙而出,她不能从树上飞出峡谷吗?” “那边有你梅姑姑、兰姑姑去寻找了。小蛟儿,这里没有,我们到别处找去。” 他们走下山峰,沿着一条羊肠山道而走,在经过一座森林时,小蛟儿突然停了下来,说:“姑姑,芽菜姐姐曾经经过这里。” 竹英惊喜问:“你嗅到了?” “是的。” 小蛟儿似猎狗一般,在森林中嗅着,一路追踪小芽菜身上留下的淡淡的少女清香。他们一时跨过溪涧,一时穿越丛林,一时越过山峰,不知不觉,已走出梵净山了,来到了山下一处叫德旺的小镇上。竹英有些疑惑了:“小蛟儿,你有没有弄错,这丫头会跑来这里?” “姑姑,我不会弄错,芽菜姐姐的确是走到这里来了。” “要是这丫头来到了这里,那就好办了。” 小蛟儿不明白:“好办?姑姑,我担心镇子上人来人往,恐怕不易闻到姐姐身上的气味。” “小蛟儿,只要你没弄错就好办。来,我们先到镇子里吃些东西,再找寻这丫头。” “姑姑,不怕姐姐走远了吗?” “你不饿?” 竹英这么一问,小蛟儿的确也感到肚饿。在山野中走了大半天,除了喝些溪水外,没吃过一点东西,还能不肚饿?只不过小蛟儿一心急于找小芽菜的下落,没想到要吃东西而已。现在竹英一问,他只好说:“饿。” “饿,那我们去吃东西呀!” 竹英好像对这小镇顶熟悉似的,不用问人,一进镇子,转过一条石板大街,便走进了一间门面颇大的饭店里,坐在一处靠近街边的桌子上,扬手叫店小二。 小蛟儿又困惑了,他以为竹姑姑进镇子里吃些东西,只不过在街边的摊子上买碗粉吃,或者买几个包子,耽搁不了什么时间,想不到竹姑姑竟然进饭店叫菜的,那要等多少时间才能吃罢饭? 竹英见他怔怔地站着,奇怪了:“咦,你怎么不坐下来?你以前没进过饭店吗?” “姑姑,那,那不耽搁找姐姐了吗?” “你怕这丫头会飞远了?放心,只要你没弄错,她飞不了。” 小蛟儿疑惑地问:“姑姑,是不是姐姐在这里有熟人和亲友?” “先别问,坐下来。” “是!姑姑。”小蛟儿只好坐下来。 店小二走过来了,一见到竹英,眼露惊奇喜讶之色,正想说话,竹英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桌子旁,有一位二十多岁的书生和一位劲装的中年汉子在打量着自己,便急向店小二打了一个眼色,说:“给我来一碟红烧牛肉,一碟麻婆豆腐,再加一碗冬菇肉片汤。” 店小二问:“姑娘不要酒么?” 竹英问小蛟儿:“喂!你喝不喝酒?” “姑姑,我不会喝酒。” “那好,”竹英转对店小二说:“酒免了,来五碗白饭。” 店小二摆下筷子、茶杯和一壶茶,便去张罗。 用过饭,竹英丢下一块碎银,便偕同小蛟儿离开饭店,转出镇子郊外,竹英突然对小蛟儿轻轻地说:“注意,有人跟踪我们了!” 小蛟儿愕然:“有人跟踪我们?” “你没发觉?” “姑姑,我没注意呵!他们跟踪我们干什么?”小蛟儿已发觉后面几丈远的地方,是有人在跟来,他可没想到是在跟踪自己的,以为不过是一般赶路的人。 “谁知道,看来他们不怀好意。” 小蛟儿一下想起了自己和小琴在长江边香溪小镇的情形,暗想:难道这几个人也像香溪恶霸一样,看上竹姑姑了?不由担心起来:“姑姑,你不会杀了他们吧?” 竹英一笑:“那就看他们啦!” “姑姑,我去叫他们别跟来好不好?” “他们肯听你的话吗?再说,他们已经来了!你去对他们说说看。” 小蛟儿回身一看,果然,有两条汉子已经奔了过来。其中一个,是在饭店里与书生同桌而坐的汉子,小蛟儿问:“你们跟着我们干吗?快走吧。”小蛟儿知道梵净山庄的人不同于小琴姐姐,一出手就要杀人,他好心地叫他们走开。 两条汉子笑了起来:“小家伙,你凭什么叫我走开的?这条路准你们走,不准我们走?” 这一问,又将小蛟儿问哑了。是呵!这条路怎不准人走的?怎能说是跟着自己的? 其中一个汉子问:“小家伙,你找什么姐姐的?你姐姐有没有你这个姑姑这么好看?” 小蛟儿一听,这话又不是路了,显然姑姑没说错,他们的确是跟踪而来,便着急地说:“我劝你们还是走开的好。” “你不是要找姐姐吗?我们可以帮助你。” “呵?你们见到那芽菜姐姐了?” “芽菜姐姐?这名字有趣极了!你姐姐叫芽菜,你姑姑叫什么?叫豆腐是不是?” 另一个汉子笑道:“不错,不错,豆腐嘛,又白又嫩的,好吃极了!” 这汉子话刚说完,便感到眼前白光一闪,啪啪两声,便挨了两记响亮的耳光。他捂着被打肿了的面腮,惊骇地望着竹英:“你、你!你敢打人?” 竹英微笑说:“你不信?你们再不走,我还敢杀了你们。” 小蛟儿急道:“你们快走!我竹姑姑说杀你们,一定会杀你们的,快走呵!” 两条汉子一下将刀拔了出来:“你这妞儿,身手不错,我们要领教了!” 小蛟儿更急道:“你、你们不能动刀的!” 竹英说:“小蛟儿!退到一边去!这里没你的事。” 不知几时,饭店里那位书生突然间出现了,轻摇纸扇,微笑地对小蛟儿说:“小兄弟,你过来我这边,看看他们交锋不更好吗?” 小蛟儿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让他们打架的?不劝阻?” “小兄弟?你劝得了吗?” “劝不了也要劝呀!” “小兄弟,快到我身边来吧!刀剑无眼,小心丢了你这条小命。” 竹英说:“小蛟儿,千万别过去,这书生不会是好人。” 书生不怒而笑:“姑娘,你这话不怕树敌太多了么?” “多你一个,本姑娘也不在乎。” “姑娘,你不后悔?” 小蛟儿虽然江湖经验不多,但也在江湖上混过一段时期,基本上也看出了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这书生见人打架,不但不相劝,反而在旁静观,看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人了。便说:“姑姑,我们走吧。” 一个汉子狞笑着:“打了人,想走么?没有这么容易。小家伙,你不想死,闪到一边去,以后跟着我们,有你的好处。” “我不跟你们!” “那你死定了!” “什么?你们连我也要杀?” 书生说:“小兄弟,你过来,我保证他们不敢杀你。” 竹英已看出了今日的险恶,对那两条汉子,她自问还可以打发得了,但对那书生,却不敢说,因为她看出那书生在一笑之间眼神光华异常,显然是一位绝顶的武林高手,不敢大意。问题是小蛟儿,这个小胡涂,仍不知江湖上人心险恶,只有先打发他走开才行。便说:“小蛟儿,你快走,找梅姑姑她们去,别留在这里。” “姑姑,那你呢?” 竹英有点生气了:“我叫你快走,你就快走!” “姑姑,我们一块走不好?” “你走不走?”竹英真的生气了,心想:真不该带这小胡涂出来,将他留在饭店就好了。 “姑姑不走,我也不走。” “那你去死吧!” 竹英感到事情急逼,再也不理小蛟儿了,先发制人,剑光一闪,已向两条大汉刺去。两条汉子早有防备,身形一闪,回刀相迎,剎那之间,剑光飞腾,刀光闪耀。虽然这两条大汉也算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但梵净山庄的武功自成一格,奇诡异常,招式与常规不同,竹英娇叱一声:“着!”剑光闪处,一条手臂带着鲜血平空飞起。先前挨了两个耳光的汉子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书生在旁看得一怔,眉头皱了皱,猛喝一声:“退下!” 另一位汉子闻声向后跃出两丈多远,顿时刀光剑影齐消。这汉子望望自己胸前的衣襟,已给剑锋划开了,稍迟一步,便有开膛破肚的危险,他惊得面色大变,说了一句:“好厉害的妞儿,几乎要老子的命了。”他再看看自己的同伴,不但断了一臂,心口也中了剑,早已死去。他真不敢想象竹英这一剑招是怎么出手的。 竹英凝剑不发,目视书生:“阁下打算怎样?” 书生仰天一笑:“好,好,在下来领教姑娘的高招。” 小蛟儿一怔:“你也要打架?” 小蛟儿虽然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顶多是不关心他人生死而已,想不到他也要和竹姑姑交手了。 书生一笑:“小兄弟,你担心我会死么?” “叔叔,我姑姑可不是好惹的。” “放心,我只想领教你姑姑的高招而已。” 小蛟儿想再说,竹英说:“小蛟儿,你怎么这般胡涂?你难道没看出他们是一路的么?这两条汉子,说不定还是他的属下哩!我杀了他的属下,他还能不出面么?” “真的?” “小胡涂,这也看不出来?我真不明白,以前你一个人跑出来,怎么没有死。” 书生长笑一声:“姑娘不但武功好,见识也广,看来,我今天是怎么也不能放你走了。” 小蛟儿再也不称他为叔叔了,问:“你要杀我姑姑?” “要是她愿意跟我们走,我就不会杀她。” “不!我姑姑不能跟你走,我们还要找人的。” “别找了,你们找的人,在我手上。” 小蛟儿一怔:“芽菜姐姐在你手上?” “不错,要是你们不跟我走,她就没命了。” 竹英说:“小胡涂!别信他胡言。” “姑姑,他说的是真的。” 竹英一怔:“你怎知在他手上了?” “姑姑,他身上沾有姐姐身上的气味。” 书生也惊讶了:“我身上有她出气味?” “是!我闻到了!说!我芽菜姐姐在哪里?” “在一个很好的地方。你们要见她,得跟我走。” “你怎么捉住我芽菜姐姐的?” “小兄弟,别误会,我没有捉她,是她自己跑来的。” “芽菜姐姐怎么会跑去你那里的?她跟你相识吗?” “小兄弟,她跟我不相识,但跟我手下的一个兄弟相识。” “好!我跟你去。” 竹英喝了一声:“小胡涂,你嫌命长了?” “姑姑,不跟他去,我们怎能找到姐姐?” “我要他们将芽菜亲自送到梵净山庄去。” 书生一笑:“除非姑娘能胜得了在下。” 竹英说:“出手吧!” “好!好!”书生朝那惊恐的汉子说:“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快去照顾小兄弟的安全,别让他走近了,万一刀剑无眼,伤了他,我找你是问。最好,你先带他走开。” “是!属下知道。” 竹英一急,叫声:“小蛟儿快走。” 小蛟儿正莫名其妙,这书生怎么对我这么关心,担心我受伤了?我跟他可不认识呵!正想着,那汉子已过来了,出手如电,一下抓住了小蛟儿的手腕,狞笑说:“小家伙?跟我走吧!” 小蛟儿挣扎着:“你放手!” 竹英一见小蛟儿被擒,恨得一咬牙,朝汉子喝道:“你快放了他,不然,我先杀了你。”说时,声落人到,剑尖直向汉子刺去。 可是书生比竹英更快,一掌将竹英刺出的剑震偏,从而救了汉子,说:“姑娘,我们还没有交手哩!放心,小兄弟不会死的。”跟着,又朝汉子喝道:“你还不带小兄弟先走?” “是!” 这汉子再也不理小蛟儿的挣扎了,一手抓紧小蛟儿的手腕,一手拦腰提起小蛟儿,纵身往树林而去。这汉子一进入树林,似乎感到自己的内力如缺堤的洪水一般,滚滚外泄,跟进入冰湖不远处山峰的那个凶恶的大汉一样,内力为小蛟儿体内的春阳融雪功吸去了。他大惊失色,吼道:“小杂种,你会邪术?” 小蛟儿仍不知自己的春阳融雪功在起作用,仍挣扎着:“你放开我!我不跟你去。” 其实,这汉子早放手了,但为小蛟儿的春阳融雪功吸住,想放也放不了,他也在叫:“小杂种,你快放开我。” 两个人都在喊:“你放开我!”两个人都在挣扎着,他们越出力挣扎,就越挣扎不开,因为小蛟儿的春阳融雪功是初练阶段,还不能做到收发由心。他只知出力挣扎,越出力,春阳融雪功的吸力就越大,几乎将大汉的整个身躯都吸了过来,最后双双滚倒在草丛里。直到这大汉的内力完全被小蛟儿吸干吸尽了,浑身瘫软得如一团烂泥,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小蛟儿才挣扎开来。他从地上一跳而起,害怕这汉子再来抓他,拔脚便跑,跑了一会,见汉子不但没有追过来,反而躺在地上不动,他感到奇怪:怎么,难道他受了伤不会动么?我可没有用掌去推他拍他呵!自从他知道自己内力深厚,用掌推人可以置人于死,所以再也不敢用掌去推人拍打人。就是给人抓住,也不轻易出掌,只求挣脱开来,想不到这么一来,又造就了他的春阳融雪之功,他每吸一人的内力,就使自己的内力深厚一层,从而又使春阳融雪功威力增加一成。这门武功邪就邪在这里,它不但霸道,更损人利己,就像一个剥削者一样,靠掠夺他人的财富而富了自己。这完全与小蛟儿的性格不符,只是小蛟儿不知道而已,一旦知道,他就不愿再使用这门武功了。 小蛟儿一见这汉子躺在地上不动,眼露绝望痛苦之色(的确,一个练武之人,内力完全丧失,等于废了他的一身武功,成为废人,又怎能不绝望痛苦?)。小蛟儿看得不忍,但又害怕这汉子跳起来捉自己,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距离汉子二丈多远的地方站住了,问:“你、你怎样了?受了伤吗?” 汉子怨毒而又无力地骂道:“小杂种,老子给你害惨了!” “我、我没有害你呀!” 这汉子更认为小蛟儿在戏弄挖苦他,骂道:“小杂种,你怎么不杀了我?” “不,不!我不会杀你的。” “小杂种,这比杀了我更惨!” 小蛟儿不明白了,心想,怎么会比杀了你更惨?莫不是这汉子胡涂了?汉子见小蛟儿呆着不动,毒恨地说:“小杂种,快过来将老子杀了,让老子死得干脆。” “不,不,我真的不会杀你。”小蛟儿心想:这汉子一定是见捉不了自己,又受了伤,气疯了!不疯,怎么会这样说的? 汉子更认为小蛟儿有意在折磨他,愤怒得要爬起来:“小杂种,你不杀我,我要杀了你!” 小蛟儿见汉子要爬起来,声言要杀人,吓得急忙跑开了。他来走出林子,便听到竹英愤怒地说:“贼子!怎不杀了我?” 小蛟儿一怔,心想,怎么姑姑也这么说的?急奔出林子一看,只见竹英已给那书生擒住,不由大吃一惊。 书生轻佻地捏了一下竹英的粉脸说:“姑娘,你生得这般漂亮,在下怎舍得杀你?你还是跟我吧。” 竹英显然给封了穴位,不能动弹,一口香液直喷在书生的脸上:“贱贼!你敢污辱我,我教你今后不得好死。” 书生用衣袖抹面,冷森森地说:“贱人!你这是自寻死路了!在下会叫你痛不欲生,一生一世再也无脸见人。”说时,便要去捉竹英。 小蛟儿急了,大喊一声:“你不能捉我姑姑!”声还未落,人已飞到。这时的小蛟儿,由于又得了一位高手的内力,挥身真气激荡,说多快有多快,他为了救竹姑姑,再也顾不得出掌伤人了,一掌向书生推出。在这火花一闪之间,书生想闪避也不可能了,急出掌相迎,“嘭”一声闷响,书生已给小蛟儿的掌力震飞了出去。幸而这书生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不但内力深厚,更身怀绝技。不知是小蛟儿出掌未用全力,还是这书生有真气护体,人虽然给震飞了,内脏却没受伤。尽管如此,他落下来时,仍然感到体内气血翻滚,勉强站稳脚跟而不倒地,露出一脸惊愕之色,当他看见震飞自己的,竟然是小蛟儿,更加惊愕了,“咦”了一声:“是你!?”他怎么也不敢想象,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孩子,掌劲如此的奇厚,居然将自己震飞了。 这个书生不是别人,正是在江湖上暗暗活动的一伙神秘集团的副教主──端木一尊,他是暗算天圣老人的凶手和主谋者,一身功力奇厚,武功虽然没达到通天彻地之能,却也是深奥莫测了。除了黄岐士,以他目前的武功,足可以傲视江湖,称雄武林了!怪不得竹英在十招之内,便为他所擒。他这次出现在梵净山的四周,除了寻找一处极隐蔽的地方建立自己的秘坛和外宫之外,主要是谋取梵净山庄的武学秘籍,梵净山庄几次出现的陌生人,都是他一手在暗中布置的,他希望能活擒到一个梵净山庄的人,从而能得梵净山庄与众不同的武学线索来。因几次失手,他亲自来观察了。而今天一早,他意外地抓到了梵净山庄的一个人──小芽菜。他既高兴,也略带失望。失望的是小芽菜只是一个小女孩,恐怕知道梵净山庄的武学不多,高兴的是,不管怎样,都是梵净山庄跑出来的人,多多少少总可以问出一些线索出来。可是小菜好像心灵失智,什么也没有说,一心只是想死,说:“杀了我吧,我不想做人了。”神智呆滞,软硬不吃。端木一尊一筹莫展,只好将小芽菜关起来,等小芽菜神智清醒时,再慢慢询问。不料,他在饭店又意外碰上了竹英和小蛟儿。端木一尊从逃回来的那个断了一臂的手下口中知道,竹英是梵净山庄中的一位重要人物。因为地贤夫人的四大女伴,个个服装打扮一样,有心人一看便可认出来,何况端木一尊是个机敏过人的枭雄之辈,哪有看不出来的?他顿时暗喜,便跟踪而来…… 再说小蛟儿一掌将端木一尊震飞,也不管端木一尊惊愕也好,奇异也好,双手抱起竹英飞身而去。他这时一身内劲已不同以往,抱着竹英如抱无物,身手敏捷异常,纵跳如飞,转眼之间,便远离了小镇,来到了一处静寂无人的森林里,才将竹英放了下来,问:“姑姑,你没有受伤吧?” “我的穴位给那贼子封住了。” “姑姑,他封了你哪处穴位?” “三处奇穴,你解得了吗?” “姑姑,我试试看。” “小胡涂,你别乱来,他出手奇特,是一种独门的点穴手法,弄得不好,会令我终身残废的。” “姑姑,我跟徐神仙学过医,也知道一些独门的解穴方法。” 其实,以小蛟儿目前的一身真气,就算没有跟随过徐神仙,真气到处,任何独门的点穴手法,也可以一拍而解。所以他只看了看,一拍之下,穴位便解。竹英惊讶地跳了起来:“小蛟儿,你真不愧是徐神仙的高徒!恐怕当今武林任何一门独特的点穴手法,你都可以解开了!” “姑姑,刚才我还担心解不开哩!” “好了!小蛟儿,我们走。” “姑姑,现在我们去哪里?” “去救芽菜这丫头呀!” 小蛟儿一怔:“姑姑,他武功那么好,我们两个人去行吗?” “那不去救这丫头了?” “姑姑,我是说,要不要去叫梅姑姑、兰姑姑她们一块去?” “小蛟儿,你现在懂得了吧?身无武功,是救不了人的。你以后呀,要学些武功才行。不然,空负了你一身奇厚的内劲。” 小蛟儿心里苦笑:我想学武功,有人愿教我吗,我来梵净山见地贤夫人,不是想来学武功的么?可是地贤夫人不但不教我,反而要杀我哩!但他没说出来,只说:“姑姑,现在学也来不及了……” “那么说,我们该回梵净山去搬人了?一来一往要多少时间?这丫头在那贼子手上,不危险么?” “这……姑姑,要不,我一个人去吧,你千万别去。” “你一人去,救得了那丫头?” “姑姑,我会悄悄跟着他们,趁他们不注意,我将姐姐抢了过来便跑,不行么?” 竹英笑了起来:“别说孩子话了。他们将丫头关在房内或地牢,你怎么抢?” “那,那,那我们怎么办?” “小蛟儿,走吧!说不定我们找到那贼子时,梅姐她们早已赶来了!” “哦?梅姑姑她们怎会知道要来这里的?” “这一点你先别问,只要你能找到贼人躲藏的地方就行。” 小蛟儿哪里知道,小镇上的那间饭店,是梵净山庄设置的秘密联络站,是梵净山庄的耳目。梵净山四周的一些小镇,像合水、木黄、鸟罗等,都有梵净山庄的耳目,任何不利梵净山庄的消息、行动,这些耳目知道了,便马上用飞鸽传信报给梵净山庄。所以当小蛟儿一说小芽菜曾在这里出现,竹英便心中有数了。竹英正想通知饭店掌柜派人出去查访小芽菜下落时,发觉端木一尊在打量自己,便不动声色,向前来接头的店小二使了一外人也不明白的眼色,意思是我已为人注意,小心。随后又通过点菜叫饭的手势,暗示店小二盯着那书生和汉子。所以,当端木一尊等人跟踪竹英和小蛟儿时,饭店的人便远远盯着端木一尊的举动了,并将情况飞报给梵净山庄。 竹英被擒,饭店的人为什么不出手?这是奉命而行,在任何情况下联络站都不能暴露,一切由梵净山庄派人来处理。地贤夫人在各处小镇设置联络站,并不是想称雄武林,只用来保护梵净山庄。她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态度。这些联络站,不单是梵净山庄的耳目,也是梵净山庄姑娘们日常生活用品的供应站。这些,小蛟儿当然不知道了。不但小蛟儿不知道,就是小芽菜这一辈的少女们,也不知道。 当小蛟儿和竹英转回来,准备追寻端木一尊时,意外地遇到梅英、兰英二人。小蛟儿“咦”了一声:“梅姑姑,兰姑姑,你们也来这里找芽菜姐姐吗?” 梅英也有些意外:“找芽菜?我们是来找你这小和尚的。” “找我?找我干吗?” “我们呀!不大放心,怕你这小和尚趁此机会跑了呀!” 兰英笑着说:“梅姐别逗这小胡涂了。”转向竹英问:“我们听说你受了伤,被小蛟儿救走。你没受伤么?” 竹英说:“我一时不慎,被贼人封了穴位,几乎受辱,幸而小蛟儿手快脚快地将我抢走了!” 兰英又问:“我们以为小胡涂抱着你转回梵净山了,怎么又跑回这里来了?” 竹英恨恨地说:“我要找这贼子算账。再说,芽菜这丫头也在他手中。” 梅英一怔:“什么?这小丫头被他们捉了去?” 竹英说:“是小蛟儿说的,他从这贼人身上嗅到了丫头的气味。” 梅英顿时眼露杀机:“这贼人更是该死了!走!我们找他们去。” “梅姐,你知道贼人的下落?”竹英问。 梅英点点头:“要不,我们怎么会打这里走。这些贼人,隐藏在离这不远山坳中一个庄院里。这庄院,还是镇子上一个为富不仁的老财的狗窝哩,我们早就有心要除掉他了!” 小蛟儿茫然:“姑姑,你们怎知道他们在这座院子里的?” 梅英眨眨眼睛:“小和尚,你以为我们梵净山庄的人是好惹的吗?谁惹了我们,他们算倒八辈子的霉了,哪怕他们远走天涯海角,我们也会知道。何况,他们还捉了梵净山庄的人哩!” 竹英心中明白,是饭店中的人盯踪到贼人的下落了。便说:“梅姐,这贼子的武功不弱哩!恐怕我们胜不了他。” “我知道,听说他在十招之内,就点了你的穴位。所以,不但我们来了,夫人也赶来了!” “哦!夫人她老人家也来了?” 小蛟儿更是一怔:这凶恶的老太婆也赶来了,这个书生,不死也要断手断脚了!这个书生也真是,什么人不去惹,却去惹梵净山庄的人。单是梅姑姑,已是杀人不当回事了,这凶恶无情的老太婆赶来,还有这书生的好下场么?便问:“姑姑,你不会杀了他吧?” 梅英眨眨眼:“杀不杀,就看他交不交出我们的丫头了!竹妹,我们走吧。” 她们一行四人踏入山坳,便看见了一座院子建在浓密的树林中,一条小道,直达院子大门,大门口是块不大的晒场。她们刚踏上晒场,一阵长笑从院子里传了出来。接着,端木一尊潇洒地迎了出来,他后面是一位举止斯文的白衣青年和四位一色的劲装汉子。小蛟儿一见到白衣青年,不禁一怔,说:“咦,是他?” 这白衣青年正是秘密集团的上乘高手黄文瑞。竹英轻声问:“小蛟儿,你怎么啦?什么是他的?” “姑姑,那白衣秀才是魔鬼峡的人。” “哦,你遇见过他?” “我见过,他也是害死天圣老人的凶手。” 竹英一怔:“真的,那么说,我们碰到的是厉害的对手了,怪不得他们敢来梵净山挑逗是非。” 端木一尊也同一时间见到了小蛟儿,真是又惊又喜,但他不动声色,却朝梅英她们拱拱手,说:“三位姑娘到来,在下有失远迎,望姑娘们恕罪。” 梅英笑道:“别假斯文了!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的来意?” “知道,知道,在下愿意向姑娘们赔礼认错。” 竹英心里暗暗奇怪:这贼子怎么前倨后恭了,难道他知道夫人已暗暗到了? 梅英说:“那好呀!既然认罪了,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在下愚昧,望姑娘指点。” 兰英说:“你首先要将我们的小丫头交出来。” “行,行!不过,在下有个请求。” 梅英扬扬眉,问:“你有什么请求?” 端木一尊指指小蛟儿说:“在下想与这位小兄弟相处几天,只要他留下来,在下不但马上交人,也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来打扰姑娘们,永远退出贵州。” 小蛟儿要是没见到黄文瑞,听端木一尊这么一说,是会答应的。自己留下几天,而换回芽菜姐姐,别说还有后面两句话,就是没有,他也会答应。可是,他现在不这么想了,黄文瑞是个阴险的人,留下我干什么,是不是想杀了我灭口?便问:“你留下我干吗?要杀我?” 端木一尊马上说:“不!不!小兄弟别误会,我们只是想跟小兄弟交个朋友,怎敢杀害小兄弟呢。在下保证,不伤小兄弟身上半根毫毛。如有食言,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梅英她们见端木一尊立了这么个重誓,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知端木一尊打的什么算盘。 小蛟儿一指黄文瑞,问:“那他呢?不会害我么?” 端木一尊有些愕异了,小蛟儿怎么会想到黄文瑞要害他的?不由望望黄文瑞。黄文瑞因为事隔一年多,小蛟儿已留了头发,而且也不是小和尚打扮,一时认不出小蛟儿来。现在小蛟儿这么一说,不由打量起小蛟儿来,一下猛省:“小兄弟,是你?” 端木一尊问:“你认识这位小兄弟?” “认识!认识!我跟这小兄弟见过两次面了!” 其实何只两次,小蛟儿三次见过他了,只是第三次是小蛟儿在天圣老人的地下岩洞里,他没见到小蛟儿,小蛟儿可看见了他。 端木一尊又问:“你曾得罪了小兄弟?” “没有呀!” 小蛟儿说:“你、你为什么点了我的穴,差一点让我死在大蛇口里了!” 黄文瑞笑了笑:“小兄弟,你误会了吧?” “我误会!?” “小兄弟,那次我在峡中看见你,听到前面有人交手,担心你有不测,才不得已封了你的穴位,将你藏在一个不为人注意的地方,以免你受害呵!” 要是小蛟儿没有在地下岩洞里看见过黄文瑞,小蛟儿会相信的,现在他才不相信哩!黄文瑞又问:“小兄弟,后来你怎么不见了,害得我四处找你哩!” 小蛟儿不愿说出真相,只说:“有个好心的人救了我。” “哦,小兄弟,那个好心的人是谁?” 那个好心人是谁呢,小蛟儿肯不肯说出来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经风沐雨 却说小蛟儿听着黄文瑞追问救他的那个好心人,心里说:那个好心的人,就是天圣老人,他不是给你炸毁岩洞活埋了么?差一点我也死在岩洞里哩!便摇摇头:“是谁我也不知道,他救了我,就走了。” 黄文瑞眼神里略带失望,他本想小蛟儿说出来,以后找这个人杀了灭口。现在小蛟儿说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呢?好!等你留下来后,我不怕问不出来。 端木一尊又说:“小兄弟,你现在不是很好么?我敢保证,我这位黄贤弟绝不会害你。” 黄文瑞连忙说:“小兄弟,我怎会害你的?自从那次不见了你,我一直挂在心上。小兄弟,你要是不相信,我也可以对天发誓,今后要是害了你,将死于刀剑之下,不得善终。” 梅英她们真想不透端木一尊要留下小蛟儿是什么原因,难道他们想从小蛟儿的口中打听梵净山庄的内情和武功套路?可是这一点,小芽菜不是比小蛟儿知道得更多吗? 这方面,不但梅英她们不知道,就连黄文瑞也不清楚。原来端木一尊给小蛟儿的浑厚无比掌劲震飞后,心里真是又惊又骇然,等到他走进树林看见那浑身无力的手下时,便惊愕不已,他一下看出这手下全无内力,已成废人。再问情形,端木一尊更震惊得半晌不能出声,这不是星宿海一派的吸星大法么?这在武林中已经绝迹了近百年的一门绝技,怎么这个少年竟学会了?是谁传授给他的?是地贤夫人?端木一尊所以留下小芽菜,不外乎想得到梵净山庄的武功秘籍和天殛掌法,现在他发现了小蛟儿有这一门绝技,不啻发现了武学中一个奇珍异宝。要是自己有了这一门绝技,别说天下群雄,就是惊震武林的奇侠一枝梅夫妇,他也不放在眼里了。到了那时,正教主之位不属自己又肩何人?黄岐士吗?早有请他退到一边去凉凉风了,由自己君临天下,这就是端木一尊要留下小蛟儿的主要原因。 小蛟儿见他们发了这么重大的誓言不杀害自己,不由困惑地望望他们,问:“你们说过的话不会赖吗?” 端木一尊慌忙说:“不赖,不赖,小兄弟,这个请你千万放心。” 小蛟儿又问:“我留下来,你们就放了小芽菜姐姐。” “对,对,立刻放。” 小蛟儿心里又想:就是你们想杀害我,但能将芽菜姐姐救出来也是好的。便说:“好!我留下来,你们快放了芽菜姐姐。” 端木一尊大喜过望,立刻对黄文瑞说:“你快去将那小姑娘请出来,说她的人来接她回去了。” “是!”黄文瑞应声便要转身而去。 梅英突然喝道:“慢着!你们以为梵净山庄的人,由你们说留就留,说放就放吗?” 端木一尊皱皱眉:“姑娘的意思──” “你们乖乖地将人放出来。”梅英又看了小蛟儿一眼:“他吗?也不能留下。” 端木一尊说:“姑娘,这样,你就太不给在下面子了!” “你们将梵净山庄的人捉了,给梵净山庄面子吗?给不给面子,这是你们自讨的,关我们什么事?你们知趣的,快将我们的人放了!” 端木一尊一声冷笑:“姑娘,那是你们逼在下出手了!” 竹英说:“在镇子郊外上,你不是已经向我出手了吗?还说什么逼不逼的。” “好,好,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全留下来吧!” 小蛟儿一怔:“你、你、你要留下她们?” “小兄弟,没办法呵!本来我只好心想留下你。过两三天就可以回去,可是这三位姑娘太不给我面子了。” 梅英扬扬眉:“你能留下我们么?” “姑娘不信,不妨向四周看看。”接着。端木一尊一声长啸,四周一下出现了十多位黑衣劲装汉子,一个个手中拿着强弓劲矢。端木一尊又是微笑地说:“姑娘,他们手中的箭头,全都是喂了巨毒的,见血封喉。其实,根本就不用在下出手,只要我一声令下,哪怕你们武功再好,恐怕也玉殒香消,埋尸古家庄。” 原来这深山坳中的庄院名古家庄,庄主古木,是这神秘集团贵州总堂下的思南堂堂主。这时,古木堂主不露面,暗中调动人马,听候端木一尊的命令。 小蛟儿一见这情景,吓了一跳,立刻对端木一尊说:“你、你、你千万别下令呀!” 端木一尊一笑,说:“小兄弟,只要三位姑娘答应你留下来,我不但不下令,还可以让她们安全离开。” “那我小芽菜姐姐呢?” “一块放她走。” 小蛟儿对梅英说:“梅姑姑,你让小蛟儿留下来吧!你们都回去。” 梅英扬扬眉问:“小蛟儿,你怕死了?” “不,不,姑姑,小蛟儿担心三位姑姑,你没听说他们的箭是喂了毒的吗?” 梅英睨视了四周一腿,不屑地笑说:“谅他们也伤不了我们!” 梅英、兰英、竹英,早已提剑背靠背的站成三角形,警惕这十多位弓箭手。竹英说:“小蛟儿,你是夫人的人,我们作得了主吗?没有夫人的允许,我们可不敢答应你留下。小蛟儿,快站到我们中间来。” 端木一尊说:“小兄弟,你千万别站过去,不然,你就一齐跟她们死了!你最好远远站到一边去,我保证不伤害你半根毫毛。” “不!你千万不能叫人放箭!要不,我宁愿跟她们一块死。” 端木一尊不由一怔,要是小蛟儿死了,那还有什么用?皱皱眉问:“小兄弟,你真的这么想?” “真的!” “小兄弟,依你看怎么办?” “你放了我姑姑和姐姐她们,我留下来。” “你作得了主吗?” “这──要不,你先放了她们,我回去跟夫人说好不好?” “小兄弟,你们都走了,不回来,那不叫我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我、我一定回来的。” 端木一尊摇摇头:“小兄弟,我不是信不过你,我是不信地贤夫人,你见了她,她能放你走吗?” “这──那你说怎样办?” “小兄弟,这样吧,你跑过来我们这一边,我不但立刻放她们,同时也放你小芽菜姐姐走。” “真的?” “小兄弟,我绝不骗你。” 竹英突然身形一晃,出手将小蛟儿拉到自己身边来:“你这小胡涂,他们的话,你也相信吗?” “姑姑,那他们放箭怎么办?” 蓦然之间,树叶不摇尘不起,一个人似幽灵般地出现在梅英她们面前,众人一看,是一位白发苍苍,目光精射,一脸乖戾之气的凶恶老太婆,她彷佛是从地底冒出来似的。梅英她们一见,惊喜地叫唤起来:“夫人!是你老人家来了?” “唔!”地贤夫人盯视小蛟儿一眼,瞧也不瞧端木一尊等人,问竹英:“你拉着这小混蛋干什么?让他过去!” 竹英一时不明地贤夫人说话的用意,叫了一声:“夫人!这──” “让他走呵!人家这样好的条件,你们还舍不得这小混蛋的?”地贤夫人这时才略略扫了端木一尊一眼。 端木一尊见这一代邪派女老魔蓦然出现,单是这份轻功,已使他心头悚然了!他知道这个女老魔喜怒无常,动辄杀人。见这女老魔瞧着自己,慌忙施礼说:“晚辈拜见夫人!” 地贤夫人用鼻“哼”了一下,不去理睬,转问梅英她们:“我有多少年没杀过人了?” 梅英说:“夫人有十年没杀过人啦!” “梅丫头,不对吧?” 兰英笑着说:“夫人,差两个月就十一年了。” “这还差不多,你们看,我要不要又开始杀人了?” “夫人早应该开始啦!” “丫头们!你们看,我应该先杀谁好?” 竹英一指端木一尊:“最好是他!” 地贤夫人又盯了端木一尊一眼,摇摇头说:“这个小人,还不值得我出手。” 她们这样一问一答,简直是旁若无人,更不将端木一尊等人放在眼里了!端木一尊听得又惊又怒,忍着气问:“晚辈的确不值得夫人出手,不知是谁,才值得夫人出手?” 地贤夫人又环视四周一眼,冷冷地说:“你们当中,没一个人。不过,你要是不将我那小丫头好好地送出来,老身也只好降尊出手了。”说时,她衣袖一拂,突然一阵劲风骤起,只听见一连串的惨叫声迭起,剎时之间,四周那十多个劲装的黑衣弓箭手,飞的飞,摔的摔,不是断臂折脚,就是撞在四周的树干上,脑浆迸出。地贤夫人举手之间,便杀伤了十多个人,使端木一尊、黄文瑞惊得面如土色,连续后退。这邪派女老魔的武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怪不得黄教主千方百计地想获得天圣、地贤的武功,以镇武林了。 端木一尊连忙说:“夫人,请息怒。” “你送不送人出来?” “夫人,晚辈早已有心将温玉姑娘送出来了。” “哼!那你为什么叫这十多个弓箭手威胁我这三位丫头?” 竹英说:“他还想要小蛟儿换小芽菜哩!” “不,不!姑娘别误会,在下只不过见这位小兄弟,好像是在下一位故人之子,想问问他而已。” 端木一尊这句话,只不过是借口罢了,谁知小蛟儿听到却认真了,愕然问:“你、你、你认识我父亲?” 端木一尊眼睛一转,含笑问:“我正想问小兄弟的令尊的姓名哩!看看是不是我的故人。” 不知是小蛟儿极想知道自己死去父亲的情况还是什么原因,他明知端木一尊不是什么好人,便想也不想就说:“我父亲姓马名清。” 这一下,不但端木一尊惊喜了,就连黄文瑞也惊讶了。他们虽然不认识马清,但马清之名却是知道的,何况马清的兄弟马凉,正是自己手下的一名巡回使者,而马清过去的夫人俏夜叉黄玉凤,更与自己的教主沾亲带故,现在已成为本教的湖广堂总堂主了。端木一尊这一发现,更是大喜过望,连忙说:“原来小兄弟真是我那不幸死去的湖南大侠马大哥的令郎,怪不得面貌这么似马大哥!小兄弟,我应该叫你一声侄儿,你应该叫我叔叔才是。” 小蛟儿惊疑地问:“你真的认识我父亲?” “贤侄,我何只认识你父亲,就是你母亲,我也认识呵!贤侄,你要是早说出来了,就不会发生刚才的一场误会了!”端木一尊又对黄文瑞说:“黄贤弟,你快去请温玉姑娘出来,交给夫人。” “是!”黄文瑞应命而去。 这时,梅英她们一直不出声,她们也想不到小蛟儿竟是过去所谓湖南大侠马清的儿子。地贤夫人皱眉不语,心想:这个老糊涂的,先收了姓黄的这忘恩负义的人做弟子不算,怎么又收了这么一个既是劫镖大贼,又是朝廷鹰犬的坏人的儿子为门徒?甚至牺牲了自己,将自己毕生的功力破顶灌给了这个小混蛋,真是胡涂透顶了!不错,这个小混蛋心地极好,为人见义勇为,慧根也极佳,是学武的一块良质美玉,要是他学会了梵净山庄的绝学,一旦知道了他父亲是怎么死的,不会报仇雪恨?再加上与端木一尊等人为伍,受他们的唆使,不残杀武林,为害天下? 地贤夫人虽然身为一代邪派高手,只不过所学的武功为正派武林人士视为邪派功夫而已,人却不邪,在某方面来说,却极正直无私,所以在一些观点上,也摆脱不了一般世俗之见,看人看其家庭出身,而不看其表现。尤其认为有杀父之仇的人,更不可靠。的确,古今中外,又有几人像虞舜那样?杀其父而重用其子,用人不看出身,而注重表现与德才? 传说上古时代,鲧治水不但无功,反而为害百姓,为帝舜所杀,而鲧之子禹,却有治水之才,德也过人,帝舜重用,禹果不负舜所望,治水期间,三过家门而不入,以天下百姓为重,遂治服了水,后来舜还将天下让给了禹,这就是中国史上有名的以天下为公,“推位让国”故事。 再说地贤夫人又与侠义人士所不同的,就是侠义人士知道了小蛟儿的家庭出身,顶多不传小蛟儿以武功罢了,仍鼓动小蛟儿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好人,而地贤夫人却不这样想,她不但不想再传小蛟儿武功,更想毁了小蛟儿,以免他今后为害武林。所以她皱眉不语、隐含杀意,只要小蛟儿一有流露出与端木一尊接近之意,便下杀手了。可以说小蛟儿现在的生死,只在她一念之间,真是危险万分。当黄文瑞将小芽菜带出来,交给地贤夫人时,便决定小蛟儿的生死了! 地贤夫人不动声色,含笑地问小蛟儿:“他们是你父亲母亲的挚友,你要不要留下来跟他们相处两三天?” 小蛟儿仍浑然不觉地贤夫人已存心要毁他。只要小蛟儿说声“我想留下”,地贤夫人便毫不容情的立时取他的小命,可是小蛟儿一想到自己的父亲那么坏,而黄文瑞、端木一尊又那么阴险,早已心存惧意,何况他还看见他们是怎么害死天圣老人的哩!刚才他要留下来,只不过为了换回小芽菜和救梅姑姑她们出险,现在梅姑姑她们没危险了,小芽菜又回来了,自己还留下干吗?他才不愿意和端木一尊等人在一起哩,便连忙摇摇头:“我、我不想留下。” 小蛟儿这么回答,反使地贤夫人感到意外和愕然,问:“你刚才不是说要留下么?怎么又不愿意留下了?” “我、我!”小蛟儿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他不敢当着黄文瑞等人面前说出自己在魔鬼峡中之事和自己不愿留下来的原因,便转口说:“竹姑姑说我是梵净山庄的人了,不能由自己作主,一切要问过夫人才行呀!” 地贤夫人不由盯了小蛟儿一眼,暗想:难道这个小混蛋已看出我要杀他才这么说?这么看来,这个小混蛋一点也不混蛋,反而聪明得很哩!便说:“现在你可以自己作主了。” “不,不,我不留下,我要跟竹姑姑她们回去。” 端木一尊一听小蛟儿这么说,也有些茫然不解,怎么他不想留下的,难道是屈服在地贤夫人的淫威之下?便立刻带笑说:“贤侄,既然夫人开恩,由你作主,你不如留下吧!我们叔侄之间,也好叙叙情。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很想念你哩!” “不,不!总之,我不愿跟你们在一起。” 小蛟儿这么一说,不但弄得端木一尊茫然,连地贤夫人也奇异了,问:“你怎么不愿跟他们在一起的?” “我、我害怕。”小蛟儿迸出了一句心里的话。小蛟儿这一句话,又使端木一尊和地贤夫人各有各的想法,端木一尊以为小蛟儿害怕地贤夫人,地贤夫人却以为小蛟儿看出了自己的心意。其实小蛟儿真正害怕的是端木一尊和黄文瑞,害怕他们像对付天圣老人一样来对付自己,就算不杀自己,也会将自己关上十年二十年,半点也没想到地贤夫人要出手取自己性命。地贤夫人转而一想:好!我让你这小混蛋多活两天,现在出手杀你,师出无名,不但寒了梅丫头等人的心,也落得一个话柄为端木一尊所说,一旦传扬到江湖上去,无缘无故杀了一个小孩子,更为武林中人所不齿,何况这小混蛋还与徐神仙、甘氏三煞、东方望这个叫化有颇为深厚的感情,一旦黑白两道的高手云集梵净山,自己就是武功再高,恐怕也应付不了。说不定连一代奇侠慕容子宁和小魔女也卷了进来。想到这里,便森森地带笑说:“小混蛋,你怕什么的?你母亲很挂念你呵,你就留下两三天吧!”一面在心里说:这两三天内,老身自有人跟踪着你,到时你一旦说出了自己报父仇的意图,老身杀你,就不怕别人有什么借口了!小蛟儿一怔:“夫人,你叫小蛟儿留下?” “小混蛋,难道你不想念你母亲么?不想知道你父亲的情况?” “夫人,我……” 竹英却说:“小蛟儿,别害怕,过两三天,我们会来接你,既然夫人叫你留下,你就留下吧!” 在梵净山的四英当中,竹英对小蛟儿的关心最为真挚了,其次是兰英。而端木一尊一听,更是暗暗大喜,他认为得到了小蛟儿,就等于得到了世上绝无仅有的一项绝技了,便慌忙说:“贤侄,你还不多谢夫人开恩?” 兰英突然冷冷地说:“你别跟我们假惺惺的,三天之后,要是小蛟儿少了一根毫毛,别怪我们无情。” 端木一尊笑着说:“姑娘别多心,小蛟儿是在下的世侄,在下怎会伤害他的?”一边心里说:哼!三天后,你们还想能见到他么?我带他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隐藏下来,让你们去找吧。 兰英还想说,地贤夫人喝道:“兰丫头,你跟他多说什么?我们走!”地贤夫人说完,便带了人扬长而去。江湖上的事,真是瞬息之间变化万千,本来准备要传小蛟儿武功的地贤夫人,变成了要杀小蛟儿的人;本来要杀小蛟儿的端木一尊和黄文瑞,反而变成了一心要保护小蛟儿免受其害了。 地贤夫人带人离开古家庄不远,突然从树林里闪出一个青年少女来,说:“婢子拜见夫人。” “免了!继续注视他们。” “是!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去罢!有事,速来报告。” 青衣少女应了一声,身形一闪,消失在树林中。梅英、兰英、竹英不由相视一眼,原来夫人已派了人在古家庄卧底,暗中在保护小蛟儿,怪不得夫人叫小蛟儿留下了。其实她们哪里知道,这位青衣少女,是地贤夫人打发去特别注意小蛟儿的行动,如有不妥,便立下毒手。 当地贤夫人正要转进德旺镇时,蓦然见一个叫化直挺挺地躺在路中央,挡住了她的去路,地贤夫人大怒:“这叫化是找死了!梅丫头,跟我用剑将他挑到一边去!” 这叫化一下跳了起来,说:“夫人,这可使不得,用剑挑,我叫化还有命吗?” 梅英一看,是东方望这个游戏人间的怪叫化,有点愕异:“是你!?” 东方望咧嘴笑笑:“当然是我啦!总不会是你吧?” “你怎么躺在路上的?” “对不起,我叫化多喝了几口黄汤,不知怎样,就稀里胡涂地在这里睡着了。” 地贤夫人沉下脸说:“你这叫化,别跟老身打哈哈。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东方望苦着一张脸说:“夫人,我叫化害了相思病了!” 梅英她们一听,不由抿嘴笑起来。地贤夫人却问:“你是不是来看那个小混蛋了?” “不错!不错!我那小兄弟怎样了?” “你等着去收他的尸吧!” 东方望愕然,望望地贤夫人的脸色:“夫人,你不是跟我叫化开玩笑吧?” “谁跟你开玩笑。” “我小兄弟犯什么过失了?” 地贤夫人望望四周,这时夕阳西下,晚霞殷红,鸟儿投林,牧童晚归,这德旺镇本来就不大热闹,少人来往,这时,更显得分外的宁静,便说:“叫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老身到镇子上一间客栈住下来,老身有话要问你。” “好的。” 地贤夫人包下了客栈后院的所有房间。饭后,地贤夫人问东方望:“你知不知道小混蛋的父母是谁?” “知道。” “知道了你还唆使老身去传这小混蛋武功?你知不知?老身几乎花了两年的时间,去精心磨练这小混蛋,现在功夫全白废了!老身真恨不得杀了你这叫化才解恨。” “对不起,夫人。我叫化也是在最近才知道的。” “你以前不知道?叫化,你别想在老身面前耍花招,小心我真的杀了你。” “夫人,我以前真的不知道呵!在前两个月,我碰上了徐神仙这老光头才知道的。” “好!算你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打算?” “夫人,你打算毁了他?” “你不担心他为害武林?”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_0._c_o_m “夫人,你可不像邪派人呵!看来,你比正派人物还正派!” 地贤夫人严肃地说:“叫化,老身是在跟你谈正经事,别嘻嘻哈哈的。” “哎!夫人,你知不知道,小蛟儿得知他父亲的为人后怎么表现?” “他怎么表现?” “他要跳崖自杀哩!幸而老光头出手救了他。” “你不骗老身?” “夫人,我叫化有几条命敢骗你老人家的?老光头还暗传了他佛门轻功一苇渡江和点穴手法,难道那老光头不比夫人担心?” “你是要老身传他武功了?” “夫人,天生一块良材美玉,不雕琢,岂不暴殄天物?可惜我叫化无缘,武功又不济,不然我叫化要收他为弟子了。” “好吧!既然你们都不怕他为害武林,我老身又怕什么?到时,他学会了老身的绝学,为害武林,你们别骂我就行了!” “夫人,难道你还怕人骂么?” “不错,老身又何怕人骂?” “夫人,那不就行了么?其实,你老人家一百二十个放心,小蛟儿绝不会为害武林,将来只有造福武林。” “他造福不造福,老身并不希罕,只求他别为害武林就行了。” “这一点,我叫化敢用人头担保。” 这一位以后武林中人称神龙怪丐的叫化,真可说是慧眼识人。他这一番话,打消了地贤夫人要杀小蛟儿的念头,救了小蛟儿一命,以后小蛟儿在武林中成为一代奇人,都是东方望这一番话所赐。 东方望又问:“夫人,现在小蛟儿还好吧?他还在梵净山庄做‘奴仆’?” “叫化,你怎不奇怪老身为什么在这里出现的?” “是呵!是呵!叫化就是不敢动问。” 地贤夫人将事情一说,东方望怔住了:“夫人,你怎么将叫化的小兄弟留在那两条恶狼的身边,不怕他们将他害了?” “放心。他们敢动那小混蛋半根毫毛,老身会将他们碎身扬灰,整座古家庄夷为平地。” “哎,要是我那小兄弟死了,将他们扬灰又有什么用?不行,我叫化得去看看。” “放心,老身早已有人在古家庄里了,一有动静,便会立刻来报告。” 正说着,外面有人轻轻叩门。地贤夫人说:“进来。” 闪身进来的就是那个在林由出现的青衣少女,地贤夫人问:“宛丫头,有动静了?” “报告夫人,他们要火烧古家庄。” “什么!?火烧古家庄?那是为什么?” “他们说,这样,便会使夫人不起疑心,认为小蛟儿在这一场大火中给烧死了。等过了两三天,夫人离开了这里,然后才悄悄地带着小蛟儿转到另一个地方去。” “那这两三天他们藏在什么地方?” “藏在古家庄的地下密室中,连一切食用都准备好了!” 地贤夫人一声冷笑:“哼!他们下的本钱可不小呵!偌大的一座庄院也放火烧了。” “端木一尊说,这古家庄已为夫人发现,已没有必要留下它了。” 东方望纳闷,似自问:“他们这样做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要带小蛟儿走?” 青衣少女说:“他们想从小蛟儿的身上得到梵净山庄的武功绝学。” 地贤夫人问:“那小混蛋怎么说?” “夫人,小蛟儿什么都没有说,他只说他在梵净山庄中砍柴,打鱼,没学过什么武功。” 地贤夫人面露一丝微笑:“不错,正是这样。” 青衣少女又说:“夫人,婢子感到奇怪,端木一尊在追问小蛟儿什么吸星大法的,我们梵净山庄可没有这门大法呀!” 东方望也愕然:“吸星大法,这是什么武功的?我叫化可没听过呵!” 地贤夫人不禁也愕异了,寻思地说:“不错,我派是有过这门绝技,因这门绝技太过阴狠,并且损人而不利己,从祖师起,就不练这门绝技了,就是连老身的师兄那老混蛋,也不会,这姓端木的,怎么会去问这小混蛋的?” 东方望问:“这绝技怎么损人不利己的?” 地贤夫人说:“所谓吸星大法,就是我派摄物掌的更进一步的掌力,它能将对手的内力吸到自己的体内来。固然,它可以将对手的一身内力毁了,变成废人,但自己体内有了对手的内力,难以溶化,便使得自己体内有两种不同的真气在冲突,乱钻,最终就会经裂脉破而死,这不是损人不利己么?” “夫人,你有没有传给小蛟儿摄物掌?” “有。” “夫人,会不会是小蛟儿学了摄物掌后,误练误闯,变成了这个什么大法了?” “叫化,这绝不可能,这是两种不同的口诀和运气方法,一个是摄物,一个是摄力。” “夫人,那么说,极有可能是小蛟儿抖展了摄物掌,姓端木的误以为是那个什么大法了。夫人,不管怎样,我们得将小蛟儿救回来才是。” 地贤夫人狠狠地说:“他们跑不了!” “夫人,以我叫化的看法,不如来个将计就计。” “唔,怎么将计就计?” 东方望将自己的计划一说,地贤夫人不禁点点头说:“你这叫化,真有一肚子的诡计,使老身今后不能不防你了!” “哎!夫人,你怎么这样说的?我叫化就是再多的诡计,也不敢用在夫人身上。” “你知道就好。一旦让老身知道你在利用我,小心你颈上的这颗脏脑袋。”地贤夫人跟着对青衣少女说:“小宛,你通知梅丫头她们准备,你也别回古家庄了。” “是,夫人。” 是夜三更,月白风高,一道火苗突然从古家庄后院的柴草房升起,转眼之间,便变成了一片火海,染红了半边蓝天,波及到古家庄外的一片树林。附近一些乡民和小镇上的一些群众赶来救火,不但救不了古家庄。单是树林中的一片火海,灼热得使人不能踏近半步。直到天明,火势才渐渐减弱,救火的人群才纷纷扑灭余火,可是整个古家庄已成了一片烧焦了的废墟,只剩了一些残墙折垣。 地贤夫人铁青了面孔,带着竹英踏入废庄,问救火的群众:“古家庄有没有人逃了出来?” 一位乡民说:“我们赶来时,进不了庄,也没看见古家庄的人逃出来。” “哦?难道古家庄的人全烧死了?” 这时,有人惊叫起来:“看!这里有烧焦了的七八具尸体哩!烧得真惨,面目全非,已认不出人了。” 跟着又有人在一堆碎砖残瓦断梁之下,发现了几具尸体。显然,有的是给大火烧死的,有的是给砸死的,没有完全给烧焦,虽然面目难认,但从衣着上仍可认出来。其中一个人说:“这不是古庄主吗?” “是呵!这正是古庄主,想不到古庄主也给烧死了!”另一个乡民答。 地贤夫人一眼便看出了这两个一问一答的人身怀武功,显然不是什么乡民,而是古家庄的武士,她也不说破,对竹英说:“你去看看,有没有那小混蛋。” 竹英走过去一看,立刻说:“夫人!是小蛟儿。” “你怎知是这个混蛋了?” “夫人,他虽然给砖瓦断梁砸得面目难认,但他穿的衣服,婢子却认得出来。想不到小蛟儿没给大火烧死,却给砸死了。” “竹丫头,你再看看,有没有那姓端木的尸体在里面。要是没有,我们去找他算账,老身将小混蛋交给了他、他没照看好,自己反而跑了。” “夫人,其中似乎有他的尸体。” “哦!?难道他也给砸死烧死了?” “夫人,从衣服看,好像是姓端木的,但是不是,婢子不敢说。” 地贤夫人不出声,走过去辨认。凭地贤夫人一双敏锐的目光,还有认不出人来的?显然这几具尸体,不是端木一尊,也不是古庄主,更不是小蛟儿了,他们只不过穿上小蛟儿,端木一尊昨天所穿的衣服而已。地贤夫人心里冷笑说:姓端木的,你这套鬼花招,想瞒过老身么?好!老身就依那叫化的办法,来个将计就计,看你能逃出梵净山的范围?竹英更假意地说:“夫人,看来古庄主和端木一尊在这小厅中和小蛟儿饮酒谈心,突然大火烧来,来不及走脱,给烧死了。” “哼!端木一尊武功那么好,这场大火能烧死他么?” “夫人,这很难说,或者大火烧来,墙倒梁倾,砸伤了他们,走不了。又或者是小蛟儿给砸伤,端木一尊为了救小蛟儿,双双不幸都给大火烧死了。” “唔,有这个可能,但没得到梅丫头她们的回报,老身始终不放心。姓端木的,为人一肚的诡计,老身不能不防。” “夫人,从衣着看,的确是他们呵!想不到小蛟儿会这样的死了。” “竹丫头,江湖上人心险恶,你别太老实了。” 说时,梅英、兰英她们赶回来了。地贤夫人问:“怎样?没发现人?” 梅英说:“夫人,婢子等人在这四周一百里之内,没发现端木一尊和小蛟儿的踪迹。” 地贤夫人自语:“难道他们真的给烧死了?” 梅英、兰英同时一怔:“他们给烧死了?” 竹英难过地说:“梅姐姐,兰姐姐,你们看,这不是小蛟儿的尸体么?” “真的!?”梅英、兰英向几具尸体看去。 地贤夫人假意怒忿吼道:“活该这小混蛋当死!你们还看什么?还不快叫人抬了这小混蛋回去!” “是!夫人。” 地贤夫人和竹英、梅英她们的对话,在地下室的端木一尊、黄文瑞和古庄主听得清清楚楚,小蛟儿也听得清清楚楚。小蛟儿几次想出声喊,苦于自己的哑穴和其他重穴给端木一尊用重手法封住了,不能动也不能出声,只有干著急。 端木一尊一直听到地贤夫人带人走了,才透过一口气来,说:“这个乖戾的老女魔,终于走了。” 古庄主说:“副教主真是神机妙算,幸好我们昨夜里没走。” 端木一尊微笑:“要是我们不这样,恐怕飞不出这小镇半里。” 黄文瑞问:“副教主,难道合我们三人之力,战不了这老女魔?” “黄贤弟,不是我长他人之志,灭自己的威风,就算是教主亲自来,恐怕也在这老女魔手下走不了几十招。” 黄文瑞悚然:“这老女魔武功真的那么高深莫测?” “嘿嘿,要不是这样,教主为什么要千方百计想得到她的武功秘籍?好了,今夜三更,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小蛟儿在旁边一急,浑身真气急转,一下冲破了自己被封的穴位,大声叫道:“你、你们为,为,为什么要这样骗、骗、骗人的?” 端木一尊不由大吃一惊,他想不到小蛟儿年纪轻轻,竟有这般奇厚的内劲,冲破了自己用重手封住了的穴位。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苦着脸说:“贤侄,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你呵!” “不!你们放我回去。” “贤侄,难道你在梵净山受了两年的磨折还不够么?还要再去挨六年之苦?” 原来,端木一尊为人老奸巨滑,昨夜先不迫问小蛟儿学了什么武功,更不想让黄文瑞和古庄主知道小蛟儿身怀“吸星大法”这门绝技,故此先与小蛟儿攀交情,关怀地问他的身世、经历和怎么会留在梵净山庄。 小蛟儿年纪虽轻,但几年的江湖磨练,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应该说。他将自己在魔鬼峡遇上天圣老人之事隐瞒了下来,自然也就不会说出自己受了天圣老人的遗命,是来梵净山庄找地贤夫人学艺的,但却将自己的身世、母亲、以及为了东方望而留在梵净山庄的事说了出来。 端木一尊和黄文瑞听了,既惊讶也暗骂,怪不得地贤夫人说他是个小混蛋,小胡涂,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叫化,而自愿卖身在梵净山庄为奴,真是混蛋、胡涂透顶了。但小蛟儿这么一说,从而打消了黄文瑞要杀他灭口之心,因为小蛟儿是黄玉凤的儿子,而俏夜叉黄玉凤是本教湖广堂的总堂主,与黄教主有亲属关系哩!自己怎能出手杀小蛟儿?不但不能杀,还应该保护小蛟儿去见教主,以博得教主的欢心。至于古庄主,对小蛟儿更尊敬了。正因为这样,端木一尊才这样问。 小蛟儿说:“不,不,不行。我不回去,地贤夫人会去追杀东方叔叔的。” 端木一尊心里说:这样更好,让老女魔杀了这丐帮的一位高手,对本教更有利。对东方望这怪叫化,端木一尊早就想除掉他了。一来东方望是侠义中的怪人,本教有一两处分堂,叫他挑了,二来更想除掉他后,将整个丐帮抓了过来,成为本教的一股力量。只是这东方望行踪莫测,出没无常,一时难以找到。现在老女魔要是杀了东方望,不啻为自己拔去一颗钉子。端木一尊心里这样想,但嘴巴却那样说:“贤侄放心,地贤夫人不会去找东方望的。” “怎么不会去找?” “因为你不是逃走,而是给烧死了呀!这关你东方叔叔什么事?” “可是我没有给烧死呀!” 黄文瑞说:“小兄弟,地贤夫人却认为你给烧死了,你没听到她们的说话?” “可是我出去了,夫人会不知道吗?” “小兄弟,恐怕在这几年内,你是不能露面了,得隐藏下来。” “不,我不能这样做。” 端木一尊皱皱眉问:“为什么不能这样?” “我爷爷说过,人无信不立,答应过的事,怎能撤赖不去做的?做人哪能这样。” “噢!贤侄,这可不同。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你母亲着想呵!你母亲一旦知道了你在梵净山庄为奴,她不心痛?” 黄文瑞说:“小兄弟,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和我们是一家人?” 小蛟儿愕然:“我母亲和你们是一家人?” “是呵!她是我们的一位总堂主,统率湖广武林人士,你在梵净山庄为奴,她知道了,不来救你?” “不,不,你们千万别叫我母亲来救我。” 端木一尊说:“是呵!地贤夫人武功那么神奇,你母亲一来,准会丧命在她手下。所以我们才不得不这样将你救出去。” “不,我一走,地贤夫人更会害我母亲了!” 端木一尊微笑:“贤侄,怪不得地贤夫人叫你为小胡涂了,看来你好心得真有点胡涂了。现在地贤夫人认为你已在大火中丧身,连你那东方叔叔也不去找,又怎会去找你母亲?” “不,不,你们还是让我回梵净山庄的好,只求你们别告诉我母亲就行了!” “贤侄,既然这样,就由你了,只可惜古庄主为你毁去了一个庄子。” “真对不起,我、我以后会赔给古庄主一个庄子的。” 端木一尊一笑:“贤侄,古庄主怎会要你赔个庄子。”他说话时,突然出手如风,剎时一连用重手法封了小蛟儿的八处要穴。 小蛟儿惊愕地说:“你──” 端木一尊笑道:“贤侄,请原谅,我们不能欺骗你母亲,又不想你母亲死在地贤夫人的掌下,只好暂时委屈你了。” “你们要带我走?” “是啊,我怎能忍心看你在梵净山庄再受六年之苦?” 端木一尊知道小蛟儿内力奇厚,担心他不久又运气冲开被封的穴位,便叫古庄主用牛筋绳将小蛟儿的手脚全捆起来,并且将小蛟儿装进了一个大麻包袋中,准备在深夜悄悄离开古家庄。 深夜人静,首先由古庄主摸出了地下室,立在已成为一片废墟的古家庄瓦砾之中,确定四周无人,便发出讯号。不久,端木一尊和黄文瑞出来,小蛟儿由黄文瑞挟带着,瑞木一尊轻声问:“四周没什么动静?” “没有。” 端木一尊又凝神倾听了一会,说:“走!”纵身跃上了古家庄后的后龙山。跟着黄文瑞提起装着小蛟儿的麻包,也跃了上去,古庄主随后跟上。他们三条人影,一下子便消失在后龙山的森林中。 黎明时,他们已远离古家庄有百里之遥,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不由暗暗高兴,打算在一棵树下略作片刻休息,再行赶路。突然,他们发现一个鹑衣百结的青年叫化从不远的草丛中站了起来,似乎仍带睡意,伸了个懒腰,一边说:“好睡!好睡!”一掉头,看见了端木一尊等三人,不由愕了眼:“咦!你、你、你们是、是,是什么人?” 端木一尊不动声色反问:“叫化,你看我们像什么人?” 青年叫化不由从头到脚地打量着他们,眼露疑惑之色,又看了看放在一边的大麻包,说:“你、你、你们不、不,不会是打、打、打家劫舍的强、强、强盗吧?” 端木一尊仍不动声色:“你看我们像强盗吗?” “不、不大、大像呵!那,那你们是什么人?” “你再看看。” “是买卖人?” “不错。叫化,你说对了,我们是买卖人,专买人命的。” 青年叫化吓了一跳:“什么!?专买人命?人命怎么买的?” “怎么买?现在我们就买下你这条命了!” “不、不、不!三位大爷别、别、别开玩笑,我叫化这条命贱得很,你们怎么买呵!” 端木一尊向黄文瑞使了一个眼色,黄文瑞点点头,一跃过去,出手就是一招杀着。 青年叫化机灵地一闪,叫道:“我的妈呀!你们要杀我?我叫化可没得罪你们呵!” 黄文瑞见自己一出手就走空,不由一怔跟着又一连出手三招,招招都是凌厉的杀着,可是都给叫化轻灵地闪开了。不但黄文瑞,连端木一尊也惊奇了,看来这青年叫化不是一般常人,而是一位武林高手。他连忙喝住了黄文瑞,朝叫化问:“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个叫化子呀!” “阁下武功很不错呵!” “不敢。我叫化不懂什么武功,但经常走乡串镇的,往往突然遭到恶狗的扑击,学得了一两下闪避恶狗的功夫,见笑,见笑。” 端木一尊见这青年叫化如此狂大,满不在乎,语带讥讽,蓦然想到了最近江湖上新出现的一位怪杰来,便面含微笑:“我知道阁下是什么人了。” “我是叫化,又是什么人了?” “阁下大概就是江湖上行踪不定,出现无常的神龙怪丐东方望。” “哈哈,你看错人了!” 端木一尊疑惑:“我看错人了?” “是呵!神龙只有在天上飞,哪有在草里钻的?神龙不敢称,懒蛇一条还差不多。” “阁下大概是有意在此等我们了?” “不、不,你们千万别误会,这么说,我叫化岂不成了拦路打劫的叫化了?” 端木一尊冷冷地说:“看来你这条懒蛇,大概很快变成一条死蛇了!” 小蛟儿突然在麻包里叫起来:“东方叔叔,你快跑!他们会杀死你的。” 原来小蛟儿给封了穴,捆了手脚,装在麻包里,不能动,也不能叫喊,更看不清外面的情景,但却听得见。当青年叫化第一次说话时,小蛟儿已听出是东方望了,不禁又惊讶又欢喜,想叫喊,却叫不出来,心里着急,直到听见端木一尊说要他变成一条死蛇时,已知道端木一尊要杀害东方望了,更是大急起来。端木一尊武功那么好,连竹姑姑也打不过他,东方叔叔能打得过吗?何况端木一尊还有黄文瑞和古庄主帮手。小蛟儿一大急,浑身真气激荡流转,一下子又冲开了被封的所有穴位,但却挣不断捆手脚的牛筋绳,便大叫起来,他半点也没想到自己,只想到了东方望的危险,所以叫东方望快逃走,不叫救自己。 东方望早已知道麻包里装的是小蛟儿,却故作惊讶地说:“这个麻包装的是什么宝贝呵!怎知道我叫化的贱名?” 端木一尊嘿嘿冷笑:“阁下果然是神龙怪丐东方望,这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了!我正愁不知去哪里找你。” 小蛟儿也同时在麻包里叫道:“东方叔叔,我是小蛟儿呵!你快跑呀!” 东方望不理端木一尊,却对麻包说:“小蛟儿,你怎么跑进麻包里去了?在麻包里舒不舒服?” 小蛟儿听了又急又好笑,东方叔叔也真是,这是什么时候,还说笑话的?在麻包里舒服吗?他急得更大叫起来:“东方叔叔,你快跑呵!他们真的会杀你的。” 端木一尊森森地说:“贤侄,你的东方叔叔跑不了的。” “不,不!我求求你们千万别杀害我东方叔叔,他是一个好人。” “贤侄放心,我不会杀害他的,不过地贤夫人却会杀害他了。” “那你们快放我东方叔叔跑呀!” “贤侄,就是我现在放了他,他迟早也还是会死的。” “他怎么迟早会死的?” “贤侄,你跟我跑了出来,东方望能逃过地贤夫人的手吗?听以我说,他迟早都会死,不如我们现在杀了他的好。” 小蛟儿想不到端木一尊会说出这样的歪理来,正像一个皇帝对权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蓦然之间,他听到东方望一声惊叫:“哎唷!” 小蛟儿心头一震,急问:“东方叔叔,你怎样了?” 东方望说:“小蛟儿,这下我叫化这条命,真的给他们买下了。” 原来端木一尊在说话中,突然出手,一道凌厉无比的指力,快如电闪,一下封了东方望身上的两处要穴,端木一尊跟着朝黄文瑞、古庄主喝道:“快杀了他,好赶路。” 小蛟儿这一急非同小可,浑身真气急速飞荡,有如怒潮澎湃飞涌,“嘭”地一声巨响,小蛟儿不但将捆住手脚的牛筋绳全震断了,同时也将整个麻包震成碎片飞向四周,人似威严的小天神在这一声巨响中站了起来,怒吼道:“你们不能杀害我东方叔叔!” 这一骤然的变化,不但端木一尊、黄文瑞、古庄主惊得呆若木鸡,连东方望也惊愕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小蛟儿竟有这样不可思议的内力。 的确,小蛟儿本身已具有天圣老人毕生的功力,再加上他最近以来,又吸取了三位武林高手的内力,化为己用,他这时一身的内劲,已胜过当年的天圣老人了。在急怒中,全身所有的潜力一下便发挥了出来。这一股奇厚浑雄的内力一旦发挥出来,别说牛筋绳、麻包可以震断震裂,就是铁链、牛皮包也可以震断震裂,只不过平常他没有发挥出来而已,一个人身上的潜力,可以说叫人不可思议,好比如一个文弱的书生,一旦在急难危险当中,往往可以将自己平日不敢想象的事,如木棍铁条,一下打断拉弯一样。小蛟儿现在的情景,就是这样,他为了救东方望,急怒当中,身上所有的潜力一下子都发挥出来了,就是他自己也想不到。 端木一尊在惊骇中很快醒了过来,问:“贤侄,你──” “我不准你们杀害东方叔叔!”小蛟儿威严地重说了一遍。 突然,有一个清脆娇美的少女声音响起来:“他们能杀得了吗?” 众人闻声一看,又是大吃一惊,梵净山地贤夫人手下的四大女伴之一的竹英,不知几时悄悄地出现了。她持剑而立,对惊愕的端木一尊说:“你这套鬼把戏,想骗过我们夫人吗?别作梦啦!你知趣的,最好自断,省得我来动手。” 小蛟儿又惊又喜:“竹姑姑,你来了?” 古庄主突然大吼一声:“副教主,黄使者,你们快走!”他提刀直扑竹英。 刀剑“乒乓”相击两声,剑光一闪,古庄主的头便离颈飞了出去。这位古庄主,虽然也算得是武林中的高手,但他又怎能敌得过梵净山庄的绝学?竹英只轻出五招,便将他杀了。 在古庄主头飞身倒,小蛟儿一下怔住时,端木一尊和黄文瑞这两只狡猾的狐狸,早已飞身逃跑。在武功上,端木一尊并不畏竹英,就是黄文瑞,也可以与竹英一敌,但他们感到,既然竹英出现,想必地贤夫人也在附近了,何况还有一个武功不可思议的小蛟儿在旁,所以他们知道不妙,在古庄主与竹英交锋的剎那间,便飞身而逃了。 竹英在杀了古庄主后一看,不见了端木一尊和黄文瑞,急得一跺脚,便动身要追,东方望说:“竹姑娘,他们已走远了,别追啦!就是追也追不到,不如先给我叫化解解穴位吧,再不解,地贤那老太婆一来,我叫化就没命了!” 竹英看看他,又看看愕住的小蛟儿,会意一笑:“你这个死叫化,我不杀你已算好了,你还想我给你解穴吗?” 小蛟儿在竹英杀人时怔住了。小蛟儿的本意是救人,而不想杀人,他没想到竹英在转眼之间就杀了古庄主,听以一时愕住了。他现在听东方望一说,便从愕然中醒过来,说:“东方叔叔,我来给你解穴,你给封了什么穴位了?” “伏兔穴。” 竹英说:“小蛟儿,别解!” “竹姑姑,为什么不解?” “这个死叫化,第一次闯梵净山,夫人看在你的面上,已饶他不死,现在又来闯梵净山,不受些惩罚,能走么?” 小蛟儿一听,又急了:“竹姑姑,你要怎么样惩罚我东方叔叔的?” “起码得砍断一条腿。” “不行,东方叔叔是为救我而来的,你不能砍断他一条腿的。” “他呀,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能救你吗?” “竹姑姑,不管怎么说,东方叔叔的确是为救我而来的。” “好吧,就看在你面子,我不砍断他的一条腿好了!” 小蛟儿慌忙说:“我多谢竹姑姑啦!”说着,便奔过去拍开了东方望被封的伏兔穴。 东方望站起来:“小蛟儿,我叫化又一次多谢你相救之恩了!” “叔叔,你千万别这样说,小蛟儿多谢你才是,不是你来,我早给他们带走了。” 竹英说:“叫化,你还不快走?要是夫人来到,你就走不掉了。” 小蛟儿一想也是,便说:“叔叔,你快走吧!要是夫人来了,你真的走不掉了。” 东方望向竹英眨眨眼睛:“好,好,我走。小蛟儿,今后你要好好保重了!” 小蛟儿怎么知道,神龙怪丐东方望是梵净山庄的座上客,小蛟儿今日能脱险,全靠东方望说服了地贤夫人,也全靠了东方望将计就计,从端木一尊的魔掌之下挣脱出来,不然,就算地贤夫人不杀小蛟儿,恐怕也为端木一尊所困,步上天圣老人的遭遇──终身监禁。两年前,东方望为地贤夫人所擒,只不过是考验小蛟儿的为人和心地而已,从而使地贤夫人初步答应暗传小蛟儿武功,但地贤夫人选人极严,一定要经过几年的考验才行,这就是小蛟儿在梵净山庄为奴八年的原因。两年来,小蛟儿所学到的掌缘刀和摄物掌,只不过是梵净山的雕虫小技,并不是梵净山的真正绝学。东方望这一番造就小蛟儿的苦心,是小蛟儿怎么也想不到的。 东方望一走,小蛟儿心头怏怏若失。他心里本来有话要向东方望说的,但担心地贤夫人来,只好催东方望快点离开了。 竹英见小蛟儿望着东方望离开的身影,恍然若失,不禁问:“小蛟儿,你想什么?是不是舍不得他走?” “不,不。竹姑姑,你真好。” “哦,我好什么了?” “你心好,没砍我东方叔叔的一条腿,反而放他走了。” “噢!”竹英笑起来:“小傻瓜,我们走吧,夫人在等我们哩!” 说时,两条人影骤然飞来,小蛟儿一看,是梅英和兰英。梅英一见小蛟儿,便问竹英:“你怎么找到这小胡涂了?端木一尊呢?” “给他逃跑了。” “你怎么不追,让他跑掉的?” 小蛟儿一见梅英似乎在责怪竹英,连忙说:“梅姑姑,是我叫竹姑姑别追的。” “为什么?看来你对这只狐狸很有感情呵!怕我们杀了他?” “不,不是。梅姑姑,端木一尊武功很好呵,我怕竹姑姑打不过他,会有危险。” 小蛟儿这一说,却提醒了竹英,竹英暗想:是呵!自己武功不及端木一尊,真的追了下去,不危险?看来东方望这叫化叫自己别追,恐怕也是这个道理。她以感激的目光着了小蛟儿一眼,点点头,意思是同意了小蛟儿所说。 兰英却笑着问小蛟儿:“你这小胡涂的,怎么没给大火烧死了?” 小蛟儿心想:我给大火烧死了,还能在这里吗?便说:“他们将我带到地洞里去了。” 梅英说:“好啦!既然端木一尊逃走了,我们快去见夫人吧。” 在一处山崖下,他们远远便看见了地贤夫人,竹英连忙奔过去禀告了事情的经过。 地贤夫人微愠地问:“你怎么不放讯号,让他们逃跑了?” “夫人,婢子与姓古的交锋,他们便逃了,等婢子杀了姓古的后,他们已逃得无踪无影,放讯号也来不及。” 地贤夫人“唔”了一声,向垂手而立的小蛟儿望了一下,问:“你怎么这般没用,让他们将你装进了麻包中去的?” 小蛟儿嗫嚅地说:“夫人,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跟我谈话时,会突然出手点了我的穴位,使我不能动,也不能出声。” “哼!他们没挑断你的经脉,像关老糊涂那样将你关十年,二十年,算你大命了。今后对他们千万不能胡涂了,懂吗?” 小蛟儿一听,不禁心头悚然。是呵!要是他们挑断我的经脉,那不像天圣老爷爷一样残废了?便连忙说:“是!夫人,我今后小心防他们,不再胡涂了。” “经过这一次,最好能将你胡涂的脑袋敲醒过来。”地贤夫人又朝梅英等人说:“今后你们小心,提防他们再来!” “是!夫人。” “回庄!”地贤夫人说完,便动身而去,梅英她们默默跟在夫人身后。路上,小蛟儿轻轻地问竹英:“竹姑姑,小芽菜姐姐呢?” “这个小丫头,由林嫂子先带她回去了。” “竹姑姑,林婶婶不会骂小芽菜姐姐吧?” 梅英搭话过来:“怎么不骂?林嫂子准备回去后,砍断她的一条腿哩!” 小蛟儿吓了一跳:“真的?梅姑姑,你怎么不劝劝林婶婶的?” “劝得了吗?最好你回去劝劝。”梅英向兰英、竹英眨乏眼睛。 竹英含笑问:“小蛟儿,你很关心小芽菜吗?” “关心呵!你们不关心吗?要不,你们怎么跑出来找她的?” 梅英说:“我们才不关心哩!只不过奉夫人之命而已。” 竹英说:“你关心,最好你回去劝劝林嫂。不然,小芽菜就变成一个独脚丫头了!” “林婶婶会听我的话吗?” “听不听,我们就不知道啦!” 一回到梵净山庄,小蛟儿什么都不关心,就是关心小芽菜的一条腿是不是给林嫂砍断了。他急急忙忙地奔进厨房去见林嫂。梅英、兰英、竹英见了都在偷偷发笑。 小蛟儿扑进厨房,林嫂一回身见是他来了,再也不像以前见他时凶凶恶恶的了,含笑问:“小蛟儿,你回来了,肚饿了吧?来,林婶婶有好东西给你吃。” 小蛟儿在奔进厨房前,仍然害怕林婶的凶恶相,更担心林婶不会听自己的劝,现在见林婶这么和颜地问自己,一颗心首先放了下来,便说:“林婶婶,我多谢你啦!” “噢!”林嫂一脸是笑:“小蛟儿,怪不得人说你嘴甜心好,真会说话,我多谢你才是。”林嫂一边说,一边端出一碗有两个荷包蛋铺面的香喷喷的葱花汤面来。 小蛟儿在梵净山庄两年来,可以说从来没见林婶这样好心的对自己,他几乎感到受宠若惊了,愕然地问:“林婶婶,你多谢我什么的?” “小蛟儿,我那丫头要不是你,恐怕早给人骗走了,你说,我该不该多谢你?” “不,不,这不关我的事,这是夫人和梅姑姑她们救了姐姐的。” “不错,是夫人和梅姑娘她们,但首先是你才发现了那丫头的。好啦!小蛟儿,快吃面吧,不然,面糊了就不好吃了。我还听梅姑娘她们说,你还不顾自己,将我那丫头换出来。” 小蛟儿一边吃面一边问:“林婶婶,芽菜姐姐现在怎样了?” “这个丫头,我将她关起来了。” “关起来?林婶婶,你没有砍断她一条腿吧?” “砍断她一条腿?”林婶略带愕然,但看了看小蛟儿急切关心的神色,已知其意,故意沉下脸说:“不错,我是要砍断她的一条腿!” “不,不,林婶婶,你千万别砍断她的腿。” “那,这丫头以后跑了怎么办?” “不,不,芽菜姐姐以后不会跑的。” “哦?你知道她不会跑吗?小蛟儿,除非你劝得她答应以后不跑了,我就不砍她的一条腿。” “林婶婶,那我现在就去劝她。” “你要劝她,也得先将这碗面吃了呀!” 小蛟儿急着要去劝小芽菜,三下五除二的将一碗面吃完,说:“林婶婶,现在芽菜姐姐在哪里?我去劝劝她。” “她就在后面的房间里,你去劝吧。” 林嫂带着小蛟儿来到后面的房间,打开了门房锁,说:“你进去吧,可是,你千万别让她又跑了!” “林婶婶,我知道。” 小蛟儿推门进去,便看见小芽菜默默地坐在窗前的一张梳妆台旁,这面窗子,是用铁枝做窗棂的,不开门,人怎么也跑不进来的。 小芽菜见小蛟儿进来,用眼角扫了他一眼,仍然不出声,面对窗外。小蛟儿走近她身旁说:“芽菜姐姐,你好吧?” 半晌,小芽菜才说:“你来看我干什么?” “姐姐,我是来……” “你别说了,刚才你跟我妈说话,我都听到了,我心里感谢你,你走吧。” “姐姐,你何必要跑的……” “你以为我有了这么一个光彩的爹,我还有脸面在梵净山庄吗?” “姐姐,你千万别这样说。姐姐,你知不知道,我也有个很不光彩的父亲哩!” “什么?你也有个很不光彩的父亲?” “是呵,当我知道我父亲的事后,我也曾一度想不开,要跳崖自杀哩。幸好我师父及时救了我,劝我,才使我有勇气活下来。” “你父亲有我父亲这么坏吗?” “姐姐,我父亲已死了,不必去说了。可以说,你父亲比我父亲好得多,而且你还有一个好母亲。” 半晌,小芽菜幽幽地说:“小蛟儿,你别再安慰我了,总之,我是没脸做人了。” 小蛟儿也叹了一声说:“姐姐,我也像你一样,想起自己的父母,总感到没脸见人,见人矮三分似的。后来我师父徐神仙说,一个人有没有脸,主要是在自己,不在父亲、母亲。父母好,不等于自己就好,父母恶,不等于自己就恶,只要自己为人做事,问心无愧,对人无愧,对天地无愧,就行了。我师父又说,靠父母的光彩而过日子的人,或者靠父母的余荫来享受,那是最没出息的人,反过来说,认为自己父母不光彩而不想做人的人,也是一个懦弱无用之人。正因为师父这些话,使我有勇气活下来,所以我也希望姐姐想开一点,有没有脸,在自己,不在父母。何况梵净山庄的姑姑们和夫人,都在关心姐姐的。” 这时,林嫂也走进来了,问:“丫头,小蛟儿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小芽菜低着头,轻轻地应着:“妈,我听到了。” “丫头,鼓起勇气做人,为妈争一口气,别让人看小了!” “是,妈。” “今后,谁敢瞧不起你,妈就扭断他的脖子。” 小蛟儿吓了一跳,连忙说:“林婶婶,你千万别这样。”他心想:人家瞧不起就由他瞧不起好了,怎么要扭断人家的脖子?脖子断了,能活吗? 林嫂说:“小蛟儿,你心地好,我知道,但我林嫂为人却是恩怨必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人,谁瞧不起我们,就活该他找死。” 小蛟儿不敢再多说,怕又引起林婶婶的凶性,便说:“林婶婶,现在姐姐没事了,我可以走了吧?” “行呵!小蛟儿,我多谢你了!今后要是有谁跟你过不去的,你来找我,你婶婶会好好地教训他一顿,甚至扭断了他的手脚,为你出气。” “不!不!林婶婶,没人会跟我过不去的。”小蛟儿告辞出来,心想:真的有人跟我过不去,我敢告诉你吗?那我不害了人了? 小蛟儿转回冰湖,经过竹英住的竹林小院,见竹英和兰英在竹林中谈心,便叫了一声:“兰姑姑,竹姑姑。” 兰英、竹英见是小蛟儿来了,含笑问:“你劝林嫂嫂劝得怎样了?” “姑姑,林婶婶不会砍芽菜姐姐的一条腿了。” “那好呀!你这小和尚这下可放心啦,这丫头不会变成独脚丫头了!” “姑姑,其实林婶婶也不是真的要砍芽菜姐姐的脚。” 兰英眨眨眼问:“哦,你怎么知道不是真的?” “林婶婶只不过担心芽菜姐姐以后再跑而已。姑姑,我回冰湖,是不是明天就开始捉鱼?” “噢!你还想捉鱼呀?”兰英说:“你以为这次救了那小丫头,夫人就不关闭你了吗?你还是回去好好将自己关在岩洞里吧。” 小蛟儿不禁怔住了,没想到自己还有关闭十天的处罚。竹英说:“小蛟儿,不过你这次救那小丫头还有一些功劳,夫人吩咐在你关闭的日子里,不再是吃盐水拌饭了,有鱼有肉让你吃的。还有,这是夫人叫我交给你的一本书,要你好好在关闭的日子里背熟,学会书中的功夫。十天后,夫人要来亲自考问你,要是你偷懒不背熟学会,可小心你一双腿啦!” 小蛟儿困惑地问:“姑姑,这是一本什么书呀?” “移经转穴书。” “移经转穴?这是什么书呵?” “移经转穴呀!小蛟儿,这是夫人担心你这小胡涂,以后又叫人点了穴位不能动弹,像装猪仔般装进麻包里去,你背熟学会了,将经脉上的穴位转移,就不怕别人封你的穴位了。” 小蛟儿惊讶地问:“一个人身上的穴位可以转移的吗?” “怎么不可以?夫人就行,世上就没人能封夫人身上的穴位。” 小蛟儿心想:要是真的能转移穴位,今后就不怕人突然出手封我的穴位,点倒我了,那不就可以逃跑了吗?那多好呵!可是自己能学会吗? 竹英问:“小蛟儿,你怎么不出声了?” 小蛟儿说:“姑姑,我能学会吗?” 兰英说:“你要是学不会,只好变成无脚小和尚了。” “学不会,夫人就要砍断我的一双腿?” “你以为夫人的话是随便说出来的吗?” 竹英说:“兰姐,你别吓唬他了!”她又对小蛟儿说:“小蛟儿,你怎么这般没信心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不畏难,不偷懒,会学到的。夫人都会,你怎么不会?” “姑姑,我怎么能跟夫人比的?” “小蛟儿,你怎么这般没出息?既然夫人会,你就可以学会。” “姑姑,我是害怕十天内学不了。” “不要紧,只要你在这十天内将这书先背熟了,记在心里,以后就慢慢练。夫人说,要是你能在半年之内学会了,她就满意啦。” “不是十天?” “十天只叫你背熟它。” 小蛟儿看了看竹英手中的书,并不厚,只有七八页,便说:“好!姑姑,十天内我背熟它。不过希望姑姑在我练时,要教教怎么练才好。” 竹英摇摇头:“小蛟儿,这个我无能为力了,因为这门功夫,我从来没练过。” 小蛟儿又是愕然:“姑姑不会这门功夫?” “小蛟儿,要是我会,那天我与端木一尊交手,还能让他封了自己的穴位吗?” “姑姑,你怎么不练的?” “小蛟儿,这门功夫,不是任何人可以练成的,只有内功奇厚的人,才可以练成学会,我们就算能背熟了它,也没奇厚的内功能移动穴位,只有你才可以学。一来你内功奇厚,梵净山中除了夫人,就是你了;二来夫人担心你心地太好而胡涂,给人封了穴位而无辜给人杀死,所以才传给你,希望你别辜负了夫人的一片心意。” 小蛟儿不由得感动地说:“姑姑,我一定不辜负夫人对我的期望。” “好!这本书你一定要好好保存,更千万不可丢失了。还有,夫人还特别吩咐,你练这门功夫时,除了我们梅、兰、菊、竹四姐妹除外,任何人也不能让他知道,不然,夫人真会断了你一双手脚的。” “姑姑,我记住了。” “好!这本书你拿去吧,十天内,一定要背熟它,夫人考问起来是很严厉的,她不但会要你从头到尾背给她听,更会从其中抽出一句来,问你在第几页第几行的,或者叫你从尾到头倒背一遍。” “姑姑,小蛟儿绝不敢偷懒。”小蛟儿将书接过来,小心翼翼藏在自己的怀中。 竹英又说:“小蛟儿,这十天中,你什么也别想,每日的饭菜,我会亲自给你送去。同时,你更要记住,除了我们四姐妹和夫人外,任何人你都不能和他们接近,更不能与他们谈话。” “那,那林婶婶和林大叔也不能接近?” “对,不能接近,夫人已吩咐守湖的林叔了,他在你岩洞四周负责巡视,不准任何人接近岩洞。” 小蛟儿想不到事情是这般严重,看来这本书是不可多得的了,夫人才这样的小心慎重,竹英又说:“兰姐姐,现在我们送小蛟儿到湖边的岩洞去吧。” 小蛟儿说:“姑姑,我自己一个人回去行了,你们不用送了。” 兰英笑着说:“小和尚,这由不得你啦!我们是奉夫人之命,护送你回岩洞的。” 果然,兰英、竹英将小蛟儿护送到岩洞里,然后竹英又将岩洞口的铁栏栅用锁锁上,将锁匙带在自己身上,对小蛟儿说:“小蛟儿,这十天你就安心在岩洞里读书吧,就算是外面天崩了下来,你也别去理。”说着,便与兰英走了。 小蛟儿心里嘀咕;有这样读书的吗?一步也不能迈出岩洞外面,那我大便小便怎么办?在岩洞里屙么?小蛟儿哪里知道,武林中的一等上乘高手,往往闭关修练武功,一闭关就是二三年,小蛟儿才关闭十天,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何况小蛟儿所学的移经转穴法,是星宿海一派的绝学,武林少有,更不能外泄了。就算是辽东疯癫二怪,也只能有移经闭穴之功,达不到转移穴位的境界。 小蛟儿见这样,也只好安心下来去读《移经转穴》这本书了,其他事不敢去多想,一来他害怕在十天后背诵不出来,地贤夫人真的会砍去了自己的一双腿,二来他也有一种好奇的心理,看看书中怎么讲移经转穴的。在第八天,他已经将这本书背得滚瓜烂熟了,不但能从头到尾一口气背诵出来,也能从尾倒背到开头的一句,更记住了哪一句在哪一页哪一行中。第九天他忍不住好奇之心,暗暗试着运用书中的方法,看看自己能不能移经转穴,他首先运气暗移手阳明经的曲池穴,一试之下,居然在奇厚无比的真气激荡之下,移动开了。小蛟儿不由惊喜得发起呆来。夫人不是说要在半年后才能练成学会么?我怎么在第九天就能移动了?不行,我再试试。小蛟儿又试着运气移动手太阴经的列缺、太渊两处穴位,竟然也能慢慢移动开二分左右。小蛟儿还是不大相信,试着运气去点自己的列缺、太渊穴,一点之下,果然没点中,就是说,这两处穴没给封住。小蛟儿不由大喜起来,看来这本书真是太好了,我今后再也不害怕别人封我的穴位啦! 这一点,不但小蛟儿感到惊讶,就是地贤夫人也恐怕想不到小蛟儿这么快就学会练成了。尽管地贤夫人了解天圣老人的内劲,但那是在二十年前的事。二十年中,天圣老人因被不肖弟子黄岐士挑断了脚经,长期幽禁在密室或地下岩洞中,苦练真气,因而真气的浑厚已胜过了二十年前,这是地贤夫人所没想到的。再加上小蛟儿不知不觉用了春阳融雪之功,吸取了两位武林高手的内力,不啻使自己体内的真气凭空增添半甲子的功力,小蛟儿具有这样奇厚浑雄的内劲,要学任何上乘武功,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了,这更是地贤夫人想不到的。不过,小蛟儿能移经转穴,但也是最初的阶段而已,讲到要能应变对敌,还得要练,使移经转穴之法不但能运用自如,更要能随时应变和有敏捷的反应,才算真正练成了移经转穴之法。这的确需要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才行。两三个月的时间练成了移经转穴之法,对武林人士来说,已经是匪夷所思了。 这一夜,小蛟儿兴奋得不能入眠,他一合上眼,就彷佛看见了移经转穴的种种方法,同时体内的真气在急流澎湃,似乎要移动所有穴似的。既然睡不着,小蛟儿干脆坐了起来,调气冲穴。他在移动一个穴又一个穴时,一时好奇起来,便将手太阳经左右二十二穴一齐移动。当这二十二个穴一齐移动时,小蛟儿突然发觉手太阴经的整条经脉也移动一二分了!他一下想起书中的一句话来:“穴动而经移。”初时,小蛟儿对这一句话不怎么理解,现在才理解了。原来,一条经脉上所有穴移动,这条经脉便也移动了,达到穴动而经移,怪不得这本书叫《移经转穴》哩。 小蛟儿正想得迷迷糊糊地,“当啷”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抬头一看,是竹英在开铁栏大锁,外面已天色大白了。小蛟儿迷于练功中,不知不觉,已度过了一个长夜。 小蛟儿跳下床,高兴地叫着:“竹姑姑,你这么早就来了?” 竹英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轻声说:“夫人来了,你要小心。” 小蛟儿一怔:“夫人?她也来了?”他往外一望,在那殷红的朝阳之下,直立着一位披着风衣的老妇人,不是地贤夫人又是谁? 竹英又轻轻说了一句:“你还不出去拜见夫人?” “是!”小蛟儿慌忙奔出洞口,向地贤夫人叩见说:“小蛟儿不知夫人到来,不及起身迎接,望夫人恕罪。”同时心里暗暗纳闷,今天才是第十天呵,怎么夫人就来考我了? 地贤夫人一双深邃的目光如冷电,扫了小蛟儿一眼,略略皱皱眉,出言如剑:“你这小混蛋的,从哪里学来这些虚伪之辞?什么‘不及起身’,‘恕罪’的,以后你少在我面前说这些言不由衷之辞!” 小蛟儿吓得大气也不敢透,低头说:“是!夫人。” “还不站起身来!” “是!谢夫人。”小蛟儿又叩了一个头,站了起来。 地贤夫人冷冷地问:“书,你都背得出了?” “是!小蛟儿可以背念得出来。” 地贤夫人见小蛟儿回答得那么肯定,暗想:看来这个小混蛋是能背诵得出来了,仍不作颜色地说:“小混蛋,你想清楚一点,背错了一个字,我就抽你一皮鞭,背错了一句,我就用剑在你身上划出一条血痕,背漏了一句,我就断你一个手指,背错背漏了五句,那你一条手臂就别想要了!现在我容你再想过一下才答复我,你背不背得出来?” 听着这么严厉的律条,小蛟儿到底能不能将书背出来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怪老妇人 却说小蛟儿听着地贤夫人宣布的严厉律条,还是肯定地回答说:“我、我背得出来。” “唔!你背!背错了,别想我宽恕。”地贤夫人坐了下来。 小蛟儿摄住心神,想了一下,便从头到尾将《移经转穴》这部奇特的武功秘籍背了出来,果然是一字没错,一句不漏。 地贤夫人听了后,不由暗暗点头,看来这个小混蛋,真是一位学武的奇才,果然在十天内,将这部极为拗口咭舌的武功秘籍背了出来。她目光盯了小蛟儿一下,说:“第二页第三行的第三句怎么说?” 小蛟儿答:“凝气于经,逼穴轻移。” “第五页七行第一句呢?” “催气逆转,穴转经移。” 地贤夫人一连问了五次,小蛟儿都能毫不思索地答出来。地贤夫人更是暗暗称奇:这个小混蛋,难为他了,十天之内,不但将一部秘籍从头到尾的背出,更做到滚瓜似的烂熟了。 的确,小蛟儿在学武方面,有出人意外的天才。他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天才,但却有惊人的强记忆力。过去,徐神仙叫他熟记全身的三百六十多个穴位,他也不用半个月,将各经脉上的穴位在什么地方,也全部记了下来,印在自己的脑中。三百六十多个穴位都记得了,这部秘籍更没有经穴那么艰记,只是拗口咭舌而已,小蛟儿又怎不记得?何况这部秘籍,只是一种不同的运气行血的方法而已,有不少的名词术语都已全会,哪有忘记的?再有一点,小蛟儿在背诵时,并不是一味强记,更想到了如何用。他默诵摄物掌的口诀是这样,练“春阳融雪”功也是这样。读的过程中想到用,用的过程中又加强了记忆和理解。学了不用,就算是当时记得了,以后也会忘记。正因为小蛟儿能学能用能理解,才不会忘记,不像一般小孩子,一味死读死记,像唱月光光似的,不求理解和使用。这也是他不忘记的一个重要原因。 地贤夫人凝视他一会,突然说:“竹丫头,拔剑出来,给这小混蛋划下一剑!” 小蛟儿怔住了:“夫人,我背错了么?” “背不背错,你自己不知道?” 小蛟儿想了下:“夫人,我、我没有背错。” 地贤夫人严峻的面孔微笑了:“你是没有背错。” “那怎么要划我一剑的?” “老身想看看你这个小混蛋的定力和自信。” 小蛟儿茫然:“就是这样?” “小混蛋,看来你不负我所望,三个月后,我再来看看你会不会移经转穴,要是你给我点倒了,小心你这双手脚,别叫我将它们全砍了下来,变成一个冬瓜。” “是!” “从今天起,你白天捉鱼,早晚练移经转穴法,书,你交出来。” “是!”小蛟儿从怀中将《移经转穴》秘籍交给了地贤夫人。地贤夫人又将它给了竹英,说:“竹丫头,这书你与梅、兰、菊三个丫头一齐阅读,你们四人,也给我在一个月内背出来,背不出,我也像对小混蛋那样对你们。” 竹英心中大喜:“多谢夫人。” “先别多谢,背不出,你们别后悔。” “是!” “走吧!”地贤夫人站了起来,竹英向小蛟儿微笑一下,便与地贤夫人离开了岩洞。 地贤夫人走后,小蛟儿一颗紧张的心才放了下来,他深深地透了一口大气,暗幸自己又度过了一次断手断脚的大关。从此以后,他日日在冰湖上用摄物掌吸鱼,早晚在练移经转穴法,一个半月后,他练成功了,浑身的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上三百六十多个穴位,在他奇厚的真气推动下,逆血行转,竟能将全部经脉转移过二三分,穴位转移到他处。这一傲视武林的奇功异能,是一些武林高手想也不敢想的,就算是得了这部武功秘籍,没有三五年苦学苦练,恐怕也无法练成。由于小蛟儿得遇奇缘和种种巧合,在短短的一个半月便练成了!当然,练成是一回事,在临敌应用又是一回事了。往往学会了的东西,不等于就能运用。何况与敌交锋,瞬息之间,千变万化,一不小心,哪怕会移经转穴,也会为敌人突然出手封了要穴。可是小蛟儿根本没想到要与人交锋的,只想到三个月后,应付可怕凶恶的地贤夫人的考试。三个月很快的过去了,小蛟儿在紧张地等候地贤夫人,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也过去了,不但不见地贤夫人来,就是连梅、兰、菊、竹四位姑姑也不见来,小芽菜姐姐自从那天返古家庄回来后,更一直没与小蛟儿见过面,天天来要鱼的,是小菜心这丫头。梅、兰、菊、竹四位姑姑不来,小蛟儿还可以理解,大概是她们全心全意在练移经转穴,没时间来了。地贤夫人不来,是什么原因呢?莫非她将这件事忘记了?还是庄里出了什么大事,使地贤夫人不能来?他曾问小菜心,小菜心狡黠地说:“我怎么知道呵!不来就不来呗!有什么好问的?” 又过了三天,仍不见地贤夫人出现,小蛟儿有点呆不住了。蓦然,他感到身后一缕劲力突然射来,跟着委中、委阳两穴一麻,自己便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上了。他大吃一惊,自己给人封了穴位,下肢已全然不能动弹。什么人在背后突然偷袭自己?转头一望,他不禁又怔住了,偷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日盼夜望的地贤夫人,还有小菜心。他愕然问:“夫人,你……” 地贤夫人阴森森地说:“小混蛋,你练的移经转穴功夫去哪里了?你没练成,还是偷懒?” “我、我练成了!没有偷懒。” “练成了为什么给我点倒?嗯?” 小蛟儿心里说:你是在我背后突然偷袭,我没防备,当然给你点倒啦!但嘴里说:“我、我不知道你老人家在背后的。” “不知道就该死!”地贤夫人对小菜心说:“丫头,过去给这小混蛋两巴掌。” 小菜心笑道:“是!夫人。”她走到小蛟儿前面,挤眉弄眼地说:“小混蛋,对不起啦!”啪啪两声,真的给了小蛟儿两个清脆的耳光。 小蛟儿想叫屈,地贤夫人严厉地盯着他,问:“你不服气?” 小蛟儿心想,你这么趁人不防,从背后突然点我的穴,我能服吗?你这不是故意磨折人?但他不敢说。 “哼?念你初犯。下次再让我点倒了你、你就别想要这条腿了!学了移经转穴不会用,那学来干什么?” 地贤夫人说完,也不给他解穴,带着小菜心走了。 小蛟儿简直是哑子吃黄莲,有苦也说不出来。世上有这样的歪理吗?从背后偷袭人的人没有错,反而是自己错了!这从何说起?还说是什么念我初犯,我犯了什么呀?你这老太婆不如砍断我的两条腿好了,用不着这样磨折我。地贤夫人走后不久,小蛟儿暗运真气,将被封的穴位震开,带气地坐在湖边的一块岩石上不出声。 蓦然间,他又感到身后有人走来,急运真气护体,移经转穴,害怕又给地贤夫人点倒,可是回头一看,是看湖人。他有点意外地问:“大叔,是你?” 看湖人这时装上假手假脚,行走如一般人一样,面含微笑,说:“小兄弟,是我呵!你独自一人坐在这里看什么?” 小蛟儿满怀委屈地说:“大叔,我没看什么,只坐坐罢了。” 看湖人在他身旁坐下来,看了他一下,关心地说:“小兄弟,是不是有心事了?” “大叔,我也没有什么心事的。” “小兄弟,别瞒着我,我在湖那边已看见了。小兄弟,对刚才的事想不开么?其实呀,夫人是有心考验你。” 小蛟儿茫然:“考验我?考验我什么?” “小兄弟,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我多说,你试想一下,要是从背后突然出手暗算你的人不是夫人,而是一个心地险恶的人,你还有命吗?他就是不杀你,也会挑断了你的经脉,那时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终身由他摆布,你怎么办?” 小蛟儿一听,顿时心头大震,暗想:是呵!要不是夫人,而是端木一尊、黄文瑞他们,我不完了?小蛟儿越想心越怵然,半晌才问:“大叔!你是说夫人考验我要处处小心,防人暗算?” “小兄弟,要不夫人怎么会在背后点了你?江湖上人心险恶,诡云谲雨,小兄弟将来在江湖上行走,怎能不处处小心,防人暗算?” “可是,我与人没结仇怨,除了端木一尊他们外,又有什么人要暗算我呢?” “小兄弟,你想得太天真了!别的不说,单是小兄弟身怀几门绝技,已令不少人要向你下手了!” “什么?我身怀几门绝技?我怀什么绝技呀!” 看湖人顿时不高兴起来:“小兄弟,我一片真诚对你、你怎么还这么对我不说真心话?” “不!不!大叔,我怎么对你不说真心话?我真的没怀什么绝技呀!” 看湖人不由眯眼打量着小蛟儿,见小蛟儿一脸的真诚,没半点狡诈之情,问:“小兄弟真的不知道自己身怀几门绝技?” “不知道呀!” “小兄弟,你掌能劈树砍柴的掌缘刀,凌空取物的摄物掌,一苇渡江的绝世轻功,变化莫测的纵跳闪跃身法,以及最近夫人又传你的移经转穴,这几门武功,足可以傲视武林,令任何武林人物垂涎三尺了!要不,端木一尊那伙人为什么千方百计想得到你,不外他们就是想从你身上得到这几门绝技。他们为了要获取这些梵净山的武功,连我那温玉也不放过,你一旦出现江湖,他们能放过你吗?别说背后偷袭,它们还能在暗中下毒、设陷阱和种种你想不到的方法来暗算你哩!” 小蛟儿又怔了半晌:“大叔,这些都是武功吗?” “它们不是武功是什么?以你的一身奇厚真气,单是掌缘刀使出,足可以将一条大汉劈为两段了。” “不,不,我绝不会去劈人的。我真不知道它们就是武功。我、我还以为林大婶故意刁难我,要我用手去砍柴呵!” “小兄弟,你难道不知?夫人一直派人在暗传你绝世武功哩!” 小蛟儿更是惊讶:“夫人一直派人暗传我武功?” “要不,竹姑娘她们会传你一苇渡江轻功和摄物掌力的口诀?小兄弟,我也不知道夫人怎么会垂青于你,看来小兄弟为人极好,心里仁厚,宁愿牺牲自己而救他人,才打动了夫人一颗冷酷之心。我知道,夫人门盖世奇门武功,一向只传女子,绝不传男人,只有小兄弟例外,所以夫人才这么苦心的培养你。要不,她就是不杀了你,也早废了你一身真气,将你赶下山了。” 小蛟儿又怔了半晌,思前想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夫人用心良苦,叫我做什么八年奴仆,却暗暗传我武功,我几乎错怪她了!想到这里,小蛟儿连忙向看湖人跪下一拜,看湖人一下愕然,急忙跃开,不敢接受小蛟儿这份大礼,问:“小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小蛟儿多谢大叔指点,才梦中觉醒。不然,小蛟儿还一味胡涂下去。” “小兄弟,千万别这样,快起来。” “大叔的指点,我怎敢不多谢呢?” “小兄弟,你再这样,我只好走了,以后什么也不敢向你说了。” “大叔,我起来就是,你千万别走。”小蛟儿只好站了起来。 看湖人激动地拍拍小蛟儿:“小兄弟,我应该感激你才是,你先不顾生死,救了我一命,跟着又两次救了温玉。” “不,不!大叔千万别这样说,救大叔的是梅姑姑、竹姑姑;救温玉姐姐的也是竹姑姑和夫人,不关我的事。” “不管小兄弟怎么说,小兄弟的侠心义胆,救我父女两人,我永世难忘。不过,我想提醒小兄弟一句,恐怕今后夫人更会用其他方法来考验和磨练你,希小兄弟格外小心。” “大叔,我会小心的。” “还有,我与小兄弟在这里的谈话,最好别让夫人知道。” “那为什么?” “小兄弟,夫人性格一向与人不同,喜怒无常,她恐怕不愿人知道她的用意,知道了,她一怒之下杀了我,我死固不足惜,只怕会坏了你今后的学武。” “不,不,大叔,我一定不让她知道。” “好!小兄弟,我走了。” 看湖人说完,便悄然离开。小蛟儿看着他一闪而逝的身影,暗想:夫人今后用什么方法来考验我呢?不管怎样,我随时小心提防好了。一天紧张过去,小蛟儿晚上回到岩洞,锁上了洞口的铁栏栅,点亮了灯,正想坐下来练移经转穴之法,突然,一指劲风从岩洞里暗激射出,又将小蛟儿点翻了,小蛟儿暗暗叫苦不迭,我怎么这样不小心呀!又叫夫人封了穴位,不知夫人这次怎么惩罚自己了。 谁知岩洞里转出来的不是地贤夫人,而是一位蒙了面的黑衣黑裤劲装汉子,他桀桀地笑着,一把明晃晃的腰刀架在小蛟儿的颈上,问:“你现在是想死还是想活?” 小蛟儿虽然全身不能动弹,口却能说,来人并没有封了他的哑穴,他惊恐地问:“你、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快回答我的话!小子,你别想运气震开穴位,你敢暗运真气,我首先就挑断你一条经脉,令你一生残废。” “你、你、你要我怎么回答?” “想生还是想死?快说!” “想死又怎样?想生又怎样?” “想死,我就一刀宰了你;想生吗,乖乖地跟我走,将你所学到的武功一一写出来。” “你、你、你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黑衣蒙面人刀尖一抖,便在小蛟儿右臂上划下了一道血痕。小蛟儿不由“呀”地一声叫起来。 “快说!这只是我的第一刀。” 小蛟儿一咬牙:“我不跟你走,更不会将武功说出来。” “那你是存心想死了?” 小蛟儿闭上眼睛,干脆不回答了!黑衣蒙面人又在他身上划下了一刀,冷冷地说:“你以为你想死,我就会痛痛快快给你一刀吗?我要在你身上划上一千几百刀的,叫你慢慢地痛苦而死。” “你就这么残忍?” “残忍?我已算是好心的了!要不是为了要得到你身上的武功,我就先断了你一条经脉,随后又断你一条手臂,再不答应,砍去你的四肢,让你像冬瓜似的躺在这里,生又不能,死又不得,那才叫残忍哩!你想不想试试?” 小蛟儿一咬牙:“随便你怎么都好。” “嘿嘿,想不到你性子顶刚烈呀!你真的像冬瓜一样,死也不愿说?其实,人死了,什么也没有了,你要武功有什么用?不如说出来,还有一条生路。” 小蛟儿骤然从地下一跃而起,原来他忿怒极了,真气急转,一下便将被封的穴位冲开了,黑衣蒙面人不由“咦”了一声:“你居然冲开穴位了?” 小蛟儿怒问:“你现在是想生还是想死?” “什么?你杀得了我吗?” “我怎么杀不了你?” “那你杀呀!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杀得了我,我手上有刀,你手上什么也没有,说不定还是我杀了你。” 小蛟儿怒急了,一掌拍去,他这一掌劲力极强,灯灭了,掌劲还将岩洞里的一些岩石震落下来,他的床也翻了起来。可是他没学过什么掌拳的功夫,只是胡乱的拍出,来人武功又高,身段又轻灵,并且又有防备,小蛟儿掌劲虽然惊人,却拍不倒黑衣蒙面人。不但没拍倒蒙面人,他身后又是一指劲风射来,又凌空封了他身后一处要穴,翻倒了! 小蛟儿空有几门绝技在身,因没有学过什么掌法拳路和刀剑棍棒招式,更没有与人过手交锋的经验,临敌不会应用自己的绝技,碰上的又是武林中的高手,哪有不给人点倒打翻的? 灯重挑亮时,黑衣蒙面人一双湛湛的目光望着他,眼似乎含笑意:“你用掌拍呀!怎么不拍了?”黑衣人几乎像猫戏老鼠般地嘲弄着他。想了一下又说:“不行!你这小子内力太强了,我得先挑断了你的经脉才行,不然,等会你又会冲开了我封你的穴位。” 也在这时,洞口铁栏“当啷”一声,给人打开了,又有一个人悄然入洞,瞧也不瞧躺在地上已带绝望的小蛟儿,说:“你跟这小混蛋啰唆那么多干什么?怎不一刀将他的一只手砍了下来。” 小蛟儿一听,整个人傻住了!这不是地贤夫人的声音吗?地贤夫人怎么不但不救自己,反而帮这来犯的人说话了?跟着,他在灯光下,看见蒙面黑衣人将蒙面布取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清秀而带英气的脸,小蛟儿不由惊愕叫起来:“梅姑姑,是你!?” 梅英眨眨眼皮一笑:“你不是要杀我吗?” 小蛟儿叫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地贤夫人脸色严厉无情:“什么回事?小混蛋,你不问问自己?学的移经转穴法学到哪里去了!第一次给人点倒不算,第二次又给人点倒了,你还有用吗?梅丫头,快将这小混蛋的手砍下来。” 梅英说:“小蛟儿,对不起,我要砍下你一条手臂了!你别怨我。” 小蛟儿叹了一下:“梅姑姑,你砍吧,我不会怨你的,要怨,怨我自己,是我自己不小心,辜负了夫人对我的培养和期望。” 梅英不由惊异地望着小蛟儿:“你真的不怨我和夫人?” “梅姑姑,我说的是真的,夫人断我一只手,已是宽大的了,要是我今后跑到江湖上,还是这样不小心,恐怕连命都丢了!就不是一只手。” 梅英不由停下手来,对地贤夫人说:“夫人,小蛟儿已知错了,是不是宽恕他一次,何况婢子已在身上划了两刀,叫他难忘的了。” “唔!这小混蛋能这样想,还算并不完全混蛋。好,这次就算宽恕了他,一只手臂暂时留在他身上,下次再让人点倒了,便断了他一只手和一只脚,胜过他以后在江湖上希里胡涂地送了命。” 小蛟儿连忙说:“多谢夫人开恩。” “哼!下次再这样的窝囊,别再想得到我的宽恕,知道了没有?” “小蛟儿知道了!” “梅丫头,给这小混蛋敷上金创药。” “是!夫人。” 地贤夫人走后。梅英给小蛟儿敷上药,然后包扎,问:“还痛不痛?” “姑姑,不痛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o m “小蛟儿,你到底有没有练成了移经转穴?” “我练成了!” “你练成了,怎么会让我点倒的?” “我怎么也没想到姑姑会悄悄地伏在我岩洞里呀!” “小蛟儿,你内力那么深厚,就没发觉有人在岩洞里么?” “我、我没注意。” “小蛟儿,今后你到江湖上行走,可要处处小心提防,稍一不慎,便丢了性命,后悔也来不及了。” “是!姑姑。” “你是不是真的练成了移经转穴?” “姑姑,是真的,我不敢骗你。” “好!那我试一下,你可要小心了!” 小蛟儿顿时暗暗运气,一边说:“姑姑,你出手吧!” 梅英一下出手,向小蛟儿的章门穴点去,果然没封住小蛟儿,又一连出手点了小蛟儿的七八处要穴,也没将小蛟儿点翻,更不能令小蛟儿不能动弹,于是点点头说:“不错,你真的练成了!只是太大意,才叫人点翻,好啦!我也该走了,你休息吧!” “多谢姑姑。” 小蛟儿话刚说完,梅英骤然出手,一下又封住了小蛟儿的两处穴位,小蛟儿根本没想到梅英公骤然又向自己下手的,愕大了眼睛:“姑姑,你──” 梅英狡黠地笑了笑,说:“我不是叫你处处小心提防么?你还是这般的粗心大意,看来,你这双手脚很难保住了。” “难道自己人也要防么?” “小混蛋,现在是考验你的时候,越是与你相熟的人,就越要小心提防,懂吗?” “姑姑,我真没有想到考验是这么的考验法。好吧,姑姑,你砍去我的一只手吧!” “小蛟儿,我现在是第一次提醒你,在考验的日子,你应该将整个梵净山庄的人,都看成是要暗算你的人,不仅要处处提防,而且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要防暗的,也要防明的,知道吗?” “我知道了!” “好啦!你这一只手,我也暂时留在你身上,我希望你别太过老实,希里胡涂的丢了手脚。”梅英说时,给他拍开了穴位。 小蛟儿说:“姑姑,这样的考验,要考到什么时候呀!” “你能使夫人满意了,就算结束啦!好啦!这次我真的走了!”梅英说完,便闪身而去。 第二天一早,小菜心来要四条金色的鲤鱼了,小蛟儿有些奇异问:“你这么早就要了?” “是呀!谁规定我不能早点来要的?” “好,好,你等等,我马上下湖去给你捉鱼。” “小混蛋,别叫我等久了!” “你!你也叫我小混蛋的?” “不叫小混蛋,难道要叫你大混蛋和老混蛋么?”小菜心眨眨眼睛问。 小蛟儿给她问得哭笑不得,小菜心的古灵精怪,比起小芽菜姐姐有过之而无不及,小蛟儿真有点怕接近她。 小菜心又问:“你不是小混蛋么?” “是,是,我是小混蛋。” “那我没叫错呀!” 小蛟儿不敢再去招惹她了,转身准备下湖捉鱼,谁知小菜心突然在他背后出手,要封他的灵台穴。小蛟儿没想到小菜心也要向自己下手,想移经转穴已来不及了,急运真气护体,大概是小菜心的功力不够,指劲不强,小蛟儿奇厚的真气将她的手指震开了,才没给她封了穴位。小蛟儿不由暗叫一声:“好险!不然,我一条手臂便断送给丫头了!”他转过身来,带恼地问:“你也来暗算我?” “哎!你别恼呀!”小菜心突然又向他下手,直戳他的衣门穴。 这时,小蛟儿有防备了,已催动血气逆转,移经转穴,小菜心自然没法封中他的穴位。小蛟儿说:“好!你再出手吧,看看能不能点倒了我。” “哟!原来你真的练成了转穴啦!我还以为你没练成哩!” 小蛟儿本来有点恼怒她,但一下想到,这恐怕是夫人打发她来考验自己,恼怒之情顿时烟消云散,而是有点感激小菜心这么做,又一次,提醒了自己要处处小心,随时防范。便问:“你还要点我穴吗?” “你练成了!我还点你干什么呀!” “你不点,我下湖捉鱼啦!” “好啦!你快去捉鱼吧!” 小蛟儿提了鱼篓,见湖面飘着一枝树枝,便纵身而起,轻轻落在树枝上,暗运真气,催动树枝向湖心而去,不用半个时辰,以摄物掌力摄了四尾一尺多长的金色鲤鱼,荡向湖边,交给了小菜心,说:“好啦!你可以回去了!” “哎!你干吗催我走呀?” “你不是要急着赶回去么?” “我想坐一会,跟你聊聊天不行吗?” “我们聊什么天呢?” “芽菜姐姐有话叫我带给你,你听不听?” “她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 “我问你听不听的?” “我现在不是在听吗?” “我以为你不高兴听哩!”小菜心突然又出手了,这小丫头真是花样百出。幸而小蛟儿已有防范,身一闪避开,笑了笑问:“这是她要你带给我的话吗?” 小菜心一笑:“算啦!你这么防我,我是没法点你的穴了。芽菜姐姐叫你有时间去看看她。”说完,便转身而去。 小蛟儿在她身后远远说:“你告诉她,有时间,我一定去看看她的。”话没说完,蓦然一指劲风,从树林里射出。这一指劲风好凌厉,小蛟儿身子只震了震,并没有躺下,他急向树林里望去,想不到脑后又是一道指劲射来,他急纵身上跃,避开这股指劲,更暗运真气护体。兰英和竹英双双在树林里出现了,面带赞许的微笑。兰英说:“小蛟儿!好俊的身法,看来你不混蛋了!” 竹英也笑着:“反应也不错,看来,我们是无法在背后暗算他了!” 小蛟儿惊喜地叫起来:“兰姑姑,竹姑姑,你们也来了?” “不欢迎我们来吗?” 在地贤从四大侍女之中,小蛟儿对兰英、竹英最为信赖和好感了,尤其是对竹英,小蛟儿已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情感甚至超过对母亲的爱。要是在以往,小蛟儿便会飞扑到她的跟前,可是他昨夜经受了一次难忘的考验,几乎要断去了自己的一条手臂,尤其是梅英对他的一番说话,他不能不小心警惕了,说不定兰姑姑、竹姑姑是夫人打发来考验自己的,何况她们刚才在暗中已向自己出手了,小蛟儿不由提高了警惕,口里说:“两位姑姑,小蛟儿怎不欢迎你们来呀!”一边暗暗移经转穴。 竹英关怀地说:“小蛟儿,听说梅姐姐在你身上划下了两刀,你过来让我们看看,伤得重不重?还痛不痛?” “多谢竹姑姑,伤得不重,敷了药,早已好了,不痛了。”小蛟儿一边说,一边走过来。 竹姑姑看了看他的伤口:“真的不痛?” “竹姑姑,我真的不痛呀!” 兰英说:“竹妹,你顶关心小蛟儿呀!夫人特制的金创药,虽然比不上少林寺的大还魂丹那么神奇,起死回生,但也能去腐生肌,止痛消炎的。” 竹英笑着:“兰姐,你不关心他吗?” 小蛟儿说:“两位姑姑都关心我,小蛟儿怎么也不敢忘。” 兰英心欢地笑起来:“你这小混蛋,不但会说话,嘴巴也顶甜的,将来在江湖上,千万别骗姑娘们对你的欢心。” 小蛟儿不明兰英说话的用意,蓦然问:“我怎会骗姑娘们的?” “你不骗就最好了。小心,江湖上多少恩怨仇杀,不少是从这方面引起。” 小蛟儿听了更是茫然,瞪大了眼睛望着兰英。竹英笑起来:“兰姐姐,小蛟儿还小,你怎么跟他说这些事的?”说时,一边抚摸小蛟儿的头发,一边有意无意的在小蛟儿头顶的百会穴轻轻戳了一下。 百会是一个人的生死大穴,给人点中了,不死恐怕也会残废,正因为这样,竹英明知小蛟儿已练成了移经转穴之法,却担心小蛟儿为人太过老实,相信自己而不防,但又奉了夫人之命来考验小蛟儿,又不能不出手,所以不敢用力重点,只轻轻戳了一下,以防不测。虽然是轻轻一戳,要是没防,也恐恰受不了,会晕厥过去。 竹英正担心小蛟儿会晕倒,可是小蛟儿却以一种惊愕、奇异的目光望着自己,人没有晕倒。显然,小蛟儿已暗运真气移经转穴防范保护自己了,竹英不由又惊讶又喜说:“小蛟儿,看来你的移经转穴不但已练成功了,而且也学会了防人啦!” 小蛟儿说:“竹姑姑,你不会怪我吧?” “哎!我怎会怪你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哩!” 兰英问:“小蛟儿,你怎会防我们的?” 小蛟儿说:“姑姑,是你们叫我防的呀!” “我们几时叫你防了?” “姑姑们刚才在树林里出手,不是告诉我,叫我小心么?” 兰英对竹英笑着说:“看来我们刚才的出手失策了!叫这小混蛋引起了警惕心。” 竹英说:“兰姐姐,这不更好吗?” “竹妹,这事要让夫人知道了,还怪我们有意护着小蛟儿哩!” “兰姐姐,可我们没有护着他呀!” 小蛟儿说:“姑姑,要是这样,你们将我点倒好了!我不转穴。” 兰英噗哧地笑起来:“你这小混蛋,刚才我们还赞你,原来你还是这般的胡涂,有你这样让人点倒的吗?你不怕断手断脚?” “我、我、我怕夫人怪你们呀!” “夫人才没你这般胡涂!” 竹英说:“兰姐姐,你别骂他了!要不,他怎会为了东方那叫化在梵净山庄当八年奴仆的?”她又对小蛟儿说:“小蛟儿,你要是能保持着这样的警阳心,这双手脚是你的了,不会给人砍下来。不过,夫人考险的方法可多了,千万不能大意。” “姑姑放心,小蛟儿再不敢大意的。” 果然,近乎三个月的种种考验,小蛟儿都一一闯过来了。这三个月,不啻培养了小蛟儿高度的警惕性,遇事沉着应变,反应灵敏,同时也锻炼了小蛟儿在险恶,处处有不测的暗算环境中应付的生存能力,这比他练成移经转穴法更宝贵得多。三个月的种种考验,使地贤夫人满意了,打发竹英叫他进庄去。两年半来,小蛟儿不是在山底下就是在冰湖边,没有真正进过山庄一次,更难得夫人打发人来请他去山庄了。 竹英面喜色跑来找小蛟儿,一见面就说:“小蛟儿,姑姑恭喜你啦!” 小蛟儿愕然:“姑姑恭喜我什么?” “夫人满意了,认为今后不用再考验你的移经转穴了!” 小蛟儿喜出望外:“姑姑,是真的吗?” “小蛟儿,姑姑会骗你吗?” “是!姑姑不会骗我的。”小蛟儿仍不敢放松自己的警惕心。 三个月来,小蛟儿精神紧张,他对梵净由庄的任何人都提防了,不但是对梅、兰、菊、竹,就是对看湖人林大叔和林大婶母女,也提防,因为有好几次,他几乎为林大叔封了穴位,更为小芽菜暗算了两次,要不是他提防,恐怕有十双手十双脚,也给砍了下来。这种近乎冷酷的考验,使他今后在江湖上行走,保持沉着、冷静和极为清醒的头脑。同时也锻炼了他如何与人周旋和保护自己的才能。因为这些暗算和要封他穴位的人,都是出于从严要求他的苦心,他既不能发怒,更不能回手反击去伤害他们,这就要求他如何与这些人周旋了。所以他现在听了竹英的话,尽管大喜,却不敢松懈,防竹英突然出手点自己穴位。 竹英说:“你快跟我走呀!” “姑姑,你要我去哪里?” “去见夫人。” “见夫人?” “看来你还不相信我哩!” “不,不,我怎不相信姑姑?” “那走呀!” 小蛟儿虽然跟着竹英走,仍保持自己的警惕,他不但要防竹英,更要提防在四周潜伏暗算自己的人和突然出现的人,直到他走进山庄,在大厅里见了夫人,听了夫人的话,他才知道是真的不用考验了,今后谁也不会在暗中要点自己穴了,他那一颗警惕的心才放了下来。 地贤夫人说:“小混蛋,鱼我吃腻了,也不想吃了,今后你就不用下湖捉鱼了,另干一种活吧。小混蛋,你想干什么活的?” “夫人,小蛟儿干什么活都行。” “哦!你干什么活都行吗?” 小蛟儿心想:山庄里的活,不外是打柴割草,挑水煮饭,捉鱼打猎,种树栽花,再不然就是扫地倒水等粗活的,这些活我都会干呀!便说:“是,夫人。” 地贤夫人一时不语,似乎在思考给什么活,给小蛟儿干呢?突然,在大厅一角,有个苍老的妇人声说:“夫人!叫这小混蛋帮我雕花绣像吧。” 小蛟儿一听,不由傻了眼,雕花绣像?这是女孩子的细活呀!怎么要我干呀?让人知道,那不笑死了?他连忙说:“不,不,夫人,小蛟儿只会干粗活,恐怕干不了这种细活。” 地贤夫人似乎今日性子格外的好,她冰冷的脸孔也含笑容了,问:“小混蛋,你不是说什么,活都能干么?” “我、我,夫人,小蛟儿说的是粗活呀!” 厅角的老妇不高兴了:“小混蛋,我本来也不想要你、你这么瞧不起我所干的活,我就偏偏要你了!” 小蛟儿连忙说:“不,不,老婆婆,我不是瞧不起你干的活呀!”小蛟儿一时不明这老妇人是梵净山庄的什么人,人人在大厅上屏声静气,垂手而立,只有她可以坐着,还这么无忌地说话,所以尊称她,一声老婆婆。 老妇人更不高兴了,问:“小混蛋,你叫我什么,老婆婆?我很老吗?” 小蛟儿又傻了眼,心想,你一头白发,满面似松树皮的皱纹,连背也驼了,还扶着一支拐杖,还不老吗?那怎么才算老?不叫你老婆婆,难道叫小婆婆?小大娘么?愕然问:“那,那我该叫你什么?” “小混蛋,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小蛟儿见大厅上众人似乎都在掩口而笑,连严峻的地贤夫人也微笑了,小蛟儿感到手足无措,更怕得罪了这老妇人,只好说:“你、你不很老的。” “小混蛋,我不很老?你是说我还是老了是不是?” “这,这……” “什么这这那那的,小混蛋,你知道我今年才几岁?” 小蛟儿不由脱口而问:“才几岁?” “我今年才十八岁,你知不知道?” 小蛟儿瞪大了眼睛:“你今年才十八岁?” “你以为我多少岁了?” “是,是,你今年十八岁。” “我今年十八岁,你说,你叫我什么?” “我、我应该叫你一声姑姑。” “去你小混蛋的姑姑,叫我三小姐。” “是,是,三小姐。”小蛟儿几乎想笑出来,梵净山庄的人,已经个个够怪的了,这个老妇人,更怪得令人不可思议,快老得没有牙齿了,还说自己今年才十八岁。她要是十八岁,我小蛟儿不是还没有出世么? 三小姐说:“小混蛋,从今天起,你就跟我学绣花。” 小蛟儿不由望着地贤夫人了,希望夫人别叫自己干这种闺女的细活。谁知地贤夫人叹了一声说:“小混蛋,既然三姐要定你了,你就跟她学雕花绣像吧。” “夫人,小蛟儿笨手笨脚的,恐怕学不来。” 三小姐“哼”了一声:“笨手笨脚更好,学不来,我就只好砍去了你的手脚,给你再装上一对手脚。” 小蛟儿不敢再出声了,只好苦着脸,心想:我小蛟儿前世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活该今生一世倒霉,什么地方不好去,跑来这个梵净山庄,更偏偏又碰上了这么个十八岁的怪老妇人,去学绣花,就是叫我给大家倒屎倒尿也比绣花强呀! 三小姐见他苦着脸不出声,反而高兴起来:“对啦!你就这么苦着脸,苦上了一年半载,脸皮就跟我一样了,不错,不错!” 小蛟儿给弄得哭笑不得,而大厅中的姑娘们,几乎全笑起来。三小姐站起身,对小蛟儿说:“小混蛋,跟我来。” “跟你去哪里?” “不准问,跟着我好了。”三小姐又对小菜心、小芽菜说:“你们去那岩洞里,将小混蛋的东西全搬到我住的地方去。” 小菜心、小芽菜同声应道:“是!三小姐。” 小蛟儿吃了一惊:“我的东西全搬到你住的地方去?” “你跟我学绣花雕像,不跟我住能学到吗?” “我、我白天跟着你,晚上回到岩洞住不好吗?” “不好!会误了我的工作。” “你放心,我不会误你工作的。” “我不放心,你非同我住在一起不可。” 小蛟儿心想:看来跟这个怪老妇人,不可以讲理了!便说:“那我回岩洞将东西搬来好了,别麻烦小芽菜姐姐她们的。” “小混蛋,你是不是想逃跑?” “噢!我怎敢跑呀!” 三小姐想了一下说:“也好!小芽菜、小菜心这两个小丫头恐怕制服不了你、你真的跑了怎么办?对了,叫梅丫头、竹丫头跟你一块回岩洞取东西。”说完,她对梅英、竹英说:“你们两个丫头跟着小混蛋,别叫他跑了!” 竹英笑道:“三小姐放心,小蛟儿不会跑的。” “我不管他会不会跑,你们跟着他去,然后再带着他到我住的地方。不见了,我找你们要人。” 竹英说:“好吧。” 梅英朝小蛟儿说:“走呀!” 小蛟儿只好跟着她们两人转出来。路上,小蛟儿忍不住问:“姑姑,这个三小姐是什么人?” 梅英眨眨眼皮说:“三小姐就是三小姐嘛,又是什么人了?” “姑姑,我来梵净山快三年了,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她。” “她呀!一直在她住的地方,几乎极少出来一次,你怎能看见她的?” 停了一会,小蛟儿忍不住又问:“她今年真的才十八岁么?” “是呀!她今年正好十八岁。” 小蛟儿怔住了:“真的十八岁?” “你不相信?” “我不相信,十八岁有这么老相么?” “噢!这有什么奇怪的,听说古时有一个人,叫什么太上老君的,一出世,头发眉毛不但全白了,还有一把白胡须垂胸哩,那不比三小姐更老相么?” “姑姑,那是讲古,难道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三小姐不就是么?” 竹英笑道:“梅姐姐,你别再逗小蛟儿了,不然,他更糊里胡涂了!” 小蛟儿问:“竹姑姑,那么说,三小姐不是十八岁了?” 竹英:“她没一百,也该有九十多岁。” “她比夫人年纪还大?” “要不,夫人怎么称地为三姐?说起来,她还是夫人的师姐哩!” “怎么她说是十八岁的?” 梅英说:“小混蛋,你没听说过观音么?” “观音?什么观音的?” “怪不得你混蛋了,连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也没听说过。” “那跟观音菩萨什么事了?” “观音菩萨,年年十八岁呀!” “她是观音?” “对了!她就是观音。不过,她这个观音,喜欢杀人,不喜欢行善。过去江湖上,人们称她为杀星玉观音。她既然是观音,当然年年逢人便说十八岁啦!” 小蛟儿笑起来:“那不骗人吗?” “骗人?却顶认真的哩!小混蛋,你跟在她身边,可要小心了!千万要顺着她,要不,她要杀你,连夫人也救不了你。” 小蛟儿悚然:“她比夫人更可怕么?” “可不可怕,就看你怎么对她了!她要是高兴起来,可以什么都给你。不高兴起来,就是你弄脏了她一点衣角,或弄断了她一条丝线,她也会杀了你。” “她怎么这般随便的杀人?不怕引起众怒么?” “她才不在乎什么众怒不众怒的。好了!小混蛋,到了,你进去收拾你的东西吧。” 其实小蛟儿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他所以要来,只不过不放心他收藏的天圣老人给他的灵猴身法最后的十七招式和那件宝背心,此外,便是一两套随身洗换衣服和一些碎银罢了。所以很快便收拾好了。梅英有点意外:“你就这么一个小布包?没别的了?” “没别的了!要不要被褥也带去?” “你这不跟初来时一个样吗?” “是呀!”小蛟儿不明梅英为什么要这样问。 “噢!你怎么一定要自己来收拾,我还以为这两年多来,你在梵净山上获得了什么奇珍异宝,麝香灵芝的,怕丢失了,原来还是这么两件破衣服。” 小蛟儿笑了笑:“梅姑姑,我哪来的奇珍异宝,麝香灵芝呀!” “小混蛋,走吧!既然这样,叫小菜心这丫头来给你收拾不好么?何必自己要来?” “不,不,我是奴仆,怎敢要人拿的?” “可是,你却害得我和竹妹跟着你来了!” “梅姑姑,真对不起,小蛟儿害你们辛苦了。今后你们要小蛟儿干什么的,我一定帮你们干。” “算了,你跟着那年年十八的观音菩萨学雕花绣像,恐怕连吃饭、睡觉的时间也没有,还能给我们干什么事的。” 小蛟儿一怔:“雕花绣像那么忙么?” “不忙,不忙。希望你不脱一层皮就好了!走吧。” 小蛟儿心想:“这是什么活的?要脱一层皮?它总没有砍柴、捉鱼这么辛苦吧?”小蛟儿以为雕花绣像是闺中女孩子干的活,不外乎是穿针走线、按图绣花而已。可是当他来到三小姐所住的庭院时,不由又傻子眼。不但院子里堆满了各种不同颜色的大小石头,就是各处大小厅房,也放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石像石花。大的石人像,比真人还高大,小的才有一粒米这么小,就是一粒米大的石人像,五官面目也清清楚楚,眉目传神,栩栩如生,哪怕就是雕琢出来的各种颜色的石花卉,也几乎可以假乱真。当然,这些人像花卉,有的是成品,有的是半成品,有的还是一个雏形。这简直是一处石作坊,一堆石的雕刻艺术展览品,那里是什么深闺楼阁妇女们刺绣的地方了?这完全出乎小蛟儿的意料之外。小蛟儿虽然傻了跟,但却为这些逼真动人的石艺术品惊喜了!原来要我学雕花绣像,学的是这些,不错呀!要是我学会了,今后到江湖上,不是一份谋生的本领吗?三小姐见他呆若木鸡,以为他不愿意学,“哼”了一声:“你不愿学?” 小蛟儿连忙说:“愿意,愿意,我愿意呀!” 性格怪诞的三小姐有点意外,又冷冷问:“干吗你初时不想来的?” “我不知道是学这些呀!以为是提针走线绣什么花的。” “提针走线绣花不好么?” “好是好,可是那是女孩子们干的。” “女孩子干的,你就不能干吗?” “这,这,这总不大好吧?” “什么不大好,我这里也有绣花的,你也要学绣花。” 小蛟儿愕大了眼:“我也要学绣花?” “委屈了你吗?” 小蛟儿苦着脸:“我学雕花雕像不好么?” “苦呀!你苦起一张脸,我就高兴了!” 小蛟儿心想:“这真是怪女人,喜欢看人苦脸的,笑脸不好看吗?” 这位年年十八的观音又说:“不过,你先在石头上学雕花雕人像,然后才能学绣花绣人像。” 小蛟儿一听,又高兴了。能先学会雕花雕像不错啊!至于绣花的妇女活,以后再说吧!便连忙应道:“是,是,我先在石头上学雕花雕像好了!” “咦!你怎么不苦脸了?你高兴?” 小蛟儿赶忙又苦下脸来,害怕这个怪老女人改变主意,叫自己先学绣花。 三小姐说:“这就对了!小混蛋,今后你最好别让我看见你这张笑脸。”她指着厅上一处窗口靠近大门的小房间说:“你就是住在那里,从今天起,你不能踏出大门半步,也不准到后院去,知道吗?” “知道。”小蛟儿虽然应着,心想:“我怎么不能踏出大门和到后面去的?”便问:“三小姐,我几时学雕花、雕像?” “现在就学。” “好呀!我用什么刀?” “用刀?谁叫你用刀了?” “是,是,我说错了,应该用凿子和斧头才是。” “什么也不能用。” “那,那用什么?” “用手!” 小蛟儿一怔,诧异地问:“用手?一双空手?” “对了,就是一双空手。” “一双空手能雕刻石头吗?” “为什么不能?” 小蛟儿疑惑这怪女人怪得失了神智,一双空手能雕刻石头吗?而且还雕刻得这么栩栩如生,可能吗?这不是为难人? 三小姐望着他:“你不相信?要不要我雕给你看看?” 小蛟儿瞪大了眼问:“你、你真的用一双空手雕刻石头?” “小混蛋,你去捧一块石头过来!我马上雕给你看。” 小蛟儿心想:“好!我就去捧一块石头,看你怎么雕的!”他去院子里捧来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红石头进来,放在一个茶几上。 年年十八的观音打量了这块红石头一下,便骤然出手。小蛟儿只见她手掌砍在石头上,坚硬的石头便一片片的落下来,小蛟儿也不知她砍了多少下,一个活生生的红玉般的石观音像便显露出来了。跟着又看见她伸出食指,用食指的指甲,在这露雏形的观音像上左雕右划,几乎前后不用一个时辰,一个面目如生的红石观音座在茶几上了。 小蛟儿看得惊骇不止,瞠目结舌,半晌也说不出话来。这位年年十八岁的活观音,她的手掌简直不是手掌,是一把削玉断金、锋利无比的宝刀。指甲的锋利更令人难以置信,小蛟儿怀疑这块石头不是石头,是豆腐,是软泥。他不禁走过去看看和摸摸,没半点错,是他捧进来的一块坚硬红石头。要是说林大婶的手掌能断木破柴,那么比起三小姐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不能比。因为断木破柴,只要内力深厚,任何人都能做到。小蛟儿更可以做到,就是劈断一块石头,也可以,但要做到三小姐这样,就不可能了!劈柴砍树,那是粗活。将一块石头用手掌和指甲雕刻成一座观音像,那不知要复杂多少倍。 三小姐见他望着石像半天不语,问:“小混蛋,看清楚了没有?一双空手能不能雕花雕像?” 小蛟儿一下拜倒在三小姐跟前,他全然忘记了天圣老人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你现在是星宿海一派的掌门人,今后,只有人拜你、你不能拜任何人。”小蛟儿不但将这句话全忘了,连自己是什么掌门人也忘了,他从心里敬佩三小姐出色的掌力和惊人的艺术才华,忘情地对三小姐下拜。 三小姐见他突然向自己下拜,有点意外:“小混蛋,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是!”小蛟儿叩了一个头,站起来。 “小混蛋,你是不是发神经了?怎么突然拜起我来?是不是你想求我放了你,离开这里的?” “不!小蛟儿从心里佩服三小姐的本事,更希望学到这一手艺。” 三小姐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那你也不需要拜我,只要你不怕苦,会学到的。” “小蛟儿不怕苦。” “你刚才看见我在石头上砍削了多少下?” “我、我没数呵!” “怪不得夫人骂你是个小混蛋,我看你不但混蛋,更是个胡涂蛋,你为什么不去数?” 小蛟儿茫然:“数它干什么?” “干什么!作用可大哩!” “记住了,我用掌削砍是三十六下,用指甲削挑是七十二下,前后总共是一百零八下。当然,其中的砍、削、挑是有变化的,这些,你以后再慢慢学吧。” “不能多和少么?” “多了,少了,就不是我梵净山庄的武功了!” 小蛟儿愕然:“这也是武功么?” 小蛟儿并不知道,雕刻石像的一百零八路刀法,不但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刀法,也是玉观音当年惊震武林的掌缘刀法。掌缘刀法,分大削大砍的三十六路天罡刀和细挑轻削的七十二路地煞刀,这也是星宿海派的绝技之一,两种刀法交错使出,真是变化莫测,威力无比。玉观音就凭这掌缘刀,走南闯北,所向无敌,黑白两道上的一些高手,纷纷败在她的刀下。而死在她刀下的,也不知多少人,因而获得了女杀星玉观音之称,可是她后来碰上一代剑雄西门子,两人血战一天,最后,她终于败在西门子的剑下,逼得她从此退出江湖,隐居在梵净山庄中。她在武林中,像是一颗光华灿烂的流星,一闪而逝,而掌缘刀法,也在江湖上不复出现。现在,她在地贤夫人的授意下,将这一套掌缘刀法暗传给小蛟儿了。小蛟儿不知道地贤夫人暗暗要传给他刀剑拳脚功夫,所以愕然地问。 三小姐面色一沉:“难道我雕刻石像的刀法不算武功么?” 小蛟儿见三小姐一下发怒,吓得不敢再问下去了。三小姐又怒道:“你想不想学的?” “想。” “想,就不准多问。现在,你就去练切石头,要是你能将石头切得像切豆腐般的光滑,才可以学我的功夫,去!” 小蛟儿摸不透这怪女人一时高兴一时发怒的,只好跑到院子里去练切石头了。他练了大半天,石头是切开了,但一点也不光滑,不但不光滑,而且还不平,不是向下斜去,便是向上斜。可以说,大多数石头只是给他惊人奇厚的内力震开震裂的,而不是给他的掌缘切开的。他暗暗纳闷,怎么这些石头到了三小姐的手中,便成了一团软泥,喜欢怎么削就怎么削,怎么切,就怎么切,而在我手中,就不听话了? 蓦然问,有位幽幽的少女声在他身后叫道:“小蛟儿,吃饭了!” 小蛟儿一看,惊喜起来:“芽菜姐姐,是你?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现在的小芽菜,与半年前的小芽菜完全不同了!以前的小芽菜,天真、活泼、机灵,爱捉弄人,现在的小芽菜,成了一个郁郁不乐,寡言少欢的少女了,她一颗天真欢乐的心,因父亲的事全碎了,再也没有了欢乐,似乎在她同辈的女孩子当中,完全抬不起头来。想不到家庭的阴影,给一个人的心,创伤得这么厉害。而一般世俗人,往往对家庭出身不好的孩子,或者其父母、亲属有罪行的孩子的这种自卑心情,不是去同情、关怀、鼓励,反而去歧视、排斥,打击他们,不给以公平的待遇,这往往逼得他们走向两个极端:一个是逆来顺受、厌世悲观。要是有才华的,便成了一些心怀叵测、玩弄权术的野心家嫁祸的牺牲品,或猎为己用的对象;一个是逼得他们走上仇视社会,仇视人们的可怕道路,变成了一个江湖上的杀人恶魔,他们同样也有可能成为野心家猎取的对象。当然,也有一些意志坚定,想得开,放得下,不理世俗怎样对他们歧视也好,不公平待遇也好,凭着一颗做人的良心行事,勤勤恳恳地默默工作,最后终成大器。 幸而小芽菜处在梵净山庄的环境中,没受什么歧视和排斥。要是她处在一些名门正派中,像她那样争强好胜的性格,必然给逼得走上一条可怕的道路,成为江湖上一个杀人恶魔了。再说,小芽菜听了小蛟儿这样问,月光中流露出感激之情,说:“小蛟儿,你累了大半天,不肚饿么?该吃饭了。” “姐姐,你是特意送饭给我的?” “吃吧!我也在这里。” 小蛟儿又是惊喜:“什么?姐姐,你也在这里的?”一边接过饭盒吃起来。 小芽菜幽幽地说:“我比你早来三个多月了。” “姐姐,你也跟那三小姐学雕花雕像么?怎么我不见你的?” “不!我学的是刺绣,绣龙描凤。同你不同一个地方,它在另一个院子里。” “那姐姐怎么给我送饭来了?” “是三小姐叫我送来的。” “是她?”小蛟儿感到意外了。 小芽菜点点头:“小蛟儿,你学雕石像累不累?” “不累,就是这些石头,我怎么砍也砍不平,更说不上光滑了。” 小芽菜看了看地上那些给小蛟儿砍得乱七八糟的石头,说:“小蛟儿,你这是用蛮力砍的吧?这不行的。” “姐姐,那要怎么砍和切?” “兰姑姑和竹姑姑不是教过你如何运气的方法么?你试下用摄物掌的运气方法,将真气凝集于掌缘上,观看石头的大小和坚硬度,运气运力适当,出手迅速,便可将石头削平的。不过摄物掌是吸力,掌缘刀是吐力,调运真气相反,你要记清楚了。” 小芽菜一下提醒了小蛟儿,小蛟儿大喜:“多谢姐姐,原来劈石头跟劈柴是不同的。姐姐,你学绣花辛不辛苦?” “比你学砍石头辛苦一些。” 小蛟儿感到意外,绣花比砍石头还辛苦?难道绣花也要花力气么?小芽菜又继续说:“我来了三个月,手臂都练酸练肿了,才学会穿针。” 小蛟儿又是惊讶:三个月才学会穿针?穿针不容易吗?拿起线头,对准针孔穿过去不就行了吗?自己七八岁时,不用学,就给左邻右舍一些眼睛不大好的婆婆们穿针了。他不由好奇问:“姐姐,你这针是怎么穿的?要学三个月?” 小芽菜说:“这也没有什么的,将一口针插在离自己有两三丈远的地方,然后拿起线头,对准针孔丢去,令线能穿过针孔就行了。” 小蛟儿更愕然了:有这般穿针的吗?一条线轻飘飘的,能丢出两三丈远,已是不容易了,还要穿过针孔,这怎么可能?便问:“干吗要这样穿的?” “三小姐说,这是先练手腕力和眼力啦!” “练这些干吗?” “以后才好学绣花!” 小蛟儿心想:这绣的是什么花呵!难道不是在布、绢、绸上面绣,在铁板上绣吗?不然,干吗要练腕力?又问:“姐姐现在能穿过针孔了?” “马马虎虎可以穿过两口针了!” “穿过两口针?是同时穿吗?” “是同时穿,我们有的姐妹,同时能穿过四口、五口针的,但这还不算练成哩!” “那要同时穿几口针才算练成?” “三小姐说,起码要八口针,才算练成。小蛟儿,你知不知三小姐同时能穿几口针?” “几口针?十口?” “十八口。十八条线一手掷出,每一条线穿一口针,半点也不会错,而且十八口针,随便你怎么高高低低,远远近近的插,线都能同时穿过。” 小蛟儿又惊骇了。这个怪老女人,人怪,功夫也怪,她练这些功夫干什么呀!不禁又问:“姐姐,那你们绣什么花和像的?” 小芽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现在在绢布上绣,以后就在人身上绣。” 小蛟儿奇怪了:“在人身上绣?人身上怎么绣的?” “不知道呀!大概是将一个活人绣成死人吧。” “死人?那不是杀人吗?” “大概是杀人吧!小蛟儿,我该走了,不然,三小姐会骂我了,你呀!要好好练功,我会时时送饭给你。”小芽菜说完,幽幽而去。 小蛟儿在原地呆了半天,他感到小芽菜变得对什么都冷漠了,连杀人之事,也漠然视之,说出来轻轻松松,不当一回事。这不行,这功夫不能学的。一个活人绣成了死人,太可怕了。 小蛟儿不知道,他现在练的掌缘刀法,更可怕呢,转眼之间,可以将人分尸七八块。其实任何武功,都可以取人性命,尤其是上乘武功,一两招之间,便能置人于死,没有什么可怕不可怕的。问题是学武的人怎么用和用来对付什么人罢了。侠义英雄与杀人恶魔,就是从这里区分。 小蛟儿正在发呆时,又听到一个苍老声音阴森森地说:“小混蛋,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小蛟儿一下从发呆中醒过来,一看,是年年十八岁的怪老女人从后院里踱了出来,连忙说:“我没干什么。” “你将石头切得光滑了么?” “我、我没有。” “没有,干吗不练?我还以为你练成了哩!”怪老女人看了看地下的乱七八糟的碎石头,七尖八角的,生气了:“你这是练吗?将大石头敲成小石头,用来铺路,不糟踏了我的石头?你再这么乱砍法,小心我将你的头也变成碎石头一样,拿去铺路。快练!” “是!我马上练。” 小蛟儿记住了小芽菜刚才的话,调息真气,暗暗运力凝结于掌缘上,一掌向一块石块劈去,虽然达不到光滑,却也能平平砍开了,三小姐在旁看见也不由暗暗惊讶起来。暗想:这个小混蛋,练了还不到一天,就能将石头削平了,怪不得夫人暗赞这小混蛋的内劲深厚,得到了大师兄天圣毕生的功力,对学武极有慧根,是当今武林中难觅的人才,破例要传他绝技了!可是三小姐并不当面赞许他,只“哼”一声:“这还差不多。今后,再不许糟踏石头了!将地上的碎石头全扫起来,放到一处去。你知不知,这都是银子。” 小蛟儿奇怪:“都是银子?” “怪不得你这般大手大脚的糟踏浪费了,每一颗小石头都雕成人像和花朵,拿到外面去卖,起码要一两银子一个,这不是银子是什么了?” “这里的石像石花都是准备拿到外面去换银子的?” “不换,我吃饱了饭不会睡觉?雕这么多石像干什么?” “这……”小蛟儿不知怎么答才好。 “小混蛋,梵净山庄这么多的人,个个要吃要穿,我仍不去偷不去抢,不将这些石像石花换成银子买米买衣服,它们会从天上掉下来么?” “哎!原来这样,梵净山庄中的人,都是你老人家辛辛苦苦……” “啪”地一下,小蛟儿捱了一个耳光。他还没看这怪女人怎么出手的,那真是快极了!他惊愕地望着怪女人,不明白怪女人怎么突然刮了自己一个耳光。 三小姐面色阴沉得可怕,问:“小混蛋,你刚才叫我什么来?” 小蛟儿一下想起刚才叫了她一声“你老人家”,犯了这怪女人的大忌了。连忙说:“我、我一时叫错了。” “哼!下次我再听到你说一个‘老’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叫你一世不能说话。你不记得了,我今年才十八岁,老了么?” 小蛟儿哭笑不得:“是,是,你今年才十八岁,比我大不了多少。” “少跟我油腔滑调的,快练功去。”三小姐狠狠地走了。 小蛟儿在她走后,又好笑又好气,但他又尊敬这怪女人以自己出色的雕刻手法,养活了梵净山庄的人。当然,梵净山庄不全靠这些工艺晶的收入。木材、草药、打猎、捕龟等等,也是梵净山庄收入的一部分,但工艺品的收入占绝大分量。梵净山是佛教的胜地,寺庙林立,梵净山庄雕刻的大都是各种佛像,不但各寺庙有梵净山庄的工艺佛像,就是多数僧人的房间,也摆设有它的工艺品,至于一些进香的善男信女和游人,购买梵净山庄的工艺品就更多了。自食其力,这是梵净山庄不同一般的帮会堂口和黑道上的人物,不危害江湖,也不与武林人士发生磨擦,只要你不来犯梵净山庄,梵净山庄的人绝不会主动去犯你。梵净山庄,可以说是武林中的世外桃源。 小蛟儿得到小芽菜的指点,加上他有极厚的基础,人又勤学苦练,不到三天,便将石头削得像豆腐二般的光滑了,这时的岩石,到了他手中,也变成了一团软泥似的。 三小姐看了暗暗点头赞许,首先传给了他大砍大削的三十六路掌缘刀法。说:“小混蛋,你记清楚了这三十六路的手法,至于以后雕什么人像,坐的,站的、卧的,就靠你如何运用刀法了,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这是三十六路的刀法图,你拿去看,三天后交还给我。” “是。”小蛟儿接过刀法图,回到自己的房间看。这本只有三十六页的刀法图书每一页一种手法,有凌空而下的,有斜落横飞的,有从下而削的。小蛟儿好奇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便合上了书本,闭目默想书中的手法形状,有的记住了,有的却忘记了。他将记住了的不看,翻看那些忘记了的招式。他这样反反复覆,来来去去的翻阅,一天时间,他将这三十六路刀法全记下了!同时在房间还一一的比划出来。暗想:怪女人要我用三天的时间记熟,我一天就记熟了,是不是其中还有些古怪?不行,我得找一块石头来试一下,看能不能削成一个人像的。小蛟儿真的从院子里捧了一块石头回到房间,放在桌子上,按书中的手法,一刀刀地劈削下去,三十六路刀法抖完了,小蛟儿一看,不由傻了眼,桌上的石头,半点也不像一个人形,仍然是块石头,只是形状不同而已。小蛟儿心想:怪了!怎么我削不出来的?难道我刀法用错了!还是劈削的顺次颠倒了?小蛟儿又翻开书来看,再回忆自己的劈削,并没有用错呵,次序也没有颠倒,是按书中三十六路刀法一页页劈削下去的。可是怎么劈削不成人像呢?他对着不成形状的石头沉思了半晌,蓦然想起了三小姐这怪女人交书给自己时说过的一段话:“至于以后雕什么人像,坐的、站的、卧的,就靠你如何运用刀法了,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小蛟儿似有所悟,脑中灵光一闪,便注意到“如何运用、一成不变”这八个字来。同时也一下想到那怪女人在劈削红石观音像,第一刀是书中第一页的掌缘刀法,似乎第二刀不像是第二页的刀法了,似乎是第八页的刀法了。以后那怪女人出手太快,自己也看不清楚。暗想:看来在劈削石头像时,不能按照书中的顺序劈削下去的了,不能一成不变,单是记住了三十六路刀法还不行,还要会如何运用。 像小蛟儿这么年纪的孩子,一般来说,师父怎么教,自己就怎么学,师父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不会去多想的,甚至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本来怪女人只叫他三天内要记熟三十六路刀法,他记熟就可以向怪女人交差了,其他的就不必去多想。可是小蛟儿与别的孩子不同,要去多思多想。这不仅仅是他的天性,也与他所处的环境、自己不平凡的经历也有关系,这就是地贤夫人所说的“慧根”。 第二天一早,小蛟儿又捧了一块石头回房间,也像怪女人一般,先打量了石头的形状,看看是削成坐的人像,还是站的人像。最后他决定要劈削成坐的人像了,跟着而来的,这个坐的人像是什么样的人像呢?男的还是女的?又怎么个坐法?竟然使他望着石头呆呆地发怔,半晌也出不了手。 蓦然一声令人心寒的怒喝在他身后响起:“小混蛋,你在干什么?” 小蛟儿回身一看,是年年十八岁的怪女人立在房门,一脸的怒容。小蛟儿不由打了一个冷颤,说:“我、我在雕削人像。” 小蛟儿话刚落,便感到两脚一阵奇痛,人也横飞出窗外了。小蛟儿根本没想到怪女人竟然这样的盛怒,更没防她手中的拐杖突然出手,事先当然没暗运真气,所以给怪女人的拐杖敲了一下脚骨,跟着将他扫出窗外了,摔在地下时,又偏偏摔在乱石堆中,摔得他头破血流。 怪女人也身似飞魂,从窗口跃了出来,已立在他前面了:“你这小混蛋,没学走,便先学跑,三十六路刀法你记全了?” 小蛟儿从乱石堆中爬起来:“我、我记全了。” 怪女人有点不相信:“什么!?一天你就记全了?演出来我看!”当她看见小蛟儿将三十六路刀法一丝不错的使出来时,似乎有些意外,但仍沉着脸问:“第十八刀法!” “第十八刀法?”小蛟儿只好一路路的想下去,看第十八刀法是什么姿式。 怪女人阴森森说:“你不是记全了么?想什么?快使出来。” 小蛟儿记是记全了,并不是烂熟,更没记住第几刀法是什么式样的,只凭着一招一招记下去,所以一时之间答不出来。 三小姐又说:“没记熟就想雕削石像了!该不该打?” “是!小蛟儿该打。” 三小姐听小蛟儿这么回答,又有些奇异。满以为小蛟儿准会找些理由为自己辩护,只要这小混蛋再辩护,再打他两拐杖,谁知小蛟儿竟认错了,也就打不下去了。她喝道:“先将三十六路刀法记得滚瓜烂熟,后天小心我再来问你。” “是!三小姐。” “给我滚回去!我看不惯你这可怜相。” 小蛟儿忍痛地回到房间,又发现自己的床上坐着了一个人,是小芽菜姐姐。正想问,小芽菜轻轻“嘘”了一声,叫他别出声,等怪女人走远了,小芽菜一边用手帕给他抹干净头上和脸上的血迹,一边关切地问:“痛吗?” 小蛟儿摇摇头:“痛过了,不再痛了!” 小芽菜微微叹了一下:“你也真是,三十六路刀法都没记熟,怎么就学雕人像了?” “姐姐,我记熟了的。” “小蛟儿,你使出来的那三十六路刀法,我在窗口前也偷偷地看见了,那只是当唱‘月光光’似的背出来而已,并不是真正的记熟,融在自己的心中。真的记熟了,不论三小姐说第几路刀法,你都该马上会使出来,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冒失去学雕人像的。” “哦!那为什么不能?” “记熟了刀法是一回事,雕人像又是一回事了!” 小蛟儿奇怪了:“怎么不是一回事的?” “小蛟儿,我记得夫人给我们姐妹讲了一个故事,说古时赵国有一个人,熟读了兵法,哪怕别人怎么提问,他都头头是道的说得出来,可是真的叫他带兵打仗,就不行了。结果,他不但打了败仗给人捉了去,还害了几十万的士兵。因为熟悉兵法是一回事,带兵打仗又是一回事了。小蛟儿,这就是你记熟了刀法,也不能雕削人像的原因,得一步步来。你要先有了雕削人像的经验,经过多次实践,将你所学到的刀法,融汇贯通,才能将人像雕削得像三小姐雕的那样:形象逼真,眉目传神,栩栩如生,令人喜爱敬佩。” “姐姐,那我怎样才能学会雕削的?” “小蛟儿,你学过写字没有?” “我学过了。” “老师是不是要你先临帖学写?” “是呀!以后就模仿字碑练大字。” “兄弟,学雕人像,也像学写字一样,你要先将一个人像放在一边,依照它劈削,等到有一定经验了,再自己独自雕削人像。就是雕削,也要心中有数,事先想好要雕削什么样的人像,坐的还是走的?男的还是女的?和尚还是道士?侠士还是强盗?都要在雕刻石头前想得好清楚才出手。” 小芽菜这一席话,不但解答了小蛟儿心中的许多疑问。更指出了小蛟儿怎么学雕削人像的方法。小蛟儿大喜:“姐姐,你才是我真正的好师父,要是我将来学会了雕削人像,一定不敢忘姐姐教导之恩。” 小芽菜似乎恢复了以往的爱捉弄人的性格,眨眨眼问:“你学不会呢?是不是要骂我?” “噢!姐姐,你说到哪里去了!就是小蛟儿学不会,也不敢忘姐姐指导之恩,要骂只骂我自己笨,怎能怪姐姐的?” “好啦!小蛟儿,吃饭吧。饭恐怕快凉了。” “姐姐是送饭给我的?” “我当然是给你送饭来了!还有,我妈给我煎了两个荷包蛋,也在里面。” “姐姐怎么不吃的?” 小芽菜深情地说:“你吃,比我吃了更甜。” 小蛟儿感动地说:“姐姐,你对我太好了!不!姐姐,我们一人吃一个好不好?” “我吃饱了,你吃吧!” “不!姐姐不吃,我也不吃。” 小芽菜见这样,只好说:“好!我吃一个,你快吃饭吧。” “好的,姐姐。” 小蛟儿高高兴兴将小芽菜带来的饭菜一下全倒进了肚中,却见小芽菜默默无言地注视着自己,似乎有满怀的心事。小蛟儿问:“姐姐,你在想什么?” 小芽菜不自然地微笑一下:“我没想什么!”跟着又是微微叹了一声。 作为女孩子,小芽菜为什么会叹气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蛟儿巡山 却说小芽菜微叹之后,小蛟儿对此不甚了了。对于小蛟儿来说,今年已满十三岁,踏入十四岁了,仍是一个不成熟的少年,根本不懂什么男女之情,他只是将小芽菜当成自己的姐姐,自己的一个亲人。而小芽菜可不同了,已满十五岁,步入十六岁少女成熟阶段,已渐懂男女之情,也正是所谓的“情窦初开”,而且小蛟儿又曾经两次救过她,关怀她,她由感激之情而生爱情,将自己一颗芳心,萦绕在小蛟儿身上了,只是在梵净山庄的清规中和自己少女的矜持,没有说出来而已。小芽菜的一缕深情,小蛟儿想也没有想到,他却只知小芽菜有心事,忧忧不乐,是因父亲的事。像弟弟关怀姐姐一样,想使小芽菜高兴起来,他明知故问:“姐姐,是不是那怪女人得罪了你?我去打她的屁股。” 小芽菜不由“嗤”地笑起来:“别胡说了,小心她听到了,不将你屁股打开花才怪哩!三小姐没有得罪我,反而对我顶好的。” 小蛟儿见小芽菜笑了,自己也笑了,说:“我还以为这个年年十八岁的老观音得罪了姐姐哩!” “好啦!小蛟儿,我该走了,你可要好好地练功。”小芽菜说完,收拾碗碟,姗姗而去。 小蛟儿在怪女人近乎严酷的训练下,又时时得到小芽菜的指点,足足在这里磨练了一年,不但学会了天罡地煞掌缘刀的一百零八路的刀法,也能雕削大大小小的人像和花卉了。一天,小芽菜悄悄告诉他:“小蛟儿,过两天,三小姐要你学刺绣人像了!” “将活人刺绣成死人?” “是呀!” “姐姐,我不学。” “你怕杀人?” “当然怕啦!人能乱杀的么?好玩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来,森森地说:“杀人当然好玩啦!要不,我干吗喜欢杀人?” 他们一看,是那年年十八岁的老观音,不知何时站在他们的身后了。小芽菜恐惶地叫了一声:“三小姐。” “唔!”三小姐看也不看她,盯着小蛟儿问:“你要不要看我杀人的?” “我不看!” 三小姐转问小芽菜:“这小混蛋说什么来了?” 小芽菜不敢不答,说:“他说他不看。”同时向小蛟儿打眼色,示意他千万别顶撞三小姐。 “好呵!” 三小姐突然手一扬,小蛟儿“呵呀”一声惨叫,一下翻倒在地上,因为身上的十八处要穴,穴穴都插了一支细小的绣花针。小蛟儿一身真气再雄浑深厚,也提不起来,针刺得他痛得冒冷汗。小芽菜惊恐得跪了下来:“三小姐,他年纪还小,不会说话,望你宽恕了他这一次。” “小丫头,你对这小混蛋的感情不错呵?” “婢子只是不敢忘他相救之恩。” 小蛟儿叹了一声:“姐姐,你不用求她了,让她杀死我好了。” 小芽菜急了:“小蛟儿,你不能少说几句么?” 三小姐“啧啧”说:“小丫头,这小混蛋可辜负你一片好心了!” “三小姐,他就是脾气倔一些。” “小丫头,你这么护他,恐怕际今后有苦受的了!”她锐完,又对小蛟儿说:“你不看也得看了。” 小蛟儿惊恐地问:“你要杀谁?” 三小姐一指小芽菜:“就是她呀!” 小蛟儿忍住浑身的针刺痛:“你不能杀她的。” “不杀她,我杀谁好呢?” “你杀我吧。” “我杀你、你自己能看见吗?你又不会分身法,自己看见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我会看得见的。” 三小姐不禁笑起来:“那么说你会分身法了?你快分出一个身子来呀!” 这时,门口一个声音笑起来:“师姐,他是一个小混蛋,你跟他说什么的?” 众人一看,是地贤夫人来了,三小姐“哼”了一声:“我真不知道大师兄找了这么一个混账的小东西来。” 地贤夫人笑着说:“大师兄是个老混蛋,他收的人,当然是小混蛋了。” “师妹,我劝你趁早杀了这个小混蛋的好,别在他身上枉费心机了。这么个混蛋,走到外面,迟早都会给人杀死的,不如我们现在杀了好!” “是呀!我也想杀了他的。” “那你怎么不早杀了的?” “因为我想磨折这小混蛋呀!不想叫他死得这么容易。” “那好呀!你就带他快点离开这里,我不想这小混蛋在这里熏臭了我的东西。” “师姐不要他绣花了么?” 小蛟儿急忙说:“夫人,我身子的确是很臭的,真的是会熏臭了这里的东西。” 地贤夫人问:“你这么臭,去哪里好哩?” “夫人,我还是回冰湖的好,身子臭了,可以跳进湖里洗干净。” “你不怕将我一湖的鱼,都洗臭了?” “那,那可以挽水上来,远离湖边洗。” “你是害怕在这里太辛苦?” “不!我不怕辛苦,我只是不想杀人,更怕看杀人的。” 地贤夫人一下沉下脸来:“你不想杀人,就等着别人来杀你好了!小混蛋,快收拾你的东西,跟我走。” 小蛟儿正想说:我不能动呵!可是只见三小姐手掌一扬,插在自己身上要穴的十八支针,又飞回到三小姐的手中。三小姐说:“快走快走!别叫我以后再看见了你。” 小蛟儿一骨碌爬起来:“多谢三小姐。” “你多谢我什么?” 小蛟儿本想说,多谢你放我走。但话到嘴边,感到这样一说,说不定引起了这老观音的恼怒,又不放自己离开了。登时改口说:“多谢三小姐不杀我,更多谢三小姐教会了我雕削石像石花的本事。” 小蛟儿这么一走,可惜少学了梵净山庄的一门绝技──飞针杀命的武功。小芽菜幽怨地望着小蛟儿的离去。小蛟儿一下看见了小芽菜那幽幽的目光,不由说:“姐姐,我以后会来看你的。” 小芽菜不敢用目光去看地贤夫人和三小姐,垂下头来,只说了这么一句:“小蛟儿,你以后要多自爱,也别来看我了。”说时,幽幽地走开了。 地贤夫人看在眼里不出声,三小姐却说:“你还不快走?你是不是还想害那小丫头的?” 小蛟儿愕然:“我怎么害她了?” “你自己不知道?我告诉你,要是小芽菜今后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将你这一身臭皮剥下来,用针绣成一朵花。” 地贤夫人也说:“小混蛋,你还不跟我走?” 吓得小蛟儿不敢再出声了,乖乖地跟在地贤夫人身后走,地贤夫人将他带进了一处楼阁。一进楼阁,地贤夫人跟前的四大女伴:梅、兰、菊、竹一齐起身行礼,垂立两旁,神态庄严,气氛与往日大不相同。 小蛟儿看得暗暗不安起来,心想:是不是我不愿跟三小姐学绣花,犯了梵净山庄的规矩,要重重惩罚我了?他吓得不敢乱动,靠着竹英姑姑站着。 果然,地贤夫人坐下后问他:“小混蛋,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一个大错?” “我、我知道。” “哼!你知道了!该怎么处置?” “夫人,你重重打我一顿吧。” “打你一顿,那不轻了?” “那,那,那夫人要杀我?” “杀了你,能要回被人杀害了有的几条人命吗?” 小蛟儿茫然起来:“几条人命?什么几条人命了?夫人,我可没有杀人呵!” “你虽然没杀人,但那几条人命也等于是你杀了他们的。” 小蛟儿惊愕得莫名其妙,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我、我……”他说不出话来。 地贤夫人说:“小混蛋,你知不知你给梵净山庄带来了多大的麻烦?你跟那个什么端木一尊说过了什么话?” “我没有说过什么话呵!” “也没有在他们面前显露过武功?” “我不懂什么武功呵!怎么显露?” “那么他们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在山庄附近一带打听你的动静和下落?杀害了山庄的几个人?” 小蛟儿怔住了:“他、他们怎么这般凶残杀人的?” “他们志在要得到你,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小混蛋,你真没和他们说过什么话,显示过武功?” “夫人,我真的没说过什么话呵!那夜里,他们招呼我吃饭饮酒,说我妈妈很想念我,要我跟他们回去,我没有答应,谁知他们说说下,就突然出手封了我的穴,将我提到地下洞去了……” 梅英打断他说:“小蛟儿,他们将你捆了手脚,又点了穴,装在一个大麻包袋里,你暗运一身真气,不但冲开了穴位,挣断了绳索,更冲破了麻包,这不是在显露武功吗?” “这,这是武功吗?” “这当然是武功啦!” 小蛟儿顿时瞠目不能回答。心想:原来这是武功,我以前可不知道呵!怪不得看湖大叔说我有一身的内力,要学任何上乘武功易如反掌了!地贤夫人“哼”了一声:“小混蛋,你说,该怎么处置?” “我、我找他们去!” “好呀!他们正愁你不出去,你出去了,正好送上门去,你又不愿意杀人,见到了他们又怎样?跟他们说理?要他们赔命?他们会听你的话,乖乖地自杀?真是个小胡涂蛋。” “这──”小蛟儿心想:端木一尊和那个姓黄的书生,怎会乖乖地自杀?是呵!我找到了他们,跟他们打么? 竹英说:“小蛟儿,你怎么这般胡涂,要是你能找到他们,夫人和我们早已找到他们了!还等你现在去找?他们行踪诡祟,神出鬼没,谁也不知道他们藏在什么地方,一有机会就窜出来,出其不意捉了我们在外面的人,不听从他们就杀害。你知不知道,端木一尊这次打发来的人,个个诡计多端,武功极好,尤其是轻功极俊,来无踪、去无影的,又不直接与我们交手,专在暗地里行动,现在我们都不敢一个人到外面走动了。” “那,那我们怎么办?” “问你呀!” “问我!?” 地贤夫人说:“小混蛋,你不是说要出去找他们么?你敢不敢一个人出去?” 小蛟儿一横心:“我敢!” “好!那从今天起,你就出去巡山。你要是不愿给人杀死,一发现他们,立刻放出讯号,梅英她们自然就会赶来救你。” “是,夫人。” “小混蛋,你可要小心,别让他们捉了你去。不然,你就会落得像老混蛋一样的下场,给人挑了脚筋,一世都关在地下岩洞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夫人,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地贤夫人又对梅英说:“梅丫头,你与这小混蛋一块去,别让他希里胡涂地给人捉了去,免得他死了到阎王爷面前告老身之状。” 小蛟儿心想:我怎会告你的状呵! 梅英应声“是”,对小蛟儿说:“小混蛋,我们走呀!” 小蛟儿跟随梅英出来,问:“梅姑姑,现在我们去哪里?” “去巡山呀!你没听到夫人说?” “梅姑姑,我听到了。我是问我们去哪个方向。” “东南西北都去。”梅英看了看小蛟儿背着的布包,“咦”了一声:“你带上包袱干什么?你是不是打算趁巡山时逃走?” 小蛟儿苦笑了一下:“我是给那十八岁的老观音赶出来了!” “怎么!?不是夫人去要你出来的?” “夫人去要我出来?” “她要是不要你出来,跑去三小姐那里干吗?贪你身上有宝?” 小蛟儿这才明白,原来地贤夫人突然出现在三小姐那里,是去要他出来的。 梅英见他不出声,问:“你怎么不出声了?是不是害怕去巡山?” “不!我不害怕。我、我、我是想我以后睡在哪里的。” “冰湖边的那个岩洞呀!你不想再去了?” “想!我怎么不想呵!姑姑,我先回岩洞放下这包袱好不好?” “好呀!对了,三小姐怎么会赶你出来的?你得罪了她么?” “因为我说了一句,我不想杀人,她就恼了,便将我赶了出来。” “你这小混蛋的,别说三小姐听了恼,我也会恼的。说不定我会将你的舌头先割下来,免得你以后胡说八道。” 小蛟儿心想:怎么梵净山庄的人,尽喜欢杀人的!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上梵净山时,梅英身负重伤,仍出手杀了那个要逃跑的汉子,便不敢再说了。梅英又说:“小混蛋,这次去巡山,你不想杀人,那你只好让人杀了。你是不是很高兴让人杀的?” 一个人怎么会高兴让人杀的?那不是疯子和白痴吗?小蛟儿说:“我怎么高兴让人杀的呵!” “你不高兴,人家要杀你怎么办?” “我可以跑呀!” “你这个小混蛋,你这是巡山吗?这句话让夫人知道了,不杀你,也会打得你死去活来!再说你跑,你跑不过人家怎么办?” “我、我只好跟他打了。” “说来说去,你不想杀人,到头来又不得不杀人了,或者给人杀了。小傻瓜,往往世上的一些事,是逼出来的,不是你想不想。” “我要是打赢了他,我会不杀他,劝他以后别乱杀人。” “好呀!他当面答应你,以后去杀害别人了!你不变成纵容凶手去残杀无辜的人?这些无辜死去的人,也可以说是你间接杀害的。” 小蛟儿怔住了:“那,那怎么办?” “小混蛋,你不是跟过徐神仙这老和尚一段日子么?” “是呀!”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佛门中的一句话?” “佛门中的一句话?什么话?” “除恶即是行善。” “我、我记不清了。” “他要是没跟你说,也是一个老混蛋。就是少林寺的高僧,他们也往往杀了罪大恶极之人,为人间除害。” “姑姑,我总感到杀人是不好的。” “你这个小混蛋,可以说是胡涂透顶了!牛皮灯笼,点极都不亮。不跟你说了!我看你在巡山时,碰上那些杀人的恶徒,看你怎么去应付!到啦!你快下去放下你的包袱吧。” 原来说着说着,他们已走到了冰湖边上的那个岩洞附近。突然,小芽菜的母亲林嫂迎面而来,小蛟儿有点意外,高兴地喊着:“林婶婶,你怎么也在这里的?” 梅英说:“林嫂子现在已不在厨房里啦!转来了这里和看湖人住在一起了。” “真的!?” 林嫂满脸含笑地说:“小蛟儿,恭喜你啦!” 小蛟儿愕然:“林婶婶,你恭喜我什么的?” “恭喜你已是梵净山庄的巡山使者啦!” “巡山使者!?” “是呵!梵净山庄的巡山使者从来没有一个是男的,小蛟儿,你是破天荒的第一个啦!怎么,夫人她没跟你说?” “夫,夫人只叫我巡山呵!” “那就是啦!要是夫人不信得过你,能让你巡山吗?小蛟儿,梵净山庄的安全不安全,就靠你和梅姑娘啦!” 梅英说:“林嫂子,你别将这小胡涂吓怕了!” 的确,小蛟儿听了林婶的说话,才知道自己巡山的任务这么重大,是关系到一庄人的安全,感到自己恐怕负不了重任,辜负了夫人和林婶等人的期望,真有点吓得手足失措起来。 林嫂说:“梅姑娘,他才不害怕哩!他两次舍生忘死救了我的小芽菜,这是胆小人能做得来的么?” 小蛟儿连忙说:“林婶婶,我真有点害怕的,我怕我干不了这巡山的工作。” “噢!有梅姑娘看住你,怎会干不了的?” 梅英笑着说:“林嫂子,我也害怕哩!” “你害怕什么的?” “我害怕这个小混蛋见了凶恶的敌人,先逃跑了?丢下我不管。” “哎!小蛟儿不会是这样的人,你说笑了。” “林嫂子,我才不说笑的,刚才这个小混蛋还说,见了要杀他的人,他就跑。” “这怎会呢?小蛟儿在跟姑娘说笑话!好了!我也不阻止你们。小蛟儿,那岩洞的铁栅锁匙在我这里,现在我交给你啦!岩洞里我每天都打扫过一次,而且被褥也准备好了,你进去睡就行了。” “多谢林婶婶。” “别跟我客气。” 梅英说:“林嫂子!你的话可完了没有?我现在可肚子饿啦!” “梅姑娘,饭,我早已给你们准备好啦!” 梅英说:“那好呀!小混蛋,你快去岩洞将你的东西放下,我和林嫂子先走一步,等会你来。” “姑姑,我去哪里找你?” “你是不是真的胡涂了!我当然在林嫂子的家等你啦!你还去哪里找我?” 林嫂指着湖对面的树林说:“小蛟儿,我家就在那里。” 小蛟儿说:“我、我还以为要转回厨房里吃的。” “小蛟儿,以后呀,你和梅姑娘都在我家里吃饭的。” “好!那我先去岩洞啦!” 小蛟儿回到分别了几个月的岩洞,真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他在这个岩洞里,足足住了两年长。岩洞,不但给林嫂打扫得一乾二净,更收拾得有条有理的,比自己住的时候更舒适了!不由得更感谢林婶婶,他将东西藏好后,怕梅英久等又要骂自己,便锁好铁栅门,直奔湖对面树林里,走近一看,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锴了地方。过去林大叔那个简陋的竹棚子再也不见了,在他眼前出现的,是一座静雅的园林竹舍,不但四周有竹篱笆,竹舍一连三幢,有房有厅有厨房,院子里更养了一大群鸡鸭,这几乎是深山树林里的一户农家,清静极了! 小蛟儿正愕异中,林嫂早已站在竹舍走廊上扬手叫喊他:“小蛟儿,你快进来呵!” 小蛟儿应了一声,走进这精雅的竹舍的厅堂,一看,真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每个窗都有竹帘,一切都是用竹构结而成的,竹的桌,竹的凳、椅,竹的茶几,就是连茶壶茶杯茶盘,都是用竹做的。这座竹舍,真是竹的天地了!一切都那么别致、美观、大方、舒适、调和而又简朴。小蛟儿心想:要是我以后在深山老林中,也有这么一个住处,就心满意足了! 梅英早已坐在桌旁在等候他。桌上,饭菜早已摆好。林嫂说:“小蛟儿,坐呀!” 小蛟儿靠着梅英一边坐下,望了望,问:“林婶婶,林大叔呢?” 林嫂说:“不用等他,我们先吃,他出去了。” “婶婶,还是等林大叔回来一块吃吧。” “他去捉什么豹子、老虎小崽子的,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 小蛟儿奇怪:“捉豹子、老虎崽子干什么?” “捉来养呀!养大了,比养一只狗更能看守冰湖哩!” “牠们能养得熟吗?” 梅英说:“怎么养不熟?你没看见竹丫头住的地方养了一头花豹么?快吃饭,吃饱了我们还要去巡山的。” 小蛟儿一想要去巡山,便不再说话,端起饭吃。桌上的菜,简单也不简单,四菜一汤,汤是蛋花鸡杂汤。可是菜就不同了,一碟是红焖山兔肉,一碟是姜片炒虎肉,一碟是红烧獐子肉,再有一碟是清炖猴脑。除了汤外,都是一般酒馆饭店中吃不到的山珍。 小蛟儿刚吃饱放下筷子,便听到外面林大叔在大声欢叫:“老伴!我捉到两只老虎崽子了!你快将那铁笼子提出来。” 小蛟儿好奇地先奔了出去,只见看湖人林大叔风尘仆仆,目光闪耀,一脸是笑。一手拎着一只小老虎仔,像一只家猫般大,但比家猫粗壮肥胖多了,牠们在林大叔手里并不挣扎,只是缩着后腿和尾巴,像一团斑黄的绒球似的,令人喜爱极了! 本来一切幼小的动物,都是令人喜爱的。小鸭、小鸡、小白兔、小猫、小狗,叫人喜爱固不必说,就是令人讨厌的老鼠、鳄鱼和叫人害怕的豹子、老虎,牠们出世不久会蹦眺走动的幼儿,也叫人生爱喜欢。 小蛟儿虽然成熟得比一般孩子早,但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才刚满十四岁,天生喜爱小动物的心,与别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见了牠们,总会情不自禁的抱起来亲亲玩玩,他一下看见了这对似大绒球般可爱的小老虎,又怎不高兴的?他高兴地跑过去叫道:“林大叔,给我抱抱玩玩。” 看湖人一见是小蛟儿,也惊喜了:“小兄弟,是你!?” “大叔,是我呵!”小蛟儿目光却望着那一对小老虎。 看湖人将一只小老虎交给他:“小兄弟,你喜欢,我就送牠给你。” “不,不,大叔,你不是要养大牠看湖的吗?”小蛟儿将虎崽仔抱在怀中间。 “我有一只就行了。” “不,不,大叔,我不会养的,再说,我还要去巡山,要是不回来,那不饿坏了牠么?” “放心,有你大叔、大婶在看着牠。” “那放在大叔这里不更好吗?我有时间就回来看看牠们,而且将牠们分开了,牠们也会不高兴的,首先,牠们就没伴玩了。” “既然小兄弟这么说,你这只就先放在我这里好了。” 这时梅英也走了出来,笑问:“你这两只小老虎在哪里捉来的?小心,牠们的父母会找上门来,又给山庄惹下麻烦了。” 看湖人笑了笑:“梅姑娘放心,我是从百里外捉的,又兜了个大圈,并且还在这两只小老虎身上涂上了别的气味的药,牠们的父母,怎么也不会找到梵净山庄来的。” “你怎不先杀了牠们的父母?” 看湖人叹了一声:“取其子而杀其母,我总感到于心不忍,下不了手。” “你几时变得这么心慈了?我看你还是回到少林寺当吃斋念佛的和尚好。” “我、我是想回去,恐怕少林寺不会再要我!” 突然,林嫂在竹舍厅门口圆睁眼睛怒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听听。”她手里提了个铁笼子。 看湖人一下吓得不敢出声。 梅英“噗嗤”一笑:“林嫂子,你放心,就是少林寺会收留他,他也不会离开你的。” 看湖人以往乖戾、凶恶的面孔不见了,在林嫂面前,变得比一只猫还温顺,连忙说:“是呵!是呵!我怎会舍得离开这里呵!这里已是我的家了。” 林嫂仍恼着说:“你走呀!回你的少林寺去!我才不稀罕你。” 梅英“哎”了一声:“林嫂子!他真的要走!你不扭断了他的脖子才怪。” “我才不扭断他的脖子。” “好了好了!林嫂子,都是我不好,给你们两口子惹下了麻烦。我看林大哥只不过随便顺口说说而已,并不是真的想回少林寺。” 小蛟儿说:“是呵!林婶婶,我知道林大叔很怕你又喜欢你的,他真是随便说说。我都不当小和尚了,林大叔没你答应,会去当大和尚吗?不会的。” 小蛟儿这么一说,弄得大家都好笑起来。这真是孩子说孩子话,百无禁忌。小蛟儿见大家笑了,又问林嫂:“林婶婶,你现在不会恼大叔了吧?” 林嫂笑着说:“有你这小胡涂的,恼也恼不起来了!” 梅英说:“小胡涂蛋的,我们走吧。” 小蛟儿将怀中的小老虎交给林嫂说:“大婶、大叔,我走啦!” 林大叔问:“你们已吃过饭了?” “大叔!我们没有等你,已吃过了。” 小蛟儿说完,便与梅英而去。 走出了梵净山庄的地界,小蛟儿问:“梅姑姑,现在我们朝哪里走?” “有山道的地方都走。” “那要走多远的?” “五十里范围。小混蛋,你沿着这条山道走吧,我不去了。” 小蛟儿朝前面望了望,这条山道,正是朝北蜿蜒而去,是自己第一次上梵净山的来路。他问:“姑姑,怎么我们不一块走的?” “我们是巡山,又不是去哪里,干吗要一块走?” “那我们在哪里会合?” “用不着会合,在太阳落山时,你赶回梵净山庄就行了。” 小蛟儿望了望天色,正是中午的时光,便说:“姑姑,那我走啦!” “小心了!别叫人在暗地里点了你的穴。” “我知道。”小蛟儿不由全神戒备了。 梅英想了一下又说:“要是有人真的在暗地里出手封你的穴位,你最好装着给封了穴一样。” “那干什么!?” “这是用计,骗他走近你的身旁。” “他要是一刀杀了我怎办?” “小傻瓜,他既然先封你的穴,必然有话问你,不会一下杀死你的,懂不懂?” “那我出其不意捉他了?” “是呀!” “好吧!姑姑,我就这样办好了!” 于是小蛟儿便一个人沿着山道面去。在他走出十里之遥时,蓦然从树林里走出一个人来。小蛟儿吓了一跳,定神一看,是位一身樵夫打扮的老人,年纪约五十岁上下。小蛟儿问:“老伯伯,你在砍柴么?” 老伯似乎感到小蛟儿这话问得多余,不大高兴地说:“我不砍柴,跑到这深山老林来干什么?” “老伯伯,你年纪那么大了,还出来砍柴的,不辛苦么?” “不砍柴,谁养活我?” “老伯伯家里没别的人?” “有!我还出来吗?”老伯说完,便径自走到溪水边喝水。 小蛟儿不由对这脾气不大好的老人生了同情之心,他本想去帮下这老人,但想到自己在巡山,只好仍然向前走去。他要不完成这一段巡山任务,天黑前就没办法赶回梵净山庄了。他刚走出二里路,迎面又碰上两个商贩打扮的中年汉子。小蛟儿一下警惕起来,打算闪身一旁,让这两个行商汉子走过。其中一个黄脸的汉子打量了他一眼,问:“小哥,请问这条路,是不是去乌罗镇的?” “我、我不知道。” 这黄脸汉子生疑起来:“小哥不是这一帮人?” “我、我也路过这里的。” “小哥从什么地方来?” 小蛟儿对梵净山四周的乡镇根本就不熟悉。他到了梵净山庄后,除了为寻找小芽菜,跟竹英出来过一次外,就从来没到什么地方,他不知怎么回答才好,说自己是从梵净山庄出来,那不暴露了?这是夫人叮嘱过不能说出去的。正迟疑耐,那黄脸汉子突然出手,就封了他身上的跳环穴,幸而他事先已有警惕,早已运气移经转穴了,不然真的给人封了穴位。他想起了梅姑姑的话,假装给人封了穴,坐了下来,惊问:“你、你们……” 黄脸汉子又一连出手,封了他身上的几处大穴,将他提到树林里掷下问:“你是不是梵净山庄的人?” “我、我不是呵!” 另一个汉子说:“帆兄,你还问他干什么?我想贾老头一定没看走眼,他恐怕就是那个什么小蛟儿了。” 小蛟儿惊愕问:“你们怎知我是小蛟儿了?”他到底没有江湖经验,就这一句话,等于是不打自招。 两个汉子顿时喜形于色,一个说:“果然真是这小子!”一个说:“这下我们可立了大功了!”也在这时,从树上飘下一个人来,喝道:“你们两个,还不用麻包将他装起来快带走?” 小蛟儿一看,又是一怔,是自己见过的樵夫老人。他一下跳了起来,问:“你们是什么人?干吗要用麻包装我走的?” 小蛟儿突然跳起,叫这三个人傻了眼,那砍柴老人问黄脸汉子:“你没出手点了他的穴位?” “贾长老,卑职知道这小子内力极厚,不但点了他的跳环穴,更一连点了他身上七八个大穴。” “那他怎么还能跳起来的?帆兄,是不是你出手太轻了?”另一白脸汉子说。 “我怎会出手轻的?” “要是这样,这小子内力浑厚得不可思议了!剎时间竟能冲开身上的九大要穴。” 贾长老也是一脸惊疑之色,喝道:“你们还不快动手,将他捉了?” 黄脸汉子说:“帜弟,上!这次捉到了他,先挑断他的经脉再说。”说时,将缠在身上的软鞭解了下来。 白脸汉子同时也将鞭取下,对小蛟儿说:“小子,你最好乖乖地束手就擒,不然,我一鞭扰可以击破了你的天灵盖。” 小蛟儿从来没有与人交手的经验,见这三个人成品字形朝自己围过来,心里已慌了。一个纵身,跃到树上,真是身轻似燕,轻灵敏捷,这一绝俊的轻功,又使这三个人暗吃一惊。他们也先后跃到附近的树上,依然成品字形围住了小蛟儿,所不同的,刚才是在地下,现在是在树上,互相的距离也远了些。这三个人,都害怕小蛟儿从树上逃跑了,便前功尽废。 小蛟儿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捉我的?” 贾长老说:“小兄弟,我们是奉你母亲之命,前来请你跟我们回去。” “那你们干吗要用麻包装我?” “小兄弟,我们只是担心你让梵净山庄的人看见,你就不能走了。” “那干吗要挑断我的经脉?经脉断了,我不残废吗?见到我母亲你们怎么说?我母亲不恼你们吗?” “小兄弟,你别认真,他们不过想吓吓你,只想你别跑。” 黄脸汉子立刻说:“是呵是呵!小兄弟,我不过是吓吓你罢了,怎会挑断了你的经脉。” “你们是不是端木一尊的人?” “不错,我们正是他的人,也是你母亲的好朋友。” 小蛟儿心里说:原来他们是端木一尊的人,怪不得要捉我了!又问:“我们梵净山庄的几个人,是不是你们杀害了?” 黄、白两汉子正想说,贾长老早已狡黠地吃惊说:“什么!?梵净山庄有几个人给人杀害了?谁那么大胆,敢杀了梵净山庄的人?” 小蛟儿疑惑问:“他们不是你们杀害的?” “小兄弟,我们怎敢杀梵净山庄的人?我们只是来找小兄弟。” “人不是你们杀的,你们快走吧,以后千万可别再来梵净山庄。” “小兄弟,你不跟我们走?” “我不回去了。我要回去,自然就会回去的,不用人来请。” “小兄弟,对不起,你母亲对我们说,不管怎样,我们都要请你回去。” “我不是说我不回去吗?” “小兄弟,这是你逼得我们出手了。” 小蛟儿心想,你们不是早出手了吗?我几时逼得你们出手了?他见不是话,又一个纵身,想飞跃到另一棵大树上去。黄脸汉子叫道:“小子,你别打算逃跑。”他人跃起,手中的软鞭也跃起,像骤然凭空而来的黑蟒蛇,直往在半空中的小蛟儿卷来。对一般武林人来说,人在空中,真是避无可避,闪不能闪,而这个黄脸汉子,又是武林中使鞭的上乘高手,他一鞭击出,没有不击中的。这时,小蛟儿将在树林中与小芽菜追逐猴子的功夫抖出来了。他见鞭卷来,身子一缩,竟然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不但避开了这一鞭,人又跃回到原来的大树上。而黄脸汉子一鞭击空,人却掉到地上。他几乎不敢相信,小蛟儿在半空中能闪过自己一鞭的,这是什么功夫?他愕大了眼睛。 小蛟儿虽然避开了这一鞭,但却仍然没有能逃走。回到原来的树上,他刚站稳,白脸汉子的软鞭也骤然出手,直往小蛟儿抽去。小蛟儿仰后一翻,身似灵猴般的,攀到下面一处横丫树枝上去了,又叫白脸汉子的软鞭落空,只是“啪”地一声,将小蛟儿刚才落脚的树枝扭断,弄得树枝树叶哗哗一阵乱响。 白脸汉子以为这一鞭准会击中了小蛟儿,他不死也会重伤,人会跌落地上,乖乖受擒。可是他定眼一看,见小蛟儿似灵猴般的攀在另一枝横丫上,登时傻了眼,问:“小子,刚才我没击中你?” 小蛟儿见这两个汉子这么凶恶,不敢与他答话,纵身跃到相反的一棵树上,打算再跃到另一棵树上去逃走。贾长老目光老到,看准了小蛟儿的行动,蓦然纵起,比他先纵到这棵树上,回身一掌向纵到的小蛟儿拍来。小蛟儿身子刚站落树枝,闪避已来不及了!只好举双掌相迎,“嘭”的一声闷响,两人双双翻下树来。贾长老顿时心血翻滚,手臂骨几乎折断,这时他完全惊震了。他虽然事先已听端木一尊说过,小蛟儿的内力异常深厚,千万不可大意。但怎么也想不到小蛟儿的内力浑厚得出乎自己的想象之外。难道这小子在娘胎里就练内功了?不然,一个才十多岁的孩子,哪来这么浑厚的内力?他总不会服下了奇草异果吧? 其实,刚才小蛟儿只不过才用了三成的功力。一来他脚跟未站稳,无从用力;二来他只是匆忙用掌招接而已,要是他使出七成的功力,贾长老恐怕早给小蛟儿的掌力震得五脏俱碎,翻落下来已是一具尸体了。 小蛟儿在对掌后,翻落下来轻松潇洒,丝毫也没有什么感觉,就好像他儿时与小伙伴拍手玩,自己不小心翻倒了而已。可是“啪”地一声,黄脸汉子的软鞭抽打在他的身上却不轻松了,抽打得他火辣辣的发痛,要不是他一身的奇厚真气护体,这一鞭,准抽打得他飞起来,肉开骨断。 祸不单行,白脸汉子的软鞭又缠在他的身上,这更不轻松了,鞭上的一股劲力,要将他拉过去。白脸汉子狞笑着:“小子,这下我看你往哪里跑?” 小蛟儿大惊,急忙用手拉着软鞭,别给拉过去。给他们拉过去了,自己准会给这两个恶人挑断经脉,弄得不死不活一的。小蛟儿这一拉,几乎出尽了自己平生之力。这股力如狂浪怒涛,白脸汉子狞笑声没完,便给这股惊人的劲力震飞了起来,又狠狠摔在一棵树干上,狞笑声变成了惨叫声,顿时血肉横飞,树断人死。树倒下来,哗啦啦的乱响,又压在白脸汉子的尸体上,冲起了漫天尘土、碎枝和残叶。这一下,不但黄脸汉子和正在运气调息的贾长老惊愕,连小蛟儿也一对傻了眼。心想:这白脸汉子不死了么?小蛟儿不想杀人,更怕杀人,可是又偏偏杀了人。 黄脸汉子惊恐的大喊着:“帜弟!帜弟!”他奔了过去想救出自己的兄弟。一看,自己兄弟不但没有了气,在倒下出树干下面,已是血肉一团了!他悲怒得发狂起来:“小子,你敢杀了我的兄弟?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小蛟儿忙说:“我、我没有杀死他的,你、你别乱来。” 黄脸汉子怒得已失了人性,闪电般的一连出手三鞭,鞭鞭都是凶狠凌厉的杀着。小蛟儿以不可思议的灵猴身法,闪开了这三鞭,正要纵身上树逃跑,便看见一条人影从树林中飞出,寒光一闪,一条手臂从寒光闪处飞了起来,跟着黄脸汉子“咕咚”一声扑倒了。因为他大腿上又中了要命的一剑。 小蛟儿定神一看,是梅姑姑。他惊喜得叫起来:“姑姑,是你来了?” 梅英侧目看了他一眼:“小混蛋,你没有死吗?”等到她再去望那贾长老时,贾长老已失去了踪影,原来贾长老看见梅英砍伤刺翻黄脸汉子,早已感到不妙,抽身逃跑了! 小蛟儿还愕然说:“姑姑,我没有死呵!” 梅英一跺脚:“让这老狐狸逃掉了!” 小蛟儿又茫然问:“什么老狐狸逃掉了?” 梅英又好气又好笑说:“我真奇怪,你这么的胡涂,怎么没有死掉的。” “我、我也不知道呵!” 梅英不再理他了,去看那倒在地上断了一臂的黄脸汉子,只见他嘴角流出了一道乌血,面呈青色,伸手在他鼻下试探下,已没气息,“咦”了一声:“他怎么死了?” 小蛟儿又吓了一跳:“他、他怎么死了?我、我可没碰过他的。” 梅英说:“我还想问他的口供,看来他是服毒自杀的。” 小蛟儿因为跟过三不医徐神仙一段日子,也看出了这黄脸汉子是服毒而死的,又不明白问:“姑姑,他倒在地下没有动过,是几时服下了毒药的?” “谁知道哩!看来他恐怕早已将毒含在嘴里,一到事急,知道自己逃不了,便将毒药咬破吞下,他一死,线头也断了。” “姑姑,什么线头也断了的?” “怪不得夫人骂你是小混蛋小胡涂。我只是砍去了他一臂,刺伤了他的大腿,不想一剑杀了他,我想问问他从什么地方来,平日躲藏在什么地方,还有多少同伴。他这一死,我怎么问,这不是断了追踪贼人们的线索吗?” 小蛟儿这才明白,原来这样叫断了线头。梅英又问他:“小混蛋,你出来是干什么的?” 小蛟儿困惑地反问:“我出来不是巡山的么?还干什么的?” 梅英摇摇头:“我看你出来不是巡山的。” “我不巡山,那干什么?” “我看他们才是巡山的。他们巡山,可比你认真多了!” “姑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小混蛋,有你这么巡山的吗?见了生面人不盘问,反而让他们先来盘问你。你想下,是他们巡山,还是你在巡山?” “姑姑,你怎么知道了?” “我呀!一路在暗中跟着你,怎么不知道?幸而他们只想活捉你,没一下手就杀了你。” “姑姑,我给他们三个围住打,你怎么不早出来救我?” “你没手没脚吗?你这双手生来没用,你这双脚,更窝囊极了,只想到逃跑,不会干别的事。” “姑姑,我不会武功呵!” “你不是跟那十八岁的老观音学了一百零八招掌缘刀法吗?怎么不抖出来?” “那,那是武功?那可是用来雕削石像石花的?” “你这小混蛋,简直胡涂得不可救药了!能雕削石像石花,怎么不用在贼子们身上?将他们削成一个规规矩矩听话的人?” “这──!” “小混蛋,你今后记清楚了,你是出来巡山的,在五十里内,看见了任何一个生面人,都要去盘问清楚,别让人家来盘问你。” “姑姑,我记住了。” “还有,人家出手攻击你、你别那么窝囊,只想逃跑,而不还手,你应该反击才是,别老挨打的。” “是!姑姑。” “好了!你再去巡山吧!我可不会再在暗中跟着你了。看见了可疑的生面人,最好将他们活捉了,捉不了就杀掉,千万别再让他们逃跑。” “姑姑,我怎么活捉他们的?” “你没学过点人穴位?徐神仙没教过你?” 梅英一问,小蛟儿立刻想起自己还会一门点穴功夫的,只是小蛟儿只想到这是用在病人的身上,没想到要用到敌人或对手的身上,就像他学了掌缘刀法一样,只想到雕削石像石花而已,没想到与人交锋的。其实,小蛟儿现在已是身怀几门绝技,每一绝技抖出来,都可以战胜敌人,制服敌人,就算是不能取胜,也是可自保了。 梅英又说:“小混蛋,以你这样深厚的内力,完全可以隔空而封人穴位,你不想杀人,最好用这个办法了。” 小蛟儿彷佛在迷雾之中,一下有一道阳光透射进来,使他豁然看见了前面的道路一样,也符合了他害怕和不想杀人的希望。暗想:是呵!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的?我能隔空点人穴位,既可制服他杀人,而我又不杀他,这不更好么?怎么我过去老想到要逃跑的,任由人追杀?他大喜,而拜梅英:“多谢姑姑教我。” “好啦!你去继续巡山吧!” “是!姑姑。” 小蛟儿得梅英的指点,更有了信心,便想沿着山道巡去,但一下看见那两具尸体,便说:“姑姑,我先埋了他们好不好?” “你不怕脏?” “姑姑,我以前也埋过死人的。” “好呀!那我们一块埋了他们。” “不用,姑姑,我一个人行了。”小蛟儿便去拖黄脸汉子的尸体。 “哎!你要拖他去哪里?” “拖去埋呀!” “你还会看风水,给他们找块好坟地,让他们后人能发财添丁?” “姑姑说笑了,我怎么会看风水的?” “不看风水,拖他干吗?就地埋了不好?” “是,是,姑姑说的对。” 小蛟儿就地草草埋葬了这两条汉子,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又巡山而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和多少路程,在走到一处谷口的平地时,看看天色,已是夕阳西下,西边天际,晚霞满天,山峦层林,一片殷红。心想:我该转回去了,看来没有什么人再敢来犯梵净山庄的。正当他回身走了几步后,蓦然,前面出现两个人来。其中一个,正是逃去的砍柴老者贾长老,小蛟儿不由后退两步,全神应敌,问:“你们没有离开?” 贾长老身旁那住黑脸汉子,年纪四十岁上下,目光冷若利剑,太阳穴上微微突起。显然这人的内功修得极为深厚。他在盯了小蛟儿一眼后,问贾长老:“就是这么个小子?” 贾长老点点头:“杜长老,就是他了。” 杜长老几乎不相信地问:“他内力真的那么雄厚?” “不错,而且身法也十分怪异,空中翻滚,变化莫测。” “这么说来,我要试试他的内力了!” 这位杜长老,是这个神秘集团里的十大高手之一,名列长老的第三位,他年纪比贾长老小,武功却比贾长老高,在江湖上,人称岭南一掌杜傲天。端木一尊打发他与贾长老带了十多个人来,这十多个人,也是江湖的一流高手,每个人都有一门独步武林的功夫。可以说,端木一尊派了这么多人来,不怕冒犯地贤夫人,旨在誓必要将小蛟儿夺到手。他认为,小蛟儿的价值,比地贤夫人更高。 贾长老说:“杜长老,时间不早,我看还是先将这小子捉了再说,以免梵净山庄的其他人赶来。” 杜傲天哈哈一笑:“我正想再会会梵净山庄的人,看看他们的武功,是不是像人们所说的那么好。” 贾长老不禁心里暗骂起来:你这个岭南蛮牛,仗着自己服下了一株千年黑首乌,又碰巧遇上了岭南老魔,传授武功,便目中无人了,真是夜郎自大,不知道天地之大,世上有高人。但贾长老老于世故了,不敢去得罪他,同时急于要完成副教主交下来的任务,不然,将地贤夫人招了来,恐怕连逃命的希望也没有。他只好说:“江湖上谁不知道杜长老的掌力惊世骇俗?放眼武林,能接得下你三掌的,恐怕没有几人了!” 岭南一掌听了更是高兴忘情,大笑道:“贾长老过奖了!不过在下的掌力,除了教主和副教主,是没有几多人能接下我三掌的。好,好,那我们先捉了这小子回去。” 小蛟儿听了岭南一掌杜傲天的说话,心里疑惑:难道他的功夫比梅、兰、菊、竹四位姑姑的武功还好么?要是这样,我怎么能打得过他?不如还是快点逃回去的好。他不由打量四周的环境,看自己怎么逃走。谁知自己所站的地方,是山中的一块小平地,离树林较远,最近的树木,也有七八十丈,四周尽是一些荒草和怪石,怎么逃呢? 贾长老不愧是一个老江湖,一下看出了小蛟儿的意图,冷冷地说:“小子,这次你别再打算逃走了,你再看看四周,是什么?”说着,便一拍手掌。 小蛟儿在夕阳下一看,心里更慌了,原来四周荒草乱石,一下站出了十多个各种服装的人来,有和尚,有道士,也有女尼。当然,更多是一些樵夫,商贩打扮的汉子,其中有老有小,有高有矮。老的是那白发苍苍的道士,恐怕有七十多岁了。小的是位年青的汉子,也有二十来岁。 单是杜傲天,和贾长老,小蛟儿打不赢还可以逃跑,可是一下出现了这么多人,又不近树林,小蛟儿感到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了,他惊恐地问:“你、你们要干什么?” 杜傲天说:“你乖乖地跟我们走,我不会为难你。”显然,他是这伙人的头儿。 小蛟儿问:“你要我跟你们去哪里?” “你只管跟我们去便是,不必多问。” “我不跟你们去呢?” “那我们只好将你捉起来了!” 小蛟儿不出声,一双眼睛在打转转。 杜敬天问:“你想清楚了没有?” 贾长老冷冷地说:“你别打主意逃跑,你是怎么也逃脱不了的。” 小蛟儿想了一下,一咬牙:“好!我跟你们走。” 贾长老说:“上两个人,将他手脚捆起来!” 小蛟儿一怔:“什么!?你们要捆起我的手脚?那我怎么走路?” 那个女尼笑笑说:“小施主!有人扛你走呀!不比你自己走路舒服?” “我不要人扛的,给人扛着舒服吗?” “我们抬你也行。” “我也不要人抬,我自己走。” 小蛟儿心里暗暗打算,先跟他们走,到了有树林的地方,我就跳上树去逃走。要是给人捆住了手脚,还能跑吗? 但他这个打算,似乎给贾长老看穿了,竟要先捆他的手脚。贾长老又冷冷说:“这由不得你了!你还是乖乖地受绑吧。” 小蛟儿说:“不!我自己走,你们抬着我走不辛苦吗?” 一个汉子跳出来:“两位长老,别跟这小子啰嗦了,我来捆了他。”他向小蛟儿走来。 小蛟儿后退两步:“你别走近我。” 这汉子不理睬小蛟儿,猝然出手,就是一招分筋错骨的手法,小蛟儿身形急闪,慌乱中一掌拍出,虽然没拍中这汉子,但掌劲异常厉害,宛若一股狂风骤然刮起,竟将这汉子凭空的掀飞了,摔到两丈多远的荒草乱石中去。 众人一看骇然,纷纷拔出了兵器,连杜傲天也愕一愕,暗想:“这小子的内力果然不同凡响,一股掌劲之风,便可将人刮飞,就是自己,不使出十成的功力,恐怕也达不到。梵净山庄练的是什么内功?难道比自己师父的内功还更上乘?”他站出来:“好,好,小子,内力果然是有两下,要是你能接得了我三掌,我放你走!” 小蛟儿燃起了希望,问:“你说话是不是真的?” “我杜傲天说一是一。不过小子,你想清楚了,在我掌下的人,不死也重伤,没一个能侥幸的。” 小蛟儿心想,我给你打死了,也好过给你们捉去活受罪,便一横心:“好!我接你三掌好了!” “小子,你不会后悔?” “不后悔。” “小子!我出掌时,你不能闪避。” “我站着给你打?” “你也可以还手。” “那我拍中了你怎么办?” “小子!你能拍中我么?” “我、我不知道。” “小子!三招之内,你真的能拍中了我,我立刻离开这里。要是我三掌将你拍死,你别怨我。” “我死了,还能怨你吗?” “不错!人死了,什么也不会说了。” 贾长老一直不出声,也不制止,在他看来,杜傲天将小蛟儿拍死了也好,副教主追究起来,自己可以完全推到杜傲天身上去。要是小蛟儿能接得了三招,一来可以扫扫这夜郎自大人的面子,令他今后在长老们中抬不起头;二来小蛟儿接得了三掌,也必定受伤,内力消耗,自己可以冷手捡个热煎堆,至于放小蛟儿走,那是杜傲天的事,自己并没有答应,仍然要捉小蛟儿,这是他不出声也不制止的原因。 杜傲天说:“小子,小心了,我出掌了。” “你出掌吧。” 杜傲天不像邪魔般的人物,骤然乘人不防出手,不讲什么道义,他却颇有武林中正派人物的风度,出手先打招呼。他所以参加这个神秘的集团,完全是教主给了他一笔厚金,许以长老之位而参加的。 杜傲天一掌拍出,小蛟儿因不能闪避,只好举掌相迎。杜傲天知道他内力异常深厚,不愿与他拼内力,手腕一翻,闪开了小蛟儿的掌,“呼”一声,拍在小蛟儿的心胸上。心胸是少阴胃经神封、步廊和任脉膻中、中庭等穴所在地方,就是给一般武林中人拍中了,不死也要重伤,轻则吐血,重则胸骨内脏齐碎,何况杜傲天号称岭南一掌,给他拍中,没有不死的。小蛟儿只是给他推得退后几步,并感到有一股内力,输入自己的体内,很快为自己吸收了。小蛟儿仍不知道自己的春阳融雪功在保护了自己,却感到杜傲天这一掌力并不怎样厉害呵,便有了信心,站稳后说:“我接了你一掌啦!” 杜傲天满以为自己这一掌,就是不将小蛟儿拍死,也会拍断了他的胸骨,震乱了他的内脏,人也飞起来。可是,杜傲天只感到自己这一掌拍在小蛟儿的心胸上,自己的掌劲去得无影无踪,彷佛如泥牛入海,除了将小蛟儿拍得后退几步外,其他的完全没有反应。他睁大了眼睛望着小蛟儿,问:“你骨头没断么?” 小蛟儿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胸骨:“没有呵!” “你也没有受伤?” 小蛟儿又茫然地说:“没有呵!” 杜傲天困惑了:“你练的什么内功?”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_Χ_T_八_0._C_ǒ_M 小蛟儿练的是怪影叔叔教他的天山内功法,和天圣老人传给他的调息运气法,只教他如何练而没有告诉什么名称,至于“春阳融雪”功,他更不能说出来的,便摇摇头:“我不知道呵!” “好!小子,你再接我一掌!”杜傲天说完,手掌一闪,掌影重重。小蛟儿急举双掌来招架,而杜傲天这一掌,竟巧妙地从小蛟儿双掌中闪过,“蓬”地一声,便拍在小蛟儿的下腹上了。第一掌,他只用了五成的功力,他不想一掌就击毙了小蛟儿,还想将小蛟儿捉回去。而这第二掌,他已用了八成的功力了,哪怕是坚硬如金石,也是可以拍成粉碎,就算是上乘高手,练成了金刚罩、铁布衫之类的功夫,也能震得吐血。 小蛟儿感到他这一掌力来得好凶,如一股急浪,涌入自己的体内,使他一时受不了,自己的身体,的确给这股涌来的急浪冲飞起来,但又很快为他体内的春阳融雪功吸了过去,储藏到奇经八脉中去,因为下腹又是任脉气海、石门和胃经四满、气穴的所在地。气海,更是储藏小蛟儿真气最为雄厚的地方,尽管杜傲天能碎金石的猛烈,汹涌的掌劲骤然涌入,但又很快的流去了,所以小蛟儿从空中翻落下来时,宛如一片残叶,飘落地上,潇洒得很,不但丝毫没有受伤,反而精神舒展,神采飘逸。小蛟儿站稳后,略略运气,见没有什么异样,他更有信心了,说:“还有一掌,你打吧!” 杜傲天看得眼球都突了出来,惊愕地问:“你一点也没有受伤?” 小蛟儿说:“好像没有呵!” 不但是杜傲天惊愕了,连环列在小蛟儿四周的人都惊骇了!他们怀疑小蛟儿不是人,而是一个幻影。只有幻影,才不为岭南一掌的掌力所伤。有人叫起来:“杜长老,这小子会邪术,你千万不能用掌拍他了。” “邪术!?”杜傲天不由一怔,他一下想起,自己刚才的两掌击在小蛟儿的身上,似乎感到有一种吸引力,将自己的内力吸了过去,这两掌之劲,已耗去了自己体内五成的真气,要是我再出力击两掌,我一身的真气不耗完了?一个练武之人,一身真气耗完,不成了废人?从头练过,那起码又得花三四十年的时间。想到这里,杜傲天不由怒起来:“小子!你使的是什么邪术!?” 小蛟儿愕异地说:“邪术!?不懂呵!什么叫邪术的?” “好小子,你在扮猪吃老虎,敢戏弄我?” “我几时戏弄你了?这是你自己要我接你三掌呀!” “你──”杜傲天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小蛟儿急于要走,又问:“还有一掌,你打不打的?不打,我走了。” 贾长老森森地说:“你还想走?” 小蛟儿急了:“喂!你们讲的话还算不算数?你们说过,我受得了三掌,就放我走的。” 贾长老说:“你会邪术,就不是这么说了!” “我几时会邪术了?你在胡说!” “小子,你跟不跟我们走?” “我不跟,你们说话不当话,不要脸!” 贾长老一挥手:“大家上,先伤了这小子后,再抬他走!” 众人轰然一声应着,齐奔小蛟儿而来,跟着又是一连串的惨叫,这十多个人,一下就倒下了七八个,他们几乎是最先扑近小蛟儿的人。众人惊震了,小蛟儿也愕住了!不知是什么一回事?这七八个人怎么会倒在地上不会动了?面且每一个倒在地上的人,不是眉心,便是太阳穴上,都有一个小小的红点,死得神秘极了!给这暮色将临的山谷──梵净山庄禁区的入口处,添上了一种恐怖的气氛。 众人还在惊愕之中,一阵桀桀似夜枭般的笑声凭空响起来,在笑声未完里,一位老妪幽灵般的一下出现在小蛟儿身旁,彷佛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小蛟儿大吃一惊,一看,又惊愕地叫喊起来:“是,是你!?” 这位突然出现的老妪,不是别人,正是绝少在江湖上露面的、年年十八岁的玉观音。 玉观音横了他一眼:“臭小混蛋,跟我站远点,别熏臭了我。” “是,是。”小蛟儿连连站开几步。 玉观音睨视了众人一下,苍老为声音更阴森森地说:“你们上呀!怎么不上了?”她目光落在贾长老的身上:“上一次我没有杀了你、你怎么还敢出来的?不但敢出来,还敢跑到梵净山上来了。看来,你想跟随你那老砍柴走同一的路了!” 贾长老惊恐地问:“你、你、你是当年的杀星玉观音?”说时,身子不由连连后退。 玉观音厉声说:“跟我站着,你那双脚再不老实,我将它砍了下来。” “是,是!我站着,望你老……” 贾长老的“老”字刚出口,便感到眼前人影一晃,“啪啪”几声,已挨了几个响亮的耳光,响声刚落,玉观音仍站在原来的地方,众人简直看不清她怎么去来和出手的,一个个如木鸡般的呆住了。 玉观音问贾长老:“你刚才叫我什么?” “是、是,玉、玉姑娘。” “唔!这还差不多,你带这么多的人跑来这里干什么?要捉这小混蛋?” “在,在下该死,在下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还有以后么?” “玉姑娘饶命!” 这伙来人当中,除了年轻的不知道杀星玉观音之外,上了年纪的,都知道当年令江湖人士闻名胆碎的女杀星玉观音,包括岭南一掌在内,都早已萌退意了!只是惊怕玉观音,吓得不敢乱动,年轻的见两位长老都不敢动,自己更不敢动了,他们亲眼看见这个可怕的老妪,举手之间,便杀了七八个人。刮贾长老的耳光,身法手法更不可思议。 玉观音不去理睬贾长老,转头盯着岭南一掌杜傲天问:“岭南掌魔是你什么人?” “在下师尊。” “你师父可以说是一条汉子,怎么教出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来?战不过人,便说人有邪术。你要是单打独斗胜了这小混蛋,你捉了他走,我不干涉,由你们捉去,要是众起而攻,我就不能不出来了!这么多在江湖上成名的人,连手围攻一个小孩子,象话吗?” 众人一听,更是赧颜无语。 玉观音又对小蛟儿说:“你这个小混蛋,怎么这般的混蛋,尽挨别人打,你没手么,不会还手?” “他、他的掌法太、太快了!” “那你怎么不抖出你的刀法来?” “刀法!?什么刀法?” “我教你那雕削石像石花的刀法,你都全忘记了?” “我、我没有忘记。” “干吗不抖出来?” “我、我……”小蛟儿不知怎样回答。 “你害怕得不记得抖了是不是?” “是!” “你怎么这般无用?看来你比岭南掌魔的传人更不争气,跟我再去与他交手!”玉观音又转身对杜傲天说:“现在我不限你三掌,只要你能胜过了这小混蛋,他由你们捉去,我不管。” 杜傲天一怔,问:“真的!” “我像你这般说话不算数吗?” “好!在下试试。”杜傲天朝小蛟儿拱拱手说:“小兄弟,请!”他现在才知道小蛟儿是玉观音的弟子,客气地称呼了。 小蛟儿却望着玉观音:“三、三小姐,我不打不行吗?” “你不打,那你就让他们捉去好了。是生是死,我不管。” 这时,又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来:“小蛟儿,你怎么这般没胆子的?我们还期望你会保护我们哩!” 小蛟儿一看,又怔住了:“竹姑姑,是你!?”同时,他还看见梅姑姑也站在竹姑姑身后,一齐缓缓地从远处矮树荒草里走出来。 玉观音怒问小蛟儿:“小混蛋,你想给他们捉去还是与他交手?” 杜傲天又说:“别害怕,小兄弟,我们比试比试,我不会伤了你的。” 小蛟儿给逼得不能不打了,说:“好!我跟你打。” “小兄弟,请先出手。” “那我出手了!”小蛟儿一掌向杜傲天劈去,掌法没什么出奇,掌劲掌风却凌厉。 杜傲天说了一声:“好!”身形闪开,顺势也一掌拍出,这是虚招,只要小蛟儿闪避,他第二招出掌,准击中了小蛟儿。可是小蛟儿不但不闪避,反而停下手问杜傲天:“你、你怎么闪避的?” 玉观音怒说:“你是不是胡涂了?人家能站着不动让你砍削吗?你以为人家是块不会动的石头?” “那,那我能不能闪避的?” 杜傲天说:“小兄弟,你当然可以闪避。” “那你刚才为什么叫我不能闪避?” “那是我要你能接下我三掌,现在不同了,不限掌数,旨在分胜负。”杜傲天感到小蛟儿简直是个白痴。对这么一个白痴小子,就算他内力再深厚,自己准能取胜,到时自己捉了他去,玉观音就没话说了。 “好!那我又出手了!”小蛟儿又举掌朝杜傲天直劈下去。杜傲天闪避还掌,剎时间,两人便交手十多回合,这十多回合,杜傲天一连拍中了小蛟儿三次,小蛟儿连一刀也没有劈中他。幸而小蛟儿一身真气奇厚,给人拍中了三掌,当没事一样。而杜傲天不但感到自己劲力外泄,手臂也给小蛟儿的护体真气震得隐隐酸痛。他越打越吃惊,暗想:我要不尽快将这小子击伤打倒,说不定自己打到最后,准败无疑。于是出掌更快,将自己几手的杀招也抖了出来,专拍击小蛟儿身上的奇经外穴,掌掌都置人于死地。他又怎么知道小蛟儿会移经转穴之功?小蛟儿早已将全身的经脉穴位转移了,他又怎能拍中? 小蛟儿初次与人交锋,不免开始十几招有些毛手毛脚,加上杜傲天又是武林中的上乘高手之一,虽然不能名列一流上乘高手,但也是二流上乘高手的佼佼者,小蛟儿就更不易劈中他。但小蛟儿越打越熟,越打精神越添,他浑身的内劲,如长江之水,滚滚而出。最后他闪电似的一招横削而来,杜傲天闪避不及,用手臂去挡,“咔嚓”一声,杜傲天的一条手臂给小蛟儿的掌缘刀削断了,杜傲天一声大叫,身子急跃后退几丈。幸而他用手臂挡小蛟儿这一大砍大削的三十六路天罡掌缘刀,不然,他整个身子会给小蛟儿削为两段,尸横山谷。 杜傲天一手捂着断臂处,面色苍白的立着,小蛟儿也停了手,他想不到自己这一招,会将杜傲天的一条手臂削了下来,也呆着不动。 玉观音问杜傲天:“你还要交不交手?” 杜傲天长叹一声:“在下败了,还怎敢再交锋?” 王观音说:“你带人闯梵净山,我本想杀了你,看你也还算一条汉子,你走吧,你要是妄想复仇的,尽管来梵净山找我好了!” 杜傲天说:“在下武功不济,怎敢言复仇?而且这事也是我自找的,怨不得小兄弟。” “唔!这几句话还有点像人说的。”玉观音出手几缕劲风,隔空一连封了杜傲天断臂处四周的几处穴位,给他止了流血,又说:“将口张开,我送你一粒药丸。” 杜傲天刚张口要说不用,可是一粒药丸已飞进了他的嘴里,他只好改口说:“多谢玉姑娘不杀和相医之恩。”他又对贾长老说:“在下无能,有负副教主所托,请转告副教主,在下无面再回去了。”他说完,拾起自己的断臂,一跃而远去,消失在暮色之中。 杜傲天一走,玉观音又环视这伙人一眼,森森地问:“你们还有谁要捉这小混蛋,可以出来跟他交手。我还是这句老话,谁胜了小混蛋,谁可以将也带走。” 众人见武功最好的岭南一掌杜傲天都败在小蛟儿的掌下了,谁还敢再出来?一个个如泥塑的人,不敢出声。玉观音又用目光盯着贾长老:“你不是要捉小混蛋吗?嗯?” 贾长老连忙说:“在下知错。” “说!梵净山庄那几条人命是谁杀了的?” “我、我……” “是不是你?” 贾长老指指其中两个汉子:“是他们!” 这两个汉子面色大变:“贾长老,这是你叫我们……” 玉观音一出手,两支绣花针急射而出,他们一声惨叫,仆地而倒,眉心间都出现了两个小小的红点,那是血滴。 小蛟儿吓了一大跳:“三、三、三小姐,你、你、你怎么一下杀了他们的?” “你不知我喜欢杀人吗?” 竹英说:“小蛟儿,你怎么不想想我们死去的几条人命?” 在那一边,那位最年轻的汉子,怒问贾长老:“贾长老!你还是不是人的人,是你指使他们杀的。要死大家死,你怎么出卖了他们?我拼着毒发身死,也要杀了你这无耻的贪生怕死之人。” 贾长老见状不妙,急抽身而逃,他人刚纵起,玉观音比他更快,只出一掌,便将他拍得倒飞回来,他摔在地上还没有爬起来,玉观音又是幽灵般的出现在他眼前了!含笑地问:“你怎么不听话,放纵你这双脚这般的不老实?看来我代你将它们废了的好。” 杀星真是杀星,玉观音只是略一出掌,便拍断了他的双腿,贾长老绝望地叫起来:“你快杀了我吧,别折磨我!” “哎!你已是有一把年纪的人了,说话怎么这般胡涂?我要杀你,不早杀了?” “你、你要我怎样?” “没什么!你告诉我,那姓黄的畜生和端木一尊现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看来,你这双手也是不想要了!” “不,不!我真的不知道。” “还真的不知道呀!那么你捉了小混蛋,去哪里交给他们?” “许家坝。” “许家坝!那可是一个小市集,人来人往的,集上有百多户人家,你是在哪一家交人的?总不会在大街上吧?” “是在坝头的一间土地庙里。” “是姓黄的畜生,还是姓端木的这禽兽在庙里等你?” “我不知道,他只通知我在那里交人。” “他们要是不在,你又怎样交人?” “他说,我们只要将人送到了土地庙,自然会有人接应。” “是什么人接应?” “我不知道。” “看来,姓端木的比你更老奸巨滑,连他在什么地方也不告诉你,他相信你也是有限的了!你现在打算怎样?自问有没有脸做人?好了!我也不想杀你了,杀你,真污了我的手。” 玉观音已将贾长老看得连猪狗也不如,丢下他不理,打算去问剩下来的人。忽然听到身后“啪”地一声,回头一看,她这一看,不知看到了什么?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白衣美妇 却说玉观音回头一看,贾长老已自拍天灵盖而死。玉观音心有所动,说了一声:“他也自知无颜活在世上,死了也好。” 小蛟儿又愕异了:“他怎么自杀了?” 梅英眨眨眼说:“你在问谁?” 是呵!小蛟儿也感到不知问谁好。但大家心里都知道这贾长老自杀的原因,只有他一时还不明白。 玉观音已在问剩下的四个人:一僧一道一尼,再加上那二十多岁的青年。除走了岭南一掌杜傲天,其他的人全都魂归地府。 玉观音问他们:“你们打算如何?” 和尚说:“请女施主发落。” “我要你们死。” “阿弥陀佛!请女施主下手就是。” “你们怎么不放手一搏?或许,这还有一丝生还的希望。” “贫僧等人,自问不是女施主的对手,又何必一搏?”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ο M “那么,你们是甘愿受死了?” 青年怒道:“你要杀就杀好了,何必多问?” 那老道叹了一声说:“就算女居士今日不杀我等,我们迟早也要死的,不如死在女居士手中,还来得干净。” 梅英、竹英和小蛟儿都感到奇怪,人总希望求生的,哪有人求死的?难道他们四个人活腻了么? 玉观音侧头问:“老道士,你这话怎么说?迟早总会死的?不错,一个人的确迟早总会死,不是病老死,就是给人杀死。你怎么说死在我手里,会干净些?” 女尼说:“女施主,黄木道长是说,我们都服下了教主所赐的毒药,受逼而来,一死之后,我们寺院的弟子或者亲人们,就可以免除威胁了。” 小蛟儿问:“你们服了毒药?怎不请医生医治?” 女尼苦笑一下:“要是医生能医治,我们何必受威胁而来侵犯贵山庄?这毒,除了教主和副教主会化解之外,谁也化解不了。” “那他们怎不给你们化解的?” 僧尼们一听,苦笑不语。这真是全不谙世故的无知小孩的说法,要是他们愿化解,又何必逼自己服下毒药?那不多此一举?他们奇怪这小孩子武功极俊,怎么却这般胡涂?怪不得杀星玉观音骂他为小混蛋了。 玉观音瞪了他一眼,骂起来:“你是不是混蛋得不可救药了?我也真不知道世上竟有你这么一个小混蛋。他们给这些人化解了,还能驱使这些人吗?” 小蛟儿吓得不敢出声。玉观音又对那四个人说:“好!你们自愿寻死,我便杀了你们,横直我已杀了这么多人,也不在于你们四个。” 小蛟儿急叫:“三小姐!” 玉观音不由停了手,瞪眼问:“小混蛋,你想说什么?” “我、我是想说,要是有人愿化解了他们身上的毒,你还杀不杀他们?” “谁能化解他们身上的毒了?” “我师父。” “你师父!?是谁?是那个三不医的徐神仙老光头?” 这四个人听了不禁愕异。他们以为小蛟儿是梵净山的弟子,师父不是地贤夫人,就是这个杀星玉观音了。怎么也想不到小蛟儿是三不医徐神仙的弟子。徐神仙的弟子,怎么又会为梵净山庄的人巡山了?他们很感到莫名其妙。 小蛟儿回答:“是。” 玉观音吼起来:“小混蛋!你还有个完的没有?我满怀兴趣的出来杀人,给你左问右说的,弄得我杀人全无兴趣。现在我不杀了!” 小蛟儿有些意外和惊喜:“你不杀了?” “我现在只想杀你!” “杀我!?” “小混蛋!你怎么不早生二十年、三十年的?你早生了,碰上了我,我不杀你才怪!”玉观音狠狠说完,一闪身而去。 小蛟儿感到突然和莫名其妙。这个年年十八岁的杀人观音,怎么说说着就自己走了的?掌下游魂的僧、道、尼和那青年,也感到愕然:怎么这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走了?她不杀我们?只有梅英、竹英含笑不语。 小蛟儿怔了半晌,问梅英、竹英:“姑姑,这、这怎么办?” 梅英说:“你是巡山使者嘛!问我们干吗?杀不杀,捉不捉的,你自己拿主意呀!”她又对竹英眨眨眼说:“妹妹,我们走吧!人家是使者,我们可不能乱出主意呵!” 竹英笑笑说:“姐姐说的是,我们走吧!” 小蛟儿着急起来:“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 竹英说:“你看着办呀!” 她们两个,真的双双走了。 小蛟儿又呆了半晌,望着那四个人,心想:将他们捉了回去,地贤夫人不杀了他们?他不忍地问:“你们干吗还不走的?” 女尼问:“小施主愿放我们走?” “你、你们都走吧!今后可别再来梵净山了!” 老道念了一声无量佛:“小居士心地仁厚,必有善报,我等叩谢了!” 他们正想转身走,小蛟儿想起一件事,叫道:“哎!你们慢点。” 他们又停下来,问:“小居士有什么吩咐我等四人?” “你们出去,最好去南华寺找我师父,他会给你们医治的。” 黄木道长苦笑一下:“多谢小居士,只要贫道等人一出梵净山,就身不由己,怎能去寻找令师?” 小蛟儿茫然问:“怎么身不由己的?” 女尼说:“小施主,你不明白。我教在各省各地,都遍布耳目,只要我们擅自行动,不但自己身亡惨死,也殃及弟子和亲人,除非我们死了,才可以解脱。” 黄木道长又说:“小居士,别说我们无法能找到令师,就是找到了,恐怕也化解不了这毒,并且说不定还累及了令师受害。当今武林,只有奇侠一枝梅夫妇,才有可能化解。” “奇侠一枝梅!?你们怎不去找他?” 黄木道长苦笑一声:“小居士,我们身不由己,能去找么?除非兄奇侠夫妇来找我们才行,要是这样,奇侠要冒极大的危险了!” 小蛟儿又是愣了半晌,女尼合十说:“小施主没话,贫尼等告辞了。” 在夜色之下,小蛟儿望着他们远去,才转回冰湖边,梅英、林大叔夫妇已在等候他吃饭了。 梅英问他:“你杀了他们?” “我、我没有。” “那么,你是放走他们啦!” “姑姑,他们也怪可怜的。” 林大嫂问:“你真的放走了他们?” “唔。” “嗨!要是我去了,不扭断他们脖子,也起码扭断了他们的手脚,叫他们今后再也不敢闯来梵净山。” “婶婶,他们身上都有毒,早晚会毒发而死,又何必断去他们的手脚。” “你听他们说的?他们才死不了!” “难道他们骗我,没服过毒药?” 看湖人林大叔说:“他们也没有骗你,不过,他们的教主会定期给他们服下另一种药,抑制毒不发作而已,好啦!小蛟儿,吃饭吧,别再说了,夜里,你还要去巡山的。” 从此以后,小蛟儿便日夜巡山,他基本的作息时间是:白天未时出去,到戊时归来;夜里是子时出去,到翌日的辰时初归来。此外,便是吃饭,睡觉和练功。由于他一身真气盈体,轻功极好,在山野森林中纵跳飞跃,如飞魂幻影,在梵净山庄四周一百里内来往两周,加上他听觉嗅觉异于常人,几乎在他行过的五里范围之内,不论是人还是飞禽走兽,都逃不过他的耳鼻,循声嗅味而寻到。 他经过第一次巡山的经验教训,再也不那么傻了,再也不在山道小径上行走了,而是沿着山道小径两旁,在树林、乱石、丛草走动飞纵,使自己在暗处,而不在明处。往往发现有生面人出现时,他悄悄跟踪一段路,暗暗观察。是一般行南小贩,樵夫农子偶然路过,便不出现,放他们经过。要是认为可疑,便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盘问追查,不是来犯梵净山庄的,也都一一放过。每逢巡山时,他也知道自己的身后,有人悄悄跟着,他从气味和行走的声音一下就辨明,不是梅英、竹英,就是兰英和菊英,不时还有那个三小姐哩!两个月来,小蛟儿的巡山似乎一帆风顺,没出什么意外,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出现。小蛟儿暗想:莫非那个端木一尊和姓黄的秀才,见一下死了那么多人,吓得不敢再来了?的确,有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老观音在,别说他们,就是自己也害怕,何况还有地贤夫人,何必再打发人前来送死? 正所谓平静的河面,往往下面有危险的急流或暗礁。异常平静的日子里,往往是暴风雨来临前夕的预兆,小蛟儿这么想,但端木一尊却不这么想。他像是一个赌红了眼的赌徒,输了之后,更要大赌,企图赢回来。他一次折了两名长老人物和十多位武林一等高手,半点也不害怕,只不过活动更加隐敛,行动更为谨慎周密,他暗中又调动了包括马凉这个笑面杀手在内的十多个一等上乘高手到来,连黄文瑞也派到第一线去,誓必一举而捉到小蛟儿。因为小蛟儿在端木一尊的心目中,是武林中举世少有的奇珍异宝,得了他,便能称霸武林,就是奇侠一枝梅夫妇,也不放在眼里。得不到他,为他人得了去,自己连生存也有危险,别说要称霸武林了,听以他誓在必得,得不到就毁了他,也不能让他人得去。这是世上奸雄野心家们的一个共同特点。 梵净山庄四周一百里内,两个月来平静无波,其实并不平静,只是无波而已。那些偶然路过的行商走贩,樵夫农子,有的是给端木一尊收买,有的为端木一尊利用,盘问他们路过梵净山时,遇到什么和听到什么。同时,端木一尊更在梵净山庄的百里之外,四周都派有暗桩,每日都在观察梵净山的动静,两个月来,端木一尊掌握、摸清楚了小蛟儿巡山的时间和来往所经过的路线,便密锣紧鼓地进行活动了。 小蛟儿以为自己不走山道小径,在山野林木、乱石丛草中行走纵跃,是在暗处,谁不知偏偏在明处,端木一尊派人和收买人前来侦察,好像在明处,其实却在暗处。在斗智方面,小蛟儿怎么也敌不过狡猾阴险的端木一尊,何况黄文瑞、马凉等人,哪一个不老奸巨滑? 一天下午,小蛟儿照例出来巡山了,他在一丛乱草中穿过,突然莫名其妙地掉进一个陷阱中去了,他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丛草里有这么一个大深坑的?又给一张以手指粗牛筋结成的大网罩了起来,蓦然又跳出了四五个精明强悍的蒙面大汉,一个个轻功极俊,行动无声,一人拉了一个网角,提了小蛟儿飞跑出了梵净山的禁地,小蛟儿这才知道自己中了贼人们设下的陷阱,落到端木一尊的手中,不由慌了起来。 小蛟儿第一次在巫山给甘凤凤用网装起来,将他当猴儿似的抬回家去,现在又给人用网装起来了,不知要抬去哪里。他在网里大喊大叫:“快放我下来!你们要抬我去哪里的?” 这四条汉子根本不去理睬他,翻山越岭急奔,因为他们看见一个红色的讯号,在梵净山空中出现了,这是梵净山庄报警的讯号,他们害怕那令人胆裂的杀星玉观音和地贤夫人追来,那么,自己四人,一个恐怕也逃不了。 转眼之间,他们已远离梵净山一百五十多里,来到了湘黔交界的崇山峻岭中,在一处破烂的山神庙停下来,每个人才算透了一口大气,认为梵净山庄的人再也不会追来,就是沿途追来,也有自己的人在半途拦截。 的确,这四个汉子没有估计错,梵净山庄是有人追来了,追来的人是地贤夫人的四大女伴之一的梅英。红色的讯号,也是她点燃放出来的,的确,在半路上,她给端木一尊暗伏的两位高手拦截住,其中的一位高手,便是黄文瑞。 论单打独斗,梅英与黄文瑞的武功在伯仲之间,但黄文瑞另有一位高手相助,梅英就处于下风了。尽管梅英在十多个回合后力伤了那一位高手,但也为黄文瑞以扇柄打穴的功夫点了穴,仰面而倒。那位受伤的高手狠狠地说:“黄使者,快宰了这贱人,我们走。” 黄文瑞看了看梅英,摇摇头说:“这姑娘是地贤夫人的四大女伴之一,不能杀,还是交给副教主发落的好。”他又对梅英说:“姑娘,对不起,在下得罪了。” 梅英咬着牙说:“贼子,你不杀我,终有一天,我必杀了你们。” 黄文瑞微笑:“姑娘何必动怒?要是你能与我们合作,我们教主将对姑娘以上宾之礼相待,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去你们的春秋大梦!我劝你们还是乖乖将我和小蛟儿放了,不然,一旦地贤夫人和我们三小姐赶到,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一说到地贤夫人和那杀星玉观音,黄文瑞不由变色。暗想:“我得赶快离开此地,要不,两个女魔头赶来了,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他再也不说话,出手点了梅英哑穴,提了便走。 再说,小蛟儿到了那间破山神庙不久,便有一位笑吟吟的人从庙里走出来。小蛟儿见了,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不是别人,正是端木一尊。他含笑问:“世侄,还认得我吗?” 小蛟儿说:“你、你捉我来这里干什么?” “世侄,对不起,为了请你出来,我不得不用这个办法了。” “那,那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我会带你去一处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去那干吗?” “去练功呀!世侄,我会将我一身的绝学,包括我用计的韬略,一并传给你。加上你现有的功力,便可纵横江湖,没人敢惹你了。” “我不学!” 端木一尊一笑:“世侄,等你看见了我的武功,你就愿意学了。” 正说着,黄文瑞提了梅英而来,小蛟儿一见,惊怔了。急问:“姑姑,你怎么样了?” 梅英因为封了穴位,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用眼光望着小蛟儿。 端木一尊一下认出了梅英,在没有发现小蛟儿的异功时,要是能捉到了梅英,他无疑亦会惊喜,可是现在有了小蛟儿,梅英就不那么重要了。他皱皱眉问:“贤弟,你将她捉了来,有没有人盯踪?” “教主放心,属下是兜了一个大圈子,布下了种种伪迹,才秘密的转到了这里。” 端木一尊点点头:“贤弟真不愧是足智多谋,这样我就放心了。” 小蛟儿大叫:“你们快放了我梅姑姑。” 端木一尊问:“世侄,我放了她,我和你让地贤夫人知道,不危险吗?” 马凉在旁说:“教主,这人放不得,最好干脆将她杀了,以免留下她有危险。” 小蛟儿大惊:“你们要杀我姑姑?” 端木一尊笑道:“世侄,我们怎会杀害梅姑娘的?”他用眼色示意马凉:“马贤弟,你可要好好接待梅姑娘,我将她交给你了。” 笑面杀手马凉看了一眼小蛟儿,会意了端木一尊的意思,一笑说:“属下会好好伺候梅姑娘的。”说着,便过去提了梅英。 小蛟儿急道:“你要提我姑姑去哪里?” 端木一尊笑说:“世侄!他会带梅姑娘去一个远远的地方。” 小蛟儿早已看出梅英穴位被人封了,这一带走,必死无疑。他一急,浑身的真气激荡。他本来一身真气已够奇厚的了,在第一次巡山时,受了杜傲天几掌,将杜傲天一半的真气内劲吸为己用,加上这两个月来的勤练内功,一身真气便充满全身的每一条经脉。他这一急,内在的潜力又似山洪般的迸发出来,比一年多前给端木一尊封了穴位,捆了手脚,装进麻包里时,几乎增添了一倍的功力,“砰”地一声巨响,如平地响起了一声炸雷,真气激荡,震得牛筋织成的大网片片横飞,小蛟儿的身形更动如脱兔,一跃而起,已凌空向马凉扑永,双掌齐出,掌劲如狂风怒浪骤起。 马凉三年多前早已在浮云山庄中领教过小蛟儿的内劲,近来又听人传说小蛟儿一身奇厚的真气令武林人士瞠目咋舌,怎敢与他对掌?他不愧为久闯江湖的高手,急忙就地一滚,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梅英,然后顺着小蛟儿拍出的掌劲,纵身到一棵树上,尽管这样,他还是给小蛟儿拍出的劲风,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心闷欲吐。 小蛟儿也在同时,提起了梅英,跃到一棵高树上,顺手拍开了梅英身上被封的穴位,他真气激荡,又跟三不医徐神仙学过点穴、解穴的功夫,内劲所到,梅英身上被封的穴位,莫不应手而解。 从小蛟儿震碎大网,跃起,出掌,救人和拍开梅英身上的穴,只在短短的剎那间完成,快得简直令人不可思议,端木一尊等人在这突然而变的事件中,全都惊震得呆若木鸡。 黄文瑞捉梅英可以说是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要是他不把梅英交由端木一尊处理,就地将她杀了,小蛟儿没有看见,一身的真气就不会这样全力地爆发出来,说不定会给端木一尊摆布。但他一见梅英生死在一剎之间,小蛟儿天生救人而不顾自己的本质,一下使真气全迸发出来,才发生令人想不到的突变。 梅英在树上舒展了一下经脉,以感激、惊讶的目光望着小蛟儿,说:“小蛟儿,我们走。”梅英比小蛟儿有经验,一下看出了端木一尊在这山神庙的四周,埋伏着不少的人,便提醒小蛟儿先离开这地方。 小蛟儿说:“好!姑姑,我们走。” 端木一尊也从惊震中醒过来了,一声长笑:“你们走得了吗?” 小蛟儿问:“我们怎么走不了?” “世侄,你再向四周看看,我不想你们变成了两只刺猬。” 梅英轻声说:“小蛟儿,我们真的走不了啦,四面都有强弓弩箭。” 小蛟儿往四周打量了一下,的确,山神庙四周的树下、草丛以及山神庙的瓦面上,都有一色黑衣劲装的汉子手持弓箭埋伏着。另外,还有十位高手,都跃上自己周围的树上,他们手里全部都有兵器。而自己和梅姑姑,只得一双空手。不论自己从哪一个方向逃走,就是端木一尊不下令射箭,也有人拦截。小蛟儿问:“我们怎么办?” 梅英说:“要是我有一把剑在手还好办,现在我只有一双空手。” 端木兰尊嘿嘿笑道:“世侄,我劝你和梅姑娘乖乖的下来,我可以保证不伤害你们半根毫毛。” 小蛟儿问:“我们下来你就不杀我们?” “嗨!我怎会杀你们的?我只想你们离开梵净山庄,别受地贤夫人这魔头的凌辱和折磨而已。” “那你们干吗用网将我提了来?干吗又点了我梅姑姑的穴位,叫她不能说话不能动?” “世侄,不这样,我怎请得你们来?” 梅英突然想起来,轻声对小蛟儿说:“别听他胡说八道的,你最好为我从他们手里夺过一把剑来,同时,你也需要一把刀防身。” 小蛟儿问:“姑姑,我怎么去夺?” “用摄物掌,你内劲极强,尽管贼人们离我有三四十丈远,凭你的内劲,一定可以将他们手中的兵器夺了过来,但千万别让他们知道我们的意图。” “姑姑,我知道了!” 端木一尊见他们在树上交耳轻说,便问:“世侄,你想清楚了没有?” 梅英轻说:“小蛟儿,由我来敷衍他,麻痹他们,你看准了目标,出其不意将刀剑夺过来。有了兵器,我们就不怕他们射箭和进攻。” “唔,姑姑,我知道。” 梅英放声问:“端木一尊,我们下来了,你真的不伤害我们?” “梅姑娘放心,我不会骗你们。” “那么,也不绑我们,点我们的穴?” “只要你们不跑,我可以答应。” “端木,我实在有点不放心,你到底要我们去哪里?” “姑娘,首先我们离开武陵山再说。” 这时,小蛟儿已看准目标了,双掌分左右同时发出了强大的吸力,将笑面杀手马凉手中的剑,和附近树上一位高手手中的刀吸了过来。刀剑一到手,小蛟儿高兴得欢叫:“姑姑,我夺到刀剑了。姑姑,你拿剑。” 梅英有剑在手,心一下定了很多,笑道:“小蛟儿,你真有办法,我们大家都背靠着树干,防贼子们发箭,要是有人攻来,你就施展三小姐传你的刀法。” “那不要砍死劈伤人么?” “你这是自卫,你要是不愿砍伤劈死他们,那就等他们来捉你,挑断你的经脉好了!我顶多陪你一块死。” 小蛟儿一听要挑断自己的经脉,这是他最害怕的,这比杀死他更可怕,弄得他生不能生,死不能死,像天圣老人一样。他心一横,说:“姑姑,我听你的,他们攻来,我就劈了他们。” “小蛟儿,这就对啦!” 端木一尊见小蛟儿居然能凭空吸走别人手中的兵器。要是吸走一般人手中的兵器,还不怎么惊震,但吸走的,竟是自己本教中一等高手的兵器,又相隔三四十丈那么远,就是自己和教主也没这份能力,更是惊怔了。梵净山庄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他感到再不将小蛟儿和梅英解决,万一梵净山庄的人赶来,将是前功尽废。便说:“你们再不下来,我下令放箭,这些箭镞,都是淬了巨毒的,你们可想清楚了。” 梅英说:“你们放呀!” “姑娘,你不怕中毒身死?” “死了,总比给你们活捉的好。” 端木一尊对小蛟儿说:“世侄,你下来,我要下令射箭了!” 小蛟儿说:“我愿跟姑姑一块死,也不下来。” 端木一尊一咬牙:“先对准那妞儿,放箭!” 顿时,四面八方的箭纷纷向他们射来,更多的箭,集中在梅英的身上。梅英凭借背靠树干,这株大树,枝密叶浓,挡住了不少飞来的箭,梅英挥展剑法,将飞到面前的箭一一挡飞打落,对小蛟儿说:“别害怕,只要我们坚持一会,梵净山庄的人便会赶到。” 一轮箭后,端木一尊见无法射伤他们,一声怒喝:“上!” 首先,便有三四位武林高手纵跳而来。端木一尊这次所带的十多位高手,除了四下埋伏的一批射手和暗器高手外,这十多位高手,都是过去称霸一方或纵横一处的黑、白两道的成名人物。有的是被逼而来,有的是自愿投靠而来。论单打独斗,其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与梅英交锋而不处于下风。 梅英见四个人从别的树上跃过来自己的树上,形成一道包围圈,分站在不同方向的树枝上。单这四个人的轻功,已达上乘,落在树枝上而树枝不摇晃,不由暗暗吃惊。暗想:这个端木一尊,去哪里网罗到这一批高手的?要是夫人和三小姐还不及时赶来,这山神庙前,是自己葬身之地了。她凝神持剑应战。 也在这时,蓦然一位白衣女子凭空而来,出剑两三招,就将这四位高手逼下树去,梅英惊喜地叫喊,起来:“三小姐,你赶来了!” 这女子回首含笑问:“什么三小姐的?你是叫我吗?” 梅英和小蛟儿一看,全都惊愕起来,这位女子,年约三十来岁,根本不是什么杀手玉观音?而且更不是梵净山庄的姐妹,是一位陌生的女子,目光流盼,神采飘逸,面若春花,艳绝人寰。令人几疑这不是人间的凡人,而是天上的仙女临凡。小蛟儿和梅英从来没看见过这么一个神闲气定,飘洒欲仙般的美女子。而这女子,在梅英和小蛟儿最渴望有人相助时出现了!一出手就轻易将四位武林高手赶下树去。梅英惊喜问:“姐姐是谁?” 这女子笑问:“你看我是谁?像不像一个妖精?” “哎!姐姐说笑了!” 女子说:“我们别呆在树上了,下去会会他们。” 小蛟儿说:“姑姑,你别下去,他们有很多的人,四周还有更多的射手。” “你害怕?” “我、我害怕。” 这女子一双美目打量了小蛟儿一眼:“我看你一身真气奇厚浑雄,怎么这般的胆小?” “我───” “老呆在树上就不害怕吗?我看他们要砍倒这株大树也不是什么难事。树倒了,你们又去哪里?” “我、我可以再纵到另一棵树上去。” “他们不会在空中拦截你?” 梅英从刚才这女子出手的剑术,已知这女子的剑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最高境界,说:“小蛟儿,这位姐姐叫我们下去,我们就下去吧,的确,老呆在树上不是办法。” “姑姑,下去,那不害了这位好看的姑姑吗?要不,我下去,你和她留在树上好不?” 这女子奇异地瞅了小蛟儿一下,笑道:“好呀!那你下去吧。” 小蛟儿真的纵身跳下去了。梅英担心小蛟儿有失,也想跳下去,那女子说:“哎!你干吗也下去?他叫我们留在树上呵!” 梅英一时不明这女子的用意,不由怔了怔。暗想:要是这女子是端木一尊方面的人,自己今天是怎么也逃不了的,那唯有拼死一搏。 女子又说:“你放心,这小浑人不会有危险,你这般不放心他与人交锋,他以后只有越来越浑,浑得连自己的脑袋掉了还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树下,端木一尊等人也惊愕了,一时看不清这突然而出现的女子是什么人,初时以为是梵净山庄的一位高手到来,等到有人看清了这女子的面容,一声惊叫:“这是小魔女!” “小魔女”三字一出口,听有的人全惊震了。当今武林,谁不知道小魔女是技压武林,威镇江湖的可怕人物?不论斗智斗力,谁都不是她的对手,有的人已向后退了。 黄文瑞在端木一尊身边轻说:“教主,我们走吧!这更是一个惹不得的人。” 端木一尊点点头,也打算走。但见小蛟儿跳下树来,又马上改变了主意,心想:这一个武林中的奇珍异宝,今日弄不到手,恐怕今后再难有机会了,只要将他弄到了手,得到了吸星大法,我还怕什么小魔女大魔女的?今天无论如何,哪怕我带的人全死光了也没有什么所谓。所以当小蛟儿落下刚站稳时,他一指劲风激射而出,凌空使出手点了小蛟儿的伏兔穴,一边对黄文瑞等人下令:“你们全给我挡住这小魔女!”一边扑向小蛟儿,想一举将小蛟儿捉到手后就飞逃。他哪里知道小蛟儿已学会移经转穴门功夫,不但没有被他点倒,反而小蛟儿一刀向他劈来。这一刀,正是三小姐教他的大砍大劈的三十六路天罡刀法,声威逼人,在小蛟儿一身真气抖出,更如一道挟劲风,带电击般的满天刀光,要不是端木一尊武功极好,临敌经验丰富,反应敏捷,小蛟儿这一招刀法,就会劈去了他半边身子。 端木一尊急忙纵身后跃,才避开了小蛟儿这一刀,但他已惊得面无人色了。小蛟儿又提刀再上,有两位高手不知厉害,抢上来交锋,以护端木一尊逃走。 小蛟儿不管来人使的是什么招式,他只想保护树上的两位姑姑,别叫这些人将大树劈倒了,又一招凌厉的刀法抖出,如白蟒骤盘,“当当”两声,将这两位高手的兵器全削断,刀的劲风,也将他们震飞摔倒,端木一尊一见,大叫:“给我放箭!快!” 箭齐向小蛟儿射来。小蛟儿一刀在手,飞翻滚腾,上下盘舞,如一团白练绕身。有的箭,给他一身真气震飞,有的碰在他刀光劲风之下,纷纷落下,没一箭能射在他身上。这是小蛟儿平生第一次用兵器、武功与人交锋,显示出惊震武林的威力。他像一团白光向敌人滚去,而这团白光,没一处不是刀刃刀尖,碰着不死即伤。 这时,树上也跃下了两条人影,向四周埋伏的射手飞去,尤其是那白色的身影,晃如闪电一股,一闪而逝。白光闪过的地方,射手们纷纷倒了下来。他们倒下的姿态不同。但每人喉头,都有一道血出,这都是相同的。这真是令人不可思议的剑法。梅英只挑翻了一处的射手,而小魔女却放倒了其他所有的射手,没一个能幸存下来。 当她们回身再找端木一尊等人时,山神庙四周已空无一人了,地下只躺下三位高手的尸体和一些断手断脚。这一战,是端木一尊闯荡江湖亲自率队以来的第一次惨败,十位武林高手,死了三个,伤了五个,只剩下他和黄文瑞、马凉以及另一位高手保存全身而逃,从而使这个神秘的集团元气大伤。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敢来侵犯梵净山庄了。 因为大举侵犯梵净山庄的前后两次,都是端木一尊一个人的独断独行,没禀告教主黄岐士,也没让他知道。以后,黄岐士发现不见了那么多的高手,一问,才知道这件大事,大为不高兴。同时也暗暗奇怪:为什么他要这样大举侵犯梵净山庄的?不怕那女老魔头一旦发起怒来,前来寻找麻烦?一面派人暗暗调查,一面派人将端木一尊请来,问:“老弟!这么一件大事,丢了本教中那么多的好手,你怎不告诉我一声?” 端木一尊说:“小弟想将梵净山庄的人捉来,让兄长来一个意外的惊喜,想不到……” “老弟!你以后可不能那么干了。”黄岐士也没再说什么,转而谈到其他的事情去。其实,他已感到他这个老弟,越来越有点飞扬跋扈了,便不动声色的提防着。这也是使端木一尊不敢再犯梵净山庄的另一个原因。 再说,梅英在寻找贼人时,发现再没有人了,却见小蛟儿在怔怔的发呆,立在三位高手尸体前不动。不由一怔,奔过去问:“小蛟儿,你怎么样了?受了伤么?” “我、我没受伤。” “那你怎么在这里发呆的?” “姑姑,这套刀法太可怕了,我想不到一下会杀死了三个人,伤了那么多人。” “嗨!小蛟儿,别说傻话了!你不这样,恐怕在这里躺下的不是他们,而是我们了!小蛟儿,我们快去拜谢白女侠才是,要不是她赶来,我们今天恐怕也活不了。” “姑姑说的是。” 梅英带着小蛟儿前来拜谢小魔女相救之恩,说:“原来白女侠是名动武林,威镇江湖的小魔女,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 小魔女说:“你一下送给了我两顶高帽子戴,我受得了吗?再说,你又冒犯我什么?” “小女子不该妄自称大,称女侠为姐姐。” “姐姐不好吗?我听了却感到很亲切的。” 梅英极少在江湖上走动,但也听闻人说小魔女行为怪异,与人不同,这时也不知小魔女是喜是怒,说的话是真是假,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小魔女又问:“嗯?你不愿叫我姐姐?看不起我?” 梅英忙说:“小女子绝不敢如此,要是女侠不嫌弃,小女子就斗胆拜认女侠为姐姐了!” “哎!你快起来,我还担心妹妹嫌弃我哩!我知道梵净山庄的人,向来不与武林人士来往,不将武林人士看在眼里。” “小妹就是不将其他武林人士看在眼里,但绝不会将姐姐也不看在眼里,小妹对姐姐只有敬仰。” 小魔女笑着:“好啦!妹妹别再客气了!”她转问一边的小蛟儿:“你怎么看我?” 小蛟儿说:“我感到姑姑很好。” “哦!?我好什么?” “姑姑人好,性情更好,说话也好听的。” 小魔女笑起来:“你叫小蛟儿是不是?” “是。” “你还拜那三不医的老怪物为师父,对不对?” 小蛟儿瞪大了眼睛:“姑姑,你怎么知道了?” “我还知道你给甘凤凤这小丫头当猴儿般的捉起来,为了东方望这个叫化,甘愿在梵净山庄为奴八年,对不对?” 小蛟儿怔住了:“姑姑,你是神仙吧?” “你师父叫什么徐神仙,我当然是神仙啦!要不,我怎么知道你的一切?” “姑姑,你真的是神仙?” “你不相信?我还知道你出世不久,就给人抢走了,送给一位老渔翁抚养,以后在锁龙帮,又给一个叫怪影的人救了出来。” “姑姑,我相信了!你真的是神仙,怪不得你这么好看,这般的美。” 小魔女笑得很开心:“我生得很美吗?” “美极了!” “有没有你母亲那么好看?你母亲可是有名的美人,叫俏夜叉。” “我母亲是好看,但姑姑你更好看──咦!你也知道我母亲的?” “你不是说我是神仙吗?既然是神仙,还有不知道的?你知不知道,我与你母亲是仇敌?” 小蛟儿一怔:“是仇敌!?你、你不是要杀我母亲吧?” “我怎么不要?我真是想杀她哩!” 小蛟儿一下跪了下来,叩头说:“神仙姑姑,我求你不要杀我母亲,你要杀,就杀我好了!我愿代我母亲赎罪。” “小浑人,我真的要杀你母亲,还不早杀了,留到现在?你快起来,放心,我现在与你母亲成了朋友啦!” “神仙姑姑!你怎么与我母亲成了朋友了?” “因为你母亲已经变好了!” “我母亲变好了?她,她不会再乱杀人了?” “乱杀人我与她会成为朋友吗?” “多谢神仙姑姑。” 小魔女对梅英说:“想不到俏夜叉有这么一个好儿子,叫我真有点妒忌了!” 梅英说:“姐姐,小蛟儿为人是好,连我们夫人也喜欢他的。” “妹妹,你是不是害怕我将他带走了?” “姐姐说到哪里去了!” “放心,我这么带走了他,不辜负了东方望这叫化的一番苦心用意?说不定这叫化找上门来,跟我没完没了,我可不想去惹这麻烦。” 小蛟儿听了莫名其妙,东方叔叔什么苦心用意了?他怎会去找这位神仙姑姑麻烦的? 梅英笑着说:“姐姐又说笑了,对了,姐姐,你怎会来到这里?” “说来也巧,我去四川拜访我那陶家姐姐回来,想顺路去访访武陵剑派的人,不料我碰止了你们。” “这真是鬼使神差,令姐姐救了我和小蛟儿。” 小魔女瞪了小蛟儿一眼,说:“妹妹,其实我就是不经过这里,你们也没有什么危险。” “我们怎么没危险的?” “只要小蛟儿大胆放手与这些贼人一搏,这些贼人怎么也奈何不了你们。好像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武功,缺乏自信。” “姐姐说对了!要不,我们夫人怎么叫他做小混蛋和小胡涂的。” 小魔女笑道:“他的确是个小胡涂。怪不得有人说,只有点错的状元,没有叫错的浑号。你们有没有办法将他胡涂的脑袋敲醒过来?” “姐姐,你看怎么敲才好?” “最好的办法,让敌人来敲醒他的脑袋。你们敲,恐怕下不了手,敌人嘛!可就不那么客气了!” 梅英笑起来:“姐姐说得太好了!我们和夫人,的确有点下不了手。” “好了!妹妹,我也该走了,妹妹以后有机会,记得去广西孟英山的紫竹山庄看看我。” “小妹有机会一定去,望姐姐有机会也来梵净山庄看看我。” 小魔女正想离开时,突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从天而降,拦住了小魔女的去路,森森地说:“你不能走。” 小魔女扬了扬眉:“我干吗不能走?” 梅英和小蛟儿看清了来人,又惊又喜,急叫道:“三小姐,别误会,她是自己人,也是救我们的恩人。” 杀星玉观音瞪了瞪眼:“我说不能走,就不能走。” 梅英说:“三小姐,这位姐姐可是名震江湖的小魔女白女侠呵!” “正因为她是小魔女,才不能走。梅丫头、小混蛋,这里没你们的事,你们走开。” 小蛟儿叫喊道:“三小姐,这位姑姑是好人呵!” “她是好人,我就是恶人。” “三小姐,你要讲道理呵!” “小混蛋!什么是道理?道理有多重?多少钱一斤?” 这简直不可理解,道理有重量的吗?能称吗?还多少钱一斤的!小魔女微笑说:“小混蛋,你回答不出来吧?我却知道道理有多重和多少钱一斤的。” 小蛟儿愕异的问:“那,那,那有多重?” “它呀!有时重得众人抬也抬不动,有时轻起来,给人轻轻一吹,就吹跑了!有时,它千金也买不到,有时连一文钱也不值。三小姐,我没有说错吧?” 这真是奇谈怪论,小蛟儿从来也没有听过。三小姐问得怪,白姑姑也回答得怪。三小姐说:“不错!你回答得顶好。你看我怎么看待道理的?” “你嘛!道理在你的眼里,是一文也不值,一吹就跑,轻得很呵!” “小丫头!说得太好了!你呢?” 梅英见三小姐这么不客气的称呼小魔女,不禁担心起来,一旦她们交起锋来,自己和小蛟儿恐怕怎么也劝不了。 小魔女不怒反笑:“我呀,有时跟你一样,将道理丢在一边,不去理睬。” “那么说,我和你是一样的人了?” 小魔女摇摇头:“不一样,我会比你更不讲道理。”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走的?” “正想请教。” “我要报八十年的恨。” “报恨!?我跟你有什么恨了?” “你跟我没恨,但你师父跟我有恨!” “我师父得罪了你?再说,你知道我师父是谁?” “你难道不是西门子的弟子?” “是呀!” “这就行了!几十年前,我败在你师父的剑下,逼得我从此隐退江湖几十年,关在梵净山庄里玩石头,雕石像。你想,我这几十年青丝变白发,好受吗?” 小魔女不由同情起来:“是不大好受。” “小丫头,你说我现在怎么办?” “父债子还,师过徒偿,我知道。” “我现在无法去找你师父,也不知你师父死在哪里。老天可怜,让我在这里碰上了你,这几十年来的恨,我要取回来!” “你想怎么取法?” “小丫头,我知道你现在是名动武林的人物,我要领教你的剑法,你败了,我也要你退隐江湖几十年,足步不能走出你的紫竹山庄。” “要是我侥幸胜了呢?” “小丫头,你能胜得了我么?” “哎!我是指侥幸而说。” “好!你能胜了我,我马上自断经脉而死。” “这样,不便宜了你么?” “小丫头,你想我怎样?” “三小姐,你想下,我败了,从此关闭在紫竹山庄,那不比死更痛苦?倒不如死了更好?而你败了,可以马上死去,那多痛快!这样,我不吃亏了?” “小丫头,你说吧,你要我怎样?” “我只要求你答应我一句话。” “什么话?” “服从我!我要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准反抗。” “我终身由你调遣?” “你答不答应?不答应,那我们别交手了。” “小丫头,你败了呢?” “你不是说要我退隐江湖吗?” “不!我要你终身伴着我,哪儿也不准去。” 小魔女眨眨眼睛:“那我不占便宜了?” “你占什么便宜的?” “我怎不占便宜?你老得快闻到泥土味了,我顶多伴随你几年,你死了,我不就可以出来了吗?这比关闭几十年好得多呵!” “小丫头,你别想得臭美。我要你终身伴着我。” “你死了,我也跟随你下土么?” “下土不用,但终身不能离开梵净山庄半步,守着我的坟。” 小魔女装得好像不得已的神态:“好吧!那我们一言为定。梅妹妹,小蛟儿,你两个当我们的仲裁人。”小蛟儿说:“姑姑,你们不打不行吗?” “小蛟儿,这可由不了我啦!” 小蛟儿又朝杀星玉观音央求着:“三小姐,小蛟儿求你别和白姑姑打了!” “小混蛋,给我滚开!” 小蛟儿一咬牙:“三小姐,要是白姑姑败了,我愿代她终身伴着你。” “小混蛋!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她刚才救了我和梅姑姑。” “那我败了,你小混蛋怎样?” “我也愿代你服从白姑姑。” 小魔女说:“小蛟儿!我们还交什么手?那不白打了?” “姑姑,我就想你们不交手的。” 玉观音恼怒起来:“给我滚远点,我要你代什么?我更不要你终身伴着我,你一身臭熏熏的,不用一年,就将我臭死了!” 小魔女说:“小蛟儿,走开些,这一仗,你怎么好心想化解也化解不了,不交这次手,你们三小姐这几十年的苦不白捱了?” 玉观音点点头:“小丫头,说得不错,我胜了,可以吐一口冤气,败了,也心甘情愿,谁也不怨。” “好!三小姐,请先出手。” “什么!?你敢叫我先出手?” “对不起,我担心我先出手,你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你的剑术,难道比你师父还快?” “快不快我不知道,但恐怕也不含糊。” 杀星玉观音从地上挑起一把刀来:“小丫头,我们谁也别让。我叫一二三,大家一起出手。” “好呀!” “小丫头,你小心了!一、二、三!” 双方刀剑齐出。但小魔女还是先让玉观音出手,第一招使出,是虚招。玉观音却半点也不客气,第一招就是凌厉的杀着,劲风骤起,凶狠无比,这简直不像是个年已古稀的老妇使出来的威力。跟着她一连就抖出十七八招,刀刀紧接,环环相扣,只见刀光化成一团白练,分不清什么是刀刃和刀光了,只是一团闪烁不定的光球,这个光球滚动所发出来的劲风,摧木折枝,飞沙走石,令人不敢挡其锋。放眼当今武林,就是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也会给杀星玉观音这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刀法逼得不敢交锋,更不能接近她的跟前。 这天罡地煞的刀法,是玉观音败在西门子剑下之后,花了近二十年的苦心琢磨,为对付西门剑法而练出来的刀法,以快制快。 小魔女现在已是三十多岁的美妇,与人交锋不下几百次,临敌经验异常丰富。现在见了玉观音抖出这一套声威并厉、变化莫测的刀法,也不禁心内凛然生敬,幸而小魔女除了逢敌必摧的一套西门剑法外,更学会了天山怪侠的迎风柳步。她为了看清楚玉观音的刀法,以迎风柳步闪避,不急于出招反击。迎风柳步像一片柳叶似的,随风而摆动,它在玉观音势不可挡的刀法下,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奇特效能。不论玉观音的刀法再快再威狂,小魔女身似轻叶在刀光中飘摇,杀星玉观音没一刀能劈中她。 玉观音骇异:她这是什么身法步法的?大喝一声,刀势一变,声威极猛,凌空一刀劈下。小魔女身形一晃,闪到大树跟前。玉观音又是一招“云断秦岭”,横扫过来,刀光闪过,“嗖”地一声,一棵双人合抱的大树,给玉观音拦腰一刀削断了,一阵枝断叶飞的响声,跟着“轰”然一声巨响,大树倒了下来,冲起了漫天尘土。 小蛟儿和梅英一声惊叫:“姐姐!”“姑姑!”他们以为小魔女在这一刀之下,不死必伤。因为玉观音这一招“云断秦岭”,太快太狠太准了,就是飞鸟也没法逃脱,何况一侧还有一棵大树挡住,叫小魔女怎么闪避?可是在尘消烟散时,他们两个又瞪大了眼睛,玉观音面如死灰,呆若木鸡,因为小魔女的宝剑剑尖,贴在玉观音的膻中穴上,只要小魔女剑尖再进一分,玉观音便魂归西天,朝见佛祖了。 原来小魔女见玉观音刀法猛、准、狠,变化莫测,几乎无破绽可寻,便心生一计,故意闪到大树一侧,料准玉观音后面的一招必横扫过来,刀到时她已闪到大树背后,在玉观音削飞大树的剎那间,出剑先打落了玉观音手中的刀,剑尖便贴在玉观音胸口的膻中穴上,这都是在尘烟未消散时完成的。 小魔女扬扬眉问:“三小姐,你现在怎样?该服我了吧?” 半晌,玉观音怒睁双目:“我干吗要服你?你杀我好了!” “怎么!?我们刚才说过的话不算?” “有你这样交锋的吗?一味闪避,以诡计算人,我死也不服。” “哎!三小姐,你别忘了?‘兵不厌诈’这一句话么?” “那算什么本事?你想我三小姐心服口服,就拿出你的真功夫来胜我。” “你要我拿出什么真功夫?” “西门剑法!” 小魔女再问:“你再败了怎样?” “我便由你处置。” 小魔女一收剑:“好!你将刀拾起来,我就用剑法胜你。” 玉观音拾起刀狠狠地说:“小丫头,这一次,我再不会上你的当了,你可小心了。” “三小姐,你自己应该小心才对。” 这时,兰英、菊英、竹英都赶到了,见三小姐与一美妇对敌,便四面包围而来,小魔女看了看,问:“你想以多取胜?” “谁以多取胜了?”玉观音怒喝着兰英她们:“你们都给我滚开!最好有这么远滚这么远。” 兰英她们一时愕然,不明白三小姐“有这么远滚这么远”的意思,你要单打独斗,我们站开不插手不就行了么?还要有这么远滚这么远的?但她们见四周倒下了不少贼人的尸体,梅英和小蛟儿无事,先放心下来。 梅英奔过去向她们说清楚。兰英等人又愕异了。初时,她们以为这白衣美妇是贼人中一个武功极好的人,想不到她竟然是名震武林的小魔女,一看惊讶极了!而这时,小魔女已和玉观音刀剑交锋,化成了两团光环,分不清哪是小魔女和玉观音,也看不清刀光剑光的区别。她们看见的只是两团滚动的光球,倏合倏分,翻腾滚跃,这才是当今武林中罕见的一等一上乘高手的比武。她们都已到了“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因敌而变,刀剑随心而发”的最高的神化境界,生死胜负只在一招击中对方之间。 玉观音的刀法,虽有一百零八招式,但可以化为千千万万的招式出来,由于刀法太快,有破绽也变成了无破绽。小魔女的九式西门剑法,更无常势定形,因敌而变,敌强亦强,敌弱亦弱,她们已不知道来往交锋了多少回合,两团光球强劲逼人的刀风剑气,逼得梅、兰、菊、竹四英和小蛟儿退到远远的地方去。最后,小魔女和玉观音同时一声大喝:“撒手!”顿时刀光剑影全消,小魔女和玉观音都站立不动。梅、兰、菊、竹四英和小蛟儿都惊震得一时不能出声。小魔女鬓发紊乱,一身白衣给刀刃削飞了几处,而玉观音手腕穴位已中一剑,长刀落地。小魔女徐徐举剑,对准了玉观音。小蛟儿叫起来:“白姑姑,你千万别杀我们的三小姐。” 小魔女看了一下小蛟儿,剑又放了下来,回身而走。玉观音叫道:“你怎么走了?” 小魔女转身问:“你再想说什么?” 玉观音说:“我承认败在你的剑下,你怎么不处置我?” “三小姐,我不得不承认,你是我有生以来所遇到的第一个可怕的对手,以你的刀法,放眼武林,已无人能敌,我不想伤害你的自尊心。” “不!败就是败,你不处置我,我就自杀好了。” 梅、兰,菊、竹齐叫:“三小姐,使不得,你千万别这样。” 小魔女问:“你真要我处置你?” “你吩咐好了!叫我干什么都行。叫我死,我就死给你看。” “你是不是真的服了我。” “不错,真的服了!” “好,你听着,从今以后,我师父对你的约束作废,你可以重出江湖。” 玉观音瞪大了眼睛:“你就是这般处置?” 小魔女眨眨眼睛:“这还不够吗?我说的,就是这句话。” “这叫什么处置的?” “你不服从?” “我怎敢不服从的?” “那我就没有其他的处置了!” 梅英大喜,奔过去说:“姐姐,你太好了!小妹给你叩头啦!”便跪了下去。 “哎!妹妹,快起来!”小魔女慌忙扶起她说:“你这算哪一门的礼呵!” “小妹心里实在感激姐姐。姐姐,来,这是我的三位妹妹,我叫她们拜见你。” 兰、菊、竹三英早已对小魔女敬仰如神,一齐奔来拜见。 小魔女笑道:“久闻地贤夫人跟前四大女伴,梅、兰、菊、竹四英,武功出众,为人慧敏,爱憎分明,我早想结识的,今日才有幸与大家相识。” 梅英说:“姐姐,你这话不生分了吗?我可将你当我亲姐姐一样。” 竹英说:“是呵!我们四姐妹早敬仰姐姐的为人了!只恨无缘相见。今日一见,死也甘心。” “哎!你这个妹妹,怎么这样说的,我可希望我们大家长命百岁,谁也不要死去。” 梅、兰、菊、竹都欢笑起来。小蛟儿也在一旁笑着。心想:这位白姑姑为人真好,说话可叫人感到亲切。小蛟儿仍不知道自己在襁褓之中,是小魔女和奇侠一枝梅慕容子宁救了他一命,要是知道,他更不知如何感激、报答小魔女了。 小魔女见玉观音尴尬的站在那儿,便走过来向她裣衽一礼说:“三小姐,我一时失手,望三小姐见谅。” 玉观音一向为人怪异,荒诞不经得几乎不近情理,这时也不禁慌忙回礼说:“你这不是想羞煞我吧?” “嗨!三小姐言重了!我要是有此意,天诛地灭。” “嗨嗨,你别起誓,我实在是佩服你,我想不到我苦苦练的刀法,仍然不敌西门剑法。” “三小姐,其实你的刀法,已少人能敌了!我刚才只是险胜一招而已。” “高手过招,一招就够了!白姑娘,你与这四位丫头认姐妹的,能不能认我为姐姐?” 小魔女说:“姐姐不嫌弃?小妹就拜上啦!” “哎!认就认了,还拜什么的?我可不讲这一套,只凭一句话就行。” 竹英说:“三小姐,你认我们白姐姐为妹妹,那不乱了套吗,辈分不弄得乱七八糟了?” “什么乱七八糟,我们是各交各的,谁也不管谁。”玉观音问小魔女:“妹妹,你怎么看?” “姐姐说得太好了,我们各交各的。我那浑人,还与那什么武林八仙称兄道弟,有的可以做得他爷爷了。他可以,我干吗不可以?姐姐,你说对吗?” 玉观音鼓掌而笑:“妹妹可算我们性中之人,随性而为,管它什么辈分不辈分。对了,妹妹,姐姐还有一事不明,妹妹为何要我重出江湖?不担心我出去乱杀人?” 小蛟儿在旁一听,暗想:是呵!这个喜欢杀人的老太婆,她一出江湖,真的会乱杀人的。他真希望白姑姑劝说这位年年十八岁的老观音出去别乱杀人。谁知小魔女的回答令他吃了一惊。 小魔女说:“小妹正是希望姐姐出江湖杀人呀!” “我杀人还嫌少么?” “姐姐,我知道江湖上最近出了一伙极为神秘的集团,他们势力极广,遍及大江南北各地,勾结官府,暗暗杀害了不少的人。姐姐不重出江湖杀了他们怎么行?” “好!我要大开杀戒了!妹妹,你怎么不去杀他们?” “姐姐,你看看一下四周,我今天杀的也不少呵!” 玉观音看了看,摇摇头:“打蛇要打七寸,杀贼要杀贼头儿才行。” “姐姐,他们的头儿行踪可秘密极了,极难找到,所以小妹才用这个办法,请姐姐出山。” “你因为这样,才与我比试?” 小魔女眨眨眼:“姐姐,我这是冒了极大的险啦!弄得不好,我会给姐姐将吃饭的家伙砍了下来。” “我不会要你的命的。” “正因为姐姐手下留情,小妹才有机会险胜半招。” “妹妹,其实第一次交锋,妹妹要是手下不留情,我早已去见阎王了,哪里还有第二次交锋!” “那是小妹使诈,姐姐一时不察而已。” “妹妹别再为我遮丑了。你要我出山,真的不担心我乱杀人?” 小魔女含笑问:“姐姐是乱杀人的吗?” “我怎么不是了?” 小魔女一笑:“姐姐别自欺欺人啦!小心吓坏了这个小混蛋。姐姐真的乱杀人,会说出引么两句话吗?” “我说什么两句话了?” “打蛇要打七寸,杀贼要杀贼头儿。” “这又怎么了?我是要击中要害。” 小魔女摇摇头:“这说明姐姐只杀为首的或穷凶极恶的人,对其他为恶的,能放过就放过,能不杀就不杀。” 玉观音有点愕异:“你那么看透我的心。” “姐姐,小妹是有根据的。” “你又有什么根据了?” “远的不说,单说两个月前在梵净山谷口发生的事,姐姐连岭南杜傲天都放过了,以后又放过了终南山的黄木道长、五台山的悟心大师、丹霞山的无我女尼和五虎断门刀的少掌门尉迟江等四人。” 小魔女这么一说,不但玉观音惊讶,连梅英、竹英、小蛟儿全都惊讶了!的确,小蛟儿初闻玉观音要重出江湖,担心这个以杀人为乐的老太婆乱杀人。现在一听,是呵!三小姐可不是乱杀人的呵!怎么我看不到的?而这位白姑姑却看出来了?小蛟儿在惊讶中,更对小魔女心服了。暗想:我以后能出去,一定要像白姑姑那样做人才是。 梅英问:“姐姐,你当时在附近么?” 小魔女说:“我怎么在附近的?黄木道长等四人都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这么一件大事,我又怎不听闻?”她又对玉观音说:“还有,我曾听过我师父说起姐姐的事来。” “哦!?他说我什么来了?” “他说,他在初时,以为姐姐是位滥杀无辜的人,才找姐姐比武,逼姐姐隐退江湖,事后他才了解,姐姐所杀的人,都是罪大恶极的伪君子和玩弄妇女的淫贼,虽然有些罪不该死的人也叫姐姐杀了,那也是在交手时不得已的情况下杀伤的。师父本想找姐姐赔礼,撤回誓约,一来他不知姐姐隐居在哪里,二来不久,就给武当山掌门废去了他的武功……”(详情请看拙作《武林传奇》) 玉观音怔了半晌,讷讷地说:“原来这样,怪不得在江湖上没听到西门子的消息了!” 小魔女又说:“师父曾经嘱我去找姐姐代为他认错,可是我也不知道姐姐在哪里的。直到前两个月姐姐的出现,我才知道姐姐一直隐居在梵净山庄!才有意从这一带经过,希望能见到姐姐。” 玉观音说:“丫头,你怎么见了我不说?” “姐姐,你一见我就怒气冲天,我就是说了,姐姐忍受了几十年隐居之苦,能咽下这口怨恨之气吗?同样也会逼我交锋的。我想:倒不如交锋后说出来的好!” “那你胜了我后,又怎么径自而走的?” 小魔女眨眨眼睛:“我知道姐姐是位出言如山的人,重视诺言比重自己生命还重,想姐姐必定不让我走的。” “丫头!你怎么又知道我出言如山了?” “姐姐要不是这样,会在梵净山隐居几十年吗?” 玉观音叫起来:“嗨!你这丫头,怪不得江湖上的人传你心思慧敏,机灵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姐姐算是真的服你了!” “姐姐,你别给我戴高帽子啦!我笨得很哩!” 梅英笑起来:“白姐姐要是笨,天下间就没一个是聪明人了!” 玉观音问:“妹妹,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去拜访武陵剑派的掌门人。” “妹妹,你先别忙去,跟姐姐到梵净山庄。再说,你这身衣服破得像叫化了!姐姐要亲自缝制一件赔你。” “姐姐,你这话不生分吗?” “我不管,你得跟我回梵净山庄。” “姐姐不是想将我关在梵净山庄吧?” 玉观音恢复了青春,戳了小魔女一下:“你这丫头!天下间有人能关得了你吗?去,去,要不,姐姐不高兴了。” 梅英等人都说:“姐姐,你就同我们一起回庄吧,要不,三小姐恼起来,会拿我们四姐妹出气的。” 小魔女笑问:“她总不会杀了你们吧?” 梅英也眨眨眼说:“很难说呵!” “看起来,我不去是不行了!不然,我可害了四条人命啦!还添上了一个小混蛋。” 大家都欢笑起来。 梅、兰、菊、竹四英和小蛟儿拥着小魔女和玉观音,奔回了梵净山庄。事先,竹英早已飞报给地贤夫人知道。 梵净山庄,一向不与武林人士来往,不但不来往,就是有人闯进了梵净山庄的禁区,不是给挡驾,便是给赶了出去。现在,地贤夫人听了竹英的报告,破例地带了人,远到庄外的五里之地去迎接了。这是梵净山庄有史以来破天荒的第一次。要不是小魔女出手救了梅英和小蛟儿,谁也打不开梵净山庄的庄门,更不要说地贤夫人亲自相迎了。 地贤夫人与小魔女见面,少不了一番仰慕之情和客气之辞。地贤夫人一脸乖戾之色换上了亲切的笑容,她挽了小魔女之手而行,说:“听说你跟我师姐打了一场,这真是不打不相识了!你既然与我师姐拜为姐妹,老身也不客气地称呼你为妹妹了,你不会不高兴吧?” 小魔女说:“我当然不高兴啦!” 众人一听,不禁愕然,小魔女怎么这样说的?不怕恼了夫人么? 地贤夫人问:“哦!?你为什么不高兴?” “姐姐这么迟才认我为妹妹,我高兴得起来吗?姐姐应该在三十多年前认我才是。” 众人好笑起来,连地贤夫人也笑了。谁也想不到小魔女说话这般的风趣。三小姐笑着说:“你这丫头,三十多年前,你出世了吗?就是出世,也顶多是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小丫头。” “那,那怪我跑到世上太迟了!我应该早出世拜见二位姐姐才是。” 地贤夫人说:“江湖上一些人说妹妹是个可怕的魔女,我看妹妹可不像呵!的确,我们应该早认识才好。” “我看姐姐也不像人们传说的那么可怕的老魔。大概我和两位姐姐同样是魔女,魔女对魔女,就互相感到亲切而不感到可怕了!” 大家又是一阵欢笑。地贤夫人笑道:“妹妹这张嘴太会说话了!怪不得妹妹在武当会盟时舌战群雄,驳得玉清这贼道哑口无言,自打嘴巴了。”(详情请看《武林传奇》) 小魔女说:“姐姐,你知不知道当时我好害怕的?” “你害怕什么了?” “我当时身边只有一个浑人,胡涂得像你们这里的小混蛋一样,要是当时有两位姐姐在旁,我就不那么害怕啦。姐姐,那时你们认了我,我就更高兴了!” 大家说着笑着,走进了梵净山庄。全庄的姑娘、女孩们,连在冰湖边的林嫂,也跑来看这位名动江湖的神奇小魔女了。 梵净山庄设下了盛席招待小魔女,梅、兰、菊、竹四英和小蛟儿,都荣幸的成为陪客,陪着小魔女饮美酒吃佳肴。小魔女在席上妙语连篇,而且她千杯不醉的奇异功能又显示出来,令众人更是惊讶不已。 地贤夫人和玉观音整整留住了小魔女三日,亲自伴着小魔女在梵净山庄四处参观,而小魔女从头到脚,全都换上了新装,这都是由玉观音亲手剪裁和缝制的,玉观音以往对人的冷酷无情,全变了,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她将小魔女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一个小妹妹。 第四天,小魔女要告辞时,突然一颗红色报警的讯号,升上了梵净山庄范围内的上天。 玉观音说:“难道那伙贼子真的不怕死,又来侵犯了?这次,我叫他们一个也回不去。” 小魔女说:“姐姐,我跟你去看看。” “妹妹,怎能麻烦你出动的。” “姐姐,我害怕你将他们全杀了!” “你想要活的?” “姐姐不想要么?有一个活的贼头,说不定可以问出我们想知道的事情来。” 这时,菊英赶未了,说:“三小姐,夫人说,她已去了,叫你陪伴着白姐姐玩,不用去了。” 玉观音说:“不好!我师妹这一去,那准没一个活人了。” 小魔女说:“姐姐,那我们快赶去呵!” “好!”玉观音对菊英说:“菊丫头,你负责留守庄子,有事立刻鸣警,别大意了!”说完,便与小魔女火速地奔去出事的地点。 施放红色警讯的是兰英,因为她见梅英盘问一位中年书生,这位书生皱皱眉反问:“这条路不让人走的吗?” 梅英打量这位中年书生,似乎不像是武林中人,便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路过呀!” “秀才,你想保住你这条命,我劝你最好还是往别处走,别从这里经过了。” “哦!?前面有吃人的老虎?” “还有比老虎更可怕的东西。” “那是什么野兽的?” 梅英亮了亮手中的剑:“是这个,你怕不怕?” “你是拦路抢劫的强盗?” “强盗有劝你回头走的吗?” “对!对!姑娘要是强盗,就不会劝我回头走了!我不明白,姑娘为什么不让在下走这条路。” “因为前面有吃人的妖精。” “姑娘说笑了,大白天怎么会有妖精出现?妖精是一种无稽之谈。” “你是一定要走这条路了?” “在下性好游山玩水,梵净山风景优美,怎么不走?” “好!你一定要走,我就杀了你。” “姑娘太不讲道理了!” “什么道理!?好过你去前面让妖精吃了。”梅英说完,一剑朝书生当胸刺来,目的是在吓唬这书呆子。谁知这书呆子竟要用手去捏梅英的剑。 梅英说道:“呆秀才,你这是找死了!”手腕略略用劲一抖,意图用剑尖挑破了这书呆子手上的一些皮肉,令他知道害怕。梅英怎么也想不到这书呆子出手竟是这般的迅速和准确,一下捏住了自己的剑尖。一捏住,剑尖彷佛插进了一块岩石中,不但不能够动,连出力拔也拔不出来。梅英这才大吃一惊,原来这位书呆子,竟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显然,他是有意来侵犯梵净山庄的了。梅英顿时弃剑不用,一掌朝书生拍去。这样出其不意的拍出,就算书呆子能闪避,但也势必放开了剑。可是这书生不闪不避,不知用什么手法,后发制人,梅英玉掌未拍到,便给这位书生封了穴位,一动也不能动了。 竹英看见大惊,立刻放出报警讯号,因为这中年书生几乎不用一招,便制服了梅英,武功之高,可想而知,自己一个人,怎么也不是其对手。竹英放出警讯后,正要拔剑跃出,在另一处巡山的小蛟儿也赶到了,他看见梅英给人封了穴位不能动,又害怕这人再出手伤害了梅英,急得大叫:“不准你伤害我梅姑姑!”人似离弦之箭扑来,出掌便朝中年书生推去,掌风之强劲,令这位中年书生大感愕异,闪身避开,定神一看,是一位一脸天真仍不脱稚气的少年,更是感到意外之奇。一个年纪在十三四岁的少年,竟然有这样强劲的掌力,这恐怕是武林中少有的了,不禁问:“小兄弟,你是谁?” 小蛟儿说:“你快放了我梅姑姑。” 中年书生说:“放了她可以,你得告诉我是谁。” 竹英奔到了,说:“小蛟儿,别理他,先制服了他再说。”同时出剑如电闪,直取书生身上要穴。小蛟儿见竹英出手,便去给梅英拍开被封的穴位。中年书生一边闪开竹英的剑,一边对小蛟儿说:“小兄弟!你别乱拍,这是我独特手法点的穴,你是怎么也拍不开的,拍错了,会令她终身残废。” 竹英一连出剑几招,都无法击中年书生,也说道:“小蛟儿,快,快过来先捉了他。” “好!先捉了他。” 小蛟儿说完,又扑了过来,以掌代刀,抖出了天罡地煞的刀法。以小蛟儿一身奇厚的真气,刀法的精奇,哪怕是当今武林中的一等上乘高手,恐怕要胜小蛟儿也不易,只会给小蛟儿强劲的掌风逼得喘不过气来,最后一定败死,何况还有一个剑法精妙的竹英在旁。 可是,他们两人连手战这位中年书生,竟连这位中年书生的衣角袖边也没击中,这书生身法轻烟飞魂,步法奥妙,在剑光掌影中闪来闪去,仿如闲庭信步,潇洒从容。明明竹英的剑已击在他身上了,他只轻轻一闪,又避开了过去,明明小蛟儿和竹英的利剑掌力齐到,他怎么也闪不了的,他竟然闪过和闯了出来。 书生先是不出手,只用神奇的步法、身法闪避,后来他出手了,一出手后不久,不但将竹英的剑夺了过来,用竹英的剑柄封了竹英身上的穴,令竹英翻倒地上不能动,这只是在瞬息间之事。 当时的场面是:梅英站立着不能动,竹英倒在地上也不能动,只剩下了一个小蛟儿。梅英竹英身虽不能动,但仍能说话,见此情景,知道小蛟儿怎么也胜不了这书生,一齐叫道:“小蛟儿,你快跑,别理我们,看来他的目的是要捉你。” 小蛟儿一边出掌一边说:“我怎能丢下你们不管的?” 竹英急着说:“小蛟儿,你快跑呵!要不,就跑不掉了。” 梅英也同时说:“是呵!小蛟儿,快跑,以你现有的武功,是怎么也胜不了他的。” 的确,要是梅英竹英不在,小蛟儿恐怕早已跑掉了,可是他绝不能丢下两位姑姑不管的,哪怕自己死了,也要缠住这位书生,等待地贤夫人和三小姐到来,救出梅英和竹英。所以他不但不跑,反而更急忙向书生大砍大杀。 这位中年书生,似乎对小蛟儿特别的垂青,一边避开小蛟儿的掌,一边问:“小兄弟,你怎么不跑的?” “我跑了?你不伤害我两位姑姑?”小蛟儿停下手问。 中年书生一笑:“你以为你跑得了吗?” “我怎么跑不了?” “小兄弟,我只要出手十招,便将你捉到,你信不信?” “你要是十招捉不了我又怎样?” “我捉不了你,立刻放了她们,也立刻离开这里。” 小蛟儿燃起了希望:“你说话算不算数?” “小兄弟放心,我说话一是一,二是二,绝不反口。” “好呀!那你来捉我好了。” “小兄弟,你要是给我促到了怎么办?” “你说怎办?” “那你得乖乖跟我走。” “我跟你走,你放不放我姑姑的?” “放,放!只要你跟我走就行了。” “好!你捉到了我,我就跟你走。不过,你先放了我姑姑再说。” 中年书生摇摇头一笑:“等我捉到了你再说。我要是先放了她们,她们又一齐连手攻来,我能捉到你吗?” “那,那你先捉我吧。” “小兄弟,那你小心了。”书生说完,略一纵身,便到了小蛟儿跟前,伸手就要去抓小蛟儿。小蛟儿一个倒翻,身似灵猴,纵到一棵村上去了。一个出手快,一个闪得也快。中年书生想不到小蛟儿还有这么一套身法的,有点意外。说:“小兄弟,这身武功俊极了!这可是什么身法的,好像中原武林没有这门武功。” 小蛟儿抖展的,是天圣老人传给他的灵猴身法,自然中原武林少见的了。小蛟儿不答他的问话,反问:“你刚才算不算第一招?” “算!怎么不算的?小兄弟,我又出手,千万小心!”说完,中年书生身似轻烟,已飘到小蛟儿的头顶,伸手又去抓小蛟儿。小蛟儿往下一倒,身似飞猿般的,又跃到了另一棵树的树枝上去。灵猴身法,与小魔女施展的迎风柳步有同样的神奇作用,可以避开任何上乘高手的袭击。 小蛟儿落在第二棵树上,刚赶说:“这是第二招啦!”谁知中年书生的轻功超乎意外的好,如影随形,已逼近小蛟儿,几乎同时一块落在这一棵树上,吓得小蛟儿又翻到第三棵树上去。 他们这样在树上纵来跃去,也不知经过多少次。小蛟儿给累得浑身是汗,急叫道:“慢一点,我有话说。” 中年书生停下了手,含笑问:“小兄弟,你有什么话要说。” “你、你出手是第几招了?” “我没记错,连这一招,是第八招了!” 小蛟儿想了想说:“是、是、是第八招,那你还有两招啦!” 书生说:“我这两招,一定能捉到你。” 这时候,地贤夫人赶来了。 梅英竹英见地贤夫人赶来,又喜又愧地喊道:“夫人!你来得太好了。” 地贤夫人看了她俩一眼,面色如霜,却对小蛟儿说:“小混蛋,什么八招二招的,给人当猴儿耍了还不知道,他要不是想看看你的灵猴身法,不出三招,他就捉到你了。” 地贤夫人不愧为一派宗师,目光敏锐异常,一下从来人在树上纵跳的身法,便看出了来人的功夫深浅。 小蛟儿感到茫然:“他三招就能捉到我?” “小混蛋,你的灵猴身法,还未到火候。他要是存心捉你,早已捉到你了,还容你在树上跳来跳去?给我滚下来,别再出丑了。” 小蛟儿不敢不从,立刻跃到地贤夫人身边,中年书生也跟着跃下,朝地贤夫人作揖:“在下拜见夫人。” 地贤夫人面无丝毫表情,上下打量了这中年书生一眼,不由又惊讶起来。暗想:这秀才目不含神,去哪里练得这一身极俊的武功?不但将我两个跟前的女伴放倒了,这小蛟儿也不堪他一击,对他可不能有半点麻痹大意。她一边凝神运气应敌,一边却冷冷地问:“你独身一人闯进来,看来你武功是可以过得去了。” “在下路过这里,没有……” 地贤夫人不容他说下去,“哼”了一下,打断他的说话,问:“你出手伤了我的两个丫头,怎么说?” “在下是逼不得已。” “少在老身跟前说废话。你说,你是要自断手脚,还是要老身动手?” 中年书生似乎生气了:“夫人,你似乎太不讲理了!” “你闯到这里,出手又伤了老身的人,是讲理吗?说!你是自断手脚,还是要老身出手?不过,你放明白,要是老身出手,我不是要你手脚,而是要你的一条命了。” 中年书生说:“在下这条命太重,恐怕你要不得。” “看来,你一定是要老身动手了!”地贤夫人“呼”的一下,一掌拍出,顿时罡风骤起,掌影重重,杀气森森。 小魔女和玉观音赶来了。小魔女一见,大叫:“姐姐,你慢动手,我有话问他。” 地贤夫人倏然收手,转头问:“妹妹,你认识此人?” 小魔女笑着说:“认识,认识,他就是烧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来。” 中年书生看见小魔女,感到愕然,“咦”一声:“是你?”中年书生为什么认识小魔女,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天殛掌法 却说中年书生正感意外时,小魔女眨眨眼睛:“当然是我啦!你好人胆,连我两个妹妹你也敢欺负。” “什么!?你两个妹妹?” 小魔女指着梅、竹二英说:“她们不是我妹妹又是什么了!” “她们是你妹妹?” “当然是我妹妹啦!难道是你妹妹不成?你大概是吃了豹子胆、老虎心,将我妹妹点了穴。你说,该怎么办!嗯?” 中年书生感到莫名其妙,茫然问:“你这两个妹妹,我怎么以前未听你说过的?” “我干吗要说给你听?我不但有妹妹,还有两个姐姐哩!哼!你以前老欺负我,现在我有两个厉害的姐姐了,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中年书生更傻了眼,并不清小魔女又在玩什么花样了。半晌出不了声。玉观音问:“妹妹?他以前怎么欺负你的?” 小魔女眨眨眼:“他呀!欺负我的事多了!在我家强住强吃,从来不交饭钱和房钱,还要我伺候他。” 玉观音听了感到意外,问:“妹妹,他武功很好么?连你也胜不了他?” “我要是能胜过他,我就不受他欺负了!” “妹妹,我和师妹帮忙,连手来对付他。”玉观音说完,闪身便到中年书生的身后,准备前后齐攻。 中年书生急了,说:“燕燕,你怎么开这样大的玩笑?” 小魔女说:“谁跟你开玩笑了?你再不拍开我两位妹妹的穴,向我姐姐赔礼道歉,我们三人连手齐上了。你试想下,你武功再好,能胜得了我们三人?” 中年书生不知是害怕,还是慑于小魔女,说:“好,好,我马上给她们解开。”说完两缕劲风同时从他中指和食指射出,隔空便解了梅、竹二英被封的穴位,但这种同时隔空解人穴位的劲力,已举世少有这强劲的内力了,令玉观音暗暗惊讶。虽然自己也能隔窄封人穴位和解人穴位,但要同时解开两人不同远近的穴位,自己就办不到。 小魔女在书生解开梅、竹二英的穴后问:“还有呢?” “还有什么了?” “向我姐姐赔礼道歉呀!” 书生无可奈何地向地贤夫人一揖说:“在下向夫人赔礼了!” 地贤夫人严霜似的脸顿时换上一脸和气亲切的笑容,连忙裣衽回礼,高高兴兴地说:“秀才,难为你了。” 小魔女问地贤夫人:“姐姐,还要不要砍下他的手脚,给他一个教训?” 地贤夫人一笑:“我真的砍下他的手脚,你不心痛么?” “我、我怎么心痛了?” 地贤夫人笑着说:“妹妹,你这个玩笑,的确开得太大了!我也佩服奇侠子宁,这么老实忠厚,对你唯唯是从。” 地贤夫人话一出,首先玉观音惊讶起来。心想:“难道这秀才就是奇侠一枝梅子宁?” “师姐,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 原来地贤夫人在小魔女与中年书生对话中,听出也看出其中有点蹊跷,最后一听到书生叫“燕燕”二字,心里便明白,原来是令武林人士敬仰的奇侠一枝梅来了,怪不得武功这么出众。小魔女也真是名副其实的小魔女,古灵精怪,行为与众不同。 小魔女也叫起来:“姐姐,你怎么看出来的?” 地贤夫人说:“任何一位男子,敢这样亲切的叫你‘燕燕’吗?你不割了他的舌头那才怪呢!还有,像奇侠这样极高武功的人,就是明知不敌,也要放手一搏。要逃走,更是轻而易举,能这么乖乖听从你的话?为那两个丫头解穴,向我赔礼道歉?” 玉观音也叫起来:“妹妹,你怎么这样捉弄我的?还不给我这个姐姐引见?” 小魔女说:“姐姐,我真想看看这个浑人能不能胜得了我们三人,谁知他是这般的窝囊,给我一吓唬就吓倒了!看来他以后不敢再欺负我了。” 玉观音笑起来:“你这丫头,我看你欺负奇侠才是,奇侠他怎敢欺负你?” 小魔女对子宁说:“浑人,这是我新结义的大姐,你还不快拜见?” 子宁向玉观音一揖说:“小弟子宁,拜见大姐。” 玉观音慌忙说:“行了行了!我就不客气叫你为兄弟啦!今后要是那丫头欺负你、你不妨告诉我这个大姐,我来教训她。” 小魔女嚷起来:“大姐!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怕他以后老欺负我吗?” 众人不禁笑起来,地贤夫人笑着:“丫头,你放心,还有我这个做二姐的给你撑腰。” “这就好了!我就不怕这浑人和大姐了!” 子宁很奇怪小魔女怎么跟这两位江湖上令人闻名而害怕的女魔混得这般的亲热。要是她们三人出来闯荡江湖,再加上碧波仙子和诡异女侠,那天下有谁人能克?不大乱了? 小魔女见子宁愕着不语,侧头问:“浑人,你怎么啦?你拜了我大姐,怎不过来拜见我二姐的?” 地贤夫人说:“妹妹,他已拜见我了。” “哎!二姐,那不同,那是向你赔礼道歉,这一次是拜见二姐。” 子宁只好又拜了地贤夫人。小魔女对梅、竹二英说:“两位妹妹,以大为尊,你们也得拜见你们这位窝囊的姐夫才是,等会我叫他向你们赔不是。” 梅、竹二英欢笑起来:“姐姐,姐夫并没有得罪我们,是我们一时横蛮,得罪了姐夫。”她们两人也过来双双拜见子宁。 子宁慌忙说:“两位妹妹请起。” 小蛟儿精乖,也过来拜见子宁:“叔叔,小蛟儿拜见你啦!” 正所谓英雄重英雄,惺惺惜惺惺。慕容子宁似乎特别的喜欢小蛟儿,也可能是情感相投,有一见如故之感,连忙扶起了小蛟儿,说:“小兄弟,别这样。” 小蛟儿站起来,望着子宁,嘴巴嚅动,似乎有话要说又咽了回去。子宁问:“小蛟儿,你是不是有话要向我说的?” “我说了,叔叔不恼吗?” “不恼不恼!小兄弟有话尽管直说好了。” “叔叔,你人很好的,为什么要欺负白姑姑?” 众人以为小蛟儿有什么重要话要说,一听,是这么一句孩子天真的话,不禁好笑起来。小魔女笑着说:“浑人,你听听,连小蛟儿也帮我啦!” 子宁笑道:“小兄弟,你别听白姑姑说的,我没有欺负她。” “那你干吗不给房钱饭钱的?” 众人更是大笑起来。孩子善良的童心,往往令最冷漠的人也感到人间的温暖和乐趣。玉观音、地贤夫人,算是对人冷漠了,也大笑起来。玉观音笑骂道:“你这个小胡涂蛋的,别尽给人丢丑了!” 竹英一手拉过他来:“小混蛋,将来你也跟叔叔一样,在一个女孩子家里长吃长住不给钱。” “那怎么行?人家不恼吗?” 竹英笑着说:“你去问白姑姑,看她恼不恼的?” 小蛟儿一下似乎明白是什么一回事了,也不好意思笑起来。 小魔女对子宁说:“浑人,我看小蛟儿跟你一个样,一担挑,甚至比你还浑。” “不!小蛟儿比我聪明多了!”子宁又对地贤夫人和玉观音说:“我恭喜两位姐姐,有小蛟儿这么一个好弟子,武功比我当年强多了,这恐怕是两位姐姐调教有方。” 地贤夫人说:“兄弟,但愿他以后在江湖上闯荡,别糊里胡涂的给人砍下脑袋,我就高兴了。” 子宁说:“二姐,我看在当今武林中,能砍下小蛟儿脑袋的恐怕没有几个人。” 小魔女说:“好呀!两位姐姐,要是小蛟儿的脑袋给人砍掉了,就找他是问。” “哎!”玉观音说:“妹妹,这怎么能找子宁兄弟的?” “谁叫这浑人这样说的?不找他找谁?他这么说,不是唆使小蛟儿今后胡涂也不怕吗?” 地贤夫人说:“妹妹,我们别再谈这小混蛋的事了!我们谈别的吧。” “好呀!”小魔女问子宁:“你怎么闯到这里来了?” “我是想抄近路赶去仲师伯那里找你,想不到碰上了你的两个妹妹。” “你既然碰上了我两位妹妹,怎不说出你是来找我的?” “我、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呀!” 地贤夫人说:“妹妹,既然子宁来了这里,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你就跟子宁在梵净山庄多盘留几天再走吧。” 小魔女问子宁:“浑人,你看怎样?” 子宁说:“既然是姐姐热情相留,我们怎好推辞?只是打扰了两个姐姐的清静。” 地贤夫人说:“子宁兄弟,我们成了一家人了,又何必这样客气?” 这样,奇侠夫妇,足足在梵净山庄又盘住了三日。他们长夜谈心,切磋武学,也谈到了小蛟儿的情况,直到第四天,奇侠夫妇才婉言告辞。地贤人人和玉观音知道再也留不住他们了,一直相送到十里之外,才依依不舍的分手告别。玉观音说:“妹妹,你今后需要我们两个姐姐的,只要派人来通知,我俩姐妹马上赶到。” 小魔女说:“姐姐,那我们一言为定啦!以后姐姐需要小妹出手的,只管出声好了!” 玉观音还想送他们一程,子宁说:“姐姐,有话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姐姐又何必再送?小弟和燕燕,以后一定再来拜访两位姐姐。” 小魔女说:“是呵。我们送来送去,没完没了,我看我们干脆别分手啦!” 小魔女这一说,大家又笑起来。地贤夫人说:“既然这样,望妹妹和子宁多保重了。” 奇侠夫妇走后,梵净山庄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端木一尊,经过两次的大败,再也不敢轻易来犯了,小蛟儿巡山一年多,一直无事,跟着地贤夫人又打发他下山采购梵净山庄的日常用品,目的是磨练小蛟儿的办事才干和各种应变能力。不知不觉,小蛟儿在梵净山庄度过了七个春秋。从一个十岁的孩子,已成长为一个十七岁的青年了。长得一表人才,眉目清秀,颜色白中透红,神蕴异常。七载的春秋不算短,但对一些闲聊无事的人来说,是长之又长,对小蛟儿日日在紧张的练功和办事之中,又觉得太短了!几乎是晃眼而过。 七年的考验,地贤夫人对小蛟儿满意了,美中不足的是小蛟儿心地太过仁厚,遇事缺乏果断,不像是一方称雄的英雄豪杰,但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地贤夫人除了武功之外,更想将小蛟儿磨练成为一派掌门人,肩负星宿海派的重任,看来这件大事,小蛟儿是不可能担负,那只有另选别人来担负了。 一天,地贤夫人将小蛟儿叫来,问:“小蛟儿,你在我这里有几年了?” “夫人,我在你这里有七年了!” “唔!当初你上梵净山是想学我的武功?” “是!天圣老人叫我来见夫人的。” “什么!?你称那老混蛋为天圣老人?不叫师父?你没拜他为师?” “我、我拜了!” “既然拜了,为什么不称师父?” “我、我怕夫人不高兴。” “什么高兴不高兴的,从今天起,你得称他为师父,称我和三小姐为师叔,懂吗?” “是!师叔。”小蛟儿心想:你是个女子,怎么称师叔呵!称师姨不好吗?小蛟儿哪里知道武林中的规矩,不论男女,一律称师伯和师叔的,在这方面,没有男女之分。 地贤夫人又问:“他叫你来学我什么武功?” “天殛掌法!” “你以为天殛掌法是容易学的么?” “我知道,师父他老人家说,他有灵猴身法最后的十七招,要我在学天殛掌法时交给师叔。” 小蛟儿完全误会了地贤夫人的意思。地贤夫人是说,学天殛掌法,必须先要有星宿海一派的其他武功为基础,如灵猴身法、摄物掌、掌缘刀法等等,更要有极深厚的内功才行。不然学了也等于没有学,只会一些招式而已。完全没有想要小蛟儿灵猴身法后面的十七招相交换。但地贤夫人听了有些意外:“什么后面十七招的?”地贤夫人也根本没想到,天圣老人在幽禁的二十多年中,在灵猴身法的六十四招后,又潜心苦究出后面的十七招来。 小蛟儿说:“师叔,师父说,这十七招,是补充和克制前面的六十四招的身法。将六十四招变成了九九八十一招。” 地贤夫人愕异:“哦!?有这回事?你拿给我看看是什么十七招的。” “我放在岩洞里。师叔,我马上去将它拿回来。” “不用了!我跟你一块到岩洞里去取吧。” 地贤夫人跟随小蛟儿来到冰湖边的那个小岩洞。林大叔和林嫂见夫人来了,双双前来拜见。地贤夫人说:“我有些话要跟小蛟儿说的,除了我师姐和梅、兰、菊、竹四丫头外,其他人一概远离岩洞,不准靠近,你夫妇两人负责给我看守,懂吗?” “是!夫人。” “好!你们去吧。” 地贤夫人与小蛟儿进入岩洞后,小蛟儿将自己收藏极为秘密的一块手掌般大的绸绢拿出来交给夫人。 地贤人人看了之后,又惊又喜,更感触万分,心里暗暗地说:“师兄呵师兄!你的确是位天资慧绝之人,你将一生的精力,全放到武学上去了,要是你分出一半的精力放到其他方面,你就不会误收姓黄这不肖的畜生,而落得这么悲惨的下场!我与你也不至于分居两地了。” 地贤夫人感驭后问小蛟儿:“这十七招身法你练过了没有?” “没有。” “你为什么不练?” “师父只吩咐我交给师叔,没叫我去练。” “那么说,这十七招式,除了你,没别的人知道?” “师父叫我千万别说出去的。不是师叔要教我天殛掌法,我也不敢对师叔说出来。” 地贤夫人不禁又打量了小蛟儿一眼,点点头暗说:“这个孩子,心地仁慈,更无贪欲和野心,师兄在最后选择弟子方面,是选对了,但要他为星宿海派的掌门人,却又选错了!小蛟儿根本不是这方面的人才。”其实,天圣老人在临死之前又何尝不知道?只是眼前只有小蛟儿一个人,再没其他人了!不得不叫小蛟儿做星宿海的掌门。 地贤夫人说:“小蛟儿,你要练了这十七招,三年前的那天,你与奇侠子宁比试,他不但不能抓到你、你更可以出手反击,会叫他来个冷不防,为你拍中。” 小蛟儿愕然:“这十七招这么厉害?” “小混蛋,这是你师父穷二十多年的心血,研究出这十七招来,怎不厉害?你别辜负了那老混蛋的一片心血,将这十七招练熟了再交还给我,我再传你天殛掌法。” “是!师叔。”小蛟儿大喜。他大喜的,不是地贤夫人答应传他的天殛掌法,而是完成了天圣老人交给他所办的一件事。 地贤夫人又问:“小蛟儿,你师父临死时是不是叫你做星宿海一派的掌门?” “是。” “你做不做这个掌门?” “师叔!我害怕我做不了,你老人家做吧,好不好?” 地贤夫人听了又好笑又生气,这个小混蛋,作为星宿海一派的弟子,那真是上上的人选,百里挑一的难得人才;而作为掌门,那真是一个扶不上墙的窝囊货。试问中原各派的任何一个高手,谁不想当一派的掌门人?有的不惜千方百计,甚至杀师父、杀师伯师叔的事也干得出来,也是为了去夺掌门人的一职,只有这个小混蛋,却轻轻易易的将一个掌门人之职让了出来,傻得不能再傻了。要是说他在七年之前,不知道掌门人一职的荣耀,还可以说得通,现在已成人啦,踏入十八岁,也应该懂得掌门是一派的最高职位,受人们尊敬,仍不想当掌门,那还不傻笨?便摇摇头说:“小蛟儿,我也当不了掌门,顶多成为星宿海派的一名长老,协助掌门工作。” 小蛟儿愕然问:“为什么?” “我冷酷有余,宽仁不足,是非太过分明。再说岁月不饶人,年已老了,就是当掌门,也当不了多少年。听说掌门应该选本门派武功最好,大公无私,赏罚分明,不徇私情的年轻人来做。” “师叔,那叫四位姑姑其中的一个来做最好了!” “小蛟儿,你真的不想做掌门?” “师叔,是真的,我害怕。” “唔?那你认为四位姑姑中,哪一个来当掌门最好?” 小蛟儿想了一下,在情感上,他与竹英最好,兰英其次,但作为武功之高,办事最有办法的,却又是菊英了,便说:“菊姑姑最好了。她大公无私,赏罚又分明。” 地贤夫人不禁暗暗点头:这个小混蛋,在看人方面,倒是颇有眼光的。便说:“那就让菊丫头来做吧。” “多谢师叔!”小蛟儿大喜,好像放下了心里一块沉重的大石头一样。 地贤夫人又暗暗摇头,这个小混蛋,真的不是当掌门人的材料,就是勉强叫他当了,迟早也会大权旁落,为他人篡夺了去,于是说:“小蛟儿,这件事,你千万别说出去,更不能让菊丫头知道。” 小蛟儿愕然:“为什么!?” “小混蛋,你试想下,四个丫头中,梅,兰二英为长,一旦菊丫头做了掌门人,她们会怎样想?” “那叫她们一块当好不好?” “胡涂的东西,一块当,那大事谁来决定?古语说,天无二日,民无二君,一派的掌门,也是这样,哪有几个人一块当的?所以这事你千万别说出去,要是引起了这四个丫头的不和,我要了你的头。” 小蛟儿虽然已是十七岁出成年人了,事情也知道不少,但却想不到这事这么的复杂,心下悚然,连忙说:“师叔,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唔!那你好好练这灵猴身法的后面十七招,最好到密林中去练,别让任何人看见,知道吗?” “我知道。” “好!从现在起,你就专心的练,其他的事,我自然叫其他人去办,我限你三个月的时间练好,练好了,我便传你天殛掌法。小心,到时,我要考察你。” “是!师叔。” 地贤夫人又想了一下说:“还有,在人们的面前,你仍称我为夫人,在你、我和三小姐之间,你才称我们为师叔。因为我不想一下使下面的姑娘、丫头们感到惊讶和愕然,懂不懂?” “我懂。” 从此,小蛟儿日日跑去密林无人到的地方练灵猴身法了。小蛟儿虽然有一身奇厚的真气,要学任何上乘武功易如反掌,但这十七招灵猴身法,却不是那么容易练成的,因为后面的十七招,有的是前后六十四招中几个动作化成一招的,有的更是从来没有过的动作,这些招式,都是人离开地面,在半空中完成,其高难的程度极大,有的简直令人不敢去想。其中一个招式,人在半空中翻滚,突然向上、向下、向左、向右、向前、向后直飞出去,同时还要出掌反攻,就等于现在一位技术高超的飞行员驾驶飞机一样,从高空直坠而下,在扔了炸弹后又直冲而起的动作。 小蛟儿足足苦练了两个多月,才将这十七招的神奇莫测的招式练上了手。一来,他已有灵猴身法六十四招为基础;二来,几年的巡山,他几乎日日在树林中纵跳飞跃,加上他还有佛门一苇渡江的轻功在身以及三小姐传给他的那一套刀法,才能有如此的速成。这时,他在树林中的纵跃飞跳,来往的身法,真正达到了快如电闪走雷,无影无息的高境。就是有人在树林中,也无法能察觉他在自己的跟前飞来跃去。 地贤夫人也曾几次在暗中观察他,两次在明显考察他,感到小蛟儿抖出来的一些招式,自己也难以完成和达到。她暗暗惊讶,这个小混蛋,人混蛋练武可一点也不混蛋,真是练武的好材料。现在才可以说,放眼当今武林,要想取这小混蛋的性命,只要他不麻痹大意,已无人能取他性命了。天殛掌法有他这八十一招灵猴身法相辅,更能发挥出天殛掌的威力了。 三个月后,地贤夫人又将小蛟儿叫到了自己的楼阁上,说:“小蛟儿,你的灵猴身法已练成了,从今天起,我便教你天殛掌法。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的一个条件。” “师叔,什么条件?” “为星宿海清理门户,杀掉黄岐士这个不肖的畜生。” “这……!”小蛟儿犹豫了。 地贤夫人一瞪眼:“你不答应?那你学我出天殛掌法干什么?” “师叔,能不能叫他改过自新的?” “不行!其他的人你可以不杀,但这畜生是非杀不可的,不然,难平你师父心中的怨气。小蛟儿,你知不知道,你师父以破损之功,输了他一生的功力给你,又叫你来找我教你天殛掌法,目的就是要你为他清理门户,杀掉这个畜生,你不答应,对得起你含恨死去的师父吗?忍心叫他在九泉之下永难闭目吗?” 小蛟儿一听,一颗心给震动了!事隔七年多,天圣老人临死之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的确,师父也曾这样吩咐过自己这样做,要是自己不除掉黄岐士、端木一尊等人,怎能对得住死去的师父,难道叫他老人家在地下永不闭目?他不由说:“师叔,我答应,杀掉这姓黄的。” 地贤夫人点点头,轻叹了一声说:“小蛟儿,你已是十七岁的人了,什么事情都应该想一下,我知道你心地极好,更不愿杀人,我也不愿逼你去杀人。可是,那不肖的畜生,你杀掉了他,不但是为我们这派清理门户,杀掉弒师的逆徒,更是为当今武林铲除一个大害。这几年里,他已不知在江湖上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如今中原各派部纷纷派出高手,要杀了他才解恨。只是这些高手,一来查不出他的行踪下落,二来就是找到了他,也不是他的对手,有的反而给他杀掉了!” 小蛟儿一听:“师叔,他害死很多无辜之人?” “不错!你以后到江湖上去打听,自然明白。” 小蛟儿一咬牙:“师叔,小蛟儿就是不敌,也要杀了他。” “唔!你有这个决心就好了!来,你跟我到秘室中去,先看看天殛掌法的招式,你要是看了之后,感到自己身上没什么,我就先传你天殛掌法的心诀。不然,你就要先勤练内功了。” 小蛟儿听了感到不明,怎么,看过了天殛掌法的招式,身上没什么才传心诀?难道看了会身体不舒服么?小蛟儿哪里知道,天殛掌法是星宿海一派最上乘的一套掌法,没有奇厚的真气,任何人看了这一套出神入化、掌势变化万千的掌法后,都会情不自禁的去学,只要一学,马上就会经脉错乱,不及时收敛、停止,就会走火入魔,成为废人。在梵净山庄的众多姑娘中,只有菊英能看得下去,其他人看了,都会头晕欲吐,全身血流汹涌,难受异常。所以,地贤夫人才这么对小蛟儿说。 小蛟儿跟随地贤夫人穿过楼阁,来到秘室门口,有一位叫蓝蓝的姑娘看守着。蓝蓝一见地贤夫人带丁小蛟儿到来,有点意外,因为除了夫人和梅、兰、菊、竹四英可以来外,其他人都不能来这里,那就是说,现在的小蛟儿,已是梵净山庄中最可靠的人了,与梅,兰、菊、竹四英的地位一样。蓝蓝连忙上前叫见大人,也对小蛟儿说了一声好。 小蛟儿也说:“蓝姐姐你好。” 地贤夫人问:“今天有人来过这里没有?” “菊姑娘和竹姑娘来过,但竹姑娘看了一会,感到身子不适,便走了,现在只有菊姑娘在里面。” 地贤夫人摇摇头:“这个竹丫头的内功是好,但还不到火候,她也有点太心急了。” 天殛掌法,不单是星宿海派的上乘掌法,也是星宿海一派的四大绝技之一。天圣、地贤、玉观音一同从师学艺,玉观音得到飞针走线这一绝技,地贤夫人得到了天殛掌法,而天圣独得两门绝技,就是收星大法(后天圣老人将它发展为春阳融雪之功)和灵猴身法。这四大绝技,都要有奇厚的内力为基础才能练好。尤其是天殛掌法,没有就不行。其他三大绝技,有一定的深厚的内力仍可以练,只是达不到化境而已。 后来,天圣老人与地贤夫人情感极好,又将灵猴身法传给了他心爱的师妹,而另一位师妹玉观音,早已在江湖上闯荡出了名,从没有回来过。这样,地贤夫人就身怀星宿海的两大绝技,本来地贤夫人也要传给天圣老人的天殛掌法,只是天圣老人说:“师妹,你先别传给我,我现在正研究灵猴身法后面的一些招式,等我研究出来了传给你,你再传给我天殛掌法吧!”谁知以后,天圣老人便遭到不幸,地贤夫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二十多年后,天圣老人临死时,才打发小蛟儿带了灵猴身法后面的十七招来见地贤夫人,来换取天殛掌法。 地贤夫人看了灵猴身法后面的十七招,睹物思人,怎不伤感? 地贤夫人带着小蛟儿进入秘室,室内有四盏长明光亮的琉璃灯高挂着,照得满室雪亮,就是地下有一枚针,也可看见。室内的四周石壁上,刻满了一幅幅天殛掌法的招式图,图上不但是出手的招式,更有如何运气调息的示意箭头,天殛掌法恰好和灵猴身法的招数相同,也是九九八十一招,不多也不少。 菊英正在室内默看六十二招式,见夫人带了小蛟儿,也有点意外,她对小蛟儿微笑一下,又朝夫人下拜:“婢子拜见夫人。” 地贤夫人问:“丫头,你练到了第几招了?”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婢子已练到六十一招了,正在看六十二招。” “丫头,你进展还不错,竹丫头呢?” “她只学会了第三招。” “这个丫头,能会第三招,内力也算过得去,你见了她,叫她别心急,先将内功练好,不然,就误了她一世。” “是。” 地贤夫人对小蛟儿说:“小蛟儿,你从头到尾,先看下壁上的图,能看完了,再来找我,若感到头晕欲吐,就别看下去,赶快收敛自己的心神,懂呢?” “是!夫人。”小蛟儿因菊英在旁,从师叔改称夫人了。 “唔!那你慢慢看好了。”地贤夫人说完,就带菊英转进室内的一间小房间里去,显然,那房间是练天殛掌法的地方。 小蛟儿心想:“看画也会头晕想吐吗?总不会这画上有毒吧?”于是他从第一幅图看下去,一面暗暗用鼻嗅嗅,感到这室内除了油灯的一点油气味之外,要说有,就是菊姑姑走后留下一点淡淡的清香,再没有其他什么气味了。 小蛟儿看了第一幅出掌的招式,是双掌先交叉在胸,然后左右双掌同时拍出,名为“天马行空”。再细看图中人像经脉的走向,是集中真气于双掌,似乎并不显出什么神妙的掌法,便往下看第二幅图,画面的人像变成了一掌击天,另一掌是化掌为指,食指和中指如钩,直取前面,名为“撑天行雷”。这一招式奇了,那怎么由第一招变为第二招的?小蛟儿不由潜心默看了。 小蛟儿由于在梵净山庄七年,尤其是在巡山的几年中,日日跟随和接近梅、兰、菊、竹四英,也与人交过手,武学的知识已是相当的丰富,看着看着,内心便捉摸第一幅到第二幅的变化,渐渐领悟到其中变化的奥妙来,这真是出其不意出击呵!这时他暗暗感到自己一身的真气在走动,人也不禁由壁上的人像动作牵着走了,自然而然的仿着壁上人像的行动。这时,要是内力不是极深厚,体内的真气就会控制不住,而闯入奇经中去,不但头晕欲吐,更会软瘫在地上爬不起来。但小蛟儿却轻易的闯过来了,丝毫不感到身上有什么异举。于是他又继续看第三幅、第四幅。他不知不觉中,已看到第十幅了。 地贤夫人和菊英从房间里转出来,见小蛟儿全神贯注的凝看第十一幅人像的动作。菊英感到惊讶,问:“小蛟儿,前面的十幅你都看过了?” 小蛟儿似乎听而不闻,仍在凝神望着图上,人像的动作。菊英不由望望地贤人人,轻问:“夫人,不会是小蛟儿已走火入魔了?” 夫人摇摇头:“不会,他要是走火入魔,在第五幅已走火入魔,不会站在十一幅的前面。看来,他是在入神了。”说完,挥袖轻拂。虽然是挥袖轻拂,但也生起一股劲风,直向小蛟儿身后击去,小蛟儿一怔,本能的自卫,一个灵猴身法,平地跃起,避开这一股风,而轻落在地贤夫人和菊英的一侧,茫然地望着夫人,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引起夫人要向自己出手的。 地贤夫人问:“刚才你干什么了?” “我、我在看墙壁上的图,没干什么呵!” “上面的十幅你都看过了?” “看过了。” “没感到身体有什么不舒适?” “没有。” 菊英真想不到小蛟儿一身的真气竟然是这么奇厚雄浑,就是自己,看了四五幅图后,体内真气几乎乱涌,再也不敢看下去,只好收敛心神,回房休息,再练内功几日,然后再继续看下去。而小蛟儿一连看了十一幅,居然没感到什么不舒适的,她惊讶问:“小蛟儿,你也没感到体内真气走动么?” “有呵!但没有什么不舒适呵!” 地贤夫人点点头:“小混蛋,今天就看到这里,明天一早你再来看,以后,你要和菊丫头一块磋商这一套掌法,你们看完这八十一幅图后,我再传你们两个人的心诀,那便是正式学这整套掌法了。” 小蛟儿和菊英同声应是。 第二天一早,小蛟儿略略吃过早点,便转来了秘室。而菊英,早已在秘室中看图了。菊英回头看见是他,微笑一下。小蛟儿问:“菊姑姑,你这么早就未了?” “小蛟儿,也不早了,我只是比你先到一步,你用过早点了?” “我用过了!姑姑,你呢?” “我也用过了,我还以为你路远,来不及用,特意给你带了一份早点来。” “多谢姑姑。” “你没用,多谢我什么的?” “我多谢姑姑对我关心。” 菊英笑了笑:“怪不得有人说你嘴巴甜,顶会逗人开心。” “姑姑,我是真心的说话呵!” “好了!你继续看壁上的画吧!你有什么不明白,说出来,我们大家共同探讨。” 在梅、兰,菊、竹四英中,只有菊英从不叫小蛟儿什么小混蛋、小胡涂的,而似姐姐般的叫他为小蛟儿或者小蛟,在旁默默地关心他。初时,小蛟儿对她是敬而远之,但在巡山和出外购买日用品和她在一起时,慢慢感到菊英办事极为精明、公正而大方。就是对一些误闯入梵净山庄禁区的人,往往说话极有分寸,并且能很快的判断出来人是好是坏,有心还是无意,这一点,令小蛟儿感到惊讶和敬佩。问:“姑姑,你怎么一下就知道他们是好人和坏人了?” 菊英一笑:“这没有什么,主要从他们的眼神中和说话里看出和听出来的。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而说话,又是一个人心灵的表现了。一个人眼神闪耀不定,说话言不由衷,或违背良心而说,那是很容易看出和听出来的。” “那,那我怎么看不出和听不出来?” “小蛟儿,以后你多与人接近、多留心,就会看出来。不过,有两种人,是叫人看不出更听不出来的。” “哪两种人?” “一种是老奸巨滑,城府极深的伪君子;一种嘛,就像夫人和三小姐,你是一时分不清他们是善是恶,是好是坏。” “那,那怎么办?” “多接触呀!尤其是对伪君子,往往要付出血的代价,才知道他们的真面目。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呵!” 自从小蛟儿与菊英接触多了,便小敬而远之变为敬而亲之了。更主要的,是菊英从不轻易杀人和伤害人,能宽恕的就宽恕,能放过的就放过,从不将事情做绝,但非不得已要杀人和惩罚人,又绝不手软心慈。所以当地贤夫人问他谁来当星宿海一派的掌门时,小蛟儿便推荐了菊英。 现在小蛟儿听到菊英说要看壁上的图形,便说:“我看不明,希望姑姑多多教我。” “小蛟儿,我们之间,就不必客气了。” 于是,他们便各自分开观看天殛掌法和招式,尽管小蛟儿内力比菊英深厚,但看到三十图以后,掌法越来越深奥莫测,往往为了弄清图上的招式变化,要看多次和苦思多时才能明白,有时还要去问菊英才知道。 菊英内力不及小蛟儿,但武学知识却比小蛟儿丰富多了,一幅画上的招式变化,她很快就看出来了,只是在看了七八幅图后,便感到体内真气乱窜,不得不到小房间里盘腿坐下,运气调息,将乱窜的真气慢慢导入奇经八脉之中。其实,看图形的过程中,也是修练内功的过程。所以菊英虽然对图上的招式变化领会得快,但看的过程反而比小蛟儿慢了。 有一次,菊英在看到七十三幅图形时,不知是图形上的招式太过深奥,还是她感到不适又强看下去,便突然倒在地上,面色苍白,真气不接。小蛟儿一见大惊,急忙将菊英扶起,问:“姑姑,你怎样了?” 菊英微弱地说:“小蛟儿,我恐怕不行了,真气不接……” “姑姑,你快收敛心神,我给你运气。” 小蛟儿跟随过徐神仙学医,知道如何输气,便一掌按在菊英背上的灵台穴上,一掌按在菊英心胸的膻中穴上,慢慢将自己体内深厚无比的真气,徐徐输入菊英体内。菊英得到了小蛟儿这一股真气输入,不啻增添了内力,收敛心神,将这一股纯厚无比的真气导入经脉中去。不久,面色渐渐转为红润,不但恢复了以往的精神,更感精神倍添,内力大增,胜过自己以往的练内功。以至以后,菊英再继续看下去,再不会有什么感到不舒适了。不然,菊英恐怕要真的走火入魔而终身残废。 菊英体内真气纳入正轨,流通舒畅后,见小蛟儿一掌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一种少女的羞赧不禁油然而生。菊英只是比小蛟儿大六岁,而且一生中从没接近过男子,更不用说让男子碰到自己的肌肤。所以她清醒过来后,面孔通红,轻轻拿开小蛟儿按在自己胸口上的手,说:“小蛟儿,多谢你啦!”便从地上一跃而起。 小蛟儿只是为了救人,根本没想到男女接触的事。见菊英一跃而起,问:“姑姑,你真的没事了?” “小蛟儿,你看,我现在不是全好了吗?” 小蛟儿也站起来:“姑姑没事就好了!刚刚几乎吓坏我了。” “小蛟儿,我、我再次多谢你啦!我们还是再看下去吧。” “姑姑不要休息下么?” “不用了!有你这一股真气相助,我比以往精神多了。不过,不过,今天的事,你千万别说出去。” 小蛟儿仍不明白菊英的用意,问:“这为什么?” “这、这,你不要说出去嘛!” 小蛟儿一下看见菊英面孔通红,顿时明白是什么回事了,现在他已是十七岁成年的青年,已渐懂男女方面的事。连忙说:“姑姑,刚才我,我只是……” “小蛟儿,别说了,你知道就行了。” “姑姑,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菊英经过一阵少女的慌乱后,便变得落落大方,说:“小蛟儿,你也别介意,武林中人,江湖儿女,这些事有时是难以避免的,但还是别说出去的好。” “姑姑,我知道。” “小蛟儿,我真的要去休息一下,你一个人在这儿看吧,等会,我会叫人送饭菜来。” “多谢姑姑。” 菊英微微一笑,便转身走出秘室,回到自己的卧室中去。菊英感到在这种情形之下,就是看,也无法集中精神,倒不如认真休息一下。 小蛟儿和菊英在一个月后,先后都看完秘室中的八十一招式的天殛掌法,并且又从头到尾连看三遍,将壁上图形的招式,运气的走向,一一刻在心里。其实看的过程,也是修练上乘内功的过程,小蛟儿进展不大,但菊英却进展大了,尤其是得到了小蛟儿那一股纯厚的真气,胜过她练了几年的内功,从而使菊英不论内力的深厚,或武功之高,在梵净山庄晚一辈中跃居第一位,除了地贤夫人和三小姐,就轮到她的武功最好了,其次便是竹英。 地贤夫人考察了他们后,便开始口传他们天殛掌法的心诀,他们在熟诵心诀之后,更明白天殛掌法的奥妙与无穷变化的来由。要是只学会了掌法,而没有这一套心诀,那掌法只是一些出其不意的招式而已,发挥不出它应有的威力,恐怕也胜不了武林中一流的上乘高手,单有心诀而不学掌法,那心诀只是一些奥妙的理论,成为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只有心诀与掌法一结合,便达到了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力与掌合的最高入化境地,达到了心到意到,掌随意发,意随势变,使天殛掌法一击必中,而取人性命,真正达到夺天地造化之功,侵日月之玄机。由于天殛掌法太过凌厉威猛,除非不出掌,一出掌必击中,击中必取人性命。因为它每一拍中的地方,都是人身的要穴。所以星宿海一派的人不轻易抖出这一掌法,也不在武林中亮相,除非是碰上了胜过自己的劲敌,或自己在生死关头中,才抖展这一掌法出来。天殛掌法,不但是星宿海派的绝技,也可以说是梵净山庄的镇庄之技,不是将来的庄主,是不传这一掌法的,所以天圣老人和玉观音,也不会这套掌法。现在地贤夫人将这一掌法传给了菊英和小蛟儿,一个是将来梵净山庄的继承人,一个是实践大师兄的诺言,以灵猴身法换取了天殛掌法,才传给小蛟儿。至于竹英也能学天殛掌法,一来竹英也像小蛟儿一样,丝毫没有什么贪念和权欲之心,就算她武功高出菊英,也不会与菊英争夺庄主之位,反而成为菊英得力的助手;二来地贤夫人也作了两手准备,万一菊英以后遭到了什么不幸而丧身,也有竹英来接替,带领梵净山庄的众姐妹,不至于后继无人。何况竹英在她们四英当中,对内功最有研究和心得,所以地贤夫人在传菊英和小蛟儿时,同时也传给了竹英,只不过竹英内力不及他们两人,练天殛掌法,就慢得多了。 小蛟儿和菊英互相切磋,足足在秘室中苦练了半年,终于将天殛掌法学到了手,每一招式已运用纯熟、潇洒,掌随心发。别看天殛掌法施展起来,轻飘曼舞,身段姿式优美,颇为好看,但每一掌拍出的角度刁钻凶狠,给拍中就不好看了。一个死人躺在地上,是怎么也不好看的。小蛟儿不知道这套掌法的厉害,要是他知道,恐怕就不那么用心去苦学了。他以为这套姿态优美、轻飘出掌的武功,是专门用来克制黄岐士等人的凶狠、凌厉的招式,他虽然知道天殛掌法变化莫测,出人意外,将一身真气运于手臂和双掌之中,却不知道轻飘飘的一掌拍出,已是无比的凌厉和凶狠的杀着了。 地贤夫人十分满意他们练成了这一套天殛掌法,似乎也像放下了自己身上的一副重担似的,以后,只有看他们对敌的运用和精益求精了!她对菊英说:“丫头,你算是学艺已成,今后多帮助我打点庄中的一些事务,和分配丫头们该做的事情。” “是!夫人。” 地贤夫人又对小蛟儿说:“孩子,你来梵净山庄有多少年了?” “有,有七年多了。” “不错,还有三四个月,你就可以离开梵净山庄了!” 小蛟儿突然跪了下来:“夫人,小蛟儿愿一世伺候你老人家,不想离开。” “怎么!?你在梵净山庄为奴八年还嫌不够么?还想再受我磨折?” “夫人,小蛟儿以往年纪小,不懂事。现在小蛟儿知道了,是夫人用心良苦,磨练和培育了我成人。我永远也忘不了夫人的情深似海,恩比天高的恩情。” 地贤夫人长叹一声:“小蛟儿,你就没半点怨恨我对你的折磨?” “小蛟儿感激还来不及,怎有怨恨的?我只求夫人别赶我下山。” 地贤夫人也动情地说:“孩子,不是我不想留你,可是你身负清理门户,为武林除害这一大任。再说,你不要去看看你母亲么?” “夫人,要是你老人家允许,我去将我母亲和妹妹一块接来这里。” “就怕你母亲现在已身不由己了。” 小蛟儿一怔:“我母亲怎么身不由己了?” “孩子!在人品上,你可以说是武林中的上上人选,深明大是大非,分辨善恶。我不瞒你说,你母亲已是那伙神秘集团里的人了,而且还是湖广一地的头儿。所以你下山,得想办法将你母亲救出来,离开那个集团,这不但救了你母亲,也救了你自己。不过,要想使你母亲离开他们,恐怕也不容易。” 小蛟儿怔了半晌不能出声。在来梵净山庄之前,小蛟儿已感到母亲与那伙什么神秘集团有来往了,尤其看见了笑面杀手马凉之后,更是肯定,他内心担心的也是这一点,所以才想将母亲接来梵净山庄,但想不到母亲竟然是湖广一地的头儿。他怔了半晌后说:“不!只要夫人允许,我怎么也要将她接来这里,她不答应,我捉也捉了她来。” “要是这样,你母亲一定死得很痛苦。” “我母亲怎么会死得很痛苦了?” “因为她也像那黄木道长他们一样,服了毒,身不由己,任黄岐士、端木一尊这两个畜生操纵。所以,你去见你母亲时,应特别小心,注意饮食,别服下了他们的毒药。” 小蛟儿又惊震了:“那,那我怎么办?” “孩子,这就看你自己了!一是你和你母亲同流合污,与中原武林人士为敌,可以保存你母亲的性命;二是迫不得已,大义灭亲。” “不!我怎么也要救我母亲!” “你要与中原武林为敌?与端木一尊这些畜生为伍?” “不!我死也不与他们在一起。” “那你怎么救你母亲的?” “我找我师父徐神仙去,求他医治我母亲身上的毒。” “恐怕徐神仙也没办法,你没听过黄木这老道士是怎么说么?” “不!我师父徐神仙会有办法的,必要时,我去找黄岐士、端木一尊,要他们交出解药来,不然,我杀了他们!” 地贤夫人问:“要是他们交出了解药,你还杀不杀他们的?” “这……”小蛟儿一时不知怎么说了,他们交出了解药,救了我母亲,我杀不杀他们?杀,似乎太过了!因为自己要他们交出解药时,一定会说不杀他们的,要是他们知道交出来也死,不交出来也死,他们会交出来吗?交出来而杀了他们,自己不成了言而无信的人? “嗯!?清理门户,师仇之恨,你不想办了?” “我、我将他们捉起来,带来这里关起来,像他们关我天圣老人师父一样。” “他们在半路跑掉了怎么办?” “我、我、我点了他们的穴。” 菊英在旁扬扬眉说:“小蛟儿!你真的不愿杀了他们,怎么不想到先废去了他们的武功?就算他们跑了,也成了废人,不能为害武林了。” “对!我先废了他们武功。” 地贤夫人点点头:“孩子,你能这样,我就比较放心。这些事,三四个月后你下山时再说吧,但愿你办事如意。在这三四个月中,你将在梵净山庄所学到的武功,一一重新练下。” “是!夫人。” “你不用担心你母亲,她绝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有你去见她了,为端木一尊知道,那才有生命的危险。要是你真的要救你母亲,以后下山,最好还是先别去见她,先去找徐神仙或黄岐士、端木一尊这两个畜生。” 小蛟儿一想,是呵!要是我先去找我母亲,我母亲见了我一定不会放我离开,给端木一尊知道了,就是不威胁我母亲下毒,也会派人在暗中下毒,不但母亲危险,我也危险,看来我还是先别去见母亲为好。他说:“多谢夫人指点。” “好!你去练功吧。” 谁知三四天后,小蛟儿在密林中练灵猴身法和天殛掌法时,东方里这个叫化竟笑嘻嘻的出现在小蛟儿的面前。小蛟儿既惊又喜:“叔叔,是你吗?” 小蛟儿自从在德旺镇古家堡给端木一尊他们装进麻包里,带到荒山而震开麻包出来时,匆忙地见过东方望,以后就从来没有见过了,现在意外地见到他,又怎不惊喜? 东方望说:“当然是我啦!小兄弟,这几年里,你可将我叫化想死了!”说完,他又四处东张西望,问:“小兄弟,这树林里不会有梵净山庄的丫头们吧?我叫化真害怕见到了她们,更怕碰上了那个凶恶的老太婆。” 小蛟儿也不由凝神倾听了一会,说:“叔叔,你放心,这里没有她们。叔叔,你怎么闯来这里的?” “找你呀!你不想见我?” “叔叔,我怎么不想见你的?” “我叫化还以为你将我丢到脑后去了。” “叔叔,你也不应该冒这么大的险跑来见我,过了三个月,我就要下山了!我一定会去找叔叔的。” “我四处漂泊不定,你去哪里找我?不如我叫化先来找你的好。” “叔叔,你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 “看看你不行吗?” 小蛟儿感到好笑,只是为了看看自己,不怕冒风险闯进了梵净山庄的禁区,万一碰上了巡山的梅姑姑、兰姑姑,那不危险?但他更为东方望这份情义感动,说:“我多谢叔叔了。” “小蛟儿,你现在可长得跟我这叫化一般高大了,腰板子还顶扎实的,面色更不错,像个熟透了的大蟠桃,只不过多了鼻子、眼睛和嘴巴。” 小蛟儿笑起来:“叔叔,别取笑,像个大蟠桃,好看吗?” “好看,好看,怎么不好看的?不行,小蛟儿,你快跟我叫化离开梵净山庄。” “怎么现在就离开?” “对!现在就逃走。” “叔叔,别说笑,我已在梵净山庄度过七年多了,还有三个多月,要走,也不用急在这一百天。” “不!我叫化实在有些担心。” “叔叔担心什么?” “我担心你这张脸蛋,像个桃子,会引梵净山庄丫头们馋嘴,将你偷了吃。” 起初,小蛟儿还以为东方望担心自己什么,原来是取笑。便说:“叔叔,你千万别乱说,小心给梵净山庄的姑姑姐姐们听到了,她们要真的杀你了!” 东方望这句话虽然是开玩笑,但小蛟儿面形、肤色都酷似其母俏夜叉,的确是位英俊、潇洒的美男子。梵净山庄的一些姑娘们已在暗暗注视着他了,只是他本人不知道,一心练功,也没去注意而已。 东方望说:“对对,祸从口出,我叫化这张嘴也该贴上封条才对。” “叔叔,你真的只是为看我?” “小蛟儿,说句老实话,我叫化是来这里寻找甘凤凤这个丫头的。” 小蛟儿惊讶:“甘凤凤!?她来了这里?” “是呀!要不我叫化跑来这里干什么?不怕那老太婆摸掉我叫化的脑袋么?” “凤凤来这里干什么?” “这个丫头,说是来找你的。小蛟儿,你没看见她?” “我、我没有看见她呵!” “小蛟儿,别不是她碰上梵净山庄的人了?这个丫头,可不是好惹的,是个红辣椒,天不怕地不怕,一张嘴比我叫化还厉害,出手更不知轻重。万一她碰上了梵净山庄梅、兰、菊、竹这四个大丫头,必定打起来,不是她伤人,就是人伤了她。” 小蛟儿怔住了!他想起了甘凤凤那种与人不同的性格:任性、顽皮、刁钻、古怪,真的碰上了梅姑姑、兰姑姑那可不得了,不中着急起来:“我去看看。” “去哪里看?丢下我叫化不管了?” “叔叔,你暂时在这里躲躲,千万别走出树林,我进庄内看看。” “不行!万一那老太婆和那四个厉害丫头闯了来,我叫化不死了?” 突然,梅英在不远的树上说:“你说得不错呵!你三番四次的闯我梵净山庄的禁区,还有不死的吗?” 小蛟儿一怔:“梅姑姑,是你!?” “小混蛋,你今天怎么也不能袒护这叫化了!他一进山,我老远就看见了,一路悄悄跟着他,看他来这里干什么!好呀,原来他在勾引你逃跑,我就算不杀了他,也要将他捉去见夫人。” 小蛟儿作揖说:“梅姑姑,叔叔他不是有意闯来的,他是来寻找一个人。” “他当然是来寻找人啦!这个人就是你。” “不,不,姑姑,你别误会,他是寻找一个女孩子的。” “哦!?寻找一个女孩子?是谁?” “姑姑,她叫甘凤凤。” “甘凤凤!?我梵净山庄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女孩子,显然这叫化是在胡说八道。” “姑姑,这甘凤凤不是我们庄的人。” “不是我们庄的人,他跑来这里找什么?” “姑姑,你巡山时,有没有碰上一个女孩子?” “谁敢那么大胆,敢来梵净山的?” “姑姑,那么说,你今天巡山是没有碰上什么人了?” “有呀!怎说我没碰上人了?” “是谁。” 梅英一指东方望:“不就是他么?” “姑姑,我说的不是东方叔叔,而是别的人。” “是那个叫什么干凤凤、湿凤凤的女孩子吧?” “对,对,就是她。” 梅英见小蛟儿急成这样,眨了眨眼皮:“是有这么一个女孩子,我可不知道她叫什么干凤凤湿凤凤的。” “姑姑,现在她在哪里?” “在地下。” “在地下!?” “我杀了她,埋在土里,不是在地下么?” 小蛟儿整个人震呆了:“姑姑,你杀了她?” 东方望感到梅英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急忙说:“小兄弟,你别听她胡说的,她根本就没有见过甘凤凤。” 梅英见小蛟儿面色骤变,呆若木鸡,知道再骗他,会弄出事来,也一笑说:“小混蛋,姑姑跟你开开玩笑,你怎么当真的了?” 小蛟儿这才恢复过来,问:“姑姑,你没有杀了她?” “哎!这干凤凤湿凤凤是圆是扁,是高是矮,我连人也没有见过,去哪里杀了她了?” 小蛟儿透了一口大气:“姑姑,你干吗要骗我的?” 梅英反问:“你这么着急,这甘凤凤是你什么人?” “她,她是我的一个朋友。” “你怎么跟一个女孩子交起朋友来了?她长得很美吗?” “我、我不知道。” 的确,小蛟儿见甘凤凤时,甘凤凤才八岁,他才十岁,根本就没有注意甘凤凤是美是丑的,只知道她是个任性大胆的小姑娘。 “嗨!怪不得夫人骂你是个小胡涂,连自己朋友也不知道是美是丑。”梅英说完,又对东方望说:“对不起,叫化,请跟我走。” 东方望问:“你叫我去哪里?” “去见夫人呀!” 小蛟儿又着急了:“姑姑,你放过我叔叔行不行?” 这时,兰英也赶来了,说:“当然不行啦!夫人在庄里等着这叫化去哩!” “夫……夫人……怎么知道我叔叔来了?” “这事能瞒得了夫人的么?” 东方望说:“小兄弟,这次你又得救救我叫化了,不然,我这一去,准给夫人砍下脑袋来。” “好!叔叔,我跟你一块去见夫人。” “这样,我叫化可放心啦!” 梅英问:“小混蛋,你与他去,又得准备在梵净山庄再为奴八年了。” 东方望说:“是呵!小兄弟,你别去,是生是死,由我叫化算了。” “叔叔,那怎么行?我一定要跟你一块去见大人。” 小蛟儿终于跟东方望一从入庄去见夫人。小蛟儿怎么也没有想到,地贤夫人带了菊英在庄门口迎接东方望这叫化的。地贤夫人带笑地说:“你这叫化,好大的胆,又来闯我梵净山庄。” 东方望说:“我叫化拜见夫人,夫人不会要我这个脏脑袋吧?” 地贤夫人不由望了望小蛟儿,一笑:“我要你这颗脏脑袋干什么?那不弄脏了老身的山庄?” 小蛟儿有些意外:“夫人,你不杀我叔叔了?” “你这个叫化叔叔恐怕是有话要向我说,我杀了他、他还会说话么?”地贤夫人又向东方望说:“叫化,你跟我来。” “夫人有令,我叫化不敢不从。” “叫化,请!” “不敢,夫人请。” “叫化,别跟老身客气了,既然这样,我们一块并肩走。” 小蛟儿看得大为惊讶,怎么夫人对叔叔这么好了?他还想跟去,菊英轻轻拉了下小蛟儿的衣袖,轻轻说:“小蛟儿,夫人有话问叫化,你别跟去了。” 小蛟儿不由停了脚步,也轻问菊英:“姑姑,夫人真的不会杀我东方叔叔吧?” 菊英一笑:“这你一百个放心。恐怕这次你叔叔来,是为你而来的。” “为我!?” “小蛟儿,我要是没看错,恐怕你跟你这个叫化叔叔要下山了。” “下山!?” 菊英点点头:“小蛟儿,我们要分手啦!” 果然,半个时辰后,地贤夫人和东方望双双地从会客厅走出来,东方望一脸是笑,对小蛟儿说:“小兄弟,快收拾你的行装,跟我叫化走。” 小蛟儿愕然不知怎么答,地贤夫人说:“小蛟儿,你跟随你叔叔下山吧。” “夫人,我、我现在就走?” “唔!现在走。” 小蛟儿顿时拜倒在地,向地贤夫人连叩三个头,地贤夫人带感情地说:“小蛟儿,你起来吧,这七年多来,也难为你了。下山后,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也别忘了你死去的师父的愿望,令他在九泉下能安然闭目。” “小蛟儿不敢忘。” 小蛟儿拜别了夫人,也拜别了菊英等梵净山庄上的一些姐妹,与东方望来到冰湖旁的岩洞里收拾了自己简单的行装。梅、兰、竹三英和看湖人林大叔、林大嫂等人,已听闻小蛟儿要离开梵净山庄了,纷纷赶来相送。其他的人还没有怎么,只有小芽菜含泪而来。小蛟儿日常所穿用的衣服,都是小芽菜林温玉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她的一缕深情,全寄在小蛟儿身上了。现在骤然听闻小蛟儿要走,有如刀割心一般的痛。 小蛟儿见她泪水盈眶,想起她平日对自己情胜姐姐,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不由眼里也润湿起来。说:“姐姐,你别哭,小蛟儿下山办完几件大事后,一定会回来探望姐姐。” 小芽菜温玉因有父母和梅、兰、竹等人在旁,不敢明显说什么话,只是说:“蛟弟,我等着你回来。”一句话表白了少女的一颗心。 林大叔在旁看得长叹一声,他看得出来,自己女儿只是一厢情愿,而小蛟儿一片天真无邪,根本没有男女相爱之情,他只是将自己女儿当成是亲切的姐姐看待而已。看来男女之间的感情,是讲缘分的,半点也勉强不来。将来,还得想办法劝解自己的女儿了。 梵净山庄的姑娘们,一直相送小蛟儿到五里之外,才依依挥手告别。 东方望与小蛟儿走了一段路说:“小兄弟,看来梵净山庄的姑娘们对你很不错呵!我叫化还担心你八年在梵净山庄中,不知给她们磨折成什么样子了!早知道这样,我叫化也想在梵净山庄为奴八年啦!” “叔叔,别讲笑,这八年,归根到柢,我应该感谢叔叔才对。” “你为我叫化为奴八年,感谢我什么?” “要不是叔叔,小蛟儿就没今天的成就了!又怎不感谢的?” “你心里不怨恨我叫化连累了你?” “不!我连夫人也没怨,又怎怨叔叔?” 东方望心想:看来我这个小兄弟,还不知道他在梵净山庄为奴八年的真正原因哩!真是老实、忠厚得与人不同。 离开了山色秀美而又为武林人士视为禁地的梵净山,小蛟儿仍依依不舍,不时翘首回盼那云遮雾漫的梵净山顶。 人是情感的动物,长久生活在一个地方,不感到它美,也不感到它可爱,或者甚至有厌恶的心理,但一旦离开了,才感到它那么美,那么可爱,那么难以忘怀。 小蛟儿足足在梵净山生活了八年长。在这八年中,小蛟儿在初初的几年里,日夜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忍受那冷酷无情的磨练和那接近鬼门关的惊险考验。他有过辛酸和苦痛,但也有过欢乐与温暖。他凭着天性的善良,无私的关心别人以及不畏生死的毅力和勇气,改变了梵净山庄人们对他的冷漠和轻视,融化了梵净山庄人们心中的冰雪,从而闯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惊险难关和生死场面。从一个在武学上什么也不懂的十岁少年,磨练成为一个身怀绝技、足以做视武林群雄的第一流上乘青年高手!从一个稚气的孩子,长成为一个机灵、敏捷、警惕的武林新秀。 八年来的风风雨雨,小蛟儿的足迹踏遍了梵净山庄的山山水水,小蛟儿的汗水洒遍了梵净山的每一处地方,梵净山的一草一木,都有他的深情厚意,梵净山的一石一水,都叫他难以忘怀;梵净山的每一个人,都在他心灵上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现在一旦骤然离开了,又怎不叫小蛟儿不怀念? 来到山谷出口时,小蛟儿想起了自己起初巡山,那个黄昏时一场惊心动魂的血战,又不禁回首遥望梵净山。 东方望说:“小兄弟,别再望了,我们走吧。” “叔叔,我们往哪一方走?” “往东北,要是甘凤凤那丫头来梵净山找你,准会从这一条道路上来。” “叔叔,万一我们碰不上她,她闯入了梵净山不危险?” “放心!我叫化将这丫头来找你的事向地贤夫人说了!我们就算碰不上她,她闯入了梵净山,也不会有危险,顶多地贤夫人将她捉起来,磨磨她的乖戾任性的脾气。” 小蛟儿才放下了一颗心,说:“她怎么一个人跑了出来呵!” “这丫头的性子,你不了解?她想要干的事,除了她姑姑诡异女侠,几乎没人能阻拦住她。” “叔叔,要是我们碰上了她怎么办?” 东方望眨眨眼皮:“这我看你啦!她来是找你的,又不是找我叫化。” “叔叔,你不能劝她回去么?” “我叫化可没这个本事。” “叔叔,我们见到了她,一定要送她回去才行。” “好呀!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叫化听从你的。来!小兄弟,我们施展轻功赶路,我叫化想看看你的轻功练成怎样。” “叔叔,我轻功不行。” “别跟我叫化客气。小心,别让我叫化将你抛得远远的。”东方望说完,身形一晃,顿时杳如黄鹤,不见了踪影。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红衣女妖 却说东方望身形一晃,不见了踪影。小蛟儿的内功极深厚,追踪人的本领,更有特异的功能。他见东方望已先走了,不敢怠慢,也施展轻功,跟踪而去。 东方望知道小蛟儿未上梵净山之前,轻功已是不错,八年来,恐怕已臻至第一流的境地,所以抖出了自己十成功力,如流星飞矢,转眼之间,已奔出了一百多里。见前面丛山中出现了一个小集市,便放慢下来,他一直没听到后面有人追来的响声,便转头望望,不见人影。暗想:难道他轻功仍和以前一样,没进展么?别不是我跑得太快了,将他抛得太远而迷失了方向?正想着,他听到身后小蛟儿的声音问:“叔叔,你怎么不走了?” 东方望急转身一看,小蛟儿气定神闲地立在自己前面不到五步的地方,彷佛没跑过路似的,他不由惊讶了:“你一直跟在我身边?”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_8_0. c_o_m “是呵,我一直就在叔叔身边。” “怎么我没听到你半点声息的?” “大概是叔叔急着赶路,没注意我。” 东方望怔住了。这不可能,自己已是一个老江湖人了,自己内力在武林中也不算弱,哪有人在自己身边而听不到,察觉不出来的?便问:“小兄弟,你施展的是什么轻功?” “我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 “是呵!徐神仙教我时,他没告诉我。” 那是佛门中的一苇渡江轻功,可是一苇渡江的轻功,只比其他门派的轻功轻而已,不可能在施展起来时一点风声也没有,更不可能连一点气息也听不到。 其实,小蛟儿此时的轻功,何只轻而已,就是在快速方面,恐怕除了天山一派的轻功较快外,就没几个人能快过小蛟儿了。他既有一苇波江轻功的基础,几年踏波在冰湖水面上摄鱼的经验;再加上他几年来在森林纵跳飞跃练熟的灵猴身法,真所谓功夫不负苦练之人,已将他原来的轻功推到更高的一层境地,几乎可以御风而行了。论快,小蛟儿完全可以将东方望远远抛在后面,但他只跟着东方望身旁而已,不先不后,只是在东方望略停下的一剎那间,他已超前了五步也跟着停下来。现在他听到东方望这么说,却茫然地说:“真的吗?我可不知道呵!真的没半点声音吗?”从小蛟儿的口气中,东方望听出小蛟儿没半点骄傲,更不是故意谦虚,而是的的确确不知道自己的轻功这么惊世骇俗,是一片真情的流露。 东方望说:“小兄弟,你怎么不知道自己的轻功这么俊?我叫化没看错,你的轻功,完全可以与怪影媲美了。” 小蛟儿惊喜:“可以与怪影叔叔媲美?不会吧?怪影叔叔那次从锁龙帮的大火中带我跑出来,一转眼就去了一百多里外呵!” “你现在也是一样。小兄弟,我叫化不敢再与你比轻功了!前面是黄板小镇,我们进镇喝酒吃饭去。” “叔叔不说,我也感到肚饿了。” “不过进那集市,我们可不能走在一块。” “这为什么?” “我是个叫化,你可像一个富家的公子哥儿,不叫人感到奇怪和注意么?” 的确,小蛟儿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是温玉一手缝制的。衣服质地极好,白衣白裤,粉底软鞋,绛红色的丝腰带,穿戴得美现、大方、舒适而夺目,俨然如一位富家少爷,与东方望一身打补丁的叫化衣服的确不相称。要是他们走在一起,又一块吃住,不啻告诉了别人,他们两个不是一般的人物,起码是武林中的人,才有这种怪现象。 小蛟儿问:“那我们怎么办?” “小兄弟,你上你的酒楼吃饭,我叫化在门口讨吃。” “这怎么行的!” “怎么不行?我一个叫化,能随你上茶楼酒馆里吃饭喝酒吗?那我还成什么叫化了?而你,又不能同我沿街讨吃,不如分开的好。” 小蛟儿极不愿意与他分开,想了一下说:“叔叔,这样吧,我进集里买些包子、馒头、烧饼回来,我们在野外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吃。” “晚上呢?你也跟我叫化在山坟、野庙、街头上睡?” “我当然跟叔叔在一块睡啦?” “要是这样,你不如扮成一个叫化好?” “那也行呵!” “算了!小兄弟,依我叫化看,还是分开上路的好,一来我们不引人注意,在暗中互为照应;二来,我们分开找凤凤不比在一起找凤凤碰到她的机会多些吗?而且我叫化向来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有人在旁边,总感到浑身不舒服。” “叔叔,那我们以后就一直分开上路么?” “是呀!我叫化还想在暗中看看你怎么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的。我听到地贤夫人赞你,说你机敏,可以应付一切意外发生的事变,你过去忠厚老实得像傻小子一样,我不大敢相信你变得这么快,我要看看你怎么应付骤然发生的事。” 小蛟儿问:“分开,你就是为了看我?” 东方望眨眨眼睛:“是呀!” “叔叔,那我们以后怎么会面呢?” “放心,不论你在什么地方吃饭、投宿,到了夜里,我总会找到你。就是说,我们每一到夜里就会面了。” “既然这样,叔叔,那我们分开吧。” “这就对啦!小兄弟,你先进镇,我叫化随着就来。” 小蛟儿只好先走了。他一下山坡,便有一条大道,直通前面的市集,大道上行人三三两两,小蛟儿不便在人前展示轻功,便徐步朝市集行去。 这时,正是争秋夺暑的时节,一轮红日当空,阳光似火,烤着大地。时近中午,小蛟儿刚走一段路,便听到身后一阵马蹄声由远处传来,不由回头望去。只见十多匹马,扬起漫天尘土,飞奔而来,很快便要来到自己跟前了。小蛟儿只好闪到一边去,让马匹奔过。谁知马匹来到他跟前,马背上的人勒紧了马缰,奔腾的怒马一声嘶叫,前蹄扬起,骤然停下来,后面的马匹,也跟着停了下来。 小蛟儿不由朝第一匹马背上的人望去,一望,顿时惊讶了!骑在马背上的人,竟然是位姿态妩媚的苗家女子,一双眼睛,大而明亮,如一泓清泉,嘴角眉梢,尽含笑意。虽骑在马上,却赤着一双脚,手上脚上,都戴着金光闪闪的金镯子,身背插着一支绿玉般的竹笛,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风情。她用马鞭指着他问:“秀才,有没有看见过一位单身的红衣女子,打从这条路上经过?” 小蛟儿从来没有人称自己为“秀才”的,愕然问:“秀才!?你问我吗?”不由又向她身后的来人望去,除了有两位苗家少女紧靠着她身旁外,其他马背上的人,都是一色劲装的大汉,一个个都身佩腰刃利剑,双双目光,都在盯视着自己。心想:这一伙人是什么人的。而他的回答,引起了另一少女咭咭地笑起来,说:“我家小姐当然在问你啦!” “我、我没有看见。” 姿态妩媚的女子又问:“你真的没看见?” “我骗你干吗?” 女子又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点点头:“好!秀才,我相信你。要是你敢骗了我,你知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小蛟儿睁大眼问:“什么后果?” “丧魂失魄。” “丧魂失魄?” “是呀!跟疯子一样。” “不,不!我真的不骗你们。” “秀才!那你小心了!只要我一抓到了那红衣女子,便知道你有没有骗我了!”这女子马鞭一挥:“追!”十多匹马,便扬尘而去。 小蛟儿怔了半晌,心想:骗了她就会丧魂失魄?跟疯子一样?这是什么方法的?便依然朝前面小镇走去。刚走到一处三岔路口,又有一伙人从北面而来,看他们打扮,显然是武林中的人,其中一条汉子上下望了他一眼,问:“喂!小子,有没有看见一个红衣妖女经过这里?” 小蛟儿奇怪了:“红衣妖女?”另一汉子说:“是一个穿红衣的美丽女子。”小蛟儿心想:怎么又是问红衣少女的?她叫妖女么?他不想招惹是非,连忙摇头:“没有!”这伙人又从他身边匆忙擦过。 小蛟儿朝小镇走的一段路上,一连碰上了四五起人,有的是一二个,有的是四五个,全部都是武林中的人,都在向他打听有没有看见过一位红衣女子经过,直到他进了小镇,才没有人问。小蛟儿心下思疑了,这红衣女子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多的人打听她要捉她的?她难道是一个凶恶的杀人女魔? 黄板,虽然是武陵山北麓下丛山中的一个小市集,但是在四川、贵州、湖广的交界处,几处的官府都不想管,有事就往对方推,使这里变成了一个三不管的地方,自然而然,就成了一些暴徒、匪贼的出没处和一些冒险商人、小贩集散之地。因为这里的毛皮、药材都比其他地方便宜,而一些丝绸和其他生产、生活日用品却比较昂贵!所以外面的行商走贩带了这些商品进来贩卖,又在这里购买了毛皮、药材等物品到外地推销,来往一转,往往一本十利。而在这一带出没的各处匪徒,互相之间都有默契,不劫来这里的过往商人,要不,就没有人敢来这小市集跑生意了,自己从其他地方劫来的赃物也无法抛售出去。 这么一来,这丛山中的小镇便热闹起来,来往的人异常复杂。镇子很小,只有一条依山势用石板铺成的长长的小街,但街道两旁几乎各种商店都有,其中赌场、妓院、茶楼、酒馆更少不了。 小蛟儿就在集市出入路口的一间饭店吃饭。起初他进店时,店里已坐了不少的客人,不是行商走贩,便是来自三山五岳的人物。一个个见进来这么一个十八岁的斯文公子哥儿,都一齐用探询的目光打量着他。顿时停了话题,私下用目光交流,询问:这公子哥儿是哪一条道上的人?后来见小蛟儿只低头吃饭。没有什么异样,也就慢慢恢复了原来的交谈和议论。 离小蛟儿不远的一张桌子上,一位商人模样的人问:“你刚才说什么红衣女侠了?” 被询问的显然是位走贩,他说:“张老板,你难道没听说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一位武功莫测、大胆异常的红衣女侠吗?” 小蛟儿一听“红衣女侠”四个字,心里又疑惑起来:怎么又出现一个红衣女侠的?女子、女妖、女侠,是不是一个人?他想听个明白,便留心听起来。那商人说:“我是听说过,她怎么样?” “她一出现,便挑翻神风教的几处堂口,踹掉几处绿林道上的窝子,杀伤了不少的人。张老板,你试想下,现在神风教在江湖上声势极大,南北各省,都有他们的堂口,高手极多,连中原几大名门正派的人,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这红衣女侠一出现,就一连挑了他们的几处堂口,这不是捅了马蜂窝么?现在神风教四川、贵州、湖广的总堂,都派出了不少的高手,在追杀她了。” 另一个汉子说:“看来这红衣女侠,一定是侠义中的人物。” “老兄,你又说错了!” “我怎么说错了?” “这所谓的红衣女侠,又有人叫她为红衣女妖,她连峨嵋、武当、少林的一些弟子,也有被她挑翻刺伤的。现在不但是神风教的人在找寻她,就是黑、白两道上的人,都在追踪她。” “那这红衣少女是什么人?” “谁也不知道,听说她已在这里一带出现了,你们难道没有在路上碰上大批黑、白两道上的人么?” “碰上了,这些人好凶,一见我就问,我说没看见,他们就给我一鞭子,叫我滚到一边去,别挡了他们的道。” “那么说,你老兄不好彩,碰上的,不是黑道上的人,就是神风教的人,他们没将你杀了,算你走运。” 这时有人轻轻地说:“莫不是这红衣女子是神秘莫测的梵净山的人吧?” “你老弟怎么猜想她是梵净山的人了?” “前几年,我听江湖人士说,神风教的一些高手侵犯梵净山,为一个久不露面的女杀星玉观音杀得大败而逃,看来这红衣女子恐怕就是玉观音,她才一连挑了神风教的几处堂口。” “老兄,你知不知道玉观音多大了?她已是八九十岁的老太婆啦!红衣女子听说是位少女,才只有十多岁,怎么是玉观音了?” 小蛟儿心想:这人竟敢称玉观音为老太婆的,要是给玉观音听到了,就有他的苦受了!但同时也暗暗惊讶!侵犯梵净山的是端木一尊这伙人,怎么又变成什么神风教了?小蛟儿哪里知道,这几年里,端木一尊他们见自己日渐壮大,羽毛丰满,是可以与武林中几大名门正派对抗,便在这一年里,从一个地下的神秘组织,一下在江湖上亮出自己神风教的名号。一来他们打着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旗帜;二来各大门派都有他们收买和卧底的人,所以也不去过问,有的反而以为武林中又多了一个正派的帮会;有的虽然了解,但神风教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明显劣迹,也就一时冷眼旁观,暗中提防和注意。何况神风教中,各地高手极多,要消灭他们,单是自己一派的力量,也不可能办到。所以神风教出现,在表面上,武林中反而平静无波,大家相处无事。 这时那客人又说:“那一定是玉观音的弟子了!只有梵净山的人,才不卖黑、白两道上的人的账。” 蓦然,有人“嘘”了一声,示意别说话。众人抬头往外一看,不知几时,店门口出现了三位苗家装束的少女。其中一位,丰姿绰约,眉目如画。另外两位,天然风姿,娇美可人。小蛟儿一看,又怔住了。这三位苗家女子,正是他在路上碰到的第一起向他询问红衣女子的苗家女子。 店小二一见,立刻笑脸迎上,问:“三位姑娘,用饭还是打尖?” “你这里有地方吗?”一少女问。 “有,有,三位姑娘请稍等一会。” 其实店里根本就没有地方,张张饭桌都坐满了人。店小二却向在座的客人们说:“各位大爷行行方便,剩出一张桌子来,让这三位姑娘坐下。” 另一少女问:“只剩出一张桌子够吗?” 店小二愕然问:“姑娘想要几张桌子?” “我们呀,所有的桌子全要了。” “这……”店小二一时不知怎么说。 那妩媚女子含笑问:“你不能将他们都请出去吗?” “小、小姐,这、这……” 妩媚女子玉手轻轻一扬,顿时,两张桌旁的客人一齐惊叫起来:“蜈、蜈蚣……蝎、蝎子……”纷纷跑出了店外。其他桌的客人,也害怕得一齐跑了,店小二想拦也拦不了,急叫起来:“你、你、你们还没会账呵!” 那女子笑着说:“他们怎么都跑了呵!” 店小二苦着脸说:“小姐,你这可害苦了小人。” “我怎么苦了你?我可没赶他们呀!” 一少女从袖袋中掏出一锭十两重的白银,在店小二眼前亮了亮问:“这锭银两,够他们所有的酒饭钱吧?” 店小二立刻转忧为喜:“这,这……” 少女将银两丢给他:“拿去吧,你这铺面,我家小姐全包啦!” “行,行呵!你们要多少桌酒菜?小人好去准备。” “就我们三个人。” 店小二睁大了眼睛:“就你们三位?那要这么多桌面?” “我们喜欢呀?不行么?” “行,行!那小人给小姐、姑娘准备酒菜来。” “喂!你知道我家小姐吃什么了?” “对,对,小人忘记问了。” “我们要吃竹筒糯米饭、酸猪肉片、辣椒炒地龙……” “地龙!?什么地龙的,我小店没有。” “嗨!地龙就是蚯蚓,你到后园挖就有。” 店小二又睁大了眼睛:“这,这能吃吗?” “怎么不能吃?好吃得很呢!你要将地龙身上的黏液用盐弄干净,要是弄得不干净,小心你店里全部爬满了毒物,那你别想在这里干下去了。” 当少女与店小二对话时,妩媚女子以奇异的目光打量愕在一边的小蛟儿,问:“众人都走了,你怎么还没走的?” “我、我还没给饭钱。” 另一少女说:“你的饭钱,我们已给了,你还给什么的?” “不不,我怎敢要你们破费。” “破不破费,我们已给了。秀才,你快走,小心那些蜈蚣、蝎子爬到你身上去。” “这,这,那我多谢你们了!” 小蛟儿提脚想走时,妩媚女子一条马鞭拦在他的面前,说:“秀才,刚才你不走,现在却不能走了。” “这为什么?” “没为什么!看来我们很有缘呀!在路上,我碰上了你,现在又碰上了你、你怎不陪我喝一杯酒的?” “不不,我不会喝酒,请你们放开我。” “我感到奇怪,你怎么不害怕那些蜈蚣蝎子的。” “我害怕呀!” “秀才!我百毒仙子算是走了眼了,竟然在路上看不出你是一位武林高手。” “你、你看错了人吧?” “秀才,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你身上有一种无形的真气,使蜈蚣、蝎子不能爬近你半步,你所以才不害怕它们。” 她的两位贴身丫鬟惊讶了,一个问:“小姐,他身上真有一种无形的真气?令我们放出的毒物不能上他的身?” “要不,别人看了都吓得飞跑,而他仍呆在这里不动,你们不感到奇怪?” “哎!小姐,我们还以为这秀才吓呆了,走不动哩!原来是位武林高手。” 百毒仙子侧头含笑问:“秀才,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哪一门派的弟子?请放心,我没恶意,只想跟你交个朋友。” 小蛟儿想了一下说:“在下是徐神仙不成器的弟子。” 百毒仙子讶然:“是三不医徐神仙?” “是。” “怪不得你不害怕毒物了,原来是徐老前辈的高足,小女子失敬了!” 也正在这时,一位劲装汉子冲进店来说:“帮主!在西南方向的豹子林,已发现了那红衣女子的踪迹。” “有没有见到那红衣女子?” “没有!但各处来的武林中人,都往豹子林一带奔去了。” “好!那我们也赶快追去。”百毒仙子回首看了小蛟儿一眼:“秀才,能不能跟我们一块去?” 小蛟儿摇摇头:“我不想卷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中去。” “既然这样,望我们后会有期。”百毒仙子收了毒物,便带了人,跃上停在街边的马上,马鞭一抖,扬长而去。 百毒仙子等人一走,又有一条人影闪进店来,小蛟儿定眼一看,是叫化东方望。他惊喜得脱口想叫“叔叔”,东方望向他打了个眼色,说:“公子大爷,请施舍叫化一口饭吃。” 小蛟儿愕了愕,便朝刚从厨房出来的店小二说:“店小二,你快给我装三碗饭,端一碟鸡来,给这叫化,银子我给你。” 店小二感到奇异,赏给一个叫化,残羹冷饭已够了,怎么这公子要一碟鸡和三碗饭的?他应了一声“是”,又望了望,问:“那位小姐和二位姑娘走了?” “她们全走了!” 店小二透了一口大气:“我担心不知怎么去弄地龙的。” 小蛟儿说:“你快给我打三碗饭,端一碟鸡呀!” “是,是!小人马上就去。” 店小二转身进去,东方望轻声问小蛟儿:“你怎么不跟随那三个苗女走?” “跟她们干吗?” “去看看那个红衣女子呀!” “看那红衣女子?为什么要去看她的?” “我担心这红衣女子就是凤凤这丫头。” 小蛟儿一下傻了眼:“是她!?” “恐怕有八成是她,你要是不赶快赶去,万一真的是她,她就有危险了。” “叔叔,那我们快去。” “慢着,我叫化的饭和鸡还没有拿哩!” 小蛟儿急了,大声叫喊:“店小二,你怎么还不快端出来!” “来了!来了!” 店小二端了一钵子饭和一碟鸡跑出来,交给了东方望。小蛟儿丢给他一块碎银问:“这够不够?” “够了!” 小蛟儿心急要去救甘凤凤,对东方望说:“叔叔,你慢慢吃,我先去了。”抬脚便走。 店小二叫道:“公子,你慢走。” 小蛟儿停下脚步问:“什么事?银子不够么?” “不!公子,小人是说:银子有多,得找回给公子。” “有多的给你好了!”小蛟儿转眼已奔出镇子外。 店小二满以为今日必定血本无归,想不到反而发了财,大喜过望。东方望说:“小二,今天你赚了不少的银子吧?” 店小二咧着嘴笑:“是不少,这钵头碟子就给你好了。” “多谢!小二,还能不能给我叫化一点酒的?”东方望解下了系在腰上的葫芦。 “行,行呵!”大概店小二今日特别高兴,将几桌客人走后饮剩的酒,全部倒进了东方望的葫芦里。 东方望就坐在店门口一旁,喝了两口酒,将饭和鸡吃得一乾二净,然后将钵头往怀里一塞,碟子也顺手提着,走出镇口,往西南方向的豹子林奔去。 夕阳西下,晚霞似火。黄板市集西南五十里的豹子林,给晚霞映得一片殷红,林边小径旁靠山崖下的一个草亭中,站着一位年约十六七岁、容颜秀丽,美似仙子般的红衣少女。一双明澈的眼睛,宛若晨星,眼角眉梢,掩不尽的狡黠、机灵。她在晚霞之中,面红、身红,连手中提着的一柄带血的宝剑,也是红的。山风吹来,衣袂飘飘,彷佛如闪动的火苗点燃在草亭中。 草亭前面的草地上,躺倒四五条大汉的尸体,草亭的四周,站满了三山五岳中的武林中人;有黑道上的英雄豪杰,也有正道上的刀客侠士,更多的是神风教的高手。在这方面,他们黑、白界线非常分明,侠义中人,站在亭子的东面,黑道上的豪杰,立在西面,神风教的人,站在一排,守在亭子正面的北方,亭子南面是背靠着山崖的一道石壁。红衣少女就是仗着这面石壁,没有后顾之忧,持剑而立,目光如电,巡视三方面的强敌。 黑、白两道上的人,都在围攻这个只身单剑的少女,这真是武林中少有的怪现象。一般来说,黑道上要追杀的人,白道上的侠义人物,往往不会出手援助,现身阻拦,顶多是袖手旁观,或者是不去理睬,绝不会同流合污的,反过来,白道上追杀的人,黑道上的人也是这样;现在,居然黑、白两道上的人,都一齐要对付这红衣少女了。 从草亭前面卧倒的四五具尸体来看,显然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后暂时停下来,再准备第二次的交锋。果然不久,从侠义队伍中走出两个持剑的人,装束打扮,一模一样。黑道中有人说:“这是柳家双雄,武当派的弟子,江湖上人称洪湖双剑,怎么他们也赶来了?”另一个说:“看来是为穆家寨什么风流公子讨回公道。”柳家双雄中的柳风,朝红衣少女一揖说:“在下不想与姑娘为敌,只想向姑娘讨个公道。” 红衣少女说:“你说呀,我听着哩!” “在下请问姑娘,为何将恩师穆家寨的穆哨山杀害了。” “因为我高兴嘛!” “姑娘只为高兴就乱杀人么?” “是呀!谁叫他逗得我高兴。” “这是什么理由的?” “高兴不是理由么?” “姑娘,所谓杀人可恕,情理难容。” “人不杀也杀了,你想要我怎样?” “在下请姑娘到穆家寨一趟,向穆寨主交代个明白。” “奇怪,怎么穆寨主不来,要你们出面的了?再说,我现在能跟你去吗?” 在一旁的柳雨说:“大哥,别跟她说了,这不近情理的妖女,说也没用。” “是呵!你们早应该这样才对。” 柳风拔出了剑:“请姑娘亮剑,在下兄弟想领教姑娘的高招。” 柳风柳雨不愧为正派的侠义人士,出手先打招呼,绝不像黑道上的人,骤然出手,甚至暗袭。 红衣少女似乎不将他们看在眼里,说:“好呀!我也久闻柳家双雄,双剑连手,天下无敌。到底是不是这样,你们就连手齐上吧!” 柳雨说:“姑娘,你太放肆了。看剑!”一剑挥出,这是原武夷派的地煞剑法,武当、武陵、武夷原为一派,以后分支为三派,最后又合为一派了,统称武当派。武当派一共有四套剑法:就是太极两仪剑法、七星阵剑法、风雷剑法和天罡地煞剑法。这四套剑法,因人而传授。一般来说,武当派的俗家弟子,只传授风雷剑法和天罡地煞剑法,出家的弟子,传授太极两仪剑法和七星阵剑法。柳家双雄所学的,正是天罡地煞剑。 柳雨一剑挥出,红衣少女微微一笑,挥剑相迎,一边说:“这是地煞剑法中的‘云断秦岭’,原来是武当派的人,怪不得为穆家寨来讨公道了。” 红衣少女剑出诡异,似乎专破地煞剑法的招式,只轻轻一招,不但将柳雨的剑招化解,更将柳雨逼得回剑防守。 柳风看得心头一怔,也一剑当头朝红衣少女劈来,这是天罡剑法中的一招“冰冻岐山”,顿时剑光如雪,罩住了红衣少女。“冰冻岐山”,是天罡剑法中的一招凌厉杀着,志在抢攻,全无防守,防守全交给使地煞剑法的人去承担了。天罡剑法与地煞剑法一配合,其威力比单人使的剑法增加十倍,一攻一守,配合得非常默契。事情也正是这样,红衣少女以奇妙的身法从“冰冻岐山”如网的剑光中闪身出来,回剑进招,直取柳风的要穴,却为柳雨的一招地煞剑法挡了回去。跟着柳风的一招“劲风飞絮”抖出,剑尖已直挑红衣少女的云门穴了。双剑合璧,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天罡剑法进招所露出的空门,由地煞剑法封得密密实实,而地煞剑法防守所露出的破绽,又由天罡剑法弥补了上去。使得剑法抖展全无破绽,这就是双剑合壁所产生的威力。 可是,红衣少女不但身法轻灵敏捷,剑法更十分诡异,是中原武林中极少看见过的剑法,似昆仑派的追魂剑法而又不全是。有的剑招,更似武当派的太极两仪剑法中的招式,往往在武当两仪剑法中突然而似少林寺的伏魔剑法,似乎红衣少女已将各门派剑法中,精湛绝伦的招式融合为一体了,变成了与众不同的另一套剑法,往往奇峰突起,怪招骤出。十多回合后,她首先挑伤了柳雨,令柳雨丧失了战斗力;接着寒光一闪,却是越女剑法中的一招“玉女飞梭”,划伤了柳风,击飞柳风的剑。她把剑尖贴在柳风的胸口上,问:“你还要不要为穆家寨讨个公道?” 柳风闭目待毙,侠义人士中有两三个人抢上前搭救。红衣少女娇喝一声:“你们敢进来的,我就先杀了他。”一时吓得奔出来的人停止脚步。 侠义道上的人怕伤害了柳风,一时不敢出手。黑道上的人跳出来了,他们巴不得红衣少女挑死了柳家双雄,在侠义道中种下更大的仇恨种子。首先跳出来的是乌江三霸,跟着拥出来的是汉水二鬼,这五个人,都是在水面上找食的黑道上的人物,不但水性极好,飞刀也出了名。尤其是汉水二鬼,更与柳家双雄有过节,曾败在柳家双雄的剑下,逼得他们销声匿迹一段日子,他们更希望红衣少女杀了柳家双雄,以泄自己心头之恨。首先大鬼江上蛟说:“什么侠义人物,完全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你们不敢救柳家兄弟,老子可不能见死不救。” 小鬼江下龙说:“红衣妞儿,你别想以柳风的一条命威胁我们,老子可不管这一套。”说时,一把飞刀挟带着劲风飞来,直取红衣少女的太阳穴,这不啻逼红衣少女先杀了柳风。 红衣少女头略一偏,闪过了这把飞刀,剑尖依然贴在柳风的胸口上。一笑说:“你看,有人希望我早杀了你哩!不过,本姑娘现在不大高兴,不想要你的命。”说时,收了剑,打掉了大鬼江上蛟又飞来的两把飞刀,人似惊鸿飞燕,跃进了乌江三霸和汉水二鬼之中,剑光在夕阳中闪耀,跟着一线鲜血溅飞,剑尖首先划伤了小鬼江下龙右臂,接着乌江三霸中的一霸也身中一剑,看得群雄惊愕,这真是不可思议的剑法,剎时就将这五人全逼了回去。在这同时,侠道上的人早已将柳家双雄抢救了回去。 乌江三霸和汉水二鬼见红衣少女一招剑下,便伤了自己的人,略停了一会,又凶恶的扑了上来。 蓦然之间,他们一齐惊叫起来:“蛇、蛇、蜈、蜈蚣。”江上蛟更喊道:“这小妞儿会放毒物。” 群雄在夕阳下一看,不知几时,亭子前面的草地上,爬满了不少的小青蛇和红红绿绿的大蜈蚣。 其实这些毒物本不是红衣少女放的,连她身上,也爬上两条蜈蚣,另一条小青蛇卷在她的左手腕上。 红衣少女尽管武功莫测,剑术上出神入化,人也异常机敏,见了这些毒物,也不由心里发毛,她首先用剑飞快的削去小青蛇的头,急运体内真气,要震开身上的蜈蚣。她实在害怕用手去捉这两条蜈蚣的,因而给其中一条蜈蚣在左腿上咬了一口,幸而她已暗运真气,将蜈蚣之毒,逼在伤口处,不使毒蔓延开来,但一条腿已行动不灵了。红衣少女又惊,又怒,又害怕,惊恐地问:“谁这么不要脸的暗放毒物!给本姑娘站出来!” 跟着是一阵娇美的甜笑声,人群中走出了百毒仙子,她身后跟随着两位标致的少女。百毒仙子媚笑着:“你怎么说得这般难听的?我一下大意,走失了一批心爱的宝贝儿,怎能说不要脸呵!” 乌江三霸和汉水三鬼也同时为毒物咬伤了,他们没有红衣少女这样的内劲,已全部倒在地下。乌江霸老大吼起来:“你这毒女子,怎么连我们也毒倒了?” “对不起,我这些宝贝儿,可认不得人的,咬错你们了。” 江上蛟知道这苗家毒女子不好惹,低声下气的说:“仙子,请快将解药给我们,我兄弟身上有伤,恐怕顶不住了。” 百毒仙子转身对两个少女说:“欢欢,爱爱,你们收回宝贝,分头给他们服下解药吧,要不,他们真的受不了啦!” 原来这两个苗家少女,一个叫欢欢,一个叫爱爱。她们收了毒物后,爱爱问:“小姐,要不要给那位红衣姐姐的?” “你给了她,不怕她一剑要了你的头吗?” 黑道上的人一齐叫起来:“仙子,绝不能给她解药。” 百毒仙子对红衣少女说:“你听听,我本想给你,他们却叫我不给,我有什么办法哩!” 红衣少女心里虽然害怕,却微微一笑:“我呀!根本不打算向你要什么解药。” 百毒仙子不由打量了她一下,点点头:“唔!你内力不错,居然能将我喂了巨毒的蜈蚣的毒,逼到一处而不散发开来,不但杀死了我的一条小宝贝,同时也将蜈蚣震飞了!不过,我看你顶不了多久的,不如你跟着我好不好?我传给你防御这些宝贝的方法。” 红衣少女扬扬眉:“那真是太好了!” “那么,你答应跟随我了?” 红衣少女骤然一剑刺出,一边说:“我这把剑,更想跟随你的。” 百毒仙子急忙纵身一跃,闪避开她骤出的一剑,红衣少女只凭一条腿,如影随形,第二剑又倏然刺来。欢欢和爱爱双剑接挡,可是红衣少女的剑劲,将他们震飞了出去。百毒仙子在这瞬息之间拔出了笛子,接了红衣少女二招后说:“丫头,你真的不要命了?你这样运气厮杀,毒会散发开来的,就算我能保你不死,你这条腿也废了。” “我就是一条腿,也誓必杀了你这毒女子才解恨。” 一直不出手的神风教人马,本来想等红衣少女与黑、白两道上的人杀得你死我活,筋疲力尽后,才来个渔人坐收其利。现在他们已看见红衣少女中毒了,感到再不出手,等到何时?其中一人吼道:“上!先杀了这红衣妖女,为武林除害,对付这么个妖女,用不着讲什么武林规矩。” 顿时从神风教中跃出五位高手,有使刀的,有用鞭的,有弄棍的,先后扑近了红衣少女。这五位高手,武功又胜过乌江三霸和汉水二鬼。当然,论单打独斗,他们不但不是红衣少女的对手,也没一个是柳家双雄的对手。 这时夕阳已落,夜幕缓缓降临,红衣少女负伤力战五人。她要是不中毒,双腿灵活,定能杀掉了这五个人,但她渐渐感到腿上的毒,已在散发开来,体力已不能支持了,眼看她就要丧生在五位高手的兵器下,尽管她拼力挑翻一个高手,但背上也捱了一棍,直打得她鲜血喷溅而出,跟着另一条腿又中了一剑。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夜幕中骤然飞落一个白衣人,双掌飞翻,剎那之间,四位高手不是给他拍飞,便是给他摔到远远的地方。他一手挟起了近乎昏迷的红衣少女,腾空跃上了草亭顶,跟着飞上了悬岩,宛如一只白色的飞猿,转眼之间便无踪无影。 群雄们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惊骇异常。来人这份轻功,当今武林极少有人能比得上。他举手之间,就将神风教的四位高手摔飞震开,一个个身受重伤,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这是哪一处的高人,怎么将行为不可理喻,动辄杀人伤人的红衣少女救走了?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看清来人出面目,不知是高是矮,是少是老,他们只见一团白雾,骤然出现,骤然消失,此外,就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神风教中一位堂主似的人说:“各位武林朋友,我们继续在这一带追踪,绝不能让这红衣妖女走脱了。” 百毒仙子说:“我看大家不必追踪了。” “为什么不追?留下这妖女,那是武林的一个祸害。” “大家放心,她中了我的毒,没有我的解药,三天之后,必定毒发身亡。她人已死了,还追她什么呵!” “万一那救她的高人能为她解毒怎么办?” “那除非是奇侠一枝海夫妇,其他的人,谁也解不了!你们要追,我可不奉陪啦!”百毒仙子说完,跃上了马背,带着来人,在夜幕中扬长而去。接着是侠义道上的人和黑道上的人,也先后离去。豹子林只剩下了神风教的人马,他们商议了一阵后,仍派出人四处追踪,打听红衣少女的下落,其余的人,便各归各的堂口。因为这次神风教来的人,四川、贵州、湖广都有人赶来。 百毒仙子带着人趁月夜赶回自己的百毒门。百毒门的总堂就设在松挑百毒谷中,因红衣少女挑伤了百毒门的一位弟子,才惹出百毒仙子出面。 她们在回途的一条山道上,刚走到路边一个小亭前,欢欢的座骑突然受惊,凭空跃起,将欢欢一下掀下马来,摔在一团软绵绵的物体上,接着有人大喊起来:“压死我了!”吓得欢欢惊叫一声,一下跃起,站到一边去。 百毒仙子等人停下马来。爱爱问:“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欢欢说:“一、一个人。” 她话刚落,亭子旁草堆中慢慢站起一个人。百毒仙子在月下一看,是位中年叫化,酒气熏天地在揉着腰,一边“呵呀呵呀”地叫痛:“你、你们怎么这般走路的?快将我叫化的腰砸断了。” 欢欢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摔到一个叫化身上去的,又急又羞地说:“你这叫化,亭子内不睡,睡到这草堆里,刚才我几乎给你这叫化吓死了!” 这叫化不是别人,正是神龙怪丐东方望,他有意惊起了欢欢的马,在欢欢摔在他身上的剎那间,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去了欢欢身上的解药。这时他说:“你不怨自己,怎怨起我叫化来?万一我给你砸死了怎么办?” 百毒仙子问:“你怎跑到这路边亭子里睡的?” “我、我叫化大概是多饮了一些酒,也不知怎样,摸到这里来了。” 百毒仙子虽然心里生疑,却看不出有什么破绽?而且东方望也的确酒气熏人,一个醉酒的叫化,醉倒在路上也是有的。便对欢欢说:“快上马赶路,别去理这叫化了!” “喂喂!你们砸伤了我叫化,就这么走了吗?” 爱爱说:“没踩死你,还不算你好彩吗?”同时丢给了东方望一块碎银:“这银子你拿去医伤吧。” 东方望故意大喜:“我叫化多谢姑娘,祝姑娘嫁个好郎君,早生贵子,添福添寿。” 百毒仙子早已拍马走了。东方望暗想:“看来百毒仙子人虽邪,但从酒店里到现在她所干的事看来,她的心地还算不坏。”于是他闪身消失在月夜中。 ※※※ 再说小蛟儿赶到豹子林时,正看到红衣少女没杀柳风,与乌江三霸汉水二鬼激战,跟着又是中毒的事。事隔八年,他一时间也认不出这红衣少女是不是甘凤凤。的确,他与甘凤凤分手时,甘凤凤只是一个任性、刁蛮的八岁小姑娘,头上扎着丫角,而现在却是个亭亭玉立、风姿绰约、神韵飘逸、貌若天仙的少女了,要不是东方望说她可能是甘凤凤,小蛟儿真不敢相信。她真的是甘凤凤么?甘凤凤有这般美吗?万一认错了人怎么办?他想多观察一下,但见红衣少女情势极危,他也不管这红衣少女是不是甘凤凤了,救了再说。的确,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单身少女,也太不象话,所以他从悬岩上一跃而下,将红衣少女从鬼门关前抢救了出来。当他跃上悬岩上时,碰上了东方望,便说:“叔叔,我已救她出来了,不知她是不是凤凤。” 这时,红衣少女早已昏迷了过去。 东方望说:“不管她是不是,你快封了她腿上四周中毒的穴位,别再让毒散开,快!” 小蛟儿跟徐神仙学过医,迅速出手一连封了红衣少女腿上的各处要穴。东方望说:“好!小兄弟,朝东五十多里,在那有一座山峰,山峰向南的半山上,有一处没人知的小岩洞,你快带她去那里隐藏下来,顺便给她服下你在梵净山庄带来的紫金丹,先医治她内外伤,我叫化找那百毒仙子要解药去。” “叔叔,她能给你吗?”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叫化自有办法。你快去,我叫化弄到解药,自然会去找你。” “好吧,叔叔,我在等你。” 小蛟儿又背起了昏迷的红衣少女,急展轻功往东而去。不用片刻,小蛟儿便出现在这山峰上,凭着他一身奇厚的真气,视力的敏锐,很快就在南面的半山处找到丁那个小岩洞。岩洞口不大,又恰好为一丛丛生的灌木遮去了大半个洞口。 小蛟儿落在岩洞口,在月下四处打量了一下地形山势。这是崇山峻岭中的一个山峰,远近没有人烟,而这半山腰的岩洞,上不到天下不落地,岩洞口有一块突出的巨大怪岩,下临一道光滑的行壁,不是轻功极好的人,谁来也来不到这岩洞口。 小蛟儿摸清情况后,便放心了。他小心翼翼将红衣少女背进岩洞里,轻轻地放下,接着点燃火把,观察岩洞内的情况。这岩洞不大,但也能容得七八个人坐卧,干爽异常。不像一些岩洞,洞顶老是有水滴落下来,湿气太重,叫人不能久住。 小蛟儿发现更奇异的地方是这个不大的岩洞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岩洞,仅可容一个人坐卧。小洞里铺有干草,还有一捆松油柴木,可供夜里照明之用。很明显,这小岩洞曾经有人住过,能来到这岩洞住的人,必然是位武林高手。谁曾在这里住过的?不用问,那一定是东方望叔叔了。 小蛟儿点燃了两支松油木,分别插在石壁的小孔上,然后掏出两颗紫金丹,喂红衣少女服下。紫金丹是地贤夫人近四年特别配成的,专医治内外伤的特效良药,虽然效力不及少林寺的大还魂丹,但是可以与韦氏女侠的九转金创还魂丹媲美了。 小蛟儿又嚼烂一颗紫金丹,敷在红衣少女腿上的剑伤处,包扎好,轻轻抱起她放到小岩洞里的干草上躺下。至于红衣少女所中的蜈蚣毒,只有盼东方望叔叔取解药回来了,点的穴位依然封住,不让毒散开。 小蛟儿干脆利落做完了这一切后,一颗悬着的心略微放下,不由在火光下打量着红衣少女的面容,看看是不是当年分手的甘凤凤。 只见红衣少女双目紧闭,一张俏脸,苍白无血色,眉毛、鼻子依稀似甘凤凤,但面的轮廓,又似乎不大像。本来一个人的眼睛和眼神,是最容易辨认的。由于红衣少女双目紧闭,看不出来。小蛟儿一时弄不清眼前的红衣少女,到底是不是甘凤凤。要是不是,那甘凤凤去了哪里?会不会已经去了梵净山庄,会不会在梵净山庄闹出事来?怎么东方叔叔还不回来的,要是东方叔叔回来,便可认出这红衣少女是不是甘凤凤了! 小蛟儿想到这里,便到岩洞口外张望。洞外,月光似水,群峰如画,悬岩、断壁、古树,在月光下显得那么清朗,那么幽静,而山谷中的一条清清的山溪水,更在月光下闪耀着晃动的波光。所有的景物,都那么静寂,只有这条小小的溪水却在蹦跳着,也只有它日夜不眠。 小蛟儿凝神倾听了一会,四周没有什么响动声,望望岩下的溪水,便解下皮囊,飞跃下岩,装了一皮囊的山溪水上宋。他想到红衣少女醒过来之后,一定要饮水的。当他转回岩洞时,听到了小岩洞里窸窸的草动响声,知道那位红衣少女醒过来了,便走进去探望。 果然是红衣少女醒了过来,靠壁躺坐,一双惊疑而带警惕的眼睛叮着他。小蛟儿高兴地问:“姑娘,你醒过来了?” 红衣少女问:“这,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个没人知的岩洞。” “没人知的岩洞?你们将我关在这里?” “姑娘,你误会了!是我将你救来这里的。” 红衣少女仍警惕地盯着小蛟儿,再看看四周,自己的宝剑仍在身边,她似乎有些相信了。因为自己要是落在任何一个敌人手中,准会将她的宝剑收了去的。不禁再问一句:“是你救了我?” “是呵!姑娘,你要不要喝些水?” 红衣少女不答,似乎在思索回忆,她彷佛想起了自己在万分危险中,一个白衣人从天而降,以后自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感到自己的身子随风飘荡,恍如游魂似的…… 红衣少女又打量了一下岩洞,见小洞口燃着明火的柴枝,白衣青年背光蹲着,她一时看不清小蛟儿的面目,却问:“你怎么救我来到了这里?” “我背着姑娘来这里的。” 红衣少女一时不出声了,目光触到大腿上的剑伤,问:“是你给我包扎?” “是呵!我还给姑娘喂过药。” “你!你怎么不问问我,乱碰我的身体?” “这,这……姑娘在昏迷中,我怎么问?”小蛟儿本想再问:我问你、你能回答吗?小蛟儿根本不理解一个少女的心理,更没想到男女方面的事情,他只想到救人。 红衣少女一下提起了剑:“说!除了我的大腿,你还有没有碰过我别的地方?” 小蛟儿愕然:“姑娘!你怎么了?” “你说,有没有碰过我别的地方!” “有,有呵!” “什么地方?” “姑娘的嘴。” “你碰我的嘴干吗?” “我喂姑娘吃药呀!” “还有呢?” “还有,还有,姑娘的腰和背脊。” “该死的东西,你怎敢碰我这些地方了?” “我不碰,怎么背姑娘和抱姑娘来到这岩洞里的?” 红衣少女近乎绝望的说:“那么说,我全身你都碰过了!” “是差不多。” “我要杀了你。” 小蛟儿吓了一跳:“你怎么要杀我了?” 红衣少女倏然一剑刺出,幸而小蛟儿在梵净山庄训练有素,反应极为敏捷,用食指中指和拇指,一下挟住了红衣少女突然刺出的剑尖,使红衣少女刺出的剑,不但不能前进一分,连动也不能动。小蛟儿说:“喂!姑娘你讲不讲道理的!?” 红衣少女的剑,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索性弃了剑哭起来:“你欺负我,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小蛟儿一时怔住了,暗想:这姑娘怎么这般不讲道理?别不是她伤得过重,身上又有毒,失了性吧?便说:“姑娘,别哭,我几时欺负过你了?再说,我冒险将你救出来,更不会杀你的,你安心好好养伤,别乱想了。” “不!你杀了我,我不想活了!” 看来,这姑娘真的失了性了?还是毒性发作了?小蛟儿不由说:“姑娘,你伸手过来,让我给你把把脉。” “你、你还想碰我的身体吗?” “这,这怎么说呵!不碰碰怎行?” “你再敢碰我,我就马上死给你看。” “不,不!姑娘,我不碰你就是,你千万别死。” “那你给我走开。” “好好,我走开。姑娘,这皮囊里是水,你喝一点,定定神。” “我不喝。” “不喝就不喝好了。” “你以为我不知你水里放了什么迷魂药吗?你不安好心,想再一次迷倒我。” 不知怎的,小蛟儿一下从红衣少女的神态、说话的口气以及一些不可理喻的行动,彷佛看出了甘凤凤那种任性、刁蛮、胡闹的影子来,不禁怔住了,再一次仔细在火光下打量着红衣少女。红衣少女又说:“你给我说中了你的心事吧?你还想再来一次?” 小蛟儿突然问:“姑娘!你是不是凤凤?” “去你的风风水水的。” 小蛟儿有点失望起来:“原来你不是。” 红衣少女一下想起了什么似的,仰着脸问:“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你原来不是凤凤。” “凤凤!?什么凤凤的?” “就是巫山甘家的甘凤凤。” 红衣少女困惑起来:“你认识甘凤凤?” 小蛟儿点点头:“我认识,不过,那是八年前认识的。” 红衣少女一下睁大了眼睛:“你八年前就认识了甘凤凤?你是怎样认识的?” “我、我是给她用网当猴子一般的捉起来才认识的。” “你就是那小光头小蛟儿?” “是呵!是呵!我就是小蛟儿呵!那么你就是……” 红衣少女眨眨眼皮,狡黠地说:“你别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什么干凤凤湿凤凤的。” “那么你怎知道我过去是小光头的?” “是凤凤告诉我的呀。” 小蛟儿失望起来:“我还以为你是甘凤凤哩!不过你的神态、说话真有点像她。” “所以你把我当成甘凤凤了,是吗?” “是呵!” “你很想她?” “我这次出来就是找她的。” “你干吗要找她的?” “听说她一个人跑出来找我的,我不放心,担心她一个人在路上会出事。” “原来这样,你将我当成了甘凤凤,才出手救我。我要不是,你就不会救我了。” 小蛟儿带歉意地说:“姑娘,我赶去豹子林,的确以为你是甘凤凤。不过,就算姑娘不是,当时的情景,我也会出手救的。” “那为什么?” “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呀!姑娘,你怎么认识甘凤凤的?” “她是我的结拜姐姐,怎么会不认识?” “原来这样,怪不得你知道我了。请问姑娘贵姓芳名。” 红衣少女又眨眨眼皮:“我姓石。” “姓湿!?” “是呀!石头的石,你感到奇怪么?” “不,不,百家姓是有这么个‘石’姓的,姑娘的芳名是……” “凰凰。” “黄黄!?”小蛟儿感到好笑,怎么叫黄黄的?这个名字多不好听。 “凤凰的凰。你看有不有趣?她叫凤凤,我叫凰凰,凤凰凤凰,我们不是天生的一对姐妹么?正因为这样,我们才结拜为姐妹,要不,我们还不结拜哩。” 小蛟儿心想:怎么她们的姓名这般的巧?一个凤凤,一个凰凰,一个姓干的,一个姓湿的,在刁蛮上来说,她们真是天生一对了!又问:“姑娘怎么来这里的?” “你问得奇怪了!凤凤来找你这个小光头,我来找凤凤呀!不过,今后不准你去找凤凤了!” 小蛟儿愕然:“怎么不准我去找凤凤了?” “你碰了我的身体,还想去找凤凤?” 小蛟儿心想:这是哪一门的规矩?怎么碰了你的身体,就不准去找凤凤的?世上有这么的道理吗? 红衣少女又说:“你以为一个少女的身体随便让人碰的吗?不单不准去找凤凤,其他所有的女子,都不准去找。” 小蛟儿已是十八岁的青年,已懂男女方面的事。的确,一个少女的身子,是不能随便让男人碰的。小蛟儿急于救人,根本就没想到这方面上去。他只想到红衣少女是个遇难者和受伤的人,现在他听红衣少女这么一说,一下明白了。连忙说:“姑娘,你别误会,我只碰过你的大腿和喂药时碰着你的嘴唇,其他地方我都没有碰过和看见过。” “你不是说抱过我吗?” “那我也是怕人杀你,才抱起你逃跑来到这岩洞的,碰到的是你的衣服。” “你真的没碰过和看见我的身子?” “姑娘!我敢对天发誓,除了你的脸和手脚,我什么也没看见,更没有摸过。” “我不管,你抱过了我,就不准再去抱别的女人。” “姑娘!你讲不讲理的?” “我几时不讲理了?” “我这是为了救你,才不得已抱起你的。” “谁叫你来救我了?” “你……” “嗯!你现在没话说了吧?” “好好,算我救错了你,我现在走。”小蛟儿掉头想往岩洞口走。 红衣少女叫了一声:“小蛟儿!”跟着“呵呀”一声喊痛,人一下倒了下去。 小蛟儿听到地倒下的响声,本想不理,但又于心不忍。她是一个中毒、受伤还没有好的人,我怎能抛开她不理了?何况她还是凤凤结拜的妹妹。小蛟儿连忙转身扶好她躺下。也在这时,东方望回来了!小蛟儿不由透了一口大气,像放下了千斤重担一样,说:“叔叔,你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她没出事吧?” “她刚才又跌了一跤。” “小兄弟,你不是在看护着她的么?怎么让她跌倒了的?” “这,这……叔叔,你拿到了解药没有?” “我叫化拿不到解药,能跑回来吗?” “叔叔,那你快喂她吃解药,她那条中毒的腿,完全不能动了。” “小兄弟,解药在这里,你拿去喂她。” “叔叔,还是你来喂她的好。” “我叫化一双手脏呼呼的,那不弄脏了解药?” “叔叔,我不敢再碰她了。” “你怎么不敢碰她的?她不是凤凤么?” “她不是凤凤。” “她怎么不是凤凤了?”东方望说着,一下见红衣少女已醒过来,正在向他挤眉弄眼的,心里一下明白,看来这个丫头,又不知玩什么花样了! 小蛟儿说:“她叫石凰凰。” “湿黄黄!?有趣,有趣!一个干的,一个湿的,不过湿的让风吹吹,就变成干的了。” “叔叔,别说笑。” “我叫化儿时在说笑了?小兄弟,快喂她服解药,再耽搁半个时辰,你就别想救她了!我叫化还有点事,得去跑跑。”说完,便将一个小瓷瓶抛给了小蛟儿,一转眼就跑了出去。 “叔叔,你慢点走。” 可是东方望已跑得不见踪影,小蛟儿拿着小瓷瓶怔了半晌。 红衣少女说:“喂!你还不喂我服下?你想我毒发身死吗?” “可、可、可是我又要碰姑娘了。” “你都碰过我了,还有什么又要碰的?你这不废话吗?快喂我服下。” 小蛟儿犹豫了一下,心想:我要是再耽搁下去,万一她死了,凤凤知道,不恨我吗?现在救人要紧,先给她解了毒再说。便拔开盖,将药倒出,小心翼翼放入红衣少女的口中,然后又取水,让红衣少女和水服下去。他说:“姑娘,这次我没有碰着你了。” 红衣少女看了他一眼,突然大叫:“痛死我了!” 小蛟儿大惊:“姑娘,怎样了?不会是药不对路吧?” 红衣少女用手捂着肚子,说:“这,这不是解药。是、是毒药。我叫东方望这叫化害死了。”痛得她在干草上滚动。 小蛟儿吓得手脚失措,但他不愧跟徐神仙学过一段日子的医术。慌乱了一阵,便果断的扶起红衣少女,一掌按在她背上的灵台穴上,将自己身上的一股真气,输入她的体内。红衣少女有了小蛟儿这一股奇厚的真气输入,不但催动了药力,更冲开了大腿四周被封的穴位,使药力一下集中到中毒的部位,迅速地将毒化解了! 其实红衣少女服下的是真正的解药。这药服下后,会有一阵疼痛;加上她中毒四周的穴位给封闭了,药力一下到不了中毒的地方去,而在腹中打转,这就更增加了红衣少女的腹痛。幸而小蛟儿一看红衣少女的眼神、面容,便判断出红衣少女服下的不是毒药,而是一种烈性的解毒药。同时也判断出红衣少女血气流通不畅,真气难以调运,于是当机立断,为红衣少女输气了。 当然,就是小蛟儿不采取这一措施,红衣少女也不会死,但她将痛得死去活来,晕厥过去,不知要隔多少时辰,身上的毒才慢慢化解,她才苏醒过来。但她的身体已弄得非常虚弱,没有一年半载,不能恢复自己的功力。 红衣少女得了小蛟儿这一股奇厚的真气后,面色渐渐转为红润,一双美丽的眼睛更有了光彩,不但腿上的毒全消,连内外伤都好得多了!她不由瞟了小蛟儿一眼,轻轻地说:“小蛟儿,我多谢你啦!不用输气了!” 小蛟儿见她面色红润,已知她体内之毒全化解了,便松开了掌,说:“姑娘!你好好运气再调息一下,便没事了。” “我知道啦!你可别离开我,我在运气调息时,可受不得外来的半点惊吓和打扰。” “姑娘放心,我在洞口给你守护着。” 小蛟儿在洞口靠壁盘腿而坐,闭目养神。他不知道红衣少女练的是哪一派的内功。但感到自己刚运气输入时,红衣少女体内有一股真气隐隐相抵,而在自己强大浑厚的真气进攻下才摧开了。显然红衣少女身内真气非常的深厚,恐怕不在菊英姑姑之下,怪不得她武功那么好,视群雄如无物,也能在中了巨毒后运气逼住了毒性,从而奋起厮杀,力战五位高手。他更感到红衣少女体内的真气,刚劲而不霸道,是一种极为正派的内功,难练成,要渐进,但易精湛,不像梵净派的内功,阴柔而霸道,易练速成而难精,一不小心,更会走火入魔,终身残废。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蛟儿听到身后有响声,侧头一看,红衣少女伤势全好,容光焕发,目光流盼,亭亭玉立在火光下,就如一位红衣仙子下临人间,似乎将整个岩洞都映红照亮了!小蛟儿见女孩子可以说见得多了,但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丽少女,小蛟儿这时才注意到她的美,这简直不是尘世中的人,怪不得那些人称她为女妖或妖女了!的确,她要不是天上的仙子,便是山野森林中的精灵。以她的行为举止来说,是山间的精灵来得叫人可信。 小蛟儿怔了好一会才问:“你、你全好了?” 红衣少女微笑,这微笑说有多美就有多美,它足可以令任何男人意马心猿,心动神移,爱而生敬。她微笑道:“还用问吗?我不全好能站起来走动吗?” “姑娘,你好了就好了!” 红衣少女扬扬眉问:“怎么我好了就好了?有你这般说的吗?” 本来小蛟儿是一个极会说话的人,现在在红衣少女面前,也变成笨口笨舌,不知怎么说话了。半晌才说:“姑娘,我是说你好了,我就放心了。” “你放什么心的?” “姑娘,我是说你好了,就不怕有人来杀你,我可以离开你了。” “是吗?我可不放心的。” “姑娘有什么不放心?” “你想知道?” “姑娘,要是称有什么不放心的,说出来,我能帮助你的一定会帮助你。” “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我是个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当然算数。” “好呀,我不放心的,就是你离开我,今后我要你别离开我。” 小蛟儿顿时傻了眼:“你就是这样不放心的?” “我还有的,你要不要我说出来?” “不,不,你别说了,我算怕了你。” “喂!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可算数呵!” 小蛟儿出于一片好心,想帮助红衣少女,想不到却给红衣少女用话套住了,愕了半晌才说:“我是说……” “我知道,你是说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事说出来,你一定帮助我,我现在是不放心你离开我,你不离开,不就是帮助了我吗?这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办得到的呵!” “那我几时才能离开你?” “等我感到完全放心了,你才能离开我。” “你一世不放心,我就一世要跟着你?” “恐怕是这样了!” 红衣少女见小蛟儿不知所措的神态,眼角眉梢,尽是狡黠的笑意。小蛟儿心里直叫苦,我怎么这般的胡涂,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还有多少的事情要办,找凤凤,救母亲,寻师父徐神仙,为星宿海派清理门户等等,不离开她能办得了吗?他苦着脸说:“我求求你、你让我离开你吧!” “嗨!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 “不,不,姑娘,有好多事等着我去办的。” “什么事,你说出来,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可以和你一同去办。” “这些事你办不了的。” “你没说出来,怎知我办不了?” “我要去找凤凤,寻徐神仙,救我母亲……” “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哩!原来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行呵!我跟你一块办去。” “你跟我一块去?” “这样,你不离开我,我也不离开你,我才放心的!”本来,任何一个男子,有这么一个貌似天仙的少女跟随在自己的身边,那真是巴不得的事情,别说能与她说话,就算能看看她也感到幸福无比了。小蛟儿却不这么想,他当然从心里也喜欢这红衣少女,但感到要这么个美丽的姑娘随自己去冒险,实在太不应该,这么一个人间罕见的美人,应好好保护才是,怎能叫她日夜辛苦的跟自己到处跑?尤其是要与黄岐士、端木一尊这些人拼杀,更不能叫她冒这个险。小蛟儿问:“你知不知道我母亲是什么人?” “她不会是三头六臂的人吧?” “她是神风教的一个总堂主。” “哦!那么你是个神风教的少总堂主了?” “嗨!你别胡说,我怎么是神风教的少总堂主的?” “你母亲是总堂主,你怎么不是少总堂主的?” “不,不!我跟母亲不同,我更不是神风教的人,要不,干吗我要救母亲,叫她离开神风教?” “那更好办了!你母亲要是不愿意,我们就将她劫出来,送到凤凤的巫山中去。” “你不能胡来。这样,我母亲必死无疑。” “哦!她难道会自杀?” “比自杀更痛苦。” “怎么能更痛苦了?” “她服了一种毒药,身不由己,为人控制,到一定时候,得不到一种镇静药服下,就会死得很痛苦。” 红衣少女皱起了秀眉:“谁那么阴毒的?” “黄岐士和端木一尊,他们是神风教的正副教主。” “这两个大魔头?” “你也知道他们?” “我怎么不知道,我一路来,挑掉了神风教的不少堂口,就是想激这两个魔头出来,会会他们,看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高招。” 小蛟儿瞪大了眼睛:“你这样做,就是为了引他们出来?” “你以为我吃饱饭没事干吗?这更好了,你更不能离开我,我们一块找他们去,要他们拿出解药来救你的母亲。” 小蛟儿瞪着眼望她,心想:你以为这两个魔头是豆腐吗?你武功很高么?今夜里,你几乎丧生在神风教人的刀下了,怎敌得了这两个阴险奸诈的大魔头?但他怕这样说出来,不但怕引起了红衣少女的不高兴,说不定她任性起来,会马上拉了自己去找神风教的人。而且人家这样,更是一番好意,是为了救自己母亲。他说:“姑娘,那我谢谢你了。” 红衣少女一双聪明过人的眼睛却望着小蛟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谢谢你呀!” “你是不是不想我去?或是瞧不起我?” “不不,姑娘,你千万别误会。” “哼!你想离开我,没那么容易。” “你说到哪里去了!”小蛟儿突然一怔,说:“好像有人朝我们这里来了。” “哦!你听到了?” 小蛟儿凝神倾听:“不怕,是我叔叔来了!” “叔叔?是那个爱捉弄人的叫化?” “是的。不过,他心地极好的。” “那么说,我心地很坏了?” “嗨!没人这样说你呵!”小蛟儿给这红衣女子胡搅乱缠得啼笑皆非,心想:我与你认识不久,怎知道你心地是好是坏的?你那么蛮不讲理的,恐怕今后谁也不敢来碰你。 这时,东方望背着包袱走了进来,他向红衣少女眨眨眼睛,问:“你湿的变干的了?身子全好了?” 红衣少女笑起来:“谁跟你这叫化湿的干的,你带什么东西回来了?” “应有尽有,你们想要什么有什么?” “你这是八宝袋吗?要什么有什么?” “跟八宝袋差不多,你们说吧。” 小蛟儿在旁听了他们的对话,顿时生疑起来。他们之间不是早已认识了的吗?怎么叔叔连她是不是甘凤凤也弄不清楚?便问:“叔叔,你早已认识她了?” 东方望又望望红衣少女,搔搔头:“小兄弟,这怎么说呢?你认识了她,我叫化不就认识了吗?” “叔叔,她到底是什么人?” 东方望却问红衣少女:“你到底是什么人?” 红衣少女“噗嗤”笑起来:“你这叫化怪了,这是他问你,又不是问我,你问我干吗?” “对对,我叫化给你弄胡涂了!” 小蛟儿说:“叔叔,你别捉开我,她到底是甘凤凤还是石凰凰?” 东方望又朝红衣少女问道:“喂!你现在是甘凤凤还是石凰凰的?” 红衣少女答得更妙:“我怎么知道?” 东方望对小蛟儿说:“她说她怎么知道。” 小蛟儿人虽然老实,却不是傻瓜,心里已有八成想到这个所谓的石凰凰,就是甘凤凤了!但仍怕弄错,说:“叔叔,我是问你呵!” 东方望转问红衣少女:“喂!你现在到底叫什么的?别逗得我小兄弟着急了!” 红衣少女反问:“你看,我现在该叫什么好?” 对于这位红衣少女,到底该叫什么好,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深山幽情 却说他们正不知怎样称呼那红衣少女时,东方望看看小蛟儿,对红衣少女说:“我叫化看,还是叫甘凤凤好了!” “那就叫甘凤凤吧。” 东方望也含笑点点头。 小蛟儿感到好笑,一个人的姓名,怎能可以随便叫的?一时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吗?东方望突然说声:“糟糕了!” 红衣少女问:“叫化,什么糟糕了?” “你现在叫甘凤凤就糟糕了!” “为什么?” “你一叫甘凤凤,我小兄弟就会将你送回巫山去了!” 红衣少女眨眨眼问:“那我不是不能在江湖上闯荡了吗?” “就是呵!” “那我还是叫石凰凰吧。” 东方望转头对小蛟儿说:“小兄弟,你听到了吧?她现在叫石凰凰,不叫甘凤凤了,可不能怪我叫化。” 小蛟儿还没答,红衣少女又说:“不过,我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哦!?你又有一个什么新的名字了?” “红衣女妖呀!” “不错,不错,江湖上的人是这么称呼你,想不到你才出江湖没多久,就混出了这么一个好听的绰号,噪动武林啦!” 小蛟儿心想:红衣女妖好听吗?但不管怎样,显然眼前的红衣少女,就是多年前任性、顽皮、刁蛮的甘凤凤。他说:“叔叔,你们还要捉弄我到什么时候?我知道,她就是甘凤凤。” 东方望说:“好,好,不管她是甘凤凤也好,石凰凰也好,或者什么红衣女妖的,你们忙了大半夜,肚饿不饿的?” 甘凤凤说:“我当然肚饿啦!你这八宝袋里有吃的?” “有,有,你想吃什么?” “鸡呀鸭呀山珍海味呀!有没有?” 东方望咧着嘴笑起来:“你问得真巧,刚好我八宝袋里就有这些东西。” 甘凤凤睁大了眼:“你真的有?” “不信,你们看看。”东方望打开了袋口,装模作样地用手往空中一抓,然后伸进袋里,说:“变,变,变!”说完,他真的端出了一碟鸡来。又往空中一抓,伸进袋里,说变变变,又端出了一大碗发菜煲鸭。他一连几个变,这袋真是八宝袋似的,鱼丸子呀,扣肉呀,炒三丝呀等等,最后还捧出一大碟八宝饭和一坛酒。这整整是一桌酒菜:一汤八大碗菜。碗、筷子、匙羹,一应俱全。 小蛟儿看得眼都定了:“叔叔,你这袋真的是件宝呀?” 东方望说:“吃吧,吃吧,当我叫化请客,只要你们别打这件宝贝的主意就行了。” 甘凤凤笑着说:“什么宝贝,恐怕再叫你弄碟菜,就什么也变不出来了!说,你去哪里偷了人家这桌酒菜的?” “哎!哎!你这丫头,一说穿,就什么神秘的色彩也没有了,多没味道。” 小蛟儿问:“叔叔,你这是偷来的?” “偷来的东西,才吃得更香。” 甘凤凤问:“你这是去哪里偷的?” “黄板镇上一家老财主,摆了二三围酒菜,我叫化弄一桌来有什么稀奇?” “你刚才去了黄板一转?” “要不,我叫化为什么匆匆离开你们,又匆匆赶了回来?我叫化知道你这丫头身上的毒一化解,准会问我叫化要东西吃。来来来,我们吃饱了再说。” 于是他们在几支火光之下,席地而坐,开怀畅饮。东方望一边吃,一边问甘凤凤:“丫头,你一路上挑了神风教的几处堂口不说,怎么将武当、少林、峨嵋派的人也招惹了来?” “谁叫他们逗得我太高兴。” “你高兴起来就杀人?这是哪一门的歪道理?” “我们甘家的道理呀!” 小蛟儿问:“高兴就杀人,这是什么道理呀?” “我不是说是甘家的道理吗?你们可别逗得我太高兴了。” 东方望说:“甘氏一门尽出怪物。” “嗨!叫化,你这话别让我玲姑姑听到了,小心她割了你的舌头。” “我说得不对么?先出了甘氏三煞,令黑、白两道上的人敬畏,后又有什么甘氏双璧,弄得黑、白两道的人莫名其妙,现在又出了你这么个女妖,对黑、白两道上的人全不卖账。” “这又有什么呢?” “丫头,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弄得各方面的人都在追杀你了!” “这才更好玩哩!” “好玩!?要不是小蛟儿,你这条命就在豹子林玩完了。” “一个人生死有命,想那么多干吗?” “丫头,你杀了穆家寨那个什么自命风流公子的穆云飞,还说得过去,可是……” 小蛟儿忍不住问:“怎么杀人还说得过去的?” 东方望说:“小兄弟,你知不知穆云飞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 “武林中的花花公子,到处沾花惹草,玩弄少女。想不到他见了甘凤凤,也不怀好意。小兄弟,凤凤是什么人,你总知道吧?” 小蛟儿一听,不出声了。什么人不去招惹,去招惹凤凤,那不是自找苦受么?可是,这也不该死呀!惩罚他一下不好?又何必要杀人? 东方望继续问甘凤凤:“可是,你为什么将少林寺那位俗家弟子也杀了?” “他暗中参加了神风教,我不杀他,那不害了少林寺里那些光头和尚?” 东方望愕然:“真的!?” “不是蒸的,难道还是煮的吗?” “丫头,你别给我叫化打哈哈,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有证据了?” “当然有证据啦!” “你怎么不向少林寺解释清楚呢?” 甘凤凤眨眨眼皮:“少林寺的人尽护短。解释,他们会听?不会说我这女妖凭空捏造出来?再说,我这么一说,就坏了我大伯的事情了!” 东方望不出声了,半晌才说:“丫头!我叫化相信你不会胡乱杀人,可是,你今后在江湖上走动,可千万小心,我叫化恐怕照顾不了你。” “哎!谁要你照顾了?你可以走呀!” 东方望看了看小蛟儿,会意一笑:“好好!我叫化也该走了。但是你这丫头,最好在这两三天内别跑出去,好好在这岩洞养伤。” “干吗我不能出去?” “我叫化知道,白道上的人虽然走了,可是神风教的那伙人,仍在这一带搜寻你的下落,其中还来了两个厉害的人物。” “哦!?谁?” “一个是四川堂的总堂主司马黑鹰,一个是那个什么书生黄文瑞。这两个人,不同一般神风教的人。”东方望说完,身形一晃,连站也没站起来,以奇特的轻功,便凭空飞出洞口而去。 小蛟儿愕然:“他、他怎么说着就走了?” 甘凤凤道:“谁知道哩!” “他走了我们怎么办?” “你看呢?不过,你不能离开我。” “你真是凤凤?”小蛟儿明知眼前的是甘凤凤,还是这么问。 甘凤凤“噗嗤”笑了起来,反问:“你呢?是不是真的是小蛟儿?” “我怎么不是小蛟儿了?” “我看不大像。” “我怎么不像了?” “小蛟儿是个小光头,穿的是灰色和尚衣,同时傻呼呼的。可是你现在,不但有头发,还扎了头巾,一身白衫白裤,除了傻劲有一点像外,其他什么也不像。不过,左耳朵的那颗红痣还在。” 小蛟儿这时已经绝对肯定红衣少女就是甘凤凤了,不是甘凤凤,不可能说出自己八年前的模样和穿戴打扮来。他说:“凤凤,你怎么这般捉弄我?” “我没将你当猴儿般吊在网里,已算好了。” 小蛟儿想起那次的情景,也不禁好笑起来:“凤凤,你怎么性情一点也没变?” “要是变了,那不真成了石凰凰吗?” “凤凤,你刚才怎么那么凶?用剑突然刺我?” “我怎知道是你?又听你说,说……哎!不说了。那一剑我没刺伤你吧?” “没刺伤。” “你恼我不?” “凤凤凤,我找到了你,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恼你的?” “你不骗我?” “凤凤,我几时骗过你了?” 甘凤凤听了,感到了最大的满足,说:“小蛟,你这样,不枉我冒着危险来寻找你一场了!你怎么一去梵净山八年,连个音讯也没给我?你知不知这八年里我多想你?我几次想跑出来找你,爸爸妈妈都不准我出来,说我武功没有练好。我苦练了八年,能接住了爸爸的剑招,他们才答应我出来找你。” 小蛟儿听了她这番出自内心深情的说话,不由一阵激动。的确,男女双方的情感,往往是这么的奇怪和神秘,有的人一直相处多年,仍没有情感,即使有情感,也升华不到心心相印。有的人一见如故,刻在心灵上的印象怎么也抹不去了!尤其是童年时第一个人的印象,要是双方因故而不能结合,那怕是到了老年,儿女子孙成群,也往往缅怀第一个人的倩影,现在小蛟儿与甘凤凤也是这样。甘凤凤故不必说,而小蛟儿,可以说是在女儿堆里生活,尤其在梵净山庄,接触的女孩子可算多了,尽管他不懂什么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将女孩子都当成了自己的姐姐妹妹看待,可是对甘凤凤就不同了!他怎么也抹不了,不时地想起了她的音容笑貌和那与众不同的性情,大概他与甘凤凤第一次见面太过特殊,难以忘怀,一下就闯进了他心灵的深处,何况他以后又与甘凤凤有过一段生死相救、难忘惊险的经历。 正因为这样,甘凤凤第一个闯进了他心灵的深处,以后的其他女子,怎么也闯不进去了。这一种情感,连小蛟儿自己也不知道,在朦朦胧胧中,直到那一天梅英戏说甘凤凤已死在自己剑下,他潜在心灵深处的情感才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几乎整个人要疯了,但他仍不知道这是爱情,似乎感到,没有了甘凤凤,自己就活不了。 小蛟儿本来就是善于说话的人,听了甘凤凤的话,也不由动情的说:“凤凤,我也是一样在不时想你,我下山的第一个愿望,就是去找你。凤凤,其实你不出来,我也会去巫山看你的。” 甘凤凤的玉指,戳了一下小蛟儿的额头:“谁知道你这话是不是真的,还是逗我高兴?” “是真的,凤凤。不信,你可以问东方叔叔。” “哎!我问他干吗?这个叫化,尽会逗人,谁知道他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凤凤,你要怎么才相信我?” “你答应以后不离开我了,我才相信。” 小蛟儿心想:我有好多的事去办,怎能不离开你?可是他不敢说出来,怕伤了凤凤的心。 凤凤见他沉吟不语,又问:“你要离开我?” “凤凤,你现在先安心在这里养好伤,我不离开你,等你的伤全好了,我送你回巫山。” “原来你出来找我,是想赶我回巫山去。嘴巴说得那么好听,不时在想念我,尽骗人。你半点也不想我。” “我怎么不想你了?” “一见面就赶我回去,有你这般出想法吗?看来东方叫化的话没说错,早知这样,我就不认自己是甘凤凤了!” “凤凤,别耍小孩子脾气,我……” 甘凤凤打断他的话:“啧啧,什么话没学会,倒学会了说老气横秋的话,我要小孩子脾气?你有多大了?顶多才大我两岁。” “凤凤,你听我说嘛!” “说呀!我在洗耳恭听理!” 凤凤这样一句,小蛟儿反而不知怎样说下去,半晌出不了声,愣着眼望她。凤凤说:“你望着我干吗?说呀!” “凤凤,我是说,你一个人在外面跑很危险。” “现在我们不是两个人吗?”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不,不,凤凤,你跟着我就更危险。” “我回去了,你一个人不更加危险?” “凤凤,我不想你为了我担惊受怕的。”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离开我!你是不是心里有了别的女孩子?想跟她在一块?” “凤凤,你千万别乱说,我有什么别的女孩子要跟她在一块了?” “那干吗要赶我回去?别忘了,我的江湖经验比你多得多哩!对人处事,我也比你有办法。” 这句话,凤凤没有说错。八年前,凤凤还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与小蛟儿在江湖上跑了两三天,的确比他老练多了,显出了她应变处事的能力。 凤凤又说:“你想赶我回去?你一个人在江湖上跑,我能放心吗?” 凤凤这深情的关怀,小蛟儿更动心了!的确,有凤凤与自己在一起,那是好得多。但一想到自己今后要找黄岐士、端木一尊这些人,他们一个个那么心狠阴毒,奸诈百出,万一凤凤真的有什么不测,自己不终身抱恨?便说:“凤凤,你放心,我不再是八年前的小蛟儿了,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那么说,你是一定要赶我回去了?” “我害怕你出意外。” “好呀!既然这样,你走你的好了,别来管我。” 小蛟儿一听,知道凤凤又任性了!别说凤凤的伤现在还没有全好,就是全好,自己也不能丢下凤凤而自己走的。他问:“凤凤,你想要我怎样?” “你走呀!我来找你,不是请你来赶我回去。再说,你赶得了我吗?” 小蛟儿一想起八年前的情景,凤凤要跟自己去梵净山,怎么也摆脱不了她的跟踪,要想使她回去,恐怕只有请她父母和她那一位与凤凤性格差不多的玲姑姑才成,自己真的没办法送她回去。小蛟儿想到这里,只好说:“好,好,凤凤,那我们在一起好了。” 凤凤扬扬眉:“你这话真不真?” “真,真,珍珠也没这样真。” “你不会打什么歪主意,找机会送我回去吧?” “嗨!我怎么会打歪主意!凤凤,恐怕快天亮了,你劳累了一天,伤又没全好,你睡一会吧,先养好神。” “你不睡吗?” “我给你守夜。” “我可不大放心。” “你不放心什么?” “我害怕睡着了,你丢下我不管自己跑掉。” “嗨!凤凤,我怎会这样做?” “你想不想我睡得很放心?” “想呀!” “那好,你得让我将你双手绑起来。” 小蛟儿睁大了眼:“绑住了我双手,你这是什么意思?” “怕你跑掉了呀!” “嗨!凤凤,我说不跑就不跑,你怎么这般不相信人?” “你既然不跑,干吗害怕我将你双手绑起来?” 小蛟儿哭笑不得,说:“凤凤,我真的要跑,别说双手,就是连我双脚捆起来,我也一样会跑掉。” “那不同,你一动,我就会醒过来,因为有一头绳子也捆在我身上。” 小蛟儿感到好笑,这是哪一门方法?也只有凤凤这样刁蛮的人才想得到。他问:“你真的要绑我?” “要不,我怎能睡得着?” “好吧!你绑吧。” “那我绑啦!” 凤凤解下了自己的丝绸腰带,将小蛟儿的双手反绑起来。小蛟儿突然想到:“凤凤,你绑了我双手,万一来了人怎么办?” “你不会叫醒我吗?” “好好,你睡吧。” 凤凤望了望小蛟儿,笑了笑,又将小蛟儿的双手解开了。小蛟儿愕然问:“你怎么又松开了?” “傻瓜,刚才我是试试你,是不是真心的关心我。现在你既然是真心的了,我绑你干吗?好了,我们大家都睡,我睡小洞里,你睡大洞中,好了吧?” “万一我们都睡着了,有人闯来了怎么办?” “有我呀!我这个人顶易醒的,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我都会醒过来。要是你不睡,我也不睡了。” “好好,我们都睡。” 小蛟儿为了使凤凤安心的睡,只好睡下。要说易醒,小蛟儿恐怕比任何人都易醒,凭他一身奇厚的真气,只要有人闯进了这山谷,便一下会察觉出来,还等到人闯入岩洞的? 小蛟儿半睡半醒,一直临近天亮,才放心睡着了。可是等到他醒过来时,绚丽的阳光已投入岩洞口了,岩洞内一片明亮。他看看小洞,没听到凤凤的气息声,似乎小洞里没有人。他一下跳了起来,往小洞一看,哪里有凤凤的影子?凤凤早已走了。 小蛟儿大吃一惊,凤凤怎么不声不响走了的?她害怕自己将她送回去而走了?可她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呵!小蛟儿急奔出岩洞,四下张望,凝神倾听。听见崖下的山溪隐隐有水动的响声,显然下面有人。小蛟儿正想跃下去看看,又见一个红影已从崖下飞跃上来。一看,是凤凤,他才透出了一口大气,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凤凤在朝阳之下,风姿容颜都比昨夜里更美更迷人。凤凤望着他,微笑问:“你怎么这样快就醒过来了?我还想进去拍醒你这只大懒猫哩!” 小蛟儿问:“凤凤,你一早去哪里了?” “下去洗脸漱口呀!” “我还以为你不声不响地跑了哩!” “我跑干吗?我不防你跑,你倒防起我来?好啦!水,我已给你挽了一袋上来,够你洗脸漱口的,不用下去了。” “你、你的伤全好了?” “全好啦!要不,我能飞上飞下?大懒猫,洗脸吧。”凤凤提给了他一皮囊清水。 凤凤的内外伤好得这般的神速,除了她本身有一定的深厚真气外,更得力于小蛟儿昨夜里输给了她的一股真气和紫金丸的神奇效力。甘凤凤家传的内功,实际上是九阳真经中的内功,尽管残缺不全,但这种内功练到三四成,其威力是可以与当今武林第一流的上乘内功高手比试了,所以她走出岩洞,轻得全无响声,使小蛟儿竟不察觉。 小蛟儿说:“凤凤,你以后要离开我,最好告诉我一声,别叫我担心的。刚才,你已吓了我一大跳。” “好呀!那你要离开我,也要向我禀报,得到我准许,才能离开。” 小蛟儿只是担心她一个人出去闯荡,而凤凤比他更进一步,要得到她准许,才能离开,这不是要将自己绑在她的裙下了。小蛟儿只有苦笑了一下。 凤凤又说:“快点洗脸,我去弄热这些饭菜,吃饱了我们走。” 小蛟儿一怔:“走!?走去哪里?” “到外面呀!你不想离开这岩洞?” “噢!你没听东方叔叔说,这四周都有神风教的人在追踪你的下落?” “那怕什么了?我还想去找他们哩!” “不,不,我们还是听东方叔叔的话,在这里住两三天再出去。” “你那么听那叫化的话?” “东方叔叔是为我们好呵!” 凤凤想了一下说:“好吧!那我们就先在这里呆两天,我也有好多话要问你。” “你要问我什么?” “你在梵净山八年的一切呀。同时,你不想问我在这几年中干了些什么吗?” “对对,我们要好好谈谈。”小蛟儿不但想知道凤凤的情况,更想从凤凤口中,知道武林中所发生的一些大事。 这一天,小蛟儿没有问凤凤什么,凤凤却盘根问柢,将小蛟儿在梵净山庄的事,问得清清楚楚,从小蛟儿的上山,一直问到下山,从小蛟儿的斩柴,学艺,一直问到练天罡地煞的刀法及掌法;从小蛟儿的起居,一直问到衣服的穿著,无一不追问。凤凤什么不注意,却注意有个叫温玉小芽菜的女孩子。一个少女,对这方面是敏感的,当她知道小蛟儿现在这一身穿戴,都是小芽菜亲手缝制的,醋意产生了,问:“你很喜欢小芽菜是吗?” “是呀!她很关心我的。” “好呀,那你去找她,干吗来找我?” 小蛟儿感到莫名其妙,不明白凤凤怎么突然会发起脾气来。问:“凤凤,你怎么啦?” “你别理我?有小芽菜关心你还不够么?” 小蛟儿一下醒悟到了,说:“凤凤,梵净山庄的姑姑、姐姐们都关心我呀!” “是呵!个个都关心你,只有我不关心你。” “凤凤,你要是不关心我,你会来找我吗?你也是关心我的。” “去,去,去,谁关心你了?” 这时,小蛟儿使出他善于说话的才干了,说:“凤凤,我知道你是最关心我的。” “别臭美,我怎么是最关心你了?” “你千里跑来找我,冒那么大的危险,恐怕其他人不会办到。凤凤,你说是吗?” 小蛟儿这两句话,凤凤听了挺暖心的,说:“你别骗我,日后我知道了你在骗我,我会杀了你的,也会杀了那个什么大芽菜、小芽菜。” “不,不,我绝不骗你。你千万别乱杀人。” “你是不是害怕我杀了小芽菜?” “我、我更害怕别人伤了你。” “那好呀!今后只准你见我,不准你见别的女孩子。” “凤凤,你这话似乎没有道理。” “怎么没有道理了?” “那我妹妹能不能见?” “妹妹!?你哪来个什么妹妹了?” “我妹妹公孙小玉呀!” “那不同,你可以见。” “那你姐姐哩?我能不能见?” “嗨!我不跟你说了!”凤凤不禁笑起来,当她看见小蛟儿身上所穿的衣服,想了一下说:“今夜里,我们到那黄板小镇上一转。” “去黄板小镇?干什么?” “不去,我们明天吃什么?” “我可以在这一带捉山鸡,抓野兔烤来吃呀!” “不!我要吃馒头和米饭的。你不去我去。” “去去。”小蛟儿真害怕她一个人到镇子上,不知闹出什么乱子来。跟着,他又想到一件事来,说:“买馒头米饭,怎么要入夜才去?人家不早关门了?有卖吗?不如我现在去。” “现在去,那我们什么也别想买到。” “为什么?” “我们大白天的在镇子上出现,神风教的人不找我们厮杀?我们厮杀还来不及,有时间买吗?再说在镇子上一打闹,镇子上不家家关门闭户?谁还敢卖东西给我们?” 小蛟儿一想也是:“那,那夜里他们关了门怎么办?”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 小蛟儿心想:你有什么办法?拍开人家的门吗?再说,到了夜里,饭菜不早就卖完了,难道要人家爬起来给你做饭蒸馒头? 是夜,月黑风高。他们像一双夜鸟似的,从山野、森林飞向黄板小镇,不消片刻,使出现在小镇上一户人家的瓦面上。甘凤凤轻轻对小蛟儿说:“你在这里给我看着,我下去了。” 小蛟儿奇怪问:“这好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地方,又不是酒馆饭店,你下去干什么?” “别问,你给我望风就是。” 甘凤凤说完,身似一片残叶,飘落人家的内院里,身形一闪,便窜进屋里去了。小蛟儿一怔:凤凤在干什么?盗窃人家的金钱财物?可我们身上有呵,要人家的干什么?这样,不成了强盗和小偷吗?凤凤可不是这样的人呵!小蛟儿伏在瓦面上困惑着,一边凝神倾听。他似乎听到有人一声惊叫,又沉寂无声了,跟着便亮起了灯火。也不知过了多久,便见甘凤凤手里挽了一个大包袱,跃上了瓦面。小蛟儿轻问:“你拿的是什么?” “别问,到时你便明白。” “凤凤,你不是偷人家的吧?” “哎!这是他们送给我的。” “送!?你认识这户人家?” 甘凤凤眨眨眼皮:“是呀!我不认识,人家愿送给我么了?” 其实,人家哪里是自愿送给她的,只是在她寒光闪闪的利剑之下,战战兢兢给她拿出来的。临走时,她不但点了人家的晕睡穴,还连桌上的一盏琉璃灯,也连油带灯装进了包袱中带走了。 甘凤凤望望天色,仍漆黑一片,看看小镇上,见一些酒馆饭店,已亮起了灯光,升起了炊烟。这些酒馆饭店为了赶早市,已起身蒸馒头和包子了。甘凤凤对小蛟儿说:“走,现在我们可以去买馒头、包子啦!” 他们在瓦面上飞跃,落到一间饭店里。饭店里的伙记、厨工见突然闯进来一男一女两个青年,惊愕地问:“你、你、你们是什么人?” 甘凤凤说:“别害怕,我们是来买馒头包子的。” 伙记、厨工们惊愕着:“这,这……” 甘凤凤一下亮出了宝剑,在手中晃了晃,含笑问:“你们大概是有的。” 小蛟儿忙说:“凤凤,你别吓他们,我们好好跟他们买不好么?” “我不是在好好跟他们说吗?” 一个伙记看到不对路,─连忙说:“有,有,刚刚蒸好,你们要多少?” 甘凤凤说:“一笼馒头,一笼包子。还有,油鸡、卤味,也给我们包上一点。” “是,是,我马上给你们包。” 这些伙记、厨工在甘凤凤的剑下,很快的用一块大布,给他们包好要的东西。甘凤凤丢给了他们一锭十两重的银子,问:“这锭银子,够买这些东西了吧?” 这些伙记、厨工简直不敢相信,他们以为碰上了强人,会带了这些馒头包子而去,什么也不给,想不到他们竟会给银子。而这锭银子,足可以买下这里所有的馒头和包子了。一个伙记问:“这有多了,我们可没有零钱找的。” “不用找了,你们再给我包上些油鸡、卤猪肚、卤牛肉行啦!” “是,是!” 这些伙记,几乎将厨房里的油鸡、卤味全给了他们。甘凤凤说:“够了,够了!我们可吃不了这么多呵!谢谢你们了!” 甘凤凤叫小蛟儿带上这些馒头、油鸡,纵身跃上瓦面,转眼便离开了镇子。这时,天还没有亮哩!黎明前的天,更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何况天空还罩着云雾。 他们一离开饭店,伙记、厨工们都互相惊讶地问:“这两个是什么人?别不是我们碰上神仙了?” 一个说:“神仙会吃凡间的东西吗?那女人这般漂亮,别不是狐狸精吧?” 一个有经验的伙记说:“你别胡说八道,小心她听到了,要你的脑袋。我看那女子,准是前天黄昏在豹子林出现的红衣女侠。” 众人一下想起了:“对,对,她一身红衣,准是她了!可是,大家都说,那是杀人如麻的女妖呀!她怎么没有杀我们?” “你是不是嫌命长了?要她杀你?” 甘凤凤在小镇的出现,一到天光,顿时便传遍了小镇,引起了神风教和黑、白两道上人的注意。他们更在这一带深山野岭中细心搜索甘凤凤的踪迹了。不久,这个消息也传到了百毒仙子的耳中,她身边的欢欢、爱爱听了愕异了:“她怎么没有死的?难道那个白衣人是奇侠一枝梅?” 百毒仙子初时也惊讶,但跟着一想,朝欢欢问:“那一夜回来,你不是丢失了那瓶解药吗?” “是呀!难道她那么巧拾了去?” “什么拾了去,我们全上了那叫化的当了!准是他有意惊了你的马,使你摔下马来跌在他身上,就在这时,他偷去了你身上的解药,显然,这叫化与红衣女子是一路上的人。” “小姐,那怎么办?她会不会找上门来?” 百毒仙子说:“她要是真的来百毒谷,那她是有命来就没命出去。不过,我们也不能大意,从现在起,通知下面,日夜防备。” “是!小姐。” “再派人去黄板打听,有消息立刻回报。” “婢女马上去办。”欢欢和爱爱立刻出去传百毒仙子的命令了。 ※※※ 再说,甘凤凤和小蛟儿赶回岩洞时,天才刚刚发亮。甘凤凤从她那大包袱中取出一套青袍白长裤,对小蛟儿说: “去!你这身脏死了,快到溪水中洗洗身,换上这一套衣裤。还有,连你里面的小衣也一齐换下。” 小蛟儿愕异:“你去那户人家,要的就是这些衣服?” “我可不高兴你穿上这身白衣裤的,去,全给我换下来。另外,我还要亲手给你缝上一两套衣服的。” 甘凤凤说着,又从包袱中拿出几块极为上乘的丝绸衣料,剪刀、尺子,针线,几乎样样俱全。更有一盏极为好看的琉璃油灯。 小蛟儿更是惊讶:“凤凤,我够衣服替换呵!你还要给我缝什么衣服的。” “你穿上我缝制的衣服,其他人的,不准穿。” 小蛟儿一听,凤凤又任性了,要是自己再说,那真不知怎么收场,只好笑笑说:“好好,我去洗洗身,换上衣服。” 当小蛟儿从头到脚,洗干净身,换上了青袍白裤,又将换下来的衣裤洗干净,晾晒在灌木丛上,飞身上岩洞口时,只见甘凤凤一本正经,循规蹈矩的坐在洞口边,穿针引线给小蛟儿缝制小衣小裤,一脱过去那种刁蛮、任性的气质,彷佛像一个深闺中的少女,温柔、善良、娴静、清雅,哪里像在江湖上大胆闯荡,豪气干云,杀人当儿戏的妖女了?简直是个贤良、和顺的妻子。 小蛟儿初时还看得有些好笑,但见甘凤凤那么凝重专神给他缝制衣服,便从笑转变为感动、敬爱,不忍去惊动他,呆在一边不动了。 “哎!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挡住了光啦!”甘凤凤嚷起来。她一出声,任性刁蛮的性格又流露了出来。 “我、我怕打扰了你。” “你进去!咦!你这么快就洗干净身了?” 小蛟儿一边进洞一边说:“洗干净了。” 甘凤凤一边穿针缝衣一边说:“你肚饿,就先吃些馒头包子。” “凤凤,我等你一块吃。” “你等我干吗?” “你为我做衣服,怎不等你一块吃的?” “那你坐在我身边,不准打扰我。” “是!”小蛟儿坐在她身旁不远的地方看着,忍不住问:“凤凤,你这样一针一针的,不辛苦吗?” “哎哎,叫你别打扰我,你怎么又打扰了?要不要我用针线将你嘴巴缝起来?” “好好,我不出声。” 好一会,甘凤凤总算将这套小衣小裤缝好,对小蛟儿回首一盼,嫣然一笑。这一盼一笑,小蛟儿一下怔住了,这时他才感到甘凤凤是这么的美,这般的迷人,比他以往所看过的女子,都来得动人。他不禁望得出了神。 甘凤凤说:“现在好啦!你拿去穿上吧!”将内衣裤丢给了他,站了起来。她看见小蛟儿仍怔怔地坐着不动,目光定定地望着自己,便奇异地问:“咦!你怎么啦?老望着我干什么?” 小蛟儿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没,没什么。凤凤,你现在真好,也真美。” “是吗?那我过去不好也不美了?” “不,不,过去也好也美,但现在就更好更美。” “你快去穿上这套衣服吧。” “我不是已穿上了衣服吗?” “你刚才穿上的也脱下来,穿上我做的这一套在里面,懂不懂?” 小蛟儿四下望望:“我在这里穿?我还是到岩下树林里穿吧。” “你去那小洞里穿不行吗?” “好好,我去穿。” 小蛟儿捧着这套白缎子做的内衣裤,走进小洞里去。不知怎的,他对甘凤凤的语,不敢违抗。 半晌,甘凤凤在外面问:“喂!你穿好了吗?” “快了,快了!我穿好外衣就出来。” “别穿外衣,你出来我看看,看合不合身的。” 小蛟儿提青袍外衣出来,说:“合身,合身,太合身了!比什么都合身。” 甘凤凤像欣赏自己精心的艺术品似的,左看看,右瞧瞧,最后满意的笑了:“我总算没白做,我还担心你不合身哩!” “哪里,哪里。凤凤,想不到你拿剑的手,也做得这么一手的好针线。” “好啦!你快穿上外衣,我们吃饭吧。” 在吃饭中,小蛟儿一下想到一件事来,高兴地说:“凤凤,我也送一件东西给你?” “你送什么东西给我?” “我会用石、用玉雕刻人像,凤凤,你想要什么人像?是观音还是大肚和尚?” “我要那些人像干什么的?” “那你要什么人像?” 甘凤凤眨眨眼皮说:“我要你的人像,你能不能雕出来?” “我!?可我自己不能看见自己是什么样的,怎么雕刻呵!” “那还不容易,你跑到溪水中照照,不就看见你这副懒猫样了吗?” 小蛟儿笑了笑:“我很像懒猫吗?”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凤凤,我雕刻你的像好不好?” “你雕刻我的像?” “你高不高兴?” “不,不,你别雕刻我的像,谁知你雕刻出个什么样来!你先雕刻你自己的像。” “凤凤,你原来不相信我会雕人像的。” “你雕出来,我就相信了。” “好!吃完饭,我到溪边找块好的石头去,就先雕自己的懒猫样。” “昨夜里一夜没睡,你不休息?” “我闭目养养神就行了。凤凤,你睡吧,我在下面一边找石头,一边给你看守。” “那辛苦你啦!” 甘凤凤一夜没睡,回来又缝了一套衣裤,的确也想休息了。她知道小蛟儿的内力极强,练的内功又极易恢复疲劳,也就不客气了。 在她睡醒过来后,见小蛟儿不知去哪里弄来了几块绿玉般的石块,正在全神贯注地雕刻一个小小的人像。甘凤凤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小蛟儿雕刻人像,根本不用什么工具,而是用指甲。他的指甲,在内力的灌注之下,几乎是一把锋利无比的雕刻小刀,而那块绿玉般的石头,好像根本就不是石头,是面粉捏成似的,任由小蛟儿刻划雕琢。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她叫道:“小蛟儿,你先别雕刻,让我看看你手中的这块石头。” 小蛟儿转头问:“凤凤,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甘凤凤说:“我睡够了,你将石头让我看看。” “凤凤,你不喜欢这绿石么?”小蛟儿说着,将手中雕刻了一半的石头递给了她。 甘凤凤接过石头,看了看,暗用劲捏了捏。这的确是一块质地极好而又坚硬的绿石,并不是什么面粉、泥巴搓成的。她惊讶了,这个傻蛋,内力之强,超乎自己想象之外了,以他这样深厚无比的内劲,是可以摘叶飞花伤人,何况是指甲这么坚硬?怪不得他一出手,就把那四位神风教的高手震翻摔飞,救了自己。有他在自己身边,同闯江湖,还怕何人? 甘凤凤又看看那才雕刻了一半的小人像,尽管下身还没雕刻好,但人头、面容、五官都雕刻出来了。她再端详,又惊奇了。不但面容、五官清晰,更栩栩如生,形似神似,跟小蛟儿一个模样。她真想不到他在梵净山庄学到了这门绝技。 小蛟儿问:“凤凤,它像不像我这副懒猫样?” 甘凤凤咭咭笑起来:“像,像极了!你最好能在它上面做一个能穿丝绳的小孔,好让我能把它佩挂在身上。” “好!我就在它发髻上穿个小孔好不好?” “唔!你用什么穿的?也用指甲么?” “凤凤,你给我一口针就行了,用指甲可穿不成小孔。” “好!我给你拿针去。” 小蛟儿接过针,暗运内力阴柔之劲,不用片刻,就穿好一个能穿过丝线的小孔,问甘凤凤:“这行了吧?” “行啦!我想不到你还有这一门绝技的。” “凤凤,我给你雕个人像好不好?” “好呵!” “那你想我给你雕什么样的像?坐的,卧的,还是站立舞剑的?” 甘凤凤想了一下:“你给我雕一个缝制衣服的坐像怎样?” “缝制衣服!?” “是呀!就是我刚才坐在岩洞口给你缝衣服的像呀!” 小蛟儿想了想:“行!雕不像你,你别骂我。” “你总不会将我雕成一副懒猫样吧?” “哪怎会呵!” “好!那我坐在洞口给你再缝一件青衫。” “凤凤,我有衣服,再给我缝干什么?” “不,我要你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穿着我亲手给你缝制的衣服。” “凤凤,这不辛苦吗?” “我高兴呀!” 这一天,他们在岩洞里,一个雕刻人像,一个缝制衣服。小蛟儿的人像雕刻好了,而甘凤凤的青衫却没有完成。小蛟儿拿着人像给凤凤看:“凤凤,你看像不像你?” 这又一个栩栩如生,神态酷似甘凤凤的小石人像,是一件艺术珍品,是一个温柔、善良、娴静,仪态端庄的少女雕像。甘凤凤看见大喜,爱不释手。最后,她将自己的人像放在小蛟儿的手中,说:“你收着。” 小蛟儿愕然:“你不要?它不像你么?” “我送给你的。” “送给我?凤凤,这是我为你雕的呵!” “我要你将它挂在颈上,坠在心口处。” 小蛟儿一下明白了凤凤的心意,要自己时时将她放在心上,千万别忘记。别说凤凤这般的美,就算凤凤不美,但这份深情,小蛟儿也不会忘记。他只激动的说了一句:“凤凤,我会的。” 一连两天两夜,凤凤几乎是挑灯夜战,为小蛟儿缝成了两件青色的长衫和另一套小衣小裤,其他什么腰带、头巾、汗巾和布袜等等,除了脚下的一双靴子外,小蛟儿身上所穿的、用的,无一不是甘凤凤亲手缝制。她缝制完了,如释重担,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 要是说爱情是无私的,那完全是句骗人的鬼话。爱情是自私的,容不得第三者染指。甘凤凤是个早熟的少女,热情奔放,大胆坦率,她不但要占据小蛟儿的一颗心,还要将他整个人都占为已有,自然不容许小蛟儿身上有别的女孩子的东西了。她这样做,也近乎天真。她瞧着小蛟儿全身都穿戴了自己缝制的衣服,深深吐出一口大气,说:“好啦!我们明天可以离开这个小岩洞了!” 小蛟儿试探地问:“我们回巫山吗?” “回巫山干吗?” “我想探望伯父伯母。” “你别打主意要送我回去,我们到百毒谷去。” 小蛟儿愕然:“百毒谷!?那是什么地方?” “那个苗家毒女子的家呀!” “我们去那干什么?” “我想看看一把火将百毒谷烧成像什么样儿,好不好看的。” 小蛟儿怔住了:“你要去报仇?” “她放蜈蚣等毒物咬我,要不是你和叫化,我不死了?” “凤凤,你不怕她一身蛇和蜈蚣蝎子?” “这毒女子死了,这些毒物还不走了吗?” 小蛟儿又是愕异:“她已死了?你怎么知道?” “我们一去,她不是死了吗?” “你还要杀了她?” “这不很好吗?” “哎,凤凤,你别乱来。” “我怎么乱来了?” “凤凤,她虽然放毒物咬你,并不是想你死,是想你跟她在一块的。” “不错,她更想我成为百毒门的人,教会我御毒的功夫。” “凤凤,这不对了吗?你怎么还要杀了她?” “不杀她也可以,她要是答应成为我甘家的一个奴仆,我就不杀她了。” 小蛟儿心想:人家是百毒门的一个小姐,怎会成为你家的奴仆呵!便说:“凤凤,我们先别去找她好不好?” “不找她,找谁去?” “凤凤,你要是不愿回家,我们一块去找徐神仙好吗?” “干吗要先去找那光头老和尚?” 小蛟儿想了想说:“凤凤,你想去百毒谷,她那么多的毒蛇,万一给牠们咬了一口,那不中毒了?我师父徐神仙是个神医,他老人家一定有克制毒蛇毒物的药物,我们有了这药物,就不会害怕那些毒蛇毒物了。” “要是这样,我们得去岭南一趟了。” “去岭南,不好过冒险去百毒谷?我听说,岭南的地方,四季如春,风光如画,我们顺便看看多好!” 小蛟儿为了使甘凤凤不去百毒谷杀人,只好兜了这么个大圈子,同时,他也的确想找到徐神仙,看看徐神仙有没有克服神风教那种控制人毒药的解药,而救出自己的母亲。 甘凤凤一双俊目瞅着他,说:“好!那我们去岭南一趟好了!先放过那毒女子。” 甘凤凤究竟还是一个少女,贪玩好奇心重,她早已听说岭南风光奇异,与中原不同,又听说天气十分炎热,一团面粉贴在墙上,不一会便会烤成了一个大烧饼。她想看看是不是这样,何况还有她心目中的意中人跟着自己哩! 小蛟儿暗喜,说:“凤凤,那我们今夜里好好睡一会,明天一早就走。” “好呀!那你去捉些山鸡野兔,今晚吃个饱。” 小蛟儿正想走出岩洞,突然一下停了脚步,凝神倾听。 甘凤凤问:“你又怎样了?” “凤凤,有人朝这山谷走进来了。” 甘凤凤望望天色,是下午申时左右,说:“快近晚了,还有人来这里的?别不是那东方望叫化吧?” “不是他,是别的人。” “哦!?别的人?” “凤凤,别出声,他们已走进山谷来了!” 不久,甘凤凤便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说:“属下在昨夜里,就是看见有一线灯光,出现在这里的。” 跟着又是一个苍老有劲的声音问:“你没有观察错?这一带近五十里,一向没有人烟,尤其是这山谷里,就是连樵夫也不来。” “堂主,属下的确没有观察错,就是在这一带的,灯光好像在半山中。” 又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说:“萧堂主,我们细心看看这山谷的两旁山崖上,看有什么可栖身的地方。” 小蛟儿一听,不由一怔,这人的声音颇为耳熟呵!是谁呢? 甘凤凤轻轻问:“他们是谁?” “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我好像听过的。”小蛟儿蓦然想起来了,轻声说:“一定是他。” 甘凤凤急问:“谁!?” “与端木一尊在一块的那个姓黄的书生。” “黄文瑞!” “不错,就是他。” “那么说,下面山谷中的人,是神风教的人了?好!我出去会会他们。” 小蛟儿急忙阻止说:“凤凤,你一露面,我们就走不了。这姓黄的书生,十分阴险,专会骗人说好话,武功又好。他来,恐怕那个端木一尊也就在附近一带了。他武功更好,连梵净山庄的几个姑娘,也胜不了他。” “他武功真的那么好?” “凤凤,我绝不骗你,竹姑姑几乎就给他捉了去的。所以我们最好藏在这里别动,等他们走了,今夜里我们就离开。” “他们要是发现了我们怎么办?” “他们不会发现我们的?” “你那么有把握不会被他们发现?” “凤凤,我观察过了,从下面看,是怎么也不会看出这里有个岩洞的。” “从对面山峰上看,也看不出吗?” “那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黑洞口,不可能藏人。因为洞口的大半,给这丛小杂树和乱草遮盖着。” “我们下去杀了他们不更好?” “不,不!姓黄的书生十分狡诈,我们杀不了他的,万一给他跑掉了,或者放出讯号,大批人涌来,我们岂不危险?凤凤,我们还是等等看。” “嗨!你怎么这般胆小怕事的?我们将那端木一尊引来,捉了他,要他交出解药救你母亲不更好?” “这……”小蛟儿不由心动了。 “你看,我的办法不很好么,我们去找徐神仙,万一他没有解药,我们还不是要找这端木一尊?到时,我们又去哪里找他?” “凤凤,你是想……” “下去呀!能杀了他们就杀了,杀不了,让他们跑了就更好,我们在这里等那端木一尊来。” “我们能打得过端木一尊?” “真的打不过,我们可以用计。” “用计!?用什么计?” “这怎能事先说的?这可得随机应变才行。我大伯父说过,弱遇强者,得用智取。我就怕引不了这端木一尊来。不过,捉住了这姓黄的也好。” “凤凤,你要下去?” “不下去,像老鼠似的躲在运河里,很光彩吗?” 小蛟儿想了一下说:“凤凤,那我下去吧,你在这里好了。” “哎!他们要捉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最好在暗中,出其不意,一下捉住了那姓黄的书生,不怕那端木一尊不出来。” “凤凤,你一个人下去,我不大放心。” “你放心好啦!记住,别跟他们讲什么武林规矩,你一要出其不意的出手,捉到了姓黄的就最好了。”甘凤凤说,人似轻燕,已跃下了悬崖。 小蛟儿想阻止已来不及了,只好在暗中护她。 小蛟儿没有听错,来到这山谷中的,其中一个就是黄文端。其他两位,一个是四川的总堂主司马黑鹰,以出色凌厉的鹰爪功,称雄西南武林。黑鹰年约五十多岁,身材瘦小,深目鹰鼻,目光如电,出手凌厉迅速,飞腾翻跃,宛如空中的一只雄鹰,所以江湖上人称黑鹰。另一个汉子,却是贵州总堂松桃分堂下的一名舵主,姓娄名山。他有一种天生的特异功能,能在夜里视物,更能在祟山峻岭中奔走如飞,江湖上人称夜里飞鼠。其武功一般,由于他有这与众不同的特异功能,便成为了松桃神风教的一位舵主。 小蛟儿、甘凤凤隐藏的地方,就是他发现的。昨夜里,他负责追踪红衣少女的出没,从这一带山岭偶然经过,远远发现一线灯光在这里时隐时现,心下生疑,便悄悄地过来观望,他蓦然见一个人影,从山谷中飞起,其轻功之高,令他瞠目结舌,他不敢再走近一步,心想:这轻功极好的人,深夜里在崇山峻岭中出现,恐怕是自己要追踪的人了。他知道自己的武功,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万广真的是那红衣女妖,发现了自己,那更必死无疑,其实他看到的那条人影,并不是甘凤凤,而是下崖取水后跃上山的小蛟儿。而甘凤凤,正在岩洞里穿针飞线赶制小蛟儿的衣服哩。 半晌,夜里飞鼠不见动静,他又打量了四周,便悄然离去,赶回去向分堂主报告了。 分堂主一听,立刻向司马黑鹰飞报,因为黑鹰是受教主的指令,负责来这里追踪、擒拿红衣女妖的总头儿。尽管松桃堂属贵州总堂,也得向黑鹰飞报。刚好黄文瑞也在,一听松桃堂主的飞报,他为人细心,问了一下情况后,问黑鹰:“总堂主打算怎样?” 松桃堂主果断地回答:“以属下之见,立刻通知所有人,将那一带包围起来,别让那女妖走了。” 黄文瑞问:“这不打草惊蛇了,万一不是,不怕那高人生气?” 黑鹰问:“黄使者的意思怎样?” “依在下之见,别麻烦下面的弟兄了,就在下与总堂主前去。真是那女妖,以总堂主和在下的武功,是可以应付那女妖的。万一不是,是另一世外高人,我们作为拜访,那不更好?” 黑鹰笑道:“黄使者高见。” 这样,黑鹰和黄文瑞,就在夜里飞鼠的带引下,朝这处山谷而来。 他们正细心用目光搜索两旁山岩山峰,忽见殷红的夕阳当中,一团红影飞跃下来。三人一看,首先夜里飞鼠娄山惊叫起来:“总堂主,黄使者,她就是那红衣女妖。” 黄文瑞喝了一声:“别胡说!”然后彬彬有礼地向甘凤凤一揖说:“在下黄某,前来拜访姑娘,望姑娘莫怪。”同时一边暗暗打量甘凤凤。 他看见甘凤凤俊逸飘洒,眉似新月,目如秋水,年约十六七岁之间,心下暗想:这么一个天下少见的如美玉般的少女,竟能在短短的日子里,震惊了武林?他真有点不敢相信,是她的武功,还是她的美容叫人惊讶? 甘凤凤打量他一眼,含笑地问:“你就是什么书生黄文瑞吧?” 黄文瑞愕异:“姑娘怎知在下贱姓名?请问姑娘尊姓芳名?” “我呀,姓女名妖呀。” “姑娘说笑了。” “哎!我说的是真的呀,你怎么不相信?” “姑娘,百家姓上可没有姓女的。” “怎么没有?吕洞宾的‘吕’,也没有吗?” “在下失敬了!原来是吕姑娘。” “别客气,你们是来拜访我,还是来捉我的?” “姑娘别误会,在下是专程来拜访吕姑娘,同时也想请吕姑娘芳驾光临敝处。” 甘凤凤心想:小蛟儿说的不错,这坏鬼书生真会骗人说好话,他这么斯文,彬彬有礼,要不是小蛟儿事先跟我说,怎会想得到他那么阴险狡猾的?明明是来捉我,还说请我去。她扬扬眉问:“我挑了你们几处堂口,还杀伤了你们不少的人,你怎么还要请我去?” “恐怕吕姑娘对我教有些误会才这样。只要姑娘参加我教,在下想,教主一定不会怪姑娘,说不定教主还重用姑娘呢。” “有这么大的青蛙满街跳的?” “在下不敢欺骗姑娘。” “可是你说话能代表你们教主吗?” “在下是教主的使者,在外,完全可以代正、副教主说话。” “原来你还是神风教的一个使者,这真好呵!” “那么说,吕姑娘答应了?” “不知教主怎么重用我?” “护法、使者,任由姑娘挑选。” “好是好,不过我得问下我的一个朋友,不知他愿不愿我去。” “姑娘贵友是谁?不妨请出来相见。” “你想要见他?” “既然是姑娘的贵友了,在下怎敢不见?” 甘凤凤突然一剑刺出,宛如电光一闪,直取黄文瑞的咽喉,幸而黄文瑞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反应极为敏捷,纵身跃了出去,面色突变,问:“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甘凤凤想不到他能闪过自己突出的一剑,看来是武功不弱了。笑着说:“它就是我的朋友呀,你不是要见它么?你怎么见了我的朋友就往后跳开了?这多不好呵!” 司马黑鹰一直在旁静观不出声,这时见姑娘无礼,不由勃然大怒:“小女妖,太放肆了!你怎敢突然出手伤人?你讲不讲江湖规矩的?” “哎!你可别误会了!这是他要求相见的呀!怎么是突然出手伤人了?我伤了他吗?” “小女妖,本总堂主再问你一句,你跟不跟我们走?” “你这般没礼貌,看来我手里的这位朋友是不愿我跟随你们去了。” “小女妖,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莫怪本堂主不客气了!” “你这么霸道,跟客气两字扯得上吗?” 司马黑鹰给她激得大吼:“小女妖,看招!”他一双瘦棱棱的手,如铁钩鹰爪般的向甘凤凤抓来,一出手,就是劲道凌厉的招式。 甘凤凤一剑挥出,这是恒山派的一个绝招,名为“长虹击鹰”,是用来专门对付鹰爪功的。 司马黑鹰“咦”了一声:“你是恒山派的弟子?”腾空而起,闪开了甘凤凤的这一招,跟着临空而下,直扑甘凤凤。 甘凤凤剑势突变,一剑直举,这一招又变成了武当派剑法中的绝招之一:“丹凤朝阳”。司马黑鹰急转变招,心里惊讶,这不是武当派的剑招么?这小女妖到底是哪一派的弟子? 剎那之间,双方以快打快,各出手二三十招。甘凤凤施展的剑法中,奇招怪式源源而出,有的是少林寺的绝招,有的又是昆仑派追魂剑法的招式了。这些各门各派的精湛绝招,融汇成一体,化为武林中一门极少见到的奇特剑法。 黄文瑞在旁看得惊愕不已,这是哪一门的剑术?的确,甘氏一门的武功,极少在江湖上亮相,能看到甘氏一门剑术的人,在武林中少之又少,不是成了剑下的游魂,就是成了不会说话的哑巴,或者变为甘家的奴仆(详情见拙作《武林传奇》)。 黄文瑞暗想:在剑法中,能挡得住这小女妖的,恐怕只有小魔女的西门剑法和武当派的太极两仪剑法了!他眼见司马黑鹰在四十多招后已渐渐处于下风,自己再不出手,黑鹰必败。他本来以为凭司马黑鹰独步江湖的鹰爪功,又有几十年的功力,要擒拿这小女妖,还不易办的?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女妖的武功,比人传的更为高超和变化莫测,怪不得她在豹子林轻而易举的杀了几个黑道上的高手,转眼击败了武林中颇有名气的柳家双雄。 黄文瑞说:“吕姑娘,在下也来领教姑娘的高招了。”便连手攻击甘凤凤。 黄文瑞的一把纸扇,扇骨尽是精铁铸成,合起来当短棍使用,张开来当盾牌挡招,扇骨中暗藏利刃和一弹即发的尖针,既可远攻,更可近取,令人一时大意,防不胜防。他一出手,小蛟儿伏在上面岩洞口便紧张了。因为他知道黄文瑞的扇中藏有暗器,在长江边上,柳姐姐与他交锋时,就是中他暗器而受伤。 黄文瑞出手两三招,在甘凤凤变化莫测的剑招中,他根本不能靠近甘凤凤跟前半步,抖展不开他扇骨打穴的功夫,他正在出其不意施放暗器时,小蛟儿如飞魂幻影,从半空中骤然而下,一道威力无比的强劲掌风,震偏了黄文瑞手中的铁扇,将他弹出的暗器也震飞了,“笃”地一声,射在溪边的岩石上,火花迸射。这暗器力度好强劲,插入岩石中。因为它不是由内力发射,而是由铁扇机关中的弹簧发射出来。小蛟儿不突然出现,恐怕甘凤凤又要受伤了。 小蛟儿突然出现,令黄文瑞大吃一惊,急跃而退。而黑鹰也一个倒纵,翻了出去,交战双方,都停下手来。他的出现,直接是救了甘凤凤,但间接也救了黑鹰,使他不致于败在甘凤凤的剑下。 事隔几年,黄文瑞已认不出小蛟儿了!见一位眉宇之间蕴藏着一团英气的俊逸青年立在甘凤凤一旁。惊问:“阁下是谁?”刚才小蛟儿拍出的掌劲,使他的手腕痛麻了。 小蛟儿问:“你怎么不认得我了?” 黄文瑞愕异,打量了小蛟儿一下,对方的眼神和面部轮廓,自己似乎曾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便一揖说:“在下一时想不起,阁下能否赐告?” “小蛟儿。” 黄文瑞怔了怔:“小蛟儿!?” “过去,你在魔鬼峡中封了我的穴,以后在古家庄中又将我捆了手脚,装进麻袋里,你都忘记了吗?” 黄文瑞睁大眼睛问:“你就是那个小兄弟?” “现在你想起来了吧?” “几年不见,小兄弟长得这么英俊,我真的一时认不出来了!小兄弟,你怎么来到了这里的?” 甘凤凤在旁扬扬眉说:“那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黄文瑞说:“看来吕姑娘也是梵净山庄的人,怪不得剑法这么神奇莫测。”他说着,向司马黑鹰打了个的眼色:“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姑娘,万望宽容。”说完,一闪身而去。 司马黑鹰一听说是梵净山庄的人,也吃了一惊。他江湖经历丰富,见黄文瑞一走,也跟着纵身急退,丢下了一个夜里飞鼠娄山。 甘凤凤喊道:“哎哎,你们怎么跑了?”她朝小蛟儿说:“你快追呀!” 小蛟儿问:“追?!” 甘凤凤一跺脚:“现在还追什么?人都跑远啦!我叫你出其不意将姓黄的捉了过来,你怎么不听?反而将他们惊跑了!”她一眼看见夜里飞鼠也想逃走,一纵身,像拎小鸡似的将他拎了过来,摔在地上,问:“你也想跑吗?” “小姐饶命。” “你想活命,容易呵!说,你们怎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夜里飞鼠不敢说出是他发现的,连忙说:“有人在昨夜里发现这里的灯火,我们才寻了来的。” “现在他们逃去哪里?” “小人不知道。” “不知道?大概你是想去阎王爷那里了。” “不,不,小人真的不知道,望小姐饶命。” “那么你从什么地方来总知道吧?” “小人是从松桃来的。” “他们不会逃去松桃吗?” “小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逃去松桃。” “你怎么不说他们逃去松桃?” “小人怕说了,他们没逃去松桃,我不是骗了小姐吗?” 甘凤凤手中剑光一闪,夜里飞鼠的一只耳朵便掉了下来,她却故意惊讶地说:“咦!你的耳朵怎么会自动掉下来的?是不是它怪你不听话,要离开你了?” 小蛟儿一怔:“凤凤,你这是干什么?”而夜里飞鼠连忙叩头求饶命。 甘凤凤说:“我没干什么呀!他的耳朵自动掉下来,关我什么事了?” “凤凤,你可不能杀了他。” “哦!?你认识他?” “我怎么认识他的。” “不认识,你干吗为他说话?” “凤凤,你可不能乱杀人的,看来他的确没有骗我们。” “你怎知他没有骗我们了?” “凤凤,黄文瑞诡计多端,狡猾异常,他不会逃去松桃的,一定逃到别的地方去了。” 甘凤凤收了剑:“给你这么一搞,我什么杀人兴趣也没有了,你叫他滚!” 小蛟儿连忙吆喝夜里飞鼠:“你还不快走!” 夜里飞鼠连忙叩了一个头:“多谢少侠救命之恩。不过,小人劝少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才好。” 小蛟儿说:“我们知道,你快走吧。” 夜里飞鼠又叩了一个头,才急忙跑开。 小蛟儿对甘凤凤说:“看来,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了。” “我们不等那端木一尊来?” “凤凤,端木一尊比姓黄的更阴险,更心狠手辣。他就是来,也绝不会是一两个人来,我们还是先避开一下的好。” 甘凤凤审时度势,知道再不离开这里,说不定神风教会纠集了黑、白两道上的人,大批涌来,便点点头:“好吧,我们走。” 这时,夜幕已临,远山近岭,渐渐朦胧。他们收拾了行装,甘凤凤更换上男装,穿着与小蛟儿同样的青衫,头上扎着一条青巾,成了一位比小蛟儿更俊逸飘洒、风姿夺人的美郎君。他们连夜离开山谷,往东南方向飞越而去。 一夜之间,他们施展轻功,翻山越岭,跨溪过涧,穿林走岩。初时,甘凤凤的轻功仍能紧随小蛟儿,走了一段路后,就不行了。小蛟儿只好放慢了脚步,拉着她的手,带动她奔走。在第二天的黎明,他们出现在一片荒山峻岭中,俯视山下,已有村落,三三两两,炊烟飘起。甘凤凤累得坐下来:“我不走了。” “凤凤,那我们休息一会吧!天亮了,也不好再施展轻功上路。” “我还以为你不知累的,我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啦!” “凤凤,等会我们下山问问,顺便买些吃的。” “你下山问吧,我在这里等你。一整夜你把我又抱又拉,又想把我累死了吗?” 小蛟儿见她又使起刁蛮性来,感到好笑:“凤凤,你怎么这样说的?我担心他们追到我们呵!” “你真没出息,只知道跑。以后再这样,我可不跟你跑了!” “凤凤,不跑?那你怎样?” “你背我呀!” “我背你?” “是呀!就像在豹子林时那样,你也不是背着我跑么?” “凤凤,那不同,那是你受了伤的。” “你当我受了伤不行么?” 小蛟儿笑了笑,不出声。 “你笑干吗?不愿背我?” “好好,我以后就背你好了。” 休息了一会,小蛟儿问:“凤凤,我们可以走了吗?” “你要去哪里?” “下山问人和找吃的呀!凤凤,你不肚饿?不想吃些东西?” “我不是说,我在这里等你吗?” “凤凤,这荒山野岭的,我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我能放心?” “不放心,那你背我走好了。” “现在就背?” “不是现在,难道要等到今夜里?” “凤凤,让人家看见了,那多不好。” “这么一清早,有人跑到这山上来的?” “你真的走不动了?” “我、我扭伤了脚!你知不知道?” “你扭伤脚了?” “不扭伤,我干吗不走?” “凤凤,你让我看看扭伤了哪里。” “哎!你也不怕脏的,一个女子的脚你也看?” “那,那怎么办?” “你背我不就行了?”甘凤凤说着,眼里闪出了狡黠的笑意。 “好,好,我背你。” 小蛟儿真的将甘凤凤背了起来。甘凤凤说:“你可小心了!别将我摔下来摔伤了。” “你扶稳我,怎会摔了你?”小蛟儿背着她往山下走去。 走了几步,甘凤凤又问:“小蛟,我重不重?” 以小蛟儿的内力,背她简直如没背,便说:“不重不重,你一点也不重。” “那我很轻了?” “是呵!你很轻。” 又走了一段路,甘凤凤又说:“小蛟,我在你背上睡一会儿好不好?” “你睡吧。”小蛟儿心里说:女孩子就是女孩子,一夜也熬不过来,还说一个人走江湖哩,幸而自己碰上了她。要是没碰上,这怎叫人放心?其实甘凤凤哪有这般娇嫩,只不过在小蛟儿面前撒撒娇罢了。 “小蛟,你以前有没有背过女孩子?” “没有,我怎会背过女孩子?” “梵净山庄那么多女孩子,你就没背过一个?” “她们又没有受伤,我背干吗?就是她们受伤了,有那么多人,用我来背吗?” “你也没碰过她们?” 这下小蛟儿不出声了,这怎么说呵!说没碰过,他第一天上山时,就扶过受伤的梅姑姑,当时练天殛掌法,更接触过菊姑姑的身体,可是菊姑姑再三叮嘱这事可别向人说的。 甘凤凤见小蛟儿不出声,说:“嗯!你一定碰过她们了!对不对?” “我是碰过。” “碰过谁?是小芽菜吗?” “不,不,你别乱说,我怎会碰过她。” “那你碰过谁了?” “梅姑姑。” “你怎么碰她的?” “我上山第一天,她与人交锋,从山上跌下来。我扶她起来,到附近一个山洞里躲。” “就是这么碰她?” “是呵!你说我要怎么碰她?” 甘凤凤咭咭笑:“我怎知道你是怎么碰她的!” “喂!凤凤,你还睡不睡的?” “睡,睡呵!” 小蛟儿一转出山坡角,便远远见山道有两个人从前面而来,便说:“凤凤,你别睡了,前面有人来了。” “那你快放我下来。” 甘凤凤用手理理鬓发,朝前面山道上望了望,哪里有什么人,便朝小蛟儿问:“人呢?在哪里?你骗我。” “别闹,别闹,看来前面有个山凹,他们刚走了下去,不久便会上来。” “你要是骗我,我可不饶你。” “看,他们不是上来了?” 果然,山坡上出现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山道上走着。甘凤凤望了望,见两个人是山里猎人打扮,背着弓箭,肩上扛着铁叉。他说:“看来他们是进山打猎的猎人。来,我们大大方方的走过去。” 走近了,这两位猎人,以奇异、惊疑的目光在打量着他们。小蛟儿朝他们一揖说:“请问两位大哥,这里是什么地方?” “双石崖。” “双石崖!?这属哪一县的双石崖?” “沅州黔阳县。” 原来他们一夜的飞奔,已来到了湖广沅州的黔阳县境内的双石崖了,这里离贵州黄板已有四五百里之遥。 一位猎人怀疑地问:“两位公子第一次出门?” 甘凤凤抢答道:“是呵,昨夜我们迷路了,请问这里南面有什么镇子?” “往南再走十多里,便是沙湾。” 甘凤凤故意惊喜:“沙湾?”她转头向小蛟儿说:“蛟哥,我们不是正要去沙湾么?” 小蛟儿点点头,甘凤凤向两位猎人说:“多谢两位指点。”便拉着小蛟儿走了。 其实沙湾是个什么地方,他们根本就没到过,只是甘凤凤不愿引起这两位猎人的怀凝。她知道神风教几乎遍布南北各地,谁也不知这两个猎人是不是神风教的人。 走了不远,小蛟儿轻声问:“凤凤,我们不进村找吃的了?” “进村干吗?沙湾不是有更多的东西吗?” “凤凤,沙湾你有熟人?” 凤凤狡黠一笑:“你说对了!我们快走呵,找他要吃去。”在沙湾,凤凤到底有什么熟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湘西言家 却说沙湾这个地方,只不过是辰州府沅州黔阳县境内沅江边上一个小小的市集而已,平常来往的人不多。蛟儿和甘凤凤的出现,自然而然的引起了当地人的注意。何况他们一个神采奕奕,一个风姿绰约,当时的青少年中,有哪一个及得上如此清雅秀丽?他们不但引起了那两个猎人的惊疑,就是在路上,也引起了田野上乡民的注意。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Ο_Μ 小蛟儿和甘凤凤还没有踏入沙湾,便远远看见路边大树下有一间用布篷搭的小食档,摆放着两三张方桌,以方便过往行人歇脚、饮茶和进食。小蛟儿说:“凤凤,我们就在那间茶水棚吃些东西好不好?” 甘凤凤望了望说:“也好。” 这时,大概是辰时左右,这间路边小食档刚好将包子、馒头蒸好,热气腾腾的,发出诱人的香味,引起人的食欲。甘凤凤奔走了一夜和一个早上,滴水未进,恨不得将笼里的包子抓了吃。她和小蛟儿走进棚子里的一张桌子坐下,开口便叫道:“店家,快将一碟包子给我们端来,快!” 这间小食档除了一对中年店家夫妇外,只有一位汉子坐在另一张桌子边,他用奇异的目光打量着甘凤凤和小蛟儿,而店家夫妻却望着这汉子,再望望小蛟儿和甘凤凤,迟疑地说:“两、两位公子,我们吃的东西都卖光了!” 甘凤凤愕然:“什么!?你的馒头、包子、粉、粥全卖完了?” “是的,公子。” 甘凤凤指指那三笼蒸好的馒头包子问:“这些也卖完了吗?” “是!卖完了。” 小蛟儿问:“粥和粉,你可以卖一碗给我们吧!” “公子,对不起,也卖完了。” 甘凤凤大怒:“胡说八道,你是不是存心不卖给我们,还是认为我们没钱给你?” “小……小人怎敢认为公子没钱?不过,小人店中一切吃的东西,的……的确是卖完了!请……请两位公……公子,过……过河到沙湾镇去买吧。” 甘凤凤一拍桌子说:“我不管,卖完了也得卖给我们。” 店家为难地说:“公……公子,店里的东西,已……已……已不是小……小人的啦!” 小蛟儿问:“那是谁的?” 一直坐着不出声的汉子这时才说:“我的。” “你的!?” “不错,是我的,所有吃的东西,我全包下了。” 甘凤凤扬起眉问:“你一个人吃得了那么多?” “吃得吃不得,你就别管。” 小蛟儿问:“你能不能让一些给我们?我们可以多给你钱。” 汉子摇摇头:“不行!” 甘凤凤“唰”地站起:“不行也得行!” “你、你想强抢么?” 甘凤凤耍起性子来:“我就算是强抢了,你又怎么办?” 这汉子冷冷地说:“小哥,这里,恐怕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好呀!你说我撒野,我就撒野给你看看。”甘凤凤直朝摊档走去,伸手就要去取蒸笼里的包子。 汉子“嗖”的一声,一把明晃晃的刀伸了出来:“小哥,你敢动一动,这蒸笼里便会多了你一双猪手。” 甘凤凤竖起眉说:“你说错了!” 汉子问:“我说错了?” “是的,你说错了!蒸笼里不是多了一双猪手,而是添上你这颗猪头。”甘凤凤也将剑拔了出来。 小蛟儿慌忙拦住说:“兄弟,你、你、你千万别乱来。” 甘凤凤气恼问:“你没听见他狗嘴里刚才说什么吗?” “兄弟,既然他全买下了,我们就到沙湾镇去吃好了。” “不行,我非要在这里吃。他全买下了,我也全买下了。”甘凤凤掉头对店家夫妇说:“说!他给你们多少银两,我也给你们多少银两,而且还添上一倍。” 那汉子又冷冷说:“你添上十倍也没用。” “添上你这个猪头总有用了吧?” “就是你杀了我,他们也不敢卖一杯茶给你们。” 甘凤凤奇怪问:“什么!?杀了你,他们也不敢卖一杯茶给我?” “除非你连他们两颗人头也买了下来。” 甘凤凤问店家夫妇:“是不是我杀了他,你们也不敢卖东西给我?” 店家说:“是的,公子。” “好!那我也杀了你们。” 小蛟儿叫起来:“哎!兄弟,你怎能这样干的!”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干?” “兄弟,我们怎能为吃的而杀了他们?” “谁叫他们有东西不卖?” “兄弟,我们到沙湾去吃吧。” 那汉子又冷冷说:“就是你们到了沙湾,也买不到任何可吃的东西。” 小蛟儿怔住了,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沙湾镇上吃的东西,也有人全包下了?” “不错,正是这样。” “谁包下了?也是你?” “是。” “你这是为什么?” “大爷高兴。” 小蛟儿感到这汉子的行为简直不可理解,似乎存心与过往旅客为难,不由也动了气,问:“你高兴让人买不到东西吃?” “小哥,你说对了。”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大爷喜欢看你肚饿的情景。” 甘凤凤再也忍不住了,一向只有她捉弄人,怎能让别人捉弄自己的?她骤然一剑轻出,真是迅若电闪,一下就将汉子的耳朵削下一只来。 这汉子怔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睁大了眼睛怒问:“你敢伤我?” 甘凤凤却嘻嘻一笑:“我高兴看人的耳朵掉下来,你不高兴?” 汉子大怒,一刀劈来,宛如狂风骤飞,万里拐浪,刀风中挟带雷声,劲道十分凌厉。甘凤凤不由心生寒意。她想不到这汉子抖出的竟是一流的刀法,霸道十足,便一招白鹤冲天跃起,闪开他这凌厉霸道的一招。甘凤凤人刚落下,这汉子的第二刀又已劈到。甘凤凤只好又以轻功闪开,再也不容这汉子抖出第三招了。一剑刺出,如流光逸电,直刺这汉子胸前要害。这招剑既奇又快,逼得汉子回刀护体。甘凤凤招式未老,手腕一抖,剑光又化成长虹,破空扫来。甘家的剑法,以辛辣、诡异、莫测、多变、轻捷而称绝武林,而且江湖上能看见甘家剑法的活人不多,除了奇侠一枝梅夫妇,神龙怪丐东方望等极少高手看见过甘家的剑法外,其他看见过的都成了死人。因为甘家有一条祖训,不能让外人知道甘家的武功,也不轻易与中原几大门派的人交锋,一旦交锋,绝不留下活口,所以一直以来,武林中极少人知道甘家的武功,但甘家自从出了甘氏双璧之后,不愿滥伤人命,留下活口,甘家的武功才逐渐为人知晓。到了甘凤凤这一代人,就再也不遵循这条祖训了。虽然这样,知道甘家武功的人,在江湖上仍不多,不知甘家的剑法辛辣、诡异、可怕。 甘凤凤起初一时轻敌,被这汉子得手两招,一旦出剑反击,便占上风了。尽管这汉子刀法上乘,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能接下甘凤凤的七八招诡异无比的剑法,但十招以后,他便手忙脚乱了。转眼之间,甘凤凤一招“云出巫山”,不但打掉了这汉子手中的刀,而且剑尖已贴在这汉子的天突穴上,微笑着问:“你现在还高不高兴了?想不想在那蒸笼中添上你这颗猪头?” 小蛟儿此时也恼恨这汉子蛮不讲理,一旦甘凤凤要杀他时,便急叫道:“凤……凤兄弟,别杀他。” 甘凤凤扬扬秀眉:“干吗不杀他了?” “兄弟,我们总不能为吃一餐饭而要了一条人命吧?” 这时,江边一丛树林中奔来了三个人,高喊道:“请剑下留情!” 甘凤凤和小蛟儿一看,奔来的三个人中,其中一个是公子少爷打扮。随后两个,是一色劲装的家人。这公子二十多岁,生得还不俗,眉宇之间有一股豪气,而他身后的两位家人,却是粗壮的大汉,身带腰刀。甘凤凤问:“你叫我剑下留情?” 公子拱拱手说:“望小壮士高抬贵手。” 甘凤凤的剑尖仍贴在汉子的天突穴上,问:“你是什么人?” “在下湘西言家,言少雨。望小壮士看在言某薄面上,饶过他这一次。” 湘西言家,对小蛟儿说来,并不知道。而甘凤凤却听说过,这是湘西一带武林中颇有名气的一个家族,武功甚邪,僵尸功令武林人士敬而生畏,一掌拍中人后,便令人变成了一具僵尸。甘凤凤曾听自己姑姑说过,到了湘西一带,最好别去招惹言家,不然,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来。 甘凤凤收了剑说:“原来是言公子,我失敬了。” 言少雨说:“不敢,不敢。”他又喝着那汉子:“还不快向人谢恩?” 这汉子对言少雨非常敬畏,刚才脸上一脸的傲气一扫而光,就是甘凤凤剑尖贴在他的天突穴时,也没有惊恐之色,只闭目傲然受死,而不求饶。现在却卑躬下气,连连应喏,向甘凤凤拱手下拜:“多谢小壮士不杀之恩。” 甘凤凤问:“这店家的东西,你不再全买下来了吧?” 汉子还没有答,言少雨说:“请小壮士原谅,是言某吩咐他这样做的。” 甘凤凤和小蛟儿一听,感到意外,一齐问:“为什么!?” 言少雨说:“因为言某不想过往沙湾的人吃上东西。” 甘凤凤又扬扬眉问:“你这样做又为了什么?” 言少雨说:“两位别误会,因为言某家中双喜临门,不但要请沙湾镇上所有的乡亲,而且凡是过往沙湾的旅客,也要请到敝舍,饮两杯薄酒。” 甘凤凤含笑问:“所以言家将沙湾和附近一带卖食的东西全包下了!” 言少雨笑着:“正是这样。” 甘凤凤说:“言家这样请人喝喜酒,真是别开生面,在武林中独具一格。” 言少雨又一揖说:“所以务请两位小壮士赏面,移步到寒舍饮两杯薄酒。” 甘凤凤说:“要是我们不去,只有挨饿了!对不对?” “小壮士请原谅。” 甘凤凤问:“不知你家是什么双喜临门,出这么个怪招请人喝酒的?” “一是家祖父的八十岁大寿,二是家兄结婚的大喜日子,请两位赏面。” 甘凤凤对小蛟儿说:“看来,我们不去不行了,你去不去?” 小蛟儿心想:江湖上真是无奇不有,言家这样的请客法,自己是第一次碰到,便说:“兄弟,人家既然这样诚意,我们就去吧!” 言少雨大喜:“两位请!” 小蛟儿说:“言公子,我们没带有什么贺礼和……” “嗨!两位赏面,已是最大的贺礼了!这比什么都来得珍贵。何况两位是武林中人,又何必拘泥于这小小礼节上?” 甘凤凤说:“言公子,你真会说话。” “过奖!过奖!请叫我少雨好了,未请教两位尊姓大名,仙府河处?” 甘凤凤向小蛟儿望了一眼说:“我们兄弟俩姓冯。我哥哥叫冯人喜;我呀,叫冯人怨,岳阳人氏。” “原来是岳阳冯家二少侠,久仰久仰!” 甘凤凤心里好笑,见鬼了,岳阳根本就没有我们两个人的,哪来的冯家二少侠了?你久仰什么呵! 言少雨看了看那少了一只耳朵的汉子,问:“严二管家,你没事吧?” 那汉子说:“二少爷,小人严虎没事。” 甘凤凤一听严虎两字,怔了怔问:“严虎!?你就是那纵横在雪峰山上的独行大盗严虎?” 严虎苦笑一下:“多谢冯二少侠还记得在下这个贱名。” “这两三年来,你一下在江湖上消失,原来你当上了言家的二管家。” “这是言老太爷看得起在下。” 甘凤凤暗想:这独行大盗纵横雪峰山上七八年,在他刀下的冤魂不知有多少,怎么给言家降服了?看来湘西言家在武林中名不虚传,能将这独行大盗变成了自己的管家。 小蛟儿带歉意说:“严管家,我兄弟一时鲁莽,伤了……” 严虎慌忙说:“大少侠,这是在下目中无人,自讨没趣,怪不得二少侠出手。二少侠不取在下性命,已是宽宏大量了。” 言少雨笑道:“这叫不打不相识,过去一时误会,大家别再说了。两位少侠请。” 言少雨又对茶棚的老板说:“两位从今天起,歇业三天,都到寒舍帮帮忙吧。” “是!二少爷。” 于是,言少雨留下严虎与两位家人,带了小蛟儿和甘凤凤来到沅江边。江边早有一条船在等候。众人上船,横渡沅江,登岸步入沙湾小镇。 沙湾小镇,只有一条青石板街道,街道两旁,便是各种各样的商店、酒馆、饭店。言家寨坐落在沙湾镇东面的山坡上,居高临下,雄视整个沙湾镇。其实沙湾镇只不过是言家寨的附庸,为言家寨而建立,因言家寨而繁荣。言家寨主,不但在武林中有一定的地位,也是湘西一带最大的土豪。不论是走镖的,江湖上卖艺的和行医看相的,要想在湘西安然无恙,必需要向言家寨投帖拜访,不然,别想在湘西混下去。 小蛟儿和甘凤凤步入沙湾,首先便看见镇口搭了一个大牌坊,整条街都张灯结彩,所有的茶楼酒馆,都给言家包下来设宴招待客人。这时,茶楼酒馆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小蛟儿和甘凤凤满以为言少雨会带他们到一家茶楼酒馆坐下来,喝酒吃饭。谁知过门而不入,直往言家寨而去。 甘凤凤忍不住问:“言公子,你带我们去哪里?不在这镇上么?” 言少雨说:“两位少侠,是难得到来的稀有贵客,怎能在镇子上的茶楼酒馆饮酒的?那是宴请本地乡民的地方。” 小蛟儿说:“言公子,你不用这么接待我们,我们随便吃一餐便走了。” “嗨!两位贵客到来,怎能吃了就走?得在寒舍住上十天半个月才行。” 小蛟儿一听要他们住十天半个月便急了,说:“言公子,请原谅,我们的确有事在身,不能久住。” “哦!?大少侠,有什么事的?能否告诉言某?言某能帮忙的,一定大力相助。” “我、我们要去岭南拜见一个人,必须要在近期内找到他。” “什么人!?”言少雨似乎非常热情,关心地问:“说出来,说不定言某为少侠找到他。” 甘凤凤说:“三不医徐神仙,你可以找到他吗?” 言少雨大为惊讶:“三不医徐神仙?” 小蛟儿见甘凤凤已说出来了,只好点点头。 “徐神仙老前辈与少侠是什么关系?” 小蛟儿只好说:“是在下师尊。” “原来两位少侠是一代圣医徐神仙的弟子,言某真是失敬了!怪不得二少侠剑术精湛,几招之内,便击败了严虎。二位少侠既然是徐前辈的高徒,更不能走了。” 甘凤凤问:“为什么我们更不能走了?” “言某知道,徐前辈似乎不在岭南了。” “不在!?你怎么知道?” “敝寨有人曾经在武陵山中看见过令师徐前辈。” 甘凤凤问:“他在武陵山?” “是!不过,他现在还在不在我不知道了!两位少侠不如安心在敝寨住下来,言某派人四处打听徐前辈下落,一有消息,两位再去找他不更好?” 小蛟儿不出声了,他也知道徐神仙一向是云游四海,行踪不定,他在武陵山出现也是可能的,既然徐神仙不在岭南了,又到什么地方去寻找?甘凤凤却问:“那我们要住多久?” “很难说,总之,言某尽力而为。” 小蛟儿说:“我们怎能麻烦言公子的!” “大少侠别客气,我们同是武林中人,有事相助才是。” 说着,已到了言家寨,寨内更是一片喜气洋洋,人人衣着华丽,披红挂彩,面带笑容。一位年近五十,目光炯炯有神的长者迎了上来。言少雨说:“这是岳阳冯家双侠,三不医徐神仙前辈的高足。张总管,你要好些招呼他们,千万不可怠慢了!” 张总管目露惊疑之色,望了小蛟儿和甘凤凤一眼,连忙说:“二少爷放心,老奴知道。” 言少雨又对小蛟儿和甘凤凤说:“请两位少侠先到贵宾小厅休息,言某先向家严禀告一声。” 小蛟儿本想说自己应先拜见令尊才是,可是见出入言家寨的,都是些三山五岳中的武林人士,害怕见了面,给人认出自己和甘凤凤,就惹起大麻烦了。同时,也不知言家寨的规矩,所以不出声。心想:看来还是早点离开言家寨为上策。 张总管说:“两位少侠,请随老奴来。” 甘凤凤扬扬眉问:“我们怎不先拜老寿星的?不方便吗?” 言少雨说:“言某祖父正在书房与少林、武当掌门密谈,而家严又在大厅接见各地豪杰、亲友,恐礼教不周,故先请两位少侠到小厅吃些早点,休息一会。” 小蛟儿说:“兄弟,言公子既然这样安排,我们就先去休息好了。” 于是,小蛟儿和甘凤凤随着张总管来到湖畔一间精致幽雅的小筑中坐下。只见湖中红莲朵朵,湖水碧绿如缎。湖畔屋边,修竹丛丛,青翠欲滴。屋内家具都是清一色的斑竹制成,令人感到清雅舒适。小蛟儿、甘凤凤想不到言家寨中,竟有这么一个景色如画,清静幽美的贵宾厅。两个聪明秀气的小丫鬟先后奉上香茶、美点,张总管陪同他们坐下,说:“两位少侠请!” 小蛟儿也有礼貌地说:“总管请。” 张总管显然老于江湖,为了示意美点、香茶中无毒,自己先饮和吃了一些早点,然后说:“两位少侠,安心在这里坐下,老奴有事失陪了。” 小蛟儿说:“总管请随便。” 张总管吩咐两个丫鬟小心伺候客人后,便告辞而去。甘凤凤一直在甘家中长大,经常听父母说到江湖上的种种险恶,人心难测。加上自己在江湖上行走所碰到的风浪,因而处处小心,以防不测。她初时也疑心茶水、早点中有毒,但见到张总管已先用了,也就放心吃用。的确,一夜的奔走,一直没吃过半点食物,她早已肚饿了。四碟精美的早点,她几乎吃去了一大半。小蛟儿略略吃了一些,便不再吃了。 一个丫鬟问:“少爷,够不够?不够,婢子再去端两碟来。” 甘凤凤看看小蛟儿:“你还要不要的?” 小蛟儿说:“不要了!” “你吃这么点就饱啦!” 小蛟儿似乎在凝神窃听外面大厅上的动静,随口而答:“饱了!” “咦!你听到些什么?” “凤凤,大厅上好像有神风教的一位长老求见言寨主。” 甘凤凤一怔:“神风教的长老?你听到了?” 小蛟儿点点头,仍凝神倾听。甘凤凤知道小蛟儿内力深厚过人,绝不会听错的。又问:“他们说什么了?” 半晌,小蛟儿说:“凤凤,神风教的人认出我来了,要言寨主交出人来。” “言寨主怎么说?” “言寨主不答应。” “蛟哥,我们去看看。” “这,这不给言寨主添麻烦么?” “你也真是,他们既然认出你来了,这麻烦已是添定了的,不如我们去看看,大不了,我们约神风教的什么长老到寨外交锋,也免去言寨主的麻烦,别拖累了言家寨。” 小蛟儿说:“好!我们去看看。” 一个丫鬟连忙说:“两位少爷放心,不论是谁,怎么也不敢在言家寨里撒野。” 甘凤凤奇异这小丫头怎会这样说的,便问:“神风教的人可不是好惹的。你家寨主不害怕么?” 这丫鬟撇撇嘴说:“什么神风教、鬼风教的,我家老爷才不害怕哩!” 另一个丫鬟说:“他们要是弄得不好,我家老爷会叫他们直着进来,横着出去。” 小蛟儿想不到这两个小小的丫鬟,竟有这么大的口气,几乎跟梵净山庄一些小姑娘的口吻一模一样。看来,言家寨中的人,人人都会武功了。虽然这样,小蛟儿还是不想给言家寨再添麻烦,便说:“我不愿因我而累及了你们。”说着,便与甘凤凤朝大厅走去。 他们刚走近大厅,便听到一个浑厚有力的大嗓门怒说:“袁长老,我言某人敬你是一个人物,才这样客气对你,最好你相让一点,你来贺喜,我会待你如贵宾;要是来生事,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个老者不卑不亢的说:“言寨主请原谅,我教教主,誓必要得到此人。” “张总管!给我送客!”言寨主下逐客令了。 张总管冷冷说:“袁长老,请!”大厅内传来有人拔出了兵器的声音。 骤然间,一个苍老的声音问:“什么事!?”声音虽然低沉而不响亮,但中气充沛,声浪隐隐震得人耳发痛。显然,这是一位内力修炼已达上乘佳境的第一流的拔尖高手。本来沉静的大厅,这声音响过之后,变得更鸦雀无声,几乎跌落一口针的声音也可以听得见。 这时,小蛟儿和甘凤凤已进入大厅,拥在人群中。但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刚才说话的那位老人,谁也没注意到小蛟儿和甘凤凤的到来。甘凤凤打量了大厅一眼,所有宾客,环列大厅,大厅中央,站着一位半百的老者,他身后有四名改装的人,三男一女,神色异常凝重和紧张。不用说,这位半百老者,是神风教的什么袁长老了。 大厅屏风一侧,也站着一位须眉皆白的老人,身躯高大,神态威严目光如冷电,身穿万字绛红长袍,目视大厅,最后将目光停在袁长老身上一下,又转眼望着正坐着的中年壮汉。显然,这位须眉皆白的威严老人,便是言家寨的老寨主,名动江湖的湘西魔掌言震湘了。 中年壮汉恭敬地叫了一声:“爹!”他身边的言少雨也轻轻地叫了一声:“爷爷。”一左一右,扶老人言震湘在大厅靠着屏风的当中大交椅坐下。小蛟儿和甘凤凤已明白,老人和中年壮汉,一个是言少雨的祖父,一个是言少雨的父亲,当今言家寨主言三掌,江湖上人称为无常掌。 小蛟儿本想站出去,甘凤凤拖住了他,轻轻说:“你急什么的?看看再说。” 湘西魔掌目视袁长老说:“你知不知道今日是老朽的大喜日子?” 袁长老肃然起敬拱手说:“言老前辈言重了!在下一来贺喜,二来奉教主之命,要一个人,绝不敢生事。” “唔!你要什么人?” “小蛟儿。” “小蛟儿!?老朽这里没这个人。” “言老前辈,在下有人看见他到寨里来了。” 湘西魔掌不屑去理睬袁长老,转向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你俩想想,言家寨过去有没有交出人的习惯?” 言三掌说:“爹!从来没有过。” 言少雨说:“爷爷,别说到的是客人,就是投奔到我家的一般乡人,我家也不会交出去。” 言震湘盯着袁长老问:“老朽想你耳朵不聋,大概听到了吧?” 袁长老说:“在下耳朵没聋。” “那你还不快滚?!” 袁长老忍气地说:“在下恐怕难向教主复命。” “你将你的头割下来,叫你的从人将头带回去向你的教主复命。” “言前辈欺人太甚了!” “你带人上门,不欺老朽太甚么?最好你自己动手,将头割下来!不然,你们一个人也回不了去。” 湘西魔掌老人这一句话,已逼得袁长老绝无退路了。袁长老惨笑一声:“好,好,在下领教言老前辈的魔掌,要是不济,在下的人头就作为贺礼好了!” “你配与老朽对手么?” 言三掌说:“爹!让孩儿来教训他吧。”他转身朝袁长老喝声:“将兵器亮出来!” 眼见双方交手在即,小蛟儿从人群中闪了出来,喊道:“你们别打!” 在人群中,除了言少雨和张总管认识小蛟儿外,便无人认识,言三掌和袁长老当然就不认识了!见来客中闪出了这么一个青年小伙子,大感意外,几乎一齐动口问:“你是谁!?” 小蛟儿朝言三掌深深一揖说:“晚辈就是他们要的小蛟儿。” 言三掌有些愕然,而言少雨惊讶地问:“什么!?冯少侠,你叫小蛟儿?” “是,言公子,在下就是小蛟儿。” 大厅的群雄们一听,莫不动容,就是连湘西魔掌和无常掌,也在惊奇地打量着他。因为小蛟儿在几年之前,梵净山中的谷口一战,伤了岭南一掌杜傲天,随后不久,又在山神庙击退了神风教的几大高手,便名动江湖,武林传名了,这事,只有小蛟儿不知道。 众人想不到这么一个年青、敦厚、英俊的小伙子,竟然就是武功莫测、名动武林的小蛟儿,要是他自己不说,恐怕是谁也想不到。人群中顿时有人轻轻的议论开来。 袁长老更是愕然,他上下打量着小蛟儿,除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外,简直看不出这年青英俊的小伙子有一身惊人的绝技,不禁迟疑地问:“你真的是小蛟儿?” “不错。”小蛟儿不去理睬他了,朝言震湘一拜说:“是晚辈累及你老人家的大喜日子了!请你老人家恕罪。” 言震湘哈哈大笑:“小伙子!你胆量真不小呵!竟敢站了出来。” “不!我也顶胆小的。” “哦!?那你为什么跑出来?” “晚辈不敢再累及你老人家的大喜日子,更不想给言家寨添麻烦,误了办好事,所以害怕也只好跑出来了。” “你让他们带你走?” “是。” 言震湘勃然大怒:“你看不起老朽?” 小蛟儿愕然:“我、我怎么看不起你老人家了?” “你既然看得起老朽,为什么让他们带你走?你认为老朽没力量保护你么?” “不不,你老人家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总感到你老人家的大喜日子里,动刀动枪,可不大好呵!” 言震湘一挥手:“小伙子,你别说了!别说你是老朽孙儿请来的贵客,就算不是,到了我言家寨,也不容许别人带你走。不然,传到江湖上去,我言家寨还能在武林中立足么?” 言三掌也说:“小兄弟,你站开,神风教的人居然敢来我言家寨要人,不给点厉害他们看,他们以为言家寨是好欺负的。” 小蛟儿说:“言寨主,晚辈还有一句话想说。” “小兄弟,你有话请说好了,我言家能办的,一定给你办到。” “这太好了,我想请求言老前辈和言寨主放过了他们。” 众宾客一听都愕异了,连言家父子也愕异了。他们满以为小蛟儿要自己动手,杀了这姓袁的,没想到小蛟儿居然请求放了这袁长老,几乎认为自己听错了。言三掌问:“你说什么?放过了他们?” “是。” “为什么?小兄弟,他们要捉你呵!” “我知道,有言老前辈和言寨主,他们根本捉不了我,晚辈更知道,他们根本不是言寨主的对手,必然尸横大厅。但我总感到,在大喜的日子杀人流血,恐怕不利,不如放过了他们。” 小蛟儿从小就是一个善于说话的人,他这一段话,不但捧了言家父子,令他们听了心里特别舒服,同时也说得合情合理,宾客中有人点头赞好了。其中一人站出来对言家父子说:“言老前辈,今日是你老大寿的日子,又是令孙结婚的喜日,这位小兄弟说得不错,杀人流血是不吉利,不如放过了他们。” 言震湘点点头:“好!老朽看在这位小兄弟和众人的面上,放过了他们。”他又目视袁长老:“快滚!趁老朽没改变主意之前,你们最好有多远走多远。” 袁长老见眼前的形势,对自己十分不利,真的交手起来,单是一个小蛟儿,自己恐怕就不是对手,何况还有言家父子和众宾客的,便拱拱手说:“在下多谢了!”便牵手下的人离去。 一触即发的一场流血冲突,给小蛟儿化解了。众宾客都很高兴,老寿星言震湘也喜上眉梢,面带微笑,对言少雨说:“雨儿,你交了这么个好朋友,怎不先告诉爷爷呢?” 言少雨说:“孙儿正想告诉爷爷,想不到便发生了这件事。” 小蛟儿又深深一拜说:“言老前辈,都是晚辈累及了你老人家,招惹了神风教。” 言震湘欢笑道:“小兄弟,哪里的话,尽管神风教遍及南北各省,这点风波,老朽也招惹得起。小兄弟放心在老朽这里住下来好了。” “晚辈先多谢了!晚辈打算给你老人家拜过大寿之后,就准备告辞。” 的确,小蛟儿真想尽快离开言家寨,以免去招惹神风教的人,给言家寨再添麻烦。同时,他最担心的是甘凤凤,甘凤凤不但踹了神风教的几处堂口,也伤了黑、白两道上的人,在这众多宾客中,难免没有与甘凤凤结怨的人,一旦他们认出甘凤凤来,那麻烦就更大了,所以还是越早离开越好。 言震湘不大高兴了:“你马上要走?” “老前辈请原谅,晚辈的确有要事在身。” “你不赏我老朽薄面?” “老前辈言重了!” “你要走,老朽也不强留,但也要等老朽做过寿后和孙儿办完婚宴后再走。” 言少雨又说:“少侠,家祖父这么说,望你给我几分情面。” 小蛟儿真是盛情难却,一揖而说:“恭敬不如从命,我兄弟两人只好在贵寨打扰两天了。” 言震湘这时才面转喜色:“好,好!雨儿,你代爷爷好好招待小兄弟。” “是!爷爷。” 这样,小蛟儿和甘凤凤无可奈何地在言家寨留下来。在宴会上,言家更将他们待为上宾,殷勤敬酒。甘凤凤没什么,而小蛟儿,却感到浑身不自在,在他有生以来,从来没有人这么敬重过自己。 宴会后,言少雨安排了一个极为上等的房间给他们居住,这是言家寨内院中的一处华贵上房,房中有房,内房睡人,外房可接见来访之客。这间华贵的上房,不但墙壁上挂有字画,就是家具,都是上等的酸枝木制成,与那湖边小筑的布局,风格迥然不同。 当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甘凤凤突然问小蛟儿:“你怎么不让言寨主与那姓袁的打起来?” 小蛟儿睁大眼睛问:“这好吗?” “当然好啦!” “凤凤,你怎么喜欢看人家流血的?” “我看呀,他们不会流血,顶多姓袁的会给言寨主点了穴,活擒了过来。” “凤凤,我不想言家寨为了我们而与神风教的人进一步结怨。” “他们才不结怨哩!” 小蛟儿诧异问:“凤凤,你这是什么意思?” 甘凤凤叹了一口气说:“蛟哥,你不感到今天的事,有些古怪吗?” “古怪!?怎么古怪了?” 甘凤凤又叹了一声说:“蛟哥,亏你还说是梵净山庄严格训练出来的人,说地贤夫人她们怎么严厉的训练了你,怎么还这般的粗心大意,不提防别人的暗算?难道地贤夫人连‘江湖阴险,人心莫测,奸诈百出,防不胜防’这几句话也没对你说过吗?” “她,她说过了。” “那你更应该捱打!” 其实小蛟儿不是不防,而是提高警惕,不论与人接近、交谈、饮酒、行走,都暗暗运气,移经转穴,防人突然出手,同时也暗暗注意自己四周的人的一些意外行动,只是不动声色而已。但他知道,不论怎么暗算自己的人,目的不是想取自己的性命,而是要活捉自己。所以他将警惕放在如何保护自己,不让别人活捉了去,以免遭到天圣老人不幸的悲剧。对其他以外的事,就不去多想。不去细微观察自己身边所发生的事,不去思索别人心里想什么。 甘凤凤就不同了。甘家世世代代,一直在防备别人的暗算和偷袭,养成了她高度的警惕性,而且甘家的掌门人,大多都极富谋略心计,事先扫除了要加害于自己的人,因而不论在黑、白两道上,都与人结怨,在江湖上树立了不少的仇敌,所以不能不处处提防,事事小心,有时不择手段消灭仇敌,绝不手软心慈。甘凤凤在这么一个家族中长大,耳闻目见,熏陶极深,自然而然养成了她特殊的性格。在她未出道之前,对江湖上各种阴谋奸诈知道极多,也知道如何出击。出来行走江湖后,又经历了不少险恶风浪和生死的教训,使她增长知识,丰富了经验,日渐成熟了。能细微观察身边所发生的事和出现的人,分析思索别人所说的话。甘家有一条祖训,别先去相信任何人,所看到的东西不一定就是真的,通过平静的水面,应看到下面可怕的暗流。 可以说,小蛟儿和甘凤凤都有高度的警惕性。所不同的,小蛟儿只是如何自卫,甘凤凤不但自卫,更主动出击,不让人先向自己动手。 小蛟儿听甘凤凤这么说,皱了眉问:“你说,今天的事怎么古怪法?” 甘凤凤问:“你不感到言家这样的请客法太奇怪吗?” “不错,是有点古怪。凤凤,但是江湖上的一些奇人异士,他们的行为,往往有时叫人不可以理解。像我师父三不医徐神仙,为了吃狗肉,宁愿给人打也不还手。” “好!就算言家有这种怪异请客的行动,我们到了言家寨不久,怎么神风教的袁长老突然出现了,向他们要你?他怎么又知道你来这里?” “凤凤,你不是说神风教遍布各地,耳目极多吗?说不定是沙湾镇上就有神风教的人,认出我来了。” “是吗?你再想想,神风教登门索人,以言家寨的力量,能不能与神风教的人为敌?而且还为了你这个不相干的人。” “凤凤,江湖上有不少侠肝义胆的人,为救人而不顾及自己的生死。” “你认为言家父子是这样的人了?” “你看不是吗?” “你不感到言家对我们的热情太过分么?” “哎!人家热情好客也错了?” 甘凤凤又微叹一下:“好!但愿我的看法想法都错了,你是对的。他们是热情好义的人。” 半晌,小蛟儿问:“他们不是这样,干吗要与神风教的人兵刃相见?” “那是他们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小蛟儿愕然:“故意做给我们看?这又为什么?” “使我们相信呀!对言家的人不再防备。” “凤凤,他们要捉我们,何必费这么多心机?其实有很多机会,他们完全可以突然出手。” “蛟哥,你全神戒备,随时警惕,他们突然下手能捉得了我们吗?” “他们怎知道我全神戒备了?” “是你告诉他们的呀!” “我几时告诉他们了?” “你时时都在告诉他们。” “凤凤,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我怎么不正经了?” “我怎么时时告诉他们了?” “蛟哥,你全神戒备的神情,都在你一双目光里表现了出来,任何一位武林高手,都看得出来,何况言家父子和那位姓袁的长老,江湖经验丰富,都是些老狐狸。的确,当你在大厅上出现和说话时,他们几次想突然向你出手,可是你一身真气护体,所站的位置又极为有利,他们只好放弃了!不敢贸然尝试。” 小蛟儿不禁又怔了半晌问:“凤凤,要是真的这样,我们应该怎么办?” “要是你不想大开杀戒,最好是我们装着什么也不知道,静观其变。” “我们不能在今夜里悄悄离开吗?” “这样,你就准备要大开杀戒了!” “我们悄悄地走,怎么要大开杀戒的?” “我们能走得了吗?” “怎么走不了?” “他们将我们安排在这么个地方,就是防我们突然离开。不但外面有人巡更守夜,就是这个房间的四周墙壁,也异常的坚固,窗棂上的酸枝窗架,中间都暗藏了铁枝,房门也沉重得很,就像关人的牢房。” 小蛟儿大惊:“真的是这样?” “你可以试试呀,不过,千万别弄出响声来。” 小蛟儿这才想起来了,甘凤凤在进入这间房时,四下暗暗打量,有时还摸摸窗棂。他不由起身去搬搬窗棂,果然坚硬得很;再看看房门,已给言少雨出去时顺手关上了,他轻轻拉拉试下,显然外面已上了暗锁,拉不开来,他问:“凤凤,你一进来,就注意到了?” 甘凤凤说:“我是观察了一会才注意的。” “凤凤,你怎么不早说出来呢?” “我早说出来,那不打草惊蛇了?再说,说出来也没有用,那个言公子完全可以说,安排我们住这么个坚固房间,是为了更好保护我们,提防神风教的。人在夜里暗算我们,这不堂堂正正吗?” 小蛟儿一想也是,怔住不能出声。 甘凤凤说:“最好我们装成什么也不知道,但愿言家父子真的像你所说,热情好义,安排我们住这么个地方,是为了我们的安全。” 凤凤这么一说,小蛟儿一颗紧张的心又松下来,说了一声:“凤凤,但愿人心没有这么的阴险。” “是呀!人人像你这么心地仁厚,天下就太平多啦!” “凤凤,今夜里我们怎么办?” “睡呀!像什么也不知道,养足精神,准备应变。” “睡!?” “不睡干什么?你总不会坐等天明吧?” “好!凤凤,你到内房里睡吧,我在这里伏案休息就行了。” “唔!那也好,但我们千万别真的睡着了,以防意外。” “凤凤,你放心,就算我睡着了,一有响动,我就会醒过来。” “好啦!那我去睡啦!” 甘凤凤走进内房,正想上床和衣而睡,突然“轰”一声,一道铁栏从内房门顶落了下来,顿时将甘凤凤和小蛟儿分隔开了,等于将他们分别关在不同的牢房里,两人同时都怔住了,没想到这住房的内房和外室的门口,也有这么一个叫人看不出的机关。 小蛟儿大惊:“凤凤,你怎样了?” “蛟哥,我没事。看来我们还是落入了他们的圈套了!想装不知也不行了。” 跟着,窗外有人得意地哈哈笑着说:“副教主,你看属下这个办法还可以吧?” 又有人笑道:“好,好!这个办法太好了!言老兄,你们父子祖孙三人,为本教立下了一大功。” “属下怎敢居功?这都是副教主你策划安排的结果。” “言老兄别过谦,以你的才干,我今后自会安排一个重要的职位给你。” “那属下先叩谢副教主了。” 小蛟儿顿时听得呆若木鸡,半晌不能出声。他听出那副教主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心计莫测的端木一尊。原来言家寨也是神风教的人,凤凤说得不错,他们真的在演一场逼真的戏给自己看,骗得他相信了他们,江湖上真是奸诈百出,诡计多端,令人防不胜防,今后自己要多向凤凤学习呀。 不久,端木一尊的笑脸出现在窗外面了,在他的后面,是无常掌言寨主和他的儿子言少雨,还有一位是那袁长老。端木一尊摆出长者般的笑容对小蛟儿说:“贤世侄,没想到几年之后,我们叔侄又见面了。世侄,你越来越长得英俊潇洒了,我几乎认不出你来,要不是你黄文瑞叔叔曾经见过你,将你的面容告诉我,我一时真不敢相认。世侄,你身体好吗?” “你、你现在想怎样?” “嗨!世侄,别激动,为叔的没想什么,只想看看你罢了。” 小蛟儿在一阵激动后,便冷静下来,说:“你现在看见我啦!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世侄,你艺成下山,怎不回家看看你母亲?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想不想知道你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小蛟儿急问:“我母亲怎样了?” “世侄放心,她身体很好,只是日夜在惦记着你。现在,她已荣升为本教总坛的巡回大使啦,已不在湖广了。现在湖广堂的总堂主,将是这位言寨主。” 小蛟儿又怔住了:“那我母亲现在在哪里?” “世侄,你想见你母亲,跟我去吧。” “跟你去?” “你母子一别八年多,你不想去看她?” 小蛟儿一咬牙说:“好!我跟你去。” 甘凤凤在内房着急起来:“你怎么信他的鬼话!千万别跟他去,他怎么会带你去见你母亲的,别又上当了。” 端木一尊微微一笑:“姑娘,要是我没看错,你就是那位挑了本教几处分堂口的红衣女吧?” “你、你看出我了?” “姑娘,虽然你化了装,但怎么也瞒不过武林人的一双眼睛,不但我看出,高老前辈和言寨主都看出来了。姑娘,你太聪明了!你知道,一个人太聪明,往往会短命的。” “是吗?我看你也太聪明了!大概也不会长命。” 端本一尊傲慢地说:“姑娘,你说这话,看来真不想长命了。” 小蛟儿突然吼道:“要是她伤了一条头发,那你们什么也别想得到,得到的是我的一具尸体。” 甘凤凤说:“蛟哥,应该说,是我们两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端木一尊望了望甘凤凤,对小蛟儿说:“世侄,你很喜欢这姑娘?愿为她死?” “是!” 端木一尊叹息了一下:“不错。这姑娘是长得很美,不过,本教中比她美的姑娘多得很,任你选,你何必为她而死?” “我不管,总之你们不能伤害她。” “好,好,我们不伤害她就是。” “你想我跟你们走的话,就得先放了她。” “这恐怕不行。” “不行!你们就别想我会跟你们走。” “世侄,你太激动了!这样吧,你先答应我两个条件,我便放了她。” “我不是答应跟你走吗?” “这个不算。” “不算!?你还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 “第一,你先出手封了姑娘的穴位;第二,你也让我封了你的穴位。” “那我不是不能动弹了?你反悔了不放她我怎么办?” “世侄,我是堂堂神风教的副教主,出言如山,怎会反悔的?” “不行,你先放她离开了言家寨再说。”小蛟儿心想:你出言如山?你说话当吹风,转眼就不认账了,我还能再上你的当吗? “世侄,你别想在为叔面前打什么歪主意,最好你照我的说话去做。其实,我答应放了她,已是看在你母亲面上了。你不答应,我还有其他的办法。那时,她真的走不了。” “你用什么办法?” “最简单的办法,断绝茶水和食物,让你们饿得浑身无力,站也站不起来,你们还不乖乖地让我摆布?至于其他的方法,不用我说,我想你也会知道。” 小蛟儿说:“你这么千方百计的想得到我,我想,你总不会想得到我这一具尸体吧?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怎么会让你死的?我只希望你成为我教的一名小长老。你真的不答应,没办法,你要死我只好让你死了,也胜过你活着与我教为敌。世侄,这一点你好好想清楚。现在我不急需你答应。今夜里你好好休息,冷静想想,明天我再来听你的答复。” 端木一尊富于攻心,不想逼小蛟儿太甚。他了解小蛟儿的性格:为了别人,他可将自己的生死完全置于度外。万一将小蛟儿逼得太甚了,弄得他横下一条心,以死相拼,反而弄巧成拙。小蛟儿死了,的确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他千方百计的要捉小蛟儿,主要目的,是想得到梵净山庄的武功绝学,尤其是他心中梦寐以求的“吸星大法”,他要达到的这一目的,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就是袁长老和言家父子也不知道。他们以为端木一尊要活捉小蛟儿,一是收为本教所用,收服不了,一杀了之。他们哪里知道端木一尊别有其图,想将小蛟儿带到一处绝密的地方,逼小蛟儿吐出梵净山庄的武功绝学来,然后再杀掉。他认为小蛟儿绝不会像天圣老人那么富于经验,只要软硬兼施,一定能逼小蛟儿吐出绝学来。何况他手中还有一张王牌,掌握了小蛟儿的母亲俏夜叉,不怕小蛟儿最后不说出来。所以他今夜里是适可而止,让小蛟儿好好想想。当然,今夜能逼得小蛟儿初步就范就最好,那么自己就连夜带走小蛟儿到那秘密的地方,以免夜长梦多。至于甘凤凤,就交由言家父子去处置。 他原来想在与小蛟儿谈话时,趁小蛟儿不防,突然出手封了小蛟儿的穴位,但他见小蛟儿全神戒备,担心万一出手不利,造成小蛟儿对自己更加不信任,更提高警惕,那反而不美,倒不如利用小蛟儿对甘凤凤的关心,让小蛟儿自己封了自己穴位,便万无一失了。 当端木一尊带人转身欲走时,小蛟儿突然叫道:“你慢点走。” 端木一尊微微一笑:“世侄,你想好了?” 小蛟儿心里骂道:谁是你的世侄了?世上有你这么一个世叔用卑鄙手段对付世侄的吗?但嘴里说:“你是不是真的放了她?” “你不相信我,又有什么办法?” “好!我相信你。” 端木一尊心中暗喜,心想:你终于初步就范了,便说:“世侄,你先封了那姑娘的穴,当然,只让她不能反抗,但可以行走就行了。” 小蛟儿转身对甘凤凤说:“凤凤,为了你能离开,我要先点你的云门穴了。” 甘凤凤急骂道:“你疯了?” 小蛟儿却骤然出手,隔空便点了甘凤凤的穴位。甘凤凤顿时上身不能动弹,恼怒得骂开来:“你这傻透了的傻瓜,怎么不早点死去?真想不到你爹娘生下这么个胡涂蛋来,害人累己……” 甘凤凤几乎将什么毒恶的话都骂出来了。小蛟儿苦笑了一下:“凤凤,别怪我,你骂吧,只要你能离开这里?我死了也愿意。” “你这傻透了的傻瓜,你以为你死了我就能单独活着出去吗?” 小蛟儿不理甘凤凤的毒骂了,转头对端木一尊说:“我希望你能遵守诺言。” 端木一尊见小蛟儿指力强劲,隔空就能准确无误的点了甘凤凤的穴位,先不说小蛟儿认穴之准,出手之快,单指劲的强劲,自己就比不上,万一这傻瓜横下一条心以死相拼,恐怕当今武林,没有几个人敢与他交锋了!端木一尊真是又惊又喜,说:“世侄放心,我一定放她平安离开言家寨,现在,你可以封自己的穴位了!” 甘凤凤在内室隔拦急喊道:“蛟哥,你千万不能这样!那是自寻死路。” 小蛟儿说:“凤凤,他不会不守诺言的。”说完,也出手点了自己的云门穴,双手就再也举不起来。端木一尊也在瞬息之间,在窗外突然出手,用隔空封穴的手法,一连封了小蛟儿身上的七八个要穴,小蛟儿顿时像木头一样,全身都不能动弹了!只能说话。小蛟儿惊怒地问:“你──” 端木一尊含笑说:“世侄,因为你一身的真气浑厚得举世罕见,我为了小心,不得不这样,这你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你。” 小蛟儿颓然地说:“我现在动也不能动了,你说过的话要算数,放凤凤走。” “放,放!我怎么不放呵!”端木一尊转身对言三掌说:“打开房门,我们进去。” 袁长老这时忍不住的问:“教主,我们用迷魂百日睡将他们迷倒不更好?何必费这么多口舌和时间?” 端木一尊笑道:“袁长老,你恐怕不知道这小子有一身奇厚的真气,迷魂百日睡恐怕对他丝毫不起作用,说不定他体内的真气反震开来,迷倒的是你,而不是他。好了,我们进去吧。” 在言三掌命人打开沉重的房门时。甘凤凤在室内又骂了开来:“傻瓜,这下我们只有听任他们宰割了!你──”突然,她感到一股暗指劲山来,一下便震开了她被封的穴位,跟着耳中又听到小蛟儿用密音入耳之功说:“凤凤,你千万别乱动,仍装着穴位被封,我自有办法应付这几个阴险狡猾的野兽。” 甘凤凤这才又惊又喜,她哪里知道,小蛟儿练成了一身移经转穴的绝技,端木一尊根本不可能点中他的穴,他装成不能动弹的样子,完全是为了骗端木一尊他们将房门打开。 小蛟儿并不是一味心慈近乎愚蠢之人,应该说,他是一位相当聪明、机灵的人,要不,他就不善于说话了。他从小在江湖上经历过的风风雨雨,又经过地贤夫人八年的严格训练,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反击敌人,只不过不像甘凤凤主动去寻找是非而已,处在防守之中,当然他更不愿去伤害别人。一旦到生死关头,他的聪明才智发挥起来,不但甘凤凤想不到,就连极富心计的端木一尊也想不到。就在他见到端木一尊,一阵慌乱过后,就很快的冷静下来,深藏在内心中的聪明才智便发挥出来,他装成毫无江湖经验,惊恐害怕,一心要急切救甘凤凤,就是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一步步引端木一尊这头老狐狸落入他设计的圈套中,这是小蛟儿第一次以智斗智在江湖上出现,他再也不是过去单纯、天真得近乎愚蠢的小蛟儿了,而是一个成熟的十八岁的小蛟儿,这是端木一尊怎么也想不到的。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t ` 8`0` . C`O`M 端木一尊、言家父子和袁长老等人进来了,另外还跟进来两名言家寨的打手。端木一尊笑着对小蛟儿说:“世侄,真难为你了!不过,我还想挑断你一条经脉。” 小蛟儿故意惊怒道:“那,那我不残废吗?” “世侄,因为你内力太深厚了,恐怕被封的几处穴位,不到半个时辰,你就可以震开。我要带你走那么远的路,不挑断你一条经脉,能放心吗?” “那,那我怎么走路的?” “我可以叫人抬你走呀!”端木一尊得意洋洋地说:“从此以后,你再也用不着在江湖上担惊受险了,我会安排一个最好,最舒服的地方给你住,要吃什么有什么,要穿什么有什么,要玩漂亮的姑娘也应有尽有,她们会陪你饮酒下棋,跳舞、弹琴、唱歌给你欣赏,让你过着王侯般的富豪日子,这不更好?” “我什么都不要,我要你先放走凤凤。” “你这么喜欢、关心凤姑娘,让她永远伴在你身边不好吗?再说,我现在放她离开言家寨,就很难保证她出寨后的安全了。” “你要派人在寨外杀害她?” “世侄,我怎么会呢?但她杀了本教不少的人,一些堂口的弟兄要找她寻仇雪恨,我就不能阻拦了!世侄,你想想,我总不能永远跟着她,保护她吧?” “那,那你想怎样?” “最好让我废了她一身武功,让她永远伴随你,这样,我也好向本教的弟兄有一个交代,同时,她也不会到处去杀人了。” 小蛟儿如流光逸电出手,闪电般的点了端木一尊身上的四五处大穴,跟着又扣住了言少雨手腕上的命穴,也令他不敢动弹,顺手把他抛给了隔栏的甘凤凤,说:“凤凤,你先制住他,叫他快令家人打开机关。” 甘凤凤隔栏伸手,一下扣住了言少雨的手腕的命脉,笑说:“言公子,你千万别挣扎呵,我出手是不知轻重的,稍一用劲,言家就断了一根香火啦!” 小蛟儿出手点穴,跃起扣人,把人抛给甘凤凤,这一连串列动快得不可思议,众人全惊震得呆如木鸡。端木一尊身上几处大穴,给小蛟儿强劲指力点得直透骨髓,宛如木偶呆在那里,动也不能动,他惊恐地问:“你、你没有给我点中了穴位?” 小蛟儿不愿使这狐狸知道自己会移经转穴之功,只是说:“你点中了,只是一下又给我冲了开来。” “这不可能。” 袁长老、言三掌以及那两个打手在惊震中回醒过来。袁长老上前急以身护着端木一尊,言三掌却大吼一声,如一头饿虎般的扑向小蛟儿,双掌齐出,掌劲之风,如狂浪怒涛,平地掀起。小蛟儿身如幻影闪开。言三掌双掌之劲,一下将小蛟儿身后一套酸枝桌椅击得断裂成七八块飞起。 言三掌的僵尸掌功,虽然还没有达到像他父亲言震湘那么炉火纯青的境地,但也算武林一流的上乘高手。一般武林中人,极少能接得了他三掌,就算接得了他凶猛无比的刚劲之力,也受不了他掌劲中带阴气透骨的寒毒,身躯早僵冻得无力再战下去,所以才自号言三掌。就是说,他出手三次后就必取人性命,因而江湖上人又称无常掌。 现在他见爱子受制,端木一尊又不能动弹,在惊恐怒急之下,出掌就是八九成功力,想一掌就击伤小蛟儿,迫使小蛟儿逼甘凤凤放下自己的爱子。 言三掌第一掌拍空,第二掌又想拍出,小蛟儿已不容他出第二掌了,出手比他更快,只用三成的功力,一掌就将他拍飞,使言三掌撞在坚硬的墙壁上,然后再摔下来。 两个打手提刀扑来,小蛟儿竟迎着刀光而上,身似幻影,又穿过刀光,不知用什么手法,将两个打手抓起,全摔在地下。这真是不可思议的武功,袁长老看得更呆若木鸡,等到他想扶起端木一尊逃走时,小蛟儿大喝一声:“不准动!”一下又出现在房门口上。轻拍出一掌,掌风便将袁长老逼了回去,跟着又说:“你想死,不妨试试!” 小蛟儿拍飞言三掌,摔翻两个打手,逼回袁长老,也只是在一剎那之间完成。袁长老完全给小蛟儿威慑住了,吓得放下了端木一尊,不敢再动一动。 端木一尊更是震惊。尽管袁长老想给他拍开被封的穴位,但不知是小蛟儿点穴的手法怪异,还是内力太过奇厚,袁长老不论怎样也拍不开端木一尊被封的穴位。 这时,言少雨在甘凤凤的威胁之下,启动机关,放了甘凤凤出来。她一出来,就顺手点翻了言少雨。言三掌也慢慢靠着墙壁站起来,显然小蛟儿的那一掌已拍伤了他。至于那两个打手,仍然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环顾室内,能战的只有袁长老一人,而小蛟儿身边却多了个甘凤凤,形势对端木一尊极为不利。他勉强地笑了一下,对小蛟儿说:“世侄,好精湛的武功,可惜我不能与你一搏,比试高低。” 甘凤凤说:“我真不知你知不知道‘羞耻’两字是怎么写的,亏你‘世侄’两字还叫得出口,脸皮之厚,连城墙也不及。现在死到临头,还想一搏,你想搏什么了?比高低?” “不搏,我死了也不甘心。” “甘不甘心是你自己的事,关我们什么了?你不甘心,到阎王面前去诉说吧!”甘凤凤说完,“嗖”地一声,宝剑拔了出来:“说!你今夜里想怎么死法?” 袁长老以身拦着端木一尊,说:“慢着!” 甘凤凤扬扬眉问:“你想先死?” “不!我是想说,姑娘杀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当然不屑杀一个无反抗能力的人。可惜我不是英雄,更不是好汉,专喜欢杀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了!这样才不辛苦和费力。” 袁长老本想用激将法保护端木一尊,谁知甘凤凤根本不受激,反而弄得袁长老怔住了,问:“姑娘!你不是名门正派的人?” “谁说我是名门正派中的人了?”甘凤凤突然一剑刺出,一下就刺伤了袁长老的右臂,袁长老负伤急向后跃开。甘凤凤问:“你怎么不以身护着端木一尊?干吗跳开了?” 袁长老怒问:“你怎么不打个招呼就动手伤人?” “奇怪了!你们暗算我们,又怎么不打个招呼?” 袁长老一时语塞,感到碰上了一个最难缠的女子。甘凤凤又说:“对了!你自己封自己的穴位。” “我为什么要自己封自己的穴位?” “刚才你们不是叫我蛟哥自己封自己的穴位吗?干吗我不能叫你?” “妖女,我跟你拼了!”袁长老亮出了自己的三节棍。三节棍,不是什么奇门兵器,但三节棍,既可长攻,也可近身搏斗。他虽然伤了右臂,只是皮肉之伤,没伤筋骨,他忍痛暗运内劲,一棍向甘凤凤扫来,呼呼生风,横腰扫打,甘凤凤出剑相接,“当”地一声,将三节棍挡了回去,跟着进招。这是点苍派盘龙十三招的一招“赤龙追日”,直刺袁长老。在袁长老闪避之后,甘凤凤又出一招,这又是武当剑派的一招“云断秦岭”的招式了!以后甘凤凤的剑招源源而出,尽是些奇招怪式,诡异无比,辛辣刁狠,一时是少林寺的达摩剑法,一时又变成了昆仑派的追魂剑法,弄得袁长老手忙脚乱,简直弄不清楚甘凤凤是哪一门派的弟子。幸而袁长老也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才接得了甘凤凤的奇招怪式。甘凤凤最后一声清啸,剑身合一,化为一道长虹,破空击出,袁长老一声惨叫,鲜血飞溅,人与棍都变成了两段,顿时剑光棍影全消,袁长老从右肩到左胁下,已为甘凤凤一剑削开。言家父子和端木一尊看得面色大变,小蛟儿也一时怔住了,问:“你杀了他?” 甘凤凤依然神颜飘逸,含笑地说:“我没有杀他呀!这是他自找的。” 小蛟儿知道她刁蛮的性格又来了,说:“凤凤,我们快走。” “快走!?我们干吗要快走的?” “凤凤,我听出言家寨的人,快要从四面八方赶到了。” “走,我也要杀了这只老狐狸再走。”甘凤凤目视端木一尊:“现在轮到你了!” 端木一尊叹了一声:“姑娘,我死了不要紧,但你蛟哥哥的母亲,以后的惨状,我就不敢说了!” 这是端木一尊手中的一张王牌,这时起到了作用。小蛟儿一怔:“我母亲怎样了!” “世侄,我死了!本教的人知道,他们能放过你母亲吗?那惨状我不敢说。” 甘凤凤说:“你在要挟我们吗?” “姑娘,我说的是实情。” “我杀了你,再将言家寨的人个杀了,又有谁知道?” “姑娘,你怎么这般胡涂?难道言家寨没一个人能逃出去?” 小蛟儿说:“凤凤,你不能杀他。” 端木一尊说:“世侄,这就对了!你们要走,我可以保证你们平平安安的离开言家寨。” 甘凤凤扬眉问:“我要你保证?” 小蛟儿说:“凤凤,我们走吧。” 蓦然,门外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冷冷地说:“你们走得了吗?” 小蛟儿回身一望,只见月光之下,站着威严的湘西魔掌言震湘,再看看门外四周,远处火光冲天,人头攒动,一个个都手握强弓怒箭,支支都对准这座接待贵宾房的房门口和四周的窗户,的确是走不了。 甘凤凤人如流星,一下跃起,抓起了已负重伤的言三掌,利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推到房门口说:“言老头子,你想你宝贝儿子不横死的,最好别乱动。”同时她又对小蛟儿说:“蛟哥,你快将端木一尊也抓过来。” 小蛟儿行动比甘凤凤更快,一下将端木一尊提了过来,双双摆在房门口上,说:“言老前辈,只要你下令众人撤走,我就不会杀了他们。” 言震湘怔住了,问:“你们想怎样?” 甘凤凤说:“我们不想怎样,只想你大开寨门,送我们出去。” 言三掌说:“爹!送他们出去吧。” 端木一尊也说:“言老寨主,让他们走了的好。” 言震湘说:“好!你们先将人放了,老朽送你们出寨。” 甘凤凤说:“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子吗?我们要是先放了人,你还能送我们出寨门吗?” “你们不先放人?” “对不起,我们不会演戏。” “演戏!?” “你不是在那大厅上演过一出好戏吗?言老前辈,你想不想你的喜事变成了丧事?” 言震湘气得须抖眉竖:“老朽一向不受人威胁,你杀了他们,老朽要你们碎尸扬灰。” 甘凤凤说:“好呀!言老头子,我数一二三,你不答应,我们只好碎尸扬灰啦!” 言三掌急叫道:“爹!这姑娘说得出就做得出的,雨儿也给他点倒在里面了。” 言震湘一怔:“雨儿怎么样了?” 甘凤凤说:“放心,他在里面没有死,不过,一二三后,他就准死无疑了!何况我杀了他们,你也未必能捉到我们。” 言少雨在里面不能动,但能说话,这时也大叫道:“爷爷,你送他们走吧。” 言震湘怒得一跺脚:“我们言家寨的面子,全给你这两个不争气的畜生丢尽了!”他一挥手:“撤走!送他们出寨。” 甘凤凤说:“是嘛!丢面子总比丢掉脑袋的好!” 埋伏在四周的人,纷纷隐去,只留下了言震湘、张总管和两位跟随。甘凤凤说:“言老头子,叫人带路呀!” 言震湘忍住怒火,朝张总管说:“你给他们带路。” “是!老太爷。”张总管朝小蛟儿和甘凤凤说:“请两位跟老奴走。” 甘凤凤说:“张总管,你可小心了!你家寨主和神风教副头儿的生命,都在看你怎么带路了。” “老奴知道,带错了,你们会杀了他们。” “张总管不愧是个好总管家,很聪明。” 甘凤凤和小蛟儿提着端木一尊和言寨主,跟随张总管而去,甘凤凤在擦身而过言震湘身旁时说:“言老头子,你快进去先看看你的宝贝孙儿吧,别吹须瞪眼的,小心气坏了。” 言震湘威震湘西几十年,从来没有这样受人讥笑嘲讽过的,而嘲讽他的还是一个十多岁的黄毛丫头,真是将他气坏了!但自己的儿子和副教主都在他们手中,宝贝孙儿在里面也不知怎样,只有忍住气不出声。 张总管一直带他们走出寨门,说:“两位可以放人了吧?” 甘凤凤说:“你急什么的?应该送我们到沙湾镇上才是呀!沙湾镇离这里虽然只有半里地,但两旁都是树林,可不好走呵!要是有人在林子中放箭,我们怎么办?” 原来在出寨门时,小蛟儿已听出道路两旁树林中有人埋伏的气息声,轻轻吩咐凤凤注意,以防不测。所以甘凤凤才说出了这么的一段话。小蛟儿却一时没想到要将人押到沙湾镇上。 张总管一听,顿时目呆口哑,他何尝不知林中埋下了弓箭手,准备在他们放人走后,才放出发射讯号,看来这步棋又落空了。 甘凤凤盯着他问:“怎么!?你不愿意?你不愿送也行,我们只好带着他们到镇上了,万一他们之中有什么三长两短,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张总管一咬牙:“好,老奴送两位到镇子上,不过到了镇子,两位一定要放人。” “你以为我们带着他们很轻松吗?走呀!” 张总管只好又带着他们到沙湾镇上,弄得在树林中埋伏的人干瞪眼。到了沙湾镇边,甘凤凤一手将言三掌推给了张总管,小蛟儿却对端木一尊说:“姓端木的,你听清楚了,要是我母亲有什么不测,我不但将你拍成肉酱,整个神风教,我也要发誓将它荡为平地。”说时,一掌拍在路边一块岩石上,顿时岩石变成无数的碎石,却不四处横飞,而是一块成半个人高的几百斤大石头,慢慢散开成了一堆碎沙石。这种刚中有柔的掌力,真是武林中少见的刚柔掌劲。武林中一掌能开碑裂石,只要有刚强深厚的内力之人,都可以做到。但要做到击碎而不飞溅,却极少人能达到了,这近乎骇人的摧心掌。令端木一尊等人看得不禁心头栗然。 小蛟儿为了母亲的安危,第一次说出了这种带威胁性的豪言壮语,亮出了这一手武功,与他平日为人的性格,判若两人。 小蛟儿又朝端木一尊说:“现在我暂时放过你,你可以走了!至于你身上被封的穴位,一时半刻之后,自会解开。我不全像你这般厚颜无耻,说过的话不算数。”说完,他对甘凤凤说:“凤凤,我们走。” 小蛟儿拉着甘凤凤的手,暗传真气,舒展超绝的轻功,一闪而逝,直奔南方的崇山。 半晌,端木一尊长叹一声:“此两人不除,将是我教的劲敌和心腹大害。” 言三掌默然无语。张总管却说:“是呵!不论武功和机敏过人之智,他们都胜别人一筹。” 张总管这一句话,更似针一般的刺痛了端木一尊的心。在黄板小镇上,端木一尊听到了黄文瑞和四川总堂主司马黑鹰败退回来的报告后,既惊又喜,急问:“你看到小蛟儿!?真的没有看错?” 黄文瑞说:“属下绝没看错,是他。几年不见,他不但长得一表人材,更加英俊,武功也比过去俊多了!” 这一下,又燃起了端木一尊要活捉小蛟儿,谋夺梵净山庄的武功绝学的邪火。小蛟儿在梵净山庄时,他曾几次计算失败,损兵折将,已经灰心了。现在他下山了,这个心慈得近乎愚蠢的傻小子,只要自己略一施计,还不是手到擒来?他一面飞鸽传书到言家寨,要他们注意小蛟儿和那红衣女子在湘西的出现,一面亲自带人朝深谷扑来。在深谷,他扑了空,小蛟儿和甘凤凤早已离开了。而第二天一早,他却接到了小蛟儿和甘凤凤出现的好消息(原来小蛟儿和甘凤凤在山下村边上所碰上的那两个猎人,正是神风教的精明耳目,他们没认出小蛟儿,却认出了甘凤凤是女扮男装,便用飞鸽传书报告给端木一尊)。端木一尊立刻用飞鸽传书给言家寨,令他们用计将小蛟儿和甘凤凤留下来,自己也带着人赶到言家寨…… 当他所布下的天罗地网一步步收拢,小蛟儿已落在自己的手掌中,心里大喜,不料给小蛟儿一脚踹破了他精心策划的天罗地网,自己反而成了小蛟儿的阶下囚…… 端木一尊自行走江湖以来,虽然经过不少的失败,但这一次,却是破天荒的栽了这么个大筋斗,而且还是栽在他以为是傻小子的手中,将他像捉鸡似的提来提去,不但在言家寨丢尽了面子,也在自己属下的面前出尽了丑,要是他手中没有一张王牌,恐怕连性命也丢掉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火烧言寨 却说小蛟儿和甘凤凤放走言三掌、端木一尊、张总管后,张总管深有感触地说:“不论武功和机敏以及过人之智,小蛟儿和凤凤都能胜人一筹。” 端木一尊听了张总管的这句话,真如针扎在自己的心口上,给了自己一个沉重响亮的耳光。他不由目视张总管,要是他现在不是给小蛟儿封了穴位,就会骤然出手杀了张总管和言三掌,事后会将杀人凶手的罪名推在小蛟儿和甘凤凤身上。挑起言家寨与小蛟儿、甘凤凤之间难以化解的仇恨。 言三掌见端木一尊目光隐含杀意,心头栗然。心想:端木一尊为人喜怒无常,动辄杀人,张总管可惹祸了。人们说,伴君如伴虎。武林中,何尝不是这样?他急喝张总管:“你胡说什么?副教主神机妙算,武功过人。在文才武略上,放眼当今武林,无人可及,只不过心存厚道,才为那两个奸险小辈乘隙而上。迟早,这两个小辈必为副教主所擒。” 张总管连连说:“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言三掌又对端木一尊说:“副教主,属下无力,保护教主不周,望教主恕罪。” 端木一尊强笑一下:“言老兄别这样,这是我一时大意,上了这两个小辈的当,怪不得你们。你一家在这件事情中已尽全力,何罪之有?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记在心上?不错!迟早我会将这两个小辈活擒过来。” 这时,袁长老带来的那四位高手和言少雨赶到了。他们关切地问:“副教主,你没事吧?”言少雨也问:“爹!你怎样了?” 端木一尊摇摇头:“我没事,你们四个,快向南方追踪这两个小辈的下落,一发现便速回报。” “是!教主。” 四位高手慌忙分头往南而去。 言三掌也说:“雨儿、张总管,你们也通传湘西南我家的各处线眼,注意这两个小贼的行踪,一有情况,速报教主知道。” 言少雨说:“爹!爷爷已发令下去了。” 端木一尊点点头:“言前辈真不愧是本教在湘西的栋梁,有你们祖孙父子三人,我放心多了。” ※※※ 黎明时,蛟儿和凤凤已离沙湾百里之遥。小蛟儿说:“凤凤,我们歇一下,再也不怕他们追来了。” 甘凤凤一连奔走了两夜,昨天又没好好休息过,累得坐了下来。凤目四顾,只见晨雾迷蒙,山峦连绵起伏。阵阵轻纱般的白云,缓缓飘荡,横锁险峰。她问小蛟儿:“我们到了什么地方?” 小蛟儿说:“我也不知道。” 甘凤凤说:“我们最好找一处地方住下来,美美地睡上三天三夜。” “我们不赶路了?” “赶路干吗?徐神仙又不在岭南的南华寺。” “那我们去哪里?” “回沙湾呀!” 小蛟儿瞪大了眼睛:“回沙湾!?” “是呀!沙湾可好玩了!我还没玩够哩!” “凤凤,你这是干嘛了?” “玩呀!你不愿去沙湾了?” “我们再去沙湾,言家寨的人会放过我们吗?凤凤,你不是要去沙湾生事吧?” “我生什么事呵!我是为你着想。” 小蛟儿问:“怎么为我着想了?” “你想不想找到徐神仙?” “想呀!” “想,就得去沙湾。言家寨二公子,不是派人给我们打听徐神仙的下落么?我们再去,他大概也打听到徐神仙的下落了。” “凤凤,他是骗我们的,再说,他就是打听到了,也不会告诉我们。” 甘凤凤瞅着小蛟儿,说:“蛟哥,我不知道你是真胡涂还是假胡涂的。” “我怎么真胡涂假胡涂了?” “说你真胡涂吗?你就不可能骗得端木一尊这个老狐狸上你的当。” “凤凤,我这是给他们逼出来的,不这样,我们都会遭到他的毒手啊。” “是呀!这一点,你的确是大出我意料,想不到你外表忠厚老实,肚子里也会弄阴谋诡计的。” “凤凤,你怎么这样说我呀。” “这不是很好吗?对神风教的人,就不能太老实,弄点阴谋诡计才好。说你假胡涂嘛!你怎么不知道我去沙湾的用意?” “你要去踹了言家寨?” “何止踹了,我还要叫它在武林中除名。” “凤凤,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不踹掉言家寨,今后我们就别想在湘西一带走动。” “我们两个一起去行吗?” “只要你听我的话,别胡涂就行。好了!我们现在去找一处没人烟的地方住下来,养精蓄锐,今夜就赶去沙湾。” “今夜!?” “兵贵神速,出其不意。” 小蛟儿突然说:“不好!” “不好!?” “凤凤,别出声,好像有人追来了。” “真的!?那我们赶快找处隐蔽地方躲藏起来。” 小蛟儿打量了一下附近:“凤凤,我们就到那荒草乱石中藏起来。” 他们刚隐藏好,不久,便从北面山坡走上来两个人。他们站在高处四下瞭望,其中一个面孔削瘦的汉子说:“看来,他们不会朝这个方向走吧?” 另一个身材略胖的汉子说:“谁知道,我们也只有一路跟踪下去,最好别碰上他们。” 小蛟儿在隐藏处轻轻对凤凤说:“他们真的追上来了!” 凤凤轻问:“他们是神风教的人?” “是!我认出来,他们就是跟随袁长老那四位高手的其中两个。” 凤凤在言家寨大厅的人群中时,因这四位高手,背向着她,一直也没出声。而凤凤一心又注意在小蛟儿和言寨主等人身上,自然就认不出这两个高手来。小蛟儿因挺身而出,面对袁长老,也就将这四位三男一女的高手看在眼里,所以认得出来。 凤凤说:“我们先别现身,听听他们说什么。” 这时,瘦汉子问:“碰上他们不更好?你怎么反而希望别碰上他们?” “除非你想早点死,才愿碰上他们。你试想,湘西有名的无常掌言寨主,在他一招之下,便给拍飞至重伤,而袁长老在那姑娘不到十招剑下,便命归黄泉,连副教主也给他们封了穴位,我们碰上了他们,能敌吗?” “大哥,你说,我们还追不追下去?” “追是要追,不然又怎向副教主交差?我是说,我们敷衍了事,别真的追上就行了。” “大哥,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就在山头上坐下来休息好了。” 甘凤凤正想站起来,小蛟儿又一下拉着她轻说:“别动,南面也有人朝这里来了。” “是他们的同伙?” 小蛟儿摇摇头:“不清楚,好像是一个小孩急切朝这里跑来。” “小孩!?” “唔!追赶他的是位老人。” “老人!?” “是!好像这个小孩骗了这老人什么东西似的。在这个老人身后,还有一个小姑娘也赶来了。” “你没有听错?” “凤凤,我没有听错,不论小孩、老人和那小姑娘,都有一身不错的轻功。听!他们很快就来了。” 甘凤凤奇怪了:“他们的轻功都不错?” “唔!你听听,他们来近了。” 甘凤凤不出凝神倾听,果然有一连串的脚步声,飞快地朝这山峰奔来。不久,便有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小男孩的脑袋出现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圆溜溜的眼睛在转动着,一脸的聪明俊气,几乎人见人爱。他手中捧着一颗如拳头大的、鲜红如滴血般的山果,气喘吁吁地奔上山峰来。一看见山峰上坐着两条劲装的汉子,眼神中似乎愕了愕,又回头望望,见老人和小女孩追来了,似龙眼核的圆眼睛转了一转,朝肥瘦两汉子近乎哀求地说:“两位大叔,救救我。” 肥瘦两汉子互相望了望,以惊讶的目光盯着小孩手中的山果,一齐问:“小兄弟,出了什么事?” “快,快,有人要抢我的果果。” 瘦汉说:“小兄弟,别害怕,你到我们身后来,没人敢抢你的东西。” 聪明俊气的男孩一溜烟地跑到两条汉子的身后。 这时,一位白发白须的老人奔上山峰,一见两条汉子,似乎怔了怔,但一下又看见他们身后的小男孩,立刻骂起来:“你这个小骗子,快将那山果给我。” 接着,一个丫角秀气的小女孩也出现了,一张小脸儿,红得似朝霞一般,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更是黑白分明,彷佛如两颗晶莹的黑宝石,滴溜溜的转动。她气鼓鼓的朝小男孩说:“不要脸,你干吗骗我的山果?” 小男孩嚷道:“我没骗你,是你自愿用它换我的麻糖。”他害怕山果给人抢去,把它藏到肚兜里。 老人忿怒说:“你这个小骗子,居然用一颗麻糖换我辛辛苦苦找来的朱果?好!我给回你十颗麻糖,将那果子给回我。” 瘦汉子出声了:“老人家,你何必跟小孩子闹不过去?一颗山果,有什么要紧,你就让他吃了吧。” 老人几乎须发皆张:“你说什么?一颗山果,没什么要紧?” 肥汉子说:“老人家,别发火,有话好好说。” 老人发怒:“你们滚开!别护着这个小骗子。”说时,便扑过来伸手要抓小男孩。 瘦汉子突然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指住老人说:“老人家,你千万别过来,小心这把刀会划伤了你。” 老人不由停了下来,瞪大眼问:“你们要动武?” “不,不,在下只想说,你老人家何必为了一个果子,跟小孩过不去。” “一个果子?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果子?” 肥汉子笑问:“它总不会是仙果吧?” “仙果!?它跟仙果差不多。” “吃了会成仙?能飞天遁地?” “成仙倒不会,但起码可以增加一个人一甲子的功力。” 两个汉子不由相视一眼,瘦汉子眯着眼问:“难道它是武林中传说的朱果?” “算你们还有眼光。这么一个朱果,我在这一带找了几十年,昨日才辛辛苦苦的找到,叫这小孩子用一块麻糖,从我小孙女手中骗了去,你们说,我要不要抢回来?我这是跟他过不去吗?” 朱果,这正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服下了它,不但能增长人的功力,更可延长寿命,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无价之宝,谁见谁都想据为己有。这两条汉子,顿时眼露贪婪之色,但很快便收敛。瘦汉显出不以为奇地说:“老人家,且不论它是不是传说中的朱果,这是你老人家不对了。” “我怎么不对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这么,一颗奇珍异宝,你怎么不好好收藏起来?让你孙女儿拿着玩,还跟人换麻糖吃。” 老人不由回头怒视自己的孙女:“你这小丫头,怎么趁我不注意,你就拿去玩了?” 小女孩委屈地说:“爷爷,我见它红得好漂亮,就拿着玩的。” “那你怎么给这小骗子骗了去的?” “爷爷,他说他给一块麻糖我吃,让他玩一下。我就给他玩一会,谁知他拿了就不还给我啦!” 小男孩说:“说大话!是你跟我换的,不是给我玩。” 小女孩嚷道:“我没说大话,我是说给你玩一会儿的。” “那你还我的麻糖来!” “我吃了怎么还你呀!” “你不还我麻糖,我也不给回果果。” “我爷爷不是说给你十颗麻糖吗?” “十颗?那你拿麻糖来呀。” “你得先还果果给我。” “不!谁知道你爷爷骗不骗我的。” 小女孩仰头问老人:“爷爷,你会骗他吗?” 老人给自己的小孙女弄得啼笑皆非,怒又不是,骂又不是。小男孩却说话了:“还说不骗?一见我,就动手抢果果,把我当小偷一样追得我直喘气。” 这一双男女孩子的对话,不但肥瘦两汉子听了好笑,就是连藏在乱石荒草中的甘凤凤和小蛟儿,都忍俊不禁。 肥汉子笑着对老人说:“老人家,他们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老人带气说:“我什么也没听到。” “老人家,不管你听到也好,不听到也好,这位小兄弟,并没有骗你的孙女儿。” 瘦汉说:“老人家,要怪就怪你自己和你的孙女儿。所谓买卖过手,出门不换。就是你拿十颗麻糖来,这小兄弟不想换和不愿换,你也无可奈何。” 老人一震:“什么!?你们是不是想见宝起盗心了?” “哎!老人家,别这样说,我们只是打抱不平而已。” “你运算什么打抱不平的?” “随你老人家怎么说好了!” 老人不由竖眉蹬眼,紧握拳头:“你们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 肥汉说:“老人家,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乖乖地走开,别欺负这小兄弟。” 瘦汉子晃了晃手中的刀:“就算你武功再好,试想一下,能不能胜得了我们两人?”说时,身形一闪,一道如白练的刀光一闪,离他一丈多远的一株水桶般粗的大树,拦腰齐断,轰然倒地,冲起了满天的尘土和碎枝残叶。单是这一刀劲,就令人怔住了,别说这汉子身手之快。 老人一双眼睛惊得突起来:“你、你、你就是祁连双刀之一?” 瘦汉子一笑:“好说,好说。” 小蛟儿轻问甘凤凤:“祁连双刀是什么人?” 甘凤凤说:“祁连双刀,江湖上也称西北双侠,怎么他们也投到神风教了?还屈身为那长老的跟随?” 小蛟儿又问:“西北双侠!?他们为人也是好的了?” “好什么!称侠的不一定就是好,祁连双刀,大刀云连山,小刀云连岭。看来这瘦子是小刀云连岭,肥的是大刀云连山了。” 肥汉子在那边问:“老人家,要是我兄弟这把刀管不了,还有我这一把刀,你看怎样?”说时“当”的一声,刀出鞘,刀光照人,寒气侵骨。 老人又是一怔:“大刀云连山?” 肥汉子笑了笑:“不敢,老丈,你怎知道我兄弟俩的?” 半晌,老人说:“祁连双刀,连手对敌,鬼哭神号。好!我今日认栽了!”老人拖了小女孩的手:“小花,我们走!” 小女孩问:“爷爷,我们的山果果不要了吗?” 老人长叹一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爷爷命里不应该有这一朱果,虽然找了几十年,眼看到手,还是一场空。”说完,拉了小女孩急忙下山。 小男孩似乎透了一口大气,说:“多谢两位大叔。”也想奔下山去。 小刀云连岭一下拉着他说:“小兄弟,你要去哪里?” “我回家呀!” “回家!?你不怕那凶恶的老头杀了你?” “他、他怎么会杀我了?” 大刀云连山说:“他就是不杀你,也会抢走你的山果。” 小孩眨了眨眼:“我将它吃了,他能抢吗?” 云连山又问:“小兄弟,我再问你,这果果是不是那老人家的?” “是呀!可是它现在是我的了。” “他要是拿十颗麻糖跟你换回去,你换不换?” “换呀!” 瘦汉云连岭说:“小兄弟,我们跟你换,怎么样?” “你们有十颗麻糖吗?” 云连岭一下从身上掏出一个金元宝:“小兄弟,你喜不喜欢它?” 小孩从来没见过金元宝,睁大眼睛问:“这是什么?” “金元宝,刚好十两重。” “金元宝?是金子吗?” “金元宝当然是金子了,还会是银子吗?” “它能买十颗麻糖吗?” “十颗!?十千颗、十万颗都能买到。” “真的!?” “小兄弟,我们绝不会骗你。” “你们用它换我的果果?” “小兄弟,你换不换?” 小男孩反而不相信了,摇摇头:“我不换。” 云家兄弟一时怔住:“你怎么不换?” “你们骗我,它不会买到麻糖的。” 云连山想了想,又从身上掏出一些铜钱来,问:“小兄弟,这总可以买到麻糖了吧?” “当然可以买啦!” “好!这几文铜钱我们也给你。” “连这个金什么宝的也给我吗?” “给,全都给你。” “那,那我们勾手指头,不许反悔。” 云家兄弟大笑:“行!行呵!” 他们真的跟小男孩勾过手指。小男孩接过金元宝和那几文铜钱,在手中看了又看,才将藏在肚兜里的朱果掏出来,交给了云连山,说:“两位大叔,我谢谢你们啦!”说完就像小兔子般的跑下山去了。 云家兄弟见小男孩走远了,不由大喜。瘦汉说:“大哥,我们不是在发梦吧?” “是呵!这么一颗武林奇珍,人人梦寐以求,却叫我们轻易得到。” “大哥,你快将它分开,我们一人一半服下去,以免夜长梦多。” “好!” 突然,云连山又叫了一声:“兄弟,这恐怕不对。” 这时,甘凤凤本想站出来,一听肥汉这么说,又不动了。云连岭问:“大哥!怎么不对了!” “兄弟,我们完全叫他们骗了。” “什么!?给他们骗了?” “兄弟,你看看,它里面全是泥土,根本不是什么朱果。” 瘦汉云连岭一下傻了眼,半晌才说:“大哥,我们碰上一伙高明的骗子了!用一团染了红色的泥巴,骗去了我们十两黄金。” 肥汉苦笑着:“幸好他骗去的只是十两黄金,要是那小鬼再开口,恐怕我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会送给了他。” “大哥,走!找这一伙骗子去。” “我看,你们别去找他们了,该找我们才是。” 云家兄弟一看,甘凤凤不知几时,已在他们身后的乱石草丛中站了起来,他们一下更傻了眼:“是你!?” 甘凤凤笑着说:“你们认出我来了?祁连双刀,果然名不虚传,身法刀法与众不同,可惜找错了对象,不去劈人,却去劈一株大树,害得我在梦中吓了一大跳,以为山崩地裂哩!” 祁连双刀四下望望,只见甘凤凤一个人,而不见那武功可怕的小蛟儿,一颗心略为放下,云连山问:“你、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只想看看你们手中的朱果,你们用十两黄金换得了武林中的一个奇珍异宝,太走运了。你们怎不快吃了?这奇珍异果,可以增加一个人一甲子的功力呵!” “刚才的事,你都看见了,都听到了?” “我眼不瞎,耳不聋,怎么看不见听不到?昨天,我们碰上了一伙武林大骗子,现在你们,也那么巧,也碰上了一伙骗子。所不同的,我们受了骗,骗子还派人来追踪我们。而你们受骗,却追踪骗子。” “你说吧,你现在想怎样?” “这话应该我问你们才是。你们不是在追踪我们吗?现在追到了,要不要捉我们回言家寨?” 云连山强笑一下:“在下有自知之明,凭在下兄弟这点薄技,擒不了姑娘。” “那么说,你们甘心死在我剑下了?” “姑娘,别将人逼急了!就算一只不会咬人的兔子,一旦逼急了,也会咬人。” “好呀!那你们就咬人吧!” 云连山对云连岭说:“战也死,不战也死。我们搏一搏,也死得像个人样。” 小蛟儿一下从隐身处跃出来,说:“别打!别打!” 甘凤凤皱皱眉:“你又要做好人了?” 云家兄弟相视一眼,心里说:看来,我们今日难逃大难。 小蛟儿说:“凤凤,我看他们也不是心狠手辣的坏人,放他们走吧。”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心很手辣?” “凤凤,他们要是心狠手辣,就不会那么对待那个小孩了,完全可以杀了那小孩而夺取朱果,用不了要拿金子去换。” “我们放了他们,他们能放过我们吗?” 小蛟儿转身问云家兄弟:“我们放了你们,你们放不放我们?” 云连山说:“少侠,将心比心,我兄弟俩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劝少侠尽快离开湘西南,湘西南一带处处都有言家寨的耳目。” 小蛟儿说:“多谢两位了。” “我兄弟俩应多谢少侠、姑娘才是。少侠要是没别的事,在下告辞。” 甘凤凤问:“你们就这么回去?那姓端木的会放过你们?” “姑娘,在下既然没看见姑娘和少侠,只有继续往南追踪啦!” 小蛟儿说:“两位别去找那个小孩了。” “既然有命,在下怎敢去找那小孩?怪都怪在下一时贪心,才会上当受骗。” “好!你们走吧。” 云家兄弟一拜而去。小蛟儿问甘凤凤:“现在我们怎样?” “找一处隐蔽地方睡呀!” “凤凤,那我们到山峰下找个隐蔽地方好了。” 他们下山后,见一条长满杂树野草的山谷,便朝山谷走去,走了一段野草漫径的山道,转了两个弯,便见密林中有一户孤零零的人家,正飘起炊烟。 小蛟儿“咦”了一声:“想不到这么个深山沟,也有人家的。” 甘凤凤却皱皱眉说:“大凡在深山老林中居住的人,不是身怀绝技的高士,便是害怕为人知道的凶悍之人,我们要小心呀!” 小蛟儿点点头,在接近房子时,他一下就看见了那一双男女小孩在屋前堆泥沙玩,这正是刚才在山峰上骗了云家兄弟十两金子的两个小孩。 甘凤凤不由笑了:“咦!是你们?” 这一双男女小孩,可以说生得像两个泥娃娃似的,女的秀气天真,男的聪明俊秀,要不是甘凤凤刚才在峰上见了他们骗人的高技,又怎么想到这一对活泼天真的小孩子,竟会是一对小骗子。 两个小孩,四只圆溜溜黑白分明的眼睛,惊讶、愕异,困惑地打量着甘凤凤,又望望小蛟儿,仰着小脸儿问:“你们认识我们?” 小女孩问:“你们怎么跑来这里了?我们不认识你们呵!” 甘凤凤笑着说:“你们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们。” 小女孩晃着小脑袋:“你说大话。” 小男孩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甘凤凤说:“我想来买一个红果果,你还有没有的?我可以给你们十颗麻糖。” 小男孩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的?” 小女孩却飞也似的奔进了屋里:“爷爷,爷爷,有人找上门来啦!” 甘凤凤朝小男孩笑着:“因为我们是神仙,所以知道了。” “神仙!?” “神仙,天上的神仙,你知不知道?” “你们真的是天上的神仙?” “你看看,我们像不像天上的神仙?” 这时,白发白须的老人出来了,眯缝着一双深邃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甘凤凤和小蛟儿,拱拱手说:“两位小哥,有什么事,找老汉好了,别难为两个孩子。” 小蛟儿一揖说:“老丈别误会,在下只想找一个地方歇下,无意中闯来,惊动你老丈,请原谅。” 小女孩说:“不害羞,说大话。” 老人喝着她:“玲子,别乱说话。” “爷爷,我没乱说话呵!他们瞧见了小金哥的事。” 老人又打量了小蛟儿一眼说:“要是两位不是为刚才的事而来,到这么一个深山沟来歇脚,不是躲避仇人的追杀,也恐怕是避开官府的追踪。” 甘凤凤说:“老丈,你猜对了。” “哦!?我看两位不像是做大案的凶恶之徒,多数是避仇家而来。” “老丈好眼力。” “你们的仇家是谁!” 甘凤凤侧首问:“老丈,要是我们说出仇家的姓名来,你害不害怕的?” 老丈哈哈大笑:“我鬼影叟从来不知道害怕两字是怎么写的。” 甘凤凤惊讶了:“前辈莫不是极少在江湖上露面的神骗圣手鬼影叟?” “小哥怎知老汉这一贱名?” 甘凤凤一拜说:“原来是前辈,晚辈失敬了!晚辈听家父说过,前辈一向是世外高人,极少在江湖走动,一走动,便是哄动江湖的大骗案。” 鬼影叟一笑:“小哥别提,这是老汉见不得人的行为。” “前辈何必过谦?家父顶钦佩前辈的为人,将所骗得来的奇珍异宝和上万两银子,全部用来赈济各地受灾的饥民,自己却分毫不取。” 小蛟儿当时感到他们骗取云家兄弟钱财的行为不可取,现听凤凤这么一说,惊讶了,想不到世上竟有这么一个高人的,不由肃然起敬,长长一揖道:“原来前辈是这么一个仁心博爱的高人,晚辈有眼不识,请前辈恕罪。” 鬼影叟笑道:“小哥客气了!你们说说,你们的仇家是谁?” 甘凤凤说:“神风教的端木一尊。” 鬼影叟一怔:“哦!?你们怎么招惹了这个阴险的大魔头?” “前辈,我们没招惹他,是他三番四次想暗算我们。” 鬼影叟不由得又打量了他们一下,说:“老汉要是没看走眼,两个小哥必有过人之处,引起了这大魔头的注意,才来暗算你们。” “我们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只是喜欢管闲事,挑了神风教的几处堂口而已。” 鬼影叟微笑:“老汉虽不出江湖,也听闻近来出现了一位行踪莫测,机敏过人,剑术了得的红衣女侠。我想,这位红衣女侠,恐怕是小哥你吧?” 甘凤凤一怔:“前辈,你看出小女子了?” “姑娘,不是老汉说你、你化装术不够高明,略有眼光的人,都可以一眼看得出来。” 小女孩惊奇了:“爷爷!她是个姐姐吗?” 小男孩也瞪大了眼:“怪不得长得这么好看,原来也是个丫头。” 小女孩啐了他一口:“丫头,丫头,你有多大了?” 甘凤凤和小蛟儿不由得笑了,鬼影叟又喝住了他们:“去!去!准备酒菜,招待贵客。”又对甘凤凤和小蛟儿说:“别说两位招惹了那魔头,就是招惹了当今的皇帝老子,老汉也担当得起,两位只管在老汉这里住下来好了。” 小蛟儿说:“晚辈只打扰前辈一天,今夜里便走。” “两位瞧不起老汉?” “前辈言重了,晚辈的确有要事在身,只恐怕在白天行走不方便。” “两位先请到屋里坐下,吃饱饭,其他的事,我们慢慢谈。” 鬼影叟不但热情地接待他们,更将自己珍藏了几年的美酒端了出来。下酒之物,尽是些难得的山珍:鹿脯、虎肝、豹子心等等。 在饮酒当中,鬼影叟问:“两位有什么急事要连夜走的?不能在老汉这里多住几天?” 小蛟儿望望甘凤凤,甘凤凤却不正面回答,反而问:“前辈,依你老人家看,沙湾言家寨的湘西魔掌言震湘这人怎样?” “言震湘称得上湘西一霸,言家的僵尸功,世代相传,可以说是武林一绝,但邪得很,不为正道人士相容。” “小女子可不管言家的武功邪不邪,只想知道他罪行应不应当死。” “他似乎还不到罪不可赦的地步。” “前辈,你知不知道他参加了神风教?” “哦!?他参加了神风教?” “言家寨不但参加了,似乎还是神风教湖广总堂的副堂主哩!” “怪不得言家寨在近两三年来,势力膨胀得这么快,从湘西伸到了湘南,令武林人士侧目。” 甘凤凤又问:“前辈,你知不知道在山峰上被你戏弄的祁连双刀是什么人?” “他们也加入了神风教?” “前辈说对了!他们是奉端木一尊之命来追踪我们的。” “你们已叫他们发现了?” “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而是我们找上了他们。” “你们杀掉了他们?祁连双刀,为人也颇有侠气的。” “那前辈怎么戏弄他们了?” “哦!老汉只是想看下我这两个不肖的弟子,学到了我几成的骗人功夫罢了!” 小蛟儿奇异地问:“他们不是令孙?” “他们都是老汉抱回来的孤儿。” 甘凤凤说:“原来这样。我想前辈骗取的金银一动就是上万两,怎会看得上他们身上那十两金子,原来是叫他们初试骗技,看来前辈高徒年纪这么幼小,骗技几乎令我们也相信了,将来必得前辈真传,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小金子和小玲子,便是拙作《神州传奇》中名动江湖的武林骗子金员外夫妇,详情请看拙作《神州传奇》。) 鬼影叟欢笑说:“这两个孩子根基不错,但愿如姑娘所说。对了,你们杀了祁连双刀没有?” 小蛟儿说:“前辈放心,我们没动他们半根毫毛,放他们走了。” 鬼影叟又一怔:“放他们走?两位的行踪不暴露了?你们不但心他们向端木一尊禀报?” 甘凤凤说:“要是他们真的禀报就好了!只怕他们不去禀报。” “哦!?这是怎么回事?” 甘凤凤便将山峰上的事略略一说。鬼影叟听了半晌不语,甘凤凤扬扬眉问:“前辈,我们这样做得不对?” “不!你们没做错,他们也没有做错,老汉只是想,祁连双刀恐怕不是甘心情愿参加神风教,是为某种情况所逼。” 小蛟儿说:“前辈说对了,他们不是亲人落到了神风教的手中,就是服下了神风教的一种毒药,或许两者都有,才不得已参加了神风教。晚辈知道,终南山的黄木道长、五台山的悟心大师、丹霞山的无我女尼和五虎断门刀的少掌门,都是这样。” 鬼影叟不由双眉深锁,慢慢说:“这么看来,神风教用心之险,手段之毒,不但要天下群难为其所用,也志在独霸武林,一统江湖了!神风教一旦不除,那将是后患无穷。” 甘凤凤问:“前辈!你也要管这件事了?” 鬼影叟顿时目光精射,跟着又收敛下来,长叹一声:“老汉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除了会骗人外,武功不堪别人一击。对了!你们刚才问言震湘之事,难道要去踩言家寨的盘子?” “前辈,你看不好吗?” “今夜里就去?” “回马枪才会杀得人措手不及。” 鬼影叟不出声,小玲子却问:“爷爷,什么叫踩盘子?” 小金子一副大人的口吻说:“小丫头,这也不懂,踩盘子,就是去毁了言家寨,挑了他们的窝。” “那言家的人不发怒?” “他们发怒才好看哩!” “真的?小金哥,那我们去看看。” 鬼影叟喝着:“你们两个是不是嫌命长了!这也去看的?” “爷爷,我想去看看嘛!”小玲子撒起娇来了。 小蛟儿说:“小妹妹,言家寨的人很凶恶,他们会杀人的,你们千万别去。” “那你们干吗又去?” 鬼影叟真的怒了,大喝道:“你们出去!” 小金子为人精乖,一见爷爷发怒,急忙拉了小玲:“妹妹,我们出去吧!” 两个小孩一走,鬼影叟带歉意向小蛟儿甘凤凤说:“他们完全叫老汉惯坏了!老汉一时失态,你们别见怪。” 小蛟儿说:“这是前辈情切之爱,晚辈怎会见怪?其实,这也是小孩不该去看的。” 甘凤凤却问:“前辈刚才不出声,是不是担心我们有危险?” “言家寨祖孙父子四人,武功称雄湘西,寨内又高手如云,老汉是不大放心。” 甘凤凤说:“前辈,我们又不是正面与他们挑战交锋,只是放几把火,将言家寨化为平地,趁黑夜他们慌乱,一走了之,有什么危险了?” 鬼影叟一笑:“这恐怕不够光明磊落吧?” “前辈,小女子可不是什么侠道上的人物。他们那么阴险用计的暗算我们,我们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讨回公道而已。” “既然这样,老汉也就不劝两位了。”鬼影叟又自嘲地说:“其实老汉骗人伎俩,也不光明磊落。在正道人士的目光中,老汉也是一个邪派上的人物,不为他们所容。” “可是前辈在家父的眼中,比那些什么名门正派,侠义自居的人侠义得多了!不图名,更不为利,专干些雪中送炭之事。” “姑娘令尊过奖了。对了!老汉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小女子姓甘名凤凤,至于家父吗?在武林中的名称也不好听。前辈,甘氏三煞听过吧?家父是其中的一煞。” 鬼影叟初时一怔,跟着哈哈笑起来:“老汉不但听过,也曾见过他一面。甘氏三煞,邪中有正,正中有邪,但甘氏双璧,在武林中的名望很响亮哩!怪不得姑娘行为作事,与一般常人不同。” 甘凤凤又笑问:“前辈,你知不知我这蛟哥的母亲是什么人?” “哦!?是什么人?” “俏夜叉。” 鬼影叟真的大吃一惊了:“那,那不是神风教湖广堂的总堂主吗?” “前辈感到奇怪吗?” “老汉何止奇怪,简直是不可思议了!” 一个神风教总堂主的儿子,居然为神风教的副教主追杀,又偏偏与一个专挑神风教各处堂口的红衣女妖为伍。说出来,怎么也叫人不能相信。可是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怪事发生,令人难以理解。 小蛟儿对鬼影叟一揖说:“晚辈得知家母为人,罪恶不少。为人子不敢言父母之过,晚辈只有尽心而为江湖做些好事,以赎父母之罪,望前辈能指点一二。” 鬼影叟一怔之后,笑着说:“少侠能这样,这真是武林千古一奇事了!” 甘凤凤又在旁边说:“前辈,你知不知道我蛟哥叫什么名?” “老汉大意,未请教。” “小蛟儿。” “小蛟儿!?几年前在梵净山谷,力败岭南一掌的杜傲天?后又惊走神风教几大高手的小蛟儿?” 甘凤凤说:“就是他了。” 鬼影叟说:“失敬!失敬!蛟少侠武功盖世,早已名动武林,去言家寨,老汉的担心多余了。” 甘凤凤说:“前辈不反对我们去吧?” 鬼影叟一笑:“老汉怎会反对?其实,挑了言家寨更好,断去了神风教在湘西的一条顶梁柱,不过还望两位小心,更别滥伤人命才是。” 小蛟儿说:“多谢前辈指点,晚辈绝不敢滥伤人命。” 小蛟儿对去不去沙湾,仍犹豫不决,听了鬼影叟的话后,就决定去了。 鬼影叟想了一下又说:“去沙湾言家寨,老汉帮不了你们什么忙,但帮你们骗骗人却可以。” 甘凤凤感兴趣地问:“前辈怎样帮我们骗人?” “离这里二十多里处,有一个叫瓦屋塘的小市集。这市集有客栈也有饭馆,更有言家寨的耳目,只要两位依老汉之计而行,就算端木一尊再狡猾,发梦也想不到你们会突然在言家寨出现。” “前辈,你说,我们一定照你的话做。” 于是,鬼影叟便说出自己的计划来,甘凤凤听了大喜:“前辈,我们就这样办。” ※※※ 中午,瓦屋塘小市集上出现了两位风尘仆仆,而又有点倦意的年青人。他们先是在饭馆中吃饭,向人打听去武岗州城出道路,继而投栈住宿,就再也不出来。他们的出现,自然很快引起了神风教耳目的注意,立刻有人以飞鸽传出报告给言三掌和端木一尊知道了。同时这间客栈,便给神风教的人包围和严密监视着。到了黄昏,神风教的各处高手也云集在瓦屋塘一带了,其中不少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使毒和暗器高手。言三掌带伤亲自而来,问耳目:“那两个小贼进房后就一直没出来?” “没有,连晚饭也叫店小二送到房间里去。” “好!你们再严密监视,要是他们一离开客栈,就发讯号,没出来,就半夜动手。” “是,寨主。” 随来的白衣书生黄文瑞不大放心的问:“你们看清楚是他们两个了?” 其中一个跟随袁长老的高手说:“黄使者,你放心,在下没看走眼,是他们两个。” “祁连双刀呢?怎么他们不在?” “听说他们一早曾在这集上出现,又往武岗方面追踪去了。显然他们没碰上这两个小贼。在下也是听到了言家寨的人说,才从黄土坑赶回来,刚好碰上了他们投店住宿。” “他们没认出你们?” “他们根本没注意在下两人在店外。” 黄文瑞不出声了。言三掌问:“黄使者,还有什么要问的?” 黄文瑞摆摆手:“没有了,不过,这两个男女小贼武功非常厉害,尤其是小蛟儿,副教主志在活捉,大家要特别小心应付。” 其实甘凤凤和小蛟儿一进客栈房间,房间里早已有鬼影叟打发来的两个人替换了。甘凤凤和小蛟儿换过了他们的衣服,在店小二的帮助下,转到了另一个房间,随后神不知鬼不觉,悄然从店后翻了出去,转回到鬼影叟的家里,吃饱睡足,一到黑夜,舒展轻功,直奔沙湾言家寨。而这时,黄文瑞和言三掌还没有动手哩! 是夜,晴空万里,月光似水,整个言家寨彷佛浸在水银似的天地中。寨里寨外,一片宁静,除了巡更守夜的家丁更夫外,全部人早已入睡,只有湖边幽雅的小筑中,几支蜡烛高照,将筑内照得如同白日。湘西魔掌和端木一尊坐在灯下饮酒谈心,等候瓦屋塘方面报来的消息。端木一尊已下达了绝令,不管如何,牺牲多大,也要活擒小蛟儿。只要小蛟儿活着,那怕是小蛟儿身受重伤,断手断脚都可以。 突然,一道火光在言家寨厨房升起,跟着有人大喊:“不好了,厨房失火了!不好了,厨房失火了!” 湘西魔掌言震湘不由皱了皱一双白眉,对外面的家丁说:“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位家丁应声而去。这时候,人们纷纷从梦中惊醒,喊声、奔跑的脚步声,撕破了深夜的宁静。跟着,又有三四处火头从寨内不同的地方同时升起,正好碰上秋风劲吹,风高物燥,人们更手忙脚乱了。一片宁静的言家寨,一下子变成了火红的天地,转眼之间,成了一片火海。显然这不是一般的不小心失火,而是有人故意纵火。 端木一尊看得愕异:什么人纵火的?难道言家寨里出了叛徒?还是给奸细混入来了?他对言震湘说:“前辈,这是有人故意纵火,快派人查查。” 言震湘见四五处火头同时升起,早已疑心了,听端木一尊这么一说,对跟随自己的贴身家人说:“你们快去对张总管说,叫他除了派人救火外,更要派人查出放火的人,把他拿来见我,我要活宰了他。” 不但端木一尊愕异,连在厨房纵火的甘凤凤也愕异了,除了自己和小蛟儿放火之外,难道还有别的人在纵火?这纵火的人是谁?也跟言家寨有仇恨?这个人也真会趁机纵火,又帮了我们的忙。甘凤凤对小蛟儿说:“我们去看看,这放火的人是谁,也好结识一下。” 小蛟儿问:“我们不去找端木一尊这狐狸了?不怕他跑掉么?” “哎!他绝对想不到我们会来。他不会跑的。我们先看看这人是谁,说不定他与我们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甘凤凤说时,蓦然见两条小黑影闪到言家寨的内眷住的内院中去了。甘凤凤说:“快!那是他们,我们去看看。” 甘凤凤和小蛟儿在言家寨人马慌乱中,以高超的轻功,如飞魂幻影,跟踪到内院,内院的女眷们早已慌成一团,检点金银首饰和衣物,谁也不注意谁了。 甘凤凤伏在屋檐下的横柱上一看,那两个小黑影,不是别人,竟然是鬼影叟的两位弟子:小金子和小玲子。他们居然悄悄地跟在甘凤凤和小蛟儿的身后,跑到言家寨来了。其轻功不说,单机灵,就是一般武林高手也不如。甘凤凤真是又惊又喜,这两个机灵的小宝贝,真是胆大包天,闯进虎口里来不说,也学人放火,真不要命了。 小金子和小玲子跑进了女眷们住的房间里,对一个丫鬟说:“姐姐,你有什么要我搬的吗?” 那丫鬟指指一处房间随口应道:“你、你们快到夫人的房间里,那里有极值钱的玉器,去收拾一下。” “好的,姐姐。” 这两个宝贝奔进夫人房间了,却不是帮收拾玉器,面是装出不小心碰翻了一盏油灯,一下烧着了幔帐,在内院中又升起了一处火苗。这两个宝贝还惊恐地大喊:“起火了!起火了!姐姐,你快来呀!” 那丫鬟丢下手中的东西,跑进来一看,室内已火势蔓延,烧着了箱笼,心更慌了。问:“你们怎么弄的!?” “姐姐,我们不小心,撞倒了一盏油灯。” “你们也真是,越帮越忙,还不快走!” 甘凤凤和小蛟儿伏在檐下看得清清楚楚,心想:这两个小宝贝,真会趁机纵火的。 言少雨突然带人奔进来,喝问:“谁放的火?” 那丫鬟胆怯地指小金子和小玲子:“是他们搬东西不小心,撞翻了油灯。” 言少雨双眼盯着这两个宝贝,喝问:“你们怎么这般不小心?” 小玲子似乎给吓得不敢动了,嗫嗫地说:“我、我……” 言少雨身后的张总管突然说:“少爷,这两个小鬼面生得很,好像不是寨里的人。” 言少雨一下警惕了,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跑来出?” 小金子害怕地说:“少爷,我、我、我们是夫人、老爷身边的人呀!” “胡说!夫人、老爷身边哪有你们?” 张总管说:“少爷,先将他们捉起来再慢慢拷问。” 小金子急忙分辨道:“你、你怎么不认得我们了?我们是老爷刚买进来的呀!” “胡说八道!老爷买进来的人,必定经过我的手。”说时,奔过来要抓他们。 小金子和小玲子同时身形一闪,闪开了张总管这一抓。张总管“咦”了一声:“看不出你们两个年纪小小,却有两下功夫,更不是平常的小鬼了!” 小金子拉着小玲子说:“妹妹,我们快走!”他们机灵地转身跑进火烧的房间里,像两个小精灵似的,冒着火光从窗口跃了出去,转眼之间,便飞上了瓦面。 言少雨喝道:“追!别让他们跑了!” 甘凤凤闪身下来,跃在言少雨和张总管的面前,一剑挥出,逼退了他们。她含笑说:“你们别追了,他们是我打发来的。” 言少雨、张总管在火光下一下认出了甘凤凤,惊愕地问:“是你!?” “是呀!我可是你们的贵宾呢!” 言少雨惊恐地问:“你、你怎么来了?” “言二公子,你这么快就忘了?我不是你请来喝喜酒的么?又怎么来了?” “你、你不是在、在、在瓦屋塘么?” “是呀!因为我舍不得你家的喜酒,想了想,又跑回来了!怎么,不欢迎我?看来,言家寨的喜事办得真不错,全寨大红,染红了夜空,这真是别开生面。言二公子,你家请客的方法很特别,连办喜事的方法也与众不同,放火点燃了自己的寨子。” 张总管知道甘凤凤的剑术诡秘,出剑无情,说:“少爷,你快走,让老奴来挡她一阵。” “这多不好,主人不陪贵宾坐坐,怎么能先走的?” 张总管再也不答话,一刀劈出,刀路与雪峰山的独行大盗严虎同一刀路,凶、狠、准、快,而功力又在严虎之上。 甘凤凤只轻轻一闪,剑随手刺出,说:“看来,你与独行大盗严虎同一师门的吧?刀法好沉重呵!” “妖女,你削了我师弟一耳,我早想找你报仇了!只因顾大局,才忍了下来,想不到你自己送上门来。”张总管说时,已一连劈出七八刀,刀刀都是置人于死地。 甘凤凤与他交锋十多招后,见火势已蔓出房间,烧到厅上来了,一声娇叱,出其不意,一招越女剑法的“天姬送子”,直穿了张总管胸膛,跟着一脚将他踢飞。袁长老是第一个人在言家寨中丧在甘凤凤剑下的人,张总管便是第二个了。 甘凤凤杀了张总管之后一看,言少雨已走得无踪无影,内院更是空无一人。她跃上一处瓦面,又见内院中的两处楼阁起火。大光当中,小蛟儿一手抓着一个小宝贝,奔了过来,问:“凤凤,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抓他们干什么?” “我再不抓住他们,他们又乱跑到别的地方放火了!那多危险。” 甘凤凤笑着问他们:“你们怎么不快离开言家寨?内院的那两处火头,又是你们放的吧?” 小蛟儿说:“不是他们又是谁?” 两个小宝贝在小蛟儿手中挣扎着,一边叫嚷道:“喂!你们讲不讲理的?” 甘凤凤笑道:“你们还会讲理呀!” 小蛟儿见整个言家寨处在一片火海中了,说:“凤凤,我们走吧,再不走,大火烧来,就走不了。” “我们不去杀端木一尊那狐狸?” “凤凤,先将这两个小精灵送出言家寨再说。” 小金子说:“我们不要你送,你快放我们下来。再不放,我骂人啦!” 小玲子也嚷道:“我们不会自己走吗?要你送?” 小蛟儿可不理他们,将小玲子交到甘凤凤手中,空出一手,以防不测,说:“凤凤,我们走。” 他们刚离开言家寨,只见天边月下,一条人影,似流星般的赶来,小蛟儿低声说:“凤凤,来人轻功极俊,小心呀!” 小金子却害怕起来:“蛟哥哥,我求求你,快放我下来,不然,我这双脚就快断了。” 小蛟儿奇怪问:“我只是提着你,脚怎么会断的?” 小玲子也在甘凤凤手中挣扎着:“好姐姐,你快放开我呵!你还看不出那是我爷爷赶来了呀!给他看见了,我和小金哥的腿,真会给爷爷打断的。” 甘凤凤笑着:“怪不得你们的腿会断哩!” 说着,那人已经到了。小蛟儿喊了一声:“前辈,我们在这里。” 鬼影叟闻声,骤然停下,在月下一看,只见自己的两个心爱弟子,分别在他们手中,一颗心放了下来,喘了一口大气说:“这两个畜生,真的跑到这里来了!他们没受伤吧?” 小蛟儿说:“前辈放心,他们丝毫没损。” 甘凤凤说:“前辈高足,胆识过人,机灵得很,可帮了我们不少的忙。言家寨这一场大火,都是他们放的。” 鬼影叟笑道:“他们能帮你们什么忙,恐怕是坏了两位的大事。要不,你们就不会抓住他们了。” 小蛟儿说:“前辈见谅,晚辈担心令徒有危险,才不得不如此。现在,我将他们交给前辈。”说着,便放下了小金子。 甘凤凤也放下了小玲子,说:“好了!小妹妹,现在你跟爷爷回家吧。” 小玲子却说:“姐姐,你捉得我好痛呵!” 鬼影叟喝道:“你这小丫头还出声?回去,我不敲断你的腿才怪。” 小蛟儿连忙说:“前辈,令徒出于一片好心帮助我们,望前辈千万不可为难他们。” 鬼影叟说:“少侠别这样。”他又吆喝自己的爱徒:“你们还不快多谢两位!” 小金子和小玲子双双拜谢小蛟儿和甘凤凤。小玲子眨眨眼,又轻轻对甘凤凤说:“姐姐,你刚才提得我半点也不痛,我这样说,是想叫爷爷听了心软的。” 甘凤凤笑着戳了她的小脑袋:“你这古怪精灵的小丫头,真有你的。” “姐姐,你不会恼我吧?” “我恼你干什么呵!” 鬼影叟望了望言家寨,说:“看来,言家寨在这片火海中必夷为平地,没有几年时间,再也恢复不过来。少侠,趁他们仍在慌乱中,我们走吧。迟走,会被他们发现的。” 甘凤凤说:“请前辈先走一步,我们随后到。” 小玲子问:“姐姐,你怎么不与我们一块走?” “小妹妹,姐姐想看看,有没有人在后面跟踪你们,有,我们就打发了他。” 鬼影叟一笑:“两位放心,老汉自问与人搏斗交锋的武功不济,但在轻功这一点上,恐怕当今武林,除了两位,没有谁能跟得老汉的身后。” 小金子说:“就是他们跟来,我们也有办法摆脱他。” 鬼影叟喝道:“你又多口了!” 甘凤凤笑着:“前辈,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良师跟前出高徒,将来令徒必然名动江湖。” “凤女侠过奖了。” “我说的是真的哩!前辈,你还是带令徒先走一步,我们会跟来。迟一点,恐怕有一场刀光剑影。” “既然这样,老汉先走一步了。” 鬼影叟说完,便拉着两个爱徒,轻纵而逝,转眼不见踪影。这真是武林中极俊极快的轻功,怪不得江湖上人称鬼影,一闪而没,如鬼般的平空消失。 半晌,甘凤凤见言家寨无人去追踪鬼影叟。看来,言家寨的人不是忙于抢救火中的财物,便是惊震小蛟儿的武功,才没有人去追踪鬼影叟。 的确,言家寨的人,在极力抢救大火中的衣服财物,企图扑灭这场大火,而大部分能战斗的人力,都抽调去瓦屋塘生擒小蛟儿了,留下来保护言家寨的高手,只有一两个。他们不是没有看见人影往南飞逝,而是的确惊慑小蛟儿的武功,不敢去追赶。就是追赶,也没有那样超绝的轻功。 端木一尊有这份轻功,但他不敢以身相试,他的命比任何人都来得珍贵。要是独战小蛟儿,谁胜谁负,他实在不敢说,可是小蛟儿身边有位机灵的红衣姑娘,他就不敢独自追去冒险了。 小蛟儿在鬼影叟走了一会后对甘凤凤说:“凤凤,我们也走吧?” “走!?不找那只老狐狸了?我们辛辛苦苦跑来沙湾,只是为了烧一座言家寨?” “凤凤,那你还想个什么?” “活捉老狐狸!” “我们捉了他有什么用?能够杀他,在昨夜里我们就可以杀他了。” “昨夜是昨夜,今夜里可不同。” “有什么不同了?” “昨夜我们是在强弓怒箭和众多高手的包围下,不得不放了他。” “不!凤凤,我是为了我母亲。” “好呀,为了你母亲,我们更要活捉他了。” “为什么!?” “问他要解药呀?你不想为那些在神风教毒药的控制下的人着想吗?” “凤凤,昨夜里我抓到他时就想到了。” “想到了干吗放他?” “他绝不会给我们。” “我不相信他就不怕死。” “你杀了他也没用。” “我才不杀他哩。我要在他身上划千百道伤口,弄得他求生不得,想死不能,不怕他不将解药交出来。” “这也没用。” “怎么没用了?” “我想解药根本就不在他身上。” “你怎么知道?” “凤凤,你想想,要是他将解药随时带在身上,那些受他毒药所控制的人,其中恐怕有些是凶悍而狡猾之徒,不想出其不意暗算了他,逼他交出解药来了何况端木一尊为人那么奸狡,他没防到这一点?” 甘凤凤听了,不由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瞅着小蛟儿,心想:别看他表面那么傻呼呼的,所想到的事,可比人深透和周详哩!的确,要是我用药物控制人,解药也不会随时带在身上的。但她嘴巴仍不服的说:“我不信他身上就没有解药的。” “凤凤,你信我的话。” “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一个人去。” “凤凤,你真的要去找他?” “谁跟你说笑了?” 小蛟儿想了想:“好!那我们去沙湾镇口吧。” “去沙湾镇口吗?” “去那里等他。” “你算准他会去沙湾镇了?” “言家寨给毁了,连吃住都没地方,他不去沙湾又去哪里?” “好!这次我听你的,要是这狐狸不来,你今后得想办法给我捉回来。” 小蛟儿苦笑了一下,拉着甘凤凤悄然而去沙湾镇口路旁的树林中隐藏下来。 果然不出小蛟儿所料,在黎明晨曦之中,人声、脚步声,从言家寨方向传来了。不久,道路上出现一簇人影,为首是严虎带人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的是湘西魔掌、端木一尊和他们的贴身侍卫,最后是言家寨的男男女女一大群。一个个神情狼狈,衣服不整。昨夜的一场大火,将他们整苦了。 甘凤凤对小蛟儿说:“你在这里藏着别动,我一个人出去。”说完,便从树林中闪身出来,跃到道路当中。 严虎一见是甘凤凤,吃了一惊:“是你!?” 甘凤凤俨如一位临凡的仙子,衣袂飘飘,持剑而立,说:“没你的事,叫那言老狗和端木老狐狸出来!” 湘西魔掌言震湘早已看清她了,想起自己寨子被毁,百万家财付之一炬。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须眉皆张,双拳紧握,大步跨了上来,吆喝严虎:“你退下去!” 甘凤凤微笑着挖苦他:“昨夜你家的喜事办得真热闹呵!怎么一早又跑出来了?” 湘西魔掌雄踞湘西数十年,哪曾给人这样挖苦讽刺过?不论黑、白道上的高手,见了自己,也敬畏三分。他真恨不得一掌就劈了甘凤凤,或者将她活捉过来,受尽酷刑,吊在沙湾镇口上。他怒喝一声,真是震耳欲聋,树林小的群鸟乱飞:“妖女!你受死吧!” “哎!你发那么大的火干吗!我们有话慢慢说嘛。” “你还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话多了!” “老夫没时间听你的废话。” 端木一尊在后面说:“言前辈,你听听这姑娘说什么也好。” 的确,甘凤凤这时的突然出现,将老谋深算的端木一尊一时也给弄得傻了眼。昨夜,当他听到言少雨奔来报告时,几乎整个人震惊起来。他很快便明白中了小蛟儿和这位红衣姑娘的疑兵之计,弄得自己调出大批高手和言家寨的精英奔去了瓦屋塘,造成小蛟儿和红衣姑娘有杀回马抢火烧言家寨的绝好时机。后来他在大火之中,看见三条人影,迅速往南而去,认为小蛟儿仍不知道自己的虚实,目的是在放一把火烧了言家寨而去,一颗心便慢慢冷静下来。本想追赶,但环顾左右,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心里有点失望,也暗暗高兴。心里想:雏儿到底是雏儿,疑兵计虽然好,要是他们在大火中来寻找自己,再来个落井下石,以他们的武功,言家寨可以说没有能敌得住他们的高手。想不到他们放一把火就走了,连人也不敢多杀一个。端木一尊怎么也想不到甘凤凤会在这里突然出现,既然有这姑娘在,小蛟儿恐怕也在这一带附近,不由在晨曦中环视四周地形一眼,除了路旁一丛小树林能藏人之外,其他地方根本不可能藏人。这头狐狸很快的冷静下来,嘴角流露出一丝阴险可怕的笑意,他要拖延时间,等候瓦屋塘那一批人赶回来。因为他昨夜一见几处火头同时升起,已知不妙,连忙放出信鸽,调人马回来,同时派了一个会轻功的人赶去瓦屋塘,以防信鸽中途出事。他见小蛟儿和红衣姑娘放火之后便走了,既暗喜小蛟儿不会趁火打劫,杀得自己措手不及,又可恨瓦屋塘的人不能赶回来拦住小蛟儿。 现在既然小蛟儿和红衣姑娘没有走,最好就是想办法拖住他们,等大批人马赶到,到时,还愁不能活捉了小蛟儿和这妖女?所以他慌忙叫言震湘听下甘凤凤的说话。 甘凤凤却没想到端木一尊用心这么阴险,说:“是嘛!你该听听我说的话呀!” 湘西魔掌忍住一肚火:“好!你说,你说。” 甘凤凤含笑说:“这就对了!你年纪这么老,再发那么大的火,一时下气不接上气,死了可听不到我的话啦!” 湘西魔掌真给甘凤凤激得怒火千丈:“小妖女,你有话快说!” “好呀,你听清楚了!你要是将那姓端木的交出来,而你自己从此退出江湖,便可以保存英名,可得善终。” 湘西魔掌目光如冷电盯着甘凤凤:“你要说的就是这么一些话?” “是呀!你不听嘛,那就自己了断也行,免得尸首不全。” “妖女!你太放肆了!”湘西魔掌怒得白发直竖,暴跳如雷,立刻便要出手。 端木一尊慌忙说:“言前辈,千万别激动,冷静些。” “我给这妖女气死了!” 甘凤凤答道:“那你快去死呀!” “老夫今日非要杀了你这妖女不可!” 端木一尊说:“言前辈,慢一点,既然姑娘找的是我,让我来跟她说好了。” 甘凤凤扬扬眉:“本来你就应该早出来才是。” 端木一尊笑道:“姑娘,我现在出来也不迟。” “看来,你们是要连手对付我了!” 湘西魔掌怒道:“杀你这么个妖女,用得着我们连手?” 端木一尊也说:“我们怎会连手对付你的?传到江湖上去,我们还有面目在武林中立足么?” “你说这话不害羞么?对了,我忘记你脸皮比城墙还厚,又怎会害羞?你会害羞,也不会那么暗算我们了!” “姑娘,这不是暗算,而是用计,我十分不愿意看见流血。” “现在你又想用什么计了?” 端木一尊笑起来:“用什么计,又怎能事先告诉你?” “不错,这话我问得是多余了!现在,我可不管你用什么计,我只有一个办法,速战速决!是你这狐狸先上?还是言老狗先上?” “姑娘说话,最好放客气一点。” “对你,我没有骤然出手,已算最客气的了!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暗暗叫人散开,来包围我吗?” “我是害怕姑娘骤然而来,骤然而去。” “我不杀了你们,会走吗!” “太好了!我正想再看看姑娘出神入化的诡异剑法。姑娘,我那位世侄呢?怎么不见他出来?” “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不跟姑娘在一起?” “你怎不问他去?问我干吗?” 端木一尊仍采用缓兵之计,拖延时间,叹了一声说:“姑娘,恐怕我们有些事误会了。” 甘凤凤一时弄不清这只狐狸在玩什么花招,莫非他有意拖延时间?等候其他人到来?便说:“我们有什么事误会了?”突然,一剑刺出,这一剑真是迅若电闪。 端木一尊心思极敏,一闪面开,说:“姑娘,你怎么这般的突然出手?” “你不是要再看看我的剑法吗?” 蓦然,在甘凤凤身后两旁跃出四个人来,刀剑棍棒齐出手,凌空向甘凤凤击来。小蛟儿在树林中看见一怔,奔过去已来不及了,随手抓起一些草茎碎土想扔过去,却见甘凤凤剑光随身形一转,跟着惨声血飞,这四个偷袭的人全躺了下来,不是身首异处,便是腿断臂飞、不但端木一尊吃惊,连小蛟儿也愕住了。这是哪一门剑法的?诡异绝伦,匪夷所思。 甘凤凤目视瑞木一尊:“你这是何苦,叫别人来送死,这可不是什么误会了吧?” 湘西魔掌见了甘凤凤这一招剑法,心头大震。他刚才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气焰,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这真是天外有天,人中有人了!怪不得这个妖女敢一人独闯江湖,挑了神风教的几处分堂口,杀了神风教和黑、白两道不少的高手,也怪不得她现在独自一人拦道了。 半晌,端木一尊问:“姑娘使出的,可是西门剑法中的一招‘天女散花’?”他想:要是这妖女是名震武林的小魔女的弟子,这一下可招惹大麻烦了。 甘凤凤说:“我的剑法,怎及得上西门剑法的雄、险、幽、奇、绝?西门剑法也比我的剑法宽仁得多,仙女散花一招,只伤人而不取人性命,而它的‘飞花垂虹’,才夺人性命。” 端木一尊不知甘凤凤说小魔女的西门剑法好,还是比自己不如,但知道她不是小魔女的弟子,也就略为放心。他向言震湘打了个眼色说:“好,好,我来领教姑娘的高招。”说着,手中已多了一条黑色的软鞭,同时“啪”地一声,软鞭已出手,如怪蟒突然出洞,也如蛟龙腾空扑来,直卷甘凤凤。 端木一尊与人交锋,几乎从来不动兵器,凭双掌就击败对手。现在他感到对手的剑法太过诡异莫测,而且还提防小蛟儿突然而来,论内力的深厚,自己怎么也不及小蛟儿,而且小蛟儿还会一门可怕的绝技──吸星大法。以掌交锋,别说自己内力不及,同时也会为小蛟儿吸去,最好动兵器不与小蛟儿掌力相拼,也不怕吸星大法。而且自己的软鞭,在自己内力的灌注之下,可当长枪使用,既可近身搏斗,也可长攻取敌。同时,他更想一举而拿下了甘凤凤作为人质,逼小蛟儿不敢出手,所以他的软鞭抖出,就已使出了自己八九的功力,迅猛凌厉,劲道吓人。 甘凤凤见端木一尊的软鞭来得凌厉,劲若电闪雷击,矫若游龙敏捷,不敢正面交锋,急纵身跃开。可端木一尊的软鞭如影随形,跟踪而至。甘凤凤人落鞭也临空击下,又逼得甘凤凤以轻功闪开。 端木一尊一招占先,便步步紧逼,不容甘凤凤有出剑回击的余地,他一连几鞭,已弄得甘凤凤处于极不利的挨打地位,只能闪腾跃跳避开,端木一尊不愧是武林的一等上乘高手,使鞭几乎达到了心意合一的境地,一味长攻甘凤凤,使甘凤凤不能近身搏斗,抖展不出她的剑法来。 论单打独斗,甘凤凤的确不是端木一尊的对手,端木一尊一连几招,便攻得甘凤凤无法还招了。突然之间,湘西魔掌从一旁切入,一掌拍出,偷袭甘凤凤,几乎拍中了甘凤凤。甘凤凤骂道:“好不要脸的言老狗,你们连手就连手好了,竟然卑鄙到这个地步。” 端木一尊一边出招一边说:“姑娘别见怪,看来言前辈手痒难禁,见姑娘身手不凡,也想领教一下姑娘的高招。” 甘凤凤在两大一流高手的连手下,更是处于下风,既要防端木一尊莫测的鞭,也要接湘西魔掌带寒气侵骨的掌劲掌风,一连三招,便险象环生。 小蛟儿在树林中看得大急,他不但担心甘凤凤的危险,更担心有大批高手从瓦屋塘方向赶回来了,他深厚的内力已听出了这批高手已到离这里有五里的地方。他一下似飞魂般的跃出树林,身形如流星直取端木一尊。一边说:“凤凤,我们快走。” 小蛟儿一来,减去了甘凤凤身上的压力,端木一尊有小蛟儿应付,她腾出剑来,便抢攻言震湘。她这时一心要杀了言震湘才解恨,哪里愿走的,而且她内力不及小蛟儿,没听到瓦屋塘方向的高手赶来,她咬着牙说:“走什么?你是不是又胡涂了!”同时连续出剑,刺杀言震湘。 小蛟儿无心对敌,只想将端木一尊逼开,好离开沙湾,谁知甘凤凤却一心想杀言震湘。他想说明,而端木一尊的软鞭已到,这不容他分心说了。 端木一尊见小蛟儿出现,又惊又喜,功力抖出了十成,一心要缠着小蛟儿,因为他也隐隐感到,大批高手快赶来了。端木一尊的一条软鞭,可以说是他出道以来,在对敌交锋中,从没败过,鞭法招式变化莫测,如怪蟒游龙,时而腾空扑下,时而卷地而来,挥舞得滴水不入,道路两旁的沙石草木,随鞭劲纷飞乱溅,形成一股骇人的旋风。 小蛟儿面对这等一流上乘的武林拔尖高手,除了全心对敌外,已不容他分心多想,他也抖自己的绝技──灵猴身法,在重重如浪似网的鞭影中,上飞下跃,左腾右闪,东穿西插,人如幻影,令端木一尊的软鞭招招落空。 在另一边,甘凤凤已将湘西魔掌逼到道路一边的乱石草地上去了。言少雨见祖父危险,又带了几位武士扑上。甘凤凤杀得性起,剑如流光飞电,化作长虹,破空击出,剑光闪过之后,血溅肉飞。言少雨不但身中几剑,言震湘也断去一臂,可是甘凤凤也中了言震湘的一掌。这时,真是天昏地暗,难解难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芦苇小洲 却说他们正杀得天昏地暗,难分难解时,一两个轻功极好的神风教高手赶到了,其中一位,就是白衣书生黄文瑞。当神风教的两位高手从瓦屋塘赶来时,湘西魔掌祖孙两人已身受重伤,不能再战。至于言家寨的那几位武士,亦全部死在甘凤凤的剑下。甘凤凤因身中言震湘一掌,浑身打颤,几乎僵立不能动了。 小蛟儿看得大急,他以一招灵猴身法,如急电般破入端木一尊如网的鞭影中,一手夺端木一尊手中的鞭,一手直拍端木一尊的胸膛膻中穴。 端木一尊没想到小蛟儿来这一招魔影般的杀着,人已逼近,长鞭已失去作用,更不敢以掌相近,惊得一个倒纵,退去两三丈远。小蛟儿也在这电光石火的剎那间,一手挟起了甘凤凤,如流星似的向山野飞纵而去。 黄文瑞和另一个轻功高手身影刚落,端木一尊对他们急叫着:“快追!”自己首先施展轻功追赶。黄文瑞和那一高手不敢怠慢,也起身直追。在朝霞之中,他们起先还看见小蛟儿似天边云彩中一只疾飞的轻燕,跟着成了一个小黑点,最后连小黑点也不见了。这是多俊的轻功,小蛟儿手还挟着甘凤凤呢!令三个武林中一流的上乘高手,空手也无法追得上。 端木一尊首先停下来,跟着黄文瑞和另一高手也相继停下。端木一尊望着东南天边的云彩说:“这小贼看来往衡山一带逃跑了,黄老弟,你立刻通知衡山一带的各处堂口,务必寻找他们的下落,千万不能让他们往广西方向逃去。不然,我们必然会引起同碧云峰的摩擦,这就不好办了!” “是,属下知道。” 黄文瑞与那一高手,便往衡山、衡阳方向而去。神风教自崛起江湖后,虽然说势力遍及南北各省各地,但云南、广西都是碧云峰人的天地。碧云峰的段教主虽然逝世,却由白魔王掌管着,有黑魔王和碧波仙子相辅。尽管五大魔王只剩三大魔王,力量略有减弱,但仍然是武林中的一大帮派。何况招惹了碧云峰人,会引出奇侠一枝梅夫归来,那更是难以应付。所以,神风教在云南、广西,只是有一些象征性的一两处堂口,不敢公开与碧云峰人对抗。就是这一两处堂口,也不敢亮出神风教的牌子来,而是以小帮派名目出现。 碧云峰人自从在武当会盟之后,消除了与中原武林人士的摩擦,化干戈为玉帛,便一直约束自己的各处堂口、帮会,尽量避免与中原武林发生纠纷,就是发生不平的事,也只是出面相劝,顶多告诉中原武林的各大门派,由各大门派自行清理门户。 中原武林各大门派也约束自己门下弟子,不与碧云峰人结怨生仇。互相碰面,不要滋事生非,从而换来了武林中九十多年来的和平相处。个别地方,虽有些小摩擦,都双方各自让步,没发生重大的流血事件(详情见拙作《武林传奇》中)。 没想到这么一来,给野心勃勃不择手段的黄岐士和阴险狡猾、诡计多端的端木一尊这两个枭雄可乘之机,他们像病毒似的,以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和方法,在武林中暗暗蔓延开来。先是拉拢、收买一些武林败类,后是分化、渗透于江湖上各个帮会中去,然后更是无声无息,伸入各大门派中去了。就是碧云峰有些人,也给他们暗暗拉了过去。 碧云峰人略有所闻,但认为这是中原武林人的事,不想过问,也不愿插手去管。而中原武林各大门派,却认为这是江湖上一些人的恩怨仇杀,到底谁是谁非,难以分辨,因而也不想多事。在这方面,神风教的人也的确做得高明,他们从不向平民百姓伸手,更不去欺霸他们,甚至往往还仗义而行,打抱不平,杀了一些恶名昭彰的土豪劣绅(其目的在掠夺金银财富,收买人心)。至于各地黑道上的高手、魔头,他们先以武力相逼,继而收归己用,并在江湖上扬言、让他们有个自新机会,重新做人。当然,一些不为他们所用的人,就当众杀了。这么一来,不但迷惑了不少侠义之士,甚至获得好感。所以,在短短的几年之间,他们恶性膨胀,亮出了神风教,中原几大门派也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有些胡涂的好心人,还以为武林中多了一侠义的帮派。 尽管有一两个武林中正派的高手,如怪影云中鹤等人,已感到不对,洞察其奸,却又是单枪独马的干。有的为其所算,有的又苦于无明显的证据,说出来也恐怕没人相信。而这些侠义正派的高人高手,有个致命的弱点,不屑向人求援,也不屑与什么人解释,独来独往,想凭自己一个人的武功,面造福武林、江湖。但怎敌得过老奸巨滑的黄岐士和端木一尊?何况神风教羽毛已丰,教中各种高手如云,一些有名望的侠义人士,又为其所制所用,凭一个人的力量,又怎能达到揭露、战胜他们?就是武功再高,能达到奇侠一枝海夫妇那样高的境界,想一举而摧垮势力遍布南北各省的神风教,又谈何容易?何况这些侠义高手,又往往不愿多伤人命,滥杀无辜。因而坐看神风教的壮大成长。 神风教与梵净山庄人恩怨仇杀之事,初时,各大门派不知道,事后也渐渐风闻,但梵净山庄一向为中原武林人士视为邪教。那里的全部是女子,地贤夫人和三小姐玉观音的名声,在江湖上更不怎么受称誉,加上她们的武功怪异歹毒,中原武林人士不想去也不敢去招惹她们。 至于神风教,也渐渐露出了恃强凌弱的狰狞面目,隐隐看出了他们一统武林的野心。现在他们之间的恩怨仇杀,谁也不想过问,谁也不愿插手,以免惹火上身,乐得冷眼旁观,让他们斗个两败俱伤。这又是中原武林门户偏见的弊病。 但中原各大门派已隐隐听闻梵净山庄出现一批新秀,其中一个叫什么小蛟之人,武功之高,几乎无人能敌,两次挫败了神风教的挑衅,杀了神风教不少的高手,弄得神风教兵败而归。至于其他情形,却不知道,连小蛟是男是女,也弄不清楚。还以为小蛟必然是位少女,将小蛟当成了小姣。中原各大门派掌门人,更带着一种不安的心情注视着梵净山庄一批新人物的成长,不知他们会不会在江湖上生事,又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由于以上种种情况,才使得黄峻士、端木一尊敢于从一个秘密的集团,亮出了自己的旗号。彷佛一夜之间,从地下冒了出来,成为中原武林的一大帮派,势力隐隐凌驾于各门派和帮会之上。 再说,小蛟儿见端木一尊手下的高手赶来,挟着受了伤的甘凤凤,抖展了自己十威的功力,如风驰电掣,先向东南方向的山峰奔去,后来看到无人追赶,想了一想,又掉头向北方向直奔。半日之间,走了近千里之遥。在田野上耕作的人,只见人影一闪即逝,根本看不清是人是鸟,有的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下午,小蛟儿出现在洞庭湖畔的一处偏僻渔村里。他虽然在江湖上阅历不丰富,但在梵净山庄八年来的严格训练,已懂得了一套对敌斗争经验。有些经验和教训,几乎是用血和生命换来的。他知道端木一尊耳目极广,看见自己往东南方向跑,必然会派人通知东南方向各处的手下,盯踪和打听自己的下落,所以他出其不意,一个转弯,直奔北方。他这一行动,果然摆脱了端木一尊和黄文瑞。而黄文瑞在衡山,衡阳一带,花了大批人力和时间,仍查不到小蛟儿和甘凤凤的下落,他们踪影全无。虽然端木一尊老奸巨滑,黄文瑞精明能干,却怎么也想不到小蛟儿会去了洞庭湖畔。洞庭湖上的君山,就是神风教湖广总堂的所在地,在那里,有端木一尊的耳目和心腹,高手更是云集。端木一尊早已防备小蛟儿去找他的母亲俏夜叉了,只要小蛟儿一出现,自己没有不知道的。而小蛟儿,虽然到了洞庭湖畔却偏偏不去找母亲,却悄悄地来到了他儿时曾经生活过的渔村。 这个偏僻的渔村,坐落在芦苇丛中。一条似小溪般的河涌,流入洞庭湖,渔船就停留在河岸边。这渔村实际上只有两户人家,岸上的两间小茅舍,一间是小蛟儿和爷爷的;一间是一对上了年纪的渔民夫妇的。 从外面看去,很难看出这里有两户人家。而且这两户人家,几乎长年都在湖上的渔船生活,只有刮风下大雨的日子,他们才回到岸边茅舍中。 上一次,俏夜叉打发人来洞庭湖寻找抚养小蛟儿的爷爷,不知向多少人打听过,才在湖上找到爷爷,把他带走,却没有到过这个小渔村。 小蛟儿背着甘凤凤来到时,渔村没有人,两处茅舍都关上门,上了锁。显然,他们不是泛舟湖面捕鱼,就是驾船到附近市镇卖鱼去了。不过眼前小蛟儿居住过的茅舍已摇摇欲坠,一把铜锁也生满了绿锈。看来,抚养小蛟儿的爷爷,自从被俏夜叉请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 小蛟儿救甘凤凤心切,略一用劲,便扭断了铜锁,推门进去。茅舍有一股霉气冲鼻而来,屋内简陋的家具积尘寸许,四壁破漏不堪,有的地方已穿了孔。小蛟儿先打开了窗,让秋风将屋内的霉气吹走。然后将甘凤凤放在床上,问:“凤凤,你现在感到怎么样了?” 甘凤凤颤得牙齿格格响说:“小蛟儿,我……感到很……很冷,那老不死的掌毒很厉害!” 的确,湘西言家的僵尸功邪得很,人一给拍中,寒毒随之入体,有一种令人无法抵抗的阴寒彻骨之冷,好像血气快要凝结了似的。一般武林人士给拍中,十二个时辰,便寒毒攻心,全身血脉凝结,僵木而死,这就是言家独门的僵尸功。 幸而甘凤凤所练的甘家内功,源出于九阳真经,尽管不全,但练得来的真气,比其他门各派所习的内功强厚得多了,再加上先断了言震湘一臂,后才中掌,使言震湘的功力大大打了折扣,所以甘凤凤才能坚持到现在,血脉没僵冻麻木。加上小蛟儿沿途不时给她输送真气,才没使寒毒散开,进入心脏。尽管这样,甘凤凤左肩上中掌的部分,已令她左臂麻木而不能行动,有一丝丝的寒气似在乱窜。 小蛟儿本想埋怨她为什么不快离开,非要杀了言家祖孙两人不可,现弄得两败俱伤。但他见甘凤凤全身抖个不停,不忍说出口,只说:“凤凤,别担心,我给你运气排毒。” “你、你快点呵!想,想冷、冷死我吗?” 小蛟儿一想到给甘凤凤运气排毒,势必一掌要按在甘凤凤背后的灵台穴位上,一掌按在她胸前的膻中穴位上。按灵台穴还好办,但按膻中穴这是少女最忌的地方,刚刚在两乳之间,是不容许任何男子碰的。现在,小蛟儿已是一个十八岁的青年,又懂男女之情,不由得迟疑起来。 甘凤凤问:“你、你、你怎么啦?” “凤凤,我要运气给你,又要碰你的身体了,你不会用剑杀我吧?” 甘凤凤听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说:“你不碰已经碰了,还说干吗?”她流露出少女的羞涩。 “凤凤,那我得罪了!” 小蛟儿说时,便一掌按在她的灵台穴,一掌按在她的膻中穴,甘凤凤初时以为他运气,只不过将双掌按在自己背上的穴位而已,想不到她竟然按在自己最敏感的地方,不由吃了一惊,问:“你、你、你这是干吗?” “凤凤,别出声,快凝神守意,放松全身,准备排毒。” 甘凤凤登时感到前后有两股强大而又柔和的真气,输入自己的体内,她顾不得害羞了,不敢胡思乱想,她放松全身,凝神守意。她感到小蛟儿源源不断的真气输入她体内,像一股热乎乎的暖流,流通全身经脉,使她不再那么冷了,真气最后又汇成一股强大的热流,直逼她中掌的左肩上,与寒毒交锋。初初寒毒仍在乱窜,几次交锋后,随着热流源源不断涌入,从四面八方包围了那股寒毒。最后,寒毒终于给排出了甘凤凤的体外,她的面色由黄白转为红润。 小蛟儿头顶冒出了一团白雾,全身散发着青年男子特有的气息,令甘凤凤闯了芳心乱跳,脸儿红似朝霞。她轻轻地说:“小蛟儿,行啦!你不用再给我输气了。”玉手轻轻将小蛟儿按在自己胸前的手拿开,纵身跃下床来。 小蛟儿像经历了一场大战,显得有些劳累,仍坐在床上,闭目盘腿调息。 甘凤凤见小蛟儿满头大汗,不由吃了一惊,关心地问:“小蛟儿,你没事吧?” 半晌,小蛟儿睁开了眼睛,略略有点倦意,说:“凤凤,我没事,你身上的毒排干净了吗?” “我身上的毒已没有了!你看,我这条手臂已能转动了。” “凤凤,你今后可别再与人蛮打强攻了!” “我知道啦!” 甘凤凤忘情的亲了小蛟儿的脸儿一下,然后又害羞地扑进小蛟儿的怀中去!她温顺得像一只小猫,梦呓般的说:“小蛟儿,你真好。” 小蛟儿被她突然亲吻时,怔了怔,又闻到她身上散发出一种少女特有的淡淡清香,一时也忘情了,忍不住的低下头,也在她红似春花的脸上亲了一下。 甘凤凤伏在小蛟儿怀中,羞得不敢抬起头来。这个大胆、刁蛮、任性的少女,竟然也温柔得像水一般,更令小蛟儿情不自禁,又要去亲她的小嘴儿。 “啪”地一声,甘凤凤的粉拳擂在小蛟儿宽厚的胸脯上:“休想死了!” 小蛟儿愕然,抓住她的粉拳:“你干吗打我?” 甘凤凤咕咕地笑起来:“谁叫你坏的!” 小蛟儿更是忍不住了:“好!你说我坏,我就坏给你看!”双臂一伸,抱住了甘凤凤,嘴唇便贴在甘凤凤的朱唇上。 四唇相接,双方全身都像电触一般,一种令人情迷意乱的甜蜜感觉剎时流遍全身,双方都紧紧的相抱着。甘凤凤移开嘴唇,伏在小蛟儿的肩上。一头乌云般的青丝,散了开来。她想到自己出走,寻找小蛟儿。在江湖上的风风雨雨,几度生死,刀口舔血,剑下惊魂的艰辛,得到了报偿,心里甜甜的。而小蛟儿也感到一种从来未有过的幸福、温暖,第一次得到了异性的爱。 甘凤凤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小蛟儿,以后我不许你去碰别的女孩子。” 小蛟儿说:“凤凤,我有你,怎会去碰别的女孩子!” 甘凤凤抬起头来:“比我好看的女孩子你也不去碰吗?” “凤凤,除了你,还有谁比你更好看的?” “真的有比我更好看的呢!” “凤凤,别说没有,就是有,我也不会去看她们,别说去碰她们。” “是吗?好!以后你碰了她们,我就将她们杀了!然后再杀你。” 小蛟儿吓了一跳,感到这事不是随便说说就算,问:“凤凤,你真的会这样做?” “你看呢?我会不会这样干?” 小蛟儿感到事情严重了,甘凤凤这个人是说得出做得出的任性姑娘,不说清楚,真的会弄出人命来。他说:“凤凤,你千万别这样做。” “哦!你想去碰别的女孩了?” “凤凤,你怎么不相信我?” “那你担心什么的?” “凤凤,我是说,要是有位亲人和朋友是女孩子,她受了伤,我也不去碰吗?” “不准碰!” “那不是见死不救吗?” “那只准我去救,不准你碰。” “奸好!你去救,你去救,我不碰就是。” “你不高兴?” “凤凤,你怎么这样说呵!其实我有了你,已感到无比的幸福,就是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女孩子,我也不会变心。” “要是我以后变丑了呢?” “凤凤,你又胡说了,你怎么会变丑呵!” “很难说!一旦我给人划伤了脸,奇丑无比,你变不变心?” “那我先杀了那个人,然后也用刀划伤了自己的脸,跟你一样。” 甘凤凤啐了他一口:“胡说!谁叫你划伤脸的?你只给我杀了他好了!” 小蛟儿笑了笑:“凤凤,其实,我绝不会让人伤了你的脸,只求你今后听我话,别再那么不顾生死的与人拼命就行了!对付凶恶的人,你让我来。” “我就怕你心软,下不了手。” “好了!凤凤,这事我们不去说它,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出去给你弄些吃的用的东西回来。” 甘凤凤这时才打量这间破陋的茅屋,问:“我们到了什么地方?这是谁的房屋?” “我的。” 甘凤凤愕了下:“你的?” “是的,这是我跟爷爷居住过的地方,极少人会来这里的。” “爷爷!?你几时又跑出一个爷爷了!” 小蛟儿只好将自己的身世略略说给甘凤凤听。甘凤凤大为惊讶,她想不到小蛟儿一出世就经历了这么多出风浪,过着一段几乎是传奇般的生活,问:“那你爷爷呢?怎么不见?” “他被我母亲接走后,就没有再来这里了,不然,这屋不会这般的破烂。好了!天不早了,我先去附近小镇子给你弄些吃的来。” “那你快点回来,我等你。” “唔。”小蛟儿临出门,又想了一下,转回来解开自己的行囊。 甘凤凤奇异地问:“你这干吗?身上没钱?” “不!我不放心,我要给你穿一件东西。” 甘凤凤不解:“穿一件东西,什么东西?” “说起来,也是你家的东西。” “我家的东西?我家有什么东西在你的行囊中了?” “一件什么丝织成的,刀剑不入的背心。” 甘凤凤惊讶地问:“是不是用天蚕丝和乌金丝织成的那件宝衣?” “对,对,就是它。” “它怎么跑到你手中去了?是不是你从我大伯家偷去了?” 小蛟儿不高兴了,带恼地说:“你看我像个贼吗?” “哟!跟你开句玩笑也不行吗?” “凤凤,这玩笑可开不得,有损名誉的。” “什么名誉不名誉,我才不在乎。这件宝衣,我曾经想去大伯家偷哩!” 小蛟儿睁大了眼:“你真的想偷?” “你以前没偷过家里的东西么?” “我没有偷过,我想也不敢想。” “我呀,曾偷过爸和妈的一些银两,跑到山下买糖吃。” 小蛟儿给她弄得啼笑皆非,这个无法无天的姑娘,真的偷过东西!他说:“凤凤,你今后可不能再偷东西了!这多不好。” 甘凤凤眨眨眼:“你知不知谁教我偷东西的?” “谁!?” “是你叔叔东方叫化。” 小蛟儿傻了眼:“你别胡说!东方叔叔怎么会教你偷东西?” “你以为你叔叔是个正经人吗?他偷人家的东西可多呢!皇帝吃的菜,官府中的库银,他都偷了来。远的不说,就是在黄板豹子林我中了那百毒仙子的毒时,他医治我的解药,就是从百毒仙子手下一个丫鬟身上偷来的。你说,偷东西不好吗?” “他、他是偷来的?” “你以为百毒仙子跟东方叫化有亲吗?看上他一身破烂和酒气了?” 小蛟儿不是傻,在某方面极为聪明,想了一下,的确是这样,但摇摇头说:“凤凤,我总感到偷东西不好,尤其不应该偷自己人和善良人家的东西。” “对百毒仙子和端木一尊的解药那怎么样?偷不偷?” “最好我们光明正大的向他们要。” “你想,他们会给吗?” “必要时,我们就强取,逼他交出来。” “那就是公开明抢了,比偷罪更大。” 小蛟儿虽然极会说话,在强词夺理方面,怎么也敌不过甘凤凤,只好说:“凤凤,我们别说了,这件背心,你快穿上吧。” “你怎么不穿的?” “凤凤,我不用,还是你穿上的好,这样,你今后与人交锋,我也放心些。” 甘凤凤不由深情地望着小蛟儿,心头上涌起了甜蜜的暖流,她不是满意小蛟儿叫她穿上了这件武林中的珍宝,而是满意小蛟儿对她的关心和情意绵绵。她说:“好吧!那我穿上啦!你可要快去快回。” “凤凤,那你小心了!万一真的有什么人来了这里,你身体刚刚恢复,别与他斗,躲到芦苇丛中隐藏,等我回来。” “好吧!我听你的。” 小蛟儿便放心离开了。甘凤凤在小蛟儿走后,便走出茅屋,四下观望。这时,日已偏西,满目芦苇,望不到边。茅屋不远,便是一条清清的小河。甘凤凤由于得了小蛟儿一股真气输入体内,不但排除了寒毒,更感到精神倍添,似乎增加了自己十年的功力。她好奇的沿着小河边而走,一转弯,便看见了烟波浩渺,无边无际的洞庭湖。远处天水之际,渔船点点,白云蓝天,湖中的君山隐约可见。这湖上风光,令人心旷神怡。 甘凤凤又绕着湖岸走去。不远处,又是一条清清的小河从芦苇丛中流出来。她走了一圈,才发现茅屋所在的地方,实际上是靠近湖边,由一条二丈多宽的小河隔开的一个小小的芦苇小洲。一般人没有船只,来不了这个小洲。武林中人,更不会注意这个偏僻荒野的芦苇小洲了。更想不到小洲的芦苇丛中,会有人家。甘凤凤暗想:小蛟儿选择了这个地方给自己排毒疗伤,实在太好了,谁也不会注意到。 甘凤凤刚转回离湖岸不远的地方时,突然见一叶轻舟,从天水白云深处穿了出来,乘风破浪,似乎直朝这芦苇小洲跃来。甘凤凤心中奇异,是什么人朝这里来了?难道是神风教的人发现了自己的踪迹,追踪赶来了? 甘凤凤为慎重起见,便隐藏在芦苇丛中,注视来船的行动。果然,这一叶轻舟朝小洲而来,似乎非常熟悉这里的地形水势,驶进了小河,停泊在茅屋前的岸边上。摇橹的是位青衣少女,容颜颇俏,年纪跟甘凤凤差不多,十六七岁。她叫道:“老爷子,是这里吧!” 船中一个苍老而又响亮的声音说:“不错,就是这里了。” 跟着,从船舱里走出一位须眉皆白的健壮老人,他双目深邃,腰板硬朗,被日晒雨淋成古铜色的脸布满皱纹。他身后跟着两位年约二十多岁的佩剑丽人。其中一位丽人说:“老爷子,我扶你上岸吧。” 老人哈哈一笑:“不用了!我不致于老得这般无用,我还想下湖打鱼哩。”说着,这老人抬脚上岸了。 甘凤凤在隐藏处看得暗暗纳闷:从这老人的行动身手来看,他可不是武林中的人呵!完全是位久经风霜的老渔夫。可是跟随他的,却是两位佩剑的丽人。从她们的目光、行动上看,无疑是地地道道的武林人士。一位不会武功的老人,怎么会有两位会武功的丽人跟随着?而且这两位丽人,对老人十分恭敬,似乎是奴仆对主人一样。这老人是什么人的?怎么带人跑到这偏僻无人的小洲来?但可以肯定,他们不是为自己而来的,因为那两个佩剑的丽人,毫无戒备。 老人上岸后,感叹地说:“一别九年,这里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茅屋没人居住,快倒塌了!” 一位丽人说:“老爷子,你真的想来这里住?我们禀告夫人,派人来给你老爷子重新盖搭一间大的茅舍好吗?” 老人摇摇头:“别麻烦夫人了。”说着,朝小蛟儿爷爷的茅屋走去。他走近时,见柴门打开,奇异地说:“咦!是什么人来住了?!” 一位丽人说:“老爷子,你先别进去,让婢子先进去问问。”说完,便闪身进去。不一会,她便转了出来。另一位丽人问:“剑姐,里面没有人?” “没有,但有两个行囊放在屋了里。琴妹,我们先在这附近搜搜,看看他们是什么人,怎么跑到老爷子的地方来住了。” 老人说:“剑姑娘,恐怕是无家可归的人,你千万别吓了他们。” 甘凤凤在隐藏处想了下,便闪身出来,说:“你们不用搜了!我在这里。” “你!?” 两位佩剑的丽人都睁大了一双凤目,惊讶地打量着甘凤凤。她们见甘凤凤目光流盼,神蕴异常,秀丽夺目,神采飘逸,比自己的夫人更美,疑是湖中的仙子,洞庭的龙女,一齐惊讶地问:“你是什么人?” 甘凤凤的突然出现,也令老人和船尾上的少女惊讶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甘凤凤反问:“你们看,我是什么人?” “你总不会是仙女吧?” 甘凤凤格格地笑起来:“仙女不敢称,妖女还差不多。” 琴妹一怔:“你是女妖?” “你们没听说近来江湖上出现了一位女妖么?” 琴妹大惊:“你就是挑了我们总堂下几处堂口的红衣女妖?” “你说对了!” 琴妹对老人说:“老爷子,你快上船。” 甘凤凤一伸剑:“哎!你们一个也别想离开。” “你连一个不会武功的老人也不放过?” “要不,我怎么叫女妖的了,这女妖在江湖上可不是徒有虚名。” 琴妹急了,对另一丽人说:“剑姐,你快护着老爷子上船,我跟她拼了!” “你拼了也没用,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琴妹一剑刺出,一边叫喊:“剑姐,你快带老爷子上船!不然走不了!” 甘凤凤纵身而起,不但闪开了她这一剑,人也跃上船尾去了,一手将撑橹的那位少女抓起来,说:“小姑娘,你以后给我撑船摇橹,我不会杀了你。” 剑姐、琴妹更是着急,一起跃上船来,喝道:“你快放了她。” 这时,一条白色的人影,如飞矢般的,从芦苇中跃上船来,对甘凤凤说:“凤凤,你快放了她。” 剑姐、琴妹见这突然而来的人,竟然是个白衣青年,手里还提了一个大包袱,而甘凤凤却“咦”了一声:“你回来了?” “凤凤,你快放了她,别乱来。” 甘凤凤说:“放了她?有人给我们撑船去君山吗?我想挑了君山这总堂口哩!” 剑姐突然惊喜地叫起来:“少爷!是你吗?”她又接着对老人说:“老爷子,是少爷,是少爷回来了。” 原来这两位二十多岁的丽人,正是俏夜叉贴身的丫鬟:一个是司剑,一个是司琴。司剑由于接触小蛟儿机会多,尤其看见了小蛟儿耳根的红痣,一下就认出来了。 其实,甘凤凤早已认出了司剑。那一夜在山神庙中,她虽然只见过司剑一面,但印象极深,而且司剑在这八九年来,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成熟了。正所谓,小孩认识大人容易,大人认出小孩子难。小孩子几乎一年一个样,长大为青年人时有的面形变得连大人也认不出来,何况一别八九年?要不是小蛟儿相貌极像俏夜叉,又有一颗红痣为记,司剑也不会一下就认出小蛟儿来。而甘凤凤和小蛟儿,认司剑就容易多了,司剑相貌几乎没有变化。 甘凤凤虽然认出了司剑,从他们之间的谈话中,也猜想出那位老人可能是抚养小蛟儿的老爷爷了。要不是司剑说要搜查芦苇,甘凤凤也不想现身,芦苇虽然密,但小洲不大,四个人搜索,终会发现自己,倒不如自己出来的好。甘凤凤一来生性喜欢捉弄人,二来她也的确不放心,她们回去后,会不会说出自己来,所以将她们都留下。这时,她已放了那位摇橹的少女,说:“小妹妹,得罪啦!我没有抓痛你吧?” 这时,小蛟儿已放下了手中的包袱,纵身上岸,跪在老人的膝下,叩头说:“爷爷,小蛟儿回来了。” 老渔人骤然见到已成长为大人的小蛟儿跪在自己面前,怀疑自己在梦中。他惊疑、喜悦、激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颤巍巍地说:“你、你真、真是小蛟、蛟、蛟儿吗?” “爷爷,我真是你的小蛟儿呵!” 老人性格一向坚强,从不流泪,有什么事,一咬牙就顶过去了。这次他激动得深邃的双目溢满了眼泪,说:“小,小蛟儿,你、你起来,让、让我看看。” “是!爷爷。”小蛟儿又叩了个头,站起来:“爷爷,你看吧。” 老人上下打量着小蛟儿,只见小蛟儿英俊秀气、目中有神,嘴角含笑,风度翩翩,五官面容,酷似夫人,这的确是他不见了八年长的小蛟儿,日挂夜思的小蛟儿! 这位善良、乐于助人的老渔人,忠于别人所托,千辛万苦将小蛟儿从婴儿抚养成人。他不但把一颗爱心,全放在小蛟儿的身上,还将他为人善良、忠厚、无私助人的可贵质量,灌注在小蛟儿的身上了。小蛟儿比他亲生的孙儿还亲,一旦见到了分散多年的小蛟儿,他怎能不喜悦和激动?他望着已长大成人的小蛟儿,满眼尽是泪水,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两句话:“小蛟儿,你长得跟爷爷一样高了,你母亲日夜在思念你。”他将自己思念之情,埋在自己的心中,泪水却掉了下来。 小蛟儿也激动的说:“爷爷,我也在日夜想念着你,想念着妈妈。” 司剑在旁说:“老爷子,少爷回来了,你老人家应该高兴才是呵!怎么反而哭了?老爷子,这里风大,我们到屋子里坐下谈吧。” 小蛟儿说:“爷爷,我们到屋里谈去。还有,爷爷,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他扬声对甘凤凤说:“凤凤,这是我跟你说过的爷爷。” 甘凤凤收了剑,走到老渔人面前裣衽,说:“爷爷,小女子凤凤拜见你老人家啦!” 老渔人慌忙说:“姑娘,小老头不敢当。” “爷爷,刚才我说话不敬,望爷爷别怪。” “不不!我怎会怪姑娘?” “爷爷,你不会恼我吧?” 老渔人见甘凤凤生得十分漂亮,比小蛟儿还会说话。心里喜欢极了:“姑娘说到哪里去了,小老头高兴还来不及哩!” “爷爷,刚才我还担心你会恼我,怪罪我、赶我走的。” 甘凤凤这一说,大家都笑起来,连老渔人也含泪笑了! 司剑、司琴暗暗惊讶,神风教的人都传言这红衣女妖非常的可怕,动辄杀人,想不到她人美,说话也很有趣。而且从她对小蛟儿的神情来看,恐怕是少爷的意中人了。 甘凤凤又说:“爷爷,来!我扶你老人家到屋里去,小蛟儿,你也来吧!” 小蛟儿连忙说:“是,是。” 老渔人说不用,小蛟儿和甘凤凤还是一左一右扶着老渔人到茅屋里去了。在这一点上,小蛟儿更喜欢甘凤凤了,这也是甘凤凤极会做人的地方,知道怎么能令心中的人喜欢自己。 司剑和司琴互相会意的相视一眼,心中已明白这位红衣女妖与自己的少爷是什么关系了。这么一个美丽绝伦、武功又高的少女,与少爷结为一对侠侣,那真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要是夫人知道,不知该多么的高兴。她们提了小蛟儿留在船上的那个大包袱,吩咐那船尾摇橹的少女几句,也跟着进了茅屋。 她们进屋时,小蛟儿指着她们对甘凤凤说:“凤凤,她们一个是司剑姐姐,一个是司琴姐姐。” 司剑、司琴连忙上前拜见甘凤凤。凤凤说:“这位司剑姐姐,我曾见过。” 司剑愕然:“小姐几时见过婢子的?” “姐姐不记得了?八年前在山神庙的那一夜……” 司剑一想起那一夜险遭乌鹏那盗贼的侮辱,脸孔略红,跟着又惊讶的问:“小姐就是那一位……”本来司剑想说“小女孩”三个字,怕不尊敬,没有说下去了。 甘凤凤说:“我就是那扎丫角的小丫头呀!姐姐不记得了?” 司剑说:“小姐长大了,又长得这般美,婢子真认不出来了!” 凡是女孩子,都喜欢别人赞自己美的,甘凤凤自然不例外。她笑着问:“我很美吗?怎么别人骂我是青面獠牙的红衣女妖了?” 司剑和司琴都嗤嗤地笑起来。司剑说:“正因为小姐长得美,别人才说小姐是女妖!” “两位姐姐长得很美呵!怎么别人不骂你们是女妖了?” 司剑和司琴都格格地笑起来:“我们怎及得上小姐的!” 甘凤凤知趣,知道小蛟儿有很多话要跟爷爷说的,站起来说:“两位姐姐,我们到外面说话去,别妨碍爷爷跟小蛟儿说话吧。”说着,便拉了司剑、司琴要出去。 小蛟儿喊道:“凤凤,你不肚饿?我包袱里带来了很多你喜欢吃的东西,你带一些跟两位姐姐一边说一边吃不好吗?”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啦!爷爷,你不会怪我吧?” 老渔人笑着:“姑娘!别客气,你多带一些。” “好的,爷爷。” 凤凤真的带上一些吃的跟司剑、司琴转到外面船上去说话了。 屋子里,爷爷眯缝着眼问小蛟儿:“蛟儿,她是哪家的姑娘?” “甘家的,爷爷,你看她好不好?” 爷爷笑着:“好,好,这姑娘聪明伶俐,善晓人意。蛟儿,你很喜欢她是不是?” 小蛟儿点点头,爷爷更喜欢了:“蛟儿,爷爷看得出,她是位好姑娘,你以后千万要好好待她,别辜负了她。” “爷爷,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辜负她的。” “蛟儿,爷爷知道你为人,有你这句话,爷爷就更放心了!” “是了!爷爷,你怎么会回来这里的?这间茅屋,好像爷爷从没有回来过呵!” “蛟儿,大概是天老爷有眼,鬼差神使的,使我要来这里看一下,不然,爷爷真不知几时才能看见你。”这位老渔人,一一说出了要来这里的前后经过。 老渔人自从为俏夜叉请去流云庄后,不久,小蛟儿就为怪影带走。俏夜叉固然悲痛欲绝,老渔人心里更不好受,便想告辞转回洞庭湖上,俏夜叉怎么也不放他走,说:“爹!女儿丢了小蛟儿,怎么也不能再丢了你老人家了!你就当可怜可怜女儿,让女儿尽一份孝心,以报答你老人家抚养蛟儿之恩。” 老渔人见俏夜叉说得情恳意切,也就不忍拒绝了,在流云庄留下来。俏夜叉真心实意的将老渔人当亲爹一般的奉养,可是老渔人是一个手脚闲不住的人,他不想养尊处优,要人伺候,无事就帮流云庄打点打点。不但自己所住的地方打扫得一乾二净,有时还到厨房帮破破柴,烧烧火,打打杂。俏夜叉几次劝说:“爹!你老人家辛苦大半辈子,应该享受晚年福才是,何必做这做那的。” 老渔人说:“女儿,我做惯了!闲了手脚,会闲出病来。要不,我心里发慌。” 俏夜叉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从小就跟爹娘在江湖卖艺谋生,四处漂泊,受尽一些土豪劣绅、地痞流氓的欺凌,当爹娘被恶豪逼死之后,她一怒之下,杀了那恶豪,被官府追捕,最后为锦衣卫的人看中了她,将她吸收到锦衣卫府中去,派到所谓的湖南大侠马清身边当助手,想不到一次酒醉后,为人面兽心的马大侠玷污了身子,不得已而成了马大娘子。但她仍忘不了她的心中人覃雷,暗度陈仓。想不到覃雷并不是真心实意爱她,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他却在打小魔女主意(详情见拙作《武林传奇》)。 俏夜叉可以说在人世中一直不得意,马大侠、覃雷先后死去,她更心灰意懒,看破人生,隐退江湖,没想到马凉一来,又将她卷入到江湖上去。 俏夜叉在人生变幻的不幸中,难得有老渔人的这份人间真情,她不仅感激老渔人抚养了自己的儿子,更珍惜老渔人的这份真情,所以她拜老渔人为义父,使老渔人从此享受晚年之福,但也懂得老渔人善良、忠厚、闲不住的性格,她笑了笑说:“爹!你既然这样闲不住,那委屈爹帮姚总管,打理一些家务事好不好?” “行呵!只要不叫我吃饱睡、睡饱吃就行了。女儿,我问你,有没有小蛟儿的下落了?” “爹!听人说,他跟随徐神仙学医了!” “学医!?这个孩子,怎么不回来的?” 俏夜叉不想将武林中的恩恩怨怨说给老渔人听,更不愿这善良的老人担忧,由于自己的过去,为武林中的侠义人士所不容,他们能那么对待小蛟儿,己算不错了。俏夜叉只有暗暗感激,没有埋怨。要是碰上一些跟自己有仇恨的黑道上人物,小蛟儿要是落在他们手上,十条生命早已没有了。俏夜叉在锦衣卫府当中,不但得罪了正派人士,也得罪了不少黑道上的人物。 俏夜叉安慰老渔人说:“爹!小蛟儿不会忘了你老人家的,他一定会回来看你。他现在不回来,恐怕正在学艺,师父不放他走。” “徐神仙是什么人?” “爹!这是一位江湖奇人,医术举世少有,什么奇难杂症,经他医治,一医便好,所以人们尊称他为神仙,其实是位老和尚,小蛟儿跟他学医,算是有福了。” “不错,学医也是好的。” 这样,老渔人便安心在流云庄住下来。俏夜叉任神风教湖广总堂主时,搬到洞庭湖的君山,老渔人也跟她一起去。俏夜叉特别将他安置在竹林中出雅致小室中,派人跟他饮饮酒,下下棋,还安排了一位会划船摇橹的小丫头伺候他。老渔人好几次要去自己居住过的芦苇小洲看看,俏夜叉担心他睹物恩人,总没答应。安慰他说:“爹!小蛟儿回来,一定会来这里看我们的,不会跑去那个地方。” 俏夜叉自有自己的心腹耳目,不久,便知道小蛟儿上了梵净山。她初时吃了一惊,小蛟儿去梵净山干什么,难道是徐神仙打发他去?那不危险吗?梵净山可是武林中人的一块禁地,谁也不敢去闯,地贤夫人可是邪派中的绝顶高手,武功深奥莫测,人乖戾得与众不同,甚至毫无人情,素来不与武林人士来往。徐神仙打发他去梵净山干什么?采珍贵药材,还是去学艺(俏夜叉仍不知自己的儿子在魔鬼峡中几乎关进了鬼门关)? 后来甘玲托人带了个消息告诉她,说小蛟儿在梵净山庄学艺,千万别去干扰。她听了真是又惊又喜,要是小蛟儿学得了梵净山庄武功的一招半式,一生的享受就不愁了,一颗牵挂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她想不明白小蛟儿怎么会有这样的奇遇。 事隔几年,武林中又传来了一个惊震俏夜叉的消息,说小蛟儿内力惊人,武功莫测,武林中有名的人物,神风教的护法长老之一的岭南一掌杜傲天,也败在小蛟儿的手下。她几乎不敢相信,在武林中,能击败岭南一掌杜傲天的高手不多,自己的儿子能在短短的几年中而击败了杜傲天,这不可能,一定有梵净山庄的高手从旁暗中相助。但不管怎样,小蛟儿这一行动已惊震武林,惊震神风教的所有高手了!俏夜叉既暗暗高兴,又暗暗担忧。她隐隐听闻,副教主端木一尊为了想夺取梵净山庄的武功绝学,在暗暗调动人手,千方百计对付小蛟儿。奇怪的是,端木一尊从不将小较儿的事告诉自己,一味瞒着,是端木一尊不知道小蛟儿是她的儿子,还是有意不让自己知道? 俏夜叉虽然心中有数,也故意装着不知。这时,她真希望小蛟儿别走出梵净山,她感到他就是武功再好,怎么也斗不过端木一尊。并且联想到端木一尊迟早必然要利用自己,使小蛟儿就范。现在他没有动自己,一来是他不知小蛟儿是她的亲生儿,二来是知道了而不动自己,必有其他所图。所以俏夜叉暗暗在防范,故意佯装不知。 直到最近,她从心腹的耳目口中听到了小蛟儿的行踪,在黄板市集附近,小蛟儿竟然在众多高手中救了近来名动江湖的红衣女妖,随着又击败了神风教的两大拔尖高手黄文瑞和四川总堂主司马黑鹰。她惊震了!这说明小蛟儿已艺成下山,这也是一个战斗的讯号,自己也将会卷进去,会受端木一尊的要挟,用自己来对付自己的儿子。刚好这时,老渔人又提出他想去以前居住过的小洲看看。她想了一下说:“爹!明天我叫司琴和司剑护送你去看看好了。”她知道,小蛟儿既然下山了,迟早都会来见自己和找他的爷爷。俏夜叉最担心的是小蛟儿毫无斗争经验,冒失地跑来君山找自己,那就会落入端木一尊的罗网中去。因为她已暗暗发现,近年来端木一尊已不动声色的派了他的心腹高手,前来君山。明里说是派来君山协助她,保护她,实际上是在暗中监视自己。俏夜叉心里更明白,要不是黄教主是自己的亲叔叔,端木一尊因而有所顾忌,他早就将自己抓起来当为人质来要挟小蛟儿了。幸而有这一层关系,端木一尊才不敢公然出手,只是在暗中背着她在计算小蛟儿,自己才侥幸平安无事。 俏夜叉更了解自己的亲叔叔黄岐士,是一位城府极深,阴险莫测的枭雄,是一位武林中的曹操,宁愿他负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负他。对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关心和爱护,而只是利用。不知是何种原因,他对小蛟儿的事不闻不问,但却暗暗不满端木一尊几次招惹梵净山,而弄得损兵折将。 万一自己的儿子小蛟儿冒失闯来君山,端木一尊一旦动手,自己势必出面,那么在自己,端木一尊和黄岐士三人之间的一道微妙的薄薄的墙,马上会被推倒。说不定黄岐士和端木一尊先连手对付自己,威胁小蛟儿就范,一旦他们两个从小蛟儿身上得到了梵净山的武功绝学,那天下武林,还有噍类么? 要是俏夜叉还是过去一样,无疑她会协助黄岐士,以母亲之情打动小蛟儿,助黄岐土一统江湖,君临武林,从而自己也不失南面称王,但她经过一连串的挫折,知道凡是与武林为敌的人,绝没有好下场。湖南大侠马清是这样,覃雷父子也是这样,就是一代枭雄峨嵋派掌门人玉清,以偌大的锦衣卫府为靠山,最后也落得个众叛亲离,自绝于武当山上。所以俏夜叉看破了人生的变幻,在甘氏双璧的劝说下,再也不与武林为敌,修心养性。何况小蛟儿还是奇侠一枝梅夫妇救下来的,没有奇侠一枝梅,小蛟儿早已死在恶奴的刀下了,哪能还有今天? 武林人士对自己宽恕过去,不念旧恶,甚至伸手相助,自己哪能不自爱再走绝路?因而俏夜叉一改过去的面目,虽然受胁而加入了神风教,但却暗暗为武林做些好事,起码她做到了这一点,约束湖广总堂的人,不为害无辜的平民百姓,不与武林人士为敌,甚至悄悄地除去了自己所管辖之下的那些罪不可恕的,危害百姓的凶徒,保护了一些正义的武林人士。 现在义父提出了要去小洲看看,她心想:小蛟儿既然下山了,会不会到那小洲去。真的见上了小蛟儿,那就太好了!所以她暗暗吩咐司剑几句要紧的话,打发司剑、司琴伴随老渔人驾船来这芦苇小洲…… 以上,便是老渔人来小洲的经过和原因。 小蛟儿问:“爷爷,我母亲现在好吧?” “好,好!你母亲为人好呵!” “爷爷,我离开后,我母亲没乱打人杀人吗?” 老渔人愕然:“小蛟儿,你母亲怎会杀人的?她对人可好了!洞庭湖四周的渔民,都说你母亲是个好人,保护他们,使他们能在湖面上打鱼谋生,没有什么人再来欺负他们了!” 小蛟儿听了大喜:“爷爷,是真的吗?” 老渔人笑着:“孩子,爷爷是说大话的人吗?” “爷爷,我知道你不会哄我的。爷爷,有没有人来杀我母亲?” “哎!孩子!你说到哪里去了,你母亲这么好,怎会有人要杀她呵!” 突然,门口有人接过话说:“怎么没有?就有人要杀他母亲的。” 小蛟儿和老渔人一看,是甘凤凤、司剑、司琴三人从船上转回来了。答话的是红衣少女甘凤凤。老渔人惊愕住了,小蛟儿问:“谁要杀我母亲?” “要杀你母亲的人不少哩!不信,你问问你的司剑姐姐。” 小蛟儿不由望着司剑一愣。 司剑点点头:“少爷,起初几年,是有不少侠道上的人要杀夫人,逼得夫人出手。” 小蛟儿急问:“我母亲将他们杀了?” 司剑摇摇头:“夫人只是自卫,没有伤害他们,正因为这样,夫人手下留情,几乎有两次死在别人的刀剑下,幸而有人及时出面救了夫人。” “谁!?谁救了我母亲?” “怪影大侠。” 小蛟儿惊喜:“是怪影叔叔?!” “是!就是他、他不但救了夫人,也将来人劝走了。近两三年来,江湖上再没有人要来杀害夫人了。” 小蛟儿一颗心放了下来,异常感激怪影叔叔。怪影叔叔真是信守诺言,暗中保护了他的母亲。这恩情,真不知该怎么报答呵!小蛟儿又问:“怪影叔叔呢?他现在在哪里?” “少爷,怪影大侠是位武林高人,武功高深得很,来无踪,去无影,他救了夫人之后便闪身而去,谁也没看见过他,怎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甘凤凤说:“这个怪影,他千万别碰上了我。” 小蛟儿一怔:“碰上你怎样?” “我用剑挑了他呀!” “凤凤,你别胡闹。” “我怎胡闹了?挑开他蒙面的黑布也不行吗?” 小蛟儿问:“你挑开他的黑布干什么?他又没有犯着你。” “看看他的真面目呀!” “凤凤,你别胡闹,他没有什么好看的。” “你怎知他不好看了?” 小蛟儿一时语塞,不知怎么说才好,甘凤凤又迫问一句:“你看见过他了?” 小蛟儿点点头:“我看见过他。” 司剑、司琴又大为惊讶,怪影是江湖上一个神秘的侠义人物,对黑道上的人来说,更是一个可怕的人,武功高极了,谁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听说,凡是看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不是死了,就是不会说话。 司剑、司琴一齐问道:“少爷,你真的见过他了?” “唔!” “他面目很可怕?” “不!他是位清瘦的老者,跟一般瘦削的老人家差不多。” 甘凤凤问:“那他干吗要蒙脸装神扮鬼的?” 小蛟儿说:“凤凤,武林有些高人,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真面目,这样,或许行动方便些。” 一直不出声的老渔人也点点头:“是呵!江湖上是有这么一些不让人知道的世外高人,他们做好事而不想让人知道。小蛟儿,我们一块回去,看看你的母亲,她跟我一样,日夜在惦挂着你。要是她看见你长得跟我一般的高大了,不知如何的高兴哩!” 司剑说:“老爷子,恐怕少爷目前还不能跟我们回去。” “哦!?为什么不能跟我们回去?” “老爷子,有人正千方百计要捉少爷。” 老渔人睁大了眼睛:“什么人要捉蛟儿?” “老爷子,这些人现在不能说出来。” 老渔人困惑了:“为什么不能说出?夫人也不能保护蛟儿?” “老爷子,总之少爷在目前不能跟我们回去!” 老渔人不由问小蛟儿:“蛟儿,是什么人要捉你?是锁龙帮的人吗?” 司剑说:“老爷子,夫人才不将锁龙帮的人放在眼里哩,是一个比锁龙帮帮主更可怕百倍的人。” 老渔人担心了:“那是什么人?连夫人也害怕了他?” “要不!夫人怎不想见见少爷的。” 老渔人说:“蛟儿,那爷爷也不回去了,跟你在这小洲住下来。” 司剑说:“老爷子,你要是不回去,就叫人注意了,说不定那伙人会寻来这里,少爷就更危险。” 老渔人一怔:“谁会注意我老头子了?” “君山中的人呀!” “君山!?谁?” “老爷子,要是我们知道他是谁就好办了,夫人就早把他除掉了。” 老渔人又怔了半晌:“他在暗中注意我们的一举一动?” “是!老爷子。所以你老人家回君山后,对任何人也别说看见了少爷。除了夫人,有人问你也别说。当什么也没看见,也没听说,只说在湖面上散散心好了。” “那小蛟儿怎么办?” 小蛟儿说:“爷爷,你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会自己照顾自己,只要爷爷别向人说我在这里就行了!” 司剑说:“老爷子,我想夫人知道了少爷在这里,会有很好安排的。” 小蛟儿说:“最好你们也别让我母亲知道我在这里,以免她担心和不安。” “少爷,夫人可惦挂你呵!怎能不让她知道的?不过少爷和小姐,最好别在这一带生事,以免夫人难做。” 甘凤凤说:“你们放心好了,我们绝不会在这一带生事的。” 司剑说:“小姐能这样,夫人和婢子们就放心了。” 老渔人不禁问:“小蛟儿,你招惹什么可怕的恶人了?” “爷爷,我没有招惹他们,是他们千方百计想捉我。” “他们为什么要捉你?” 甘凤凤说:“爷爷,这个恶人听了别人的胡言乱语,说小蛟儿是什么仙人转世,捉住他劏来吃了,可以长生不老呀!” 老渔人惊愕了:“有这样的事?” 甘凤凤向司剑等人眨眨眼:“要不,他们怎么要千方百计的追杀小蛟儿呵!” 小蛟儿急说:“凤凤,你……” 甘凤凤急忙打断他的话:“哎!我怎么这样不小心的,将这事也说了出来,爷爷,我没有吓着你吧?” 老渔人不禁担心的问:“这伙是什么人?怎么相信这样的事?” 甘凤凤又说:“爷爷,他们跟妖精差不多,毫无人性。所以你老人家千万别向任何人说在这里看见了你这宝贝孙儿啊。” 老渔人给吓得不敢出声了。 司剑忍住笑说:“老爷子,天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就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甘凤凤又补了一句:“爷爷,你放心,小蛟儿有我保护他,只要你老回去什么也别说就行了。” 老渔人说:“姑娘,那,那不连累了你?” 司剑说:“老爷子,这位小姐的武功很好哩!有她在,少爷会没事的,我们走吧。” 老渔人还想说什么,给司剑、司琴扶着他上船了。老渔人一走,小蛟儿对甘凤凤说:“你怎么吓唬我爷爷呀?” “好呀!我不这样说,该怎么说?你说出了端木一尊他们,不更将你爷爷吓坏了?就是不吓坏,他能安心了不为你母亲担心?” “好了!凤凤,这事我们别说了,你现在身体怎样?没有什么事吧?” “没有啦!” “没有就好了!凤凤,看来在这里我们不能久住,到别处去吧!” “你不想去看看你母亲?” 小蛟儿一时不语,从内心上,他的确想去看看自己的母亲,可是从司剑的话中,他听出了母亲已在端木一尊耳目的监视中,自己贸然前去,不但自己有危险,母亲更有危险,要不,司剑就不会那么说。 小蛟儿更想起了临下山时,地贤夫人与自己说的一番话,他印象最深的是地贤夫人说:“你不用担心你母亲,她绝对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有你去见她了,为端木一尊知道了,那才有生命的危险。要是你真的想救你母亲,以后下山,最好还是先别去见她……” 现在看来,司剑的话与地贤夫人的话不谋而合,而且司剑的话,极可能就是母亲的意思。想到这里,小蛟儿摇摇头说:“凤凤,我真想去见我母亲,但我现在还不能去。” 甘凤凤问:“我们今夜里就离开?不休息一下?” 小蛟儿看了看甘凤凤,心想:只要爷爷不说出去,端木一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们来了洞庭湖边这僻静的小洲上。而甘凤凤自从到黄板小镇以来,一连几天几夜,没好好的休息过,刚刚排出了毒,的确也需要休息一两天的,便说:“凤凤,那我们在这里休息两天吧!” “不怕有人闯了来?” “凤凤,这里根本没有什么人来,就是洲上住的那家渔户,一出湖捕鱼,往往也有几天不回来的。” “万一他们回来怎么办了杀不杀了他们?” “哎!凤凤,你别胡来。” “你不担心他们会说了出去?” “到时,我们只好请他们在小洲住几天别出湖去。” “好呀!那我们安心在这里住两天,而且,我还想缝两套衣服的。” 小蛟儿不明白:“凤凤,你还缝什么衣服?我们衣服不够穿么?” “你知不知道我要缝制什么衣服?” “什么衣服?” “缝制两套从头到脚,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大披风,像那个什么怪影一样,这样,就没人知道我们的真面目了。从此,红衣女妖和小蛟儿在江湖上消失,又出现了两个怪影,多好玩?” “白天我们不走动了?” “白天走动干吗?在这里住呀!” “凤凤,我们不去找我师父徐神仙了?” “去呀!怎么不去的?不过,我想过了,就算找到了徐神仙,恐怕也没有用。” “怎么没用的?” “我想,要是徐神仙能解神风教的毒,武林中那么多有名望的人中了毒,受他们控制,徐神仙还有不风闻的?能解,恐怕他早已解了!还等我们去问?我知道,武林中各门派所制的毒药,别的人往往不能解的。要不,四川陶家之毒,早已有人化解了,而陶门也不会以使毒而惊震武林了。只有一个办法,逼黄岐士,端木一尊交出解药来。” 小蛟儿一听,不禁锁眉沉思。甘凤凤又说:“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化解神风教的毒。” 小蛟儿眼睛一亮,急问:“什么办法?” “找奇侠一枝梅夫妇。” “找他们!?他们能解?” “他们有一种玉女黑珠丹,可化解天下万毒。不过,这种价值千金的丹,他们恐怕也不多了,救不了那么多的人。但先将你母亲救出来也好。” 小蛟儿大喜:“那我们找一枝梅去。”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了?” “我知道,他们在广西南丹孟英山的紫竹山庄中。” “他们会给你吗?” “我想他们会给我的。” “你那么有信心?小魔女可是个难缠的人哩!” “凤凤,我认识他们,白姑姑曾经救过我哩!她还叫我去找她的。” 甘凤凤惊讶:“你怎么认识她的,她又怎么救了你?” 小蛟儿将小魔女救自己和在梵净山庄的事一说,甘凤凤又惊喜又羡慕的说:“想不到你这么有缘,见到了这一对武林奇人,好!我们去广西南丹,我也想看看奇侠一枝梅夫妇是什么人的,是不是三头六臂,必要时,我要和他们比试比试一下,像不像人们所说的那么厉害。” 小蛟儿又怔住了:“凤凤,你别胡来。” “我跟他们讨教几招也不行吗?” “凤凤,你要是这样,我不敢带你去了。” “好好,我不胡来就是,你放心了吧?” “凤凤,白姑姑和慕容叔叔武功很高哩!连地贤夫人和玉观音也佩服他们。梵净山庄的梅姑姑她们,不用一招,就给慕容叔叔点倒了!” “行啦!我不胡闹就是,明天,你得给我买一匹黑布和针线回来。” 是夜,他们便在茅屋中住下。第二天,小蛟儿真的到附近小镇上买回来一匹黑布和一些日用物。甘凤凤又有得忙的了:量身、剪裁、缝制,宛如一户小家碧玉、心灵手巧会剪裁的少女,哪里像一位叱咤风云的女侠,出剑无情的红衣女妖? 小蛟儿虽然在山洞看见过她剪裁缝衣,但那时,情感却没有这样的亲密。现在,甘凤凤已是他的人了,他看着看着,不禁神往起来,想;要是凤凤永远这样就好了!别再在江湖上过那刀口舔血、剑下惊魂的日子,自己也放心多了!等到自己所要办的事全办了,真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让凤凤好好的过日子…… 突然,一件细小而又凉的东西,“叭”的一下飞落在他的额头上,使他在遐思中醒了过来。他愕了愕,摸摸自己的额头,是一段线头,甘凤凤看了,“嗤嗤”地笑起来。小蛟儿问:“你怎么将线头吐到我额头上了?” “你呆呆地看着我干吗?我叫你也不应。” “你、你叫我了?” “你刚才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的?” 小蛟儿憨厚地笑了笑:“我想,我们永远在这里多好!” “就住这个烂草房吗?” “不!我会亲手搭盖一间漂亮的给你住。” “我才不住这么一个没山没树的地方。” “凤凤,你想住什么地方呢?” “有山有水,有树有花的地方呀!最好还有一大片平地和树林子,我可以养一些老虎、豹子和猴子的。” “养老虎、豹子和猴子?牠们能养得熟吗?不伤人?” “从小就将牠们捉了来,怎会养不熟的?” 小蛟儿一下想起了梵净山庄冰湖边的林大叔,不也曾提了两只小老虎来养?便说:“好吧,凤凤,只要你喜欢,我就捉老虎、豹子仔给你养着玩。” 甘凤凤眉目动情:“真的!?那我等你给我捉老虎、豹子仔了。” 这一夜,甘凤凤又在油灯下缝黑大披风。蓦然小蛟儿轻轻吁了一声,说:“凤凤,快熄灯,有人朝我们这里闯来了。” “从湖面还是从岸上来?”甘凤凤吹灭了油灯轻声问。她知道小蛟儿内力极强,在夜里,能听出附近周围十里之内的一切响动声。 “从岸上来,来人的轻功极好。” “难道是端木一尊发现我们了?有多少人来?” “一前一后,两个。” “两个?好!我到芦苇中等着他们,叫他们有来无去。” “凤凤,好像来人是两个女子。” “女子!?不会是司琴,司剑她们吧?” “听不出来。凤凤,我们先别出声,等她们来到了再说。要是司剑、司琴她们来,恐怕君山出事了,她们才在这深夜里赶来。” 不久,甘凤凤也听出了芦苇的响动,果然来人轻功不错,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甘凤凤暗暗惊讶:司剑、司琴竟有这么好的轻功? 小蛟儿说:“凤凤,你在屋子里别动,我先到外面芦苇中看看。”说着,小蛟儿悄然无声地从窗口闪了出去。 朦胧的秋月之下,一条黑影,矫健敏捷地跃过小河,落在茅屋前面不远的地方,凝神倾听了一会,轻声问:“屋里有人吗?” 甘凤凤在屋里一听,这可不是司剑和司琴的声音,是另一位陌生女性的声音。她心想:小蛟儿不是说有两个人么?怎么只有一个人来的?显然,另一个人在外面看风,由她一个人来踩盘子。小蛟儿在外面没有行动,看来是去对付看风的人了,这一个留下来让自己对付。甘凤凤想看看她有什么行动,在屋子里不出声。 来人见屋子里没有回应,似乎迟疑了一会,又轻问一声:“屋子里有没有人?” 仍没有回应,来人便要走进茅屋。突然,柴门打开,甘凤凤从里面闪身出来,人到剑到,宛如电光一闪,直取这人下身的伏兔穴。 来人似乎早有防备,身形轻闪,刀也出鞘,“当”的一声,刀格甘凤凤的剑挡了回去,刀出乎比剑来得更敏捷。 甘凤凤想不到来人刀法竟这么的快如闪电,不敢大意,又随手进招。来人招架了甘凤凤的三招后,有点惊讶地问:“甘氏三煞是你什么人?” 甘凤凤又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是甘家的剑法了?”剑也停了下来。 “你是不是甘凤凤?” “是呀!你是什么人?” 来人急问:“小蛟儿去哪里了?” “什么小蛟儿大蛟儿的,我不知道。” 来人惊诧:“什么!?你不知道小蛟儿?” “不知道就不知道,奇怪吗?” “凤姑娘,你父母没说过我?” “你连姓名也没有告诉过我,我怎么知道我父母有没有说起过你的。” “黄玉凤,人称俏夜叉。” 甘凤凤一怔,惊讶地问:“你就是黄姑姑?” “这一下,你可以说出小蛟儿了吧?” 甘凤凤暗想:真的是黄姑姑来了,小蛟儿怎么不出来呢?难道他连自己的母亲也认不出来?她顿时生疑,摇摇头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 黄玉凤不禁暗暗点头,赞道:“果然不愧是甘家的人,遇事警惕高,小蛟儿有姑娘在他身边,我放心多了!姑娘,你要怎么才相信我?” “你怎么一个人来的?没个伴吗?” 黄玉凤一笑:“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黄玉凤正想发出一声暗哨,便听到那边芦苇丛中司剑一声轻叱:“谁!?”跟着是小蛟儿的声音:“司剑姐姐,是我。” 司剑惊愕地问:“少爷!你手里提的人是谁?” 又是小蛟儿的声音:“司剑姐姐,别问,我们回茅屋里再说。” 黄玉凤在茅屋前可怔住了!小蛟儿手中提着什么人?难道还有人在暗中悄悄跟踪自己么?正想着,两条人影,先后而来,先来的正是小蛟儿,他将手中提着的一个人丢在茅屋一旁,朝黄玉凤下跪叩头:“妈!小蛟儿向你叩头请安。” 黄玉凤在朦胧月色下骤然见到分散了八年多的儿子,惊喜交集,问:“小蛟儿,你怎知道是妈来了?” “妈在屋前问话,孩儿就听出是妈的声音了。” 甘凤凤问:“你干吗不跑出来?令我对姑姑发生了误会。” “凤凤,因为我发觉了有人在暗暗跟踪妈的行动,为了妈和大家的安全,我就不急与妈见面,赶去先抓住了这个人,以免他跑掉。” 司剑这时说:“夫人,这个人的轻功好高明,连婢女也没发觉他在后面跟踪我的,要不是少爷发觉,今后我们就危险了。” 黄玉凤点点头:“这人轻功是不错,别说你,连我也没发觉。司剑,你提他过来看看,我要见识见识这位高人。” “是!夫人。” 司剑将这跟踪者提了过来,黄玉凤略略打晕一下,面孔陌生,似乎不是神风教的人,问:“阁下何人?” 跟踪者不动也不出声。司剑轻喝道:“我家夫人问你,干吗不出声?” 小蛟儿急忙说:“妈,是我点了他的哑穴,我来拍开他的穴道。”小蛟儿走过去拍开了他的穴位,说:“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甘凤凤在月光下看清楚他的面目了。“噫”了一声说:“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小蛟儿问:“凤凤,你认识他?” “小蛟哥!你不记得了,在黄板不远的山谷里,不就是他发现了我们,后来又带着黄文瑞和什么黑鹰来的那个人吗?” 小蛟儿看了看,认出来了:“不错,正是他。” 这跟踪的人,就是神风教贵州总堂松桃堂的善于跟踪寻人的夜里飞鼠娄山。不知怎样,他竟然来了洞庭湖。甘凤凤对他笑着说:“你跟踪人的本事真有几下的,竟然从黄板小镇跟踪我们来了这里。” 司剑问:“甘小姐,他是什么人?” “他吗,可是你们神风教的人。” 司剑“哦”了一下:“神风教里,我可没看见过此人的。” 黄玉凤说:“司剑,他不是四川,便是贵州方面的人,不归我们管,你怎么认得?”又问娄山:“阁下高姓?何处堂口的弟兄?” 娄山恭敬地说:“小人贵州松桃堂的,贱名娄山,人称夜里飞鼠。” “兄弟来了这里,怎不来见我?” “小,小人是,是……” 黄玉凤和蔼地笑着说:“兄弟,我们是自己人,有话不妨直说,我不会怪你。” “小人是奉黄使者之命,暗暗潜来这里,盯踪总堂主的行踪。” “黄使者?是人称白衣书生的黄文瑞吗?” “是!” “为什么要盯踪我?” “主要是要探知蛟少侠有没有来见总堂主,要是有,就及时报告。” “就是这些?” “小人不敢隐瞒总堂主。” “兄弟,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没说的。” “小人忘了什么事?” “你一个人跟来,没人知道?” “这……” “你不想说?还是不敢说?”黄玉凤眼露杀意。 “是,是总堂的曹护法知道,也是他通知小人,说总堂主今夜里出动了。” 司剑怔了怔:“曹护法?是不是过天星曹彬?” “是!” 司剑骂了一句:“该死的好贼。” 黄玉凤微笑:“司剑,别这么说,说不定曹护法担心我有什么闪失,派他跟来。” 娄山连忙说:“是,是,曹护法就是担心总堂主有什么不测,叫小人跟了来。” 甘凤凤说:“你这张嘴转得好快的。” 娄山吓得不敢出声。黄玉凤又问:“除了曹护法,还有没有人知道你的行动?” “曹护法不愿人知道小人潜来,只有他知道,没其他人知道了。” “你来,就住在他家中?” “是!总堂主。” “你可以走了!司剑,你送他离开这里。” “是!夫人。” 甘凤凤说:“姑姑,还是我来送他回去的好!” 黄玉凤会意:“好!那麻烦姑娘了!” 甘凤凤朝娄山说:“我们走呀!” 娄山说:“不,小人自己走,哪敢麻烦女侠。” “你走得出去吗?这附近一带,我安置了不少陷阱,没我带路,万一你掉下去了,死了别怨我们。” “这,这……” “走吧!别客气啦!” 娄山只好跟着甘凤凤离开芦苇小洲。甘凤凤一离开,黄玉凤便吩咐司剑说:“司剑,你在外面多注意,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动静。” “夫人,婢子知道。” 黄玉凤万般感触地说:“蛟儿,我母子两人,到茅屋里说说话去。”说完,便挽着小蛟儿的手,走进了茅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洞庭湖畔 却说黄玉凤挽着小蛟儿的手走进了茅屋,油灯之下,她第一次端详自己成长了的儿子,义父和司剑他们都没有说错,儿子的面容的确酷似自己,只不过在神态中,又隐隐似覃雷的神韵,也彷佛看到了覃雷似的。 黄玉凤想到,马清用计占了自己,覃雷也负了自己,他们两人之死,黄玉凤半点也不心痛,而且迟早,黄王凤也会杀了他们的,以泄自己之恨。黄玉凤是一个恩怨十分分明的硬心女子,谁对她有恩,她涌泉相报、谁对她有怨,誓必复仇,只不过她城府极深,不多形于面上,只是藏在心里。 黄玉凤现在看清楚了自己儿子的面容,可以说是百感交集,心里不知有多少话要向儿子说的,而千言万语,又从何说起?但不管怎样,小蛟儿的亲生父亲,是怎么也不能说出来的,这是黄玉凤埋藏在心灵深处的私隐。 的确,每个人都有他的秘密,是不便对任何人说的,何况这秘密是自己个人的事,与他人无关,说出来反而造成自己的痛苦和别人一生的不安,又何必说?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黄玉凤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蛟儿,你身体好吧?” “妈!我身体很好。妈,你的身体好不?” 黄玉凤一笑:“妈的身体没事。蛟儿,你到我身边来,让妈好好的看你。” “是!妈。” 小蛟儿温顺地依在黄玉凤的跟前。黄玉凤慈祥的抚摸着小蛟儿的脸和头发,眼里不禁泛了一层薄薄的泪花,喃喃地说:“蛟儿,妈没本事好好的照顾你,令你受苦了。” “这不关妈的事,孩儿也没受苦,一直过得很好。” “听说你在梵净山庄受了不少苦的。” “妈!你别听人家说,梵净山庄的人,个个都对孩儿好。尤其是地贤夫人,她为使孩儿成材,几乎绞尽了心血,锻炼孩儿,传给了孩儿很多的武功。” “真的?蛟儿,你以后见了地贤夫人她老人家,代表妈多多感谢她对你苦心的栽培。” 黄玉凤早已从儿子身上,看出他有一身惊人内力,目光神韵异常,单单从他不动声色地活捉了夜里飞鼠娄山,提着娄山落地面时剎那间的轻功,已臻至当今武林一流上乘的轻功,提着一个百多斤重的人,落地时居然轻似残叶,毫无声音,一尘不扬。何况她最近还听闻了小蛟儿,惊震江湖,名动武林的大事,连心机莫测、阴险狡猾的端木一尊,也一度为儿子制服了。能制服这只老狐狸的,试问当今武林,又有何人?其他的一流上乘高人,顶多只能击败了他,而无法制服了他。这不但凭武功,也要凭机智。 小蛟儿说:“妈!你跟孩儿去梵净山庄好吗?” 黄玉凤苦笑着摇摇头:“这由不了妈作主。” “妈!你受他们的毒药控制了?” “你以为妈会甘心依附他们吗?” “妈!孩儿要千方百计,或者走遍天涯海角,也要为妈寻找这一种解药来,以解妈身上的毒。” “孩子,这不是一般的毒,任何解药也解不了!就是有奇侠一枝梅的玉女黑珠丹,也解不了。” 小蛟儿惊愣:“玉女黑珠丹也解不了?那不是能化解万毒的药吗?” “孩子,你不了解神风教教主的手段,神风教一般一流高手身上所中的毒,玉女黑珠丹可以化解,像妈身为神风教总堂主身上所中的毒,就化解不了。” “那妈身上中的什么毒?” “妈也不知道。” 小蛟儿咬着牙齿说:“妈!孩儿今后拼死也要捉了黄岐士和端木一尊,逼他们交出解药来。” “捉了端木一尊也没有用。” “妈!他宁死也不交出解药么?” “他身上根本就没有药,只有一年一度解除痛苦的镇静药。这种药妈也有,用不了向端木一尊要。” “妈!那只有向黄岐士要了?” “孩子!黄岐士行踪莫测,就是神风教的人,也不知他在哪里,你去哪里找他?再说,你就算找到了他、他也没有解药的。因为所有总堂主身上所中的毒,不是药力所能化解的。” “妈,那要怎么才能化解?” “一套奇妙的掌法,拍打中毒人身上的一些穴位,不用服药,便可以解了。” “哦!?这是什么掌法?” 黄玉凤摇摇头:“妈不知道。这套掌法,只有黄岐士一个人会,端木一尊也不会。而且这掌法,需要有极为深厚的内力,以阴柔之劲拍打才行。其他人就算偷到了他这套掌法,没有深厚的内力,不会抖出阴柔之劲,也解不了。” 小蛟儿怔了半晌才说:“妈,那么说,只有他一个人亲自出手才能化解了?” “孩子,正是这样。而且还要在他不受伤的情况下,才有内力用阴柔之劲化解,他要是受了伤,也无力化解。” 黄玉凤言外之意,就是说,以武功相逼,伤了他,逼他动手化解也无用。以黄岐士这么高的武功,想活擒而不伤他,又谈何容易?在上乘高手交锋当中,不伤对方而令对方屈服,又怎能办到?何况黄岐士是当今武林中一代枭雄,武功又高,不是绝顶的拔尖高手,也伤不了他。他明知不敌,还不逃跑?就是受了伤,也会负伤而逃。 小蛟儿说:“黄岐士怎么这样阴险、歹毒和缺德的。妈!孩儿不管怎样,也要治好妈身上的毒。” “孩子!你有这份心,妈也满足了!就算你真的医好了妈身上的毒,我也不会随你去梵净山庄,而是留在神风教中。” “妈!你这是为什么?” “蛟儿,妈的为人,你恐怕还不清楚,妈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被黄岐士、端木一尊这般要挟,我受不了。妈要留在神风教中,从内部摧毁他们,令神风教瓦解,在武林中消失。只要你没事,妈死了也甘心。” “妈,你不能死的,让孩儿来对付他们。” “孩子!人生在世,哪有不死的?只要死得其所,无愧于世,就满足了。妈过去做过不少得罪武林中人的事,也杀过不少人,妈希望通过毁了神风教,造福于武林,有恩于江湖,以赎前罪。” 小蛟儿想不到自己的母亲变得这么好,这么令人起敬,他热血沸腾,激荡在心,感激地说:“妈!摧毁神风教的事,由孩儿担起来。孩儿这次下山,不但受了地贤夫人所托,也受命于天圣老人,要消灭黄岐士,清理门户,为武林除害。” 黄玉凤惊讶:“天圣老人!?他可是一代奇异的人。蛟儿,你怎么见到这位武林老前辈的?他还在世么?” 小蛟儿难过地说:“妈!天圣老人死了!就是给黄岐士、端木一尊害死的。天圣老人将一生的功力,以破顶之法,灌输给了孩儿,临死时叫我一定要为他老人家杀了黄岐士,清理门户,而且打发孩儿上梵净山庄求地贤夫人传艺。” 黄玉凤断了更是惊喜,怪不得自己的儿子年纪轻轻,有这么一身惊世骇俗的内力,原来是得了天圣老人一生的功力,也明白小蛟儿上梵净山庄的真正原因,不是徐神仙打发前去,而是受了天圣老人之命。孩子有此奇遇,正是他心地仁厚,为人善良正直所报。 黄玉凤本来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要问,但时间不早了,还得赶回君山,以免为端木一尊打发来的耳目所知道。便说:“蛟儿,难得你有此奇缘,你别辜负天圣老!人对你的嘱托和期望,也别辜负了地贤夫人对你苦心传艺。” “孩儿知道。” 也在这时,甘凤凤和司剑走进茅屋来。司剑说:“夫人,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回去,要不,恐怕有人会注意夫人的。” 黄玉凤点点头:“不错!我们也该走了。” 小蛟儿说:“妈──” 黄玉凤说:“蛟儿,我们母子还有相见的日子,也不在今夜多一时。你和凤姑娘已为神风教所注目,今后的行动,你们应特别小心,千万别大意。我现在有两副精巧的面具,你们戴上,白天行动也方便些。” 甘凤凤问:“什么精巧面具?” “它做得跟人们面上的肌肤一模一样,只不过年纪来说,比你们老多了,三十多岁,所以你们戴上后,一举一动,像三十多岁的人一样才好,不然,仍瞒不过目光敏锐的武林高手。”说时,从衣袖袋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儿,交给了甘凤凤。 甘凤凤大喜,心想:有了这副面具,今后行动就方便多啦。她连忙说:“多谢姑姑!” “凤姑娘别客气。蛟儿江湖经历不及姑娘,希望姑娘多从旁指点,我先在这里多谢姑娘,望姑娘答应。” “哎!姑姑,你怎么对我客气了?” “那我就算将蛟儿交给姑娘啦!” 甘凤凤听了心中暗喜,黄玉凤这一句话,等于承认自己是蛟儿的人了。她斜目看了看小蛟儿,说:“姑姑,就怕他不听我的话,同时,他有时还欺负我的。” 小蛟儿听了,愕然:“我、我几时欺负你了?” 黄王凤听了微笑,说:“蛟儿,你今后可不许欺负凤姑娘了!同时得多多听凤姑娘的话,要不,妈会不高兴的。” “是!妈。” 甘凤凤得意地对小蛟儿说:“你听到啦!今后得多听我的话,也不准欺负我。” 小蛟儿心里说:我怎么敢欺负你?你不欺负我就算好了!但在母亲的面前,他只好苦笑一下。黄玉凤看在眼里,又引起自己的伤感,自己一片芳心给了覃雷这负心人,甚至愿意为他而死,而他却抛弃了自己,去追求小魔女……她深情的说了一句:“蛟儿,今后你可不能辜负了凤姑娘,知道吗?” “妈,我知道!” 黄玉凤又对甘凤凤说:“我走了。”接着对蛟儿说:“蛟儿,我就托姑娘代我照顾你了!”说完,便与司剑双双离去。茅屋里的油灯下,只剩下小蛟儿和甘凤凤。再有,就是秋虫的夜鸣声。 小蛟儿目送母亲在夜空中远去,锁眉沉思。甘凤凤在旁问:“你想在门口站到天亮,不休息了?” 小蛟儿心不在焉说:“凤凤,你辛苦了,你先去睡吧!”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啦?” “凤凤,我怎会生你的气?” “我在你母亲面前说你欺负我,你不生气?” “我不明白,你干吗要那么说的?” “你想不想报复?” “我怎么报复?” “你以后见到了我母亲,也在她面前告我不听话,欺负你,不就行了吗?” 小蛟儿不由笑起来:“你母亲听了不恼我吗?” “她才不会恼哩!说不定你这么说,会讨得我母亲的欢心。” “凤凤,我明白了,原来你在讨我母亲的欢心才这么说。对了,凤凤,你将夜里飞鼠送去哪里了?” “哦!你怎么关心这只小老鼠来?” “我担心他将今夜的事说出去,就麻烦了!” “那么你说,该怎样办才好?” “先不能放走他,等事情过了才放走他。” “那多麻烦!不过你放心,我送他回老家啦!” “回老家?你这是什么意思?” “回老家就是回老家嘛!还有什么意思?” “你将他杀了?” “哎!你老是画公仔画出肠的,那多没味道。” “凤凤,这可是一条人命呵!” “是呀!还有你母亲和我们这几条人命,你不担心让他给断送了?” 小蛟儿默然无语。甘凤凤又说:“喂!你休息不休息的?你不休息,我去休息了。” “凤凤,你先去休息吧!” “你在想什么的?想那只死了的小老鼠?” 小蛟儿摇摇头:“我只是联想到他而已,他既然死了,也就算了。” “我知道啦!你在想你母亲身上中毒的事,怎么化解是不是?” “凤凤,你听到我和母亲的谈话了?” “我耳朵不聋,怎么听不到?” “看来,我们去找奇侠一枝梅也没用了!” “你怎么不问我?” 小蛟儿睁大眼睛:“问你!?你有办法?”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当然有办法。” “凤凤,你有什么办法?真的能解除我母亲身上的毒,我给你叩头下跪,要我干什么都行。” “真的?” “凤凤,你不相信我?” “我要你的心。” “行行!你能解除我母亲身上的毒,我将心挖出来给你好了!” 甘凤凤“啐”了他一口:“谁要你挖心的?我要你的心只装着我一个人,不准装别的女孩子,懂吗?” “哎!凤凤,我的心早已经是你的了。” “好呀!那我以后看看是不是这样。” “凤凤,你怎么这般不相信我的?凤凤,你说吧,怎么治好我母亲身上的毒?” “小蛟儿,我知道你的武功,与黄岐士同出一源,甚至比他还好。他会的掌法,你不会么?而且你一身奇厚的内力,恐怕也不比他差,你怎么不朝这方面去想?” 甘凤凤这一说,立即使小蛟儿从迷雾中见到阳光:是呵!我怎么不从这方面想的?正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星宿海一派的武功,不正是以阴柔之劲为主吗? 甘凤凤又说:“要是你还想不通的,我们再去找徐神仙这老和尚去,这老和尚对奇难异症,非常感兴趣,说不定他有办法。我是没办法的,但会思索,两个人一起去想,不比你一个人去想好得多吗?” 小蛟儿听了大喜,向甘凤凤长长一揖:“凤凤,我多谢啦!我们去找我师父徐神仙去。” “你先别多谢,我还不知我这个办法管不管用的。现在我们先去睡,明天,我做披风,你就一个人先想想那一套掌法吧!” 第二天,甘凤凤又动手缝制她的黑大披风了。小蛟儿却在思索黄岐士的掌法,天殛掌法。天圣老人不会,黄岐士就更不会了。那黄岐士抖出的是什么掌法呢?天圣老人没有传给自己什么武功,只传了灵猴身法的七十二招式和那春阳融雪功。小蛟儿不由想到了灵猴身法中一些回手反击的招式,那是专拍人身三十六大穴的掌法。小蛟儿又想到了梅、兰、菊、竹四位姑姑不用剑,徒手与人交锋时所拍出的掌法,与灵猴身法中回手反击的招式是大同而小异。难道黄岐士的掌法,是星宿海这一套入门防身的掌法?那自己也会。可是,黄歧士抖出的掌法,会不会是这套掌法?那只有与他交锋才知道了!但是,又去哪里找黄岐士?连神风教的总堂主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自己怎么去寻找? 甘凤凤已将两件连头到脚的黑丝大披风缝制好了。问小蛟儿:“喂!你想好了没有?” 小蛟儿摇摇头:“想是想了,但不知黄岐士使用的是不是这套掌法。” “什么掌法?” “飘云柔掌,是星宿海的入门防身掌法。” “什么!?入门防身掌法!能不能与人交锋、过招的?” “当然可以,而且专拍人的三十六大穴。” “哦!?或许是这套掌法了!小蛟儿,你找人试一下,看能不能化解他身上的毒。” “找人试一下?找谁?” “当然是找跟姑姑一样身分的总堂主啦!” “他们肯吗?万一不是,这飘云柔掌只要拍中人一两处穴位,也足以使人身受重伤。” “受伤就受伤,只要能化解毒就行了。” “凤凤,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可不能乱来。再说,身为神风教的总堂主,他会相信我们吗?他会不会回手反击?不让我们去拍他身上的大穴?凤凤,假如你是总堂主,你让不让人拍你身上大穴的?何况这一掌法,还不知是不是黄岐士为人解毒的掌达哩!” “小蛟儿,那我们怎么办?” “我想先去找我师父徐神仙问问看。” “那也行!来,你来试试这件黑大披风合不合身,穿起来像不像怪影一样。” 小蛟儿不忍也不敢辜负了甘凤凤的一片心意和辛劳,很乐意穿起来。黑披风不长不短,正好合身。甘凤凤好像在欣赏自己的得意杰作似的,左看看,右看看。小蛟儿问:“像不像怪影叔叔?” 甘凤凤说:“我怎么知道像不像,我又没见过怪影。” “那你也穿起来,让我看看。” “好呀!”甘凤凤也穿戴起来。 小蛟儿看到甘凤凤全身被黑色的丝披风遮盖了,只露出一双明亮如黑宝石般的眼睛,除了眼睛,真像一个活脱脱的怪影叔叔。他连忙说:“像,像极了,晃眼一看,我还以为真的是怪影叔叔来了。” “胡说!你骗人。” 小蛟儿愕然:“我怎么又胡说了?” “怪影是男子,有我这样矮小吗?” “哎!凤凤,你不知道了!怪影叔叔是矮瘦的老人。他过去在江湖上人称追风猴,身材高矮正跟你一样,怎么不像了?” “追风猴!?” “是呀!你也知道?” “我爹说,追风猴是江湖上一位高明的小偷,怎么是怪影了?” “小偷!?凤凤,你一定弄错了,怪影叔叔怎么会是小偷的?他轻功那么好,又有本事,会是小偷吗?” “不信,你问我爹去。” “那一定是你爹弄错了!” “我爹会弄错人吗?除非他是第二个追风猴,要不,准是他。” “那一定是同名了,怪影叔叔人那么好,一副侠义心肠,绝不会是小偷的。” “好啦!别争了!我真的跟怪影一模一样吗?” “除了说话声音不同,其他的,跟他一样。” “好呀!那我就不说话,黑夜行功,在洞庭湖四周出没,让神风教的人以为我是怪影。” “凤凤,这样做,怪影叔叔听到了,他不会恼我们吗?” “我们又没干坏事,他恼什么的?” “凤凤,假冒怪影叔叔的名,总不太好。” “哎!你怎么死脑筋的?我们又没有向人自称是怪影,是别人误会,关我们什么事了?” “好,好!凤凤,那我们白天就一直躲藏着,不出去?” “谁说我们不出去了?我想下午就跑去附近市镇上玩玩。” “那不怕别人认出你了?” “你忘了你母亲给我们的两副假面具吗?我们不能戴上假面具出去?谁又一下认出我们来了?” “对对,我怎么将它忘了呵!” “来,我们就戴上看看,你将这黑披风脱下来。” 他们戴上面具,互相一看,全都傻了眼,跟着两人都笑了起来。甘凤凤问:“你笑什么的?” 小蛟儿问:“那你又笑什么?” “我笑你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变成了一个倒眉、黄脸,有两撇胡子的猥琐的乡巴佬。要是我骤然见你站在我身边,不杀了你才怪。” “我真的那么难看?” “难看倒不难看,只不过叫人讨厌。不过这样也好,除了我,没人认出你了。我呢?成了什么人?” “你像一个一般的乡下妇女。” “难不难看?” “一般,嘴角有颗黑痣,像个搬弄是非而又贪吃的妇女。” “那还不难看吗?” “配上我这个猥琐的汉子就不难看了。” “不行!我去那湖边看看。” “凤凤,不用去看了。这样,我们在江湖上走动,不但没人认出你,也省掉了一些麻烦的事发生。” “什么麻烦的事发生?” “凤凤,你还不知道?你那么漂亮,人人都会对你多看一眼,要是碰上了一些好色之徒,就是你不生事,他也会生事,以你的性子,还不弄出人命来?你现在这副样子,就没人多看你一眼啦!不就省掉了一些麻烦么?” “你母亲怎么给了我们这么难看的面具!” “凤凤,这样就更好,不过,你这身红衣红裤的,得换一身青色的土布衣裙才行,不然,一些人会背后笑骂你丑人多作怪。” “你这身公子哥儿的白绸衫更应该换过,不然更不伦不类。” “我好办,爷爷在这里留下两套过去的粗布衣裤,没有霉烂,还可以穿。而你,我得给你去弄两套衣裙了。” “你不是说小洲那头的一家渔户,是一对年老的夫妇么?你去看看,有没有那老妇所穿的衣裙。” “他们不在家,不问自取,那不成了小偷么?” “嗨!我们只借来穿两天而已,要不,你留下一些银两,当买了她的不行?” “好吧!我去看看。” 不久,小蛟儿便弄来了一套渔妇所穿的衣裙。他们各自穿上,一对神采飘逸的青年人,顿时变成了一对平庸的渔家中年夫妇了。他们相视又笑起来。 甘凤凤笑着说:“这样子,我们可以在江湖上走动了,再也不用担心神风教人的注意,让端木一尊他们瞎忙去。蛟哥,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没有?” “凤凤,到外面你可不能再叫我什么蛟哥和小蛟儿了。” “那叫你什么?” “叫我当家的。” “臭美!你当什么家的?”甘凤凤说着,也嗤嗤地笑起来:“好吧,当家就当家,你叫我什么?” “孩子他妈呀!” “你想死了,哪来的孩子?”甘凤凤嚷起来,要不是戴着面具,小蛟儿准会看见她脸上飞红。甘凤凤又说:“这难听死了!你不能叫一些别的么?” 小蛟儿笑着说:“凤凤,我们在一起,不这样叫,别人会生疑的。你说,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不知道!”甘凤凤戳了他额头一下:“起初,我以为你很老实哩!原来你是扮猪吃老虎,尽讨我的便宜。” 小蛟儿笑着说:“要不,我们互相分开,装成两个互不相认的人怎样?” “不行!我不准你离开我身边半步,你别想出花样离开我。” “那我该怎么叫呢,叫老伴吗,可是你又不老呵!要不,叫内当家的好不好?” “那还差不多,起码我也是一个当家的。” 小蛟儿感到好笑,凤凤在这方面也争强好胜。甘凤凤又问:“喂!你还没说,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我听人说,附近一带好玩的地方可多了,什么岳阳楼、慈氏塔、鲁肃墓等等。再有,就是洞庭湖的君山,有什么柳毅井、传书亭、湘妃庙的。可惜,我们不能去君山玩。” “干吗不能去?” “凤凤,你忘了?君山现在成了神风教湖广总堂的所在地呀,能让人去玩吗?我们去,要是叫我母亲手下的人抓起来,那不令我母亲为难?” “好吧!那我们去岳阳楼玩,我也听人说,岳阳楼是座有名的楼,我看看它怎么有名的,像不像人们说的那么好。” “凤凤,那我们明天一早去吧!” “干吗现在不能去的?” “我们现在去,到岳阳楼已天黑了,人也没一个,有什么好玩呵!不如我下湖去,给你捉些鱼来,让你美美的吃上洞庭湖的美味。” “你没网没船的,怎么捉?” 小蛟儿伸伸双手:“凭我这两只手,你要吃什么鱼,我都可以给你捉来。” “好呀,我爹说,洞庭湖最名贵的是白鲟鱼,你去给我捉两条大的来。” “好!我去给你捉来。” 小蛟儿脱掉了上衣,露出上身结实的肌肉和宽厚的胸脯,准备跳下湖去。甘凤凤睁大了眼睛:“你真的要下湖空手捉鱼?” “那还有假的吗?” “你水性极好么?” “我呀,在水底比鱼游得还快。” 小蛟儿在冰湖中磨练了两年多,放眼江湖,水中的功夫,已无人能及。只见他身形一闪,几乎毫无声音,水花也不见溅起,人已插入水中去了。 甘凤凤睁大双眼望着湖面,许久不见小蛟儿浮出水面,不由担心起来,别不是小蛟儿出事了?蓦然,她听到一阵水响,小蛟儿一下从水中冲出水面,宛如流星,跃上小洲,手中提着一条尺多长的大白鲟,大鱼活泼乱蹦的。甘凤凤惊喜得叫起来:“你真的捉到鱼啦!” “我没骗你吧?” “这条鱼好大哟!你怎么这么久不浮上来的?我还担心你出事了!” “为了追这条白鲟,我追了它半里路才捉到。” “水里的鱼多不多?” “多,什么鱼都有。鲤鱼、青鱼、草鱼、鲋鱼……我全都放过了它们,只抓这条白鲟。” 甘凤凤听得神往了。小蛟儿又说:“凤凤,湖底下还有一个宝贝的,我去捉了它来,你先将这条鱼拿回去。” “不!我要在这里看你的。” “那也好。”小蛟儿又跳进湖水中去了。转眼之间,又从湖里冒了出来,双手捧着一个面盆大的黑古隆冬的东西。 甘凤凤感到惊心了,这是什么宝贝的?再一看,原来是只缩头缩脚的大鳖鱼。小蛟儿问:“凤凤,这东西你喜不喜欢吃?” “喜欢,喜欢,说不喜欢吃的,准是个大傻瓜。”不是甘凤凤回答,而是另一个躲在芦苇丛中的人。 小蛟儿和甘凤凤同时吃了一惊。别说小蛟儿内力那么深厚,就是凭甘凤凤的内力,这个人藏在小洲上,也早应发觉了。这个人居然不让他们发觉,轻功之高不去说,单只这份屏息之功,已令人吃惊了。 甘凤凤喝问:“谁!?” 小蛟儿丢下鳖鱼,身形如电闪进芦苇中,只听见那人叫起来:“你、你想要我的命吗?”跟着是小蛟儿惊讶、愕异的声音:“叔叔,是你!?” 甘凤凤见芦苇丛中跑出一位衣衫褴褛的中年叫化,不是别人,正是游戏人间的东方望这个怪乞丐。甘凤凤叫起来:“你这死叫化,怎么不声不响的摸到这里来了!想偷东西吗?” 东方望不答,飞也似的扑向快要爬到湖边的那只大鳖,一下将它抓起来,向甘凤凤眨眨眼:“你这个丑婆子,怎么让这只大王八跑了的?这是人间难得的美味,跑掉了不可惜?” “我问你怎么摸到这里来了!” “别问,别问,我们先吃饱了再说。”东方望又朝小蛟儿说:“打鱼的!你会弄这个大王八吗?不会,我叫化来弄。” 小蛟儿笑着:“我当然会,要是有一只鸡来配它一块煲,那就更好吃了。” “哈哈!不错不错,我叫化身上正好有一只鸡。”东方望像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摸出一只活生生的鸡来。 甘凤凤又叫起来:“你去哪里弄来的?是不是偷的?” “嘘!别大声,我叫化经过一条村,只不过见没人,顺手牵羊而已,别说得那么难听。” 甘凤凤笑起来:“那还不是偷吗?好呀!原来你这叫化,还是个惯偷,今后我真要提防你才行。” “喂!你给我叫化留点面子好不好?” 小蛟儿对这个武林中不拘小节的怪人,只是笑笑,说:“叔叔,我们去弄吃的吧!” 鳖鱼和鸡煲了一大锅,还有一条美味的白鲟,吃得东方望大叫痛快。饭后,东方望望着他们两个,说:“你们去哪里弄来这两副面具?要不是我叫化听出了你们说话的声音,我几乎以为我叫化摸错人家了!” 小蛟儿问:“叔叔,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甘凤凤也问:“你怎么也跑到这洞庭湖来了?” 东方望眨眨眼:“因为我叫化会算,衡山没你们的踪影,十九不离八,一定是来了这洞庭湖。” 小蛟儿不禁皱起眉来:“叔叔,那么端木一尊他们也知道我们来了这里?” “端木一尊知不知道,我叫化可不知道,但他们将大部分高手都派到湘桂一带的交界处。一个叫什么冷面杀手的马凉,却来到了君山,在暗暗打听你们有没有来了这里。” 甘凤凤问:“还有什么消息的?” “有!怎么没有呵!” “你说呀!” “听说徐神仙这老和尚,也跑到这洞庭湖的什么岳阳楼去了。” 小蛟儿惊喜:“真的!?我师父也未了?” “不过,我叫化在岳阳楼转了一转,没看见这老和尚,却给人赶下楼来。” 甘凤凤问:“什么人敢赶你这叫化的?” 东方望苦着脸说:“岳阳楼是个衣冠楚楚的名人雅士、达官贵人、豪商巨贾所去的地方,他们在岳阳楼上饮酒吟诗,观赏洞庭湖风光,我叫化跑上去想讨杯酒喝,他们认为我叫化大煞风景,便将我赶下来啦!” “你怎么不给他们一点教训?” 东方望连忙摇手说:“那里有官府中的人,我一动手,不给他们抓去坐监狱么?这万万使不得。所以我叫化只好转到这没人的野村中来。我看呀,这个芦苇小洲上的破茅屋,比岳阳楼还好,叫我叫化吃得痛快,坐得舒服,看你们两个丑八戒,比看那些什么文人雅士、达宫贵人顺眼多了!” 甘凤凤笑起来:“你才是丑八戒哩!” 小蛟儿问:“叔叔,我师父去了哪里?” “谁知道这老和尚跑去哪里找狗肉吃了!小兄弟,你要找他?” “叔叔,我找他有事的。” “是不是想解你母亲身上的毒?” 小蛟儿点点头。东方望说:“要是这样,你找这老和尚也没用。这老和尚弄狗肉吃有本事,但解毒嘛,他只有干瞪眼。” 甘凤凤说:“哎!你这叫化老是说扫兴的话,你只说我们去哪里找到他就好了!” “要找这老和尚还不容易的。只要你们弄条狗来,由我叫化烧烤,准会老远的将他引了来。” 小蛟儿大喜:“叔叔,狗我可以弄到,我们去哪里烧烤?” “这老和尚在岳阳楼附近出没,我们就去岳阳楼烧烤。” 甘凤凤拍起手来:“好呀!我赞成。” 小蛟儿问:“人家不会将我们赶出来么?” 甘凤凤说:“谁敢赶的,我砍了他的手。” 东方望跳起来:“你这丫头,想造反吗?我叫化可不陪你去蹲大牢,岳阳是知府的所在地,容得你撒野吗?” “那你说,我们不在岳阳楼,在哪里烧烤?” “我们不能上岳阳楼,就在岳阳楼下左边的一个小亭中烧烤,那里叫什么‘仙梅亭’的,说那里有一块石头,洁白如玉,上面还呈现出一枝梅花哩,当地人叫什么仙梅的,就建了这么个小亭。我们去那里烧狗肉吃,谁也管不了,也让香喷喷的狗肉,气气岳阳楼上的那些文人雅士、达官贵人,叫他们流口水。” “好!我们就这么干。”甘凤凤欢叫着。 小蛟儿问:“叔叔,一定能将我师父引来么?” “嗨!我叫化可不敢写保单,万一这老和尚心血来潮,转回岭南了,这狗肉之香,可不能飘到岭南的南华寺去呵!” 甘凤凤说:“小蛟儿,你也真是,就算没找到徐神仙,去岳阳楼玩玩也好。叫化,我们现在就动身去,怎么样?” 东方望看看锅里吃剩的鳖和鸡,摸摸肚皮,显得有些为难:“我、我、我叫化害、害怕走夜路的。” “你才不怕走夜路,你是舍不得这锅肉和汤。” “是呵!让我叫化在这里睡一会儿,半夜里爬起来再吃,明天才去吧!就这么走了,带又不能带,吃又吃不了,丢了多可惜。” “好呀!那你今夜里再吃个饱吧!” “我、我叫化多谢你啦!” 甘凤凤笑道:“怪不得有人说,叫化留不得隔夜米,一有就吃个干净,宁愿第二天饿着肚子去向人讨吃。” 东方望咧着嘴笑道:“凤凤,你真可将我叫化说得透彻了。留下不吃,便感到浑身不舒服似的,吃完了才睡得着。不过,明天我们到了岳阳楼下,你们两个,真要扮成渔家夫妇一样,别露了馅,去岳阳楼的人,不但是文人雅士,也有不少的武林中人,单是神风教的人就不少。” 小蛟儿说:“叔叔,我们会小心的。” “好!我叫化可要去睡会儿了。” ※※※ 第二天上午,他们先后出现在岳阳楼下。岳阳楼,坐落在巴陵城(又称岳州)西门的城头上,远在三国时代,巴陵是东吴的地方,东吴大将鲁肃在这里训练水师,在西门城头筑一阅兵台,台上建有一个简陋的阅军楼。到了唐朝,因这里风光极美。登楼向南可眺望八百里洞庭一片迷人的湖光山色,向北可遥望滚滚不尽的长江。于是,当时将阅军楼扩建为气势雄伟的楼阁,改名为岳阳楼。成为我国江南的三大名楼之一。 登上岳阳楼,八百里烟波浩渺的洞庭湖尽收眼底,洞庭湖湖中有山,湖外有湖,湖面渔帆点点,湖岸芦叶青青,蓝天白云绿水之间,鸥鹭翔飞,雁鹤飞舞。洞庭湖中的渔村夕照,洞庭秋月,远海归帆,平沙落雁等等美景,更令人神往心醉,留恋忘归。令多少历代文人墨士,如李白、杜甫、白居易、李商隐等等有名的诗人,登楼吟诗挥赋,留下了数以千计的名篇绝唱。 甘凤凤一向在云雾深山中长大,极少看见这么一座四周绕廊、三层的金碧雕龙画凤的大楼,怪不得有“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之称了。甘凤凤看得心痒难禁,便拉着小蛟儿:“走!我们上岳阳楼看看去。” 小蛟儿轻轻说:“凤凤,我们有事要办,等见了师父后,再上去也不迟。” “谁知道那老和尚出不出现的。” “他真的不来,我们就上楼去。” 这时,东方望提着一只劏好了的狗拖拖拉拉地走了过来,问:“你们都准备好了?” 小蛟儿说:“柴米油盐酱醋和一个大沙锅,都准备好了,煲和烧烤都可以。” “我叫化要的名牌巴陵酒,有没有?” 小蛟儿扬扬葫芦:“装满啦!” 东方望咧着嘴笑:“好!我们到那仙梅亭架灶点火吧!正所谓狗肉滚三滚,神仙也难禁。肉香酒又香,包将那老和尚引了来。” 小蛟儿心想:但愿真的能将师父引来就好了。便说:“凤凤,我们过去动手吧!” 甘凤凤说:“这么别开生面的煮狗肉,我算第一次碰上。” 仙梅亭旁种满了松、竹、梅“岁寒三友”,他们在竹林中选了一处宽阔干爽的地方架起灶来。不久,沙锅里的狗肉散发出透人的香味,再加上另一堆火上,吊烧的鲜红狗肉,香气更令人口馋。狗肉的香气,早飘进了岳阳楼上,引起了一些人伸头张望。 蓦然,一团白云凭空而现,轻飘飘地落在火堆旁,小蛟儿急看,这不是他师父徐神仙又是谁?红颜白须仍然与八年前一样,丝毫没一点改变,一身月白色的肮脏旧僧袍,弄得黑不黑,白不白的,跟叫化一样。徐神仙是小蛟儿的师父,是第一个传艺给他的人,并鼓励他坚定做人的勇气,恩同再造。小蛟儿几乎要激动得喊起来。 徐神仙似乎急不可待,一伸手就取下一串烧烤得喷香的烧狗肉,也不怕烫手,更不怕烫坏了嘴和舌头,就往自己的嘴巴送,咕噜一声,就吞下肚子里去了! 甘凤凤已知道来人是名动江湖的三不医徐神仙了。心想:东方望这怪叫化真有办法,将这嘴馋的老和尚引了来。她见徐神仙旁若无人,伸手又去揭煲盖,急喊道:“喂喂!你这肮脏的手伸进煲里,这一大煲狗肉就你一个人吃了?别人就不用吃啦!” 徐神仙愕了愕,笑笑说:“女施主,老衲喉急了,没想到这一层。好好,老衲去取一双筷子来。” “喂!你这样不问自取算哪一门的?” “女施主,请原谅,等老衲吃够了再向你们赔礼好不好?老衲有半个多月没吃过狗肉啦!” 小蛟儿连忙用碗装了一大钵热气腾腾的狗肉递给徐神仙,说:“师父!你老人家坐下慢慢的吃,不够的,我再给师父装。” 由于小蛟儿由一个十岁的孩子,已长成一个十八岁的青一年了,再加上小蛟儿又戴了面具,徐神仙根本认不出小蛟儿了。更不会想到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位中年渔民,就是小蛟儿,是自己失踪了八年的徒弟。他以惊讶、奇异的目光打量着小蛟儿,这是他自从不请而来而吃人家的狗肉时,从来没有碰上的这么一个好人,不但不骂不打不赶,还装了一大钵狗肉叫自己坐下慢慢享受,不够还可以再装,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他有点不敢相信了,困惑地问:“施主,你怎么对老衲这般好?老衲冒昧而来,不问自取,你怎么不恼怒的?” 小蛟儿带激动地说:“师父,我……” 东方望连忙打岔说:“老和尚,你吃好了。这一大锅的狗肉,还有这几十串的烧烤,我们三人也吃不了,有你来就更热闹。来,老和尚,你要不要酒的?要,我这里还有酒。”说着,将葫芦盖打开,递了过去。 徐神仙闻了闻,惊喜地说:“这可是上好的巴陵酒,老衲可难得一尝。” “来,我们江湖上人,酒肉不分家,我们一块坐下来享受。” “这样,老衲就不客气了!” 甘凤凤说:“你还客气呀!你客气就不会跑来了。” “不错,不错,老衲说这句话是多余了。” 徐神仙吃一块狗肉,喝一口巴陵酒,连呼美哉!妙哉! 甘凤凤说:“你是一个酒肉和尚吧?” “不错,不错,老衲就是犯了这两戒,变成了大庙不收,小庙不纳的野和尚。来来来,你们也吃呵!” 转眼,一大钵狗肉给他吃个精光,一葫芦酒也给他喝去了一半,举钵又向锅里装了一大钵。 甘凤凤又说:“老和尚,你难道不知狗肉里放了毒药?” 徐神仙一时傻了眼,暗暗运气,不见经脉有什么阻塞,不由笑了:“女施主,别吓老衲,有毒没毒,老衲一试就知道。” “是真的吶!我们这毒,无臭无味无色,更不阻塞经脉,人喝了下去,也没有什么变化,但一年后,它便发作了。到时经脉收缩,痛苦异常,没我们的解药,死得叫苦连天。” 小蛟儿急道:“凤凤,你……” 东方望却指着小蛟儿说:“你是不是怪你内当家的说出来?说出来也好嘛!” 徐神仙疑惑地问:“世上有这种毒药?” 甘凤凤说:“要不,我们干吗让你吃的?” “老衲跟你们没仇没怨,干吗要向老衲下毒?” 甘凤凤又眨眨眼:“老和尚,你没听闻神风教么?” 徐神仙吃了一惊:“你们是神风教的人?” “老和尚,这下你相信狗肉里有毒了吧?” 徐神仙僧袍无风自胀,一身真气充溢,微愠而说:“你们给老衲交出解药来。” “老和尚,现在你就是杀了我们也没有用,我们身上根本没有解药。” “谁有!?” “教主呀!” “老衲不愿开杀戒,但不得不……” 小蛟儿急道:“师父!你别听她胡说的。” 徐神仙问:“你是不是害怕老衲杀了她?” “师父!你怎么认不出徒儿来了?” 徐神仙愕然:“徒儿!?你是老衲的徒儿?” “师父,徒儿就是八年前在魔鬼峡失踪的小蛟儿。” “不可能!” 小蛟儿想动手撕下自己的面具,东方望急忙阻止道:“小兄弟,岳阳楼上有人。”他又对徐神仙说:“徐老前辈,他真是你的徒儿小蛟儿。” “你是谁?” “东方望。” “武林中人称神龙怪丐的东方望施主?” “叫化愧称。” 徐神仙又用目光望着甘凤凤:“女施主是谁?” 东方望轻声说:“徐老前辈,她就是最近江湖上出现的红衣女魔。” 徐神仙略带惊讶:“是她!?” “徐老前辈,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先喝酒吃肉,再到别处说话去。” 徐神仙问甘凤凤:“你干吗吓唬老衲?” 甘凤凤说:“女魔嘛!不吓吓人,又怎称女魔的?” 徐神仙释疑了,笑道:“神风教的人在衡阳一带,到处追踪女施主。想不到女施主却出现在这里,还设计将老衲引诱了来。” 小蛟儿说:“都是徒儿想见师父,不关她的事。” 东方望将葫芦递给徐神仙:“来!喝酒,闲事莫谈。” 徐神仙笑道:“对对!先吃饱了再说!” 一锅狗肉,一葫芦美酒和几十串的烧烤肉,不一会就给四个人吃得精光,喝得底朝天。 东方望站起来:“请徐老前辈随我来。” 他们锅锅碗碗的全不要了,又转回了芦苇小洲的茅屋里。东方望说:“小兄弟,你跟你师父叙话,我叫化到外面为你们望风去。”说完,便闪身隐没在芦苇丛中。 小蛟儿和甘凤凤都取下了面具,一个是丰姿绰灼,眉目如画,容颜绝丽的少女;一个是神采飘逸,双目炯炯,英俊秀气的青年。徐神仙看得人为惊讶。小蛟儿立即跪拜在徐神仙的跟前,说:“徒儿小蛟儿给师父叩头问好。” 徐神仙暗运真气,想将小蛟儿托起来,谁知小蛟儿纹丝没动,恭恭敬敬地给徐神仙叫了三个头。徐神仙更为惊异,暗想:小蛟儿可不是从前的小蛟儿,单一身的内劲,奇厚得超乎自己的想象之外。他又惊又喜地用双手扶起小蛟儿:“徒儿,你这一身的真气比以前深厚得不可同日而语了!好,太好了!你起来,为师有话要说。” “是!师父。” 甘凤凤也走过来:“老和尚,小女子也给你叩头啦!” 徐神仙暗运真气将她托起,连忙说:“女施主,使不得。” 甘凤凤跪不下去,只好裣衽地说:“老和尚,你不会怪我吧?” “不怪,不怪。你们都坐下,我们好好的谈。” “不了,老和尚,小女子给你烧水煲茶去。”说时,甘凤凤到厨房中去了。 徐神仙激动地对小蛟儿说:“徒儿,你在魔鬼峡突然失踪,为师在江湖上可找得伤好辛苦呵!过了两三年,为师才知道你去了梵净山庄。” “师父宽恕,徒儿受人所托,来不及去寻找师父。徒儿……” 徐神仙挥手说:“徒儿,为师并没有怪你,为师知道你在梵净山庄就放心了,一些名门正派的人不愿传你武功,有梵净山庄的地贤夫人能传你武功,这不论对武林,对江湖,都是件好事。” 甘凤凤在厨房里搭话说:“老和尚,你不担心他学了梵净山庄的邪派武功会变坏么?” 徐神仙哈哈笑着说:“女施主,别人我不敢说,对于老衲的这个弟子,老衲却一百个放心,他怎么也不会变坏。” “哦!?老和尚,你那么相信他?” “老衲不会看错人的。” 小蛟儿激动地说:“徒儿多谢师父的信任。” 甘凤凤又在厨房问:“老和尚,你干吗不传给他武功呢?” 小蛟儿说:“凤凤,师父早已暗暗传给我武功了!” “这老和尚传给你什么武功了?” “轻功和点穴手法,都是师父教我的。” 徐神仙含笑说:“徒儿,要是你不走失,为师也准备将一身的绝艺给你了。” 甘凤凤端了茶水出来,笑问:“老和尚,你传他武功,不害怕武林中那些名门正派恼怒你吗?” “老衲只要传得其人,不在乎别人说三道四。” 小蛟儿说:“师父,凤凤,他们有顾忌不传我武功,也是为我好。像怪影叔叔和小琴姑姑,我半点也没怨他们,心里只有感激他们。要不是小琴姑姑,我就遇不上我师父了。” 徐神仙不禁赞赏的点点头:“徒儿,为师真没有看错你,一些名门正派人,太着重看你的出身,而不看你的质量和为人的表现。往往将一些出身不好的人,逼他们走上了歧路,这不能不令人深思。徒儿,就拿你母亲来说,老衲在暗中观察了几年,不管她过去为人怎样,但她已下决心改了,虽然身不由己,为人控制,却不像别的总堂主,助纣为虐。她反而暗暗为百姓做了一些别人做不出来出好事。” 甘凤凤给徐神仙斟了一碗茶说:“老和尚,你知不知我们为什么用这狗肉之计,将你诱了来的?” 徐神仙问小蛟儿:“徒儿,是不是为了你母亲身上中毒的事?” 甘凤凤笑着说:“老和尚,你说对啦!” 小蛟儿说:“师父,请你老人家原谅。” “徒儿,这是你的孝心,为师没有半点责怪你。不过看来,为师好吃狗肉的脾气恐怕以后要小心了。” 甘凤凤说:“是呵!老和尚,万一神风教的人在狗肉中下毒,你就受他们控制啦!” 小蛟儿心里也悚然:“是呵!师父今后真要小心才是。尤其是端木一尊,他什么手段都会干得出来的。” “为师今后一定小心。徒儿,恐怕你母亲身上的毒,为师也化解不了。” 甘凤凤问:“老和尚,你不是神仙吗?医术盖世,怎么化解不了的?” “女施主,老衲要真的是神仙就好了!可惜老衲是个酒肉的野和尚,各门派特制的毒药,不单是一种毒药,而是由许多种毒药配制而成,有奇花异草中的毒,也有各种毒虫毒物的毒,它有一定分量的配搭方式,就算是大部分用的药对症,只要其中一种不对症,就化解不了。就算全部都对症,分量不同,也同样化解不了。老衲在几十年里,曾经摸索过一些门派的毒药,如四川陶门的一些毒药,贵州九龙门的毒药,老衲可以化解。可是神风教的毒药,它才出道几年。而老衲只在近一年才知道,所以仍不知道如何去化解。想化解,只好去求奇侠一枝梅夫妇了,他们的玉女黑珠丹,才可以化解万毒。徒儿,这样吧,为师去向他们讨两颗来,给你母亲化解。” 小蛟儿摇摇头:“师父!恐怕奇侠一枝梅夫妇的玉女黑珠丹,也化解不了我母亲身上的毒。” “哦!?你怎么知道?” 甘凤凤说:“因为黄姑姑身上的毒,不是用药物能化解的。” “不用药,哪用什么?老衲所知道,世上任何一种毒药,都有另一种药物所克制。” “老和尚,黄姑姑身上的毒,得用一种掌法,拍打身上的几处穴位,才能化解。” “女施主,世上有这种能控制人的毒药吗?不错,有些毒药,可以用真气将它逼出体外而治好,却没听说用掌法拍打穴位而化解的。” 小蛟儿说:“师父,我母亲的确是这样说,用阴柔之劲拍打穴位,不用任何药便可以化解的。” 徐神仙睁大了眼睛:“真是这样?” “我母亲不会骗我吧?” “以一种掌法拍打穴位而解毒,老衲活了这么多年,才第一次听到,那是什么毒药?”徐神仙不由沉思了。 甘凤凤说:“所以我们才急于找你呵!” 小蛟儿说:“你别出声,师父正在想哩!” 半晌,徐神仙紧锁双眉,似在自语:“用掌法拍打穴位而解毒?除非,除非它不是毒药,而是一种封穴的手法。” 小蛟儿惊喜问:“师父,不是毒药?而是一种封穴手法?” 徐神仙说:“徒儿,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就算下了某些毒药,但毒性也不大,也可以凭深厚的阴柔之劲,在拍打中使它也随之化解排出体外。”徐神仙说到这里,脑海里一闪念,脱口而说:“是了!是这种封穴手法了。” 小姣儿急问:“师父,是什么手法?” “徒儿,为师曾听说过,邪派当中,有一种截脉手法,先给一些人服下麻痹经脉的毒药,再以截脉手法封穴,那样,要是他不帮你解开,一年以后,这人便会经脉收缩痛苦而死。” 甘凤凤说:“蛟哥,恐怕黄姑姑中的就是这种所谓的毒。” 小蛟儿不由沉思自语:“截脉手法!?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封穴手法?” 甘凤凤问:“你在梵净山庄没有学过?” “没有。” “看来地贤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她私藏了,没传给你。” “凤凤,你不能这么说,地贤夫人她老人家不传外人的绝学都传给我了!这种排毒法恐怕她老人家也不会。” “那黄岐士怎么会了?” “我、我不知道。” 徐神仙说:“女施主,这种手法,近百年来,在武林中极少出现。老衲在十多岁时,随家师云游,在青海草原上,曾经见过有人中过这种截脉手法的。从那时起,就再也没见过了。它太过歹毒,连使用它的人也不忍下手,似乎已在武林中绝了迹。小蛟儿说的也有可能,恐怕地贤夫人也不会。” 小蛟儿说:“是呵!我在梵净山庄从来没听人说过。” 甘凤凤说:“奇了!黄岐士怎么会的?” 小蛟儿说:“恐怕是天圣老人传给他。” “天圣老人怎会传给这头恶狼这种歹毒的武功的?” 小蛟儿默然不出声。其实,他和甘凤凤都说错了。天圣老人也没有学过这门武功,那是天圣老人的师父九魔天尊,感到这种手法太过残忍,没传给门人,而将它撕了下来,藏在一本一般武功秘籍的夹缝之中,不知怎的,给黄岐士翻了出来,偷偷地学会了,同时也学会拍解的掌法,而这种掌法,也正是天殛掌法中的第十招。黄岐士学会这门歹毒的武功,不但没对天圣老人说,就是端木一尊,他也没说出来,以防端木一尊对自己起异心。 徐神仙说:“或许老衲猜错了。徒儿,你母亲是不是被这种手法所制,等为师诊过你母亲的脉后,才敢断定。” 小蛟儿问:“师父,中了这种手法,有没有症状的?” “中时并无其他症状,发作时才明显表现出来。” 甘凤凤又问了:“那你怎么能诊断出来?” 徐神仙微笑说:“不是老衲夸口,武林中任何门派的点穴手法,老衲一看就知道,也能拍解,要是老衲诊断不出来,恐怕十有八九是这种截脉手法了。” 小蛟儿问:“师父、要是我母亲中的是这种手法,师父能不能拍解?” 徐神仙摇摇头:“这种特异的手法,恐怕要用特异瞧法才能拍解。徒儿,不过,要是诊断出来了,为师总可找到它的拍解方法来,但恐怕要一段日子。” 甘凤凤高兴地叫起来:“蛟哥,你快去请你的母亲来,让你师父诊断一下。” 小蛟儿说:“我怎么去请母亲来这里?” “哎!我们不会去君山么?” “去君山,那不让神风教的人知道了?” “嗨!我叫你大摇大摆的去么?当然是偷偷摸摸的去啦!” “君山在洞庭湖中,怎么偷偷摸摸去?” “蛟哥!你水性极好,不能潜水去?” 小蛟儿一想:对!我怎么急胡涂了?便说:“好!我今夜就潜水去君山。” 徐神仙讶然:“徒儿,这里离君山几百里,你水性再好,能潜这么远?为师还听说,君山四周的水下,设置了不少机关,就是防人潜水去君山的。” 甘凤凤一听小蛟儿今夜里要潜水去,也担心了,说:“蛟哥!我只是说一下,你别当真的。要去,我们化了装,雇条船去才好。” “雇条船!?一接近君山水面。不让神风教的人注意?他们不盘问?” “嗨,我们在夜里去呀!要不,到了君山附近水面,我们再潜水不好?” “凤凤,要去我一个人前去,你千万不能去。” “我才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哩!” 东方望这时闯了进来,说:“有,一条船,似乎朝这里来了,你们要不要避一下?” 甘凤凤说:“莫不是司剑姐来了?那太好啦!” “哦!?你这女魔还有一个姐姐在洞庭湖的?她叫什么魔了?” “洞庭女魔,你听说过不?” “真的!?” 小蛟儿凝神倾听了一会,说:“叔叔,离它一里地远,好像还有一条船在跟踪。” 甘凤凤问:“那前面的船,是什么人?” “是司剑姐姐,但不单是她一个人。” 徐神仙又讶然的望着小蛟儿:“徒儿,你内力之深,更出乎为师意料之外了。不错,是有条船在跟踪前面的船。” 不用说,徐神仙的内力,并不在小蛟儿之下,他也听出来了。小蛟儿想了一下说:“师父、叔叔、凤凤,你们先别动,我去看看。” 甘凤凤问:“你怎么去看?” “我潜水上她们的船去。” 小蛟儿说完,闪身出屋,悄然跃进水里去了。东方望赞了一句:“好俊的水性!” 前面来的船,的确是司剑、司琴。不过在船舱里的,却不是老渔人,而是总管家姚山柱。他们奉了夫人之命,再次前来小洲看看。 司剑说:“姚总管,后面的那条船,好像在跟踪我们,怎么办?” 姚山柱想了一下:“我们先别去小洲,到小洲附近五里地的小市集,看看后面跟来的船是什么人。” “姚总管,会不会是冷面杀手跟来?” “要是他,我们更不能去小洲了。” 蓦然,一条人影似幻影般从水中闪进了他们的船舱里。 司剑骇然惊问:“谁!?” “司剑姐姐,是我。” “是少爷!?” 姚山柱更是惊讶:“是少爷!?” 司剑说:“总管,他正是我家的少爷。”她又对小蛟儿说:“少爷,这是姚总管。” 小蛟儿叫了一声“姚大叔”,才问:“司剑姐姐,你们去小洲?” 司剑说:“是!少爷。不过,现在有船跟踪我们。” “正因为我发现有人跟踪你们,所以才潜水过来。你们别去小洲了。到别的地方转转,便回君山,别让人注意小洲。” “少爷,姚总管也是这个意思。” 小蛟儿不由看了姚总管一眼,暗想:姚总管不愧为一个老江湖,能见机行事,怪不得我母亲那么信任他。便说:“那更好了!姚大叔、司剑姐姐。你们回君山后,请告诉我母亲,请她今夜到小洲来。” 司剑问:“请夫人今夜来?少爷,是不是出了事了?” “司剑姐姐,你别问,务必请我母亲来一下,这事非常非常的重要。” 姚山柱说:“司剑姑娘,少爷这么说,我们回去告诉夫人好了。” “一定要请我母亲来,其他人不行。” 姚山柱说:“少爷放心,奴才一定告诉夫人,务必来见少爷。” “姚大叔,那我先多谢你了!” “少爷,这是奴才该做的事。” “那我走了!” 小蛟儿说完,身形一闪,又像幻影般的闪入湖中,水面几乎纹丝不动。姚山柱看得骇然、惊喜,这才是武林中所说的来无踪,去无影,不可思议的身法。半晌,他不禁赞了一句:“少爷的武功,恐怕放眼武林,没有几个人能及得上,怪不得他惊震神风教,名动武林了,我算是第一次看见了这么一个武林高手。” 司剑说:“少爷的武功,当然俊啦!他那夜活擒了夜里飞鼠,连夫人也没发觉哩!” “司剑,我们到那小市集一转,马上赶回君山去。” “好的。” 跟踪他们的船,虽然不是冷面杀手马凉,却也是马凉手下的人。他们见姚山柱上了那小市集一转,立刻又掉头北上,感到有些愕然。其中一个有几点雀斑的汉子说:“姚总管去那小市集干什么?李四,你上岸去打听一下,从陆路赶回君山,我跟着他们。” 李四应了一声,上岸去了。 ※※※ 是夜戌时,马凉在房间里听了两个手下人的报告后,这个冷面杀手感到事情有点跷蹊,问李四:“你到那小市集中,没打听到姚总管的其他行踪?” “属下打听过了,姚总管只问了集上神风教几个弟兄几句话,叮嘱他们注意有什么生面人出现后,便径自上船而去。” “姚总管在市集上再没与别的人交头说话?” “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 “集上那几位弟兄说的,姚总管没与集上任何人说话,就上船了。” 马凉不出声,他总感到夜里飞鼠的突然失踪,这事太可疑了!夜里飞鼠是副教主端木一尊暗暗打发来的,他的失踪,要是端木一尊追问起来,自己怎么交代?他又问雀斑汉子:“你跟踪着他,没发现他在湖面上与任何船只接近?” “没有。属下一直在盯踪。” “这就怪了!你去告诉曹护法,叫他今夜里注意总堂主行踪!” “是!属下就去。” 就在马凉询问两个手下时,俏夜叉黄玉凤,带着司剑,早已离开君山,到小洲去了。当曹彬奉了马凉之命,来到内院巡察时,隔纸窗看见俏夜叉的身影(那是姚山柱的妻子,被俏夜叉视为姐妹的翠玉,扮成俏夜叉模样),在灯光下伏案低头看书,曹彬暗想:总堂主今夜里有什么行动的?为什么马凉特别打发人盯着她?正想着,竹林中闪出了司琴,而竹林中,似乎另一个人影在监视着,好像是司剑身材模样,司琴问:“谁!?” 曹彬忙说:“司琴姑娘,是在下。” “原来是曹护法,曹护法今夜里值班?” “是!在下身为总堂的护法,不能不保护总堂主的安全。” 司琴说:“夫人吩咐,今夜她要看书,任何人不准接近打扰她。” “是!在下只在附近巡视,不敢打扰总堂主。” “那曹护法请便啦!” 司琴便转进竹林中去。而这个时候,俏夜叉在小洲上已与小蛟儿见面了。而曹彬仍稀里胡涂在附近一带监视着,直到深夜。他见纸窗灯下俏夜叉的身影灭灯而睡,就一直没见俏夜叉出来,也不见任何人影从院子个闪身出去。到了寅时,临近天亮了,曹彬感到,俏夜叉再不会有什么行动了,才无精打采的回到自己房中休息。 再说,俏夜叉黄玉凤接近小洲时,小蛟儿便现身出来:“妈,你来了?” 俏夜叉问:“蛟儿,你有什么重要事要见妈?” “妈!我师父来了!” “哦!?地贤夫人?” “不!是徐神仙他老人家。” 俏夜叉既喜悦又意外:“三不医徐神仙?” “妈,就是他。” “你师父要见我?” “是,妈,我师父想给你诊断一下。” 俏夜叉黄玉凤一阵激动,三不医徐神仙是名动武林的宿老,医术盖世,不知有多少武林中人想见他而无法见到,尤其是黑道上的一些凶汉恶徒,根本就见不到他,就是见到了他也不予理睬,看来自己今夜能见到他,全是儿子的面子。何况徐神仙还专程来给自己诊断中毒的事,这是自己想也不敢想的。她激动地说:“蛟儿,徐神仙在哪里?快带妈去拜见。” “妈!他就在爷爷的茅屋中。” 俏夜叉黄玉凤吩咐司剑几句,整理一下衣服,随着小蛟儿走进茅屋。甘凤凤和徐神仙在灯下一见黄玉凤进来,都起身相迎,甘凤凤奔过来欢叫着:“姑姑,你来了!” 黄玉凤对她点头微笑一下,便走到徐神仙跟前裣衽施礼说:“小妇人黄玉凤,拜见徐前辈。” 徐神仙合十回礼说:“不敢!女施主请坐。” “徐前辈请!” 甘凤凤说:“姑姑,你坐吧!别跟老和尚多礼了!” 黄玉凤含笑道:“凤姑娘,不可对徐前辈无礼。” “姑姑,我已对他够客气的啦!” 小蛟儿却说:“师父!你先坐下,不然我妈不敢坐下的。” 徐神仙笑着:“好好,老衲告罪先坐下了。” 黄玉凤说:“徐前辈别客气。蛟儿,给你师父敬茶。” 徐神仙摆摆手说:“不用了!女施主,老衲夤夜请施主前来,看来蛟儿已告诉施主了?” “告诉了,小妇人先感谢徐前辈的一片佛心。” “女施主先别感谢,老衲还不知能不能看出来,就算能看出,也不一定能医治。到时,请施主原谅。” “徐前辈过谦了!武林中谁不敬仰前辈医术盖世,能起死回生,令白骨生肉!就算万一医不好,这也是小妇人之命,又怎能怪前辈的?总之,小妇人先感谢了!” 甘凤凤在旁嚷起来:“哎!你们谁也别客气了,老和尚,你先给我黄姑姑诊断才是呵!再客气来客气去,就天亮啦!” 徐神仙说:“不错,请女施主伸出手来,让老衲先诊诊脉。” 黄玉凤伸出手,徐神仙说了一句:“老衲失礼了!”便以三个手指按在黄玉凤手腕的脉搏上,诊了半晌,又凝视了黄玉凤面色一会,锁眉深思。甘凤凤忍不住了,问:“老和尚,我姑姑有没有中毒?” 徐神仙说:“不论从她神色、说话和行动中,老衲也看不出施主有任何中毒的征兆。要是你们事先不说,老衲怎么也不相信她是为毒所控制的人。” 小蛟儿问:“师父!可是我母亲为什么每年都要服下一颗解药,才能制止经脉肌肉的酸痛?” “怪就怪在这里了!”徐神仙问黄玉凤:“老衲先问一些事,望施主能如实回答。” “徐前辈请问,小妇人必定如实回答。” “施主每年何时发作?” “八月十五前后两日。” 甘凤凤说:“八月十五?岂不是过两天就是?” 徐神仙又问:“施主要是不服下解药,会怎么样?” “一早起身,经脉收缩,肌肉酸痛,服下后半日症状就消失了。” “施主是不是每天早上,必练一路刀法,才感到浑身经脉畅通?不练,是不是阳刚、夹脊这两处奇穴有麻木感?” 黄玉凤惊讶:“徐前辈怎么如此了解?” 徐神仙又问:“施主在发作前,是不是先感到九曲中府奇穴有隐隐阵痛?” “正是如此。” 徐神仙叹了一声:“好毒的手法!” 小蛟儿和甘凤凤一齐惊问,一个说:“师父,我母亲怎样?”一个问:“姑姑中的是什么毒?” 徐神仙说:“老衲要是没看错,黄施主身上没有中任何毒、她过去所中的毒,早已化解了!现在,她却给武林百年来极少出现过的截脉手法封了经外奇穴。一年一度穴阻症发,没有舒经活络丹疏通就痛苦异常。但这种丹,只能治末,不能制本,所以每年都要服下一次,才可止痛。” 小蛟儿问:“师父,我母亲如何才能治本?” “徒儿,只有神风教教主以特异的掌法才能拍解,为师目前不能拍解。” 小蛟儿怔住了:“看来只有找黄岐士了!没任何别的办法,这个恶魔,他用的是什么掌法呵!” 甘凤凤问:“用别的掌法不能拍开么?” 徐神仙摇摇头:“要是能拍开,老衲早拍开了,这三处不为武林中人所注意的经外奇穴,分别在腰间,背脊不同的地方,要用阴柔带吸力之劲同时间拍中才行,老衲有此迅速,却没阴柔带吸力的掌法。” 小蛟儿蓦然心中一闪,急问:“师父!要一招之间同时拍中这三处奇穴?” “不错,要同时拍中,差不得分毫之间,不然,会造成绝症。” “师父,我在梵净山庄学过一门掌法,可以同时拍中这三处奇穴。” 徐神仙惊讶:“你会这特异的掌法。” “是!” “是阴柔带吸力的掌法?” “是!徒儿所学的这套掌法,正是专拍对手的经外奇穴,一招足令人丧命。” 甘凤凤嚷起来:“你不是说不会吗?怎么又会了?” “凤凤,我怎么也想不到黄岐士会这套掌法?” “你怎么这般的胡涂大懵!你们武功同属一源,你会,他怎么不会的?” “凤凤,这是地贤夫人的绝艺,不轻易传人,连天圣老人也不会,黄岐士怎么会呵!现在听师父说,要同时一招之间,拍中这三处奇穴,这正是这套掌法的第十招式掌法,所以我才想到了。但我还是不明,天圣老人不会,怎么黄岐士会的。” “你别多说了!快给你母亲解穴呵!” 徐神仙说:“徒儿,你要想清楚,千万不可疏忽大意,这是你母亲的生死大事,你真的能一招拍中这三处奇穴?” 小蛟儿一听,不禁迟疑起来,喃喃说:“师父,我的确一招可同时拍中,但不知能不能治我母亲的病。” “徒儿,只要你真的一招拍中,为师可担保你母亲无事。” 小蛟儿信心大增:“师父放心,徒儿有把握。” 徐神仙问黄玉凤:“施主,可不可以让令郎试试?” 黄玉凤一直在旁听着,见徐神仙问自己,便说:“那就让蛟儿试试吧!” 甘凤凤嚷起来:“姑姑,先不能让他试,要试,找另外的人来试。” 小蛟儿问:“找什么人来试?” “当然找一个总堂主啦!蛟哥,我想办法将四川的总堂主,那个什么黑鹰的捉了来,让你先在他身上试试。” 黄玉凤微笑着:“凤姑娘,看来你跟你的玲姑姑差不多,不像你母亲的性格。凤姑娘,别麻烦了,黑鹰也不是可以轻易捉到的。再说,用别人来试也不大好。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还是让蛟儿在我身上试试好了。” “姑姑,那不危险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江湖狂生 却说黄玉凤为了验证一下小蛟儿拍穴解毒的功力,她接着说:“凤姑娘,其实人生在世,处处都充满了危险,尤其是我们武林中人,整日在刀光剑彤中过日子,还有不危险的?只有放手一搏,才能在险中求胜。就是死了,也为后人积累失败的教训。万一我真的不幸,也让徐前辈和小蛟儿有个经验,对医治其他像我这样的人,就有把握了!我的死,能给其他人带来幸福,瓦解神风教,为江湖消灭祸害,我也死得其所了。” “姑姑,你不能这么说的。” 徐神仙却说:“善哉!善哉!黄施主这一番话,足见黄施主已改恶从善,其心可敬,其善可嘉。”他又对甘凤凤说:“凤施主放心,老衲先以针灸护着黄施主的心脉,就算出危险,老衲也可以解救。” 甘凤凤嚷起来:“老和尚,你怎么不早说呵!叫人担心。” 小蛟儿听徐神仙这么说,更添信心了,问:“师父!是不是现在就动手?” 徐神仙点点头,从袖袋中取出了两三支银针,迅速插在黄玉凤几处要位上,说:“徒儿,出手吧!” 小蛟儿凝神运气,猝然出手,快如电击,一掌连拍黄玉凤身上三处奇穴,快得几乎连徐神仙也看不出来,甘凤凤更加看不出来了。她只看见小蛟儿轻出一掌,天殛掌法真是武林中的第一流上乘掌法,着实匪夷所思,要不是小蛟儿以阴柔带吸力之劲,任何人中了小蛟儿这一掌,早已是魂归西天。黄玉凤“呀”地一声,仰后便倒,晕了过去。甘凤凤急忙扶着:“姑姑,你怎样了?” 小蛟儿更是呆在一旁,面色苍白,目光望着徐神仙。徐神仙却按着黄玉凤手腕上的脉,而露惊喜:“放心,黄施主一会就没事了!”说时,便将银针拔出来。 小蛟儿仍担心问:“师父,我妈真的不会有事么?” 徐神仙哈哈笑着:“没事没事!徒儿,你这一掌法,为师可算开了眼界了!掌法刁钻怪异,武林少见。可见武功既可杀人,也可救人。徒儿,希望你今后要善于用这一套掌法来救人,而不是取人性命。” “徒儿知道。” 果然,过了一会,黄玉凤便苏醒过来,显得有些倦意。甘凤凤问:“姑姑,你现在感到怎样?有什么不舒服?” 黄玉凤微微一笑:“我没感到不舒服,似乎只是有点累。” 小蛟儿问:“妈!你真没感到不舒服的?” “我只感到我身上的内劲,突然给吸了去,眼前一黑,便昏迷了,醒来时,感到有点倦意而已。” 徐神仙说:“黄施主,你再运气全身行走一遍,看看过去一些阻滞之处,现在是不是仍感到阻滞?” 黄玉凤点点头,盘腿闭目运气行走一周,跟着惊喜地睁开眼来:“徐前辈,毫无阻滞。” “恭喜黄施主,你今后再也不为神风教教主控制了!” 黄玉凤大喜,起身拜谢徐神仙:“前辈大恩,小妇人终身难忘。” “哎哎!你别拜谢老衲,要拜谢的是施主令郎,是他化解了你身上的截脉手法。” “没有前辈,小儿又怎知化解?” 小蛟儿说:“是呵!没有师父的诊断,我怎么知道能倒解?” 甘凤凤问:“老和尚,我姑姑解了截脉法后,怎么反而昏迷,醒来又感到累的?” “因为小蛟儿那一掌的阴柔吸力,表面上只是轻轻一沾而走,其实吸力极为凌厉,不但拍开了为截脉手法点封的奇穴,也吸去了黄施主体内一成的内力,怎会不疲倦?在这骤然一吸之下,当然也就一时昏迷了,这不足为怪。” 小蛟儿担心:“师父,我妈要几时才能恢复过来?” “一两天运气调息,便可恢复。不过,今夜里黄施主是不能赶回君山的,需要好好休息。” 黄玉凤说:“前辈!我要是不赶回去,恐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传到了神风教总处,就不太好办。” 甘凤凤说:“是呵!千万别让神风教的人知道姑姑已解除了身上的毒才好。不然,姑姑就危险了。” 小蛟儿说:“妈!不如你别回去了,跟我回梵净山庄去,要不,去凤凤巫山的家也好。”小蛟儿一来想把母亲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二来也想借此送凤凤回家去,别再在江湖上冒险了,而自己一个人在完成天圣老人的遗命,清理门户,就没后顾之忧。 黄玉凤摇摇头说:“我不回去怎行?要是我一个人,要走,早就可以走。孩子,家里还有你爷爷、妹妹那么多亲人和部下,我一走,他们就全危险了!我怎么也不能丢下她们不管。” 徐神仙说:“阿弥陀佛!黄施主,老衲有一颗丹药,你服下后,不但可以医治你陈年之内伤,也可迅速恢复你的功力。”说时,从怀中掏出一颗似鸽蛋般的丹药,芳香扑鼻。 小蛟儿一看,惊喜:“大还魂丹!?” “大还魂丹!?”黄玉凤和甘凤凤也惊怔了。大还魂丹是少林寺一等的良药,极为稀贵,是武林中的珍品,多少武林人士渴望而不可得,它不但可起死回生,也可增加人的功力,比韦氏女侠独步武林的九转金创还魂丹还来得名贵。在医治内外伤方面,大还魂丹虽不及九转金创还魂丹那么神效,长期停留人体内继续起医治作用。但却能增加人的功力,就是医治内外伤方面,功效也不在九转金创还魂丹之下,只不过不及九转金创还魂丹那么神速而已。小蛟儿曾经在梵净山庄见过大还魂丹,也目睹过它医好了垂危的小芽菜,所以一下就认得出来。 徐神仙说:“黄施主,快服下吧!服下,你就可以赶回君山了。” 黄玉凤说:“如此珍品,小妇人怎敢受领?前辈还是收回的好。” 大还魂丹,地贤夫人曾经想谋取一颗救人,不惜亲临少林寺,以兵戎相见,黄玉凤反而推却,这又使徐神仙暗暗赞许。甘凤凤在旁说:“姑姑,既然老和尚给你,你就服了吧,别再拖延回君山了。” 小蛟儿也说:“是呵!妈,你就受了吧!” 徐神仙说:“黄施主,老衲既然拿了出来,好意思收回去吗?” 黄玉凤只好再拜而受,服下后不久,果然感到体内真气流荡、精神大添,刚才的倦意一扫而光。最后拜别徐神仙和东方望,叮嘱小蛟儿一两句话,亲了甘凤凤一下,带了司剑,赶回君山。 俏夜叉黄玉凤赶回君山时,刚好是过天星曹彬离去。司琴、司画和翠玉一见黄玉凤赶回来,松了一口大气,说:“夫人!你回来了!” 黄玉凤问:“这里没出事吧?” 司琴说:“夫人,没出事,曹护法刚离开这里不久。” 翠玉说:“夫人!看来他很注意夫人的行动哩!” 黄玉凤说:“这些贼子,我今后叫他们有好看的。大家今后小心点,别叫他们看出什么破绽来。” 众人应是。翠玉又关心问:“少爷没有什么事吧?” “小翠,他很好,没事。” “这样,婢子就放心了。听说少爷长得一表非凡,武功惊人,婢子真想看看他的。” “多谢你了!他恐怕目前还不能来君山,大家辛苦了一夜,都去休息吧。少爷的事,千万别让小玉这丫头知道。不然,会出事的。” “我们知道,这事绝不能对小姐说的,小姐的那张嘴,没遮拦。” ※※※ 再说小蛟儿见母亲一走,似乎心有所失,但总算解除了母亲为神风教所制,下山的第一件事总算完成了,免除了心中的牵挂。以后,就是怎样使母亲、爷爷和妹妹小玉他们脱离神风教的事了。 甘凤凤见小蛟儿心有所思,问:“你又在想什么了?” “没想什么。” “是不是惦挂你妈妈?” “凤凤,我是想,妈妈、爷爷和我妹妹他们,不知几时才能脱身离开神风教,到一处安全的地方住下来。从此以后,别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你认为他们能脱身吗?” “不能脱身?”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别说你母亲现在不想脱身,就是想脱身也脱不了。我知道你母亲曾经隐居在武陵山一处深山密林中,还不是给神风教的人找到了,将她逼出江湖?蛟哥!你想你母亲从此隐退江湖,过一个安静的日子,只有一个办法,灭了神风教,扫平武林败类,除此以外,再无别的好办法。不然,再安全的地方,也会不安全。” 东方望鼓掌而说:“好!凤凤,我叫化第一次听到你这么一番妙论。的确,除了荡平神风教,再没其他办法了!” 小蛟儿一时无语,徐神仙也点点头:“是呵!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也想过一个安静的晚年,但总给神风教的人缠上了。” 小蛟儿问:“师父!他们缠上你干吗?” 东方望说:“小兄弟,徐神仙医术盖世,神风教怎不想猎取的?只不过老和尚比我还更会溜,神风教的人对他没办法罢了。” 小蛟儿说:“那么说,神风教一日不除,江湖上一日不得安宁了?” “目前,恐怕就是这样。” 甘凤凤却问东方望:“你怎么偷懒溜回来了?不在外面给我们看风?” “哎!我的小姐,你看看外面,已天亮了,还看什么?你们不想睡,我叫化要睡了!” 小蛟儿一看,外面果然天色明亮,便说:“凤凤,师父和叔叔昨夜是一夜没睡,也应该休息才是。” “你不休息?” “我略略坐一会就行,凤凤,你也去睡吧,我会给你们看守着。” 甘凤凤知道小蛟儿真气奇厚,又会天山派的内功心法,就是几天几夜不睡,略略坐会儿,精神就会恢复过来,也就不客气,说:“那你好好给我们看守着,别让人摸到小洲来。” “凤凤,你放心睡好了。” 凤凤一觉睡醒过来,已是日升中天,一看,茅屋里不见了小蛟儿和东方望叫化,只有徐神仙在房间里入神定坐。凤凤不敢去惊动他。走出茅屋,以为东方望和小蛟儿在湖边捉鱼摸虾,可是她整个小洲走遍,也不见小蛟儿和东方望的踪影,心想:他们去哪里了?不会出事吧?便举目远眺湖面,只见湖面船帆点点,白鸥在蓝天下飞翔。 突然,甘凤凤听闻身后一阵风起,回身一看,只见东方望肩上伏着一条已死的大黑狗,东方望挤眉弄眼的咧着嘴对自己笑。 甘凤凤叫起来:“你们去哪里了!去偷人家的狗?” “哎哎!你别乱说,我叫化几时去偷人家的狗了?” “那这条狗怎么得来的?” “买的呀。” 甘凤凤笑着:“鬼才相信!你叫化有钱去买狗?那就不用向人讨吃的了。快从实招来,去哪家偷的?” “喂喂,你别大声嚷嚷好不好,这条狗是我路上拾来的。” “路上还有狗拾呀!那你怎么不去官府的库房里拾些银子回来?” “我真的是拾回来的!它有眼不识我叫化,冲着我乱叫乱咬!我只好给它脑袋上一拍,它就老实了!再也不会动啦!小丫头,你帮帮手,给我弄些柴草来,我叫化要烧掉它身上这一层黑毛。” “小蛟儿呢?他去了哪里?” “放心,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你是不是叫他到镇子里去买什么配料吧?” “我没叫,是他自己去的。” “你想死了!他万一让神风教的人盯上了怎么办?” “不会的,他化了装啦!谁也认不出来。” 甘凤凤这才放心,问:“你怎么不叫我去?” “算了!你这丫头,睡得像条猪似的,我叫化……” 甘凤凤“啐”了他一口:“你才像条猪哩!” “喂!丫头,你帮不帮手的?” 说着,小蛟儿背着一只大布包也赶回来了。东方望说:“好了,好了!这儿没你的事,你回茅屋去烧一锅水好了!” 甘凤凤却问小蛟儿:“你这布包里的是什么东西?” 小蛟儿笑笑:“什么都有,油、盐、酱,醋、八角、腐竹,一应俱全,还有一坛巴陵的陈年老酒,保证师父吃得满意。” “你顶会孝奉你师父呵!” 甘凤凤进屋去烧水了,小蛟儿和东方望便在湖边劏狗。一个时辰后,狗肉便在锅中发出令人垂涎的香味。 徐神仙再也坐不住了,迫不及待地溜进了厨房,去揭锅盖。甘凤凤叫道:“哎哎,狗肉还没有焖好呢!” 徐神仙一副馋相,嘻嘻地笑着说:“没焖好不要紧,煮熟就行了。” “那你咬得动吗?” “咬得动,咬得动,老衲这副牙齿连铁板也可以咬下一块来。”徐神仙说着,已掀开了锅盖,一锅满满的狗肉,在沸汤中跳动着,肉香令人垂涎欲滴,徐神仙就想伸手去沸汤中抓狗肉吃。 甘凤凤又嚷起来:“你这一只脏手抓下去,我们还用吃吗?” “不怕不怕,老衲的手虽然黑,但半点也不脏。再说,脏也不怕呵!” “不行!你给我住手!” “我的女施主!老衲的喉馋得快要伸出一只手来了,你让我吃几块好不好?” “用手抓就不行。” “好好,老衲就不用手抓,怎样?” “不用手你用什么?” “用嘴,用嘴总干净了吧?” “什么!?你要伸个头进锅里用嘴咬狗肉?” “不用!老衲就站在灶旁,也不伸头。” “那你怎么抓的?我不信你喉里真会伸出一只手来!” 徐神仙哈哈笑着:“女施主,你要不要看看?” “好呀!我看你怎么抓!” “女施主,你看清楚了!” “我当然要看清楚啦!” 徐神仙暗运真气,用嘴向着锅头里,说声:“肉快来!” 果然,“叭”的一声,一块肉从锅中飞了起来,直飞进了徐神仙的口中。徐神仙嚼了两下,咕噜一声,就把狗肉吞进肚里了,连说:“好吃,好吃,太好吃了!女施主,你看清楚了吧?老衲可没有用手呵!头也没伸到锅里。” 甘凤凤看得傻了眼:“老和尚,你玩的是什么魔术?你再吃一块我看看。” “好!你看清楚了!” “叭”的一声,又是一块狗肉从锅中跳起,飞进了徐神仙的嘴巴里。 甘凤凤睁大了眼:“老和尚,你这是什么功夫?” “嘿嘿,吃狗肉的功夫,是老衲特别练出来的。” “你怎么练呵!” “给人逼出来的。” “谁逼你了?” “碧云峰过去的段教主。有一次,老衲闯进了他家里偷狗肉吃,给他捉起来,将我捆在柱子上,动也不能动。可是,他还在老衲身边摆了一盘香喷喷的狗肉,调侃老衲:‘你吃呀,你怎么不吃了?你有本事将这盘狗肉全吃了,我就放了你。’老衲问:‘段施主,你说话算不算?’‘算呀!’老衲就暗运真气,对这盘狗肉吸呀吸的,吸了一刻时辰,皇天不负苦心人,盘中的一块狗肉,真的给老衲吸到嘴里去了!” “你就这么将一盘狗肉吃完了?” “老衲吸了三四块后,段教主哈哈大笑:‘和尚,好功夫,在下佩服你了!’便放了我,还请我上座吃狗肉哩!女施主,你看看,我不是给逼出来的吗?” 甘凤凤笑着:“老和尚,也真有你的。” “你要不要我再吃一块你看看?” “算了!看你这么嘴馋,我装一大碗给你慢慢吃好了。” “多谢女施主。” 小蛟儿和东方望这时从外面走进来,各人手中都拿着一条大鱼,见甘凤凤从锅里装狗肉,小蛟儿问:“凤凤,狗肉这么快就焖好了?” “没焖好,可是你师父喉急等不及啦!” 徐神仙说:“徒儿,为师一闻到狗肉香,就等不耐烦了,先吃一碗解解馋虫。” 小蛟儿和东方望一笑,小蛟儿说:“师父!你要不要来一碗酒?” “酒?!要呵要呵!有酒送狗肉,人生最幸福不过了。” 东方望笑着:“前辈!依我叫化看,你是名副其实的酒肉和尚。” “不错!不错!要不,老衲怎会给少林寺赶了出来?” 当狗肉焖好了,鱼也酥炸好了,他们四个,便在茅屋中举杯畅饮,吃得好不痛快。在饮酒中,甘凤凤问:“我们明天去不去岳阳楼玩玩?” 徐神仙说:“别去,别去,老衲有件重大的事要办。” 甘凤凤问:“你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办?” “这是老衲和小蛟儿的事,你没份。” “哎!我怎么没份了?” 小蛟儿问:“师父,有什么事要我去办?” 徐神仙微微叹了一声说:“徒儿,为师前后一共收了三个弟子,第一个叫牛儿,可惜他没有慧根,内力也练不到上乘的境界,无法承受我的衣钵;第二个是名义弟子慕容子宁,本来……” 甘凤凤惊讶地问:“奇侠一枝梅慕容子宁是你老和尚的弟子?” “是呵!可是他只学了我的一半医术,以后就给小魔女这丫头缠上了,学不成啦。” “第三个是谁?” 徐神仙一指小蛟儿:“就是他!” “噢!我还以为你有另外第三个的,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要他去给你办理。” “女施主,希望你以后别缠上他……” 甘凤凤一下脸上飞红起来,啐了徐神仙一口:“谁缠上他了?你才缠上他哩!” 徐神仙哈哈一笑:“你缠上他不要紧,不过,得让他承受老衲的真传衣钵。” “也和你一样当和尚?” “不,不,只承受我的衣钵而已,别当什么和尚的,不影响你缠上他。” “我不跟你老和尚说了。”甘凤凤害臊的跑开了。但她心里却十分的高兴,要是小蛟儿当和尚,她准跟徐神仙没完没了! 东方望笑着:“喂喂,你跑开干什么?不陪我叫化喝酒了?” 甘凤凤在户外说:“鬼才陪你们喝呢!”她坐在小溪边的一块石头上,嘴角挂着笑,心里是甜丝丝的,没有多久,东方望也转出来了,甘凤凤咦了一下问:“你怎么不喝酒了?” “没你陪,我叫化喝酒也没味道了!” “你找死了?” “哎哎!你别误会,我是说,那老和尚喝酒没有半点风度,他不是喝,简直是抢,不像你慢慢地品。你说,有味道吗?” “那你可以慢慢品呀!” “我叫化再慢慢品,连酒恐怕也喝不够三碗,全给他倒进肚子里了,那我还品什么?” “那你跑出来,不是更喝不到酒了?” “还喝什么?一坛名贵的巴陵老酒,已经是底朝天啦!” “所以你就走出来啦!” “酒喝完了,狗肉也吃得七七八八,我不出来干什么?听那老和尚念经?那好听吗?要不,你去听听。” 甘凤凤笑着:“这老和尚怎么念起经来了?他不吃狗肉吗?” “大概他在发酒疯了!好了,小丫头,我也该走了,再见。” 甘凤凤一怔:“你要去哪里?” “我叫化总不能陪你们一世吧?不走干什么,听那老和尚念经?再听下去,他不头大,我叫化可头大了,还是早走为妙。” 东方望说走就走,一闪身,便离开这芦苇小洲,来时洒脱,走时也洒脱。甘凤凤怔了一会,便转回茅屋里,见徐神仙和小蛟儿面对面的坐在厅上,徐神仙指着桌上一本发黄的书,不知在说什么,小蛟儿全神的听着。甘凤凤好奇地走过去看看,是一本针灸书,专讲解银针刺穴的方法。 小蛟儿对她笑了笑:“凤凤,麻烦你到厨房里收拾一下。” 甘凤凤对这些医书不感兴趣,说:“好吧!”便进厨房里去收拾碗筷了,她这个刁蛮、任性的小姐,一下变成了一个温顺、贤良的女主人。 徐神仙足足在芦苇小洲上住了五日,这五日中,也难为了甘凤凤,一直在照顾他们两师徒的起居饮食。第六天,徐神仙要走了,临走时交给了小蛟儿三部医学奇书,说:“徒儿,这是为师几十年来心血滴成的,希望你善为运用和保存,千万别让人夺了去。尤其是其中的针灸,既可救人,也可制别人性命,一旦为心术不良的人得去了,那将为害江湖不浅。” “徒儿知道,绝不让人得了去。” “好,好,为师的衣钵,总算有了你这样一个传人,希望你今后悬壶江湖,济世救人,为师的三不医规矩,除了狗肉一条,其他两条,徒儿,你得遵守,别坏了为师的规矩。” “徒儿紧记在心。” 徐神仙仰天大笑:“为师今生心愿已了,再无牵挂,完全可纵情云水中矣!”说时,一闪而逝。 小蛟儿大叫:“师父!师父!” 徐神仙早已走得不见踪影,他用密音入耳之功远远传来:“徒儿,别喊了!也别跟来,人生在世,那能永久相聚?要是今后有缘,我们还能相见。” 小蛟儿本想启身追去,听师父这么说,也就打消了去追赶的念头。的确,自己追上了师父又怎样,还不是一样要分手?自己还有天圣老人的遗命,负责清理门户,扫除为祸武林的叛徒。 甘凤凤听到小蛟儿的叫喊,从厨房奔出来,看了看问:“你师父走了?” “走了!” “蛟哥!那我们怎么办?” 小蛟儿看了看芦苇小洲,看了看茅屋,几天来在这里,使他对儿时的情感、依恋又增加了几分,他长叹了一声:“凤凤,我们也走吧。” “好呀!”甘凤凤高兴了!她没有小蛟儿的那份依恋,感到在芦苇小洲有点住腻了!想到外面走走,过那江湖上冒险而富于刺激的生活,说:“蛟哥,那我们先到岳阳楼去玩吧,然后到君山玩去。” 小蛟儿皱皱眉:“凤凤,你不会是去闹事吧?” “我怎么去闹事了?” “岳阳楼,武林人士去的不少,君山更是神风教湖广总堂的地方,我妈坐镇在那里,连我妈也受神风教总坛的人监视,我们去,不让人发觉?怎么不会闹事了?” “我们可以戴上面具,化了装去呀!除了你妈妈,谁能发觉我们了?” “万一有人认出了我们,就连累我妈了,凤凤,我们好不好到别的地方玩去?” “你说,我们到什么地方?” “凤凤,我想去巫山先拜见你父亲和母亲好不好?” 甘凤凤一下警惕起来:“你想去拜见我爹爹和妈妈?” “你爹妈对我顶好的,送了我那么多金银,我现在下山,又解了我妈身上的‘毒’,也应该去拜见他们才是。你出来这么久,不想念他们么?” “你是不是设法想将我送回去?哼!我可不会上你的当。” “凤凤,你怎么这样说的?你回去见过你爹妈了,还可以出来呀!再说,你爹妈见了你,他们也放心呵!” 甘凤凤眨眨眼说:“你知不知道,我家已不在巫山啦!” 小蛟儿一怔:“他们不在巫山了?” “早搬家啦!已经搬了三年了。” “你们怎么要搬家的?”小蛟儿困惑的问:“巫山不好么?” “好是好!可是给神风教的人注意了,骚扰了几次,双方都死了一些人,逼得我们只好搬家。” 甘凤凤这么说,小蛟儿不能不相信,因为神风教的人,也曾骚扰过甘凤凤大伯父的浮云山庄,这是自己经历过的事,小蛟儿又关心的问:“你爹妈没事吧?” 甘凤凤心里几乎笑出来:“我爹妈没事。” “神风教的人怎么尽想霸占别人的庄子。” “是呀!要不,我爹妈怎么让我跑出来与神风教为敌?我是见一处堂口,就挑毁一处堂门,想不到将一些名门正派的人也得罪了。” “凤凤,你可别滥杀无辜。” “我没有滥杀无辜呀!你几时见过我滥杀无辜了?我杀的,都是些该死的人。” 小蛟儿不出声了。的确,他没有见过甘凤凤乱杀人,就是在豹子林那夜,她也没杀害武当派弟子柳家双雄,又问:“凤凤,你家搬去哪里了?” 甘凤凤狡黠的眼睛一转:“哎!这可不能告诉你。” “哦!?连我也不能告诉?” “谁知道你会不会一时口疏的说了出去?给神风教的人听到,我爹妈不危险?” “凤凤,我怎会说出去?” “你真的想见我爹和奶?” “我骗你干吗?” 甘凤凤凝视着他,说:“好!我说给你听,我家搬去了雁荡山中。” 小蛟儿茫然:“雁荡山!?雁荡山在什么地方?”小蛟儿一直在洞庭湖边长大,以后又在梵净山庄近八年,只听说过峨嵋山、嵩山、武当山、武陵山、泰山等一些与武林中人有关系的名山,至于远在东海之滨的雁荡山,他就从来没听说过了,所以感到茫然。 “雁荡山你没听说?” 小蛟儿摇摇头。 “雁荡山可远了,在浙江的东南,大海之边,离这里有好几万里的路哩!” 小蛟儿愕然:“那么远?” “要是不搬那么远,又怎避开神风教各处的耳目?这么远,你去不去?” 其实,甘凤凤的家就根本没搬动过。雁荡山,更没有去过,她只不过听父母提到东海之滨有这么一座山罢了,她为了避开小蛟儿想送自己回家,有这么远就说这么远而已,令小蛟儿望而生畏,没法去。 可是小蛟儿想了一下,毅然说:“我去!” 甘凤凤反而愕然:“你真的要去?” “凤凤,你万里迢迢跑来看我,我又怎能不去你家看看的?” 甘凤凤心想:借此去江南一带走走也好,杭州的西湖,名胜古迹极多,此外还有什么太湖、普陀山的,恐怕比洞庭湖更好玩,便说:“好吧!我带你去,不过,沿途一带的名山大川、风景名胜之地,你得陪我去看看。” 小蛟儿心想:只要我能平安的送你回家,交给了你的父母,就了结了一件心事,陪你去各处玩玩有何不可?便点点头:“我也想去玩的,当然陪你啦!”小蛟儿的确不愿甘凤凤跟随自己冒险去寻找黄岐士以决胜负,他又怎么想到甘凤凤在骗他呢! 甘凤凤大喜:“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好不?” 小蛟儿想了一下:“我们在夜里动身吧,你穿上了那件背心没有?” “我穿上啦!” “那我们收拾一下,带上路途上一切应用的对象,等天黑便离开。” “好的。” 是夜,他们便离开了住了半个多月的芦苇小洲,临走前,不留下半点蛛丝马迹,保持着破旧茅屋和四周一切的原样,舒展轻功,取道临湘、通城,往江西而去。 在这半个多月当中,端木一尊、白衣书生黄文瑞集中了不少的武林高手,调动了湘南神风教各处堂口人马,搜遍了衡山、衡阳一带的山山水水,府城小镇,结果一无所得,好像小蛟儿和甘凤凤一下消失了。黄文瑞对端木一尊说:“教主,依属下看来,红衣妖女中了言家的僵尸掌,又身带剑伤,恐怕早已死了。” “有这个可能,但小蛟儿呢?又怎么寻遍各地也不见?马凉方面,有什么音讯没有?” “没有小蛟儿的动向,也不见黄玉凤有什么异举。” 端木一尊沉思一会说:“小杂种,这次出梵净山庄,一是去见他母亲,二是去寻找三不医徐神仙。现在既然洞庭湖没有这小杂种的音讯,他必然带着中了僵尸掌毒的红衣妖女去找三不医这怪老和尚求医了!你快命人在五岭和南华寺一带继续追踪这小杂种。我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才放心。” “属下遵命。”黄文瑞退了出去,心想:你和言老寨主都对付不了小蛟儿和红衣妖女,叫手下弟兄们又怎能对付霍活要见人,谈何容易。看来只有用诡计才能杀死小蛟儿,要活捉是不可能的,他出去布置人手如何暗算小蛟儿了! 可是这时,小蛟儿和甘凤凤已出现在江西南康府的星子县城了,与衡山、衡阳相隔有千里之遥。黄文瑞可以说是在瞎折腾。 星子县,不但是南康府的所在地,也是庐山脚下,鄱阳湖畔的一座县城,景色优美,气候宜人,水陆交通都非常方便。北上九江府,南下南昌府,一般游人登庐山,往往乘船在星子城上岸,从北城到三峡涧弯的观音桥,然后沿涧而上直达含鄱口,一到含鄱口,就离牯岭不远了。牯岭,是庐山的中心,有个山中小镇。小蛟儿和甘凤凤扮成一对中年文妇,就在牯岭小镇的一间客栈住下。 庐山,古称南障山、天子都、天子障。西周时,传说有匡氏七兄弟结伴到这里隐居,结草为庐,所以又称匡山、匡庐,而庐山一名,出自司马迁所写的《史记》中,以后人们一直称这里为庐山了。它所以称为天子都、天子障,因为夏禹王疏九江,秦始皇南巡,都到庐山住过,至于历代名人学士相继慕名而来的,就更多了,在庐山留下了大量的诗文题刻。晋代有名的大诗人陶渊明,辞官归居田园,就住在庐山脚下的星子县城,写出了《归去来辞》的名篇。至今,星子城郊,鄱阳湖畔还有一座陶渊明墓祠。 庐山,以雄奇挺秀的山峰,变幻莫测的云海,神奇多姿的流泉飞瀑而扬名神州,也是一个著名的佛教名山之一。在东汉时,山上便有三百多处寺庙,有海会、秀峰、万杉、栖贤、归宗五大丛林和西林、东林。大林三大名寺,世代相袭,毁而复建,因而庐山被历代统治者视为灵山,加以保护。 庐山常年为云雾所遮掩,一年有一百几十天都有云雾,云海茫茫,不易看到庐山的全景,宋朝的大诗人苏东坡在庐山游历了十多天,仍看不到庐山的全景,写下了这么一首名句:“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的确,庐山的美景,囊括了雄、险、幽、奇、绝的特色,一代剑王西门子,就是在庐山的仙人洞中,融汇了各门各派剑法之长,日思夜练,他将庐山的雄峻山峰,变幻莫测的云海,流泉飞瀑的奇景,都融汇在他的剑法中去了,因而创出了一举惊震武林雄、险、幽、奇、绝的西门剑法来,打尽天下无对手。从而也将这一套绝世剑法,传给了小魔女,使小魔女傲视武林,惊震江湖,令武林中败类闻风丧胆,不敢与之为敌(详情见拙作《武林传奇》),大张人间正气。 小蛟儿和甘凤凤上到庐山之时,正好是八月十五中秋节过后不久,秋高气爽,长空万里,只有片片浮云,千里景色,尽入眼底。多少人看不到的庐山全景,他们看到了。他们站在一座高坡的小山亭上,往北看,万里长江的壮景,一览无余。向南看,千里鄱阳湖面,宛如一面巨大的明镜,摆在庐山脚下。 在洞庭湖,他们只是站在芦苇小洲看,看见的只是碧波浩渺,湖水接天,面看不到洞庭湖的全貌。现在,他们站在庐山上看,可看见鄱阳湖的全貌了,只见湖畔四周,村镇府城错落在大地上,城廓如画,赣江如丝,近处远处的庐山高低各个险峻挺秀的山峰,历历在目。小蛟儿和甘凤凤虽然多年生长在高山云深处,看惯了不少的奇岩异峰,飞瀑流水,但这么一幅广阔壮丽山河城镇的画面,却极少看见,甘凤凤看得不禁赞美起来:“原来江山竟是这么的美,比我家中所看到的画要好看多了!” 小蛟儿也感到心旷神怡,问:“凤凤,你以前经过这里,没看么?” “我……”甘凤凤几乎将“我没来过”的话说出来,一想到这不露了馅吗?立刻转口说:“我为了急着赶去梵净山看你,哪有心思上庐山看景色呵!” 小蛟儿心情激动:“凤凤,你对我太好了!我真不知怎么感激你。” “你这话是不是真的?” “凤凤,你不相信我?” “哎!看你急的,我怎不相信你?你别感激我,要是我做了什么错事,你别恼我就行了!” “凤凤,我只会劝你,怎会恼你呵!” 甘凤凤眨眨眼问:“你真的不恼我?” 小蛟儿诧异:“凤凤,你怎么啦?” “你说,你是不是真的?” “我怎么不是真的?” “好!那我记住你今天所说过的话。” 小蛟儿疑惑:“凤凤,是不是你做了什么错事?” “我做了什么错事了?” “那你为什么这样说的?” “我说说不行吗?” 正说着,突然从北面的山道上了奔来十多个一色劲装打扮的汉子,提刀带棍,其中一位瘦削的汉子问:“你们看清楚是他了?” 一位汉子说:“八爷!我看清楚是他了,绝不会走眼。” 这伙人奔到了亭子边,那叫八爷的瘦削的汉子不由打量着小蛟儿和甘凤凤。小蛟儿和甘凤凤都不由暗吃一惊,难道这伙人是神风教的人?发现了自己的真面目追踪而来?他表面上不动声色,暗暗运神应战。 八爷以怀疑的目光盯了他们一眼:“你们是什么人?” 甘凤凤没好气的回答:“我们是什么人不好!?要你来问?” 小蛟儿在旁连忙说:“我们是一般生意人,听人说庐山景色秀美,特来游玩。我内人不大会说话,请你们包涵包涵。” 八爷本想动怒,听小蛟儿这么说,将怒气压了下来,哼了一声:“今后叫你的婆娘说话客气一些。” 甘凤凤要发火了,小蛟儿急切制止她:“我的内当家,你少说两句好不好?”又对瘦削汉子拱拱手说:“请问各位,有什么事要赐教的?” “唔!我问你们,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穿古袍的中年秀士在这里出现过?” “没有看见这么一位秀士的。” 先前那位说话的汉子说:“八爷,我刚才还看见他在琴湖的桃树林中,说不定他还没有离开。” “好!那我们快去,别再叫他跑了。” 八爷一挥手,这一伙人便直朝琴湖的桃树林奔去了。 他们一走,甘凤凤生气了:“你干吗对那瘦猴子低声下气的?” “凤凤,出门在外,能忍还是忍一些好,以免惹事。” “我可看不惯那瘦猴子的一副嘴脸,盛气凌人。要不是你,我早将他的舌头削了下来,看他今后还敢不敢那么对人问话的。” “凤凤,那又何苦!这伙人是什么人呢?”小蛟儿在思索着。 甘凤凤说:“看他们贼眉贼眼,八成不是好人。” “凤凤,你怎能这般说的?” “难道我说错了?好人有这般横蛮霸道的吗?” 小蛟儿笑了笑,心想:“你不是刁蛮任性、横蛮霸道吗?难道也不是好人了?梵净山庄的人,几乎个个都不讲理,有些行为,简直不可理喻,可是他们都不是坏人呵!不能以一个人的态度来分好坏。”但小蛟儿没有说出来,一说出来,甘凤凤准会气得跳起来。 甘凤凤见他只笑不语,又问:“你笑什么?” “我没笑什么!”小蛟儿转了话题说:“我在想:他们在捉什么人?” “他们捉的准是好人。” “你怎么知道是好人了?” “因为他们是坏人。” “坏人捉的人,自然就是好人了?” “难道不是这样?” “哎!凤凤,不能这么说。有时好人捉坏人,当然,也有坏人捉好人,好人捉好人或坏人捉坏人的。” “要不,我们去看看,看你说的对,还是我说的对。” “凤凤,我不想卷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中去。” “我想!” “凤凤。” “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 小蛟儿叹了一口气,知道凤凤的刁蛮性又来了,无可奈何的说:“好好,我们去。可是,我们只是看,别去招惹是非。” “要是有人要死了,你也见死不救?” “这……” 甘凤凤狡黠地笑着:“你没话说吧?我们走呀!”说着,凤凤已动身朝琴湖的桃树林而去,小蛟儿只好跟着。 他们一到,便看见了这样的场面: 十多个劲装汉子,在桃树林中威圆形包围了一位青袍中年书生装束的人。这青袍书生几乎对这伙人不屑一顾,背着手正在欣赏那花径亭内一块刻有“花径”两个字的石碑。花径这两个字,写得苍劲有力,传说是白居易这位诗人所书写的。 小蛟儿在远处瞧得暗暗惊奇,这位青袍书生,看去文质彬彬,似乎不是武林中人,可是面对十多个手持各种兵器的劲装汉子,居然神色自若,不为所动,莫非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要不,他怎么半点也不害怕的? 有位汉子喝问:“我八爷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书生仍饶有兴趣的在欣赏石刻,头也不回的说:“在下并不耳聋。” “你凭什么昨天在护园寺伤了我们的人?” “高兴。” 众人诧异,八爷瞪着双小眼睛问:“高兴!?这成理由?” “不错。” “你高兴就伤人,不高兴那不是要杀人了?” “你说对了!”书生这时才转过身来,面对众人:“所以你们最好走开,别惹得在下不高兴。” “你敢在庐山上撒野?” “随便你怎么说。” “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在下不想过问。” “我们是神风教的人。” “神风教?在下没听闻。” 甘凤凤在远处听了,“噗嗤”一声,忍不住笑起来,她感到这位青袍书生傲得可爱。神风教近两年来在武林中可以说是日升中天,声势浩大,令人侧目,这位书生居然说没听闻过。 甘凤凤这一笑,惊动了众人。八爷喝声:“谁!?” “我呀。” 甘凤凤从隐蔽处走了出来,八爷一见,不由一怔:“是你!?” “是呀!” “你来干什么?” “来看热闹呀!” “你们跟他是一路上的人?” “什么一路上的人?我根本从来就没看见过这位秀才。” 八爷皱眉说:“最好请你走开。” 甘凤凤问:“我看看也不行吗?” 青袍书生也不禁上下打量着甘凤凤和小蛟儿,他似乎从甘凤凤和小蛟儿的目光中看出一股英气,心内一怔,但不动声色的说:“要是你们不是相干的人,你们还是走开的好。” “秀才!这里是你的地方吗?” “这倒不是。” “不是!为什么你叫我们走?你来得,我们就来不得?” 书生微笑:“你是来管闲事的了。” “我现在还没有兴趣。” “你们要是有兴趣,在下也乐意奉陪。” “秀才,你说这话不后悔?” 书生傲然说:“在下做事从不后悔,多你们两个也不为多。” 显然,书生已误会甘凤凤和小蛟儿是神风教的高手了。这么一来,也弄得八爷和他的手下莫名其妙,不知甘凤凤和小蛟儿是哪一路的人物。但可以肯定,与青袍书生不是一路上的人,八爷已看出书生目光中对他们两人已存有戒备和敌意。便拱拱手问:“两位是哪一处的朋友?” 甘凤凤说:“哎!你别误会了!我们是生意人,只是想看看热闹。” 八爷又困惑了,一时弄不清这对中年夫妇是自己人还是敌人,或者真的是好奇看热闹的不相干的生意人。但可以说,他们不是一般的生意人,必然身怀一门绝技,不然,他们绝不会这么大胆的来看热闹。动刀动枪的热闹,转眼便会流血,一般平民百姓,早已吓得远远的跑开了,还敢来看的?八爷也不排除神风教总坛中有不少的高手,经常化装出外巡视各处的堂口,不愿意让人知道,必要时才露出身分来,所以客气地说:“既然这样,请两位站开点。”他指着书生:“这个人由我们来打发好了。” “好呀!我担心你们打发不了他。”甘凤凤拉着小蛟儿站到一边去。 八爷感到受了侮辱似的,不大高兴地说:“那你们看着好了。”他转身朝青袍书生问:“你是要我们动手还是跟我们走?” “随便。” “最好你跟我们走。” “没兴趣。” “你是要我们动手了?” “请!” 书生似乎用词用字特别节省,不愿多说几个字。 一个汉子在旁说:“八爷,待属下先放倒了他再说。” 八爷点点头:“小心,别大意了!” 这汉子便站了出去,双手互相按了按,弄得手指骨骼啦啦的响,显然是外功练到了一定的火候,双臂肌肉突然暴起,朝书生说:“你出手吧。” 青袍书生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不用兵器?” “我一双拳头就足够了!你听没听过赣北铁拳之名?” “是你!?” “不错,也有人称我为一拳震山。” “那山一定是纸扎的。” “你敢瞧不起我铁拳?” “在下从没看在眼里。” “书生,你这是找死了。”铁拳一拳就朝书生太阳穴击去,准备一拳就将他击晕倒地。可是,他的拳头还没有击倒,书生只一伸手,倏似电闪,赣北铁拳便惨叫一声,自己的拳头不但给书生捏碎了,人也飞了出去,不远不近,正摔在瘦削汉子八爷的跟前。 众汉子一时全惊呆了,这是哪一门的武功?赣北铁拳,算是神风教南康府堂口中的一位高手,不到一招,就给摔飞了!还不见人家是怎么出手的,抖的是什么武功。连小蛟儿和甘凤凤也惊讶起来,果然这是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人摔在八爷脚下,八爷一看,瘦削的面孔顿时变色。他看见赣北铁拳的手、手指骨、手背骨全碎了,手背上还清清楚楚留下了书生的指痕,青紫三点。这是中原武林哪一门派的武功? 赣北铁拳之所以称为铁拳,一拳可碎巨石,击出之力,不下千斤。这青袍书生居然伸手将它接住了,还用指力之劲将铁拳捏碎,顺势摔了出来,这一门功夫,比鹰爪功还来得厉害,自己还看不出人家的武功来路,怎不震惊色变?八爷眼里顿露杀机,吼声:“跟我全上!” 四条汉子首先奔上,刀剑棍棒,齐向青袍书生身上进招。书生身形冲天跃起,闪开了四件兵器,他刚落下,又有四条汉子猝然出手,书生长啸一声:“来得好!”青袍水袖飞舞,宛如两条白练,长空飞腾,柔软无力的水袖,在书生内力灌输之下,化成了兵器。这近乎挥绸成棍的上乘武功了,转眼之间,前后齐攻的八条汉子,不是手中兵器脱手飞掉,就是人给摔了出来,有的竟然给摔进了琴湖中去,有的摔在桃树干上,将树也折断了。这八条汉子,全部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有的伤得比铁拳还严重。 青袍书生剎那间便打发了八条劲装汉子,似乎不费吹灰之力,事后仍气定神闲,拂拂水袖,彷佛刚才挥走了几只苍蝇,而弄脏了他的衣袖一样。 八爷和剩下的三名汉子,呆若木鸡,不知是出手好还是溜走好。这八位汉子,虽然不是南康堂口的全部精英,但其中两个也属精英之一,却不堪青袍书生一击。 青袍书生瞧瞧八爷等人,又望望甘凤凤和小蛟儿,含笑问:“还有谁来试试?没有,请给我滚开吧!” 小蛟儿拉着甘凤凤:“我们走吧!” 青袍书生又是一声冷笑:“不错,走开总比出丑的好。” 甘凤凤感到这书生太目空一切了,生气地问:“秀才,你是说我们?” “走开不比出丑好?在下并没说错。” “你不感到太过狂妄了么?” 书生大笑:“在下人称江湖狂生,又怎能不狂的?” 小蛟儿本来就担心甘凤凤会惹事,现在果然要惹事了,急拉着她说:“凤凤,别多事,我们走吧!” 书生又说:“是呵,这是最聪明的办法。” 甘凤凤生气地挣脱了小蛟儿:“你要走你走,我不走。” “凤凤!” 甘凤凤朝他说:“你不是想学医吗?” 小蛟儿一时诧异:“这又怎样了?” “现在有只疯狗在乱咬人,你怎么不医治一下?” “凤凤,别乱说。” 书生闻言顿时面色一沉,跟着仰天一笑:“好!好!在下自从行走江湖以来,自认没有人敢骂在下半句,现在不但有人骂,居然敢骂在下为疯狗!愚妇,你知不知这句话的代价是什么?” “什么代价,我根本不考虑!” “代价是,从此你再也不会说话了!” 甘凤凤说:“我知道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书生摇摇头:“在下不想取人性命,只想割下你的长舌。你说,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要在下动手?” 小蛟儿紧张地对书生说:“你别乱来!” “阁下妻子是个长舌妇,不割掉会给阁下带来麻烦,还是割……” 书生话没说完,蓦见人影一闪,暗叫不好,正想闪开,可是“啪啪”两声,他左右脸都捱了甘凤凤骤然出手的一个响亮耳光,打得他火辣辣的,也打得他惊呆了。他睁大了一双不相信的眼睛,惊愕、奇异、恼怒、羞愧,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不敢相信一个其貌不扬的妇人,竟有这种快过电闪的身手,算是走了眼!问:“你!你敢打我?” 甘凤凤冷冷的说:“这是医治乱咬人的疯狗的一个方法。看你今后还敢不敢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好!在下要领教你的高招了!” 甘凤凤“嗖”地一下,亮出了利剑:“用你的话说,你不想出丑,还是离开这里的好。” 书生怒极而笑:“好好,在下为人癫狂,想不到你比在下更狂。” “我狂虽狂,还不至于乱咬人。” 在一边的八爷,初时还摸不透这对商人打扮的夫妇是什么人,现见他们出手,还刮了青袍书生的两个耳光,以为是总坛派来的高手了,立刻向三个手下打了一个眼色,马上散开,又形成了对青袍书生的包围。 甘凤凤一扬眉:“你们干什么的?给我滚开!这秀才不愿取人性命,我可会取人性命。” 小蛟儿虽然恼恨神风教,但恼恨的只是黄岐士、端木一尊和黄文瑞等几个人,对其他神风教的人,只要不来犯自己,他也不愿多生是非。同时,他不愿甘凤凤与青袍书生真正交锋,想化解必然会说明自己的面目,这一点,更不想神风教的人知道,所以他挥手说:“你们快走开,再不走开,说不定我真的会杀了你们。你们走得越远越好,最好下山去。” 八爷一见甘凤凤和小蛟儿都这么说,他见过总坛的一些护法长老和其他一些上乘高手,都有这么一种怪行为,不愿别人插手自己的行动,一插手,便认为是瞧不起他们了!所以八爷连连应是,率了众人,互相携扶,重伤不能走的,由没受伤的背了走,一齐离开琴湖,下山去了。 在这时间,青袍书生只疑惑地看着听着。青袍书生为人虽然高傲而狂,却不是阴险之人,更不是黑道上的人物,却颇有名门正派的作风,不屑乘人不备而骤然出手。本来甘凤凤和小蛟儿在与八爷说话时,他完全可以骤然出手,但他不耻此种行为。八爷带人走了后,他冷冷对甘凤凤说:“姑娘,你可以出手了!” 甘凤凤反而一怔:“什么!?你叫我为姑娘?不称愚妇了么?” “别以为你戴了一面精致的面具,在下就看不出来。” “你怎么看出来了?” “从你说话的声音和身材,根本不可能是位妇人。虽然你乘人不备,骤然出手打了在下,在下还是佩服你快如电闪般的身法和手法。姑娘,出手吧,在下真要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小蛟儿朝他一揖说:“先生,我们的确与神风教没有关系,只是顺道来庐山游玩,你千万别误会我们是他们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在下根本不想过问。在下只知道给人骂为疯狗和捱了两个耳光。” 小蛟儿又朝他一揖说:“我愿给先生赔礼道歉。” “你要为她求饶?” “望先生宽恕。” “一句宽恕就行吗?” “先生想怎样?” “要地在我面前下跪叩头,叫三声大爷,那刚才发生的事,便一笔勾销。” 小蛟儿一时不出声,心想:甘凤凤根本不可能这样干,要她下跪,你不如杀了她。可是甘凤凤却说:“可以!” 小蛟儿不由愕然:“凤凤,你愿意?” 青袍书生也有些意外了,问:“你真的愿意下跪叩头?” 甘凤凤说:“是呀!不过你得先胜了我手中剑才行。” 书生一笑:“姑娘,请出手。” “秀才,你输了怎么办?” “在下任由姑娘处置,要是姑娘输了又怎样?” “我不但将舌头割了下来,连我颈上的头,也割下给你,这总可以了吧?” “够痛快!可是在下不想取人性命。” “你胜了再说。” “不!你得下跪叩头赔罪。” “秀才!有人说,男子膝上有黄金,不轻易向人下跪,可是女子膝上有什么,你知不知道?” 书生愕然:“有什么了?” “有毒。” “有毒!” “一种能令山河变色,令人身败名裂之毒,所以女子更不能轻易下跪,我一下跪,你不但是身败名裂,你全家也毁灭,你想不想试试?” “在下没听闻过。” “现在你听了也不为晚。” 甘凤凤说着,倏然刺出一剑,晃若轻风,迅似流星,直挑书生的迎香穴位。青袍书生早有防备了,身形轻闪,一袖拂出,劲风逼人,一边说:“好心狠的女子,不打招呼,一剑就想取在下性命。” 甘凤凤说:“你不是叫我出手吗?我出手了,你又说不打招呼,那叫我怎么做?”她闪过书生劲风逼人的袖力,又是一剑刺出。“啪”地一声,甘凤凤的剑给书生挥出的水袖击中卷住了。双方兵器交缠,就以双方的内力深厚决高低了。书生的内力深厚,要是其他人,手中兵器给衣袖击中卷住,不但兵器给卷飞,人也给摔飞。甘凤凤顿时感到一股暗劲从衣袖转来,自己的剑几乎脱手而飞,急运内力相抵。甘家的内功,原以不全的九阳真经为基础,甘凤凤从小就练起,虽然体内只有两三成的九阳真气,但对其他任何门派来说,已是相当深厚,两三成的九阳真气,胜过其他一流上乘高手的八九成真气,所以甘家的武功,能在武林中独树一格,称雄于黑、白两道中。不是一流上乘的高手,不堪甘家的武功一击,从而使甘氏三雄成为黑、白两道视为可怕的人物,称为:“甘氏三煞”。他们只败在小魔女的剑下,从没败给别人。 甘凤凤的内力本来就深厚,甘家的剑法,又是集各门各派之所长,以少林寺的达摩剑法为基础,剑气森森,变幻莫测。甘家剑法之所以不及西门剑法,就是它虽然集各家所长,却不能与达摩剑法融汇成一体,使起来仍然是各门各派中精湛的招式,而不能形成一套新的剑法来。 再说,甘凤凤原有的内力就深厚,最近在芦苇小洲上得小蛟儿一股奇厚的内力输入,因而就更深厚了,胜过书生的内力一筹,她剑没有给卷飞,人也没给摔出去,手腕一抖,“嘶”的一声,将书生内力贯注下的衣袖削飞了一幅。这幅衣袖,在双方内力的余劲之下,“啪”的一声,击在不远的桃枝上,桃枝随即而断。双方都同时一怔。 青袍书生的怔,是想不到甘凤凤的内力竟是这般的深厚,不但不给自己的衣袖卷飞摔飞,反而将自己的衣袖削去了一幅;甘凤凤之所以怔,是书生这一幅削飞了的衣袖,竟能将一枝手腕粗的树枝击断,要是击在自己身上,那不危险? 双方一怔之后,剎时又交起锋来。一个是双袖如龙飞腾,变化万千;一个是剑似激光流窜,剑气森森。但双方都不愿意兵器相碰,一沾即走,都选对方身上的要害处击去,只见桃林之中,两团如幻影般的人影上下翻腾,你追我赶。近百招后,书生惊叫一声,顿时剑光袖影全消,书生身中两剑,一是在左肩的云门穴上;一是在右臂的曲池穴上,而甘凤凤的鬓发紊乱,口角一丝鲜血沁出,显然也受了内伤,而剑尖却贴在书生的胸口上,厉声问:“你要死还是要生?”这是甘凤凤剑下留情,没当时杀了书生。 小蛟儿见了大惊:“凤凤!你不能杀这位先生的。”人似流星,纵了过来,夺下了甘凤凤的剑,可是他一见甘凤凤口角有一丝血流出,又心慌了:“凤凤,你怎样了?”说时,一掌按在甘凤凤背上的灵台穴,输气为甘凤凤治伤。他又对书生说:“先生,你走吧!” 书生惨笑一声:“在下败了!多谢姑娘剑下留情!在下愿接受姑娘的任何处置。” 甘凤凤在小蛟儿的真气输入体内后,才平定了自己体内心血的翻滚,长长吐了一口气,对小蛟儿说:“行了!将掌拿开吧!”又朝书生说:“你并没有真正败给我,用不着这样,你走吧!” “看来两位真的不是神风教的人。” 甘凤凤扬扬眉问:“你凭什么说我们不是神风教的人了?” “凭两位的一句话。” “什么话?” “让在下走。” “就凭这么一句话,就说我们不是神风教的人了?” “在下自问判断不会错。” “我想听听你的判断。” “你们要是神风教的人,就算没有杀在下,也会逼在下跟你们走,逼在下服下一颗什么毒药,绝不会让在下走的。” “秀才,你对神风教很了解呵!怎么又说没听闻过神风教的?” 书生一笑:“那只是在下不屑和那伙人谈话而已。” “现在看来,你不会乱咬人了!” 书生一揖说:“在下疑心太重,请两位原谅。” 小蛟儿说:“先生,你这样做并没有错,在江湖上行走,应处处小心才是。” 书生大喜:“两位心地如此,能不能与在下交个朋友?” 甘凤凤说:“秀才,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恐怕你知道了!就不会与我们交朋友了。” 书生笑着:“在下为人狂傲,交朋友从不过问人家过去是什么人,就算你们是恶魔,在下也愿交上,不管他人说三道四。” 小蛟儿激动地说:“先生,我们多谢你信任我们。” “兄弟,在下复姓公孙,单名白,江湖上人称狂生,两位是……” 小蛟儿说:“先生,我也姓公孙,名蛟。” 公孙白大喜:“兄弟,那么五百年前,我们是一家了!那太好了。” 甘凤凤问:“秀才是江南公孙世家的弟子,对不对?” “哦!?姑娘怎么看出了?” “江南公孙,武林世家,流云飞袖,称雄江南。秀才使得一手极俊的流云飞袖之功,我又怎么看不出来?” 公孙白一笑:“姑娘好眼力,在下要是没看错,姑娘姓甘,是甘氏三雄中的千金。” 甘凤凤真的吃了一惊:“你怎么看出了?” “凭姑娘集名家剑法之长,只有湖广甘家,才有这样的剑法,在下又怎么看不出来?在下还知道甘姑娘,必然是最近惊震江湖,挑了神风教不少堂口,火烧了言家寨的红衣女侠。” 甘凤凤说:“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干吗用言语逼我与你交锋的?” “甘姑娘别误会,在下也只是在交锋后才想起的。至于红衣女侠,也只是刚刚才判断出来,而且也全靠在下这位本家兄弟,才能判断出来。” 小蛟儿愕然:“全靠我?” “兄弟,神风教的人,在湖广一带,闹得鸡飞狗走,声言要捉拿红衣女侠和兄弟,这么一件大事,武林中所有各门各派的人都注目了,并且也传到了江南,而兄弟自称公孙蛟,不就是神风教的人要追踪捉拿的小蛟儿?在下怎不判断出?” 甘凤凤问:“那你还交不交我们这个朋友的?” “交!怎么不交?在下能与两位交成朋友,是三生之幸,望两位不嫌弃在下就行了!” 小蛟儿说:“先生称我为兄弟,我就称先生为大哥了!” 书生欢笑:“对对!我也不客气称兄弟为蛟贤弟了。” 甘凤凤说:“你们称兄道弟的,可别算上我。” 公孙白笑着:“那我该称姑娘什么好?” “红衣女妖呀!” “这怎么行?我该称姑娘为弟妇才对。” 甘凤凤嚷起来:“你想死了!” “在下说得不对?” “你是不是要我将你的舌头割下来?” “好好,我不说,蛟贤弟,现在我们是兄弟了,你总不能让我这个做大哥的,只见你们的面具,而看不见你们的真容吧?” “大哥说的是。”小蛟儿便打量四周。 公孙白会意,说:“贤弟顾虑的是,这里人来人往,不大方便,愚兄带你们到一处极少人去的地方,再看也不迟。” 甘凤凤问:“什么地方的?” “仙人洞。” “仙人洞!?” 公孙白点点头:“仙人洞险峻奇雄,传说是风流神仙吕洞宾修仙之洞府。” 小蛟儿和甘凤凤好奇问:“真的!?” “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 甘凤凤说:“我们去看看。” “两位请随愚兄来。” 公孙白带了他们向西而走,没有多久,便远远看见奇峰之上,巨石横空之下,天生一个石洞。崖旁边有一横石悬空,叫蟾蜍石。石背上生长着一株古松,称为石松,登上此石,便感到脚下薄云轻飞,宛如登天之感。 仙人洞内不大,深约三丈,能容百人。洞内有一滴泉,泉水清冽,人称“洞天玉液”。其实仙人洞只是高深险峻而已,洞内没有什么奇景异岩。 甘凤凤看了看,愕然问:“这就是仙人洞么?” “当然是,你不见洞口圆门上刻有‘仙人洞’三个字么?” 甘凤凤失望起来:“这简直是骗人!什么仙人洞,半点也不奇,比起我们在贵州松桃养伤的那个半山岩洞还不如。” 公孙白微笑问:“你认为仙人洞该是什么样的?” “仙人洞嘛,洞内应该有石凳、石桌、石椅、石床,有奇花异草和飞禽走兽,如鹤呀,鹿呀,白兔呀之类的可爱动物,当然也要有小桥流水,回廊亭阁。这样,才能称为仙人洞嘛!这么一个洞,除了一滴泉外,什么也没有,怎么叫仙人洞的?” 公孙白笑了:“甘姑娘,你可是听神话听得太多了?这样的洞府,恐怕在世上根本找不到。这样的神仙洞府,是一些人瞎编出来的,就是神仙,世上也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 “因为我从来也没有看见过,你们看见过了吗?” 小蛟儿问:“大哥,你不相信世上有鬼神么?” “那是和尚道士们骗人的东西。” 甘凤凤问:“你这样说,不怕鬼神报应?” “我呀什么都不怕,不怕鬼,也不怕神,更不相信什么佛祖、菩萨,因为他们都是一些木雕石刻不会动的假人,我怕什么了?我可以放一把火,将他们全烧掉!” 甘凤凤说:“哎!你这么狂妄,怪不得在江湖上人称‘江湖狂生’了!” 书生一笑:“要是真的有鬼神,他们真的又那么有灵,历史上和现在,就没有那么多的忠臣义士,善良百姓,含冤负屈而死和受灾受难!也用不着武林中的侠义人士行什么侠,仗什么义,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了!世上一些暴君、权臣和江湖上一些歹徒、恶魔也不敢那么穷凶极恶,危害人间了!要是有鬼神,难道他们不怕鬼神报应?” 小蛟儿说:“我爷爷和我师父都说过,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书生说:“贤弟,不是为兄狂,我说一句不好听的话,那是自己骗自己,自己安慰自己。要是说他们之中有报应,那也是人间的正义,一些忠直、好义的人的报复而已,也和大多数善良百姓愤怒地采取以牙还牙,以血偿血的结果,这与鬼神毫无关系。” 公孙白的这一番无神论的话,小蛟儿和甘凤凤真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而且给某些人士听到了,简直认为是异端邪说,大逆不道了!他们不禁互相望望。小蛟儿固然不在话下,就是甘凤凤这个任性、刁蛮的少女,她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心中却有点怕鬼神。 公孙白又说:“这只是愚兄的想法看法,不一定要你们相信和同意。” 甘凤凤扬扬眉问:“那你相信什么?” “我只相信人间的正义和真理,敬仰一些正直无私而又勇敢的人。至于其他,那怕就是当今皇帝老爷,我也不屑一顾。好了,这里无人,甘姑娘的真容,我不敢强求看,但贤弟的真容,愚兄是要看的了。” 小蛟儿便将自己的面具除了下来:“大哥,你看吧。” 公孙白一看,贤弟五官端正,天真无邪,神采奕奕,眼角眉梢,露出聪明俊气,是一位英俊青年。他有点惊喜的说:“原来贤弟这么英俊潇洒,这么年轻,出乎愚兄意外了!贤弟,你今年多大了?” “小弟正满十八岁。” “想不到贤弟年纪轻轻,却练成了这么惊世骇俗的武功。愚兄却是痴长了贤弟十八年。” “大哥过奖了!” 甘凤凤同时问:“你怎知他的武功惊世骇俗了?” 公孙白笑笑:“愚兄身在江南,孤陋寡闻,但也颇闻火烧言家寨前后的情景。要是他没惊世骇俗的武功,怎么能一下扣住了当今武林的大魔头端木一尊的命脉?逼得他送两位出言家寨?同时还击败了神风教众多高手和武林中有名望的人物,从而令武林震惊了当然,其中也有甘姑娘的机敏和武功。” “哎!你别给我戴高帽子。” “愚兄说的是实情。”公孙白又对小蛟儿说:“贤弟风采,愚兄已目睹了,快请戴上面具。” 甘凤凤问:“你不想看看我?” “愚兄就是不看,也知道甘姑娘。” “你怎么知道了?” “甘姑娘想必是位貌美如仙,清雅绝俗的奇女子!” 甘凤凤听了十分高兴,的确,有哪位少女不喜欢别人赞美自己的?但她却笑着:“你看错了!我是个丑八戒。” “谁说甘姑娘是个丑八戒,那个人不是瞎子,也必然是个白痴。” 甘凤凤见公孙白不强求要看自己,也就不便将面具除下来,在这种场合下,甘凤凤多少有点少女的害羞,要是平常不戴面具,让人看见没什么,而现在,已戴上了面具,在一个男子面前除下面具来让人看,总多多少少有些难为情和不好意思。 公孙白又说:“在庐山上,能结识蛟贤弟和甘姑娘,是愚兄一生的乐事,现在,愚兄要告辞了!” 小蛟儿一怔:“大哥,你就要走?” “贤弟,愚兄有些事不得不分手了,望贤弟和甘姑娘有空,到愚兄家一叙。” 甘凤凤问:“你有什么事要走的?就不能陪我们在庐山玩玩?” “愚兄与东林寺的无心大师有不死约会,不见不散。” “无心大师?那准不是一个好和尚。” 公孙白愕然:“你怎么说他不是一个好和尚?” “有人说,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他叫无心,大概是个无心念经的和尚了,会是好和尚吗?” 公孙白笑道:“甘姑娘,你错了!他是位得道的高僧,不但念得好经,还深知佛理,不同一般和尚。” “你不是说和尚道士,都是骗人的吗?怎么又赞起他来了?” “无心大师知识渊博,深得净土宗始祖的真传,不是愚弄乡民的和尚。” “他信不信鬼神?” “他不相信鬼神之类的东西。” “哦!?那他当和尚干吗?” “当和尚,不一定就信鬼神,他是看破红尘,不理俗事,一心研究佛理的真谛而出家罢了。” “佛理不是说神道鬼的书吗?” “甘姑娘,你错了!那是探讨人生,劝人为善的一些深奥道理。” “你跟他探讨人生么?” 公孙白摇摇头:“我没这个兴趣。” “那你跟他有什么约会的?” “下棋。” “下棋!” “不错,下棋,走马飞象的棋。” “噢!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重要的事,原来是下象棋,还是不见不散的死约会哩!” 小蛟儿也奇怪问:“大哥上庐山,就是为了与他下棋?” “贤弟,你知不知道愚兄跟他下的什么棋?” “什么棋?” “赌愚兄今后的命运。” “哦!?赌大哥的命运?” 甘凤凤同时问:“怎么赌法?” 用下棋来给命运打赌,究竟怎样赌法?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奇峰迭起 却说公孙白和无心大师有约,用下棋来给命运打赌,怎样赌法,公孙白说:“要是愚兄输了,得答应他从此不过问江湖上的事,或者跟随他隐居庐山,或者在家永不出门。” “那他输了怎样?” “传授愚兄一门武学绝技,并且为愚兄办一件事。” 甘凤凤惊讶问:“他会武功?” “他武功深不可测哩!可是除了愚兄,知道他的人不多。” 小蛟儿问:“大哥要他办一件什么事?” “荡平江南神风教的恶势力。” “大哥!要是这样,你别跟他赌了,我和甘妹,协助大哥荡平神风教势力。” “贤弟!要是我不去,就算输了,就得从此隐退江湖,不过问武林中的事。所以愚兄不能不去。” 甘凤凤说:“我看这无心准没安好心。” “凤凤,别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要是他好心,干吗变下棋相赌?逼你大哥退隐江湖?说不定他就是神风教的人,有意设下这个圈套。” 公孙白说:“甘姑娘放心,我知道无心大师不是这样的人。他是出于一片善意,不想我伤害太多人的生命,别卷入武林思怨仇杀的漩涡中去。何况他输了,得同我荡平江南一带的神风教,也不让我出手。” “你们在哪里相会下棋?” “东林寺的白莲池畔。” “我们能不能去看看?” “你们去?” “不行?” “恐怕不太好。” “我们在旁边看你们下棋也不行吗?” “看是可以?千万不能出声。” “行啦!我们不出声就是了。你们约定儿时下棋?” “申时!”公孙白看看洞外天色:“恐怕时间快到了。” “那我们走呀!” 于是,公孙白便带了他们,赶到庐山西北山麓东林寺的白莲池畔。 东林寺,是一座名寺,是佛教净土宗发祥地。东晋太元年间,少林寺名僧慧远禅师在此建寺讲学,并设莲社,倡导“弥陀净土法门”,后人推尊他为净土宗始祖。 东林寺内,还藏有“远公袈裟”、“千僧稿”等佛教珍品,在武林中,有一段少林寺僧人护道远公袈裟的传说,打斗极为惨烈,从而使少林寺武功名震天下,尊为武林北斗。 东林寺内除了神运殿供奉如来佛祖、文殊、普贤、阿难等佛像外,与其他佛寺不同的,是左右两殿有十人高贤堂和三笑堂,有李白、白居易、柳公权、陆游和精忠报国岳飞的碑刻,将佛、儒集于一身。 公孙白带小蛟儿、甘凤凤来到白莲池时,无心大师早已在池边相候,笑笑说:“公孙施主,果信人也。”当他看见相继而来的小蛟儿和甘凤凤,愕异地问:“施主怎么带了同伴来?” 甘凤凤说:“哎!老和尚,你别误会,他没有带我们来,是我们自己来的。” 小蛟儿一揖说:“大师,请恕我们不请自来,不会打扰大师的雅兴吧?” “阿弥陀佛!哪里,哪里,两位施主前来敝寺……” 甘凤凤说:“我们来看下棋呀!” 无心大师不由望着公孙白。公孙白说:“大师,他们只是来观棋,绝不会是在下请来的帮手,大师大可放心。” 无心大师说:“不过,老衲的相约,是不许第三者在旁。” 小蛟儿说:“要是大师不欢迎,在下远离就是,绝不打扰大师。” 甘凤凤说:“老和尚,你是不是怕输了,在我们面前丢丑?” 无心大师哈哈大笑着:“老衲怎会怕输了?” “你不怕输,干吗不让旁人看的?噢!我知道了!你是存心想赖账,输了硬说自己没有输,就可以不遵守诺言啦!” “老衲会是这样的人么?” “你要不是,就该让我们看呀!我们来做你们的公证人,谁输了都不许赖账,谁都要遵守诺言。” 公孙白笑着说:“大师,我们下棋,是有一位公证人才好。” “你担心老衲不认账?” “大师别误会,大师当然会遵守诺言,可是在下,就不敢自己保证自己了。大师,你不担心在下会反悔么?” 无心大师一笑:“老衲知道施主不是这样的人。” “不过,有个人在旁作公证的好。” “公孙施主,你保证他们在旁不出声。” 小蛟儿说:“大师放心,我们绝不会出声,俗话说:‘举手不回真君子,观棋不语大丈丈’嘛!” 甘凤凤说:“是呀!不但输了不准赖账,就是下了一个子后,也不会翻悔。不然,说什么吃盲眼车啦!不算数啦!” 无心大师说:“好好!你们就当公证人。” 甘凤凤笑起来:“大师,你们是一盘定输赢,还是三盘两胜?” 无心大师问公孙白:“公孙施主,你看如何?” “大师,要是一盘定输赢,输了的恐怕不服气,我们三盘两胜怎样?” “老衲奉陪。” 甘凤凤说:“哪摆棋呀!” “不用,老衲早已摆好。” “老和尚,在哪里?”甘凤凤用目光搜索池边一张石桌上下四周。 “三位施主,请随老衲来。” “老和尚,不是在这里下么?” 小蛟儿说:“凤凤,别出声,我们跟随大师好了。” 他们跟随无心大师,绕过白莲池,直上一座山峰,来到山峰上的一座小亭。小亭中有石桌石凳,一盘棋早已摆好在石桌上面了,还有两个小和尚在亭旁茗茶等候。 他们各自坐下,无心大师与公孙白对席而坐,小蛟儿和甘凤凤都坐在石桌一旁。小和尚一一奉茶伺候。 甘凤凤看了看这山峰四周,这山峰上清净极了!绝少人来,小亭不远处,是道石壁,离小亭不到二丈远,石壁上刻划了一副棋盘。凤凤心想:怎么石壁上也划了棋盘的?好看吗?看来山峰这个小亭,是这老和尚专门与人下棋的地方了,这个地方可不错呵! 他们饮过茶后,无心大师对公孙白说:“施主,请!” 公孙白说:“还是大师先请。” “好!老衲知道施主棋艺甚高,就不客气了!”无心大师说着,便拿起棋盘的红炮,往石壁棋盘上一掷,“啪”的一声,便镶在棋盘上横三直五线的交叉点上,是炮二走五当头炮。 小蛟儿和甘凤凤都愕然了,这是什么下棋法?世上有这么下棋的吗?下子不下到原来的棋盘上,却掷到另一个棋盘上,这不是下棋,是比武功,既比内力,也比暗器,那这个红炮以后怎么走法?叫两个小和尚去取它下来? 无心大师扔了子后,对公孙白说:“老衲已先下了,施主请!” 公孙白笑了笑,提起自己的蓝马,往石壁上的棋盘一掷,也是“啪”地一声,不偏不歪,落在横三直三线的交叉点,是马二进三,保自己的中卒。 无心大师又提起自己的二线红马,“啪”地一声,落在石壁棋盘上的三在线,是马二进三,抢着出车。 跟着,双方各提起自己面前的棋子,你走一着,我行一步,啪啪地,飞掷到石壁上,准确无误的镶嵌在自己要落下的位置上,小蛟儿和甘凤凤看得惊奇不已,这真是从来没有人下这样的怪棋。 一个小小的木棋子,竟能平空镶嵌在坚硬的石壁上,单是内力之深厚,放眼武林,已没有多少人能达到,小蛟儿可以,但甘凤凤连续这样发出,就不行了。除了讲求准确之外,更要暗运内力约适当和用劲之巧,不能用劲过大或过小。过大,棋子会深埋于石壁中;过小,就不能镶入石上而跌了下来。棋子掉下来,等于给对方吃掉了一子,掉了一个小卒,开头还不大紧要,要是掉了一只车和马,损失就大了,高手下棋,掉了这么一个重要的棋子,等于已输了一筹,以后处处处于挨打被动的地位,这一盘棋,就别指望赢了,能保持和局,已算大幸。 还有,在要吃对方的子时,全凭一身浑厚真气在相隔一丈远的地方,运用吸力,隔空将嵌入石壁上棋盘中的棋子吸取出来,然后又附力于这一棋子之上,吃掉对方的棋子,而占据对手棋子原来的地方,这就不是任何一流上乘高手所能办到的了。 小蛟儿一身的真气,将棋子嵌入石壁上可以,也可以运用内力将棋子吸取出来,但吸取出来后要运用这棋子去打掉对方的棋子,就不那么容易办到了。小蛟儿看了他们这样的下棋法,惊愕、佩服不已。才真正感到武林中,世外高人处处皆有,只是他们深藏不露而已,也不大为人所知。 甘凤凤更是为他们一身奇厚的真气惊震了。暗想自己与江湖狂生在桃林中的一场比武,显然这狂生没用全力,要是他用全力,他一袖拂中自己时,那不是受伤,而是打发自己去见阎王了!正因为这狂人手软,自己才能在他拂中自己的一剎那而刺中了他。甘凤凤心里明白,所以在自己用剑逼住他,也不敢说自己胜了。凭真正的武功,自己不是这江湖狂生的对手,怪不得他为人那么狂傲了。 这一盘下到最后,无心大师相士俱全,还有一个过河的卒子。而公孙白仕象全无,却剩下一只横冲直撞的车,这是一盘和局,谁也胜不了谁。 无心大师微笑:“施主棋艺高深,老衲佩服。” 公孙白说:“大师客气了!在下与他人下棋,从来就没给人逼和过,只有大师,在下不能不城下签和。” “施主别客气,我们下第二盘。” “大师请!” 无心大师一笑,拿起五个小卒,一下扔到石壁棋盘上,啪啪地一连五声,五个小卒,准确无误的摆在石壁上。 甘凤凤说:“老和尚,你怎么一连下五个棋子的,有你这样下法吗?” 无心大师微笑,又一手扔出其他十一个棋子,毫不错乱,全摆在石壁的棋盘上了,说:“女施主,老衲不敢与公孙施主分心二处,只好在石壁棋盘上较高低。” 公孙白赞了一句:“好手法!”却拿起十六个棋子,一下掷到石壁棋盘上,车马炮士相将兵,也全无错乱的摆在棋盘上。 无心大师不禁赞叹说:“好一招‘江南烟雨’的暗器手法,果然是江南公孙世家的绝学。在暗器功夫上,老衲已逊施主一步。” 公孙白说:“在下侥幸能摆好,望大师莫笑。大师只不过不屑用暗器,少在它上面花功夫而已。” 小蛟儿和甘凤凤听了他们两人的对答,更是惊讶。武林世家公孙白“江南烟雨”,可以说已在武林中称绝,而无心大师不屑用暗器,而一下又发射出这么一手的好暗器来,要是他花些功夫,那在武林中不成了暗器绝顶高手?怪不得公孙白说他武功深奥莫测了。 一手能发射出十多件暗器而分别击中目标,对上乘的暗器高手来说,也不是一件难事。梵净山庄的三小姐的飞针走线,甚至一下能发出更多的暗器而分别击中目标,取人性命。但一把针都是针,不分什么车马炮的,可是公孙家的“江南烟雨”手法,竟能从十多件暗器中分开车马炮等等,分别而无错乱的击中目标,不会炮摆在马的位置上,车坐到老帅位子上,这恐怕就是千手观音也难办到了! 小蛟儿,和甘凤凤观看他们两人下棋,算是开了眼界。 第二盘棋下到中局,公孙白额上已渐渐渗出一些汗水,几乎半晌才能移动一子。而无心大师仍是气定神闲,面带微笑,移子轻松自如。本来在棋盘的棋势上,公孙白略占优势,车、马、炮已过河,怎么反而一下子这般谨慎?走一步棋,要思考这么久? 甘凤凤心细,已看出原因了,公孙白一身的真气,不及老和尚那么雄浑深厚。他们下棋,明是较量棋艺高低,暗是较量内力。要是较量内力,恐怕公孙白怎么也不敌老和尚。她附耳轻轻对小蛟儿说:“蛟儿,看来你新认的大哥这盘棋要输了!” 小蛟儿一心观棋,没经意其他,听凤凤这么说,愕然轻问:“大哥的棋下得很好呵!怎么会输了?” “你也真是,你不看看你大哥额上的一层薄薄的汗水,他与老和尚拼内力哩!内力不继,移动的棋子不小心掉下来,那不输了?” 小蛟儿不由往公孙白看了看,又望望无心大师,点点头轻问:“那我们怎么办?” “你想你大哥赢,还是想他输?” “当然想他赢啦!” “那你,快出手帮助。” “帮助!?怎么帮助?我不大会下棋呵!” “你不动声色,想办法将老和尚的一匹马,或者一只车弄掉下来不就行了?” “这行吗?” “不行,那你等你大哥输好了!今后就不能出江湖,老死家中。” “凤凤,这样帮助,不大光明的。” “要不,你暗助你大哥一把内力也行。” 小蛟儿点头说:“这还可以。”于是小蛟儿,以手掌轻轻按在公孙白背脊上的灵台穴位上,暗暗运气,将自己体内的真气,徐徐输入公孙白体内。 公孙白与无心大师下了第一盘后,本耗去了自己体内不少的真气,第二盘棋下到中局,似乎有点办不从心了!每下完一步棋后,都要暗暗运气调息一阵,才能够下第二步棋,何况又要分心去注意无心大师的攻势和下两步的走法,无心大师似乎也注意到这一点了。所以在公孙白走完一步之后,自己便很快的跟着走一步,虽不出声,实际上是逼着公孙白快下第二步棋。公孙白原本就是一个心高气傲的狂生,怎肯服输?再说,自己的棋艺,并不逊于无心大师。他只有强运内力,坚持下去。 现在,公孙白有了小蛟儿这一股强大的真气输入体内,不由精神大添,内力倍增。他望了小蛟儿一眼,眼露惊讶、感激之情。公孙白惊讶的是小蛟儿竟然有这么一股极为浑厚的真气,在自己之上,感激的是小蛟儿不动声色,暗助了自己一臂之力。有了小蛟儿这一股真气,完全可以和无心大师拼下去了!他以手示意小蛟儿将手拿开,似乎说:兄弟,我可以了,多谢兄弟。 公孙白轻而易举的走下一步棋子,一个卧糟马,直逼无心大师的老将,令无心大师的老将在中宫坐不住,将五平四,跑了出来。公孙白又飞快的调动自己的炮,准备对准无心大师跑出来的老将。 无心大师惊讶公孙白的这一变化,不由望了公孙白一眼,只见公孙白神韵异常,目光灿灿,一扫刚才神疲之情,他仍不知小蛟儿已暗助了公孙白。当然,他也根本想不到小蛟儿有一身惊世骇俗的真气。小蛟儿一身真气已练到最高境界,达到了返朴归真。从外表上看去,就算经验丰富的武林高手,也在一时间看不出来,只有在小蛟儿愤怒、喜悦或与人交锋时,才可以从他眼神中显露出这种最高的境界的内功修为。要是小蛟儿有意收敛自己的目光,别人就更看不出来了。 无心大师一时间见公孙白一身真气,恢复得这么快,如长江之水,滚滚而来。心下骇然:武林世家江南公孙练的是什么内功?竟能在短短时辰内不但恢复过来,而且比以前更胜?要是这样,老衲想用内力胜他是不可能了! 无心大师在惊疑时,甘凤凤在旁叫起来:“老和尚,你左边的车,怎么掉了下来啦!” 无心大师一怔:“真的!?”定神一看,果然自己在石壁棋盘左边的一只车,已不翼而飞。无心大师疑惑说:“这不可能!” 公孙白也动疑了,无心大师的内力比自己还深厚,棋子怎会无缘无故的掉了下来?这一定有人做了手脚,要是小蛟儿和甘凤凤帮这个忙,可越帮越忙了。他不由望了望小蛟儿和甘凤凤。而无心大师一双敏锐如电的深目,已在瞅着小蛟儿和甘凤凤,目光既有怀疑之色,也有惊讶之色。 无心大师以自己深厚的内力将棋子嵌入石壁上,别说风吹不动,石击不落,就是一般会武功的人,走近石壁用手去挖取,也不易挖取下来,只有内力极为深厚的上乘一流高手,才可以隔空用掌力吸取下来,他相信公孙白有这样的能力,却不屑这样去做。自己的两个小和尚,不但无此能力。有,也不会这样干,事情只有出在公孙白带来的这男女两位施主了!要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在暗中做了手脚,那又是武林中的绝等上乘高手了!所以,无心大师又怎不惊讶? 无心大师没有怀疑错,其实就是甘凤凤暗中做了手脚。固然,凭甘凤凤目前的内力,仍不可能将棋子用掌力吸下来,但要用暗器将它打掉下来,就轻而易举。甘家的无影剑暗器,几乎细小如针,发出更是无声无形,何况暮色降临,无心大师又没去注意,就更难发觉是甘凤凤做的手脚了。 甘凤凤叫着:“哎哎!老和尚,你瞅着我们干吗?” 无心大师问:“你们没暗中弄手脚?” “喂!老和尚,你别是输了棋耍赖皮了?自己摆放得不稳,让风吹了下来,而赖到我们身上?” “女施主,你真的没弄过手脚?” “老和尚,你是不是叫我发誓才相信?” “女施主不必这样!” 公孙白也在问小蛟儿:“贤弟,不会是你吧?” 小蛟儿说:“大哥!我真的没动过。” 公孙白知道小蛟儿为人忠厚、老实,不会这么干,甘姑娘吗?她宁愿发誓了,而且也不见她扬手或出掌的,也恐怕不是她弄的了!不是他们,又是谁呢?难道是山峰上暗藏一位武林高手,来开这个玩笑?他不禁问无心大师:“大师,是不是这山峰上暗藏了一位高手?” 无心大师凝神倾听一会,说:“这山峰上除了我们六人,再没别的来人。” 小蛟儿点点头说:“是没有人。不过,刚才在山峰下,却有两个人经过,现在朝山峰上走来了。” 公孙白讶然、惊奇:“贤弟怎么听到了?” 小蛟儿说:“是!大哥!我还听出他们在说话,好像是寺里的师父,担什么食物来的。” 无心大师不能不钦佩的说:“施主好深厚的内功,老衲自愧不如。不错!那是膳房的两位僧人,给我们送晚饭来了!” 甘凤凤说:“喂!你们还下不下棋的?” 无心大师叹了一声说:“恐怕这是天意,老衲本想阻止公孙施主行走江湖,杀伤人命。现在看来,老衲已无能为力了!武林该有此劫。” 甘凤凤心里好笑,你这个老和尚是阎王出告示,鬼话连篇,明明是我在暗中弄了手脚,什么天意了?她问:“老和尚,你不下下去了?那是算输还是算赢的?” “老衲自然是输了!” 小蛟儿说:“大师,这事意外,可以不算数。大师完全可以拾起来摆放上去。” 公孙白说:“是是,大师,你别太认真了!我们可以再下下去。” 无心大师摇摇头:“公孙施主,老衲本意担心武林遭劫,血腥迭起。现在看来,就算老衲能阻止施主隐退山林,也阻止不了这两位施主。老衲只求三位施主今后别太多杀伤生灵,造福苍生。” 小蛟儿说:“我谨遵大师教导。” 无心大师说:“阿弥陀佛!有施主这句话,老衲放心多了!” 甘凤凤说:“老和尚,我听公孙大哥说你对佛经甚有心得,我有一句话问问。” “女施主请说。” “佛门中有没有‘除恶即是行善’这么一句话?” 无心大师怔了怔:“阿弥陀佛!佛门是有这么一句。” “那么说,容恶便是行凶了!对不对?” “这……”无心大师一时哑口,不知怎么说才好。 甘凤凤又笑着:“就算不是行凶,帮凶总是吧?老和尚,你想劝阻公孙大哥在江湖上除暴安良,行侠仗义,让武林中凶恶之徒滥杀无辜、胡作非为而不制止,不是帮凶又是什么?老和尚,你这个佛经是怎么念的?” 小蛟儿说:“凤凤,你不能这么说。” “我不这么说,该怎么说?好呀!那我们全部隐居山林,洁身自爱,让坏人去任意胡作非为,甚至见死不救,怎样?” “老衲怎会让恶人胡作非为和见死不救?” “那你为什么要阻止公孙大哥在江湖上行走?” “女施主,自古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全部都报。” “我才不相信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我看见过不少的好心善人,都没有什么好报的,不是给人欺凌便是含冤而死,有的还任由恶人折磨宰割,辽拜佛求神保佑,结果还不是给折磨死去,家散人亡?而一些匪徒和奸险小人,不是腰缠万贯,便是高居其位,享不尽的豪华富贵,死后反而有和尚、道士给他念经超度。这又报应在哪里了?就算他死后劣迹暴露,咒骂他又有何用?” 公孙白击手而说:“妙哉!好一番洋溢大地正义之辞,可圈可点。试看古今多少忠直正义之士,死时极惨,有的死后无名,上天报应在哪里了?在下愚见,应该在这些恶人、奸险小人杀人害人之时,正义之士及时将他们除掉,还可以挽救一些善良的人们免受其辱才是。” 小蛟儿也暗暗点头,心想:是呵,要是黄岐士、端木一尊这些恶人不早日除掉,那他们又不知要害多少无辜的人。 半晌,无心大师说:“老衲不过劝人为善而已。” 甘凤凤说:“丧心病狂的恶人你劝得他向善吗?老和尚,要是你能劝得神风教的教主向善,我和公孙大哥,不用你摆棋分胜负,我们就自动隐归山林,不再行走江湖。” “女施主这话当真?” “老和尚,我们击掌而誓怎样?” “有女施主这句话就够了!何必击掌?” 公孙白说:“大师!那我们一言为定。” “行!一言为定。” 甘凤凤说:“老和尚,在你没有劝得他们向善之前,我们各行其道,你行你的善,我们干我们的事,你可不能在我们身上打什么主意。” “阿弥陀佛!女施主,其实你我殊途同归,你们除暴,也就是行善。” “老和尚,我们只会用剑行善,可不同你会用嘴巴。” “老衲只求施主别太多杀生而已,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 公孙白问:“大师,你要不要去江南走走?还是不出山?” 甘凤凤说:“大师,你真的要劝那几个魔头向善,只有下山去寻找他们,他们绝不会跑到你这个东林寺的。” “看来,老衲是要下山走走了!” 甘凤凤笑起来:“老和尚,这就对啦!不过,你看到这几个魔头,在劝他们向善时,最好小心一点,别叫他们将你的脑袋摸了去,不然,你这张嘴也没用啦!” 无心大师一笑:“放心,老衲在这一点上,还是可以自保的。” 说着,两位僧人已送晚饭来,还点起了两个防风的灯笼,挂在凉亭里,这真是一次十分别致的晚餐,菜也颇为精美:韭菜、豆腐、腐竹粉丝、大白菜、发菜、木耳,还有一小碟咸萝卜,粥、饭都有,这是东林寺接待贵宾的菜式了。 小蛟儿和甘凤凤一早吃过饭出来观风景,到现在只喝过两杯清茶,没吃过什么东西,的确也有些饿了,于是也不客气坐下吃饭。饭后,公孙白、小蛟儿和甘凤凤略坐一会,便起身向无心大师告辞,在黑夜中离开了东林寺。 路上,小蛟儿问公孙白:“大哥,你今夜里住在哪里?” “愚兄住在护国寺的文殊台上,那里不但清静,也是观庐山云海的好地方。贤弟住哪里?” “小弟在牯岭小镇上的一间客栈里。” 甘凤凤问:“大哥,你明天不会离开庐山吧?” “怎么!?甘姑娘有事?” “你要是不走,明天能不能带我们在庐山玩?我们可是人生地不熟,不知哪里风光最好看的。” “甘姑娘既然这样说,我怎敢不留下?” “那我们多谢你啦!” 小蛟儿问:“不会阻碍大哥吧?” “不会,不会,贤弟怎么这样说?愚兄也想和贤弟多相处两天。” 甘凤凤又问:“明天几时来找大哥?” “愚兄辰时在文殊台上相候。” 小蛟儿说:“大哥,我们一定准时到来。” “贤弟,我看你们别住那间客栈了!明天就搬来和大哥一块住。” “好的。” ※※※ 第二天辰时,小蛟儿和甘凤凤带了行囊,前来文殊台,果然公孙白已在等候。公孙白照会护国寺的知客僧,安置好小蛟儿和甘凤凤住下后,用过早点,便向西南下行。 甘凤凤问:“大哥!我们观在去哪里?” “龙首崖。” “龙首崖!?那里好玩吗?” “甘姑娘,龙首崖是庐山的一处七绝之景,不去观赏,就有负到庐山一行了。” 他们来到龙首崖,只见一悬崖拔地千尺,直立于庐山群峰之中,下临绝壑,一块巨石平卧其上,横插入天池山腰,势若龙首高昂,所以叫龙首崖。他们登上悬崖,便听闻到松涛和山泉之声,彷佛如千军万马奔腾,动人心魄。俯看崖下,只见云海、群山之中,一条石梯,沿山而上,惊险万状,那是庐山有名的百丈梯胜景。 公孙白问:“贤弟,你们从哪条路上庐山的?” “从三峡涧观音桥沿涧而上,就直接到牯岭小镇上了。” “贤弟,要是你们从百丈梯上,那就惊险多了!沿途还可以看见狮子崖、方印石等胜景。” 甘凤凤说:“那我们从这里下山离开庐山,不是一样可看见吗?” “这倒也是。贤弟,你们从观音桥沿涧而上,有没有去五老峰看过?” “没有呵!” “你们怎不去五老峰看看了要是去了那里,你们就不想离开庐山了!” 甘凤凤睁大凤目问:“五老峰比龙首崖更好看?” “各有所长。那里是五峰并列,如五位老者相聚,峰下千岩竞秀,万壑争流,是庐山上著名的胜景,李白曾经在那里写下了一首诗句,说,‘庐山东南五老峰,青天削出金芙蓉,九江秀色可揽结,吾将此地巢云台。’峰后的青莲寺,就是李白当年隐居的地方。” 甘凤凤问:“李白是不是跟无心这老和尚下棋下输了,跑去那里隐居?” 公孙白愕了愕,跟着笑起来:“李白怎会和无心大师下棋的!?” “那他干吗跑去那里隐居?” 公孙白笑着:“甘姑娘,你是跟愚兄说笑话?还是不知道李白是什么人?” “我跟你说什么笑了?李白是什么人?他也是一个光头和尚么?” “甘姑娘,愚兄知道甘家武学渊博,文学也素有修养,令尊没跟姑娘说过李白么?” “我爹跟我说过不少武林中人,可没有李白、李黑这么个人。他是哪一门派的高手了,也跟无心这老和尚一样?名不外传,深藏不露么?” “甘姑娘,李白是唐代的一位有名的诗人,写下了不少激情洋溢,赞美神州山河的优美诗歌。他与杜甫、白居易,合称唐朝三大诗人。甘姑娘,以后你应该多读些书,别尽闹笑话。” “哎!我还以为他是当今武林中人哩!你怎么不早说呢?” 小蛟儿说:“凤凤,今后我们真应该读些书了!增长见识。” “好呀!等神风教在武林中除名时,我就整天整夜的读,只要你们不嫌酸就行了。” 小蛟儿愕然:“怎么嫌酸了?” 甘凤凤眨眨眼:“因为我姑姑说,一个人书读得多了,会有酸气的。” 公孙白一笑:“那是一般腐儒读死书,只会咬文嚼字,不会运用。现在我们去五老峰看看吧!” 他们看完了五老峰,便沿山而下,来到了庐山有名的三迭泉瀑布。 所谓三迭泉瀑布,就是一条几乎从云端下垂成几千尺的长瀑布,依山势而分上、中、下三迭,互相落差有一百多丈,泉流凌突飞泻,落于山石上,声若洪钟,震耳欲聋,经两次折迭,散而复聚,再曲折回绕直下龙潭,这真是不可多见的奇瀑异景。这瀑布,有如银河下九天。 公孙白、小蛟儿和甘凤凤走近瀑布观看,真感到声如奔雷,水露飞溅入云,洒落下来如万斛明珠,气势磅礡。甘凤凤说:“想不到庐山有如此雄伟奇观的瀑布。” 公孙白说:“古人称这三迭泉瀑布为天下第一雄观。有庐山瀑布誉满天下之说。我也曾听人说,一代剑雄西门子曾在此练剑。” 甘凤凤感兴趣了:“他跑来这里练剑干什么?” “西门子的剑法出神入化,变幻莫测,尽在雄、险、幽、奇、绝这五字中,而‘雄’,是五字之首。西门子剑气之雄,就是在这里练成的。” 小蛟儿问:“这位武林前辈,就是从瀑布气势之雄,而悟出了剑法的雄?” “贤弟,这只是其一。” 甘凤凤问:“其二是什么?” “他在瀑布中练。” “瀑布中练?那怎么练呵!” “他首先练意志,练定力,人走进瀑布中去,承受瀑布千钧之力的冲击,他不知经历了多少失败和痛苦的磨练,终于能在瀑布之下站稳了脚,然后以剑击水,达到剑在瀑布的冲击之下,剑刺出而不偏移,一刺必中目标。所以这位武林前辈以后与任何绝顶高手交锋,不为对手一身奇厚真气所拍出的掌风掌劲而走偏。这位一代武林宗师,能做到泰山崩之前而不动,惊雷击顶而不变色。剑一出鞘,剑气之雄,已先慑住对手了。当时,他几乎打尽天下无敌手。” 小蛟儿听了不由沉思起来:自己练武,也不知经历了多少痛苦的磨练,而这位武林前辈,比自己更痛苦多了!而且他完全是自觉之下练武,不同自己,为人所逼。甘凤凤听了却非常神往,问:“既然这样,也有不少武林中人跑来这里练剑了!?” “不错!是有不少人跑来这里练剑,不是给人抬走了,便是在山涧的乱石中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当然,有更多的人给吓跑了。” 甘凤凤惊问:“这是怎么回事?” “甘姑娘,练剑,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练成的,更不是人人都可以走进瀑布中去练剑,除了一个人的人品好坏之外,不但要讲求天聪、慧根和悟性,也要讲求一个人的体魂、毅力和意志,还要有其他的一些奇缘和巧遇。要不,人人都可以练成为一代剑雄了,那剑雄也就不成为剑雄。姑娘是练武之人,想必明白这一点。” 甘凤凤点点头:“是这样?一些没有慧根和悟性的人,哪怕怎么刻苦的练,也难以达到武学的上乘地步,顶多只成为一般的武林高手。大哥,那小魔女,是不是也跑来这里练过剑法了?” 小蛟儿一听说小魔女,更留心注意起来。他不单见过小魔女的剑法,更与小魔女、慕容子宁在梵净山庄相处过几天。 公孙白说:“小魔女怎么练成四门剑法,我不清楚,也没听说过她跑来三迭泉练剑。但有人评价,小魔女也得西门剑法的精髓,剑法之奇、绝,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是剑势之雄,仍逊其师。” “哦!?这是谁评价的?” “是谁,甘姑娘这别追问了。” 甘凤凤瞅瞅他:“是不是你?” “噢!我怎敢作此妄语?” “你,人称江湖狂生,还有不敢的!” “我虽然狂妄,什么话都敢说,但没有这深博的武学见解,也没见过小魔女的剑法,怎能乱加评语了” 小蛟儿突然说:“有人朝这里来了!” 公孙白一怔:“谁!?” “武林中人。” “哦!?有多少?”公孙白本来内力深厚,按理说,他完全可以听出来的,但是在震耳欲聋的瀑布声下,却无法听到两里之外的人声和脚步声了。这时,他更是对小蛟儿佩服不已。 小蛟儿凝神听了一下:“有七八个人。” 甘凤凤说:“他们恐怕也是来观赏三迭泉的吧?” “不!其中两个,早已在瀑布附近的乱石中了!” “嗨!那你怎么不早说?” “初时,我以为他们也是来这里游玩的,见我们在,不想打扰我们,所以在乱石中坐下,现在看来,好像不对路了。” 公孙白皱皱眉:“那么他们是在暗暗盯踪我们了!” 甘凤凤“哼”了一声:“他们敢来惹事,我叫他们有好看的。” “甘凤凤,你先别乱来,看看他们来了对我们怎样才说。” 公孙白说:“不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真的要惹事,恐怕多数朝我而来,你们最好先别暴露,让愚兄来打发他们。” 甘凤凤说:“那好呀!” 这时,坐在山涧旁乱石中的两个人已朝他们走过来。公孙白、小蛟儿和甘凤凤不由暗暗在打量着来人。想不到来人中一个是身穿青色僧衣的头陀,一个是头带青方巾的儒生,身穿的也是青袍。 头陀面目生得凶恶,短髭硬如针刺,颈挂着一串念珠,腰佩一把戒刀,脚踏芒鞋,身躯魁梧,脚步沉重有力,显然横练的外功已达一流境地。儒生却生得斯文,身材颀长,身上没佩带任何兵器,脸部肌肉没什么表情,但一双目光,却炯炯有神,似乎内功修为已臻上乘。看来,这两位来人,都是武林中少有的上乘高手。公孙白不由凝神戒备,暗想,这两位是哪一条道上的人物?儒生首先向他们一揖说:“三位请了!” 来人既然以礼相见,公孙白和小蛟儿不能不回礼,说:“阁下请了!” “在下姓方名儒,在下同行这位大师,法名木本,面恶心善,江湖人称‘善行者’。” 木本头陀用鼻子“哼”了一声,当作回答。公孙白和小蛟儿、甘凤凤不由相视一眼。 来人自报姓名,公孙白和小蛟儿只好敷衍地说:“久仰!久仰!” 小蛟儿对武林中人不大认识和所闻,而公孙白和甘凤凤却是知道。方儒似乎在江湖上没听什么人传说过,但善行者之名,却在武林中颇为人熟悉,他是塞外沙漠上独来独往的一个神秘人物,黑、白两道,全不卖账。他的确在沙漠上干了不少的“善事”,这“善事”不是一般修桥铺路,指点迷津的善事,他一下就“超度”了整队商人脱离人间苦海,去见西天佛祖。祁连山张掖一家镖局的七八名镖师,护送一批镖刚出玉门关,也叫他连人带镖全“超度”了,免却了他们挨塞外风沙之苦。一支横行大雪山四周的悍匪,多少武林人士奈何不了他们,这位善行者,对这伙悍匪也发了“善心”,一夜之间,一把戒刀,又“超度”他们离开打家劫寨的生涯,全部到西天极乐世界享福去了! 这位善行者,几乎是见人都“超度”。当然,你身上没黄白之物或奇珍异宝,他就不大喜欢去“超度”了。公孙白暗想:这么一个塞外的魔头,怎么跑到庐山上来了? 方儒又问:“请问三位高姓尊名?” 公孙白说:“在下复姓公孙,名白。” 方儒说:“武林中人称江湖狂生的,想必是阁下了!久仰!久仰!” 小蛟儿说:“小人贱姓黄,名蛟,这位是内子。”小蛟儿不想暴露自己,以母亲之姓为姓,也不想方儒向问甘凤凤,以“内子”一辞,搪塞了别人再问下去。一般来说,既然是对方的妻室,怎么也不方便再问人家妻室之名了。小蛟儿又补充了一句:“小人是生意人,在江湖上跑些头卖。” 方儒一笑:“黄兄是真人不愿露相了!” 甘凤凤忍不住问:“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了?” “真的是生意人,那也是市井中的奇人异士。一个跑买卖的生意人,怎会与江湖狂生称兄道弟?” 公孙白说话了:“阁下,在下人称狂生,就是与众不同,却喜欢与一些生意人来往,称兄道弟又何足为奇!阁下总不会是官府中的捕快,查问在下与什么人交往吧?” “公孙先生言重了!在下怎敢有此意?在下只不过见黄兄一身真气奇厚,好奇问问而已,请两位恕罪。” 甘凤凤扬一下眉:“你怎知他真气奇厚?” “一个人在声如奔雷的瀑布之旁,而能听出两里之外的人声和脚步声,没有一身惊人的真气,又何能达到?” “我们之间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方儒点点头:“在下耳不聋。” 公孙白说:“阁下一身的真气也不浅的。” “先生过奖了!” 甘凤凤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干吗在偷听我们的谈话?是不是在盯踪我们?” 一脸凶恶的善行者勃然大怒:“女施主,请你说话客气一点。” “看来你又想行‘善事’,‘超度’我们去见西天佛祖了吧?” 善行者又想说,方儒连忙制止,对公孙白、小蛟儿说:“三位别误会,我们本来是来观赏这天下奇瀑的,但见三位已先到,不想打扰了三位观瀑的雅兴,我们便在那乱石处观流水,想不到听到三位在谈论一代剑雄西门前辈和学剑练武之道,异常精采,因而极想与二位认识,所以前来相问,并无别的意图。” 公孙白说:“原来这样,在下等一番胡说,贻笑大方,想不到惊动了阁下。” “公孙先生之论剑,见解十分精辟,一针见血,令人折服。” 甘凤凤说:“看来你对剑法练武极有研究了?” 方儒摇摇头:“我只是爱好此道,却并不去习武。我习的是修心养性功夫,不喜欢舞剑弄刀,更不愿与人动武。所以对武学,我只是纸上谈兵。” 公孙白说:“那阁下是位世外高人了!” “我怎敢称世外高人。” 公孙白说:“阁下要是没别的,在下等人告辞了。” 方儒微笑:“恐怕你们走不了!” 甘凤凤扬眉问:“你要留下我们?” “我怎敢留下三位?不过有人要留下三位。” “谁!?”甘凤凤目视木本头陀:“是你!?” 善行者“哼”地一声:“洒家只会超度,不会留人。” 方儒说:“要留三位的人来了!” 公孙白等人一看,从山道上奔来了六条汉子,其中一位,就是昨天灰溜溜而走的瘦八爷,他首先带头冲来。 瘦八爷一指公孙白,对一位手持九节鞭,黑脸短须的大汉说:“堂主,就是他!” 这位短须黑脸大汉,正是神风教山康府堂的堂主丘富,江湖上人称赣北一铁塔,一条九龙软鞭,可以说是威震鄱阳湖一带武林人士。 瘦八爷一下看见小蛟儿、甘凤凤也在,有点愕异:“呵!你们也在这里?” 甘凤凤说:“是呀!” “两位怎么跟他在一起了?” “他来观赏三迭泉,我们也来三迭泉游玩,就碰在一起了。” “我金八多谢女侠昨日出手相救之德。” “哎!你别多谢我,我只是一时找这位秀才霉气,并没有存心救你。” “不管怎样,我金八为人虽然横蛮,但也是一个恩怨分明的汉子。不管女侠存不存心,但我还是不能不谢。” “那就由你啦!” 丘富也向甘凤凤拱拱手说:“多谢女侠昨日出手相救属下之恩。” “哎!你这个礼,我就不敢受了。” 小蛟儿一揖说:“堂主!江湖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人劝堂主还是息事宁人的好。” 瘦八爷说:“不行!这书生侮辱了我们神风教,还伤了我堂的一些弟兄,怎么也不能放过了他。” 丘堂主点点头:“两位有恩我堂,我丘某人以后再相谢,至于这书生,我丘某人得向他讨还个公道。” 公孙白“哼”一声,不屑去理睬。 丘堂主目视公孙白,问:“丘某问阁下,为什么出手伤害了本堂的一些弟兄?” “在下高兴!”公孙白又恢复了以往的傲气。 “高兴!?” “不错!高兴就是高兴,没有理由。” 丘堂主见公孙白一脸傲气,心下早已生气了!但看见方儒却在一旁袖手微笑不语,一个面目凶恶的头陀又立在一旁,暗想:莫不是这书生请来的高手?书生才有所恃,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忍不住朝方儒、善行者问:“两位是什么人?”在交手前,丘富不能不先摸清楚对方的实力。 方儒说:“丘堂主,你别问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只是到此观赏这天下第一奇瀑,对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不想多问,更不愿插手。” 丘富一听,略为放心,说:“既然这样,丘某斗胆请两位离开这里。” “我们站远一点就是,不必离开。” “丘某恐怕交起锋来,刀枪无眼,会误伤了两位。” 善行者一瞪眼:“你们伤得了我们么?” 方儒拉着他说:“大师,我们站开一点吧,别妨碍他们双方的交锋。” 甘凤凤说:“大概我们也要离开吧?” “最好两位也请站远一点。” 公孙白一笑说:“两位请站开吧,别妨碍了丘堂主施展功夫。” 甘凤凤说:“好呀!秀才,那你小心了!” 铁塔丘富听了又是一愕。他听了瘦八爷报告昨天的事,本来以为书生与这两位商人商妇打扮的侠士必有过节,现在听他们互相说话的口吻,似乎不但没有什么过节,反而成了朋友似的,他不由望了望瘦八爷。 金八也困惑了!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唯一希望的是,他们成为朋友也好,不成为朋友也好,就是千万别插手进来。他看见那女侠剑法十分了得,要是与书生站在一起,丘堂主就别指望得胜,别说讨不回公道,能保全一条命回去就算好的了。 公孙白见他们站开后,朝丘富不屑地说:“姓丘的,你可以出手了!” 丘富却带有一派堂主的风度和侠义人士应有的礼节,遵守武林中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挑战者,应让对方先出手,便说:“阁下,请先赐招。” 公孙白又暗暗讶然,不由上下再次打量丘富,暗想:看来姓丘的不是什么凶恶奸险的人物,不像什么八爷,盛气凌人,不择手段,而却是一条正直的汉子。可是,他为什么加入了神风教?自愿还是受逼加入? 不错!神风教初起江湖时,曾打着一套行侠仗义,扶弱除强,替天行道的旗帜。武林中有不少正直的人参加了进去。可是,随着神风教的势力壮大,凌驾于各门派之上,便不将各门派看在眼里了,暗地里能吞并就吞并掉,不能吞并,就设法削其势力,君临武林的野心渐渐暴露了出来。近两年来,神风教的一切所作所为,令人侧目,正直人士想退出来时,不是受药物的控制,就是不明不白的在江湖上失踪了!在神风教,处置叛逆的人是十分残酷的。难道姓丘的是被逼参加? 公孙白也听小蛟儿、甘凤凤说过祁连双刀的事情,想到这里,公孙白的口气便放软了一些,说:“丘堂主,那在下先献丑了,请小心!”说着,便一袖拂出,只用了自己二成的功力,不下杀招。 丘堂主说声:“来得好!”便轻易闪开这一招,“啪”地一声,一鞭抽出,宛如怪蟒,瞬空卷来,劲道颇为凌厉。 公孙白“咦”了一声,这软鞭的招式,却是崆峒派的武功招式,名为“乌龙腾空”。是二十多年前,一代侠女青衣女魔刘如梅的鞭法,曾惊震武林一时。这丘富难道是崆峒派的门下弟子?他与刘如梅侠女是什么关系?公孙白为了进一步证实丘富是不是崆峒派的弟子,闪开后并不出招还击。 丘富第二招又发出,九龙软鞭如灵蛇般的扑来,直拍公孙白的手腕,灵活异常,这更是崆峒派的武功了!公孙白纵身跃开,鞭尾击在公孙白刚才落脚的一块石上,啪的一下,火光四射,山石飞出一小块,好强劲的鞭力,人的手腕给击中,哪能不断? 崆峒的九龙鞭法与众不同,发鞭是招,收鞭也是招,既可长攻,也可短击,所以九龙鞭挥击去后,招招连环,快速异常,不容对手有还招的余地。就是还招,也没办法能接近丘富,除非是长兵器,如长枪、三节棍、链子镖等等。刀剑之类短兵器,不近身搏杀,对丘富毫无半点威胁。 公孙白的一对水袖,便是防身,击敌的兵器。一对水袖,比刀剑长不了多少,不但是短兵器,也是软兵器。所以丘富一连击出十多招,要不是公孙白轻功极好,身手灵活,一身真气护体,早已处于下风和一味捱打的被动局面,给弄得狼狈不堪了。 公孙白在鞭影重重中飞腾跳跃,将真气贯于双袖之中,袖虽击不到丘富跟前,但衣袖发出的暗劲,有时也逼得丘富纵身闪开。 九龙鞭,是以往侠女刘如梅的成名兵器,一出江湖,便惊动武林,击败了黑、白两道多少成名英雄好汉,自从她逼杀玉清道长,报了一家深仇大恨以后,便隐退山林,惊震武林的九龙鞭法就不见了。就是有,也不及侠女刘如梅的了。 想不到事隔二十多年后。九龙鞭法却在丘富手中抖出来,在造诣上,丘富不及侠女刘如梅,但在雄、猛之中,由于丘富身如铁塔,力贯手臂,却又似乎在侠女刘如梅之上。 丘富一连十多招的发出,真如迅雷走电,拍石石飞,击树树折,而且鞭鞭都不离公孙白左右。 小蛟儿和甘凤凤看得暗暗惊讶,想不到神风教江西的一个分堂堂主,竟然是武林中一位一等一的上乘高手,武功不在冷面杀手马凉和白衣书生黄文瑞之下,也不在岭南一掌杜傲天之下。以丘富这样的武功,应该任神风教的上职,怎么却屈居于一个分堂的堂主? 方儒看得也目露惊讶,侧头捻须沉思。 突然,他听到丘富大喝一声:“着!”抬头一看,丘富的鞭梢已绞缠在公孙白的衣袖上,跟着又喝一声:“起!”手腕劲力将鞭一抖,公孙白便凌空飞了起来。方儒奇愕,小蛟儿、甘凤凤却失色惊叫起来。 骤然之间,情况又发生了急速的变化,凌空飞起来的公孙白,如流星似的逼近丘富,电光石火之间拍出一掌,击在丘富的左肩上。公孙白人落下来,而丘富身形却飞了起来,摔在三丈远的乱草中。众人一时全愣住了! 当丘富负伤跳起来时,公孙白拱拱手说:“丘堂主,承让了。” 丘富一脸赧颜。瘦八爷等五人一齐奔上来,问:“堂主!你怎样?” 半晌,丘富才说:“受了一点伤,没事!” 瘦八爷说:“堂主!我们全上去跟他拼了!” 丘富喝道:“你们不要命了?” “堂主,那我们……” “全部跟我退回去!” 方儒似有感触地说:“是呵!连丘堂主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你们几个上去,徒然送死,又有何益?还是退回去的好。” 丘富以狐疑的眼光扫了方儒一眼,又看着公孙白,拱拱手说:“多谢阁下今日手下留情,他日有期,再来领教。” 公孙白说:“好说,好说!” 方儒又说:“丘堂主,你知不知你今日败在什么人的手下?” “什么人?” “武林世家,江南公孙。” 丘富听了愕住,八爷更是变了脸色。当今武林,除了九大门派和崛起的神风教外,还有武林四家,在江湖上极有名望。他们是四川的陶家、北方的夏侯家、江南的公孙家,以及后起之秀的广西慕容家。 方儒又说:“丘堂主,你能与公孙家的江湖狂生激战几十回合,最后一时不慎而败北,这在当今武林众多的高手中,已难能可贵了!” 丘富问:“阁下又是何人,能否赐教?” 甘凤凤有意煽风点火的说:“他呀!姓方名儒,一位神秘的世外高人。” 方儒微笑:“黄夫人过奖了!我既不是什么世外高人,也不神秘。” 甘凤凤又说:“那位头陀,更是顶顶有名的塞外善行者,法号木本,专门‘超度’众生脱离人生苦海。” 丘富一怔:“什么!?塞外善行者?” 甘凤凤说:“哦!?你未曾听说过?” 丘富悻悻地说:“在下久闻了!” 甘凤凤听他口气有异,问:“丘堂主,你不会与善行者有什么恩怨吧?” 丘富“哼”了一声:“我找他有多时了!” 善行者木本问:“你在寻找洒家?” “飞镖手董百川,是不是你杀了的?” 善行者冷冷说:“洒家超度过的人不少,记不清了。” “他是西北张掖镖局中的一名镖师。” “张掖镖局!?不错,是有这么回事,所有护镖的镖师,洒家全打发掉。” “贼头陀,你今日纳命吧!”丘富将九龙软鞭一抖。 善行者瞪着眼:“你想找洒家晦气?” “贼头陀,你知不知董百川一死,他家的孤儿寡妇怎样?” “洒家不管这些闲事情。” “孤儿寡妇,沦落街头,饿死异乡。” “那又怎样?” “我今日要你纳命,不但为死去的董百川一家报仇,也为给你毁掉了的张掖镖局和其他死去的镖师报仇!” 甘凤凤“哎”了一声:“善行者,你这‘善事’做得真太大了!” 方儒皱眉说:“黄夫人,请别火上加油。” “我是在恭维善行者行‘善事’呀!” 方儒不理甘凤凤了,对丘富说:“丘堂主,有话慢慢坐下来说,再说,丘堂主身带伤,就是要报仇,也等你伤好之后再交手。” 小蛟儿也走过来说:“是呵!丘堂主,你的伤还没好,也不急着动手。我身上带有治内外伤的药,你要是不见外,请服下,对你的伤医治有好处。”说时,从怀中掏出了梵净山庄特有的治伤良药,递给丘富。同时暗运真气,轻轻拍下丘富左肩上的肩膊穴位,一股真气,输入了丘富体内,顿时解除了他受伤部位的疼痛和左臂的麻木感。 表面上看去,小蛟儿似乎友好地拍拍丘富的肩,其实是以三不医徐神仙用气功医伤的掌法为丘富治伤,何况公孙白在拍出一掌时,已手下留情,只令丘富略为受伤而已(这一点,丘富心里十分明白,要不,他就不会说公孙白手下留情了!要是公孙白下重手,丘富就算一条臂不残废,也会受重伤?又何只受轻伤),所以,小蛟儿以气功给他医治,又怎不迅速恢复过来? 丘富一下感到一股真气输入自己体内,不但轻伤顿好,还给自己添了一股内劲,他以惊讶、愕然、感激的目光望着小蛟儿,初时,他接到药丸时,以江湖上人应有的警惕,不敢随便服下去,疑心有毒性,但见小蛟儿不惜以自己的真气输给自己,那么这颗药丸,就不会有毒了,便立刻服了下去,说:“多谢了!”又转头对方儒说:“阁下的好意,在下也心领了!但今日,在下绝不能放过这个贼头陀。” 善行者翻眼说:“难道洒家怕了你?” 方儒又连忙说:“两位!还是心平气静下来的好!冤冤相报何时了?” 丘富说:“阁下,在下不是冤冤相报,是伸张人间正气。劫镖,还情有可原,但七八名镖师,十多个趟子手,加上车夫等二十多条人命,无一生还,全部杀害,这说得过去吗?” 善行者冷冷说:“现在添上你一个。” “贼头陀,亮兵器出来!” “铮”地一声,善行者戒刀出鞘,蓝光流动,杀气逼人。这口刀,刀背厚刀刃薄,不知饮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 丘富又说了一声:“请!” 善行者一刀劈出,声势极凶猛,刀似虎,人更如虎,宛如一匹白练,平地而起。丘富后退几丈,长鞭出手,似黑龙骤然凌空而下,“啪”的一声,直拍头陀面部。第一鞭抽出,已是凌厉的杀着。 善行者招式怪异,身形跃进,连人带刀,如光球般的闯入鞭影之中,这更是一招凶狠的杀着。善行者的刀法凶狠、快速、怪异,杀人不用三招。对付一流上乘高手,也不出十招,所以善行者开始的三招,凶猛、辛辣异常,极占上风,逼得丘富一连后跃闪开。 善行者在丘富与公孙白交锋时,已看出丘富鞭法厉害,极善长攻,不利近战。所以他看准了这一点,尽量贴身近战。而丘富一时摸不清对手的刀路招式,只能见招拆招,幸而他收发都是攻击的招式,发时如蛟龙腾起,收时如怪蟒盘缠,近战虽然弱于长攻,但却能回攻防身。 善行者一连发出七八招,见伤不了丘富,心头不禁悚然,他正准备抖出最后两招威猛凶很的杀招:“流光激荡”和“鬼哭神泣”来。这两招是刀身合一,组成一个快如流星般的刀光球,前一招,一刀之下,可将人劈成十八块;后一招,别说对付一个人。就是对付十个八个,刀光飞处,鲜血喷洒,刀光过后,无人生还,异常残酷惨烈。多少武林高手,都是死在这两个绝招之下。 可是丘富也在他攻了七八招后,似乎已基本摸到了对手的刀法门路,站稳脚跟,全力反击,抖出了自己十成功夫,迅速出击,挥鞭如雨,指东打西,令善行者来不及出手,长攻短击,鞭似游龙,更如怪蛇乱窜,善行者跃到哪里,鞭跟到哪里,如影随形,这才是崆峒派九龙鞭法真正的威力所在,要不是善行者身段敏捷如豹,行动如飞,一两鞭就给击中打飞了。丘富一连发出十鞭,最后一鞭击出,猛喝一声:“着!”“啪”地一声,善行者手中的戒刀,顿时给鞭梢拍飞,跟着又是“啪”地一声,善行者又给鞭击中,身形横飞了出去,一股鲜血,喷洒潭边,眼见这位善行者身形向龙潭落去。 蓦然之间,方儒身形如魅魂幻影跃起,半空中接住了善行者身躯,在快要坠下龙潭时,他衣袖一拂水面,人又冲起,飞到了龙潭的另一边岩石上,转眼直向五老峰飞奔而去,消失在森林中。 方儒跃起、接人、飞向五老峰这一突起的变化,只在电光石火的剎那间,不但丘富看得骇然,就是连公孙白、小蛟儿和甘凤凤也惊愕住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方儒的武功竟是这等的惊人,幸而他只是救人而走,并不想与丘富为敌,要是他出手,丘富又能接得了他几招? 这名不见在武林中传闻的方儒,到底是什么人?放眼当今武林,能胜方儒的恐怕没有几人。公孙白自问不是方儒的对手,甘凤凤也自感不敌,至于小蛟儿,内心也感到悚然,不知自己能不能胜得了他,总之,心不能存大意。 半晌,丘富从骇然中回过神来:“这、这,这方儒是什么人?”是自问,也在问人。 公孙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与这凶狠心辣出头陀为伍,就算是好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丘堂主,你今后要多加小心了。” “小心提防方儒?” 公孙白说:“要是这头陀不死,恐怕他今后必找阁下报这两鞭之恨;要是他死了,方儒恐怕也不会放过阁下。” 丘富心头暗暗悚然,要是这神秘的世外高人真的找上门来,自己唯有尽力相拼,战死而已。他向公孙白三人拱手说:“多谢关心,更多谢黄大侠暗中相助,在下今后小心提防他们就是。” 小蛟儿说:“方儒武功极好,丘堂主不考虑暂时避开一下?” 丘富摇摇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避得一时,也避不了一世。姓方的真的找来,在下以死尽力相拼。再说,在下深受总堂主之恩和信任,也不能一走了事。” 小蛟儿愕异:“总堂主!?” “江湖上人称神掌余羽余总堂主。” 小蛟儿“哦”了一声。甘凤凤在旁说:“你以为是湖广堂的总堂主么?这里已是江西啦!神风教在每处布政司的管辖下,都没有自己的一个总堂口,几乎跟官府平分秋色哩!所不同的,一个在朝,统管天下;一个在野,率领武林群雄。” 丘富说:“敝教怎敢率领武林群雄?” 甘凤凤说:“你不敢,可你们的教主可敢哩!” 丘富不出声了。公孙白说:“丘堂主鞭法精奇,武林少有,不知丘堂主与二十多年前的一代侠女刘如梅前辈是何关系?” “那是在下恩师。” 公孙白略略一怔:“阁下是武林老前辈梅大女侠高徒?” “在下有辱师门。”丘富叹声说。 公孙白已知其意,说:“丘堂主别介意,刚才在下不过取巧而侥幸得手,以真正的武功来说,在下不及丘堂主。” “在下有自知之明,阁下刚才不但手下留情,面且只使出几成功力。” “丘堂主与在下交锋,又何曾抖出全力应付呀?” 甘凤凤说:“我看你们谁也别客气了!丘堂主,你不再找这秀才讨回公道了么?” 丘富苦笑一下:“以你们的为人,在下已看出,事情的起因,恐怕不在公孙大侠,而是在属下。”说时,不由目视身后出金八,问:“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金八吓得不敢出声。 “是不是你恃势凌人?” 公孙白说:“丘堂主,事情已过,就别再提了!” 小蛟儿见丘富不失为一个正直、刚烈、侠义道上的人物,心想:这么一个人,怎么投身到神风教去的?大约也是为端木一尊这魔头的药物所控制吧!心里不禁暗暗惋惜。他说:“是呵,丘堂主,过去的事过去了,别去提了!”他本想问丘富为什么参加神风教,但见有金八等人在场,就是问,恐怕他也不会说出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丘富似乎看出小蛟儿有什么话要说的,便问:“黄大侠,是不是有话要问在下?” “丘堂主,别这样称呼,我只是一个生意人,不是武林中人,扯不上侠不侠的。丘堂主以后千万别这么称呼。我也没什么话要说,望丘堂主今后小心提防姓方的寻来。” “在下自当小心,三位要是没别的赐教,在下就此告别!” “请!” 丘富本想请公孙白等人到南康府本堂接待一番,但见他们的神色似乎不想与神风教来往,尤其是小蛟儿,连真相也不愿露,就是相请,恐怕他们也不会去。心想,近两年来,神风教各地的堂口,也闹得太不象话了,也难怪一些侠义道上的人不愿与神风教人接近,好的是敬而远之,不好的,就直挑了神风教的堂口。最近,江湖上出了一个红衣女魔,便闹得湖广、四川、贵州三处总堂手忙脚乱,不但副教主端木一尊亲自指挥追捕红衣女魔,似乎正教主黄岐士也出动了。湘西言家寨一事,不但惊震了整个神风教,也惊震了武林,神风教要不收敛,自行清理门户,将来引起众怒,恐怕就难以在武林中立足。丘富想到这里,又是深长地叹了一声,向公孙白、小蛟儿、甘凤凤一拱手,说了一句:“望我们后会有期。”便带着金八等人离开三迭泉瀑布。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眼前商人打扮的一对中年夫妇,就是神风教端木一尊在追踪的小蛟儿和红衣女魔,要是知道,他真不知如何处理。 两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一过,丘富带人离去,三迭泉瀑布下的山洞中,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公孙白说:“我们也走吧!” 甘凤凤问:“我们再到什么地方玩去?” “我们先到海会寺、白鹿洞,然后再去庐山之南的秀峰走走。” “那里好玩吗?” “有人说,庐山之美在山南,山南之美在秀峰。秀峰不但山色秀美,满峰葱绿,还有两道瀑布高挂,飞流百丈,然后汇于青玉峡,是庐山又一奇景胜地,苏东坡称青玉峡为‘庐山绝胜第一’。当然得去看看了。” “哎!庐山的奇景胜地真多!会不会是你胡乱编造出来的?” 公孙白笑道:“怎么是我胡乱编了?这可是苏东坡说的。” “苏东坡又是什么人了?大概又是什么古老十八代的大死人吧?” 公孙白忍不住大笑:“你说对了!他正是宋朝一位有名的大诗人。” “噢!你怎么尽搬这些死人的话来说!我们现在武林就没一个活人跑来这里留话?” “有!” “哦!?是谁?” “一个惊震武林的侠女。” “小魔女?她来过庐山?” “魔女是魔女,但不是小。” “是谁?” “红衣魔女!她目前就在庐山。” 甘凤凤“噗哧”笑起来:“我不跟你胡扯了!尽爱逗人。” “我说得不对?” “我才不会留什么胜地、奇景的话哩!我只会用剑留下剑痕来!” “那比留言更别开生面。” 甘凤凤见小蛟儿在一边沉思不语,对她和公孙白的对话似乎充耳不闻,不由朝他“喂”了一声,问:“你怎么不说话了?在想什么?” 小蛟儿说:“我在想丘富这个人。” “你想他干吗?” “我想他这么一个有正义感的人,怎么参加神风教了?会不会服了端本一尊的毒药,不得已而参加。” “你想为他化解?” 小蛟儿点点头:“我能化解就好了!” 公孙白说:“我看他并没有服过什么毒药!以他的为人,就是服了毒,也不会受人威胁和控制。” 小蛟儿惊讶:“大哥!你怎看出他没有服过毒药?” “愚兄在这方面有一定的经验,一个人有没有中过毒,不论中了什么毒,我一眼便可以看出来。” 小蛟儿惊喜:“真的!?大哥,神风教的毒药,人服下去后,听说是看不出来的,大哥怎么看出来了?” “凡是人服下了任何毒药,多多少少都有些症状,只不过不是内行的人,看不出来罢了。” 甘凤凤问:“那你很内行?” 公孙白笑曰:“很内行不敢称,不是愚兄夸口,就是四川陶家所下的不易为人察觉出来的毒,我也看得出来。” 小蛟儿大喜:“大哥,你有这门识别毒药的绝技,那太好了!” 公孙白苦笑:“一点也不好。” 小蛟儿愕然:“怎么不好?” “愚兄虽然能看出,可不会化解,算好吗?” “大哥能看出就算好了!” “看出不会化解,有什么用?就像一个医生,看出了病症,不能去医治,你看好不好受?” “大哥,化解的事,以后想办法,就怕看不出来。” 甘凤凤问公孙白:“你怎么说丘富是不会受人威胁和控制的?” “甘姑娘,你还看不出丘富为人正直、刚烈,有一种士可杀而不可辱的凛然正气吗?要是他受人威胁,宁愿头可断而志不可屈,要是他知道自己中毒而为人控制,恐怕早已自绝身亡,不会留在人间了。” “他不担心自己的亲属受害?” “我知道他是个孤儿,为崆峒派收养成人,至今仍无妻室儿女。独身一人,在江湖上闯荡,有硬汉铁塔之称。” “那他怎么加入神风教的?” “看来江西总堂主神掌余羽对他有过什么难忘之恩,余羽又邀请他加入,他不能不参加了!” 小蛟儿说:“不错,他刚才还说过,深受总堂主之恩和信任,不能一走了事。” 甘凤凤说:“别不是姓余的也是端木一尊严流的人,故意弄了什么花样,骗得这正直硬汉的信任。” 公孙白说:“这就很难说了,我们走吧!” 他们便沿着五老峰峡谷小道,往下走了不久,便到了海会寺。海会寺是一般的佛寺,没有什么可观赏的奇景。公孙白带小蛟儿、甘凤凤来这里,只是吃一餐饭而已。海会寺内都藏有元代书法家赵子昂的《妙法莲花经》,这是一件珍品。公孙白很有兴趣欣赏,但小蛟儿和甘凤凤就不那么感兴趣了。 甘凤凤心想:乱七八糟的字,有什么好看啊!也看得那么津津有味?看来喝了墨水的人,身上总有那么一股的酸味。 公孙白身旁有位书生,不但看,更以手当笔,以空间当纸,学着赵子昂的字,一笔一画写起来,写得还那么全神贯注,不理会其他人怎么看。甘凤凤更好笑,这个书生,恐怕比公孙白喝的墨水更多,喝得神智、脑瓜全胡涂了,成了神经病。 甘凤凤问看得出神的公孙白:“喂!你还走不走的?不走,我们可走了!” 公孙白一笑:“好好!我们走。到白鹿洞书院去。” “什么!?去白鹿洞书院?不是去白鹿洞么?去书院干什么?”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辽东双侠 却说公孙白一行人正在议论著是去白鹿洞,还是去书院时,那位学写字的书生不知怎么停了手,搭话过来:“白鹿洞书院可是我国最早的一个书院,从唐朝到现在,不知有多少学者去那里讲学,尤其是宋朝理学家朱熹朱夫子,更在那里讲过学,留下了‘四时读书乐碑’,这可是人间珍品,不可不去一看。” 甘凤凤看看这书生,不过二十岁上下,生得颇为英俊潇洒,文质彬彬,跟公孙白可算是一担挑,便扬眉问:“你去过了?” 书生说:“晚生何只去过,还在那书院里栖身哩!” “在洞里住?有地方吗?” “白鹿洞住的地方多的是,有殿宇、书堂三百六十多间,还有御书阁、彝化堂等等,怎没地方住?” 甘凤凤惊奇起来:“岩洞里有三百六十多间殿宇书堂?那个岩洞很大很大的了?” 书生笑起来:“白鹿洞不是什么岩洞,是庐山中的一处幽雅的地方。” 甘凤凤问:“那干吗叫洞的?” “因为那里山美水美树木美,极为清静,山石环抱成洞的形状,所以称为洞。为什么称为白鹿洞呢?因为唐代的李氏兄弟李渤、李涉,在那里隐居读书,驯养一只白鹿自娱,人们称他们为白鹿先生,他们住的地方,便名白鹿洞了。到了宋初,便扩建为书院,与雕阳、石鼓、岳麓,共称为神州四大书院。书院中的古迹和古人的石刻书法颇多,到了庐山,不去白鹿洞看看,有负庐山一行。” 甘凤凤对这些什么古迹书法,半点也不感兴趣。讲到深山中的优美、清雅,她住的巫山,恐怕就比什么白鹿洞好得多。她朝公孙白说:“公孙大哥,白鹿洞我不想去了!” 书生惊讶问:“这么个名胜之地,你怎么不去?” “我害怕我去了,不但染上一身的酸味,更怕会害神经病!” 书生愕然不知所措,公孙白微笑问小蛟儿:“贤弟,你呢?” “大哥!我和凤凤都是粗人,这个什么书院,我也不想去。” “那我们去秀峰吧!” 他们走后,书生困惑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暗想:白鹿洞这么一个有名的胜景,他们怎么不去看看?他们是什么人? 公孙白带着小蛟儿、甘凤凤来到了秀峰。秀峰,在香炉、双剑、文殊、鹤鸣等群峰的环抱中,这里的山色、树木、水景几乎都葱绿如玉,碧翠欲滴,怪不得称为秀峰了。不愧古人说。“庐山之美,美在山南;山南之美,美在秀峰”了。 甘凤凤往西看,只见两条似白练般的瀑布,从云端降落,飞流百丈,最后汇于青玉峡,成为山南的奇景。岩壁上有宋代书法家米芾的“青玉峡”、“第一山”等石刻,极为珍贵。 甘凤凤一边看,一边听公孙白指着一些美景说历代一些名人雅士的事迹:什么苏东坡、颜真卿、黄庭坚、王羲之等等,甚至说到南唐有个皇帝李璟,曾经在秀峰旁的开元寺筑台读书,公孙白几乎是津津乐道,说来十分神往。甘凤凤笑着:“秀才,你别说了,我知道这山南的美啦!” 小蛟儿说:“凤凤,你怎么这样说的?公孙大哥是给我们增长见闻呵!多听听不好吗?怎么叫大哥别说了?” 凤凤说:“因为我已经知道了!还说什么?” 公孙白微笑问:“你已经知道了?” 凤凤说:“你说后,我不知道了?其实,这些山峰并不美。” 凤凤语出惊人,公孙白和小蛟儿一时愕然和诧异:“这些山峰不美?” “我看,处处的山峰都差不多,这山南山峰之美,美就美在什么文人、雅士、书法家来过了这里,刻上了什么字,写下了什么诗。就是不美,也变得美了。说起这山南之美,我看我住的巫山,还比它美得多!论险,它比这庐山险;说雄峻,也比庐山雄峻;论幽奇,巫山更幽奇神秘得多了!只是巫山没有什么名人、雅士、书法家给它刻什么字,写过什么诗的。” 公孙白和小蛟儿听了,不由愕然相视,小蛟儿却感到凤凤说的有些道理,巫山的十二峰,小蛟儿十岁时也曾经到过和眺望过,就是没见在奇峰石壁上有什么刻字,也没听说有占么名人雅士写过了什么诗。公孙白却说:“甘姑娘,李白等诗人也曾为巫山留下了一些诗句。” “哦!?我怎么没听说过?他们上过神女等峰吗?” 公孙白本想说李白曾写过“朝辞白帝彩云间”的诗句,但一想,李白写的是长江巫峡中的风光,并不是写巫山十二峰之美。至于李白有没有上过神女等峰,他却没听闻过,一时不觉哑口无言。 凤凤又说:“我看这些文人雅士,都是些胆小鬼,不敢去攀登巫山十二峰,所以巫山之美,就不及庐山山南之美了!我呀!到时捉一些酸秀才、书法家,到神女十二峰上去,叫他们刻刻字和写写诗,不写不刻,就不准他们下峰。” 公孙白听了哑然失笑,说:“强迫他们写,是怎么也写不好的。” 小蛟儿说:“凤凤,你别乱来!巫山那么险,别吓坏了他们。” 凤凤说:“公孙大哥,那你去吧,给巫山刻刻字,写写诗。” 公孙白笑着说:“去,我一定去,但我字写得不好,诗吗,更不行,写了,不但没人欣赏,只会给巫山添丑。” 他们正说着,两个穿着打扮一样的老头儿,不知何时来到了秀峰之下,一路在争吵着,朝公孙白、小蛟儿和甘凤凤而来,一个说:“我说她是黄脸婆!”一个说:“我说她不是黄脸婆!” “我说她是就是。” “我说她不是就不是。” “我说是!” “我说不是!” “你凭什么说她是了?” 这两个老头儿,越说越大声,越说越带火气,他们上到了山峰,公孙白、小蛟儿和甘凤凤一看,既惊讶也好笑,这两个老头儿,不但穿着打扮一样,连面貌、神态和说话的声音也一模一样:皓首、童颜;白眉、白须,年纪没八十,也恐怕有七十多岁。说他们童颜,不但他们面色红润似孩子,连神态也像一对七八岁的童子一样,互相争得面红耳赤,口沫横飞。 他们一下站着不走了,互相似斗鸡般对立着,一个叉着腰,用手指戳着另一个的额头,带怒问:“你是老二还是我是老二?” 另一个也同样回敬了他,手指点着对方的鼻尖:“你是老二又怎样了?这次你输了,老二应该由我来做。” “老二由你定的吗?这是妈定的。” “因为你出世哭声大,妈才定你是老二,现在我的声音比你大,得重新定过。” “胡说!我不但哭声大,出世也比你早。” “不对!我们一块从妈的肚子里跳出来的,不分先后。” “妈说我是老二就是老二,改不了!” “不!妈要是还在世上,一定会改说我是老二。” “你就算是老二,也不能说了算。” “那你说的就算吗?” “当然我说的算。” “她明明不是黄脸婆,怎么算了?” 这两个老头儿开头还互相手指戳戳,到了后来,竟互相揪头发,扯胡须了。 一个怒吼说:“你敢揪我的头发?” 一个大叫道:“你干吗扯我的胡须?” “我不扯掉你的胡须,当不了老二!” 到了最后,两个老头儿竟然互相扭打起来,翻滚在草地里,像两个元宝似的滚来滚去。 公孙白微笑不语,凤凤却笑得前仰后合,似花枝乱抖。心想:这是哪里跑来的两个老宝贝呵!他们争什么的?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像小孩子般的打架,不怕笑坏了人。 小蛟儿先是好笑,后来见他们越打越不象话,弄得不好,滚下峰去,那不摔死了?连忙奔过去解开,一边说:“两位老人家,别打别打,有话慢慢说。” 小蛟儿将扭打成一团的两个老头儿分开,自己横在他们的中间,让他们不能再互相扭打。 两个孩子般的老头儿似乎刚才扭打累极了,气喘吁吁地坐在草地上,互相大眼瞪小眼的怒视着。双方的白胡子都在抖动,气得说不出话来。 小蛟儿问:“你们为什么争吵的?” 一个生气地说:“我们吵什么,你没听见么?这也问的。” 另一个说:“你不准人家是聋子么?不能问?” “聋子会跑过来问吗?” “他脚又没有跛,为什么不能跑来?” “他是聋子,我们说了他能听到?那不白说了?” 这个老头儿给问哑了,瞅着小蛟儿问:“喂!小老弟,你是不是聋子?” 那一个老头儿说:“他是聋子,你不是在白问?还想和我争老二哩!” 小蛟儿说:“我不是聋子。” 这个老头儿高兴了,彷佛自己胜利了似的:“你听听,他说他不是聋子!” “他不是聋子,也等于是个聋子。” “他明明听到,怎么是聋子了?” “他既然听到了,干吗还跑来问我们吵什么?” “对对!小老弟,你干吗跑来问我们的?” 小蛟儿说:“我虽然听到,但不知道两位为什么要争吵。” 这老头愕着眼望小蛟儿,转脸去问那一个老头儿:“他听到了,还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争吵,你看怪不怪?” “他大概是个痴小子!” “喂!小老弟,你是不是个白痴儿?” 小蛟儿几乎给这一对老头儿弄得啼笑皆非,但却好心的说:“我不是痴子。” “他说他不是白痴儿呵!” “那他就是个浑小子,居然连我们吵什么也不知道,还跑来问。” 小蛟儿看在他们这一把年纪,也不与他们计较,只好说:“我只想劝两位有话慢慢说,别相打了。” “你以为我们没慢慢说吗?” 另一个说:“是呵,我们在峰下就慢慢说了,用你来劝?” 甘凤凤在那边几乎笑破了肚子,对小蛟儿说:“这是两个老糊涂,你别劝他们了,由他们闹去!” 两个老头儿好像看清了甘凤凤似的,一下全跳了起来,一个说:“你看看,我说是黄脸婆没有错吧?” 一个说:“你听听,像黄面婆吗?” “你还说不是黄面婆的?” “黄面婆的声音有这么好听吗?” “好听的声音就不是黄脸婆了?牯岭那卖酒的老婆子,声音够好听了,那是不是黄面婆娘?” “那声音难听死了!简直像乌鸦叫。” “她的声音好听吗?” “当然好听啦!像黄莺儿啼似的。” “就算好听,我也说她是黄脸婆。有的黄脸婆,声音就比黄莺儿好听。” “凡是好听的,就不是黄脸婆。” “你简直在胡闹,她那张脸,明明是黄脸婆,你还说不是。” “你不准她那张脸是假的吗?” 自居老二的老头儿愕异:“一个人的脸,怎么有假的?” “怎么没有假?唱戏的大花脸,不就是假的吗?” “她是唱戏的吗?” “我看她跟唱戏的差不多。” “你说她的脸是假,你去揭下来我看看。” “我已知道她不是黄脸婆了,还揭她干吗?” “不敢去揭,就说明她那张脸是真的。” “揭就揭,要是那是假的你怎样?” “你罚我爬树好了!” “不行,要爬石壁,还要称我为老二。” “不是假你又怎样?” “那我称你为老二。” “那你输不输不是一样吗,老二、老三的名分是注定的,不能改动。你输了,也一样得爬石壁。” 叫老三的老头儿想了想说:“好!”于是便朝甘凤凤走过去。 小蛟儿初时仍不明白他们在争吵什么的,现在一听,才明白他们所争论的,竟然是甘凤凤是不是黄脸婆,还居然为这事扭打起来,便急忙对叫老三的老头儿叫道:“喂!你别胡来!” 甘凤凤也在那边也听明白了,见这像土地公公的老头儿朝自己走来,不由退后两步,说:“你、你想干什么?” 老头儿嘻嘻地笑着:“我跟我老二打赌,他说你是黄脸婆子,我说你不是,所以我过来看清楚。” 甘凤凤说:“你想死了是不是?” 老头儿茫然起来:“我、我老头儿怎么想死了?” “你别再过来,你这老头儿,一大把年纪是白活了?懂不懂规矩的?” 老头儿茫然,不知道怎样答才好:“什,什么规矩的?” “我是个妇道人家,你这么走近来,就是没规矩。” “那,那我怎么办?” 甘凤凤噗嗤一笑:“你往回走呀!” “我往回走?” 叫老二的老头儿说话了:“老三,这下你看清楚了,她是黄脸婆吧?” “我看清楚了!” “那没话说,你往那石壁上爬呵!” “老二,我看清楚她不是黄脸婆,是位小妞儿!该往石壁上爬的是你。” “她那张黄脸是假的?” “是呵!是假的,不留心,真看不出来。” “我不信。” “老二,你不信,你去揭吧!” “那你干什么?” “她,她说我没规矩。” “她戴一张假脸儿就有规矩吗?” “老二,那,那我怎么办?” “去揭呀!” 小蛟儿急说:“你们千万别乱来,不然,她恼怒起来,你的老三真的会死了!” “我老三怎么会死?” 小蛟儿说:“她,她会要了他的命。” 甘凤凤笑着说:“是呵!我不但要了你老三的命,同时也会要了你老二的命。” “要命!?你是阎王爷面前的勾魂使者吗?” 甘凤凤说:“你说对啦!我就是阎王爷面前的勾魂使者。” 老二吓了一跳:“真的!?” “不信,你们可以走近试试。” 老二一下跳了过去,与老三同时站到了一块,问道:“老三,你眼睛比我好使,看看她是不是勾魂使者?” 老三说:“老二,勾魂使者会白天跑出来的吗?” “好像从没有呵!” 甘凤凤说:“现在世道不同啦!鬼也可以在大白天里跑出来。” 两个滑稽的老头儿不由一怔,愕然相视,然后在隔甘凤凤二丈远的地方打量起她来。一个问:“老三,你看清楚了没有?” 一个说:“你干吗尽叫我看的?你不看吗?” “我也在看呵!” “那你看清楚了没有?” “看清楚了!” “她是不是鬼?” “不大像。” “我看也不大像的。” 甘凤凤碰上了这么两个好笑的老宝贝,笑着问:“我哪一点不像?” 一个说:“你手里没有拿着追魂牌。” 一个说:“你身上没有带着索魂链。” 甘凤凤问:“你们见过鬼了?” “见过,见过。”两个老头儿一齐说。 甘凤凤问:“真的!?” “真的没见过,假的却见了不少。” “那你们怎知道他们手中拿了追魂牌和索魂链了?” “这是一些画上画的呀!” 另一个说:“还有,我们在一些和尚寺也见过一些木雕泥塑的鬼差。他们完全不像你。” 甘凤凤说:“我与他们不同。” “哦!?”两个老头儿惊讶地瞪着眼。 “我是他们的上司。” “鬼差的上司!” “不错。你们没见过吧?” 一个说:“没见过,怎么画上没有你的?” 一个说:“就是和尚寺的鬼神像也没有你!” 甘凤凤说:“因为那些画画的人和和尚们从来没有见过我,他们怎么能画得出来和塑造得出来?” 两个老头儿又怔了怔。甘凤凤说:“你们还不快走?是不是想我索你们的命?” 小蛟儿也说:“两位老人家,你们还是快走吧!” 半晌,一个说:“我们还没有看清她的脸,怎么走?” 一个问:“小老弟,你也是个鬼?” 甘凤凤问:“你们还想看的!真的不要命了?” 一个老头儿突然叫起来:“我知道她是什么人了!”另一个老头儿也说:“对对,我也知道了!” 甘凤凤反而一怔:“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一个老头儿说:“鬼差的上司,准是西方的罗剎女。” 另一个说:“不!是南海的观音。” “西方的罗剎女!” “南海的观音。” “罗剎女!罗剎女!” “观音!观音!观音!” 这两个老宝贝,竟又为这事争吵起来。 老二大声地说:“罗剎女!因为罗剎女是个黄脸婆子!” 老三也不甘示弱,大声回应:“观音!只有观音,声音才这么好听。” 小蛟儿暗想:看来这一双活宝,不但爱抬杠,恐怕神智也不同常人,再不制止,让他们争吵下去,又不知闹出什么事来,便说:“好了好了!两位老人家,罗剎也好,观音也好,你们走吧!” 一个说:“没弄清,我们怎么走?” 一个问:“那我打赌怎么办?谁往石壁上爬?” 在另一边,甘凤凤感到好笑。一直静观不出声的公孙白这时轻轻地对甘凤凤说:“甘姑娘,你要小心了!” 甘凤凤一怔:“我小心什么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眼前人影一闪,一个老头儿竟然以不可思议的手法和身法,揭去了她脸上的一张薄薄的面具,露出了甘凤凤清雅绝俗,秀丽无比的美容来。而另一边,小蛟儿的面具,也同样同时为另一个老头儿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神采飘逸潇洒的面容。 不但是甘凤凤、小蛟儿在一时间惊震了,连公孙白也惊愕。他虽然看出了一对孪生的老头儿不是一般常人,却想不到他们身手竟然这样的敏捷,显然是武林中上乘的一流高手。 小蛟儿和甘凤凤更想不到这一双疯疯癫癫的浑老头子,竟然身怀绝技,身快手更快,出其不意的剎那间摘去了他们的面具,丝毫没碰着他们。这两个老头子到底是什么人? 两个老头儿摘下了甘凤凤和小蛟儿的面具后,得意得嘻嘻哈哈笑起来。提着他们的面具又跳又笑,高兴得在地上打滚,形同一对十分顽皮淘气的小孩子。一个说:“哈哈,我看清楚了!”一个说:“嘻嘻,我赢了!” “她是南海的观音!” “不!她不是观音!是罗剎女!” “罗剎女有这么好看吗?” “观音会戴面具吗?只有罗剎女,才这么古灵精怪。” “不是观音,也起码是观音跟前的小龙女。” “对对,是小龙女!那这浑小子一定是善财童子了!” “善财,龙女,你们怎么带面县呵!” “嘻嘻,我们有幸看见善财,龙女的真面容啦!原来是这么的好看!” “不错,不错,比画上的还美。” 公孙白本来惊愕,现在见他们一副这样的神情,又不禁莞尔一笑。他肯定这一对人间的怪老头,对甘凤凤、小蛟儿并无恶意,而是嬉戏。心想:这一对怪老头是什么人? 甘凤凤真是又气又怒又好笑,含怒而带笑的问:“你们两个说完了没有?” 两个老头儿,一个说:“没有呵!”一个问:“我们说完了又怎样?” “说完了!到阎王爷面前去。” 两个老头连忙说:“不,不,我们还没有说完。” “没说完,也到阎王爷面前说去!”甘凤凤说完,“嗖”的一声,青锋剑出鞘,剑光流动,寒意逼人。 小蛟儿一见,慌忙说:“凤凤,你千万别这样。” 甘凤凤说:“你难道还看不出这两个糟老头是扮猪吃老虎吗?” 两个老头一下不跳不笑了,全傻了眼,半晌,一个问:“你要杀我们?”一个说:“你这把是勾魂剑?” “正是勾魂剑。” “你不是龙女,是罗剎女?” “她当然不是龙女了!小龙女会拿剑吗?” 甘凤凤说:“现在你们可以去死了!” “老三,我们快走,这剑可不是好玩的。” “对对,它的确没有面具那么好玩。” “你们走得了吗?” 一个问:“我们走不了?我们没脚?” 一个说:“我们的脚听你使唤?” 甘凤凤说:“你们不妨走走看。” 两个老头儿又相视一眼,老二问老三:“老三,她说什么?” “老二,她叫我们走走给她看。” “这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 “老三,她叫我们走,我们就走走给她看看好了。” “对对!看看我们的脚听她使唤,还是听自己使唤。” 小蛟儿急说:“你们千万别乱走!” “小老弟,我们会乱走吗?” “浑小子,你以为我们的脚会走到悬崖下去吗?那不摔死了?” “两位老人家,请将面具还给我们。” “我们戴戴不行?” “是呵!我们也扮成跑买卖的生意人。来!老三,你扮成黄脸婆子。” “我不扮。” “那面具是你抢的,怎么不扮?” “我扮成黄脸婆子,那我这把白胡子怎么办?要剃掉吗?” 甘凤凤突然一剑削出,一边说:“我来跟你剃掉好了!” 这老头儿以不可思议的动作闪开,又以电光石火的行动将手中的面具交给了老二:“不,不!我不想剃掉胡子。老二,你来扮黄脸婆,我扮男的好了。”同时一下夺去了老二手中的面具。 老二刚想说不行,一看甘凤凤的剑又削来了,扯了老三,急忙往树上跳去,一边说:“老三,快走!这把勾魂剑真不是好玩的。” 这两个老头儿的轻功别具一格,不是中原武林各门派的轻功。直起直落,连腿也没曲一下,悄然无声的落到一棵大树的横桠上去了。 甘凤凤说:“你们别想跑!”她也纵身上树,一剑分刺两人。 两个老头儿见剑尖如电刺到,“呵哎”一声,仰面双双翻跌下来,一落地又像两支箭似的,分开跃上另外两棵树上去了。独特的身法,武林中少见。 小蛟儿担心他们带着面具跑了,也想纵身追赶,公孙白一下拉住了他,轻轻说:“贤弟,别追!这是两位武林奇异人,性情好玩,他们只想跟甘姑娘闹闹玩。” “大哥!他们是什么人?” “贤弟,要是我没看错,他们就是辽东疯癫双侠滩老前辈。” 小蛟儿惊讶:“是他们两个?” “贤弟也听说过滩老前辈的事?” 小蛟儿点点头:“慕容叔叔曾经和我说过他们两人的趣事。” “慕容叔叔!?” “就是奇侠一枝梅。” 公孙白惊讶:“贤弟在哪里见到了这一代奇侠了?” “梵净山。” “梵净山!?” 小蛟儿便将自己在梵净山见到慕容子宁的经过略略说了一下,最后说:“我与他相处三日,他告诉了我不少武林中的奇人异士。” 公孙白听了异常羡慕和神往,说:“贤弟能识得奇侠夫妇,真是一生幸事。” “大哥,你没见过他们么?” 公孙白说:“愚兄只闻其名,而无缘认识,不似贤弟有幸。” 他们说着,甘凤凤生气地走了过来,冲着小蛟儿嚷起来:“我追得辛辛苦苦,你却半点也不着急,与人谈闲话。我不追了,你去追他们吧!” 疯癫二怪却跳到离他们不远的一棵树上坐着,嘻嘻哈哈地笑,朝甘凤凤挤眉弄眼的说:“罗剎女,你怎么不追我们了?”跟着拍手掌唱起儿歌来:“追,追,追,追星星,追月亮,追不着,叫爹娘!爹不理,娘不应,小姑娘,泪汪汪!” 两个老怪唱完,又拍手笑起来。 笑了一会,滩老二突然不笑了,说:“老三,我们唱错了!” “我们怎么唱错了?” “这跟前拿剑的小姑娘可没有爹娘呵!” “你怎知她没爹娘了?” “老三!你怎么这般胡涂?我说的是眼前,你没听清楚?” “那又怎样?” “我们唱‘叫爹娘’不唱错了?” “那,那怎么唱?” “叫情郎呀!” “对对,叫情郎。” 于是,两个怪老头又拍手掌唱起来:“追,追,追,追星星,追月亮,追不着,叫情郎,郎不理,小姑娘,泪汪汪。” 唱得甘凤凤又羞又气,两支无影剑随手激发射出,这是甘家的独门暗器,杀人无形之中,在十丈之内,百发百中。两个怪老头离甘凤凤才四五丈远,甘凤凤又是在羞恼气恨中发出,劲力可想而知。 两个怪老头同时“呵哎”一声叫出,迎着激射而来的暗器用手一抓,甘家独门百发百中的无影剑小器,竟然给他们抓在手中了。一个说:“老三,这飞来的是什么小虫子?我没有见过呵!” 另一个说:“是呵!这虫子怎么!长得像把剑似的?奇怪,奇怪!” 甘凤凤一时间又怔住了,她想不到这两个胡言乱语的糟老头子轻功俊,武功更好,能接住了自己的暗器,甘凤凤再想发出暗器,小蛟儿说:“凤凤,别放了!” 甘凤凤急得跺着脚,朝小蛟儿娇嗔起来:“死人,你怎么不去捉他们的,让他们在戏弄我!” 小蛟儿还没有答话,两个怪老头向小蛟儿招招手,一个说:“你来呀!我们捉猫猫玩。” 一个说:“小老弟,看看你能不能捉到我们的。” 小蛟儿仰面问:“我捉到了你们怎样?” 两个老头互相望了望。滩老二问:“老三,这浑小子说什么了?” “他说,他捉到了我们怎样?” “老三,你嗅嗅看,这浑小子有没有吃过大蒜。” 滩老二果然嗅嗅空气:“没有呵!他好像吃过辣椒,没吃过大蒜。” “那他口气干吗这么大?说能捉到我们?” 滩老三问小蛟儿:“小老弟,你真的能捉到我们?” “在下试试看。” “你捉不到我们怎么办?” “那两副面具,我们就送给你们了!” “好好,我们也顶喜欢这两副面具,戴着它去骗骗人,更好玩了!” 小蛟儿问:“我捉到了你们又怎样?” 滩老二说:“你能捉到我们吗?” 滩老三说:“你捉到了,我们给你打三下手掌心好不好?” “不!还得送回我们的面具。” “小老弟,你怎么这般小气?就算你把它送给我们好不好?这样吧!你捉到了我们,让我们戴面具玩三天,我们再送还给你怎样?” “三天!?” “对对,三天,多一天也不玩。” 小蛟儿说:“好!我们一言为定。” 甘凤凤说:“你疯了吗?三天,你去哪里找这两个糟老头子?” 小蛟儿又问两老:“三天,在下去哪里找你们?” 滩老二“啧啧”两声:“浑小子,听你口气,好像极有把握能捉到我们呵!” “在下捉不了,两副面具就送给你们。” 甘凤凤说:“我不答应。” “凤凤,你想怎样?” “你这样赌法公平吗?面具本来是我们的,捉不到他们,面具就给他们,捉到了,才给回我们,还得让他们三天,他们什么也没有丢。我说,捉到了他们,得割下他们的舌头,或者,断去他们的一只手!” 小蛟儿一怔:“要割舌断手?” “谁让他们对我胡言乱语的。” 滩老三说:“小姑娘,你怎么这般心狠?” 滩老二说:“她不心狠,是罗剎吗?” “老二,那我们还玩不玩?” “玩!怎么不玩?这浑小子能捉到我们吗?” “老二,这玩得可大了!” 小蛟儿说:“两位放心,我不会割你们舌头和断一只手的。” “小老弟,那你想要我们什么?” “在下捉到了你们,面具让你们玩三天,但得答应为我们办一件事。” 滩老二说:“浑小子,你捉到了我们才说吧!” “那我们怎么捉法?” “浑小子,捉就捉嘛!当然用手捉呀!还有什么捉法的?” 滩老三说:“小老弟,你身上总不会有什么捆仙索,勾魂链来捉我们吧?” 小蛟儿说:“在下是问,我们捉猫猫,得有一些范围。不然,两位跑下了庐山,或者跑去了几千几百里,那怎么捉?” 滩老三说:“对对,小老弟,我们就在山头这片树林里捉,怎样?” 小蛟儿问:“跑出了树林就当输,怎样?” 滩老三说:“好!” 滩老二扬着脸说:“你好我不好。” 滩老三问:“怎么不好?” “要是这浑小子三天三夜捉不了我们,我们在这片树林子跟他玩三天三夜?这浑小子年青力壮,三天三夜可以不吃东西不喝水,我们怎么办?也三天三夜不吃东西不喝水?到那时,我们别跑了,只有乖乖地让他捉住。” “不错,不错,跑了三天三夜,别说饿死,累也累死我们了!也得有个时间限制。小老弟,我们的话你听到没有?” 小蛟儿说:“在下听到了,是要有个时间限制,老人家,你们说,要多久?” “小老弟,给你半个时辰怎样?” “行!” “半个时辰,你捉不到我们,这两副面具就是我们的啦!” 小蛟儿说:“我捉到你们,你们就答应给我办一件事。” “行呵!小老弟,你来捉我们呀!” “两位小心了!” 小蛟儿一纵上树,滩家两老“咦”了一声,就立刻转到第二棵大材上去。小蛟儿一个灵猴身法动作,又追了过来。如影随形。 滩家两老慌忙的溜开,一个说:“乖乖,这浑小子的行动好快。”一个说:“看来这小子不同那小姑娘,别叫他抓住了,我们快分头跑。” 顿时,他们像两头猿猴似的,在一棵树上分南北方向跑开。小蛟儿想了下,便认定了一个追下去。 甘凤凤的轻功,在武林中可算一流的上乘高手,刚才她追不到滩家二老,除了轻功不及二老快之外,主要是滩家二老采用了一套以逸待劳的方法分开来跑,令甘凤凤只能追一个,不能同时追两个人。这样一来,滩家二老一个在跑,一个就在树上浓叶中休息。假如滩老二跑,滩老三就休息歇脚。滩老二跑得差不多了,就跑进了滩老三躲藏的浓叶中,换了滩老三跑出来,滩老二休息。他们两个一模一样,任何人也无法分辨得出。结果,追来追去的,甘凤凤从来没有停过,他们却轮流休息,养足了精神。甘凤凤就更无法追上他们了! 现在他们对小蛟儿,也采取了这个办法,准备累倦了小蛟儿。滩家二老,怎么也想不到小蛟儿在梵净山庄练的灵猴身法,就是在树林中练成的,在树林中捕捉猎物,可以说是小蛟儿的特长,他身段敏捷灵活如猿。在森林,小蛟儿是来往如飞。何况小蛟儿还具有别人所没有的特异功能,能在几里之内,嗅出人身上各种不同的气味。他要追踪一个人,绝不会迷失方向,就像猎狗追踪猎物一样,紧紧盯着不放。 滩家二老玩这套以逸待劳的办法,对小蛟儿就行不通了。现在,他追捕滩老三,便咬着不放,不管滩老三去哪里,便追去哪里,滩老三几次想换滩老二出来,而且滩老二也在故意逗他来追。小蛟儿就是不理,只追滩老三一个,滩老三边跑边说:“喂喂!小老弟,你是不是弄错了!干吗老追我的,不去追我二哥?” 小蛟儿说:“对不起,我先捉住了你再说。他,等会儿我再捉。” “小老弟,你让我歇歇好不好?” “我捉住了你,你不是可以歇了吗?” “小老弟,我可没有得罪你呵,你干吗老追我的?你浑小子的名,又不是我叫!” 小蛟儿故意说:“你们两个,我可分不清谁是谁呀!” 其实,以小蛟儿的灵猴身法,在森林中来往如飞的快速,要捉滩老三,不用一炷香时辰,就可以捉到了,但小蛟儿极会做人,他不愿使滩老三面子太难堪而落不了台,故意没抖尽全力追赶,现在他感到已可以动手,便说:“老人家,小心了!我要抓你啦!”声落人到,一伸手,就抓住滩老三的后衣领。 滩老三愕了愕:“小老弟,你真的抓到我了?” “在下侥幸的抓到你老人家了!” “这不可能!” 小蛟儿说:“本来是抓不到的,主要是你老人家跃慢了一步。” 甘凤凤见抓到了一个老头儿,大喜,奔了过来。她已从公孙白的口中知道了这二老是江湖上的奇人,性情如小孩般的胡闹,与武林中的八仙都有来往,在嬉戏胡闹中干行侠仗义的事,也不恼他们了。她笑着对滩老三说:“这一下,你没话说了吧?你想,我会怎么处置你才好哩!” 滩老三傻了眼:“你要怎么处置我?” “怎么处置,我现在还没想好,我只好暂时将你捆起来,然后才慢慢的想办法。” “不,不!你千万别捆我。” “你不会跑吗?你跑了我怎么办?” “我不跑了!你以为我还跑得动吗?” 公孙白也走了过来说:“甘姑娘,我相信他不会跑的,别捆他了!” “好呀!”甘凤凤对小蛟儿说:“蛟哥,你将他交给我好了,你再去捉那一个老头儿。” 小蛟儿说:“凤凤,你不会为难他吧?” “哎!公孙秀才跟我说了,我怎会为难他老人家的?” 在另一棵树上的滩老二见自己的兄弟给小蛟儿捉住了,他也一时傻了眼,简直不敢相信,叹了一声说:“老三,你怎么这般不争气,给这浑小子捉住了?” 滩老三生起气来:“老二,你别说风凉话,这小子一味的老追着我,追得我连气也透不过来。我俩换换看,我休息,你跑,看他能不能捉住你。” 甘凤凤笑着说:“不用换了,现在是他跑,你休息啦!” “对对对!现在是我休息了!老二,你跑呀!这小子来捉你了。” “现在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浑小子能捉住我吗?” 滩老二说着,突然见小蛟儿如隼鹰般凌空扑来,慌忙溜到另一棵大树上去,愕然问:“你这浑小子,抖的是什么轻功?” 甘凤凤笑说:“他呀!是猴子轻功,你知不知是谁传给了他一门功夫?” 滩老二一边闪逃一边问:“谁传给了这浑小子这门功夫?” “大闹天宫的孙猴子。”(这时,西游记故事已在民间流传得很广泛。) 滩老二愕了愕:“真的?” 甘凤凤说:“你没看见他的轻功,像猴子的动作么?轻跳灵活,纵跃自如?” “不错,不错,这浑小子是有点邪门。” “孙猴子一个筋斗,可翻过十万八千里,他就算学不到孙猴子十分之一的本事,有半成也够捉到你了。” “小姑娘,你别吓唬我。” 甘凤凤跟他说话,主要是分散滩老二的注意力,让小蛟儿更容易抓到他。滩老二果然上当了,小蛟儿等他落在一棵树上回头张望时,身形似幻影的飞来,比电闪流光还快速,说:“我要捉你了!” 滩老二慌得凌空跃起,离开大树,小蛟儿正希望他这一下,自己身形在半空中一个滚翻,就在半空中揪住滩老二束腰的腰带,两人双双坠落下来。 滩老二惊骇:“你、你、你、你这是哪门的邪功夫?” 甘凤凤眉开眼笑出说:“我不是说是猴子功夫吗?这一下,你相信吧?” “不行,这不算数,再来。” 甘凤凤问:“你老姓赖的吧?” 滩老二瞪着眼:“我怎么姓赖了?” “你不姓赖,怎么耍赖皮呢?给人捉住了,说不算数?” 滩老三却说:“老二,你说我不争气,看来你比我还不争气。” “我怎么不争气了?” “给人捉住,说不算数,争气吗?我可不想姓赖。” “谁想姓赖了!?” 甘凤凤说:“哎!哎!不准吵!你们这时还有心思斗嘴的?你们不想想我怎么处置你们?” 滩老三睁大眼:“你要怎么处置我们?” 滩老二“哼”了一声:“没出息!你管人家怎么处置不好?这也去问。” 甘凤凤笑了笑:“还是你够英雄,怪不得你是老二,他是老三。” 滩老二生气的脸一下换成了笑脸:“是呵!是呵!我们滩家就没一个怕死的。” 滩老三却跳了起来:“谁怕死了?问问也怕死吗?” “不怕死干吗问?” “好好!”滩老三对甘凤凤说:“小姑娘!你处置我们吧!我滩老三绝不含糊。” “是吗!?”甘凤凤向小蛟儿眨眨眼皮:“我想,割你们的舌头好呢?还是断你们的一只手好?” 滩老三说:“都不好!” 滩老二说:“是不大好!” “哦!?你们不是说不怕死吗?” “我不怕死,却害怕痛。” 滩老二说:“我也是一样。” 甘凤凤说:“是呵!我也感到不大好,我想到了另外一种处置你们的方法。” 滩老二急问:“砍脑袋!?” 甘凤凤微笑摇摇头。 滩老三问:“那破肚皮?” 甘凤凤又摇摇头。 滩老二说:“那你要怎样?” 甘凤凤说:“我想:是吊你们在树林中三天三夜好呢?还是让你们戴了面具吊在牯岭镇子上好?” 滩老二说:“不,不,你还是一剑砍了我们的脑袋好!” 滩老三说:“要不,你破开我们的肚子好了!” 甘凤凤问:“那你们不痛吗?因为我这把剑不锋利,而且我也没这么大的气力,要砍几剑或划几剑,才能砍下你们的脑袋和划开了你们的肚皮,你们想想,那多痛苦?说不定我半途手软了,弄得你们不死不活的?更痛得入心了!” 两老头听了愕然不语,半晌,滩老二说:“你这罗剎女,怎么这般没用!你不能带上一把锋利的宝剑么?” “我很想带一把好剑的,可是没有。” 滩老三说:“我知道有一把宝剑,名为玄霜冷月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我去给你取来,你用这把剑砍我们的脑袋,我们就半点也不会痛了。” “哦!?哪里有这么一把名剑的?” “南昌西山神风教总堂余堂主家。” “你们是神风教的人?” 滩老三说:“谁是神风教的人了?” 滩老二说:“你才是神风教的人。” “你们不是神风教的人,姓余的会将这么一把名剑给你?你们跟他有亲?” “我们是他的祖宗老爷爷。” 滩老二叱道:“胡说!我们滩家有这样的孽种么?我们是整个神风教的祖宗老爷爷。” 甘凤凤揶揄地说:“失敬!失敬!原来两位是神风教的祖宗老爷爷,你们怎么给我取这把名剑来?” “去南昌呀!” 甘凤凤笑着:“那我先多谢啦!不过,我现在还得想个好办法处置才行。” “罗剎女!你太过分了,你砍我们的脑袋还不够,还要处置我们?” “砍脑袋那是以后的事情,起码也要等到你们取了那把名剑回来才能砍。”甘凤凤转身对公孙白问:“秀才!你肚子里墨水多,你给我出个主意,怎么处置才能叫他们痛苦和终身难忘的?” 滩老三急说:“你这坏鬼书生,千万别给她乱出主意。” 公孙白一笑:“在下既然是坏鬼书生,只有出些坏鬼主意了。” 滩老二问:“你真要给她出主意?” 公孙白说:“既然甘姑娘不耻下问,我怎能不出呵!甘姑娘,你知不知他们两老最害怕什么?” “他们最害怕什么?” “他们最害怕喝酒和吃鸭屁股,甘姑娘要处置他们,最好去镇子里弄这两样东西回来,逼他们吞到肚子里去,他们就痛苦难言了!” 甘凤凤笑着:“是呵!我也最害怕这两样东西的,喝到肚里多不好受。” 滩老二叫起来:“你们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滩老三也苦着脸说:“这一下,我们有一番苦受的了。” 甘凤凤说:“这不好过你们在这树林里吊三天三夜?” 滩老二说:“不不!我宁愿在树林里给你吊三天三夜,也好过喝酒吃鸭屁股。” 滩老三却将两副面具交给了甘凤凤:“我们不玩了,你饶过我们这一次。” 甘凤凤说:“现在你交回面具也没用啦!你们做得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乖乖的跟我们走。” “去哪里?” “护国寺文殊台。” “去那光头和尚们住的地方干吗?” 甘凤凤笑着:“因为你们难过死了,有文殊菩萨引渡你们登上西天的极乐仙境。蛟哥!你去镇子里给他们弄那些东西回来。” 小蛟儿说:“好!我马上就去。” 滩老三说:“小兄弟,你修修德,千万别去那老板娘酒店里弄什么女儿红、千日香的酒回来,不然,我们更痛苦,更难受了!” 甘凤凤问:“你们不是不怕死吗?怎么这样害怕酒的?哪里像什么英雄?” 滩老二说:“不不,对这些东西,我宁愿当狗熊,也不敢当英雄。” “蛟哥!别听他们说的,你一定要弄几坛女儿红、千日香和两只大肥鸭、大肥鸡回来。今夜里,我们在月下看他们难受。” 小蛟儿笑起来:“我知道。” “要戴着面具去。” “好!” 小蛟儿戴上面具,一闪身,便杳如黄鹤,不见踪影。 滩家二老又惊愣了。老三问:“老二,我们不会是真的碰上了鬼吧?” 老二说:“这小女娃既然是罗剎,这浑小子一定是勾魂鬼,要不,怎么一闪而逝的?” 老三又问:“这出坏主意的秀才呢?” “恐怕是个判官。” “那么,我们今天不全碰上鬼了?” “都怪你,跟我争什么黄脸不黄脸婆的。不争,不就没事吗?” 甘凤凤掩着嘴笑着:“糟老头儿,走呀!” 滩老二说:“我们是糟老头吗?” 滩老三说:“我们姓糟吗?” 公孙白笑着:“甘姑娘,你怎么忘了?他们是神风教的祖宗爷爷哩!” “噢!我怎么将这一点也忘了呵!” 滩家二老昂着头说:“这还差不多,要不,我们就不乖乖的跟你们走了。” 他们在暮色之下施展轻功,连袂回到了文殊台。当明月升起山峰时,小蛟儿背着一大麻包的东西回来了。 他们在离文殊台不远的树下草地上,席地而坐。小蛟儿不但是勤快的人,办事也周到老练。大概是他在锁龙帮里当过小厮,又在梵净山庄中磨练了几年,跟菊英姑姑办过一些事,所以他背回的大麻包袋中,几乎像一个八宝袋似的,样样齐全,应有尽有。有碗、有碟、有筷、有杯,还有一张油纸,铺在草地上。至于吃的,除了一坛女儿红和一坛千日香名酒外,什么猪肉,鸡、鸭、鱼、菜等等都有。甚至连甘凤凤最喜爱吃的红烧豆腐,也弄来了一碟。 滩家二老看得眼也直了,一味的愕着,一个揪自己的耳朵,一个咬自己的手指头,一个问:“老二,痛不痛?”一个说:“好像不见痛呵!” “老二,不痛,我们一定在做梦了。” “一定是在做梦,老三,你来咬我的手背,我来揪你的耳朵看看。” 这两老活宝,又互相揪、咬起来,互相都“呵哎”一声叫起来,一个怒道:“你干吗咬得我那么痛的?”一个怒答:“你不是一样揪得我痛吗?” 甘凤凤问:“你们在干什么?” “没什么,我们看看是不是在做梦了!” “那做了梦没有?” “我们也不知道呵!” 当小蛟儿拍开封泥,酒香四溢时,两个老活宝又高兴得像孩子般的翻起筋斗来,一个说:“我的妈呀!今夜我会痛苦死了!”另一个说:“不不,我现在就已经够痛苦的了。” 公孙白、小蛟儿和甘凤凤都忍俊不禁,天地间,也真有这么一双活宝的。甘凤凤叫道:“喂!你们这样的乱滚翻,弄得草屑尘土飞扬,这些东西还能吃吗?” 这时老活宝好像听到了母亲成姐姐的喝叱一般,乖乖的停了下来,神情还似乎惶恐的望着甘凤凤哩! 甘凤凤说:“你们坐近来呀!” 这对老活宝,又顺从地乖乖的坐了下来。 甘凤凤又问:“这些女儿红,千日香和鸡鸭屁股,你们是喜欢我来喂你们呢?还是你们自己动手?” 滩老二连忙说:“不,不,我们自己动手的好。” 滩老三说:“我们自己没有手吗?要你来喂?就是痛苦难受,我们自己来,不用别人动手。” 滩老二又说:“不错,不错,我们怎么也是个英雄好老汉,自己来。以后就是砍脑袋,我们也自己来,也不要你这罗剎女动手。” 甘凤凤说:“好呀!那才是个英雄好汉。” “不对!是好老汉,不是好汉。” “老二,好老汉和好汉不是一样吗?” “什么一样,起码多一个老字,你去问问那浑小子和坏鬼书生,他们能不能称好老汉?” 小蛟儿和公孙白同时笑着说:“我们的确不能称好老汉,也不配称。” 滩老二又问滩老三:“你听听,是一样的吗?” 甘凤凤含笑问:“好老汉,你们是先喝女儿红还是千日香?” “我先喝女儿红。” “我也先喝女儿红。” 甘凤凤说:“别争别争,一人先倒一杯,谁也别分先后。” “用杯!?太小气了!” 公孙白说:“甘姑娘!他们得用碗才行,一杯杯喝,他们不会痛苦的。” 滩老三嘻嘻笑着:“对!坏鬼书生就是坏鬼书生,出的主意也够坏鬼。看来今夜里,我不想难受也不行了!” 小蛟儿捧起酒坛,给每人都倒满了一碗,先端起碗,对滩家二老说:“两位老人家,我这浑小子先敬你一碗。” “好好!”滩家二老登时欢笑起来。三人碰碰碗,便一口而干。 公孙白在小蛟儿给滩家二老又倒满一碗后,举起自己的一碗酒说:“在下坏鬼书生,也敬两位一碗。” 滩家二老更是大笑,一个问:“坏鬼书生,你不怕痛苦难受?”一个说:“你也陪我们一块难受?” 公孙白说:“这个坏主意,是在下出的,所以在下过意不去,只好陪两位痛苦了!” 滩老二说:“好!我们是有苦同受。” 滩老三说:“来!我们是有难同当。” 三人大笑,又是一口而干。这一次是甘凤凤亲自给他们倒酒,她端起自己的酒来,说:“我也来灌你们一碗。” 滩老二问:“你也陪我们喝?” 甘凤凤笑着说:“别忘了!我也是在处置你们的,我只能象征性呷一小口。” “是呵!你是在处置我们的,看来我们痛苦,难受得胡涂了!好么,我们喝。” 滩家二老三大碗酒下肚,筷子也不用,各人伸手去抓一只鸭屁股吃。甘凤凤又想给它们倒酒,滩老二忙说:“不用,不用,我们是好老汉,自己来。” 滩老三说:“是呵!倒酒太麻烦,干脆将酒坛子给我们提着喝算了。要痛苦,就痛痛快快的痛苦,别一碗一碗的来。” 甘凤凤将两坛酒都捧到了他们的前面:“那你们就痛痛快快的痛苦。难受吧!” 辽东疯癫双侠,自从行走江湖以来,除了与小魔女白燕说话投缘之外,几乎在武林中没一个投缘。武林人士听闻他们的侠名和行为怪异,不是恭恭敬敬地尊称他们为前辈,就是视他们为怪物,敬而远之;就是与他们交谈,不是说话谨慎;言不由衷,便是客客气气,形同敷衍。害怕这两老怪物一旦不高兴,不知给什么苦头自己吃,所以根本谈不上什么开心畅谈和互相笑骂假怒了,弄得这两个活宝玩得不开心,十分没趣,在武林中没多少人投缘,当然就更没什么人和他们打趣和嬉戏了。哪有像今天这样,碰上了一个大胆、任性、刁钻而又说话风趣的甘凤凤?再加上一个江湖狂生,无拘无束;一个小蛟儿,不含虚假。 滩家二老碰上了他们三人,便感到十分投缘,乐趣无穷,有相见恨晚之感。 的确,世间上往往有这么一些人,一见如故,引为知己,有些人哪怕相处几十年,仍然是话不投机,形同陌路人而不愿来往。 天高云淡,月夜美景,庐山群峰如画。他们在月下喝了几碗后便畅饮起来,笑声时起,彷佛似几十年的老朋友一般,无拘无束,无话不谈。 甘凤凤望着这一双老活宝,彷佛回到了自己儿时的时候,滩老三却瞅住她问:“你老望着我们干吗?” 甘凤凤说:“你们这般的高兴,没半点痛苦,我想,我是不是这样处置你们错了!?” 滩老三忙说:“没错,没错,等会我们笑过后,就痛苦、难受得不得了!” 滩老二问:“你总不会又在想什么方法来折磨我们吧?” 甘凤凤说:“我想,你们两个糟老头儿,怎么跑到庐山上的,什么不好抢,专来抢我的面具,一定有什么不良的意图。” 公孙白说:“我要是没看错,你们一定是听了什么人说甘姑娘光彩照人,想收她为干孙女儿。” 滩家二老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你这坏鬼书生,别给我们胡乱出主意。初时,我们,我们……” 甘凤凤问:“你们什么了?说呀!” 滩老二苦着脸说:“我们给人骗来庐山。” 甘凤凤说:“我才不相信!谁人能骗得了你们?你们不骗人算好的了!” 滩老三说:“我们真的是叫人骗了!” 小蛟儿问:“谁骗了你们?” “是,是东方望这个臭叫化。” 三人同时惊讶:“东方望!?” 滩老二说:“什么东方望,他叫我们往西方望,庐山望。” 甘凤凤感兴趣了:“这臭叫化怎么骗了你们?” 滩老三说:“这臭叫化说庐山最近出现了红、白两个小妖怪,问我们敢不敢去招惹。” 滩老二接着说:“他还说这两个小妖魔变成了一男一女的跑买卖生意人,叫我们特别留心,别叫他们骗了。” 滩老三说:“我说,什么小妖怪,就是千年的老妖怪我们也敢去招惹。” 滩老二说:“是嘛!我们两个老头儿还有怕谁的?” 滩老三说:“这臭叫化还假心假意劝我们别去招惹他们。” 滩老二说:“他明知我们不吃这一套,我们不想来也得来了。” 公孙白含笑问:“东方叫化千里迢迢跑去辽东骗你们的?” 滩老二愣然:“我几时说他去了辽东?” 滩老三说:“这臭叫化去辽东,我非将他抛入渤海中喂大王八不可。” 小蛟儿一怔:“他得罪了你们?” “谁叫这臭叫化骗我们来庐山,今夜里在这里活受罪。” 公孙白、小蛟儿和甘凤凤又是一笑。甘凤凤问:“你们在哪里碰上这叫化了?” “南昌。” “这叫化到了南昌?” 滩老二说:“他不到南昌,能见到我们吗?” 小蛟儿问:“他去南昌干什么了?” 滩老三说:“这臭叫化一肚的坏主意,谁知他干什么了?” 甘凤凤笑着说:“看来,你们两个的火气真不小哩!大概是吃了他的亏吧?” “可不是,这臭叫化说鄱阳湖有颗夜明珠,骗我们下湖去瞎摸一顿。” 滩老二说:“但他也给我们抓起来抛进湖里去。” 滩老三说:“这臭叫化在湖水里笑我们只敢欺负他,不敢去招惹红、白双小妖。” 滩老二接着说:“我问,红、白双小妖在哪里?我们偏要去招惹。这臭叫化还故意惊奇地问:‘最近庐山出现了红、白双小妖,你们还不知道?’” 甘凤凤说:“这样,你们就上庐山找我们啦?” “可不是!” 滩老二拍拍小蛟儿说:“浑小子,我们给你捉住了,你说,要我们办件什么事?” 小蛟儿说:“两位别当真,我是跟你们说着玩的。” “什么!?你是说着玩的?” 滩老三却跳起来:“好好,这下我们没事了!小老弟,我正害怕你们叫我们自己割自己舌头或断自己手脚哩!原来是跟我们说着玩的。” 甘凤凤说:“喂!你别高兴过早了,他说着玩,我可当真!” 公孙白说:“是嘛!人家是个人姑娘,无缘无故给人将面具揭下来,怎么行呵!” 滩老三说:“书生,我求求你,别火上加油的,我们现在的痛苦,你还嫌不够吗?” 公孙白说:“老头儿,你别误会,我是说,这事传了出去,人家怎公看甘姑娘?甘姑娘又怎么对人说?” 滩家二老这才感到事情不像自己想得那么简单,不由慌了手脚。一个问:“那,那,那我们怎么办?” 一个叫起屈来:“这个臭叫化,真的是害死我们了!” 公孙白又说:“在下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知你们愿不愿接受?” 滩老二立刻问:“什么办法?” 滩老三问:“叫小女娃当众砍下我们两人的脑袋?” 公孙白笑着:“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吗?在下这个办法,一是甘姑娘可以骄傲地向人说揭面具的事,二是两位面子更光彩。再有吗,江湖上更传为美谈。” 滩家二老听了,睁大了眼睛。一个问:“天下间有这么美的事吗?”一个说:“那不是盲公竹插中了金戒指?” 连小蛟儿也疑惑了,问:“大哥,你快说出来呀!什么好办法?” 公孙白说:“在下的办法,就是甘姑娘拜两位为爷爷,而两位认甘姑娘为孙女儿。两个面子不更光彩?甘姑娘不是可以骄傲地向人说了么,这揭面具的事,只是爷爷逗孙女的乐事,江湖上不传为美谈?” 滩家二老听后你望我,我望你,一个说:“这坏鬼书生的鬼主意蛮不错!”一个说:“不知我们两个老头儿有没有这样的福气?” 而甘凤凤早已笑盈盈地拜在他们的膝下,声音甜甜地:说:“两位爷爷在上,孙女凤凤拜见你们啦!” 喜得这一对老活宝,不知是手忙脚乱,还是手舞足蹈,两双眼睛笑得成了一条线,慌忙扶起甘凤凤。一个说:“乖孙女,快起来。”一个说:“行了行了!孙女儿,不用拜了!” 甘凤凤说:“两位是凤凤的爷爷,怎能不拜的?”她端端正正行了三跪九叫头的隆重大礼,才站起来。 滩老二说:“看来那臭叫化没有骗我们,鄱阳湖真的有颗夜明珠。” 滩老三说:“不过这臭叫化说错了地方,这颗夜明珠不在鄱阳湖里,而在鄱阳湖畔的庐山上。” 公孙白说:“神龙怪丐东方望的意思,是想使两位洗干净身子,才可得到人间难得的夜明珠。” “不错不错!这臭叫化也太可恶了,怎么不说明的?今后我们再碰上了他,再将他抛进水里浸三天三夜。” 小蛟儿也为甘凤凤认了滩家二老为爷爷而感到高兴、欣喜。心想:凤凤有了这么两位奇人为爷爷,看来神风教的人要向凤凤下手,就不能不有所顾忌了!就是正派上的人物,也不敢视凤凤为什么女魔。他正高兴的想着,只听得滩老二的声音问:“傻小子,你在一旁傻笑干吗?” 滩老三说:“小老弟,你想做我们的孙女婿,就快来拜拜我们!” 甘凤凤叫起来:“噢!爷爷!” 滩老三故作愕然:“我说得不对?他不应该拜我们吗?” “嗯!爷爷,我不跟你说了!” 小蛟儿说:“是是,蛟儿应该拜见两位爷爷才是。”小蛟儿便朝他们下拜。 滩家二老见小蛟儿下拜,赶忙扶起:“我们说说笑,你怎么当真的了?” 小蛟儿笑道:“两位爷爷,这事可不能说笑呵!” “对对,我们两个老头儿,高兴得胡涂了,孙女婿的事,能说笑吗?” 这一说,弄得小蛟儿和甘凤凤都尴尬得不好意思起来,只有公孙白在一旁笑。 滩老二又对甘凤凤说:“孙女儿,你过来!” 甘凤凤走近去问:“爷爷,什么事?” 滩老二指着小蛟儿说:“孙女儿,这傻小子有没有欺负过你?” 滩老三也说:“不错!他武功极好,但我们并不害怕他。孙女儿,你说出来,有你爷爷作主的。” 甘凤凤说:“他欺负我多啦!” “好!爷爷来教训他。” 滩家二老突然人影一闪,分左右包围了小蛟儿。一个问:“浑小子,你干吗欺负我的孙女儿?”一个说:“小老弟,你欺负什么人都可以,但欺负了我的孙女儿就不行了。” 小蛟儿忙说:“我没有欺负她。” “我孙女儿为什么说你欺负了?” “我孙女儿难道会冤枉你这浑小子?” 小蛟儿说:“她是说说玩的。” “这也能说着玩吗?” “不行,我们一定要教训你。” 小蛟儿以为滩家二老是闹着玩,谁知滩家二老以奇快的身法手法扑了过来,他刚跃开,滩家二老蓦然身形交换,以诡异的招式,一个揪住了小蛟儿后衣领,一个抓住了小蛟儿的脚,一下就将小蛟儿高高的举起来了,团团地转动着。 这种怪异的武功,小蛟儿从来没有碰上过,甘凤凤和公孙白也一时怔住了。小蛟儿叫着:“爷爷,你们放我下来。” “浑小子,你今后还敢不敢欺负我们的孙女儿?” 另一个说:“你以为我们的孙女儿这么好欺负的吗?” 这对老活宝又同时说一声:“去!”便将小蛟儿扔了出去。只见小蛟儿平空飞起来,眼看要摔到几丈远的乱石草丛里,甘凤凤大惊,喊起来:“蛟哥!” 甘凤凤话刚出口,忽然见小蛟儿在快要摔下来时,身形突然平空弹起,又飞回来了,平平稳稳的站在众人的前面。 滩家二老几乎不敢相信,凡是给他们扔出去的人,不是给摔得头昏眼花,就是横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从来没有人会跃回来的。因为他们在把人扔出去之前,已急速的转十多个团团转,并且是封了穴位扔出去的,就算不头昏眼花,也起码不能动弹,更不会自动飞回来的。可是小蛟儿既不头昏眼花,也照样能动,而且居然还会平安的跃了回来,平稳地站在自己面前,这简直是不可理解和匪夷所思了。 滩家二老这一下才真正傻了眼,一个说:“这真是邪门。”一个说:“这浑小子怎么能飞回来了?”而甘凤凤却惊喜,担心地问:“蛟哥!你没事吧?” 小蛟儿笑了笑:“我没事。” 可是,滩家二老却在互相埋怨起来。 “老三,你没有封这浑小子的公孙、三阴交、阴陵泉等穴位吗?” “我怎么没封了?” “你封了,这浑小子怎么能跃回来?” “我就算没封住,那你呢?怎么不封他背后的风门、灵台等穴位?让他上身能动?” “一定是你心痛这浑小子。” “你才心痛你的孙女婿!” “他欺负我们的孙女儿,我会心痛他吗?” 小蛟儿说:“两位爷爷别争,你们都没有封住我的穴位。” “胡说!我哪会封不住的?” “小老弟,你敢说我封不住?我再封下试试。”滩老三说时,又以奇怪的手法,一连点了小蛟儿几处大穴,说:“这下我封住了吧?” 可是小蛟儿笑了笑,凌空一个筋斗纵起,又跃了下来。这一来,不但滩家二老,连公孙白也惊愕了。公孙白初时见小蛟儿给抛出去又跃回来,已惊奇了,以为有什么高人伏藏在那一片乱石草丛中,暗暗相助了小蛟儿。所以别人不注意,他却特意注意那一片乱石草丛,现在见小蛟儿真的是别人无法封其穴位,怎不惊愣? 滩老三说:“老二,小老弟实在邪门,他好像全身没有穴位。” 滩老二道:“胡说八道,一个人身上没经络穴位,那是人吗?我来试试看。”说着,他比滩老三出手更快,在电光石火间就上下封了小蛟儿七八处大穴,说:“现在,我不信这浑小子还能动一动的。” 滩老三说:“老二,你看,他不是在动了!?” 滩老二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说:“老三,这浑小子恐怕不是人。要不,他一定偷学了我滩家的闭经闭穴的功夫。” 滩老三说:“我家的东西能叫人偷去吗?” “那这浑小子一定不是人!” 这对老活宝,怎么也想不到小蛟儿在梵净山庄学会了移经转穴的绝技。这门绝技,比滩家的闭经闭穴功夫更胜一筹。本来梵净山庄的武功在武林中就不多见,而移经转穴神功几乎从不在江湖上露过脸。一是梵净山庄的人极少在江湖上行走;二是出来行走的人,也极少使用这门绝技,别说没有人能出手封她们的穴位,就是出手,她们抖出来,别人也不知道,以为她们一个个体内真气浑雄,一下暗运真气冲开了被封的穴位而已。所以辽东疯癫双侠,也不知道小蛟儿有这门绝技。 小蛟儿一身真气浑厚吗(当然浑厚)?但再浑厚的人,也不可能转眼间就冲破了七八处被封的穴位,因此,滩家二老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小蛟儿不是人,是怪物。 甘凤凤听滩家二老说小蛟儿不是人,忍不住说了一句:“爷爷才不是人哩!” “喂喂!乖孙女,你怎么骂起爷爷了?” 甘凤凤明亮的眼睛一转:“我几时骂爷爷了?” 滩老三说:“你不骂,怎么说我们不是人了?” 甘凤凤说:“我是说爷爷不是人,是世上的两个活神仙呢!” “神仙!?” “是呀!爷爷不是活神仙吗?” 滩家二老顿时又高兴地欢笑起来:“嘻嘻!我们是神仙,是活神仙。孙女儿说我们是活神仙呵!”后来,他们又同时问甘凤凤:“那我们的孙女婿是什么?” “爷爷不是人,他当然也不是人啦!” “他也是神仙!?” 甘凤凤说:“他是不是神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跟大闹天宫的孙猴子学过武功,与一般人不同。”滩老二搔搔头,望着摊老三说:“这浑小子的武功,看来比我们还怪异,好像在武林中没见过。” 滩老三说:“他既然跟孙猴子学艺,我们当然没见过啦!” “这浑小子以后会不会大闹天宫?” “一定会!” “你怎么知道他会?” “你没听那臭叫化说,他已将一间阎王殿闹翻了?” 甘凤凤奇异:“爷爷,他几时闹了阎王殿啦?” 这对老活宝对甘凤凤的问话,似乎感到更奇异,一个说:“你看,我们的孙女儿,怎么反面问起我们来?” 一个说:“乖孙女,你怎么跟爷爷们装胡涂啦!” “爷爷,我几时装胡涂啦!” “你跟这浑小子一块大闹阎王殿,不装胡涂,为什么反而问我们?” “我跟他一块大闹阎王殿?” “火烧言家寨,言家寨不是一座阎王殿是什么?” “哎!爷爷!原来你是说这件事!” “那不是阎王殿!?” 公孙白这时点点头,有感而说:“不错,言家寨的确是湘西的一间阎王殿,他们的僵尸掌,一掌便将人拍成了僵尸,言家大小寨主,都是人间的大小阎王。” 甘凤凤却叫着:“爷爷,看来我们的事,你都事先知道了,才来找我们。爷爷是故意上庐山来逗我们的!” 滩老二连忙说:“不不,我们的确是给那臭叫化骗来的。” 滩老三也说:“乖孙女,你别生气,爷爷有件好宝贝给你。” 甘凤凤问:“爷爷有什么好宝贝给我?” “先别问,你看了自然高兴。”滩老三说着,一边往自己身上摸,一摸,突然愕然了起来,不但上下摸摸,更跳了起来,在地下寻找起来,最后目光瞅着了滩老二。 公孙白、小蛟儿和甘凤凤先是莫名其妙,后来见他有些慌乱的在地下寻找,小蛟儿问:“爷爷,你在寻找什么?” 甘凤凤问:“是不是给我的宝贝不见了?” “是呵!老二,是不是你拿去了?” 滩老二说:“我几时拿了?” “它怎么不见了呵!?” “什么!?这么一件稀有宝贝你将它丢了?” “我没有丢呵!” “那它怎么不见了?那我们不白辛苦?” 小蛟儿忍不住问:“爷爷,是什么宝贝?” 到底是什么宝贝,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玄霜冷月 却说滩老二和滩老三正在周身摸寻那把宝剑,小蛟儿忍不住问:“爷爷,是什么宝贝?” “一把剑。”滩老三回答说。 “一把剑!?” 小蛟儿他们一听,有点愕然,奇异了。要是说什么细小的宝贝,丢掉了不知道不足为奇,一把长长的剑,丢掉了也不知道,这就说不过去了,而且还是稀有的哩! 公孙白问:“是一把什么剑?是不是匕首一样的剑?”的确,一把匕首带在怀中,一时丢了也有可能。 滩老三却发起怒来:“匕首是剑吗?” 滩老二也说:“匕首能称得稀有宝贝吗?” 小蛟儿问:“是一把长剑?” “剑身三尺三,你说它是长还是短?” 小蛟儿说:“爷爷,你不用找了!” “哦!?是你拿了去?我可是给孙女儿的,可不是给你的。” 小蛟儿说:“爷爷,你别误会,我是说你这把剑不是在这里丢失的。” “不在这里丢失,在哪里丢失了?” 公孙白说:“会不会在秀峰追逐时丢失了?要是这样,就难找到了。” 小蛟儿摇摇头说:“也不会在秀峰上丢失。” “浑小子,你怎么知道没丢失?” “爷爷,我在追捉你们时,就没见你们丢下了什么东西。” 甘凤凤却笑着说:“爷爷,我看你们别再逗我们啦!” 滩老二问:“我们怎么又逗你了?” 滩老三说:“现在我们急得要命,你还说我们逗你?” “爷爷别恼呀!因为我一见到两位爷爷时,就没见爷爷身上带有什么剑的。” “让人看见的剑,那还是稀有的宝贝?” “爷爷,总不会是一把看不见的无形剑吧?” “跟无形剑差不多。” 三位晚辈都惊奇起来:“跟无形剑差不多?那是什么剑了?” “玄霜冷月剑!” “玄霜冷月剑!?”三个晚辈又一时惊讶和惊疑起来。 公孙白见识广博,知道玄霜冷月剑是武林中稀有的一把名宝剑,它不但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更坚韧柔软得可以盘卷起来,缩在剑盒中。使用时,一按剑盒机纽,剑便弹跳伸直,武林中也有人称它为盘龙剑,外形像货郎担的摇鼓一样,藏在衣袖里谁也不注意。这把名剑,传闻为武林八仙的隐侠诸葛子君所得,以后似乎又传说到了碧眼狐女侠的手中,碧眼狐死后,这把名剑就不知流落何处。最初,他听滩家二老说玄霜冷月剑在江西神风教总堂主余羽的家中,只以为滩家二老是顺口说说而已,唆使人去找余羽的麻烦,跟余羽闹着玩。现在一听,他不能不惊讶了!看来这把名剑,真的在余羽的手中,也说不定给滩家二老取了出来。 小蛟儿和甘凤凤惊讶、疑惑的,是这把名剑,滩家二老不是说在余羽家中,怎么现在又在二老的身上了?他们只感到一把剑取名为玄霜冷月,这么好听的名字,这把剑一定是很好的了,但不知这把剑的名贵和来历。 甘凤凤说:“爷爷,你不是说这玄霜冷月剑在那南昌西山姓余的家中么?怎么在爷爷的身上了?而且还说去南昌取来给我哩!” “那是爷爷想戴你们的面具去玩三天,才这么说。” “那么说,爷爷早已将它取到手了?” “是呵!要不,我怎说要送给你?” 公孙白说:“是不是两位上庐山前就丢失了?” 滩家二老一下愕住了!跟着滩老三跳起来:“老二,一定是那臭叫化在我们将他抛下鄱阳湖时,叫他偷了去。” 滩老二也说:“准没错,一定是偷去了,这个臭叫化,在江湖上有人称他为神龙小偷,偷东西的本事十分高明。” “老二,我们找他去!” “对!问问他是否吃了豹子胆、鲨鱼心的,敢偷我们两个老怪物辛苦取得来的宝贝。” 甘凤凤说:“爷爷!你们别去找他了!”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滩老三说:“乖孙女,这是我们送给你的礼物呵!就这样算了?” 甘凤凤说:“爷爷,就当孙女儿凤凤已收到你们的礼物好了!再说这叫化行踪莫测,爷爷到哪里找他?”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找他丐帮要人要剑。要是不给,我们两个老怪物,将他们叫化子窝翻乱了天。” 小蛟儿说:“爷爷,这事就由我去找他好了,你们别去。” 公孙白说:“是呵!来,我们再喝酒。” 正说着,他们忽见月下一条黑影,迅若流星,飞跃在秀峰的山峰上。不久,又见十多条黑影,在庐山的群峰中飞奔急迫前面的那条黑影。 公孙白惊讶:“今夜里,怎么庐山来了这么多的武林高手?” 小蛟儿说:“他们似乎在追杀前面的那条黑影。” 滩老二问:“浑小子,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追杀前面的人了?” 滩老三说:“你不准前面的人带路,前来捕捉我们?” 甘凤凤说:“这怎会呢?我们又没冒犯他们。” 小蛟儿说:“是有一个人朝我们跑来。” 滩老二说:“真的!?” 滩老三说:“那我们快跑。” 甘凤凤笑着:“爷爷,你怎么啦?干吗我们要跑?” 小蛟儿说:“我们一跑,月夜之下,万一追杀的人弄错了我们,那不麻烦?” 公孙白说:“我们是不能跑,别引起了误会。” “你们三个怎么这样,我们跟他们捉猫猫玩不好?” 滩老三说:“是呵!月下捉猫猫玩,那太有趣了!” 说着,一条人影骤然而到,众人借月光一看,除了公孙白,其他的人全惊喜的叫起来:“是你!?” 那人气喘吁吁地说:“快,快,你们帮帮我叫化的忙,让我躲一躲。” 来人不是别个,正是他们刚才说的臭叫化东方望。 甘凤凤说:“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小蛟儿问:“叔叔,什么人追你了?” 滩老三却跳起来,一把揪住了他:“臭叫化,我们的宝贝是不是你偷去了?” “别问他,先搜搜他的身。”滩老二说完后,其他人也说要搜他的身。东方望叫起苦来:“这个时候,你们还问这问那的,他们一来,不就要了我叫化的命吗?我死了!那你们什么也别问了!” 小蛟儿说:“叔叔,你别慌,我来挡住他们好了。” 甘凤凤说:“你也别藏的,干脆坐下来,和我们饮酒吃东西,一切由我们跟他们说好了!” 东方望一见地上的酒呀菜的,眼也大了,似乎连死也不怕了,连忙说:“好,好,好!我叫化给他们追赶了两天两夜,一直没吃过东西,再不吃,不用他们追,我饿也快饿得不能动了!就算你们挡不住,我叫化给他们捉了去,也落得是个饱死鬼。”说时,他真的坐下来,抓起一条鱼,连鱼骨头也一起嚼烂,全吞到了肚里。那狼狈相,就像从地狱里跑出来的饿鬼。 也在这时,他们四周同时落下了四条人影,目视着东方望,也打量着小蛟儿等人,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防止东方望再跑掉。跟着,又有十多条人影先后赶到。有男有女,几乎都一色劲装。其中有三个人,穿着打扮不同,一个身穿道袍,手提扫尘,一个身穿纶巾儒服,手拿纸扇,再一位便是女尼,缁衣素装。这僧、道、儒三位,年纪都是三十多岁左右,看来是这一群人中的首领。 身穿儒服的文士打量了小蛟儿他们一下,一揖而说:“各位请了!” 六个人当中,只有公孙白和小蛟儿站了起来还礼,由公孙白说话:“不敢,各位请了。在下等人月下在此饮酒,各位光临,不知有何赐教?” 文士彬彬有礼说:“赐教不敢,在下等人也不想打扰各位雅兴。在下只想将那叫化带走。” “不知这叫化何事冒犯了阁下?” 这时,那女尼说话了:“这叫化盗取我们总堂主的一件宝物。” 东方望却叫起屈来:“冤枉!我叫化几时盗取了宝物?” 女尼说:“东方望叫化,你既有胆盗取宝物,为什么不敢承认?” “我叫化没盗取,怎么承认呵!” “那宝物怎么在你身上了?” “那是我叫化在路上拾的,而且,我也不知道它是宝物呵!” “那你为什么要逃跑?” “你们的人一见我,就说我叫化是小偷,凶霸霸的要打要杀,我叫化不跑,那不一条命冻过水?” 文士说:“东方望,既然是你拾的,你交回给我们,我们也就不再为难你。” 东方望问:“你们不捉我叫化回去了?” 文士想了想:“好!在下放过你。” 东方望说:“那太好了!我叫化给你。”说着,便在身上摸摸,一下茫然地说:“咦!那宝贝儿怎么不见了?” 文士等人一听,顿然脸色一变:“什么!?不见了?” “是呵!不知为什么那东西不见了。大概我在路上逃命时,不知在什么地方丢了。” 那位女尼顿时杀意突生:“叫化,你是想死还是想活?你要是想……” 东方望连忙说:“想活想活,不想活,我叫化干吗逃命两天两夜?”他不知是自语还是问人:“奇怪,会有人想死吗?” 甘凤凤首先“噗嗤”一声笑起来:“叫化,有的人却在想死!” 东方望愕异:“真的!?世上有这样的傻瓜?会想死的?” “叫化,你就是这样的傻瓜!” “不不,我叫化不想死。” “你不想死,干吗偷人家的宝贝?弄得这么多的人在追杀你?” “我、我没有偷呵!我叫化一向本本分分,讨吃为生,哪敢偷人家的东西?那是我叫化在路上拾到的,绝不骗你们。” 女尼在那边说话了:“东方叫化,你想活,就别耍花样,老老实实将东西交出来。” 东方望说:“不见了!我叫化怎么交呵!” “那你受死吧!” 小蛟儿这时对女尼说:“大师,你们到底丢了什么宝贝?小人愿意代他赔偿,求你们放过了他。” 女尼打量着他:“你是什么人!?” “小人只是一个跑买卖的生意人。” “你赔得起?” “小人跑买卖,身边颇有一些金银。” “别说这东西是无价之宝,就是有价,恐怕你也赔不起。” 甘凤凤惊奇地问:“这宝贝真的这么贵重?一千几百银两也赔不起?” 女尼“哼”了一声:“一千几百!?就是整座金山银山,也没有用。” 小蛟儿等人一听,除了滩家二老,仍旁若无人的在喝酒吃东西外,都怔了一怔。文士说:“在下劝两位别来管这件事了!” 小蛟儿问:“你们要带他走?”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向总堂主交代。” 甘凤凤却对东方望问:“你到底偷了他们的什么宝贝呵!” 东方望苦着脸说:“什么宝贝!它摇鼓不是摇鼓,锤不是锤,我叫化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宝贝,早知这样,我叫化就不拾它了。” 女尼说:“臭叫化!你别跟我们装胡涂!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一把玄霜冷月盘龙剑?” 东方望似乎更加茫然:“什么!?这么一个锤不似锤的破铜锤烂铁是把剑?你们别将我叫化弄胡涂了!世上有这样的剑吗?小锤锤也叫剑,那我叫化讨饭吃的烂钵头岂不成了刀?” 一位慓悍的大汉说:“雪大师,别跟这叫化说了,待属下将他捉了去。” 东方望慌了:“不不,你们不能捉我。” 一直饮酒的滩家二老这时说话了,滩老二首先说:“老三,我耳朵有点背,这一伙人在说什么了?” “我也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听一个‘捉’字。” “他们是来和我们捉猫猫玩吗?” 滩老三拍起手来:“捉猫猫,那好玩呵!” 甘凤凤笑着说:“爷爷,他们不是来捉猫猫玩的!” “乖孙女,那他们捉什么?” “他们要捉这讨吃的叫化啦!” “他们捉叫化干什么?” “他们说这叫化偷了他们的什么玄、玄、玄龙剑的。” “玄龙剑!?我们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么一把剑的,老三,你听过没有?” 滩老三说:“没有呵!” 公孙白说:“老人家,他们说是玄霜冷月盘龙剑,不是玄龙剑。” 滩老二问:“玄霜冷月盘龙剑!?” 公孙白说:“是,老人家。” 滩老二故意吃了一惊:“这可是一把失落了十多二十年的名剑呵!乖孙女,你怎么说话打折扣的,说玄龙剑了?” 甘凤凤笑着:“爷爷,这么长的名字,我可记不来。爷爷,这把剑很名贵么?” “名贵!名贵!好像人人都这么说,它怎么名贵法,我做爷爷的就不大清楚了!” 公孙白说:“老人家,在下颇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甘凤凤说:“对了!爷爷,这位秀才一肚的墨水,一定知道它怎么名贵法。” 他们在说话时,女尼、道士几次想打断,都给文士摇手制止了。他虽然不知道甘凤凤和小蛟儿,但却认出了辽东疯癫双侠和江南的江湖狂生公孙白。江湖狂生还好办,但辽东双侠,却是非常难缠的人物,不是因为辽东双侠在,他早已下令动手了。他唯一的希望,东方望与辽东双侠不是一路上的人,同时希望辽东双侠别插手进来,当然,更不能鲁莽得罪了这两个老怪物。所以他摇手制止了女尼和道士,听他们说下去。 滩老二说:“对对!酸秀才,你说给我们两个老头儿知道。” 滩老三却对文士、女尼、道士等人说:“你们站着不辛苦吗?你们想听,坐下来听不更好?” 文士微笑说:“滩老前辈既然这么吩咐,在下怎敢不从?”他扬扬手,对自己带来时人说:“这是辽东疯癫双侠滩老前辈,大家就地坐下来听听。” 众人一听辽东疯癫双侠,全都傻了眼,这可是招惹不得的人物,同时也明白副总堂主为什么不下令出手的原因。互相看了一眼,全都坐下来,其中的一些人,也想听听这把名剑的来历。他们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总堂主家里藏着这么一把名剑,只是在这次追捕东方望时才知道。 当然,文士在叫大家坐下时,也暗暗示意了自己身后的一位心腹,叫他悄悄飞下庐山,向总堂主报告。 公孙白拱拱手说:“在下只是听闻,说得不对之处,还望大家指点。” 甘凤凤说:“秀才,你就快说吧,别客气啦!” 滩老二却说:“乖孙女,你看好这臭叫化,别叫他偷偷的溜跑了。” 甘凤凤问:“爷爷,这叫化又溜吗?” “乖孙女,这臭叫化是有些贼眉贼眼的,我有点不放心。同时,你也小心自己身上的金银,别让他偷了去。” “好的,爷爷,我看着他就是了。” 东方望叫起屈来:“你们怎么这样看我叫化?我叫化是贼吗?” 甘凤凤笑着:“你不是贼,那就别跑,乖乖坐着喝酒。秀才,你说!” 公孙白一笑:“在下听闻这把名剑,是晋代一位无名氏,用北海海底的一块玄铁,炼铸了七七四十九天,才铸成了这把剑。它一出炉,光华四射,寒气逼人,所以取名为玄霜冷月。以后闻说它落到了唐朝一代奇侠空空儿的手上。不久,又为一代女侠聂隐娘所得。聂女侠仙逝后,这把名剑便失踪了几百年,谁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直到元代,武林八仙的隐侠诸葛子君前辈,在一处神秘的地下岩洞中获得了这把名剑和一本武功秘籍。名剑又复出江湖,而子君前辈的武功也从此大进,打遍天下无敌手,成为武林八仙之首。” “因为子君前辈凭逍遥掌和玲珑逍遥步,便可纵横江湖,不需用任何兵器,就将这把名剑赐给了改恶从善的碧眼狐女侠,在东海一带行侠仗义,踏平了东海一带大大小小的海盗,可惜不到几年,碧眼狐女侠暴病身亡,名剑从此又失了踪……想不到现在名剑又再出江湖,不知怎的,名剑落在神风教江西余总堂主的家中,在下这些道听涂说,不知是也不是,望大家指点。” 公孙白这一番说话,说得大家动容、神往不已,彷佛听了武林一篇传奇的故事,文士首先一揖说:“阁下武学知识渊博,正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了,在下佩服。” 甘凤凤说:“原来这把剑这么名贵,它真是无价之宝了。奇怪,它怎么让姓余的得了去?” 滩老二扬着脸问公孙白:“酸秀才,你怎么不说说碧眼狐为什么会暴病身亡了?她形影相随的海底鲨海姑娘为什么又突然不见了?” 公孙白问:“老人家,这是武林中的一桩奇案,在下不详,不敢胡言乱语。” 滩老二又问自己的兄弟:“老三,我们两老,为什么从辽东跑出来了?” “老二,我们不是为这桩奇案跑出来吗?” “碧眼狐是怎么死的?” “是给人在暗中下巨毒毒死的。” 众人一惊,顿时一楞,甘凤凤忙问:“爷爷,谁毒死碧眼狐女侠了?” “是海底鲨的一位堂兄,用巨款收买了碧眼狐的一个贴身侍女下的毒,同时又盗去了这把名剑。” “那海底鲨也参与了共事?” 滩老二摇摇头:“她没有参与,她怒杀了这名侍女,可是她还是遭到了她堂兄暗算,尸沉海底。” 甘凤凤问:“爷爷,海女侠的堂兄是谁?” “乖孙女,你知不知道海姑娘本来姓什么?” “姓什么?” “姓余!” “姓余!?” “不错,就是如今神风教江西总堂主的父亲余化天。” 甘凤凤叫起来:“爷爷,我知道啦!这把名剑为什么在姓余的家中了!” 小蛟儿摇摇头说:“这个姓余的真丧心病狂,不但毒害了碧女侠,连他堂妹也杀害了!” 公孙白更感叹说:“世上多少小人,为了一件珍宝,可以说什么坏事也可以做得小来,这样的歹毒小人,让他存在世上,将无天理。” 神风教的人在滩家二老说话时,面孔神色数变。余家父子,在江西武林中,可以说是极有声望,侠义好客,怎么会干出这等阴险卑鄙的事来?他们简直不敢相信。惊讶、愕异、茫然、疑惑、愤慨,种种表情不一。因为神风教这些来人中,有不少是正道上的侠义人物,就是原来是黑道上的豪杰,也有的已改恶从善。 女尼首先发言:“滩老前辈,你说话可有根据?” 文士也点点头说:“滩老前辈,所谓捉贼抓赃,拿奸在床。你有何凭据说我们总堂主令尊干下了这等事?” 道士也语调冷冷地说:“滩老前辈,贫道一向敬仰前辈的为人。不知这事,前辈是听人说还是目睹?无凭无据的说话,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顿时,神风教有些人纷纷怒问。有人问:“凭什么说是我们老总堂主干的?”有的怒道:“要是不说清楚,我们可不能善休。” 但不少人却在狐疑中,就是连小蛟儿、甘凤凤和公孙白,也有点动摇了,滩家二老说话疯疯癫癫,是听人胡说还是自己猜测?这事弄得不好,那将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厮杀。当然,甘凤凤可不在乎,就算没这件事,庐山玩过之后,她也会找神风教的人麻烦,踹掉了神风教在江西的几处堂口,将神风教闹个天翻地覆才离开,所以她不在乎今夜动手。 小蛟儿和公孙白虽然也有这个打算,但总得有个可借的理由才行,可是在今夜里,万一滩老前辈是道听涂说,无凭无据的,就变成了出师无名,理不直,气不壮了!何况,他们都不想滥伤了无辜的大多数人。 滩家二老突然大声吼叫起来,一个怒问:“你们说够了没有?”一个说:“你们这样乱七八糟的叫喊,我说话谁听到了?” 文士挥手叫大家静下来,说:“滩老前辈,别生气,在下只想请前辈拿出凭据来!” 滩老二问:“小子!你要我老头儿拿出什么凭据来?” “凭据,起码也要有人证物证。” “碧眼狐和海底鲨已死了二十多年,就是连当时下毒的侍女也死了!你叫我老头儿拿什么人证?我去地府将她们的鬼魂牵回来吗?” “没凭据,只凭滩老前辈出一句话,恐怕难以令人信服。” “我老头儿的话,就是凭据!还要什么凭据?” 小蛟儿心想:这怎么行呵!这不打横来么? 文士忍着气说:“滩老前辈的话固然有分量,但也是一面之辞。在下还想请问,这件事,是不是前辈目睹了?” “我老头儿要是目睹,姓余的还能活到现在么?我早将他分尸了!” “那么说,滩老前辈是听人说了!” “我当然听人说,难道我老头儿会胡乱编造么?” “滩老前辈能不能把这人说出来?” “这……” 东方望这时说:“老头儿,你千万别说出来,要不,这人就像我叫化一样,被人追杀了!” “不错!不错!你老头儿是不能将这个人说出来。” 女尼冷冷“哼”一声:“不说出来,那就是凭空捏造。” 甘凤凤见滩老二一直处在被动地位,美目一转,便有了主意,站起来向文士发问:“小妇人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文士目扫了甘凤凤一眼,说:“不敢,在下姓文名石。” “小妇人也想问问,江湖上不少人都知道玄霜冷月剑在碧眼狐手中,怎么这把剑落到了你们总堂主的手中了?” 文石不由与女尼,道士相视一眼,他们虽然知道总堂主家藏了这把名剑,却不知道这把剑是怎么得来的。就是偶然问总堂主,总堂主却这么说:“这是家父得来的,我也不知道。”既然连总堂主也不知道,文石等人就更不知道了,又怎能回答甘凤凤的问话? 甘凤凤又问:“你们不知道吧?姓余的得了这把名剑,一直深藏家中,十多二十年来,武林中几乎没人知道这把剑落在姓余的手中,姓余的要是光明正大的得来,为什么不敢对人说?你们不感到古怪么?” 文石勉强的说了一句:“这恐怕是我们总堂主不想让名剑露眼,以免在江湖上招惹是非。” “是吗!?小妇人闻余总堂主在武林中颇有名望,武功一流,单以他的名望和武功,谁敢去招惹他了?何况还有各位相助,雄视江西一地哩!” 半晌,文石问:“女侠的意思……” 甘凤凤说:“我可没别的意思,我只想说明,这桩武林奇案,我们谁也不知道,更不能为任何一方说话,最好请你们总堂主父子一同前来,当面对质问清楚。” 女尼一指东方望问:“那这叫化怎样?” 东方望“哎”了一声说:“你这个女尼,怎么专和我叫化过不去?我叫化看你怎么也不像是个出家人,没半点慈悲之心。” “叫化,你跟我站出来!” “对不起,我叫化对你根本就不感兴趣,你去找别的男人吧,别来找我叫化。” 女尼顿时大怒,身形突然纵起,利剑直取东方望。东方望用讥讽的口吻奚落、挖苦女尼,说她不是个正经的女尼,而是位浮尼,她哪里受得了?她这一剑刺出,是想和东方望拼命。 东方望“呵哎”一声,纵到一块岩石上:“女光头,你想要我叫化的命吗?” “我先杀了你再说。” 女尼想跃过去,甘凤凤倏地一剑伸出,硬生生的将她逼回去。女尼一翻眼:“你要与我交手?” 甘凤凤说:“你杀了这叫化,玄霜冷月剑还想要不要的?” 文石也慌忙说:“无心大师,请息怒,这叫化目前是杀不得。”原来这凶恶的女尼叫无心。没有心肝的女尼,当然没有慈悲了,怪不得那么凶恶横蛮。 无心女尼说:“我可以不杀他,但非得教训他一下不可。” 甘凤凤说:“对不起,你目前动也不能动他,我们双方,都要从他身上问出玄霜冷月剑的下落。有了剑,你怎么对这叫化,我们可以不管。” “什么!?你们也想夺取这把名剑?” “哎!别说得这么难听,最好先将这桩奇案弄清楚了再说。要是这把名剑是姓余的正正当当得来,我们可以当面向他赔礼道歉,要是他用卑鄙的手段弄来,请他当众引颈自刎,以谢天下,对他的后人,我们可以不追究。至于这把名剑吗?对不起,不管怎样,只能物归原主和原主的亲属。” 滩家二老首先鼓掌叫好起来:“对,孙女儿,这样办太好了!今后爷爷的事,就由你代出头好了。” 甘凤凤说:“爷爷,我用嘴巴说话可以,动武码?我恐怕战不过人家哩!” 滩老二说:“谁敢向你动手,爷爷就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滩老三说:“丫头!谁要动了你身上的一条毛,我将他扔到深谷里喂野兽!” 一直不大出声的那位面孔木然的道士这时冷冷地说:“贫道却想领教两位前辈的高招。” 滩老二问:“孙女儿,这杂毛说什么?” “爷爷,他说他想和爷爷交锋哩!” “什么!?这杂毛要和我动手?他是不是嫌命长了?” 滩老三说:“看来,这杂毛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甘凤凤说:“爷爷,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活得不耐烦啦!大概是吧!” 甘凤凤这句话,又不啻如火上添油。这位面孔木然无表情的中年道士,是赣南通天岩灵泉观的一位主持,号称赣南子,武功得自一位异人传授,颇为怪异,一把拂麈,扫尽了赣中赣南,从无敌手。他加入神风教,完全出于自愿,没受人要挟。先是任赣州堂堂主,最近才调来总堂任第一位护法长老,负责总堂内的一切事务,总堂主余羽不在,全由他说了算,连副总堂主文石也不能过问,只能过问外面的事务,俨然自居为第一副总堂主,一向与副总堂主面和心不和。他为人自视甚高,自恨自己从没碰上武林中一些名流高手交交锋,无法显示自己。这一次,他碰上了武林名宿──辽东疯癫双侠,认为机会来了。他见文石在辽东双侠面前犹豫不决,不敢交锋,几乎连说话也不敢大声,一味忍让、客气。心里对文石暗暗耻笑和不屑,于是也不与文石事先打个招呼,便站出来直接向滩家二老挑战了! 文石又何尝看不出赣南子对自己瞧不起?他只一笑置之,不去计较。说文石这人城府颇深也可以,说他忍让有涵养也可以,仍然一如既往,与他和睦共处,他见赣南子竟然去挑衅滩家这两个有名的老怪物,不由暗吃一惊,心想:这一下糟了!想制止赣南子的行动已不可能,同时也恐怕制止不了自视甚高的赣南子,更引起不和,只好在一旁默不出声。 赣南子见滩家二老和甘凤凤的对答,不但对他极为无礼,简直视他如无物,他顿时大怒,拂麈一抖,喝声:“两个老东西,给贫道滚出来!” 滩老二问:“什么!?叫我们滚出去?” 滩老三说:“好好,老二,我们滚出去!” 这两个老活宝,真的在地上滚了出来,赣南子一怔,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怕了贫道?” 文石急道:“道长,小心了!” 文石话刚说出,滩家二老突然从地上一弹而起,快如流星电闪,“啪,啪!”两声,赣南子左右两腮,都捱了滩家二老一记特别响亮的耳光,打到他火辣辣的,牙血带着两颗牙齿,吐了出来。赣南子几乎给气晕了过去。 这对老活宝,掴了人的耳光后,都嘻嘻哈哈的拍手唱儿歌:“拍拍拍!拍大麦,拍一斗,做馍馍。”唱完了,一个问:“小杂毛,要不要我们滚的?”一个说:“咦!这杂毛怎么流口水了?” 赣南子气得浑身发抖,他出道以来,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出这么大的丑。他吼了一声:“贫道要你们的命!”手持拂麈,直朝滩家二老怒发过去。他说完这句话,拂麈已抖十二招,招招都含杀机,要是给他如钢丝般的拂麈拂中那便是血肉一团。 滩家二老身如幻影,来回交叉,出手第二招,以不可思议的奇快手法,一个抓头,一个抓脚,便将赣南子高高举起,喝声:“扔!”一下将这道长横扔出十多丈远的地方去了! 这个坐井观天,自以为了不起的赣南子,他碰上了武林中名流人物,真的可以在众人面前扬名了! 神风教所有来人一时骇然,有的奔去抢救赣南子,有的提刃拔剑,直扑滩家二老而来,文石连忙大声喝住:“给我住手!你们想找死了吗?”同时出手,将第一个扑过去的人挡了回去。 神风教的人一时愕然:“副总堂主!这……” 文石喝道:“住口!你们真的要往死里闯,我不拦你们,由你们去送死,我不管了!” 有人说:“副总堂主,他们伤了我们的护法长老,算了?” “双方交战,必有伤亡,不算怎样。你们自问,能胜得了滩老前辈么?” 无心女尼在武学上也造诣颇深,她从滩家二老的身法手法中看出,别说赣南子一个人,就算大家连手,也恐怕不是这两个老怪的敌手。她说了一句:“你们听副总堂主的命令,退下去,别自取其辱了!” 众人才无言地退了下去。滩家二老奇异的盯了文石一眼,问:“你怎么不让他们和我们玩玩的?” 文石苦笑一下:“滩老前辈,在下有自知之明,玩不起。” “我们不再玩了?” “对不起,老前辈,我们不敢再玩。” “好好!那你带人回去,告诉你们的余堂主,我们两个老头儿在这里等他三天,弄清玄霜冷月剑的事,三天不来,我们两个老头只好亲自登门请教他了!” “在下一定带话回去。” 一个去救赣南子的神风教劲汉奔了回来。文石问:“护法长老怎样了?” “长老受了一些轻伤,只是穴位被封,不能行动。” 滩老二说:“哦!?他怎么穴道被封了?姓文的,看来要麻烦你在他神藏、阴谷二处拍一下,他就会行动了。” 文石一下心领神会,这是滩家二老指点他解穴的手法,连忙一揖说:“多谢前辈指点,在下试一下。”说着,便纵身到赣南子身卧之处,依言在赣南子二处穴位一拍,被封的穴位顿时解开。赣南子一下站了起来,由羞而怒说:“贫道再去找这两个老东西拼命!” 文石叹了一声:“长老!你身体多少带伤,现在去拼不是办法。再说,要是他们刚才不是把你扔到这乱草中,而是扔下悬岩山谷,在下真不敢想象。”言下之意,这是滩老前辈手下留情,不然,你赣南子只有这么大了。 赣南子一听,顿时呆住不能出声。无心女尼这时也走了过来问:“长老,你没事吧?” 半晌,赣南子说:“贫道没事。” “副总堂主,长老没事,我们走吧。” “好!我们走。”文石挥手叫众人离去。 小蛟儿见滩家二老与人动手,心想:今夜里这一场大战免不了!却想不到竟然是这样意外收场,没流血,也没死人。他似自语的说:“看,这姓文的书生为人不错呵!” 甘凤凤问:“你怎么知道他不错了?” 东方望在一旁说:“依我叫化看,在江西的神风教中,只有三个人算得上一条汉子,其他的人,一个也看不顺眼。” 小蛟儿问:“叔叔,哪三个人?” “第一个是南康堂的堂主丘富,他的鞭法,恐怕在武林中数不出几个人来,人也刚烈耿直,是一条真汉子。” 甘凤凤问:“第二个是谁?” “就是刚才的副总堂主文石。” 甘凤凤有些意外:“是他!?” “不错,就是他。” “他胆小怕事,算什么英雄好汉了?” “甘丫头,这一点你看错他了!他为人聪明而富谋略,遇事不慌,极善应变,能忍则忍,能让则让,从不争强好胜,其实他的武功,并不弱于你,只是深藏不露而已。要是他真的投身于神风教中,将会成为我们的一个可怕对手。” 小蛟儿问:“他为人怎样?” “恩怨分明,是非明辨,重义任侠。是武林中一位智勇双全的人物。” 小蛟儿问:“他为人这么好,为什么参加神风教受人控制?” “小兄弟,这一点我叫化就不清楚了,看来他有说不出的苦衷而投身神风教。其实,参加神风教的人,不一定个个都是坏人,武林中有不少名门正派的人,往往都参加了神风教。有的受人控制,有的受威胁,有的报个人之恩,有的重友情抛不开情面而不得已参加的。当然,也有不少凶恶的歹徒,个人野心家,贪图权势和名利的小人参加了!” 甘凤凤说:“好啦!叫化,第三个人呢?” “第三个是江西总堂主余羽。” 小蛟儿和甘凤凤一下愕了眼。小蛟儿问:“是他!?”甘凤凤却说:“叫化,你有没有弄错了,怎么是姓余的?” “我叫化可能看走了眼,不过,神掌余羽,论武功,不比中原武林九大门派的一些掌门人逊色,江湖上人称江西一柱。论为人,孝义、公正、友爱,所以为武林人士敬仰,是江西的一条好汉。” 公孙白皱皱眉说:“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要是如侠丐所说,其父阴险夺取玄霜冷月剑,就值得可疑了。” 东方望摇摇头说:“这是书本上的说法、往往有其父,未必有其子。要是这样,世上就没有什么逆子或恶父了。武林中一些侠义人士看,往往偏重他的门户、家世,而不看其本人的表现是否好坏,正如一些名门正派,也出了一些行凶作恶的劣徒,而被人们视为邪教的门派,往往也出了一些极为人尊敬的英雄好汉,侠义烈士。” 小蛟儿听后心有感触,默然无语,公孙白点点头说:“在下承认是这样。” 甘凤凤却问:“要是余化天是阴险小人,而余羽是正人君子,那我们怎么办?” “小丫头,你总不会像皇帝老子那样,一人有事,诛连九族吧?我们武林中人,是一人有事一人当,绝不会累及其妻儿。至于其子助封为虐,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滩家二老这时说:“臭叫化,你罗啰嗦嗦地说够了没有?” 东方望笑了笑:“话是说够了,酒可没有喝够。” “你还想喝酒?” “我叫化怎么不想喝酒?” 滩老二说:“你这臭叫化好大胆,居然偷东西偷到我们两个老头身上。” 滩老三说:“老二,别跟他说,先揪住了他,在他身上搜搜。” 东方望说:“哎!慢来!你们搜不出又怎样?” 滩老二瞪着眼问:“臭叫化你不会真的丢失了吧?” “我叫化根本就没有偷,何来丢失了?” “什么!?没有偷?” 滩老三问:“那你为什么对神风教的人说,你丢失了?” “我叫化跟他们闹着玩不行吗?” 甘凤凤笑问:“给人追杀了两天两夜,也是闹着玩的吗?而且他们也看见那宝贝才来追杀你。” “小丫头,你还说?是你这两个什么爷爷摸进了余家大院里将东西偷出来,我叫化可是给他们挡灾挡难,我成了白狗得吃,黑狗受灾的黑狗,才给人追杀。” 甘凤凤说:“那东西在你身上,总不会是假的吧?” “不不!现在它真的不在我叫化身上。你们不信,尽管来搜好了!” 滩老二说:“孙女儿,你暂时远远避开。” “爷爷,我干吗要暂时避开的?” “因为这臭叫化非常不老实,我要剥光了他的衣服搜,你在这里方便吗?” 甘凤凤一笑:“好呀!我避开去。” 东方望连忙叫喊着:“喂喂,你们两个老怪物别乱来!” 滩老三嘻嘻笑着说:“乱来!?要是剥光了衣服也搜不出,我还要破开你的肚皮搜哩!” “那我叫化不死了?” “你只会痛,不会死的。” “一个人破开了肚皮,将肠肠肚肚都翻了出来,你们是三不医徐神仙吗?能医得活来?” “我可不是神仙。” 滩老二瞪着眼说:“老三,我们怎么不是神仙了?” “我们怎么是神仙了?” “刚才我们的乖孙女对我们说什么来着?” “对对,乖孙女说我们不是人,是神仙。” “那我们不就是神仙了吗?” “对对,我们是神仙,神仙破开人的肚皮,是不会死的。” “就是这臭叫化死了,还有我们的孙女婿,他跟孙猴子学过功夫,是个名副其实的小神仙,我们医不了,他定能医活。” “好!我们马上剥这臭叫化的衣服。” 东方望叫喊起来:“别,别过来,你们两个疯老头子,我叫化算怕了你们了!” 甘凤凤说:“你怕,就老老实实交出来呀!” 滩老二说:“臭叫化,交出来!” 东方望苦着脸说:“这宝贝真的不在我叫化身上。” “在什么地方了?” “老怪物,你怎么尽赖我叫化偷的?不怀疑别人偷去了?” “在鄱阳湖畔,只有你臭叫化接近过我们,谁也没接近过我们。” “那他们三个人不是也接近过你吗?” 公孙白好笑起来:“我们可没有你这么够胆量。” 东方望说:“酸秀才,你不够胆量,其他两个呢?他们的胆,比我叫化大多了!” 甘凤凤笑着:“你意思是说我们偷了!” 东方望眨眨眼:“很难说,有的人生得好模好样,却偏偏是个小偷。” 甘凤凤见东方望眨眨眼,知道有古怪了,问小蛟儿:“蛟哥,你摸摸你身上看看,说不定这叫化将赃物藏在你身上去了!” 小蛟儿说:“不会吧!?”他摸摸自己上下:“没有呵!” “蛟哥,你搜清楚些,别叫这叫化栽赃。” 小蛟儿又浑身摸过了一遍,说:“真的没有,凤凤,你也自己摸摸,说不定叔叔跟你开玩笑,将东西放在你身上了。” “他敢!”甘凤凤拍拍自己的衣服,在抬起右手时,顿时感到自己的袖袋中多了一件东西似的,伸手一摸,是一件约半尺长的金属物,甚为沉手,不由“咦”了一声。掏出来一看,真的像锤不是锤,像摇鼓不是摇鼓,在月光下,闪耀着金属的光芒,柄把全身黑得发亮,并且镶着两颗不同颜色的宝石。甘凤凤一下又怔住了! 滩家二老也“咦”了一声:“怎么这把玄霜冷月剑在你身上了?” 东方望透了一口气:“好啦!我叫化的冤屈可得昭雪了!我说我叫化没有偷,就是没有偷,你们偏偏不相信。” 甘凤凤惊讶:“这就是稀世珍宝?武林中的名剑?” 滩老二说:“当然是它啦!” 滩老三说:“它要不是,我们从余家大院阁楼中盗取出来不白辛苦了?” 东方望却笑哈哈地说:“恭喜!恭喜!你们两老偷偷收了一个孙女儿也是小偷,可算是后继有人。老怪物,你们怎么也想不到这宝贝,是你们新收的孙女儿偷去了吧?可喜可贺,依我叫化看,她将来一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甘凤凤笑着嗔道:“你别倒打一耙的,我问你,你几时做了手脚,将它藏到我衣袖袋中去了?” “就在那女光头刺我叫化时……哎哎!我叫化说什么了?”东方望揪揪自己的乱发,望着众人:“我叫化没说什么吧?” 众人都笑起来,甘凤凤更格格地笑着:“好呀?你这叫化终于说漏了嘴,不打自招啦!” “不不,我叫化什么也没有说,东西不是我偷的,你们别冤枉我。” 甘凤凤说:“爷爷,你们快将这叫化捉起来,吊在这树上,看他今后还敢不敢乱栽赃的,冤枉了我。” “好!爷爷现在就捉他。” “喂!你们两个老怪物讲不讲道理的?我叫化辛辛苦苦给你们送来,不多谢,反而要吊起来,这说得过去吗?” “谁叫你这臭叫化冤枉了我的乖孙女?” “我们可不懂什么道理,只懂得听我乖孙女的话办事。” “那她叫你们胡乱杀人,你们也去杀?” “不错!也去杀。” 这两个老活宝,真是动如脱兔,疾似隼鹰,身子怪异,不出三招,就将左闪右避的东方望举了起来。 小蛟儿急忙叫喊:“爷爷,你们快放他下来,千万别扔了。” 东方望说:“是呵!我叫化瘦成一把骨头,一扔,不全都散开了?” 甘凤凤笑着:“爷爷,你们放他下来吧!” 这对活宝,也真听甘凤凤的话,放下了东方望。一个说:“看你今后敢欺负我的乖孙女不!”另一个说:“要不是我孙女儿说话,我就要吊你在树上了。” 东方望好像回了魂似的,透了一大口气:“小丫头,你几时哄得这两个老怪物这么听你的话?好!我叫化今后也去找一个精灵刁钻的小丫头做乖孙女,以报今夜之仇。” 甘凤凤笑着:“好呀,我和爷爷等着你去弄一个刁钻的孙女来。” 公孙白一直笑着,他感到今夜里实在是奇遇,不但见到了辽东双侠,也见到了神龙侠丐,他们的诙谐、风趣、行为怪异,使他大感快意,豪气顿生,说:“三位闹完了,我们再来比酒量怎样?” 东方望首先叫好起来:“对!我叫化久闻江湖狂生酒量过人,我就是不服气,早就想去江南找你这狂生比酒了。” 滩家二老问:“你不找我们比?” 东方望一笑:“算了!你们两个老怪物,举人的武功还算可以,酒量吗?我叫化不敢恭维,要是你们再喝几碗,准醉得像两只醉猫。” “臭叫化,你敢这么看小我?” “好!臭叫化,我们比比看,谁先倒地了,谁就不是人。” 甘凤凤说:“哎!你们先别比酒,先看看这把名剑好不好?我还不知道它是怎么开关的哩!” 东方望说:“小丫头,你真是有宝不识宝,你没注意剑柄上有红、绿两颗钻石么?” “那又怎样?” 滩老二说:“红的开。” 滩老三跟着说:“绿的收。” 甘凤凤正想用手指头按红钻石,东方望急叫:“你别对着我开,朝天开,要不,我叫化就不用比酒了。” 甘凤凤便朝天一按红钻石,“当”地一声,宝剑从蛋圆形的护手中倏然弹出,果然是人间稀有的一件宝物,剑宽二个手指,长三尺三,薄如纸片,剑身黑得发亮,光华夺目,寒气逼人。甘凤凤顺手向一块岩石一挥,岩石似豆腐般的应手削下一块来,而且还没什么声息。 公孙白和小蛟儿看得异常惊讶,真是神器非凡,削金断石如泥,锋利无比。小蛟儿说:“凤凤,你快收起来,别伤着人了!” 甘凤凤握着剑柄,用拇指一按绿钻石,“嗖”地一下,剑身又缩回护手中,剑的护手,就是剑鞘,这设计太巧妙了!凤凤高兴地说:“爷爷,它,真的给我吗?” “乖孙女,不给你又给谁?” 滩老三说:“而且这把名剑,只适合妇女们使用,男的使用起来不顺手。” “爷爷,要是碧眼狐女侠的亲属闻讯而来,我们可不能食言,得交回给他们的。” “乖孙女,你就是碧眼狐的女儿!还有谁是她的亲属了?” “爷爷,你说笑话吧?我怎么成了碧眼狐的女儿啦!” “碧眼狐拜认我们做爹,她是我们的女儿而你是我们的孙女儿,她不是你母亲又是什么?” 东方望笑着:“老头儿,这事有谁见证,碧眼狐拜认你们做爹了?” 滩老二恼怒起来:“臭叫化,你以为我们两个老头像你,尽说大话骗人?” 滩老三说:“你是不是想我们将你吊在树上了?” “喂喂!你们别乱来,就算我叫化不说,神风教的人不会说么?” “谁不相信的,我们就扔谁到深谷中去。” 小蛟儿说:“爷爷,这不行,你们可不能将所有不相信的人都扔到山谷中去的。” “我们全扔了!又怎样?” “不错!谁叫他们不相信我们?” 公孙白笑着:“你们放心,在下可证明,碧眼狐的确曾拜滩家二老为父。” 小蛟儿问:“大哥,你知道了?” 东方望说:“江湖狂生,你是不是害怕这两个老怪物将你扔去山谷了?” 公孙白说:“在下并不害怕,因为在下父亲曾对我说过这件事。” 东方望点点头:“武林世家,江南公孙,在武林中说话是有一定的分量。而且公孙一家,在武林中从没说过假话大话。” 滩老二说:“难道我说话没有分量吗?” 甘凤凤说:“爷爷的话当然有分量啦!不过爷爷是这事的当事人,由别人来说话的好。” 公孙白又说:“在下还知道,诸葛莹莹女侠也可见证。” 东方望说:“诸葛莹莹女侠是隐侠子君前辈的孙女儿,剑是她爷爷赐给碧眼狐的,有她证明,比任何人说话都响亮多了!” 滩老二说:“我说,还有两个人比这莹丫头说话更响亮。” 甘凤凤问:“哪是谁?” “慕容子宁这浑小子和白燕这小魔女。” 公孙白一怔:“奇侠一枝梅夫妇?” 小蛟儿也同时说:“子宁叔叔和燕姑姑?” 滩老二说:“碧眼狐认我们为父时,他们就在旁边,可证明了吧?” 东方望说:“甘丫头,有这几位证明,这把名剑是你的了!再没人敢与你争夺。” 甘凤凤笑着说:“多谢爷爷,多谢公孙大哥和你这叫化叔叔啦!” 滩老二说:“就算没人证明,谁敢与我孙女儿争夺了?” 滩老三说:“我首先就将他撕成两半。” 甘凤凤说:“爷爷,好啦!你们比酒吧,不过,别喝醉了。” “爷爷会喝醉么?” 可是,在他们喝了几大碗酒后,便醉得不省人事,弄得小蛟儿和甘凤凤要背他们回寺里的厢房中睡。而公孙白与东方望想再比时,两个酒坛都没酒了,只好一笑而散。 寅时左右,月落西山。小蛟儿正蒙眬入睡时,蓦然听到远处瓦面有轻微的响声,显然,这是有人黑夜跃进了护国寺落在瓦面上的声音,小蛟儿一下惊醒过来,从窗往外面看,外面漆黑一片,这是临天光前的黑暗,虽有星光点点,五尺之外,仍不辨事物。小蛟儿暗想:什么人夜闯护国寺了?在梵净山庄经过严格而近乎残酷锻炼的小蛟儿,随时都保持了高度的警觉,他不去惊醒同房已入睡的公孙白和东方望,自己像一片残叶似的从窗口轻翻上瓦面。他不担心别的,只担心凤凤和烂醉如泥的滩家二老遭来人暗算。因为在六个人当中,凤凤的内力较弱,身怀武林奇珍──玄霜冷月盘龙剑,说不定这把名剑,给伏在远处山峰上的一些武林高手注意了,更说不定神风教的人想在暗中下手,夺取这把名剑。 果然,有两条黑色的人影,在星光下如流星般的落在对面厢房甘凤凤住的房顶上。凤凤隔邻的房间,就是滩家二老。小蛟儿更听出,除了这两个黑衣人外,另外还有两个人伏在寺内大殿的瓦脊上。 小蛟儿想回房叫醒公孙白和东方望已来不及了,因为一条黑影已翻落到凤凤房间的窗口上了。自己一个灵猴动作,倏然落在这个黑衣人身后,拍出一掌,同时喝问:“你想干什么?” 这黑衣人反应极为敏捷,一跃而翻到了屋檐横梁上。但小蛟儿的掌劲,已震开了窗棂、窗门,在这宁静的黎明黑夜中,响声特别的大,声传寺内外。 小蛟儿这一掌,既是拍人,但主要是拍开窗门,惊动甘凤凤和公孙白、东方望三人,叫他们有所提防。 小蛟儿挥掌拍出时,也感到身后有人偷袭着自己,他的反应,比那窗下的黑衣人更为敏捷,身形凌空倒翻跃起,人未落下,双掌又同时拍出,分袭这两个黑衣人,逼得他们跃上瓦面,小蛟儿落地刚脚尖一点地面,人也跟着跃上了瓦面,几乎与这两个黑衣人同时而落,如影随形。 小蛟儿又喝问:“说!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两个黑衣人在星光下打量了小蛟儿一眼,见小蛟儿是位中年生意人打扮,有些惊讶。这么一个平常的生意人,竟然是武林中的一位绝顶上乘高手,因为小蛟儿的纵跳和掌风之凌厉,是自己所不及的。 这时甘凤凤也跃上来了,说:“蛟哥,你问他们干什么?先捉了他们再说,深夜里闯来,还有干好事吗?” 也在这时,大殿瓦面上一条人影,似一团轻烟飘然而到,这位后来的黑衣人,单这份轻功,便不下小蛟儿,他带涩的声音说:“你们不用问他们是什么人,老夫劝你们将玄霜冷月剑交出来,不会为难你们。” 小蛟儿问:“你们是神风教江西总堂的人?是余堂主?” 那黑衣老人说:“你最好别问,但老夫可以告诉你,我们不是江西总堂中的人。” “那你们是谁?” 甘凤凤说:“蛟哥,他叫你别问,你还问他干什么呵!问了他恐怕也不会说。” “不错,你还算聪明。” 甘凤凤说:“我呀,愚蠢得很哩!我知道聪明的人,往往死得很早,我还不想死。” “唔!你不想死,最好将玄霜冷月剑交出来。” “你想我会交出来吗?” “看来不交交手,你们是不愿意交了!” “你真聪明,老头儿,你不怕会早死吗?” 黑衣老人仰天一笑:“小丫头,多话头的人,往往比聪明人死得更早。” 第三十回 黑衣老人 却说甘凤凤正拦住黑衣老人:“丫头,太放肆了!”黑衣老人突然一掌朝甘凤凤拍来,快如电闪,说到就到,掌劲之强,当今武林少有,而且掌法之怪异刁狠,令人无法闪开,眼看甘凤凤就要被黑衣老人一掌拍飞,因为甘凤凤想闪避已来不及了。 小蛟儿看得大惊,身形更似闪电流光,纵身拦腰一手抱起甘凤凤,冲天而起,才闪开黑衣老人这迅如闪电的一掌。 黑衣老人“咦”了一声,第二掌又如闪电般的拍出,小蛟儿抱着甘凤凤,身在空中,已是无法再闪避,只好一手去接黑衣老人拍来的掌。黑衣老人的掌法诡异,小蛟儿的掌法也同样的诡异。其他一流上乘高手,根本就无法去接,但小蛟儿凌空接住了,双掌相碰,“砰嘭”一声巨响,群峰回应,狂风骤起,掀翻了不少瓦面上的瓦。黑衣老人给震得连连后退两步才站稳,手臂也隐隐感到有些发麻,而小蛟儿连同甘凤凤,在半空中又给震得飞了起来,翻落在瓦面上,幸而小蛟儿的灵猴身法也练到了极为上乘的境地,在空中一个筋斗,轻灵如猿似猫,双脚平稳的落下。小蛟儿心头有些心血翻滚,但甘凤凤却平安无事,丝毫也没有受到伤害。 黑衣老人又是“咦”了一声,目光中流露惊讶、愕异之色。他不是惊讶小蛟儿这一身浑厚的真气,这一点,他早已在意料之中,而是愕异小蛟儿上乘的灵猴身法和能接他那一掌诡异的招式。这是他在武林中从来没有碰到过的武功。 黑衣老人自出道以来,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自问自己一出掌,别说没有人能闪避,更不用说能接自己的掌了!他的掌法,迅速、诡异、刁狠,往往是在人们意想不到的方位上拍出,根本就不可能接住,能闪避已是了不起了。对手一给他拍中,不死也重伤,几乎没有人能幸免躲过。 他怎么也想不到今夜里,小蛟儿不单能闪避,更能接掌,同时给震飞了,还能轻灵,平稳的翻落到地面站稳,没受半点的内伤,何况小蛟儿怀中还抱了甘凤凤,他怎不惊讶愕异? 黑衣老人跟着身如轻烟,飘然而下,立在小蛟儿的对面。小蛟儿放下甘凤凤说:“凤凤,你快到房间里照顾爷爷,来人的武功十分高强、厉害,你是怎么也接不了他的招式,凤凤,快走!” “不!我跟你一块连手战他。” 小蛟儿急起来:“凤凤,你怎么不听话呵!” 黑衣老人目光炯炯,盯视着小蛟儿,突然问:“你是青海星宿海一派的传人?还是贵州地贤夫人的门下弟子?” 小蛟儿一怔:“你怎么知道?” “你那身法、掌法能瞒得过老夫么?你要不是星宿海一派的传人或梵净山庄的弟子,怎能接得住老夫的掌法和会灵猴身法?” 东方望和公孙白在黑衣老人和小蛟儿对话时,已悄然闪出了房间,只要小蛟儿万一不敌黑衣老人,就连手对付。黑衣老人瞟了他们一眼,又对小蛟儿说:“最好你们别乱动,老夫今夜里来,并不想杀人!” 甘凤凤说:“我们乱动又怎样?” “那你们就逼老夫杀人了!就算你们可以逃生,那这一寺的和尚,恐怕没几个人能逃脱出去。” 甘凤凤问:“你想威胁我们吗?” “老夫说话一是一,所以你们最好别乱动的好。” “不动!?我们等着你来杀?” “老夫说过,今夜我不想杀人。” “那你来干吗?” “老夫本来是想取玄霜冷月盘龙剑,现在却改变主意了。说!你们是星宿海的传人?还是地贤夫人的弟子?” 小蛟儿想了一下,为了不累及梵净山庄,说:“我是星宿海的传人又怎样?”小蛟儿这一句话并没有说错,他不但是星宿海天圣老人的传人,而且还是个掌门人哩!不过,他将掌门人让了地贤夫人而已。 黑衣老人目露疑惑:“你真是星宿海一派的传人?” “信不信由你。” 黑衣老人逼视着小蛟儿:“老夫知道,星宿海天圣老人只有一个弟子,再没收过别的人,哪有你来?” 甘凤凤搭过话来:“你不准他老人家多收一个么?” “不可能!” 甘凤凤反问:“你怎么知道?” “住嘴!现在你们应该明白,是老夫问你们,不是你们问老夫。” “看你多横蛮霸道!你是皇帝吗?还是布政司大人?再说,我们也不是犯人。” “丫头,你想活命的,最好别多口!” 小蛟儿感到来人武功高强,更担心这黑衣老人一旦怒起来,屠杀了这一寺的和尚,连忙制止甘凤凤再说下去,对黑衣老人说:“不错,我是天圣老人的弟子,只是不成器,给他老人家赶了出来,说不是他老人家的弟子也可以。” 黑衣老人更是疑惑地打量着小蛟儿:“天圣老人二十多年来下落不明,他几时收了你这么一个弟子?” 小蛟儿机灵地应变着:“这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小蛟儿不想人知道天圣老人在大巴山魔鬼峡地下岩洞中,传给了自己一身功力而死去,第一次说了假话。 “老夫怎么没听人说过的?” “他老人家大概不想人知道,曾经收了我这个蠢笨不成器的弟子吧!” “你现在有五十多岁了?” “差不多。” 黑衣老人似信似疑,凝视了小蛟儿半晌:“你没骗老夫?” “信不信由你!你不信,又何必多问?” “好,老夫暂且相信你。” 小蛟儿反问:“你又是谁?” “别问老夫是什么人!以后你白然明白。现在老夫不要玄霜冷月盘龙剑了!留给你们,你们跟老夫吧!自有你们的好处。” 甘凤凤说:“看你说得多好听!” 小蛟儿说:“我们干嘛跟你?” “跟了老夫,神风教的人不但不敢为难你们,而且其他武林人士,也不敢小看你们!” 甘凤凤问:“你有这么大的本领?” “老夫自问还有这个本领。” “我们不跟你又怎样?” “最好跟随老夫的好。” 小蛟儿说:“对不起,我们不想跟随你。” 甘凤凤说:“是呀!我们自由自在的多好,干吗要跟着你?” “你们不后悔?” 小蛟儿说:“我们后悔什么?” 黑衣老人目光转动:“你最好别将话说绝了!老夫容许你们考虑三天,三天后,老夫再来听你们的答复。”说完,黑衣老人身形一晃,人已消失,他的那三个随从,也先后离去,护国寺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小蛟儿和甘凤凤感到讶然:这个黑衣老人,怎么就走了?他是什么人? 东方望和公孙白这时松了一口气,他们原以为准有一场大战,想不到黑衣老人就这么走了!他们看出,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老人,一身真气极为深厚,说话声音虽然不高,却隐隐震动人耳膜,是当今武林中最为上乘的高手,就是那三个随从,武功也达到了一流,交锋起来,恐怕讨不了什么好处。他们走过来问:“小兄弟,这黑衣老人到底是什么人?” 小蛟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武功好极了,交锋起来,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甘凤凤说:“哎!你没有与他交锋,怎知不是他的对手了?” “凤凤,说真的,刚才我与他对掌,给他的掌劲震得几乎心血滚翻,他却只退后两步,又身似轻烟的飘了下来。” 东方望说:“老弟,你知道自己的武功,你没看出他的武功来?” “我看不出。” 甘凤凤突然说:“我知道他是什么人。” 众人一齐愕然问:“你知道!?” “他不是别人,就是我们在三迭泉所看到的那个秀才儒士,与善行者在一起。” “方儒!?”小蛟儿惊震了:“是他?” “就是他,没有错。” 小蛟儿迟疑:“可是面貌不同呵!” “他跟我们一样,戴了一副假面具,我听出了他说话的声音。” “真的是他!?” 公孙白这时也点点头说:“不错!极可能是他,他刚才起身的动作,与救善行者的动作一样,就算不是方儒,恐怕也是与方儒同出一个师门。” 小蛟儿一时不出声,心里暗想:这方儒是什么人?他本来想夺取盘龙剑,怎么知道自己的武功后不夺取了?要自己跟着他?出于什么用意? 甘凤凤又说:“我看在三迭泉时,也不是他的真面目,那也是戴着一副面具的。” 小蛟儿又是一怔:“真的!?” “你呀!怎么不仔细打量人的,这么粗心大意,怎么在江湖上行走?” 公孙白说:“看来这个人行为十分诡异,神秘莫测,又与善行者在一块,恐怕绝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们真要小心提防他了!” 东方望这时说:“天快亮了!我们回屋里看看那两个老怪物去,这两个老怪物也真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还醉得不会醒的。” 甘凤凤说:“谁叫你们跟他们斗酒的?” 公孙白说:“我们去看看他们醒了没有,他们久闯江湖,识人不少,可能知道黑衣老人是什么人。” 小蛟儿说:“那我们快去看看。” 他们四人走进滩家二老的房间,这一对老活宝,真的仍酣睡未醒哩!大家互相望了望,小蛟儿说:“我们别吵醒他们了!不如到凤凤房间里说,让他们多睡一会。” 两个活宝中的一个突然说:“你们别去,我睡着了,也可以听到,你们在这里说好了,让我们也听听。” 另一个说:“是呵!你们走了!我会反而睡不着。” 甘凤凤笑着:“爷爷,原来你们早已醒了!我还以为你们真的是贪睡猫哩!” 滩老二说:“不!我不是贪睡猫,是滩瑞虎。” 滩老三说:“我是滩瑞豹。虎、豹可比猫大得多了!” 贪睡与滩瑞二字同音,四人听了都感到好笑。甘凤凤说:“爷爷,刚才我们发生了大事啦!有人想要抢我的玄霜冷月剑。” 两个活宝仍睡在床上没动,一个说:“乖孙女,钱财不可露人眼,露了眼,就有人起贪心啦!昨夜里,一定是露了眼。” 一个说:“是呵!要是别人有这把名剑,我也会起贪心的。要是没人来抢,它就不是一把名剑了。” “爷爷,你们起来吧,我还有话说的。” “乖孙女,我眼睛睁不开,起不了。” “孙女儿,我们睡着,你说也一样。” 东方望说:“原来你们两个老头儿没安好心,想害凤凤。” 两个活宝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一个问:“臭叫化,你说什么!?”一个说:“我们怎么不安好心?” 东方望向甘凤凤眨眨眼:“好了!你的两个宝贝爷爷爬起来了,你说吧!” “什么,你这臭叫化故意在激我们?” “老二,我们又上这臭叫化的当了。” 甘凤凤说:“爷爷,有人欺负我啦!” “谁!?爷爷去教训他。” “孙女儿,那人现在哪里?” 东方望说:“那人跑了!” “你这臭叫化怎么不会追?” “我叫化追不了。” 滩老二望着小蛟儿:“浑小子,臭叫化追不了,你呢?” 甘凤凤说:“蛟哥和他交手,他一掌就将我和蛟哥震飞了。” 两个活宝一下惊愕起来,相互望望,一个问:“老三,孙女儿说什么?”一个答:“她说她和那浑小子,给人一掌就震飞了!” “那人有那么大的本领?” “是不是孙女儿说话颠倒了?” “不错!是孙女儿和浑小子一掌就将那人震飞了!” “对对,这样,那人才害怕逃跑,臭叫化追不了。” 公孙白忍住笑,说:“两位老人家,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方儒的中年人?” “方儒!?没听说过。” “酸秀才!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人?” 要是说连滩家二老也不知江湖上有方儒这么一个人,恐怕武林中就没人知道。那么这个人就来得更加神秘和可怕,要是他与神风教的人有来往,在武林中将是一场浩劫。他的武功,恐怕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也胜不了。他行踪的神秘,武林中无人知道,那不可怕吗? 公孙白说:“在下不知道。” 滩老二问:“你不知道,干嘛来问我们?” “正因为在下不知道,才向两位请教。” 东方望说:“老头儿,我们说正经的,方儒这个人,就是刚才在瓦面上,一掌将你孙女婿,孙女儿震落下来的人,他还威胁你们孙女婿和孙女儿要跟随他哩!” “他真的有那么大本事?” “他那么大胆和我们争孙女儿?” 东方望说:“老头儿,你们想想,武林中真的没这个叫方儒的人了。” “我老头儿会说假话吗?” “不用想,我们从来就没听说方鱼、圆鱼这么个人。” “乖孙女,你说说这个人是怎样的。” 甘凤凤便一五一十将在三迭泉所见到的情况和刚才的经过说了出来。 滩家二老听了愕然不语。东方望问:“你们想想,武林中有没有人武功能胜过九大门派的掌门人或与他们不分上下?” 滩老二说:“九大门派的掌门人算什么?武功比他们高的起码有十多个。” 甘凤凤说:“爷爷,我们是说行踪神秘的武林高手。” “有!有!就是我们两个,行踪不神秘?” 甘凤凤给这两个宝贝爷爷弄得啼笑皆非,问:“爷爷叫方儒吗?” “是呵!我们可不叫方儒呵!” “我们是方儒,那滩瑞虎、滩瑞豹是谁?” “爷爷,武林中有没有其他神秘人的?” “有,有,有两个,武林中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行踪最神秘莫测了;就是连他们的所在地,也没人知道。” 众人急问:“谁!?” 滩老二说:“第一个人,是雾中楼楼主。” 滩老三说:“这个楼主,不但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连他姓甚名谁也不知道。” 公孙白一怔:“雾中楼主?是江湖上一个可怕的杀手集团首领?” 东方望说:“要是这个冷血杀手集团,那麻烦可就大了。” 甘凤凤问:“雾中楼楼主的武功极好么?” 东方望说:“这可没人知道,因为知道他们的人,全都是不会说话的死人。听人说,他是神州一剑裘斐的一个弟子,剑术变化莫测,从没什么花招、虚招,剑剑都志在杀人,往往一击必中。神州一剑为黑蝙蝠杀了之后,他的弟子四散,而这个弟子便加入了杀手集团,后建立了雾中楼,是江湖上杀手集团中一个最为神秘可怕的杀手集团,凡是他们要杀的人,没一个能逃脱。” 小蛟儿问:“那武林中,怎么没人除掉他们?” “小兄弟,茫茫人海中,谁是雾中楼的杀手,都没人知道,别说是雾中楼主了,怎么除掉他们?” 公孙白说:“在下听说这个冷血杀手集团,没有钱从来不白白杀人,就是跟他们有仇恨的人,也不出手。要是有人出钱雇请他们杀人,哪怕是自己的兄弟和朋友也杀掉,他们的宗旨是:认钱不认人。” 甘凤凤自问:“谁雇请他们来杀我呢?是神风教的人?还是那姓余的?” 滩老二说:“乖孙女,别担心,爷爷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东方望问:“老头儿,你怎么对付他们?” “我用钱雇请他们自己杀自己不就行了?” “雇请他们自己杀自己?” “臭叫化,你没听酸秀才说,他们是认钱不认人吗?” 滩老三嘻嘻笑着:“不错,不错,这根本不用我们动手,就除掉雾中楼主了!” 公孙白说:“两位老人家,认钱不认人,只是对集团外的人说,就是杀手集团与集团之间,也不适用。” 小蛟儿问:“他们要杀的人,没一个能逃脱?” 东方望说:“小兄弟,的确是这样,因为不知他们何时、何处、何人,一下冷不防的跳了出来,而且杀人不择手段,真是防不胜防,他们要杀我叫化,我叫化只有干瞪着眼让他们杀了。” 公孙白说:“在下认为昨夜来的,好像不是雾中楼的杀手。” “哦!?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 “要是方儒真的是雾中楼楼主,根本就不会与你们说话,一来就下毒手。我看出,他先是为玄霜冷月剑而来,后见了你的武功,又想收你们为他的人了。杀手们要杀的人,从来就不说话,一次失败,立刻就走,找寻机会,第二次再出手。就是十次八次杀不成,也会再次出手,直到成功为止。” 东方望说:“不错,不错,秀才这么说来,昨夜来的人,是不大像冷血杀手集团的作风。” 小蛟儿困惑地说:“不是他们,又是谁呢?这方儒到底是什么人?” 甘凤凤问滩家二老:“爷爷,你再说说第二个神秘的人是谁?” 滩老二说:“不是雾中楼主,恐怕是神风教的教主了!” 甘凤凤和小蛟儿一齐怔住了:“是他!?” “他不神秘么?你们看见过他?” “没看见过。” “那说明他是够神秘的。” 公孙白说:“的确,神风教教主黄岐士,武林中人只闻其名,而不知道他的真面目,行踪非常神秘,就是神风教的人,认识他真面目的也只有一两个人。他一向戴着几副面具出现,所以江湖上也有人称他为千面教主。” 东方望说:“要是方儒是神风教教主,昨夜的事,就说得过去了。” 甘凤凤又问:“爷爷,还有没有其他是神秘人物的?” 滩老二说:“有呵!” “谁!?” “天山怪侠、怪影、奇侠一枝梅和小魔女。”最后,滩老二一指东方望:“就是这个臭叫化,他的行为也神神怪怪。” 东方望笑起来:“我叫化可不敢列入这些人物中,轮到你们两个老怪物,也轮不到我叫化。” 滩老三说:“不错,不错,我们两个也是神秘人物。可是,我们孙女儿说我们不算数。” 甘凤凤一听,咯咯笑起来:“爷爷,我们在说正经的事,你怎么尽说笑的!?” “我说的不正经吗?” 小蛟儿突然说:“要是方儒是神风教教主就好办了!” 众人一下愕然。东方望问:“小兄弟,怎么好办呢?” 小蛟儿一下豪情激荡:“我正愁不知去哪里找寻这神风教教主,现在他来找我,不好办吗?” 甘凤凤问:“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先跟他说理,叫他解散神风教,跟我回到梵净山庄去。” “蛟哥,别说梦话了!他会听你的了” 滩老二也学着凤凤的声音说:“蛟哥,别说梦话啦!他会听你的吗?” 大家一听,都给滩老二逗得笑起来,甘凤凤跺着脚说:“爷爷,你怎么老不正经的。” 滩老二恢复了自己的声音:“乖孙女,我帮你说话呵!怎不正经了?” “爷爷,我不跟你说了!” 滩老三说:“老二,你怎么将乖孙女气恼了?”他又对小蛟儿说:“你这浑小子,是不是昨夜里喝酒喝得胡涂起来?” “我怎么胡涂了?” “你要不胡涂,怎么说话没半点的杀气?神风教主要是听你的话,那当今的皇帝,也会听你这浑小子的话了!将皇帝位让给了别人,跟你去梵净山庄了!” 滩老二说:“要是这样,我们只动嘴皮,就不用练什么武了!真是胡涂透顶,世上有这样的好事吗?” 东方望笑着说:“两个老怪物,我叫化不懂什么,但懂得诸葛亮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孙权与曹操火并,以后还一把大火烧了曹操八十万大兵,弄得曹操以后不敢再觊觎荆州。” 滩老二说:“要人火并还不易?我也会。” 滩老三说:“诸葛亮能说得孙权和曹操以后不当皇帝吗?” 公孙白也笑着说:“两位老前辈,在下也知道一个故事。” “你这酸秀才有什么故事了?” 滩老三又问:“你这故事有没有酸味?” “酸不酸我不知道,古时有个人叫张良,一支洞箫,吹散了楚霸王的八千子弟,结果弄得楚霸王在乌江自刎,皇帝当不成。” 滩老二望着滩老三问:“老三,这故事你听过没有?这张良是什么人?” “没听说过,大概是位神仙吧!” 公孙白说:“跟神仙差不多。” “他那支是魔箫?要不,我们也借来吹吹,将神风教的百万乌合之众,也吹散多好。” 甘凤凤跺着脚说:“大火快烧到眉毛了,你们还有心思说笑?说说正经事好不好,那个黑衣老头儿方儒,三天后等我们的回话哩!” 小蛟儿说:“凤凤别担心,他要是神风教主,不听,我就与他尽力拼了!你们先走。” “蛟哥!你是不是真的胡涂了?说什么我也要跟你在一块,绝不先走。” 滩老二说:“浑小子,你怎不去向张良借那支魔箫来?” 甘凤凤叫起来:“爷爷,你才胡涂,张良是位古人,死得连骨头也没有了,怎么借?” “什么!?他不是神仙么?神仙会死吗?” 滩老三说:“他就算死了,那支魔箫呢了总不会死吧?我们借不到,可以请叫化去偷,叫化可是当今武林中的第一号神偷手,没有什么偷不到的东西。” 东方望笑起来:“我叫化可没有本事借这支箫。” 甘凤凤说:“我不跟你们说了!” 公孙白笑着:“甘姑娘,你不是聪明过人么?别看你两位爷爷和东方叫化说笑,他们的话中有话,你怎么听不出来?” 甘凤凤一下会意,笑问:“你们是说,要是黑衣老头儿是神风教主,真的力敌不了,便要智取,对不对?” 东方望说:“凤丫头,你总算明白了!对神风教,硬拼不行,最好借诸葛亮三寸不烂之舌,叫他们之间火并,或者像张良一样,吹散了他们乌合之众,让教主成为孤家寡人一个,逼他在乌江自刎,不胜过力敌?” 小蛟儿忙说:“对!这个办法太好了!” 滩老二说:“你这小子现在不浑了吧?” 小蛟儿问:“他们这么多堂口,我们怎么吹散?” 东方望微笑:“小兄弟,湖广堂的人马,你们不是已经吹散了么?” 甘凤凤说:“那我们下一步,就吹散江西这个总堂的人马。” 公孙白说:“那在下回去吹散江浙的堂口的人马。” 东方望说:“我叫化只好和你甘骥大伯,去吹四川、贵州两处的人马了!那么神风教就起码不见了半壁江山。” 滩老三笑着说:“噜嘻,是不是我们两个老怪物去吹京师、辽东、河北的人马?” 滩老二也嘻嘻地说:“看来我们大伙向来睡醒,一个个都在大清早说梦话。” 甘凤凤叫起来:“爷爷,你怎么这样说的?” “我们不是在说梦话么?” 东方望说:“能说说梦话也差不多。” 公孙白一笑说:“不错!要是那方儒三天后再来,我们怎么对付?” 活宝滩老二说:“你用张良的箫去吹。” “在下没这个本事。”公孙白笑着说。 “那我来吹好了!” 滩老三问:“你有箫吗?” “用箫算什么本事?我不能用嘴吹吗?” “不错!我们俩用嘴吹,准吹得他头昏脑胀,再将他摔到山沟里,看他还敢不敢要我们的乖孙女跟着他。” 东方望笑着说:“那我们就不用跟他交锋了!神风教不摧自散。” 小蛟儿问:“我们能肯定他就是神风教主黄岐士?万一他不是怎么办?” 滩老二瞪着眼说:“不是,你就跟他走!” “爷爷,我怎会跟他走的?” 甘凤凤突然说:“我有一个好办法,便知道他是不是神风教教主了!” 小蛟儿急问:“哦!?你有什么好办法?” “借诸葛亮那三寸不烂的舌头呀!” 东方望笑问:“你怎么借?” 当甘凤凤将自己的办法说出来后,两个活宝都首先叫好起来。公孙白说:“方儒恐怕不会上当,要是他真的是神风教主,更要提防他突然出手。” 小蛟儿说:“他要是出手,我只好与他交锋了!” 滩老二扬着脸说:“什么!?你与他交锋,那我们摆在什么地方?” 滩老三说:“要交锋,等我们来,你这浑小子靠后站。” 甘凤凤说:“两位爷爷,你们别跟蛟哥争了!蛟哥不行,两位爷爷再上不好?” 公孙白说:“不错,方儒不是神风教主,两位前辈何必先出手?对付武林一个不见名传的人物,以两位的声望,不有失身分?” 公孙白这一顶帽子,戴得这一对老活宝舒舒服服。看来世上的人,都喜欢戴高帽,这对活宝也不例外。 滩老二阿滩老三:“你说,我们怎么办?” 滩老三说:“既然这样,就让浑小子先出手好了!” 甘凤凤笑着说:“爷爷,这就对嘛!” 东方望突然问:“你们说完了没有?” 甘凤凤问:“我们说完了又怎样?” “说完了!我叫化可要去墟上讨吃了!” “这寺里没有你吃的?” “寺里,尽是青菜、萝卜,我叫化可没有胃口。” “你这叫化,有饭给你吃已算好了!还想吃鸡吃肉的?” “要是我叫化再吃素,就饿得皮包骨了。还有,我还想到大户人家讨两杯酒喝哩!”东方望说完,便闪身而去。 这时,天色早已大亮,寺里的和尚们,已开始念晨经。小蛟儿怔了怔:“怎么叔叔说走就走了?他还回不回来的?” 滩老二问:“是不是这叫化怕死,自行先逃跑了?” 小蛟儿说:“爷爷,东方叔叔不是这样的人。” “那他干吗跑了?” “叔叔说去讨吃的。” 甘凤凤接着说:“他还要向大户人家讨酒喝哩!” 滩老三问:“这和尚寺没酒喝?” 公孙白说:“护国寺一向遵守清规,恐怕没有酒。” “那我们也向大户人家讨几杯酒喝。” 小蛟儿忙说:“爷爷想喝酒,我去给你们买回来好了!爷爷还是多休息一下好。” 甘凤凤说:“是嘛!爷爷要是向人家讨酒喝,人家知道了,不骂我不孝顺吗?” 公孙白说:“要是前辈不想休息,在下陪两位下棋好不?” 两个活宝一听下棋,顿时高兴了。一个问:“酸秀才,你会下棋?”一个说:“你下得过我们吗?” “在下试试看。” “慢着!酸秀才,你想下什么棋?” “象棋,围棋都可以,任由前辈挑选。” “我们下担担棋。” “担担棋!?” “就是叫三吃子,你会不会?” 公孙白不由一笑,这是村夫俗子在地上下的小玩意儿,是围棋入门之棋,最简单不过了。他说:“会!” “那我们下呀!输了的不准回手。” 甘凤凤笑着说:“爷爷,你们就跟公孙大哥下棋玩吧,我和蛟哥出去给你们打酒回来!” “好,好,你们去吧。我们有棋下就行了。” 公孙白说:“我们到仙人洞内下棋怎样?” 滩老二愕然:“去仙人洞下?” 滩老三问:“这和尚寺不准下?” “两位前辈,不是这样。仙人洞清静,没人干扰;这护国寺,每日进香的善男信女不少,说不定他们跑进寺看我们下棋。” “酸秀才,你是不是怕输了让人看见?” 一个活宝说:“他们跑进寺看不好吗?” “好是好,万一神风教的人混了进来,对我们突施杀手,就不好办了!” “他们敢!?” 另一个活宝说:“我扭断他们的脖子!” 小蛟儿一想,公孙大哥说的有理。便说:“两位爷爷,还是去仙人洞下棋的好,要是爷爷在那风景优美的地方喝酒,爷爷准会高兴得多喝两杯的。” 甘凤凤也说:“是呵!仙人洞口可平坦了,在那里下棋、喝酒、吃菜,看乱云飞渡,变幻莫测,那真是太美了!” 两个活宝说:“你们说得仙人洞那么好,我们就去那里下棋吧!” 于是他们五人离开护国寺,小蛟儿和甘凤凤去牯岭小镇,公孙白带着滩家二老,直上仙人洞。 小蛟儿和甘凤凤到了牯岭小镇,四下看看,不见东方望的踪迹,小蛟儿不由问:“怎么不见叔叔的?” 甘凤凤说:“他呀!神神怪怪的,江湖上人称他为神龙怪丐,见头不见尾,你以为他真的出来讨吃么?” “那他去了哪里?” “谁知道哩!放心,他机敏异常,不会出危险。” 小蛟儿只好和甘凤凤买了一坛女儿红和一些下酒菜以及馒头、包子等食物,转回仙人洞。来到仙人洞,便听到滩家二老在大声叫喊:“这一步不算,你欺我俩老眼昏花么?” 公孙白笑着:“前辈,这是第三次了。” 滩老二说:“什么第三次,这一步不是我下的。”滩老三叫起来:“我也没有下,是你叫我走的。”这两个活宝,竟然互相埋怨起来。 小蛟儿和甘凤凤走到洞口,看见滩家二老面红耳赤,不用说,他们一定下棋下输了。小蛟儿说:“爷爷,别下了,酒买回来了。” 滩老二说:“不!这一局棋不下完,我不喝酒。酸秀才,轮到你走了。” 公孙白笑问:“刚才那一步算不算?” “当然不算。” 甘凤凤笑着:“公孙大哥,好呀!我叫你陪我爷爷玩,你怎么将我爷爷气恼了?” 公孙白笑着:“好好,两位前辈,这一局我算输了!” 滩老三说:“你明明输了!怎么算输的?” “对,对,我输了!” 滩老二说:“输了再下过第二局。” 甘凤凤说:“爷爷,不肚饿吗?” “乖孙女,你别催,我们输给了酸秀才三盘棋,非赢回来不可!” 这两个老活宝,原来是赢得输不得的人,争强好胜像两个孩子似的。 甘凤凤说:“爷爷,那你下棋吧!可是这坛女儿红酒恐怕就快漏光了!” 两个老活宝愕然:“它怎么会漏的?” “因为蛟哥上山时不小心,酒缸碰到石头上,裂了一条缝。”甘凤凤一边说,一边给小蛟儿打眼色。 两个老活宝一听,跳了起来。一个说:“这浑小子怎么这般不小心?”一个问:“漏了多少?” “我也不知道。” “那我们快喝,别让酒漏光了。” 甘凤凤故意问:“爷爷不下棋吗?” “不下了,不下了!喝完酒再下。” 滩老三跟着说:“再下,我们还有酒喝吗?不漏光才怪呢!” 东方望好像预先知道仙人洞有酒有肉似的,突然在这时跑来了。小蛟儿一见大喜:“叔叔,你怎么知道我们在仙人洞的?” 东方望的神色几乎跟昨夜奔来时一样,连忙说:“别问,别问,有人在捉我叫化。” 甘凤凤问:“谁捉你了?” “神风教的人。” 公孙白问:“是昨夜里的人?” “不错不错!是什么文副总堂主和一个什么丘堂主的,我叫化知道他那条鞭好厉害,恐怕招架不了。” 小蛟儿问:“叔叔,你和他们交锋了?” “没有。” “他们在追你?” “我不知道。” 甘凤凤几乎叫起来:“你是不是给人追懵了?人家追你,你也不知道。” 东方望说:“因为我远远一看见他们,便掉头而跑。” 公孙白问:“他们发现了你?” “没有吧!” 甘凤凤问:“那怎么说有人要追你?” “因为我叫化跑回护国寺找你们,他们也随后赶到了护国寺,不是追我那是什么?” 公孙白说:“恐怕他们不一定是捉你。” 滩老二说:“看来这个臭叫化一定是讨不到吃的,闻着酒香赶回来,故意在我们面前装神扮鬼。” 滩老三说:“臭叫化,对不起,你到别处讨吃吧,这里没有你的份。” 东方望叫起来:“我的天,你们能见死不救吗?” 滩老二愕异地对滩老三说:“这臭叫化怎么了?他死了没有?” 滩老三说:“我横看直看,这臭叫化是个大活人。” “那他怎么说我们见死不救了?” “恐怕他肚子里的酒虫咬得他快要死了。” “原来这臭叫化在变换花样向我们讨酒喝,我们给不给?” “不能给,我想看看他肚子里的酒虫会不会爬出来。” “对对!我从来没见过酒虫是什么样的。” 这对老活宝一问一答,逗得小蛟儿、甘凤凤和公孙白忍俊不禁。 东方望瞪着眼:“酒虫爬出来,我叫化不死了?那你们还救什么?” “酒虫爬出来,也可以爬回去,你不就活了吗?” “酒虫会爬回去吗?” 滩老三说:“会,会,我用酒引诱它,将一滴酒滴在你嘴巴里,它就爬回去了。” “那我叫化不死过了一次?” 小蛟儿突然说:“不好!有人朝我们这里来了!” 甘凤凤问:“你听出是什么人来?” “的确是姓文的和姓丘的,还带了四五个人来。” 东方望顿时慌了手脚:“那一定是来捉我叫化了,这一次我叫化是死定了!” 甘凤凤笑问:“你怎么是死定了?” “你们连酒也不给我,看着我叫化死,现在他们追了来,你们还会出手相救吗?” 公孙白笑了笑说:“恐怕他们不是来追你的。” “不来捉我叫化,难道他们跑来这里向你们讨酒喝?” 说着,文石和丘富已带了人上仙人洞,文石一见他们,彬彬有礼的一揖说:“滩老前辈和各位侠士,请了!” 滩老二扬着脸问:“你们来干什么?来捉这叫化?” 滩老三一指东方望:“这臭叫化在这里,他没有跑。” 文石一笑说:“前辈误会了,在下等人不是为东方侠丐而来。” 这对活宝一时愕异,一个问:“你们不是来捉臭叫化?”一个说:“这臭叫化怎么说你们来捉他的?” 文石说:“恐怕东方侠丐也误会了!” 东方望搔搔自己的乱发,茫然问:“你们不是来捉我叫化?那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文石又一揖说:“在下是特意来拜访各位前辈、侠士,好不容易向寺里打探清楚,才知道各位在这里。看来各位真有雅兴,在这仙人洞下棋、饮酒,的确是人生的一件乐事。” 公孙白笑着问:“文副总堂主和丘堂主要是不嫌,不妨也一块下棋、饮酒,如何?” 公孙白在这方面,无疑是这儿个人的代表,会应酬各种各样的人士。滩家二老和东方望可以说是游戏人间,不拘小节,不大注意礼仪。甘凤凤是位少女,不方便出头。小蛟儿可以说是初踏入江湖,不大懂武林中的规矩,所以只有公孙白出来应酬了。 文石和丘富同时说:“多谢了!” “两位不肯赏面?” 文石连忙说:“公孙侠士言重了!在下怎敢如此?在下等人是奉了余总堂主之命,一来拜访;二来也请滩前辈和各位侠士到敝总堂一叙,以慰渴望,同时也向各位谢罪。” 滩家二老和小蛟儿等人听了愕异。他们见文石、丘富前来,虽然彬彬有礼,说话异常的客气,但归根到柢,总不外乎是为玄霜冷月盘龙剑而来,现在不但不提,反而请罪?这是什么意思?还是有别的用心?甘凤凤首先忍不住,问道:“你说什么!?向我们谢罪?” 文石说:“在下等人昨夜里冒犯了滩老前辈和各位侠士,尤其是冒犯了东方侠丐,所以余总堂主特派在下和丘堂主前来相请,以便当面谢罪。” 这事太出人意料之外了!众人听了更是疑惑不解,自己珍藏了十多年的武林奇珍异宝──玄霜冷月盘龙剑,足可以令任何武林人士垂涎,现在给人盗去了,不但不追讨,反而谢罪,这太违反常情了!简直是匪夷所思。 两位活宝愕了半晌,一个问:“老三,姓文的说什么?我好像耳朵有点聋,听不清楚,你听清楚了没有?”一个说:“他说向我们谢罪呀!” “喂喂,老三,你有没有听错了?是向我们问罪吧?” “老二,我怎会听错了?不信,你问问大家,是不是这样?” “那玄霜什么剑的,他们不要了?” “我也不知道呵!” 丘富听了皱眉不语,文石素知滩家二老的为人,不以为怪,微笑说:“在下听余总堂主说,玄霜冷月盘龙剑本来就不是余家之物,现在物归原主,归亲属所有,当然不敢再过问了,因此才向各位谢罪。” 滩老二扬着眉问:“什么物归原主了?” 文石说:“在下虽不知其中详情,但也略知一二。玄霜冷月盘龙剑原是碧女侠所有,而滩老前辈是碧眼狐的义父,也是碧女侠在世上仅有的亲属,现归滩老前辈,这是理所当然。” “你怎么知道我俩是她的义父了?” “碧女侠曾拜滩老前辈为义父,武林中有人目睹,在下又怎不知道。” 滩老二又问:“你们知道了,为什么不早交给我?” “前辈请原谅,这事,在下是昨夜才知道的。” “你们的余总堂主呢?也是昨夜里才知道?” 文石点点头:“诚如前辈所言。” 公孙白说:“看来文副总堂主的耳目真不少,也非常精明能干,我们昨夜里的事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文石微笑:“请各位原谅,余总堂主身为江西一地的总堂主,为了不得罪各方面和怠慢一些高人侠士,不得不如此。” 文石这一句话回答得有分有寸,同时暗示着你们所有的行动,都逃不过江西总堂的耳目。令小蛟儿和甘凤凤听了心头凛然,东方望也不能不暗暗佩服江西神风教总堂主余羽的机敏和才能,他手下的能人异士不少。东方望说:“那我叫化之冤,你们也弄清楚了?” 文石一笑:“一时的误会,请东方侠丐恕罪。” 滩老二问:“你是专程来请我们?” “是!请前辈和各位侠士赏面光临敝堂。我想前辈和各位侠士总不会害怕不敢去吧?” 滩老二怒说:“谁说我们害怕了?” 滩老三也说:“我俩害怕过谁了?别说你们的一个总堂,就是龙潭虎穴,我俩也敢跑进去玩玩。” 文石忙说:“在下出言不慎,请两位前辈息怒,要是两位前辈有事不便前去,在下也不敢强请。” 文石好像摸透这两个活宝的性格,先是一激,后又将话兜了回来,更弄得这两个活宝大声说:“去!去!我们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大家都去!一个也不少。” 文石大喜:“在下先在这里多谢大家赏面了。不知前辈和各位侠士几时前去?敝总堂主好恭候各位光临。” “我们今天就去。” 甘凤凤连忙说:“爷爷,我们不是还有个约会么?” 滩老二愕然问:“我们有什么约会了?” “爷爷,你怎么忘了?人家三天后来见我们,听我们的回话吗?” 这个活宝才想起了黑衣老人之事:“不错,不错,我真老糊涂了。”他对文石说:“这样吧,第四天后,我们去。” 文石一揖说:“在下在四日后此时,备酒恭候各位大驾光临。”说完,便准备率众而去。 公孙白说:“副总堂主,既然到此,何不坐下,饮杯酒再走?” “多谢,在下得赶回南昌复命,以免余总堂盼望。” 小蛟儿也极想与文石、丘富结交,何况东方望说文石、丘富都是江西的两条真汉子,一个刚烈,正直;一个行侠好义、智勇双全。的确,昨夜月下饮酒时,要不是文石处理得当,那将是一场血战,所以对他早已心存好感,何况现在人家来,诚恳有礼,怎能这样让人家走的?便说:“副总堂,我们四日后才去拜访,你也不急于一时赶回,何不坐下,赏面和我们饮碗酒!” 甘凤凤更进一步笑着问:“你们是不是担心我们的酒里有毒,害怕不敢饮?” 石文一笑:“女侠说笑了。既然这样,在下和丘堂主就打扰各位的雅兴。” 小蛟儿立刻从一布袋中端出八只碗来,摆在地面岩石上,拍开酒缸封泥,满满的斟满了八碗,说:“副总堂,丘堂主,请!” 文石说:“大家先请!” 公孙白首先端起一碗酒说:“在下先干为敬!”说毕,便将一碗酒喝光了。小蛟儿端起酒说:“在下也是这样。”也一口而见底。 东方望笑笑说:“现在轮到我叫化了。”也同样一口而干。 两个活宝也端起酒来,文石和丘富一见,连忙说:“在下两人,应敬前辈才是。”双双将一碗酒饮完。 甘凤凤笑着:“你俩上当了!我们在酒里真的下了毒哩!” 神风教四个跟随的武士一听,不由面色大变。文石仰天一笑:“女侠!在下敢肯定酒里没毒。” “哦!?你那么肯定?” “各位要杀在下等人,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一举手便可将在下等人杀了,又何必用毒?何况各位都是侠义之士,名满武林,对下毒之事,不但不屑,也不耻。” 公孙白笑着:“副总堂果然是位胆色过人的真汉子。” 滩老二说:“好!凭你这句话,我们是去定了!”说着,也将一碗酒喝光。滩老三说:“看来我不喝也不行了!” 滩老二在滩老三喝了酒后。望着甘凤凤:“乖孙女,你怎么不喝?” 甘凤凤说:“爷爷,我喝不了这么一大碗呵!” 文石说:“女侠随意呷一口行了。” “那我得罪啦!”甘凤凤真的只呷了一小口,便将酒放下来。 酒后,文石和丘富拱拱手:“在下告辞,四日后,在下在敝总堂恭候各位光临,到时,我们再放怀畅饮。”说完便带人而去。 他们一走,甘凤凤首先说:“爷爷,你怎么答应他们去的?” 滩老二愕然:“我们不该去么?” 滩老三问:“你害怕去?” “我才不害怕哩!爷爷,我是感到这事太反常了。爷爷不担心其中有诈?” “有诈怕什么了他们要是不安好心,我就踩平了他们的老巢,踹了神风教在江西的这一个窝。” “好呀!我正担心爷爷什么也不防备,稀里胡涂的给他们捉了去。爷爷,那我们商议怎么去踹这个窝吧!” 小蛟儿急说:“凤凤,别胡闹。” “我怎么胡闹了?你以为他们真的安好心请我们去喝酒?” “不是这样?” “就算姓文和姓丘的没有这样的心,余家父子呢?你相信他们没有恶意?” “东方叔叔不是说余羽为人很好的么?” “我看这叫化不是在胡说八道,就是给这姓余的收买了过去。” 东方望叫起来:“喂喂!丫头,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知不知道?” “好!叫化,我问你,我们取了他家珍藏的玄霜冷月剑,他不来索回已算好了,干吗要向我们谢罪?真的像姓文的所说,他有什么罪了?” “丫头,这是江湖上的客套之辞。看来余家父子想结交我们。” 公孙白说:“不错!余羽为人极重友好义,尤其久闻滩老前辈之名,怎不想结交?” “说不定他想拉爷爷去做神风教的护法长老哩!” 东方望说:“丫头,别将人想得太坏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 公孙白说:“甘姑娘说的也是,这样吧!去是一定要去,我们小心点就是,以防不测之事突然发生,不致于手忙脚乱。” “我和蛟哥最好不去。” 滩家二老问:“你怎么不去?” “爷爷,以防万一呀!真的你们在里面出了事,我们好去接应你们。” 东方望说:“这样也好,你们在湘西闹了这么一件大事,他们在湖广追踪不到,说不定有认识你们的人会来江西追踪,出现在南昌的总堂中。” 这一天,他们在仙人洞饮酒,下棋,直到天黑才转回相国寺。第三天夜里,月升中天,黑衣老人依时而来了,滩家二老和公孙白、东方望依计期行事,伏在暗处,由小蛟儿和甘凤凤先与黑衣老人打交道。 黑衣老人面孔木然,但双目有一股慑人的威力,扫视一下四周,问:“老夫知道滩家二老,江南公孙白和江湖怪丐东方望也在,怎么他们不出来?” 黑衣老人真是神秘极了,三天两夜来不见半点踪影,居然将小蛟儿的情形知得清清楚楚,似乎也知道他们伏在附近,准备连手对付自己,但仍然依约而来,不将他们放在眼里。那说明黑衣老人自负武功极高,已全然不将武林中任何人放在眼下了。 甘凤凤和小蛟儿互视一眼说:“你是想我们跟你走,总不会连他们也要跟你吧?” “唔,那你们考虑清楚了,愿意跟随老夫而去?” “是呀!不过,我们有两件心事没完成,恐怕还不能跟你走。” “你们有什么心事没完成?说出来,或许老夫可以助你们完成。” 甘凤凤故意大喜:“要是前辈能助我们完成就太好了!那我们就跟你老走啦!” “说吧,老夫不喜欢啰嗦!” “第一件心事,我们想杀了端木一尊和黄岐士这两个人。” 黑衣老人双目突然精光大射,跟着便收敛下来,面无表情的问:“你们跟他们有仇?” “没仇!” “有恨!?” “也没什么大恨。” “没仇没恨,为什么要杀他们?” “你老不愿帮我们?那我们只好自己去干了!” “哼!凭你们,能杀得了他们?” “我们杀不了,只好死掉,可不能跟随你了!” 黑衣老人半晌不语,盯视他们好一会才问:“唔,你再说说第二个心事是什么!” “第二个嘛,就是摧毁了整个神风教,令他们在武林中除名。” “丫头,你太放肆了!” 甘凤凤故意愕然:“你老怎么了?当然,我们也知道,凭我们这样的武功,那真是异想天开,怪不得你老说我们太放肆了!” “你们何止是异想天开,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甘凤凤故意叹气的说:“看来你老是不愿意帮助我们了!” “老夫不会去干这种胡涂事!” “你老是不是害怕了他们?惊震在神风教的威慑之下?” “老夫害怕过谁?不错,只要老夫一举手,就可以令神风教在江湖上除名。” 甘凤凤一听,前一句还没有什么,后一句话却令她困惑了,难道这黑衣老头儿不是神风教主?要是不是,他又是什么人?敢这么轻视神风教,可以一举手就毁了神风教?甘凤凤想了一下问:“你老有这么大的本事,干吗不帮助我们?” “老夫说过,老夫不会干这种胡涂事。再说,神风教有什么不好?它难道不是武林中一大侠义的帮派?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甘凤凤说:“你老不愿帮助我们算了。请原谅,我们心事未了,也不能跟随你啦!” “这是你考虑了三天,回答老夫的话?” “是呀!你老请自己回去吧!” “你以为老夫就这么空手回去?” “你不帮我们,有什么办法?我想,你老不会是神风教的人吧?” 甘凤凤到了这时,只好直接了当的提了出来,看看这老头儿有什么反应。 黑衣老人“哼”了一声,避而不答,冷冷说:“现在老夫再问你们一句,跟不跟随老夫走?” 小蛟儿一直在全神戒备,以防黑衣老人突然出手,这时说:“我们已经将话说清楚了,心事未了,不能跟你去。” “你以为你们能走出老夫之手?” “你总不会强迫我们跟随你吧?” “的确是这样。” “你要捉我们去?” “叫你们伏着的人都一块出来吧!老夫现在不但要你们,也要他们一块跟随老夫。” 滩家二老嘻嘻哈哈地在房间里笑起来,一个问:“这小老头儿是不是吃多了大蒜?”一个答:“这口气又大又臭。” “他是不是异想天开?” “痴人说梦话!” 黑衣老人一袖向房间的窗门拂去,“砰”的一声,整个窗棂给这一股袖劲拂碎拂飞了。黑衣老人森然说:“给老夫滚出来!” 声落人出,这两个活宝似流星般的激射而出,一个说:“乖孙女闪开!”一个道:“浑小子站到一边去!” 他们更是声未落人已到,双双扑向了黑衣老人,想将黑衣老人举起。黑衣老人反应极为灵敏,人似飞鸟,冲天而起,让这两个活宝抓空。同时一声冷笑:“雕虫小技!简直在老夫前面献丑!” 黑衣老人身形一落,就是双掌拍出,分袭滩家二老。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庐山之夜 却说滩家二老百战江湖,交锋经验异常丰富,见了黑衣老人这等莫测的掌法,也不禁悚然。他们不敢大意,身形如飞魂幻影般闪出,互相交叉来往,一沾即散,一散即合,来回飞扑,令人眼花撩乱。他们两人,心意相通,不用手势,不打暗语,却配合得十分默契,突然喝声:“起!”一个抓头,一个抓脚,居然一下将黑衣老人凭空举了起来,将黑衣老人身形横扔了出去,一齐哈哈嘻嘻的笑起来。 黑衣老人被扔出去后,不知怎样,竟如电光石火又飞了回来,骤然落在滩家二老之中,双掌在空中转身时拍出,更是奇快无比,令人无法闪避。滩家二老刚说出:“不好!”掌已拍到,不由一齐举拳相迎,砰然一声闷响,黑衣老人身形还没有落地,又凭空弹起,而滩家二老,更是分左右双双飞了出去。 众人见滩家二老将黑衣老人扔了出去时,暗暗惊喜,怎么也想不到黑衣老人居然会飞了回来,又是愕然感到不可思议,等到滩家二老给拍飞了出去时,更是大惊,这是瞬息之间骤然的突变,叫人一时手足无措,几乎莫名其妙,不知是怎么回事。 这位在武林中不见名传的黑衣老人,以武林绝少看见的身形手法,交锋才几个回合,就将名满江湖的武林前辈──辽东疯癫双侠,双双拍飞击伤了!这恐怕就是奇侠一枝梅夫妇,也不可能几个回合将滩家二老拍飞击伤,这不单叫东方望怪丐和江湖狂生公孙白骇异愕然,一时呆若木鸡,小蛟儿和甘凤凤也惊震了。滩家二老身形摔下来时,他们才惊醒急奔了过去,一个奔向滩老大,一个奔向滩老二,甘凤凤问:“爷爷,你怎样了?” 小蛟儿也在另一边问:“爷爷,你没事吧?” 滩家二老摇摇头不出声,嘴角流出一丝鲜血,端坐在地,闭目调息。公孙白和东方望也同时从隐藏处跳了出来,几乎同时说:“他们在调息运气疗伤,千万别打扰了他们,给他们护着。” 滩家二老幸而有一身深厚的真气护体,在对掌时,又卸去了黑衣老人几乎一半的阴柔之劲,才使自己的内脏不给震翻转过来,只是心血翻滚,吐着一口鲜血而已,要是别人,恐怕早已变成两具尸体,横躺在地上了。 黑衣老人身形凌空弹起,落在瓦面上,两臂虽然给滩家二老内力震得微微有些麻,却能平稳站立,他俯视下面,冷冷说:“凭你们的武功,能与老夫为敌么?”又向小蛟儿、甘凤凤问:“你俩跟不跟随老夫?” 甘凤凤说:“跟呀!” 黑衣老人反而感到意外:“你们真的跟随老夫?” 甘凤凤说:“您老武功那么好,我们不跟随你跟随谁?” “唔!你能这样明白就好了!那快随老夫走。” “我两位爷爷受伤了,怎么办?” “丫头,你要老夫怎样?” “你最好先让我在你身上划下两道剑痕,给我两位爷爷消消气。” “丫头,你说什么?” “划两条剑痕呀!不过,你放心,你只流些血而已,不会死的。” “丫头,你太放肆了!” “你连这点也不答应,我们跟随你干吗?” 黑衣老人身形骤然落下,小蛟儿急道:“凤凤,你闪开。”他推开了甘凤凤,自己迎了上来。 黑衣老人说:“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了!” 甘凤凤却嚷起来,对小蛟儿说:“你推开我干什么?我们一起对付他不好?”她又对黑衣老人说:“你是见了棺材,也不会流泪是不是?” 黑衣老人“哼”的一声,呼的一掌拍出,同时喝声:“给我躺下!” 小蛟儿早已拦腰一手抱起甘凤凤,借黑衣老人这一股掌风,跃了开去,放下凤凤,一面说:“你快去护着两位爷爷到房间里去!”一面也一掌向黑衣老人拍出,掌风之劲,不下于滩家二老,直将黑衣老人的黑长袍吹得飞舞起来。 黑衣老人不禁赞了一句:“小子,好掌力!你的掌风,能吹动老夫的衣服飞舞,算是第一个人,小子,再接老夫一掌!”说着,又是一掌拍出,如飙风骤起。 小蛟儿知道黑衣老人内力异常深厚,不再与他对掌,身如灵猴跃起,并不跃开,反而跃到黑衣老人头顶上空,身形未落,掌已拍下,这是灵猴身法的招式,反击出人意外。 黑衣老人似乎知道这种灵猴身法似的,身形略闪,一掌向小蛟儿腰下拍出,真是迅如电闪雷击。因为小蛟儿身形还未落下,人在半空中,无从借力闪开。 可是小蛟儿如疾光般的,身形骤落,在地上一个翻滚,不但灵巧地闪开了他这一掌,竟然一下挨近了黑衣老人,身形在地上未爬起,却一掌拍向照衣老人下腹的要命处,这更是武林中的奇招怪式,少有的掌法。 黑衣老人心头凛然、惊讶,不由跃了开去,他也快捷得无与伦比,人跃开又弹了回来,突然拍出一掌,刚才,滩家二老就是败在这一招之下。 要是说黑衣老人了解小蛟儿的灵猴身法,那小蛟儿就更熟悉黑衣老人这一套极为阴柔之劲的掌法。所以黑衣老人的身到掌出之时,小蛟儿身形又飞起,闪到了黑衣老人的身后,人落掌已拍出。 剎时之间,小蛟儿和黑衣老人已交锋得难解难分,掌动人移,一沾即分,他们两人像月夜下两只轻灵疾飞的夜鸟,时分时合,掌法招式,身形变幻,大同小异,看似轻舞,掌出优美,宛如翩翩起舞,可是招招都是足以令人致命的凶狠招式,与中原武林的武功招式,迥然不同。 东方望不感到惊讶,甘凤凤、公孙白却惊讶了。这时,滩家二老又运气调息了自己的内伤,站立起来,看了他们交锋招式的武功,惊愕得瞪大了眼睛,这是交锋吗?简直是互相追逐嬉戏。 东方望和甘凤凤都心里明白,黑衣老人的武功,与小蛟儿同出一个师门,风格相同,套式一样,只不过各自运用不同而已。这个黑衣老人,要不是神秘莫测的神风教主黄歧士,就必然是黄岐士嫡传的弟子。除了端木一尊,其他人不可能有这种星宿海派的武功。怪不得中原武林各大门派视它为帮派武功了!姿式优美,招式狠毒,下手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一招取人性命,要多么歹毒就有多么歹毒,不是中原武林的武功,强身自卫为主,志在制敌,而不一下取人性命。 在滩家二老等人的目光中看出,小蛟儿胜在身法灵敏多变,掌法不及黑衣老人运用纯熟,面且黑衣老人交锋经验也比小蛟儿丰富,所以小蛟儿渐渐已处于下风地位,只招架、防守、闪避,无法进行反击。 甘凤凤想拔剑挺身面出,与小蛟儿连手围攻黑衣老人,东方望说:“丫头,你别乱来,这时,别说你不能相助小兄弟,就是想接近他们也不可能。” 公孙白也点点头说:“的确是这样,这时,他们两人一身深厚真气,不但已布满全身,也布满了他们身躯一丈以内的地方,不仅是人,连暗器也射不进去。” 甘凤凤急了:“那看着他败吗?” 东方望说:“别担心,小兄弟尽管胜不了这老魔,要逃走,却是完全可以办到。” “眼见不敌了,他干吗不走呵!” “小兄弟不走,恐怕另有原因,看来小兄弟这几年的苦练,绝不会白费。” 的确,小蛟儿在表面上,是处于下风,但他却是要认真看清楚黑衣老人的武功,还有那些没有抖出来。他在梵净山庄八年来,在地贤夫人近乎严酷的折磨、锻炼之下,培养他在极其不利的形势之下,仍保持冷静的头脑,从容应敌,何况他并不是真正处于下风,梵净山的绝学,他还没有抖出来哩!并且还有一门不为武林人士所知道的绝技──春阳融雪之功。 交锋近百招,小蛟儿已将黑衣老人的武功几乎摸清楚,了,黑衣老人只会灵猴身法,但不会最后的十多招,掌法是本门派的混元掌法,但他不能不承认,这套掌法,黑衣老人已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比自己运用得好得多,凭这套掌法,自己怎么也胜不了黑衣老人。这黑衣老人是谁?如果是自己要寻找的黄岐士,那正是自己要清理门户,除掉弒师的叛徒!小蛟儿一边闪避一边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黄岐士?” 黑衣老人也越交手越凛然,这小子是谁?是天圣老人的传人?所以也同时喝问:“你到底是谁?怎会本门派的武功?”一边说,一边击掌更是凶狠、歹毒。 最后,小蛟儿抖出天殛掌法了,看来,只有天殛掌法才能取胜,怪不得天圣老人叫自己去梵净山向地贤夫人学艺,天圣老人早已预见了有这么一天,要清理门户,杀掉逆徒,只有天殛掌法可以对付黄岐士,其他的武功,胜不了黄岐士。看来天殛掌法,是混元掌法的克星。小蛟儿尽管心中已肯定眼前的黑衣老人就是黄岐士,但仍不敢贸然断定,现在不管他是不是,先胜了他再说。 小蛟儿想毕,大喝一声:“看掌!”掌式一变,便变守势为攻势,以后一连几招连环使出,掌掌料敌先知。黑衣老人掌刚拍出,就给小蛟儿封死了。这突然变化的几掌,使黑衣老人大惊,连连后退,问:“你、你这是什么掌法?” 小蛟儿不想使人知道,因为地贤夫人曾经叮嘱过:天殛掌法,不可轻易使出。所以他随口而应:“乱拍掌。” “这是哪一门的功夫?” “灭贼门!” “灭贼门!” “说!你到底是不是黄岐士?”小蛟儿又一连几掌拍出,几乎每一掌都石破天惊,威力无比。 “老夫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甘凤凤在屋檐下说:“蛟哥,你管他是不是的,先捉了他再问不好?” 小蛟儿一想后说:“不错!我先活捉了你,不怕你不说出来!” 黑衣老人怒问:“你能活捉老夫么?” 小蛟儿不再说话,天殛掌法一招“南雁北飞”拍出,跟着又是一招“浪拍悬岩”,弄得黑衣老人手忙脚乱,无从招架,只能死守自己的门户,凝集真气护体。 小蛟儿两招掌法闪电式的拍出后,又是一招“莺穿柳下”拍到。这三招掌法,黑衣老人可以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奇变莫测,尤其是“莺穿柳下”这一掌拍来,已无从闪避,只有以双掌相迎,不然,小蛟儿的手掌,便印在自己的腹中穴位上,就是不死,也重伤倒地,胸骨全碎。 双掌相碰,不但是黑衣老人极不愿意,小蛟儿也不想,双掌相碰,那就必然要拼内力,以内力的深厚而分胜负,小蛟儿不知自己的内力能不能胜过黑衣老人,心中无数。黑衣老人却知道小蛟儿的内力不在自己之下,就算自己略胜一些,但必然相持一些时辰,自己方可取胜,但在拼内力时,小蛟儿身后五大高手虎视眈眈,自己只有两个相随,只要小蛟儿其中一位高手接近自己,那自己就危险万分。这就是黑衣老人极不愿拼内力的原因。要是单打独斗,黑衣老人就没有这个顾虑了,可以放心与小蛟儿一搏,而且可以说是胜券稳操在手。 黑衣老人虽然极不愿意,但小蛟儿掌法太快,已经拍来,不容他去多想,只有举双掌相迎,希望能震开了小蛟儿。小蛟儿也不想拼内力,但掌已拍出,想收回已不可能。所以双方手掌一相碰,小蛟儿便感到黑衣老人一股极为强大的内力向自己手心传来,他想用阴柔的吸力,卸去黑衣老人的强大内力。他这一吸,不但没有卸掉,反而将黑衣老人强大的内力吸入了自己的体内,这就是小蛟儿交锋经验的不足。他不由感到体内真气湃涌,内力在体内乱窜。他暗想:这一下完了,自己明明取胜,一时鲁莽,反而败北。 世上往往有些事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小蛟儿想收掌时,已为黑衣老人的双掌贴紧而收不回去。也在这时,小蛟儿身体的春阳融雪神功在起作用了,将黑衣老人强大的内力输入到自己的奇经八脉中去,不啻如黑衣老人将自己的内力输给了小蛟儿,增强了小蛟儿的内力。 黑衣老人原先想用自己的深厚内力将小蛟儿震飞,但他一下感到,自己的内力源源流出,面色顿时大变,想收掌时,但双掌已为小蛟儿吸住,收不回来了。 黑衣老人目露惊恐之色:“你、你、你这是什么帮派功夫?快放开老夫。” 小蛟儿仍然不知道自己体内的春阳融雪功发挥了作用,也说:“那、那、那你为什么不放开我?” 当小蛟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时,黑衣老人体内的真气,几乎给小蛟儿吸去了一半,双方内力你消我长,小蛟儿内力一吐,一下将黑衣老人震飞了出去。 黑衣老人给摔去二丈多远的地方。他的两名亲随一见大惊,双双从隐藏处的瓦面上跃下来,一个护着黑衣老人,一个直取小蛟儿。小蛟儿这时的一身真气,异常充沛,身形略闪,顺势一掌拍出。掌未拍到,掌风之劲,已将这一黑衣人击翻倒地。 黑衣老人见状更是大惊,急说:“快走!”他在一名亲随扶助之下,急展轻功,飞逃而去。倒地的这名黑衣老人亲随,想爬起来,甘凤凤的玄霜冷月剑的剑尖,已贴在他的胸口上了,喝声:“别动!动一动,你胸口准会出现一个剑洞。” 黑衣人真的不敢动了。甘凤凤问:“说!你是什么人?那黑衣蒙面老人又是什么人?” 黑衣人身不动,连嘴也没动。 甘凤凤又问:“你以为不说话,我就不敢杀你吗?我数三下,你再不说话,我就一剑挑了你。” 黑衣人仍是一动不动,嘴角却流出了一道黑色的血来,东方望走过来看了看,说:“丫头,他不会回答你的话了!” “他敢!?” “他不是不敢,而是根本不会说话。” “他是哑巴?” “不错,他比哑巴还更哑巴。丫头,你将剑收起来吧!” “你不担心他跑?” 东方望笑了笑:“不担心,不担心,一个死人,怎么会跑呵!” 甘凤凤一怔:“什么!?他已死了?” “不是死人,会比哑巴更哑巴么?你听过死人说过话没有?” “哎!你这叫化,怎么不直说的?兜那么一个弯。”甘凤凤转身问小蛟儿:“你怎么一掌就将他拍死了?” 小蛟儿茫然:“我手掌根本没有碰过他呵!怎会将他拍死了?” 公孙白这时也走了过来,在月下朝黑衣死者打量着。而甘凤凤却说:“你没碰过他,他怎么会死了?你难道不知你自己的内力深厚得惊人么?用那么大的劲拍出去?” 公孙白说:“甘姑娘,别错怪蛟兄弟了,这黑衣人是自己服毒死的。” 甘凤凤奇异:“他自己服毒而死?” 小蛟儿也怔了怔:“他自己服毒?”小蛟儿不由想起了在梵净山庄,一些黑衣人来侵犯时,在不敌而不能逃跑时,往往都是自己服毒而死,看来,黑衣老人和他的两名亲随,都是神风教的人了。 东方望说:“他虽然服毒而死,但小兄弟的掌风之劲,也的确惊人,已击断了他两条胸骨。” 甘凤凤说:“这贼子死了不要紧,可惜我们问不出口供,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小蛟儿说:“我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你知道?” “知道,他们是神风教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神风教的人了?” “因为神风教派出来的人,在不敌而又不能逃跑时,往往都是自己服毒而死,我碰过一两次都是这样。” 甘凤凤说:“那么说,姓余的请我们明天去喝酒,绝不会是好心。好呀!明天我们就去踹神风教江西这个总堂口。” 小蛟儿说:“凤凤,这事不能乱来。” “我怎么乱来了?他明派人请我们,暗又派人来暗算我们,我们踹了他的窝,有什么不对?” 东方望说:“恐怕这些人不是江西神风教总堂的人,也不是姓余的打发来的。” 公孙白也说:“不错,黑衣人武功极高,深奥莫测,绝不可能是江西神风教总堂的人,看来,他们不是神风教总坛的人,也必然是神风教教主身边的护法长老,武林中第一流的拔尖上乘高手。” 小蛟儿说:“那神秘的黑衣老人,极有可能就是神风教教主黄岐士。” 甘凤凤惊讶:“你怎么知道?” “他的武功,与我所学的武功同出一脉,会这种武功的人,除了梵净山庄的人外,只有黄岐士和端木一尊了。” 甘凤凤叫起来:“那你干吗让他跑了?不追赶?” “我、我想追赶已来不及了。他跑得太快,又是在黑夜中,二来也不放心你。” “有叫化和公孙大哥在我身旁,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担心他在黑夜中摆脱你,会再来暗算我们?” 东方望说:“丫头,别打横来,黑衣老人虽然受伤,武功未失,蛟兄弟一个人在黑夜中追去不危险?你放心吗?” 甘凤凤明知不对,仍嘴硬说:“我有什么不放心了?” 东方望眨眨眼:“好好,蛟兄弟,你现在去追赶他们吧!” 甘凤凤“啐”了他一口:“你这叫化,尽放马后炮,人都跑得不见踪影,还追什么?要追,你叫化一个人去追。” 东方望连忙说:“不不,我叫化顶怕死的,才不会稀里胡涂的跑去送死。” “那你干吗叫他去追的?” “哎哎!丫头,你别颠倒了!是你叫他去追的,关我叫化什么事了?” “我不跟你说了!”甘凤凤笑着跑开。 公孙白笑着说:“我们去看看二位滩老前辈的伤势吧!” 在他们谈话时,两位老活宝早已摸回自己的房间,再次运气调治余伤。刚才他们只是运气强行压下伤势而已。东方望说:“你们去看吧,我叫化还想打这死人的主意。” 小蛟儿问:“叔叔,你打什么主意的?” “这死人躺在这里好看吗?明早寺里的和尚看见不麻烦?” “叔叔,那由我扛他出去埋了吧!” “不不,你别跟我叫化抢,我叫化还想搜搜这死人身上有没有碎银和值钱的东西,好去市镇上换酒喝。” 小蛟儿笑起来:“叔叔不是这样的人。” “不不,你快去看那两个老东西去,不然,那丫头又会骂你不关心她两个宝贝爷爷了。” “叔叔,那辛苦你了!” “去去!我叫化最怕听这句肉麻的话。”东方望扛起了黑衣人尸体,闪身而去。 小蛟儿只好跟随甘凤凤和公孙白走进滩家二老的房间,只见在一盏油灯之下,滩家二老竟然不是盘腿而坐的运气调神养伤,而是直躺躺睡在床上。甘凤凤问:“二位爷爷,你们的伤好了吗?” 滩老二说:“好了!好了!全好了!你们跑进来干吗?看我们睡觉么?” 滩老三说:“老二,我们几时受伤了?我们没有伤呵!” “对对,我们没有伤,怎么说伤了?” “老二,乖孙女居然问我们伤好了没有,你看怪不怪?” “是不是乖孙女闹胡涂了?别不是那浑小子受了伤,问错了人吧?” 凤凤、小蛟儿、公孙白三人相视而笑,知道滩家二老性子古怪,极要面子,受了严重的伤也不愿给人知道,更不想别人看见,所以躺下来故意装睡。 甘凤凤笑着说:“爷爷,你们没受伤就好了!让我来看看。” 滩家二老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一个说:“你别过来,也不能看。”一个问:“我们没伤,你看什么?” “去去!你们回你们的房睡去。” “要看,看你们自己,我们几根老骨头,好看吗?” 甘凤凤说:“爷爷,你们的老骨头,也很好看呵!” 滩老二说:“老三,我们的乖孙女是不是疯了?” 滩老三说:“大概是吧,我没听说过,老骨头也好看的!” 甘凤凤笑着说:“爷爷,别硬撑了,有伤,一定要好好的医治,怕什么人看的?” 滩老二发怒了:“我怕什么人看的?” 滩老三也说:“我们滩家会怕人看吗?” 甘凤凤笑着说:“我知道爷爷一定不怕人看的,所以我们就跑来看了!” “那你们看够了没有?” “爷爷,我们还没看哩!” “你们要怎么看?” “让小蛟哥给你们把把脉,听听心脏呀!” “浑小子是郎中大夫吗?他会把脉?” 滩老三跟着说:“浑小子会把脉,那不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甘凤凤说:“爷爷,你说对了!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蛟哥正是名副其实的郎中哩!” 滩家二老睁大了眼睛:“浑小子是郎中?” “爷爷,你知不知道蛟哥是什么人的徒弟?” “什么人?” “三不医徐神仙。” “什么!?是那个偷狗肉吃的贼老和尚?” “他不是梵净山庄那老太婆的弟子么?” “爷爷,你们没想到吧?” 小蛟儿说:“爷爷,我真是徐神仙的不肖弟子。” 滩家二老互相望望,一个说:“这浑小子真的是贼和尚的徒弟?”一个说:“这浑小子不是在说大话吧?” “来!我们试试看好不好?” “对对,功夫不是捧的,牛皮不是吹的,一试便知真假。” “老三,我们怎么试这浑小子?” “当然让他看啦!” “那我们的伤,不让这浑小子看出来了?” “他看得出吗?我们没有伤呵!” “不错,不错,我们没有伤,他怎么看得出来!” 这两个老活宝,一问一答,一齐望着小蛟儿:“浑小子,你来看吧!” 小蛟儿说:“请两位爷爷伸出手来!” 滩老二先伸手:“浑小子,看吧!” 滩老三也伸出手:“浑小子,看呀!” “先看我的。” “不!先看我的。” “看我的!” “看我的!” 这对老活宝,又吵了起来。甘凤凤说:“两位爷爷,别争呀!看谁先也是一样。” “怎么一样了?我先看。” “不!我先看才是。” “我是老二,你是吗?” “正因为你是老二,大让小,应该让我先看。” “只有小让大,有大让小吗?” “十大以小为尊,你没听过?” “你小吗?我们的孙女才小,我们是不是让她先看了?” 公孙白在旁一直微笑,他感到滩家二老这般爱面子而又胡闹,说不定闹到后来,他们都不看,叫甘凤凤先看了。便问小蛟儿:“兄弟,你能不能给他们一齐把脉看伤?” 小蛟儿点点头:“我试试看。” 滩老二惊异:“你能一齐把脉?” 小蛟儿说:“可以。” 滩老三说:“老二,这浑小子是假郎中了!” “不错,一个郎中能一齐把两个人的脉,准是胡闹。” 甘凤凤说:“哎!爷爷,你们还没看,怎知他是假的或胡闹了?” “我一看,就知道是胡闹。” 滩老三说:“我不用看,听也听得出这浑小子是冒充的了。” “爷爷不是说要试试吗?怎么说话不算数的?” “谁说我不算数了?” 一个说:“浑小子,快看!不然我乖孙女说我们说话不算数。” 小蛟儿便伸出双手,一齐给这两位老活宝把脉。谁知一把之下,要诊的经脉全不在,移了位。小蛟儿初时有些惊讶,跟着一下想,滩家二老恐怕也会梵净山庄移经转穴的这门功夫,便说:“两位爷爷,别运气移脉了!这样,对爷爷身上的内伤没有好处的。” 滩老三惊奇:“浑小子,你怎么知道我们移经闭穴了?” 公孙白说:“武林中,又有谁不知道辽东双侠会移经闭穴这门独步武林的绝技?” 滩老二说:“这浑小子是有两下,一摸就看出来了!” 滩老三说:“什么两下,一下也没有。” “老三,怎么一下也没有?” “这浑小子摸不到我们的经脉,不就知道了吗?算什么两下的?” 甘凤凤说:“你们别说话呵!让蛟哥好好的看看你们的伤嘛!” 小蛟儿诊断了一会,便收回手沉思,甘凤凤担心的问:“爷爷的伤怎么样了。” 滩老二说:“乖孙女,你蛟哥哥根本看不出来,你不是白问?” 滩老三说:“我们没伤,他看得出来吗?” 小蛟儿说:“凤凤,爷爷刚才严重的内伤,经过服药,又运气调息,已转好了,只需再运气调养,一两天后便会无事。” 甘凤凤说:“那就太好了!” 滩老二惊讶地问:“浑小子,你怎知我们服过药了?” “爷爷,你们服下的这种药,恐怕是武林一等治内外伤的神效良药,至今仍在你们体内发生作用。” 滩老三问:“浑小子,你知不知道我们服下的是什么药?” 小蛟儿想了一下说:“爷爷,我要是没看错,爷爷服下的,恐怕是武林中韦氏女侠久享盛名的九转金创还魂丹,不然,不会好得这么神速。” 滩家二老一时全傻了眼,一个说:“浑小子,怎么是韦氏女侠的九转金创还魂丹了?不准我们服下的是本门特制的跌打刀伤药?”另一个说:“我们特制的跌打药,也不下韦氏女侠的什么九转还魂丹呵!” 小蛟儿说:“我听我师父曾说过,韦氏女侠的九转金创还魂丹,不但治伤神速,它还可以在人体内停留大半年仍起作用,这是其他的药所没有的,也配制不出来,而且武林中能治好这么严重内伤的,除了少林寺大还魂丹,就只有韦氏女侠的还魂丹了!而少林寺的大还魂丹,除了治伤,更可增添一个人的内力,而爷爷的内力并没有增添。” 滩老二向滩老三说:“看来这浑小子真有两下。” 滩老三问小蛟儿:“你真是那贼和尚的门徒?跟他学过医术?” 小蛟儿说:“我怎敢欺骗爷爷的?” “我们的内伤没大的妨碍?” “爷爷完全可以放心,不过二位爷爷在以前恐怕受了颇重的伤害。” “我们受了什么颇重的伤害?” “二爷爷的右手臂骨曾经折断过,而三爷爷的左腿骨也折裂过,每逢天变或阴雨,这两处会有阵阵针刺般的痛。” 滩家二老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了?” “我从爷爷的经脉跳动诊断出来的。” “哈!你这浑小子,的确不愧是那贼和尚的高徒呵!” 甘凤凤说:“爷爷,徐神仙可是蛟哥的师父呢!你们怎么左一句,右一句的叫人家为贼和尚的?” “他专门偷人家的狗肉吃,不是贼又是什么了?” 另一个说:“我们叫错了他吗?” 甘凤凤说:“爷爷,你总得给蛟哥留些面子呵!” “好好!看在这浑小子有两下,我以后就不叫贼和尚,叫他做狗肉和尚总可以吧?老三,你说呢?” “我也不叫他贼和尚啦!” 小蛟儿说:“多谢两位爷爷。我听得出,两位爷爷并没有什么恶意和不尊重我师父的,而是一种亲昵的称呼。” 甘凤凤说:“叫贼和尚好听吗?” 滩老二说:“他一见我们,就称我们两个为老疯子、老混蛋也好听吗?我们叫他为贼和尚,已是好听的了!” 滩老三说:“你不感到好听,可我们都感到好听极了!有时我们见面,还互相抱起来滚地哩!” 小蛟儿笑着问:“爷爷,我师父不给你们医治这两处伤痛吗?” “他从来没给我们看过病,我们也没有告诉他我们曾经受过这么大的伤,他怎会给我们医的?” 滩老三问:“他能医得好这种病痛吗?” 小蛟儿说:“我师父当然能医得好。” “好!我们以后找你师父去!” “爷爷,不用去找我师父,我也能医得好,包爷爷在天变或阴雨天时不会再痛。” 滩家二老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一个问:“你能医得好?”一个说:“你不会吹牛吧?” “爷爷,你们让我试试看。” “好!浑小子,你真的医得好,我就算服了你了。” “是呀!我们也称你为神仙。” 小蛟儿说:“不过,我在医治爷爷两处伤痛时,先得将爷爷的内伤医好了才行。” 滩老二说:“浑小子,你不是说我们再运气调养也会全好了么?怎么还要医治?” 滩老三说:“我们已经不妨碍了,你还医治什么的?” “因为爷爷明天要赴余总堂主的约会,我想在半个时辰之内,将爷爷的内伤完全治好,行动就方便了。” 甘凤凤说:“是呀!爷爷总不能带着内伤去见那姓余的吧?” 滩家二老正愁明天不知怎样去见姓余的,听小蛟儿和甘凤凤这么一说,大喜而问:“浑小子,你用什么良药给我们治伤?” “气功治疗。” 滩家二老愕然:“弃公治疗!?弃公,哪是什么药?” 小蛟儿说:“气功不是药,而是我运用自己体内的真气,为爷爷治伤。” 滩老二说:“噢,你这浑小子怎么这样说的?你说以真气输入我们体内治伤不好吗?”滩老三说:“是呀!你这浑小子说话斩头去尾,弄得我们一塌糊涂。” “爷爷,气功治疗,与武林中人所说的将真气输入人体内有所不同。” “有什么不同?”滩老二问。 滩老三说:“浑小子,你想故弄玄虚么?” “爷爷,我不是故弄玄虚,武林人士将自己真气输入别人体内,只可以增强内力或者帮助排毒,而气功治疗,不但可以治伤,也可医治其他疑难杂症,就是运气的方法也有所不同。” 甘凤凤说:“爷爷,你们别多说了,不然,就没时间啦!” 这时老活宝说:“好好,我们就看你这浑小子怎么气功治疗法。” 小蛟儿说:“二爷爷,我先给你治伤了!请背着我而坐。” 滩老二一坐好,滩老三却想争着要先医治,甘凤凤急忙拉着他说:“三爷爷,别争,我和你到那边说话去。同时一方面看看蛟哥怎么医治不好吗?” 滩老三笑了:“对对,我看看浑小子怎么医治法,弄不好,我可不上这个当。” 滩老二一听,想让滩老三医治了。小蛟儿说声:“二爷爷别动!”说时,已暗运真气在手,按在滩老二背上的两处穴位上。滩老二顿时感到有一股暖烘烘的气流,从两处穴位传入,剎时便流遍全身。 小蛟儿这一股强大深厚无比的真气,不但推动了滩老二体内的抗伤潜力,更催动了韦氏女侠九转金创还魂丹的功效,不到一刻钟,滩老二张开口,一块结在小胸的瘀血吐了出来,瘀血一除,全身经脉更是流畅,脸色红润,舒畅无比。 小蛟儿将手松开,说:“二爷爷,你的内伤全好了!可以行动啦!” 滩老二从床上一跃而起,暗暗运气,真的跟以前没受伤一样,甚至更添精神。他高兴忘情的跳起来,拥抱着小蛟儿,拍打着:“浑小子,你的确是真有两下,看来,江湖上又出现一位神医了!老三,你快过来给这浑小子医医,真是手到伤除。” 滩老三疑惑:“他真的那么神奇?你不会在捉弄我吧?” “噢!我捉弄你干什么呵!” 滩老三摇摇头:“老二,我给你捉弄得怕了!不得不小心。” 甘凤凤笑问:“三爷爷,二爷爷怎么捉弄你了?” “乖孙女,你不知道,有一次他给黄蜂叮了一口,骗我说好玩好玩,叮一口叫人太舒服了,哄得我也给黄蜂叮一下,痛得我跳起来,额头上还肿起了一个包。” 甘凤凤感兴趣问:“还有哩?” “还有,我们在四川上饭馆吃饭,这个饭店老板该打屁股,碟碟菜都有鲜红的辣椒,我不敢吃。他吃了一口,我明明看见他辣得直伸舌头。乖孙女,你想,他当时怎么说的?” 甘凤凤笑问:“二爷爷怎么说?” “他呀,故作惊讶说:‘咦!这辣椒怎么这般好吃的?又甜又爽口。’我问,‘它不辣吗?’他说,‘不辣不辣,半点也不辣,原来四川的红辣椒是不辣的,这么好吃,怪不得碟碟菜都放辣椒了!’” “所以,三爷爷也吃了?” “可不!我一下挟起两只红辣椒吞进肚子里,不但辣得我肚子痛,喉咙发烧,连泪水也辣了出来。乖孙女,你看看你二爷爷可不可恶?他辣了不甘心,叫我也陪着他一块辣的。” 甘凤凤、小蛟儿、公孙白听了都好笑。滩老二说:“你没有捉弄过我吗?你捉弄我掉落古井里,半天也爬不上又怎么说?” “你捉弄我?不准我捉弄你吗?” 小蛟儿说:“三爷爷,这次二爷爷不是捉弄你的。” “浑小子,你不会与他串通捉弄我吧?” “三爷爷,这是医伤,我怎敢捉弄你呵!” “好!我信你,浑小子,要是你捉弄了我,别想我的乖孙女会跟你。” 甘凤凤叫起来:“三爷爷,你怎么这样说的?” “我说得不对?” 小蛟儿说:“三爷爷,快坐好,我要出手了!” 滩老三不敢不听从,小蛟儿双掌一下按在他背上的两处穴位,才一刻左右,滩老三的内伤就全好了!滩老三不敢相信:“什么!?我的内伤就全好了?” “不信,三爷爷可以施展武功试试。” “怎么我医治这么短的时间?” 这个老活宝,连医伤时间的长短,也要和滩老二一样。 小蛟儿说:“三爷爷的内伤,比二爷爷的轻些,所以就好得快些了。” 滩老三还不大相信,他真的闪身出去,跃上瓦面,然后又悄然的飘了下来,高兴得于舞足蹈地说:“不错,不错!浑小子,你可以当第二个活神仙了!你人有些浑,可是武功、医术,半点也不浑。” “爷爷过奖了!” “浑小子,你没有两下,我会夸奖你吗?不然,我会骂你祖宗十八代,还会扔你到山涧去,让你也受受伤。” 滩老二说:“老三,我没有捉弄你吧?” “没有,没有,这次,你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没捉弄我。”滩老三又问甘凤凤:“乖孙女,你知不知我为什么要跟你二爷爷抢先的?” 甘凤凤笑道:“三爷爷是怕被二爷爷捉弄,同时上当了,还想捉弄一下二爷爷的。” “嗨!怎么我的心事你都知道了?” 众人都笑起来。甘凤凤说:“因为我也跟爷爷一样,喜欢捉弄人的。” 滩老二高兴起来:“乖孙女,我们真没有认错了你,那我们的这门绝技有传人了!” 滩老三问:“你怎么捉弄人的?” 甘凤凤笑着:“这能说出来吗?说出来就不灵了!” 滩老二问:“乖孙女,你捉弄过浑小子没有?” 甘凤凤看了小蛟儿一眼,笑起来:“二爷爷,你怎不问他去?” 小蛟儿笑了笑:“她怎么没捉弄我?她捉弄得我惨了!” 两个老活宝大感兴趣,一齐问小蛟儿:“浑小子,我们乖孙女怎么捉弄你?” “她在八年前,就将我当猴子似的关起来!” 甘凤凤笑着:“那是你自己闯进网来的,关我什么事了?” “那,那,那在山洞里,你说什么石凤凤的,算不算捉弄?” 甘凤凤笑着不语。当滩家二老问清楚甘凤凤是怎么将小蛟儿当猴儿关起来的情景时,两个老活宝几乎笑痛了肚子,连公孙白也笑了。东方望这时从外面闪身进来,见众人在笑,问:“你们笑什么?说来听听,让我叫化也笑笑。” 甘凤凤说:“你猜猜,我们笑什么的?” 东方望搔搔头,看看众人,一下见这一对老活宝,似乎没受过伤一样,眼露惊疑之色:“咦!你们两个老怪物没受伤么?” 这时,一个老活宝说:“我们几时受伤了?”另一个又问:“你看见我们受伤了?” “那,那你们刚才的伤是装的?” “你现在才知道,不迟了吗?” “我们不装装,浑小子能大显神威吗?” 东方望疑惑:“不对,你们两个老怪物,受不受伤,能瞒得过我叫化的一双眼睛?我和公孙老弟扶你们时,那么严重的内伤,能装得出来吗?” “怎么不能?要不要我们再装给你看看?”滩老三说:“老二,我们现在就装给这臭叫化看看。” 甘凤凤说:“哎!爷爷,你们别装啦!” 公孙白说:“东方老兄,两位滩老前辈的伤,一半是蛟兄弟医治好的。” “哦!?好得这么快?还嘻嘻哈哈的大笑,半点也不痛?” 的确,一个人受了严重的内伤,别说大笑,就是说一句话,就会引起钻心般的痛。公孙白说:“蛟兄弟可说已得到了三不医徐神仙的衣钵真传,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气功治疗法,在短短的一刻之间,就将两位滩老前辈的内伤,全部医治好了!” 东方望大为惊讶:“真的!?” 甘凤凤说:“你这叫化,什么真的假的,我两位爷爷,总不会装得好起来吧?” 东方望问小蛟儿:“小兄弟,这两个老怪物的内伤,是你一手医治好了?” 小蛟儿点点头:“叔叔,我也是碰巧而已,两位爷爷的伤好得这么快,一半是两位爷爷身体好,内力深厚,同时还服下了武林中稀世良药──韦氏女侠的九转金创还魂丹,所以伤势神速般的医治好了。” “哦!?小兄弟去哪里得到了韦氏女侠这一稀世良药?” “我没有,是两位爷爷有。” 东方望好奇地问滩家二老:“老怪物,你们去哪里得到的?” 滩老二说:“我们干吗要告诉你?” 滩老三说:“告诉你还得了,你一下偷去了怎么办?” 东方望一笑说:“我叫化知道你们怎么得到的了!” “怎么得到?” “八成是从沧州醉剑门中偷窃来的!对不起,老怪物,到手赃物,江湖规矩,见者有份,我们大家都分几颗才行。不然,我叫化会捅了出去。不但醉剑门的人找你们,就是奇侠一枝梅夫妇,也会找你们两个老怪物算账。” 滩老二问:“臭叫化,你这算什么?威胁我们吗?” 滩老三说:“我们滩家,可不怕威胁。” 东方望说:“哎!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叫化是按江湖规矩办事。” “我们可不是偷来的。” “对对,不问自取也可以。”东方望笑着说。 “你怎知道我们没问过了?” “你们问过主人了?” “当然问过啦!” “那你们两个老怪物一定是将主人绑起来,或者刀架在他的颈脖上问的,这样,罪更重了,叫做明火打劫。” 滩老二带怒问:“你看见我们明火打劫?” “不用看,我叫化想也想得到。” 滩老二说:“你这是胡猜乱想。” 滩老三说:“你这是胡说八道。” “我们告你污辱了我们的声誉。” “我们要你赔偿名誉损失。” 东方望问:“那你们怎么得来的?” “是醉剑的掌门人霞姑娘给我们的,怎么样?” “我叫化画只耳朵在墙上听。” “你不相信?” “醉剑双花跟你两老怪有亲?” “没亲!” “跟你们带故?” “有呀!” “你们帮助过了她们?还是出手救过了她们的性命?” “醉剑双花,人称姐妹双女侠,威镇河北,用我们帮助吗?”(醉剑双花,小彩、小霞详情,请看拙作《武林传奇》) 滩老三又补充一句说:“她们双剑合璧,不但深得醉剑的精髓,也得奇侠一枝梅夫妇的指点,有什么性命危险了?” 东方望问:“那你们跟她们带什么故了?” “我们在汉水上见过她们呀!” “就凭这一面之缘,她们就将这么名贵的九转金创还魂丹给你们?” “那还不够吗?” “好好,我叫化算你们没偷没抢,大概也是骗来的吧?” “小霞姑娘自愿给我们的,我们不想要,她还不高兴哩!一定要我们收下才高兴。” 东方望说:“那霞女侠准有些心智不正常,得了白痴症。” “臭叫化,你才得了白痴症。小心让她听到了,准会割下你这颗臭脑袋。” 滩老三说:“老二,你干吗提醒这臭叫化的?醉剑双女侠割了他的脑袋不更好?省得他见宝起心胡说八道。” “我叫化还是想不通醉剑双花,怎么将本门派之宝,无端端的给了你们。” 甘凤凤突然说:“这事我知道。” 不但东方望,连滩家二老也奇怪起来,几乎一齐问:“你知道?” “唔!我知道,大概是爷爷在汉水上,曾经暗运真气,打通了霞女侠的任督两脉,使她武功大进,所以赠这些名贵的良药给爷爷防身之用,以作报答。” 滩家二老不由愕了愕眼,互相望着,一个问:“有这么回事吗?”一个说:“我也不记得了!” 东方望问:“丫头!那时,恐怕你还没出世哩,怎么知道了?” 甘凤凤说:“我是听我妈妈无意间提起的,而我妈妈听小魔女说,小魔女总不会说假话吧?” 滩老二说:“对对,是有这么回事,我想起来了!” 滩老三说:“怪不得我们路过沧州时,她无端端的送给了我们几颗九转金创还魂丹。” 甘凤凤说:“爷爷是施恩不图报的人,怎会想起这件事来?要不是你们刚才不争吵,我也想不起来哩!” 这对老活宝高兴地笑起来,对东方望说:“臭叫化,你现在还想不想见者有份的?” 东方望笑着:“好好,算我叫化错怪了你们。”说着,一双眼骨溜溜地在滩老二身上打量着。 滩老二不由警惕起来:“臭叫化,你打量我们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看看也不行吗?” “不准看!” 东方望大笑:“好好,我不看。” 滩老三说:“老二,这臭叫化贼眉贼眼的,一定又在打良药的主意了。” “对对,我们今后小心点,别让他挨着我们。” 小蛟儿笑着:“爷爷放心,东方叔叔不是这样的人。” “浑小子,我们说你浑,果然是浑,他连我们辛辛苦苦盗来的玄霜冷月剑也偷了去,我们能不小心吗?” 甘凤凤说:“爷爷,他曾经偷过狗给徐神仙吃的,是要防着他才好。” 东方望嚷起来:“丫头!你怎么这般忘恩负义的?你指使我叫化去偷狗,将徐神仙这老和尚骗来,现在怎么全推到我叫化一个人身上了?你和你的什么娇哥哥、嫩哥哥就没份?” 甘凤凤笑着:“那第二只狗呢?我可没有叫你去偷呵!” 东方望一转眼,对滩家二老笑着说:“老怪物,你们不用防着我,防着你们的乖孙女才是对的。” 滩老二问:“我们防着她干吗?” “枉你们活这么般年纪,你们难道没听世人说,养女等于养个贼吗?女大嫁了出去,就会经常回娘家偷东西给夫家,你们小心你们的良药,给你们的乖孙女偷了去,交给那个浑小子了!” 甘凤凤叫起来:“爷爷,你们别听这臭叫化胡说的!” 滩家二老说:“乖孙女,我们才不会听这臭叫化胡说八道。” 滩老三说:“乖孙女,你用不着偷,你要,我们就马上给你。” “那我更多谢爷爷啦!” 小蛟儿说:“天恐怕快亮了,我们都去休息一下,以便明天赶去南昌西山赴会,好不好?” 公孙白说:“兄弟说的是,我们也该回屋去休息才是。” 滩老二问:“浑小子,我们身上的旧伤,你几时给我们治好?” “爷爷放心,我明天就给爷爷医治。不过,得多次医治才会好。” 滩老三问:“不能像医治内伤那么快吗?” “爷爷,这是旧病,不同新伤,总之,我不医好爷爷,我就不离开你们。” “好!小神仙,我俩听你的。” 于是,大家便分散回房休息。小蛟儿与公孙白同住一室,他们回到房间时,公孙白说:“愚兄真想不到兄弟是徐神仙的高徒,医术高明,令人敬仰。” 江湖狂生公孙白,为人颇为狂妄,几乎对任何人都不怎么看在眼里,唯独对医术精湛的大夫、郎中却甚是尊敬和钦佩,本来他对三不医徐神仙的医术和医德,早已神往久矣,现在目睹小蛟儿令人不可思议的医术,诊脉便能诊出别人的陈年旧伤,又怎不从心里佩服?何况小蛟儿的人品又这么好,就更令他尊敬。 小蛟儿说:“大哥别这么说,我只学到师父的一些皮毛医术而已。” 小蛟儿这句话不是自谦,是从心里说出来的,把脉诊病,气功治疗,对徐神仙浩如大海的医术来说,只是一些雕虫小技而已,的确是徐神仙的医术皮毛,小蛟儿并没有说错,徐神仙真正的医术绝技是高人一着的,交谈两句,他便可知道别人患有什么病了,根本不用把脉。换心接肢,开脑刮腹,令盲人重见光明,使聋哑之人能恢复听力,说话,甚至使重伤垂死的人恢复健康,这才是徐神仙的绝学。小蛟儿对这些还不可能办到,但作为他有这么一身奇厚无比的真气,又勤奋好学,不出一年,他准会成为轰动武林的名医,恐怕医术不在徐神仙之下。 公孙白说:“兄弟过谦了!要是目前在江湖行走的郎中,有兄弟一半的医术,足可以悬壶济世,傲视江湖了!兄弟,愚兄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大哥,你有话尽管说好了!” “兄弟既然有这么好的医术,何必扮成生意人?不如以郎中的面目,在江湖上行走不更好?兄弟扮成生意人,不论说话,行动都不像,稍微有眼光的人,都会看出兄弟不是真正的生意人,而引起人们的注意,更不要说武林中人了。要是兄弟以游方的郎中出现,单凭医术一样,便足以令人信服,就是武林中人,也不会思疑,兄弟认为怎样?” 小蛟儿一听大喜,对公孙白一揖而说:“多谢大哥指点,小弟今后就扮成郎中在江湖行走了!” “兄弟,你不是扮,而是名副其实的郎中。兄弟能悬壶济世,不单是武林中的幸福,也是世人的幸福。这样一来,恐怕黑、白两道上的人都尊敬你,更不会伤害你,从而避开了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你看好不好?” “大哥,你说得太好了,我就怕自己医术不精,有误世人。” “兄弟,别过谦,目前江湖上有你这样医术的,恐怕不多。我说一句不客气的话,目前在江湖上行医的人,大多数是一些蒙古大夫,有的更是骗子,不单骗人钱财,更误了病人的医治,实际上,这些庸医,是在杀人,而不是救世。而一些有名气的大夫,不是为人君权臣收去,为他们一家一姓治病,就是诊金高得惊人,并且是非金不诊,一般善良穷苦百姓身染重病,只有奄奄待毙。可以说真正悬壶济世的好郎中,没有几人。” 公孙白这一番说话,令小蛟儿心头大震,心中悚然,他最初跟徐神仙学医,只抱着一种谋生的动念而已,根本没想到要悬壶济世,普救有病的贫苦百姓。现在才感到学医,天职极大,病人的生死安危,完全在医生的手中,并不是仅仅谋生而已,小蛟儿激动地说:“大哥,小弟今后学成医术,一定如大哥所示,悬壶济世,为百姓解除病伤之苦。” “兄弟能这样,愚兄先在这里代天下百姓感谢了!兄弟武能铲除人间不平。医能普救众生,将是当今世上第一奇人。” “大哥,我不敢存此奢望,只尽自己一点力而已,不愧生于天地之间。” 这一夜的经历和交谈,对小蛟儿影响极大,果然他在清理门户、扑灭神风教后,便与甘凤凤浪迹天涯,悬壶济世,成为武林中、江湖上的一代怪医。 是夜无事,他们休息了一个时辰左右,天色便大亮了。他们都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只需一个时辰的闭目养神便足够了。 滩家二老,在伤好之后休息一段时间,似乎精神特别的好。一早起来便在寺外树林中追逐相戏,活像一对顽皮的小孩,弄得浑身衣服为露水打湿,满头满脸尽是些碎叶草屑。小蛟儿和甘凤凤在树林中找到他们时,他们仍在互相捉迷藏,连东方望也参加一份。他们三人,都在暗暗比试轻功。 甘凤凤问:“爷爷,你们玩够了没有?” 滩老二笑嘻嘻的说:“没玩够,乖孙女,他也和我们一起玩吧!” 滩老三说:“对对,浑小子,你也参加。” 甘凤凤说:“爷爷,你们不想治伤吗?” “治伤!?我们的伤不是全好了么?” 小蛟儿说:“爷爷,不是说我一早要为爷爷治疗两处经脉隐痛么?爷爷怎么忘了?” 甘凤凤说:“爷爷,不早点医治,姓余的打发人来接时,就没时间医治啦!” 滩家二老玩兴未尽,问:“等我们捉到了那臭叫化再治行不行?” 甘凤凤一看,东方望蹲在不远的一棵树上微笑,不由问:“爷爷,你们跟那叫化捉迷藏玩?” “可不是,这臭叫化轻功不行,人却鬼得很,我们居然没办法捉到他。” “哎!爷爷,你们跟他玩,不害怕他将那九转金创还魂丹摸去了?” 这对老活宝一听,不由得都在朝自己身上摸摸,跟着一齐叫起来:“我的小扁瓷瓶不见了!” 甘凤凤问:“是装有丹药的小瓷瓶?” “是呵!它里面装的就是九转金创还魂丹!” 小蛟儿说:“爷爷,你们再细心找找,是不是真的不见了?” 九转金创还魂丹是不是真的不见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 杀人灭口 却说小蛟儿正在询问九转金创还魂丹是不是真的不见了,甘凤凤和疯癫双侠不由在叫化东方望身上打量着。东方望说:“哎哎,你们看着我叫化干什么?” 甘凤凤说:“干什么?我们看什么你心知肚明。” “你们总不会疑心是我叫化偷了吧?” “叫化,你这是不打自招了。” “我叫化怎么自招了?” “我们这几个人之中,除了你之外,谁的手脚都比你干净。” “你们的手脚当然比我叫化干净啦!一个个又肥又白,怎像我叫化手脚这么脏。要不,你们都不成了叫化吗?” “叫化,你别尽打哈哈,说牛道马的,药不是你偷了,又有谁偷了?” 滩老二说:“乖孙女,别跟这臭叫化多啰嗦,先捉了他吊起来再说。” 滩老三说:“对!剥了他的衣服,将他全身搜查一下,搜不出,就破开他的肚子,说不定他连瓶带药全吞到肚子里去了。” “喂喂!你们别乱来,破开了肚子,我叫化能活吗?” 滩老二问小蛟儿:“浑小子,破开他的肚子搜查,他不会死吧?” 甘凤凤笑着说:“爷爷,蛟哥可是小神仙,别说破开叫化的肚子,就是破开他的脑袋,他也不会死。蛟哥正好趁这个机会,洗洗这叫化的肠肠肚肚,也洗干净他的一颗贼心,那叫化以后就不会偷东西了。” 滩老三问:“浑小子,徐神仙的换心洗脑医术,你也会学了?” 小蛟儿说:“我只懂得,还没有亲自开过刀,心中实在没有把握。” 滩老二说:“那我们捉这叫化给你开开刀,要是他死了,也是活该。” 东方望慌忙说:“哎哎!你们发疯了?对不起,你们疯,我叫化可不陪你们疯。告辞,告辞!”说完,便闪身而去。 “臭叫化,你想溜吗?” 疯癫双侠起身要追,小蛟儿慌忙拦住说:“二位爷爷,别追!” 滩老二问:“不追,我们的九转金创还魂丹就白白叫他偷走了?” 滩老三问:“浑小子!是不是你代他赔我们的丹药呢?” 小蛟儿说:“药可能不会是东方叔叔偷的。” 甘凤凤问:“你怎知不是他偷的了?” “就算是东方叔叔真的偷了,恐怕他有其他的用意,志在救人。东方叔叔不会无缘无故将二位爷爷的药偷了去。凤凤,你不记得东方叔叔去偷百毒仙子的药而为你解毒吗?” 滩老二说:“你这小子真会为贼开脱,这叫化会救人,我们不会救吗?” 话没说完,东方望又神色紧张的跑了回来,四人一齐惊讶。甘凤凤问:“你怎么跑回来了?不怕我们捉你吗?” 东方望说:“我叫化没偷你们的东西,怕什么你们捉的?” “你真的没偷?” “这事以后说,我叫化跑回来,是通知你和小兄弟赶快躲起来,躲得越远越好。” 甘凤凤奇异地问:“我们干吗要躲的?” 小蛟儿问:“叔叔,出了什么事了?” “神风教的人快上山了。” 甘凤凤叫起来:“噢!我还以为是什么极为厉害的大魔头来了!神风教的人来怕什么?还用得我们躲得越远越好的?” 小蛟儿疑惑:“叔叔,他们是来捉我们的?” “跟捉差不多。” 疯癫双侠跳了起来:“他们敢来捉我们?” 小蛟儿说:“他们不是来请我们去他们的总堂吗?怎么又来捉我们了?” “他们抬了六乘软轿来,请我们一个个坐着抬走,不是跟捉差不多?” “叔叔,人家是一片诚心,抬轿来请我们去,怎么是捉了?” “小兄弟,那你也随他们去总堂了?不怕神风教有些人认出你们来?” 甘凤凤一想,对小蛟儿说:“不错!这叫化说得对,我们是要先避开了,我们不能去。” “这下你明白我叫化为什么要跑回来吧?” 甘凤凤一笑:“多谢你啦!” 东方望说:“要避,现在就避,等他们来到就避不开了!” 甘凤凤说:“蛟哥!我们快回去收拾一下,到东林寺去暂避,别叫神风教的人碰上了。” “好!我叫化也随你们一块去。” 小蛟儿愕然:“叔叔,你怎么不随二位爷爷和公孙大哥去?” “一个叫化坐轿象话吗?我叫化一生就怕人抬着走。要去,我叫化不会自己去?” 滩老三问:“老二,我们要不要避开的?” 甘凤凤说:“爷爷,你们一避开,恐怕就没人去了!” 小蛟儿:“是啊!这样冷了人家的心,说两位爷爷言而无信。” 甘凤凤又补充了一句:“恐怕还有人说两位爷爷害怕了神风教的人,不敢去。” 这一激将法,两个老活宝真的给激了起来,一个说:“我们害怕什么的?谁说我们不敢去见神风教的人了?”一个说:“去去!我们可不像臭叫化,吓得连轿也不敢坐,没胆鼠辈。” 东方望笑着说:“噢!你们两个老怪物,别冲着我叫化来,说不定我叫化比你们先到神风教总堂哩!” 滩老二问:“那你为什么不坐轿?” 滩老二问:“坐轿不舒服吗?” “嘻嘻,舒服,舒服,我叫化可没有这种舒服的命。”东方望笑着又走了。 甘凤凤见东方望一走,也对疯癫双侠说:“爷爷,我们也去收拾行装啦!” “去吧,去吧!” “爷爷,人家来了,你们也要准备一下呀!”甘凤凤说着,便拖了小蛟儿走。 东方望、小蛟儿和甘凤凤走后没多久,神风教的人果然抬六乘软轿而来,这次带队来接人的是南康堂的丘堂主。当他听公孙白说东方望先去南昌了,小蛟儿和甘凤凤有事他往,不能赴会时,略略有些失望,便敬请疯癫双侠和公孙白上轿。 疯癫双侠大概是从来没坐过轿,坐在轿里,感到特别新鲜和有趣,高兴得像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起来,弄得抬轿的轿夫慌忙说:“老爷子,坐稳了!下山时走山路很危险,要是翻倒,滚下深涧里,小人们可担当不起。” “什么!?你们要将我老头翻下深谷吗?” “小人不敢,只求老爷子坐稳了。” “坐稳了,轿子就不会翻吗?” “当然不会翻了。” “要是翻了怎么办?怪我们没坐稳吗?那我们不死得冤枉?” 轿夫愕然不知怎么说,只好望望丘堂主,他们疑心抬着的两个老头儿是不是疯子,要是疯子,真的不敢抬了,万一出事,恐怕翻的不单是轿子,连自己也翻下山去。 南康堂堂主丘富素闻辽东疯癞双侠的行为怪异,性好嬉戏,形同小儿,便不以为怪,拱拱手说:“两位前辈别见怪,他们是一般的平常轿夫,请两位前辈别戏弄他们了!” 滩老二问:“那下山危不危险的?” 丘富说:“前辈放心,他们抬轿素有经验,上岭下山惯了,前辈坐稳,自然不会有危险。” 这一对活宝互相望了望,一个问:“老二,我们坐不坐的?”一个说:“你不怕危险吗?” “怕呵!” “怕,你还坐?” “那我们怎么办?” “叫他们坐,我们来抬,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对对,这个办法太好了!” 滩老三一挥手,对轿夫说:“你们坐上去,我们来抬。” 滩老二说:“快坐,快坐,别误了赶路。” 轿夫们更愕异,这两个老头儿不是疯子,准是叫人不可思议的怪人,世上哪有抬轿的轿夫坐轿,而坐轿的人反而要抬轿的?轿夫们可以说是破天荒看到的怪事。丘富也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神风教的人,更是个个愕然相视。公孙白微笑了一下说:“原来两位前辈这么胆小怕事,前辈不敢坐,在下只好一个人坐着轿下山了。” 滩老二恼怒起来:“酸秀才,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听听!” 丘富一听,便想劝,公孙白却给他打了个眼色,说:“两位前辈不是胆小怕事吗?” “谁说我们胆小怕事了?” “不胆小,那就坐轿呀!” “坐就坐,我们还怕比不上你这个酸秀才!” “对对,老二,我们坐,我们滩家的人,绝不会比公孙家的人胆小。” 丘富不由向公孙白投去一个会意的微笑,便叫轿夫抬轿下山。心想。看来公孙大侠处世对人有一套,原来辽东疯癫双怪,是经不起激的,大概也一定喜欢戴高帽。 软轿抬进了神风教南康堂口,丘富以主人身分,热情的招待他们喝酒吃饭,饭后,又雇请了一辆豪华舒适的马车,自己亲自陪同,直往南昌总堂而去。 南康府是小县,距离南昌府西山三百多里,有一条宽阔的驿道经德安、永修而直达西山之下,这辆豪华舒适的马车由四匹健马拉着,驾车的又是一名精壮的汉子,将这辆马车驾得如风驰般飞奔,而车内的人半点也不感到颠簸,彷佛如腾云驾雾,只见车外两旁的田野、山峰……飞快的向后逝去。虽然这样,但也走了几个时辰,到了西山脚下,已是丽日斜照了。到了西山,便离开驿道,转上了一条山路,在夕阳残照、晚霞满天时,才来到了西山神风教江西总堂的余家寨。 余家寨雄踞在西山上群峰峻岭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余家寨内,更是机关重重,明岗暗哨处处,除了疯癫双侠这样一流上乘的高手闯入,不为人发觉外,一般武林高手,恐怕一踏入西山余家寨境内,就为余家寨的人发觉了!正因为这样,神风教江西的总堂,才选择在余家寨,使一般武林人士不敢轻犯。 疯癫双侠和江湖狂生公孙白的来到,总堂主神掌余羽早接到了新建堂口的传报,率领总堂堂主以上的头面人物,降级相迎。其中有副总堂主文石,也有总堂的总管赣南子道长和女尼无心大师。 疯癫双侠这对老活宝,一见这么多人列队相迎,吓了一跳,滩老二拉了拉滩老三掉头便往后走。余总堂主手下的群雄看了都感到愕然,公孙白一笑,拉了他们两人说:“两位前辈,你们这是干吗?千万不可失礼了!” 滩老二说:“酸秀才,快放了我,我们逃命要紧。” 滩老三说:“你不见他们这么多人吗?要交手你去好了,我们有点害怕。” 公孙白说:“人家是在迎接我们。” “迎接用得着这么多的人?” “他们一个个佩刀带剑的,是迎接吗?” 神风教一些不了解辽东双怪的人,更是愕异。这是闻名武林的辽东疯癫双侠?怎么这样的胆小?别不是接错了人吧?了解辽东双侠的人,只是感到好笑,心想:果然名如其人,疯疯癫癫,不同常人。余总堂主笑了笑,对大家说:“各位兄弟,解下兵器,别令贵宾生疑,发生误会。” “是!” 神风教所有迎接的人,纷纷解下了兵器,交给了自己的亲随卫士,叫卫士退下。余总堂主又走上两步,一揖说:“在下余羽,拜见两位滩老前辈和公孙大侠。” 公孙白慌忙回礼说:“不敢!不敢!江湖上人赞余总堂主热情好客,仁义过人,在下公孙白有缘能见,实在荣幸。” “公孙大侠过奖了!在下久闻大侠浪迹江湖,行侠仗义,鄙视一切世俗,淡泊高雅,令人敬仰,现光临敝地,有失远迎,还望大侠恕罪。” “余总堂主太过奖了!在下来到贵地,未先来投帖拜见,请总堂主宽恕。” 余羽欢笑:“公孙大侠要是如此世俗,那就有负江湖狂生之名,不成为江湖狂生了!” 众人一听,都不由相视而笑。滩家这一对老活宝却愕然相望,一个问:“老三,他们在说什么,怎么尽酸里酸气的?”一个说:“他们在互相戴高帽,酸秀才的酸帽,当然酸里酸气的了。” “余总堂主的高帽,怎么也有酸气的?” “看来所有的高帽,都有一股酸气。” “幸好他们没有给我们戴,不然,我们也变成酸老头了。” 蓦然间,瓦面上有个人哈哈的大笑起来:“你们两个老怪物,这么胆小怕死,有人给你们戴高帽吗?”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抬头一看,是东方望这个叫化。不知几时,他蹲到大堂瓦面上去了。 滩老二怒道:“臭叫化,你说什么?” 滩老三问:“谁胆小怕死了?” 东方望眨眨眼:“我叫化不知道呵!只知道有人看见了那么多人,就吓得想跑的。” “我喜欢跑又怎样?” 滩老三说:“跑才勇敢哩!有人敢在这么多的人面前跑吗?怎么是胆小了?” “对对,要不,你这臭叫化跑给我看看?” “臭叫化,你不胆小?那你干吗跑到瓦面上不敢下来?” 东方望笑着:“好好!我叫化算服了你们两个老怪物了。你们胆大包天,勇敢过人。” 两个老活宝一下转怒为喜:“唔!你这句话还算中听。” 东方望又望望公孙白笑了笑,问:“秀才,我叫化这顶高帽没有什么酸味吧?” 公孙白一笑:“不酸,很甜,连两个前辈都喜欢戴上了。” 滩老二愕然:“这臭叫化给我们戴上一顶高帽了?” 滩老三问:“臭叫化的高帽甜吗?我闻不到呵!” 众人又是大笑,感到这几位江湖奇人一来,别树一帜,实在有趣,是神风教江西总堂这么多来客中,破天荒的第一次见面场面。余总堂主说:“东方大侠,请下来!” 东方望身似一片残叶,飘然而下,落地时不见风起尘飞,又令神风教在场的堂主们惊讶、佩服,怪不得武林人士称东方望为神龙怪丐了,来去无声无息,有如神龙在天空中行走。 东方望抱拳对余羽说:“余总堂主,不会怪我叫化这么跑来赴会吧?” “那里,那里,在下还担心侠丐不肯赏面。侠丐及时赶到,敝堂实在生辉不少。” “余总堂主,千万别这样说,不然,两个老怪物又说我们酸里酸气的了。” 滩老二问:“你这臭叫化酸吗?” 滩老三说:“你只有一身的臭气。” 余羽笑着说:“各位,请!” 这样,众人才相继进入忠义大堂。堂上几盏明灯高挂,摆了两桌丰盛的酒菜,宾主相让而坐,余羽、文石、赣南子、无心女尼陪着辽东双侠、东方望和公孙白坐在一席,丘富和总堂的各个堂主坐在下面一席。余羽一一介绍自己手下的堂主给辽东双侠等人相识之后,宾主一齐举杯相敬。 正当余羽在大堂与辽东双侠等人举杯畅饮时,余家寨的内院深处一座阁楼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似从天而降,出现在余羽父亲的前面。 余化天老寨主心头大震,感到这位不速之客,不但来得突然,武功之高,也令人匪夷所思,能避开深院内的明岗暗哨、巡逻高手,悄悄来到自己的面前才发觉。他陡然站起,在灯光下惊恐喝问:“你是什么人,怎么闯到老夫这里来?” 来人面部毫无表情,目光炯炯,冷冷地说:“是我!”这位来人,显然戴了面具。 来人声音突然又变:“余贤弟,你听不出我么?” 余老寨主心头大震:“是教主!?” “唔!”来人将一面金牌示意了一下:“贤弟不再怀疑老夫了吧?” 余老寨主在灯下慌忙跪拜:“属下叩见教主,敬请教主金安。” 这位来人,竟然是神秘莫测的神风教教主黄岐士。他扶起老寨主说:“贤弟不必这样。” “属下不敢。不知教主夤夜而来,有何指示?” 黄教主坐下,也叫老寨主坐下,说:“贤弟,我对你怎样?” “教主对属下一片热情和器重,不敢相忘。” “贤弟,你似乎对我隐瞒了一件事。” “教主是指玄霜冷月盘龙剑的事?” “不错!贤弟怎么解释?” “教主请恕罪,属下感到这是一件不祥之物,恐防会给教主带来祸害。” “所以你就派人向我报告,说这件稀世珍宝已沉大海,不可复得,同时将夺宝之人杀了灭口,是不是?” “不!那夺宝之人是死在临死的海底鲨的重掌之下,属下并没有杀人灭口。” “唔!这事姑且不谈,玄霜冷月盘龙剑怎么是不祥之物?” “属下听一位江湖术士说,玄霜冷月盘龙剑虽然是件神兵利器,但得到它的人,必遭横死,属下不敢令教主以后险遭不测,只好斗胆谎说已沉下东海,不敢交给教主。” “江湖术士的话你也相信么?” “属下原来不大相信,但细想之下,也感到术士的话有一些道理。” “什么道理!?” “属下想,一旦武林中人知道这件宝物落到了教主手里,先不说武林中人怎么起心,但起码就引起了武林八仙和他们的后人、弟子们注意,必然会追问这宝物是怎样落到教主的手中,叫教主交出来。不久前,辽东疯癫双怪便在追查了。属下知道这两个怪物的个性,别看他们表面上疯疯癫癫,除非他们不插手,一插手,便要弄个水落石出才罢手。” 黄岐士“哼”了一声:“这两个老怪物对本教主敢怎样?” “不错,以教主无故的神功,疯癫二怪不是教主的对手,但他们身后,有武林八仙的亲人和朋友,万一惊动昆仑派的掌门人和他们师妹以及奇侠一枝梅慕容子宁和小魔女出来,教主那时不危险?尤其是小魔女,是一个无事找事的魔女,教主能保证她不带了奇侠来寻教主的麻烦?” 黄岐士不由皱眉沉思,老寨主的话和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要是玄霜冷月剑早落到了自己手中,难免不引起武林人士的注目,将辽东双怪和奇侠一枝梅夫妇引来,的确是个大麻烦,万一查出来自己是暗算碧眼狐、海底鲨的主谋人,当时自己霸业未成,先引起正派武林人士的公愤,哪还有今日的成果?想到这里,黄岐士不由暗暗称赞老寨主极有心思和远虑,说:“原来贤弟对我一片苦心用意,我几乎错怪贤弟了!” “教主这么信用属下,属下怎敢不忠心?” “玄霜冷月剑的事,除了贤弟,还有谁知道?” “教主放心,除了属下一个人知道外,谁也不知道。”余老寨主说完这句话后,心中不由升起了一阵寒意,感到教主今夜而来,恐怕有杀自己灭口之意。 “哦!?令郎和夫人也不知道么?” “他们只知道属下有这么一把剑,而不知道剑的来历。”老寨主为保护儿子余羽和家人,在暗暗打算着了。 “你怎么不告诉他们?” “这事属下怎敢乱说?属下知道犬子的性格,一旦知道这剑的真相后,恐怕羞与属下为伍,不自杀也会远避人世,不出江湖。” “他们不追问玄霜冷月剑怎么得来?” “问是问了,属下只是告诉他们,偶然从一个渔人的手中买来,这渔人根本就不识这是一件宝物,也不知道它是一把利剑。” 黄岐士点点头:“宝物沉海,后来又从渔人手中购得,这事也说得过去。可是,这么一件罕有的神兵利器,贤弟怎么这般不小心,让辽东双怪盗了去?” “这是属下有意让他们盗去的。” “哦!这又是为什么?” “教主,属下总感到这是一件不祥之物,而这件宝物,迟早也会让人知道。属下已隐隐感到辽东双怪,就是为追查这件宝物而来到江西一带,不如让他们盗了也好。” “那你为什么又派人去追踪?” “属下不这样,又怎能令武林人士知道玄霜冷月盘龙剑落到了辽东双怪之手?而且这的确是一件不祥之物,剑一落到了辽东双怪之手,便引起了一连串的殴斗,听说辽东双怪伤在一个黑衣老人手中。” “你不担心辽东双怪会追问玄霜冷月剑怎么到了你手中么?” “教主放心,属下早有应策。” “贤弟,我实在放心不了!” “教主要怎样才放心?” “贤弟是聪明之人,知道怎么才能保守秘密。” “属下知道,只有死人,才最能保守秘密。” “你不会怨我吧?” 老寨主长叹一声:“属下知道玄霜冷月盘龙剑一出江湖,便是我死期已至。属下所以不将此剑交给教主,苟活了十多年,也是这个原因。” “你知道这剑一交给我,我就会杀了你?” “教主的为人,属下怎不清楚?不过,只怕属下一死,江西一地,恐怕非教主所有了。” “难道令郎敢反叛我?还是你在威胁我?” “犬子恐怕不会,但其他人生疑,属下就不敢说了!” “你是说文石吗?他要是敢胡乱生疑,也会跟你现在一样。这个人太聪明了,太聪明的人会短命的。别说有你这件事,就是没有,本教主也放心他不下。”黄岐士说完,骤然出掌,一掌按在老寨主的心胸上。这一掌极为阴柔,老寨主一口鲜血喷出,颓然倒坐在椅子上,惨笑一声:“属下投靠教主,本是错了!再加上属下见宝起心,死不足惜,唯一遗憾的,就是看不见神风教怎么衰落和教主怎么死。” 黄岐士冷冷地说:“这下,你终于说了实话吧?贤弟,我并没有杀错你。” 老寨主义一口鲜血喷出,嘴唇抽搐一下,有句话想说而说不出来,便气绝身亡。黄岐士仍不放心,试了一下,知道他确已死去,这时又有一蒙面黑衣人进来,一见此情形,说:“教主,我们快走。” “唔!先给我一把火烧了这楼阁。” 这黑人一怔:“那不惊动余总堂主?” “你不担心在这楼阁留有遗言词组?听我命令,烧!” “是!教主。” 这黑衣人一下就点起了几处火点,又正逢天高气爽,秋物干燥,剎时之间,便燃起熊熊大火。黄岐士又是一掌击在这黑衣人的天灵盖上,这黑衣人连一声惨叫也没有喊出,便莫名其妙的死了。黄岐士也将他的尸体丢入大火中,身似流光飞电,一下消失在黑夜中。 黄岐士连这保护自己的亲随黑衣人也杀了,因为这亲随在外面听到了自己与老寨主谈话,他不想在这件事中留下一个知情的活口。 黄岐士这样做,以为是万无一失,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身后也有一个黑影,也如流星闪电似的,悄然跟踪而来。这个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小蛟儿。 小蛟儿和甘凤凤是在暗中保护辽东双侠和公孙白而来的,并不是有意追踪黄岐士,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神风教的教主黄岐士,会夤夜悄然而来余家寨。 当小蛟儿和甘凤凤眼见辽东双侠坐着的那辆豪华马车驶入余家寨后,便在树林里迅速穿上了甘凤凤一手缝制的连头也罩住的黑大披风,一下变成了怪影一样的人物,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子嘴巴。他们在苍茫的暮色之下,悄然从侧面闪进了余家寨,隐藏在一处瓦面上,注视着大堂内众人畅饮的情景,同时暗暗注意整个余家寨的动静。 突然,小蛟儿用手肘轻轻碰了甘凤凤一下,用手指指余一家寨的内院,甘凤凤一看,只见两条人影在星光之下,闪入余家寨内院的花木中不见了。甘凤凤惊疑轻问:“蛟哥,这两个黑影是什么人?” 小蛟儿摇摇头,轻说:“恐怕是两位武林高手,也来夜探余家寨了!” 甘凤凤问:“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我们保护爷爷,大叔和公孙大哥才是,别去管他们是什么人了。看来,他们也恐怕是侠义道上的人物。”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侠义上的人物?” “若不是,他们夜探余家寨干吗?” “你不许他们是黑道上的人吗?” “黑道上的人敢惹神风教的总堂吗?就算是,他们与神风教的人为敌,我们也犯不着去插手。” 甘凤凤说:“不错,不管他们是白道也好,黑道也好,我们犯不着理。” 正因为这样,他们错失了一个好机会,以致为神秘莫测的神风教主杀人灭口。等到他们看见后院一处山崖火光冲起,一条黑影迅速奔出了寨外,他们感到出事了!这时,大堂内的余总堂主还在和辽东双侠碰杯哩! 小蛟儿说:“凤妹,我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看看那个是什么人。” “我也去。” “凤妹,那人轻功一流,恐怕追不上,而且,这里也要有人看着才好。” “那你追得上吗?” “恐怕追不上!” “那还追他干吗?他不走远了?” “我会找到他的,凤妹,这里要是没事,我又一时回不来,你就回到山下的云来客栈等我好了。” 甘凤凤远想说,小蛟儿已闪身走了。这时大堂内的人也乱了起来,只留下文石陪着辽东双侠等人,其余的人,都随着余总堂主,朝起火的地方奔去。甘凤凤只好仍伏在瓦面上不动。小蛟儿身似飞魂般的,直朝那黑影奔去的方向追去,也不去看起火的地方了。 甘凤凤心想:人家已跑得不见了踪影,你还去追什么?别说是黑夜,就是大白天也追不上,这不是胡闹吗?甘凤凤怎么也不知道,小蛟儿有一种奇异的功能,嗅觉十分的灵敏,胜过猎犬不知多少倍,只要那人留下一些气味,他没有找不到的。 小蛟儿落到黄岐士身落过的地方,便嗅到了一股与自己曾经在庐山上交过手的,那位蒙面黑衣老人身上发出的相同的气味,不由怔了怔:“是他!?他来神风教江西总堂干什么?放火杀人?”蛟儿不再多想,跟踪着这种气味寻找下去,小蛟儿在西山树林中转了一大转,追踪到西山脚下,又一直追踪到赣江边上,这气味突然消失了,显然,这位神秘的黑衣老人,不知是雇船走了,还是过了赣江,到府城中去了。要是进了府城,还可以找到,要是雇船往南逆江而上,就不易寻找了。小蛟儿想了一下,又望望天色,西山上的火光早已熄灭,便转回西山,看看甘凤凤和辽东双侠等人有事没有,当小蛟儿还要接近西山余家寨时,蓦然又见一条人影从余家寨闪了出来,定神再看,那是甘凤凤的身法,便追了上去。 甘凤凤非常机灵,见有人跟来,立刻闪身到树林中,小蛟儿用密音入耳之功说:“凤妹,是我。” 甘凤凤一下从树林中闪身出来,轻笑着:“我还以为是神风教的人追来了,原来是你。你追到哪里去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我追到赣江边,不见他的踪影,只好转回来看看你。凤妹,余家寨发生了什么事?” “余羽的父亲在什么思过阁上给大火烧死了!同时还死了四位身怀武功、日夜伺候他父亲的家人。” 小蛟儿一怔:“都是给大火烧死的?” “其中两个在楼阁下园门旁边,给人划了脖子而死。听他们说,楼阁的灰烬中,发现多出了一具尸体。” 小蛟儿急问:“余家寨的人认为是什么人干的?” “他们不清楚。对了!你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了?” “是曾经在庐山上与我们交手的那位蒙面黑衣老人。” 甘凤凤吃惊了:“什么!?是他?” “不错!一定是他。因为我嗅出了他身上发出的气味。” 甘凤凤不明白了:“什么!?你离他这么近,怎么到赣江边会让他消失了?” “不!我离他可远哩!根本看不见他身影。” “那你怎么嗅到了他的身上的气味?” “凤凤,你不知道,我的嗅觉,比任何人都灵敏,是他留下来的气味,我嗅出来了。” 甘凤凤又是惊讶:“真的!?” “凤凤,我不骗你,我要是嗅出了一个人身上的气味,不论他去了哪里,我都可以找寻到。”小蛟儿又将自己找过失踪小芽菜的事说了出来。 “那么说,我要是离开了你、你都可以找到我了?” “是这样。” “好呀!我来试试,看你能不能找到我。”甘凤凤想纵身而走。 小蛟儿一下拉住她:“凤凤,先别试,我想问问,两位爷爷和东方大叔及公孙大哥他们怎样了?” “他们没事。” “余家寨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们怎么没事?” “放心!那姓文的副堂主招呼他们睡下了,我才离开的。” “他们没事我就放心了。凤凤,天色不早了,我们也回客栈吧,不然,万一让神风教的人发现了我们,疑心是我们干的,那麻烦可大了!” 于是,他们悄然的回到了投宿的云来客栈。 这一夜,余家寨上上下下,忙乱了一夜。老寨主死了,余羽悲痛自不必言,他睁大了一双火红的眼睛,悲愤地吼着:“给我派人将整个西山搜索,别放跑了这放火杀人的贼子!” 也在这时,一个丫鬟慌忙地奔过来说:“老爷!老夫人不好了,晕了过去,请老爷快去看看。” 余羽为人至孝,听后更是方寸大乱!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行船偏遇顶头风。余羽一方面急命人通知寨内的大夫,一方面将火场之事交给无心女尼和赣南子道长打理,自己跑去看望母亲。 余羽来到时,寨内的大夫已来到了,给老夫人把过脉后说:“总堂主放心,老夫人只是心急昏厥了过去,没什么大碍,服下我的安神复元丹后,休息两个时辰便没事。” 余羽一听,才放心下来:“那辛苦大夫了!”于是急命人倒杯水来,伺候母亲服下安神复元丹。 大夫又说:“总堂主,老夫人醒过来后,多安慰几句,别令老夫人太过悲伤,就是总堂主,也应节哀顺变才是。” “多谢大夫。” 这时,天色明亮,文石前来求见。大夫说:“总堂主,你最好与副总堂主到外面小厅上谈话,这里有属下照顾老夫人,别让老夫人受太多的刺激才是。” “那麻烦大夫了!” 余羽走出母亲房间,来到小厅上,文石忙起身问:“兄长,老夫人怎样了?” “多谢贤弟关心,家母没事,有大夫在照顾着。愚兄惨遭巨变,恐怕今后堂中的事务,要贤弟多打理了。” “兄长放心,小弟自会打点。希望兄长节哀顺变,打起精神,应以今后大事为重。” “我知道。辽东双侠他们怎么样?” “小弟已安排他们住下,他们惊闻老寨主不幸逝故,也心里不安,叫小弟前来慰问兄长,别太过悲伤。他们更愿意为兄长追查凶手的下落,尤其是辽东双侠,说凶手这样做,简直是剃了他们眼眉,不抓到凶手绝不罢休。” “贤弟,愚兄现在已方寸大乱,不能拜谢他们,请他们原谅。” “他们甚知兄长的心情,不会怪兄长。东方丐侠说,老寨主之死,恐怕是因玄霜冷月剑而起的,故想问一下,玄霜冷月剑主事,老寨主有没有与兄长说过?或者在玄霜冷月剑被盗之前,有没有人前来打听过和拜访过余家寨?东方丐侠又说,说不定根据这一条线索,可以追查到凶手的蛛丝马迹来。” 余羽不由沉思下来,摇摇头:“似乎没有什么人来询问过玄霜冷月剑主事。”蓦然间,余羽一下想起来了,倏然站起说:“贤弟,快随愚兄到家母的佛堂中看看。” 文石一时愕然:“去佛堂看什么?” “愚兄想起了先父日前的一句话,说要是他有什么不测而死,叫我们到佛堂左墙窗口下的第三道砖下取那里藏着的一份遗嘱,看后便知是什么缘故了。” “难道老寨主知道会有昨夜的事发生?” “愚兄不清楚,去看看就清楚了。” 文石是一个机敏的人,考虑到这恐怕是余家秘密,迟疑一下说:“小弟去恐怕不方便。” “贤弟,愚兄一向将你当成自己的亲兄弟看待,愚兄没有什么可隐瞒贤弟的事,生死与共,有什么不方便的?莫非你见外了?” “小弟不敢。” “那随愚兄去。” 余羽来到内庭的佛堂,文石说:“兄长,你快进去,小弟在外面给你看守,以防有什么不测之事发生和什么不测的人撞来。” 余羽想了一下,点点头:“贤弟说得对,那愚兄进去了。”便推门进去,果然在左墙窗口下,从地面数起的第三层砖上,取下其中一块砖来,顿时露出了一个小洞,伸手进去摸出一个小铁盒箱子来。 余羽心里暗想:父亲将这个小铁盒箱子藏在这么一个不显眼的地方,看来必有什么重大秘密。他打开铁盒一看,内有一函,上面写着“羽儿亲启”四个字。 余羽取出,拆开一看,上面开头几句是这样写的:“吾儿:为父要是不测而逝,杀余者,不是别人,必是神风教教主黄岐士。” 余羽顿时惊震了,是教主杀了我父亲?!这太不可思议了!教主为什么要杀我父亲?难道我一家对教主还不够忠心吗?余羽怀疑自己看错,擦擦眼,定神再看,的确,父亲的遗嘱上是这么写的。他再看下边的内容,便说到玄霜冷月剑的来历和经过以及教主黄岐士的为人。最后说:“余死之后,吾儿宜慎重,教主行踪不但神秘莫测,武功更是深奥莫测,心地极为阴险、歹毒、多疑,化身颇多,难识真伪,以吾儿的武功,不但近不了其身,也不是其对手,统观武林,能杀教主的没有几人,望儿千万别为父报仇而鲁莽行事,祸及全家和亲友,慎之重之。父字。” 余羽看后怔了半晌,暗暗咬着牙说:“黄岐士,黄岐士,我杀不了你,暂不为人!”然后阴沉着脸出来。文石问:“兄长,怎样?” “贤弟,我们到密室中说去,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文石一见余羽的脸色和说话,知道发生严重的事情,任文石有过人的机敏,怎么也不会想到杀人放火的,竟然是自己的教主。 就是生性阴险、多疑的黄岐士,以为自己所干的事,连唯一知情的一个亲随卫士也杀了灭口,再也无人知道。他怎么也想不到,先是碰上了有特异功能的小蛟儿,虽然不知道他就是教主黄岐士,但闻出了他身上的气息,怎么也走脱不了。后是碰上了心机深沉的余老寨主,竟然会事先留下一份遗言来,又收藏在一处极不为人注意的地方,就是放火烧了这一间佛堂,也不会烧毁了这份遗言,从而使他的面目和行为一下子暴露了出来。由此看来,不久也会为广大的神风教的兄弟们知道。 黄岐士为人阴险狡猾,他杀了余老寨主以后,也防余老寨主有什么留言藏在静心修养的思过楼中,所以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连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来,这恐怕是他罪行已满,天网恢恢,使他自己暴露了出来。这才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了。 文石随余羽来到密室,关上门,余羽问:“贤弟,你知不知道杀害我父亲的是谁?” 文石惊疑:“谁?” 余羽咬着牙说:“神风教的教主。” 文石惊震问:“教主!?” “不错!就是他,一向神秘莫测,令人不识真面目的黄岐士。” “兄长怎么说是教主!?” “先父留下的遗言。” “教主为什么要杀害老寨主?” “玄霜冷月剑!” “玄霜冷月剑!?” “贤弟,这是先父留下的遗言。贤弟不妨看看。” 文石不出声,接过遗言,看后,锁眉沉思不语,半晌才问:“兄长打算怎样?” 余羽一字字说:“我杀了他!散了神风教!” 文石倒抽了一口冷气:“兄长!这事可不能鲁莽行事。” “贤弟,你害怕了?” 文石正色的说:“兄长!小弟不是害怕不害怕的问题。” “贤弟,你说愚兄该怎样办?” “忍!” “忍!?” “是这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愚兄等不了十年。” “兄长不能等也要等。” 余羽逼视文石:“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不忍,则乱大谋。兄长,别说我们现在不识教主真面目,就是识,老寨主在遗言中说得好,凭你我的武功,我们不但杀不了教主,反而徒然送死,教老寨主在九泉下不能闭目安息。” “我们先反了神风教不行?” “那兄长更报不了大仇。再说,不单总堂内有教主的心腹耳目,就是各处堂口,也有教主安排的耳目,只要我们一有动静,教主就知道了。再说,各处的堂主,会跟随我们一起反吗?” 余羽颓然靠在椅子上:“贤弟,你说我应该怎样?” “兄长要是信得过小弟的,就听我一句话。” “贤弟,你我义气相交,肝胆相照,愚兄怎不相信贤弟?要不,愚兄就不将这事对贤弟说了!贤弟,有什么话,请说好了!” “多谢兄长信任,小弟劝兄长将教主杀害老寨主一事忍下来,对任何人也不能露了出去,装作不知道这一回事,认为给其他仇家所害,而且杀人的凶手也死了。” “教主为人并不愚蠢,而且多疑,我这样向外说,他不疑心?” “兄长,你没注意火场中多了一具外人的尸体?” “多了外人的尸体?” “兄长,可能你当时离开了!在火焚后的思过楼中,一共捡出了四具尸体。老寨主和四亲随除了两个倒卧在园门一侧的血泊中外,思过楼中,应该还有三个尸体才对,现在是四个尸体,这显然不是寨内之人。” “贤弟有没有看过这死者是谁?” “可惜给大火烧得面目不清。” “贤弟,不会是总堂的兄弟,进去见我父亲吧?” “就算是总堂的弟兄,那也可疑,但小弟查问总堂所有人员,除了在外办事的人没有回来外,一个也没有少。死者腰佩扑刀,而老寨主四名亲随都死于刀下,显然为此人所杀。” 余羽又怔住了,他心里非常佩服文石的观察力,又问:“先父不会是也死于此人刀下吧?” “不可能。” “贤弟怎敢如此肯定?” “小弟看过了,老寨主身上没有任何的刀伤痕,似乎伤于另外一个人的重掌之下,那个人才是真正杀害老寨主的凶手,能杀害老寨主而又不惊动四周夜巡的人,必然是一等的上乘高手,就是那使刀的死者,也恐怕是武林中的一等高手。” “奇了!这使刀的凶手怎么也死于火场中的?” “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与老寨主搏斗,而死于老寨主掌下,老寨主也身受重伤,同时在搏斗当中,撞倒了灯火,而引起了大火;二是还有第三者,偷袭了老寨主,也杀了死者,然后放火才走。小弟认为,第二种情况居多。” “贤弟怎么认为第二种情况居多了?” “小弟主要根据死者的刀没有拔出来和老寨主身上没有半点刀伤。与老寨主搏斗,怎不拔刀的?” 余羽心服了:“贤弟果然为人机智聪明。” “兄长别过奖小弟。要是真的是教主亲临杀害了老寨主,兄长最好装作不知道,对人扬言,老寨主与杀人凶手同归于尽,使教主不疑心。对神风教,一如既往,不露声色。先清除总坛派来监视兄长和各地堂口的人,联络兄长认为可靠的兄弟;一方面想办法接近教主,查清其真相面目,以免杀错了人,到时,即使不能杀了教主,也可以率众人离开神风教,自立门户,与神风教公开对垒。那时,教主黄岐士想害兄长,恐怕也难以下手了!同时,我们还联系武林中各大门派和一些正直侠义的武林人士,一道与神风教为敌。” “好!愚兄依从贤弟的主张。我们就这么干。对外,贤弟多奔走,对江西各处堂口,就由愚兄负责联系。” “兄长,今天,我们就为老寨主大办丧事,到时,不但江西各处堂主和一些武林人士前来吊祭老寨主,恐怕教主和总坛都会有人来,兄长千万要小心从事才好。” “贤弟放心,愚兄会小心行事的。对了!辽东双侠,东方丐侠和公孙大侠,希望贤弟能将他们留下来,要是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就太好了!” “兄长,这事就交给小弟来办。他们都是一些武林高人,要他们留下,恐怕不容易,但取得他们的支持,小弟却有这个信心。” “那兄弟酌情去办好了!” 余羽和文石从密室中出来后,便宣布为老寨主大办丧事,余家寨上空,顿时升起了白旗。讣信发出,可以说是惊动江西一地,也惊动了武林人士。 在余家寨宣布大办丧事时,处境尴尬的就是辽东双侠、东方丐侠和公孙白了。他们走又不是,留也不是。余羽和文石极为尊敬的招待他们,特别安排了一处雅静的小院给他们四人居住,并有专人伺候。走吗?人家有丧事在身,向人告辞而去,太不合情理,也不给余羽面子,而且作为武林人士来说,太过无情无理,留吗?又和余羽,文石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留得非常不自然,何况他们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不受约束,喜欢自由自在,在江湖上任意来往,有如天空之鸟,随意飞翔,遨游大地长空,怎能老是住在一处的?还有人照管,不能随意走动,简直太闷人了。 辽东双侠这对老活宝,不禁互相埋怨起来,滩老二首先说:“都是你,要来,要来,好啦!现在我们像猴儿们的给人关了起来,够好玩的啦!” 滩老三说:“怎么是我要来的?你没份?我说,都是这臭叫化招惹来的祸,最好叫他一个人呆在这里,我们走。” 东方望说:“噢!你们这老怪物,干吗埋怨我叫化来了?” 滩老三说:“不埋怨你,我埋怨谁去?” 滩老二说:“不错,都是这臭叫化招来的祸,要不是他偷了玄霜冷月剑,引起人家追来,我们就不会来余家寨喝什么酒了。” 东方望说:“是你们充什么好汉的要来,连累我叫化陪你们受罪。早知这样,我叫化一走了事多好。” 他们三个人,竟然在室内互相埋怨起来,只有公孙白不参加他们的争吵,背手站在水池边,观看池中的游鱼。 他们三个宝贝争吵了好一会,东方望说:“好了!我们谁也别埋怨谁。” 滩老二问:“不埋怨?那埋怨谁去?” 滩老三问:“埋怨酸秀才吗?” 公孙白一笑:“你们别冲着我来。” 东方望眨眨眼:“要埋怨,该埋怨那余老头儿,他死得真不是的候。” 滩老二说:“不错,这老头真会选时候,早不死,晚不死的,偏偏我们来就伸腿了!” 滩老三说:“对了!会不会这老头儿害怕我们追问玄霜冷月剑的来历,自己放把火烧了自己的?” 滩老二说:“真的!?好!我去问问他去。” 东方望说:“好呀!你们两个老怪物快点赶到酆都城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臭叫化,你以为我们不敢去么?” “老二,我们去!” “你们怎么去?是上吊呢?还是投水?要不,也来一把火,或者是用刀割自己的脖子?这些,我叫化可以帮你们一把忙。” 滩老二问:“老三,这臭叫化说什么?” “他叫我们上吊、投水、放火和用刀割脖子。” “那我们不死了?” “这臭叫化在咒我们死!” 东方望笑着:“你们不这样,又怎能见到那余老头儿?问他的话?” “老二,我们要不要将这臭叫化先扔到水池里去?” 东方望吓得连忙跃到室外的一棵树上说:“你们别乱来,我叫化可不想去见那余老头儿。” 公孙白说:“你们别闹,有人来了!” 果然,文石一个人走进小院内来,这三个宝贝,也不吵闹了,想听听文石来说些什么。 文石问:“各位在这里住得惯么?我们总堂主家遭不幸,不能亲自来拜谢两位滩前辈和二位大侠,请多原谅。” 公孙白忙说:“哪里,哪里,副总堂主客气了!我们不能为余总堂主分忧,并且还添麻烦,实在过意不去。” 滩老二说:“喂!你们两个秀才,怎么说话老是酸溜溜的?叫人听了实在不舒服。” 滩老三说:“文秀才,你不是跑来这里给我们说这些酸里酸气的话吧?” “我们难道不知道你们昨夜发生了不幸的事情么?” “我们要去追刺客,你这个秀才又说什么不敢麻烦我们,却叫我们睡大觉,我们睡得着吗?” “我们一直眼光光的看着瓦片,你说,我们舒不舒服?还跑来问我们住不住得惯的。” “对对,早知道这样,在我们老娘子死时,也请你这个秀才到我家去住,看你住不住得惯的。” 文石听了好笑,要是自己不了解这两老前辈的个性,自己真以为碰上了两个不可理喻的疯老头子。文石一揖说:“两位前辈请原谅,在下一时疏忽,令前辈昨夜睡得不好。” “文秀才,别跟我们来这一套,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好了!” “是呵!昨夜的刺客是抓到了,还是让他跑了?要是抓到了,我们想问问他、他凭什么在这里杀人放火的?难道不知道我们两个疯老头在这里喝酒吗?” 文石本想说出昨夜的事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想:这两位前辈,在武林中极有地位和声誉,可是一张嘴没遮拦,性如孩儿,要是他们将事情泄露出去,那不坏了余大哥的大事?看来这件事,只有和公孙白先说的好,公孙白遨游天下,见识极广,虽然放形不拘,却是一位重诺言、守信用的侠义君子,就是所求的事,他不答应,也不会说了出去。至于东方丐侠,也是一位江湖上成名的侠义人物,但自己不大了解,文石想了一下说:“行刺的贼子已经死了!” 疯癫双侠、东方望和公孙白都感到有些意外,滩老二问:“你们抓到了他,将他杀了?” 滩老三问:“你们怎么这般性急?不先问问就杀了的?” “不!我们是在火场中才发现了他的尸体,看来,他与老寨主搏斗,双双都受了重伤而倒地。” 公孙白怀疑问:“那怎么会起火的?” “在下也一时弄不清楚,看来极有可能是双方在交锋中,撞翻了灯火而起火烧起来。在下在这里先感激各位对敝堂的关心。” 滩老二问:“你来,就是告诉我们这件事?叫我们以后不用追踪刺客了?” “不是,在下总堂主因大孝在身,所以特派在下来问候各位的安好,各位有什么需要的,请别客气,提出来好了,在下尽力办到,令各位满意。” 滩老二说:“最好你们每日能拿几坛好酒来,我们就满意了。” “前辈,这些小事,在下一定办到。” 东方望问:“我叫化可不可以在西山上随意走动的?我叫化属猴,喜欢满山走,在一个地方呆不住。” “东方大侠说笑了!大侠不但可以在西山任意走动,也可以在敝寨随意出入,没人敢也没人会来约束大侠的行动。” “哦!?那么说,我叫化几时想走,就几时可以走了?” “这完全任由尊意,我想大侠不会对我们不辞而去吧?” “我叫化向你们告辞,你们会放我走吗?” “大侠又说笑了。当然,在下希望各位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各位一定要走,在下也不敢强留,哪有不放大侠走的?” “好!痛快。” 文石说:“两位前辈和东方大侠还有需要的?没有,在下想和公孙大侠借个地方交谈几句,前辈和大侠不会见怪吧?” 东方望说:“不会,不会,我叫化怎会见怪呵!” 滩老二问:“你怎么和酸秀才交谈,不和我们交谈的?” 滩老三说:“借个地方,我们不能听?” 文石忙说:“前辈别误会,在下不过有几句私下话想先与公孙大侠说说。” 滩老二说:“私下话!?我老头儿想听的。” 滩老三说:“对对,私下话,一定有趣和好听了。” 东方望心中明白文石恐怕有什么要事先和公孙白说的,害怕自己和两个老活宝不能守秘密,便对两个老活宝笑着说:“他们两个都是秀才,说话无非是抛书本,准是够酸的,你这两个老怪物不怕酸,我叫化可怕酸。对不起,我先走了。”说完,他真的走了。 两个老活宝愕了愕,一个问:“老三,你怕不怕酸?”一个答:“怕呵!” “怕,我们也走呵!” “对对,走得越远越好。”这双活宝,也一下走了。 公孙白狐疑问:“副总堂主,有什么要和在下单独一个人说的?” 文石说:“大侠别这么称呼在下。” “那,阁下又怎么称呼在下大侠了?” 文石说:“在下一向敬仰公孙兄,要是不嫌弃,你我兄弟相称可否?” “只要文兄屈就,在下不敢不从。” “公孙兄客气了!小弟能与公孙兄结交为友,实在是三生有幸。” “文兄也别客气,我们都是江湖中人,坦诚相交才是。” “对!可惜小弟不能与公孙兄早日相识。” “现在也不为晚。义兄,有什么话,直向小弟说好了!” “小弟想向公孙兄说出一件武林中的秘事,不但求公孙兄别泄露出去,更求公孙兄能出手相助。” “文兄请说,小弟能帮忙的,会尽全力相助。” 文石大喜:“有公孙兄这句话,小弟放心了!小弟想告诉公孙兄杀害小弟令兄长父杀的凶手是谁。” “是谁!?” 文石锐目扫视了四周一眼,轻轻地说:“神风教教主黄岐士。” 公孙白惊讶:“是他!?” 文石点点头:“所以这事望公孙兄先别说出去。” “文兄怎么知道是他了?” “有老寨主的遗言。” 公孙白不明:“他为什么要杀害老寨主?” “为了玄霜冷月剑!” “为了此剑?”公孙白又是愕异。 文石又是点点头。公孙白进一步问:“为这么一把剑,就自毁长城,恐怕他不会这么愚蠢吧?” “的确,小弟初时也十分惊愕,认为不可能,黄贼也不会这么愚蠢,但看了老寨主的遗书后,小弟相信了!” “遗书!?余老寨主生前还留下遗书?” “要不,这桩武林秘密,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余老寨主在遗书中怎么说?” “他说黄贼怎么计划、安排、谋杀碧眼狐女侠,夺取玄霜冷月剑的情况。现在,老寨主是唯一的知情人,黄贼已知滩家二老前来江西,追踪此剑,害怕老寨主说出真相,因而杀害了老寨主灭口。” “多阴险、卑鄙的黄贼!”公孙白不禁气愤的说。停了一会,又问:“文兄,你们打算怎样?”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怪影重现 上回说到公孙白问文石打算怎样?文石说:“小弟和余羽兄长打算杀了黄贼,散了神风教。” 公孙白怔了一怔:“你们真的这样干?” “余羽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小弟与余羽是情同手足,生死与共。杀黄贼,散神风,义无反顾。小弟和余羽,自知武功不及黄贼,何况黄贼行踪神秘莫测,诡计多端,颇多化身,难识真伪,因此特请求公孙兄相助。” 公孙白沉岭不语,文石说:“小弟自知这是不情之请,公孙兄有为难处,小弟也不敢强求。” “文兄,你当小弟是什么人了?是贪生怕死之辈?” “小弟知道公孙兄不是这样的人,才将这重大的事向公孙兄披露。” “多谢文兄的信赖,文兄知道小弟刚才为什么沉吟不语吗?” “小弟是想公孙兄有什么为难之处,不方便出手相助而已。” “不!文兄知道小弟来江西干什么?” “不会是为玄霜冷月剑而来的吧?” “小弟没有这种贪念。” “那么公孙兄为什么而来?” “不瞒文兄说,寻访高人,扑灭神风教。” “那么说,刚才公孙兄的沉吟,不相信小弟和余羽?” “要是小弟不相信文兄和余羽,我不会跟随辽东两位前辈来西山作客了!文兄是明白事理的人。江西一地的神风教,在余羽和文兄的统领下,不滥杀无辜,不欺凌平民百姓,仗义行事,是难得的了,湖广一地的神风教,在洞庭湖一带,也算不错,其他地方的神风教,小弟实不敢恭维,弄得天怒人怨,武林侧目,一些有志之士,已暗暗与神风教为敌了!只恨自己力量不及而已。小弟现闻文兄之言,实感喜悦,那真是江湖之福,武林之事,小弟怎不出手相助?就是文兄不说,小弟恐怕也会自动请缨。” 文石大喜而拜,公孙白说:“文兄既然视小弟为知心朋友,何必这么客气?” “公孙兄,小弟还有一事相求。” “文兄有事请说好了!” “要是公孙兄能请得二位滩老前辈和东方侠丐相助,小弟和余羽兄更是感激不尽。” “文兄请放心,他们都是侠义之人,而且早有此心。” “不过……” 公孙白已知其意,微笑问:“文兄是不是担心他们口疏,说了出来?” “小弟的确有些担心。” “文兄恐怕还不大了解他们的为人,滩家二老,虽然疯疯癫癫,却是心如明镜,对事极有分寸,这样的大事,他们更会装胡涂,绝不会说了出去。东方侠丐,恐怕比小弟更口密,只要小弟跟他们一说,必定会在暗中相助,小弟倒是担心文兄和余总堂主身边的人。” “公孙兄放心,这事目前只有小弟和余羽兄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 “这就更好了,请问文兄打算怎样行动?” 文石便一五一十将自己和余羽商量的计划一说,公孙白点点头:“文兄果然不愧人称智勇双全,好!你们就按计划行事,至于清除黄岐士、端木一尊的亲信与耳目,你们别动手,以免引起黄岐士的注意和疑心,只要你说出是谁,我们来将他们打发掉。” “公孙兄这样干,恐怕同样也会引起黄岐士的注意和疑心。” “为什么!?” “余羽兄请几位来作客,这一行动,恐怕早已有人报告了总坛,公孙兄等人杀了他们,黄岐士会不生疑我们之间有默契?” 公孙白微笑:“我想这事滩家二老和东方侠丐会处理得不露半点破绽。” 跟着他们便商量今后如何行动的事,这时,他们听到了滩家二老在前面高兴的欢叫起来:“哈哈,我抓到你这个叫化了!” 接着是赣南子笑着:“滩老前辈,是贫道,你抓错人了。” 滩老二说:“胡说,你这臭化子诡计多端,你以为你扮成那杂毛的声音,我就不知道么?你想我放手就难。” 赣南子说:“滩老前辈,真的是贫道,你除手巾看看就清楚了。” 文石和公孙白一听,原来滩家二老不知怎的,与东方叫化捉猫猫玩,一双眼睛给手帕蒙上了,刚好这时赣南子走进来,滩老二一下抓住了他,当他是东方叫化。滩老二这一叫喊,不啻远远通知了他们:赣南子来了!你们别再谈话了! 跟着,又是滩老二的惊愕声:“咦!怎么是你杂毛道士闯了进来,那臭叫化去了哪里?”滩老二埋怨道:“你这杂毛道士,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这时闯了来?不行!你给我们捉住了!就得蒙上眼睛,来捉我们。” 赣南子见他们那么不客气称自己为杂毛道士,早已是一肚子的不高兴。现在居然要自己与这两个老疯子玩捉猫猫,顿时脸色一沉:“两位前辈别胡闹,贫道是有事来这里,没时间与你们玩。” 滩老二问:“你有什么事来这里?” 滩老三说:“你的事大过我们玩捉猫猫吗?” 赣南子说:“贫道来这里找副总堂主商议大事。” 滩老二问:“你是来找那个酸溜溜的文秀才?” 滩老三说:“他正在那边小亭里跟我们的酸书生在谈话。” 赣南子不由得问:“他们谈什么?” 滩老二说:“我怎么知道?他们一出口就抛书本,咬文字,酸透了,酸得我们远远躲开了他们。” 滩老三说:“他们开始还你让我让,谈谈下,不知道为什么吵了起来,现在他们两个像贴错了门神似的,坐在那里不出声了!” 赣南子急问:“他们吵什么了?” 滩家两老活宝,一个说:“我怎么知道他们吵什么的了?”一个问:“你不会去问?问我们干吗?” 赣南子连忙说:“是是是!待贫道亲自去问问。” 滩老二说:“我劝你别去!” “哦!?为什么?” 滩老三说:“你不怕酸味?会酸得作呕?” 赣南子一笑:“贫道还受得了!” 自然他们的谈话,文石和公孙白已隐隐听到,文石心里一动,显然,这是滩家两位前辈为自己和公孙白把风,这才是古语说的──大智若愚了!他和公孙白会意的相视一眼,互相对望,装成默然无语,好像刚刚生过气来。文石见赣南子走了过来,站起问:“道长,来找我么?”而公孙白却坐着不动,神态冷漠,对任何人似乎不屑一顾。 赣南子走进亭看了公孙白一眼,对文石说:“贫道正是有事找副总堂主。” 文石望了公孙白一眼说:“那我们到外面说吧!”跟着又对公孙白说:“在下一片好意,希望阁下能加入本教,请阁下三思。” 公孙白神态傲然:“在下劝你们死了这条心,并请阁下上覆贵总堂,在下等人告辞了!” 赣南子一怔:“什么!?你们要走?” 公孙白“哼”了一声,不屑回答,起身而去。 赣南子恼怒,喝着:“给贫道站住!” 公孙白停下脚步,转身过来:“你不会是在逼在下出手吧?” “贫道正要领教江南公孙世家的高招。” 赣南子自从在庐山给疯癫双侠提起抛了出去,大丢面子,一直悻悻不忘,总想找机会挽回面子,疯癫双侠武功奇诡莫测,他不敢惹。现在,他见公孙白这样傲慢对自己,便将压在心中的怨气全泼在公孙白的身上了! 公孙白一笑说:“请!” 赣南子正想出手,文石说:“道长,慢!” “副总堂,你想怎样?” “道长!他们多少是我们邀请来的客人,这样动手,传到江湖上,就是我们有礼也变为无礼了!何况我们本堂还有丧事在身。” “贫道受不了他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不教训教训,他以为江西一地无人了!” “道长,这事以后说吧!” 公孙白又一笑说:“在下随时随地可以领教。” 赣南子说:“好!等丧事一了,贫道在滕王阁下等候公孙施主。” “在下到时必到。” 文石问:“两位真的要交手?” 赣南子说:“贫道要教训教训一下狂妄自大的人。” 公孙白却冷笑不语。 文石说:“这样吧,双方得有个条件。” 公孙白问:“什么条件?” 文石说:“两位交手,要是道长败了,不!应当说是我们败了!公孙大侠的去留,我们不阻拦,要是公孙大侠败了,就请加入我们神风教,怎样?” 公孙白说:“在下无所谓。” “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丧事三天之后,滕王阁下相见。” “那在下等人不便向贵堂主面辞了!” “阁下马上就要离去?” “不错!” “不多住两日?” “没有这个必要。” “阁下一定要走,在下吩咐人备马车……” “不用!” 公孙白说完,拂袖而去。公孙白来到疯癫双侠和东方望跟前,不知说了什么话,一行人便离开了西山余家寨。 文石不失为主人之礼,仍携了赣南子,一直送他们出大寨才分手,分手时,大家面无表情,冷淡客气了几句话。公孙白等人,可以说是受到隆重之礼而来,却冷冷落落悄然离去。 一到山下,蛟儿和凤凤早已扮成了一对走乡串村的乡下江湖郎中夫妇,坐在小亭子内等候他们了。 公孙白等人已知自己身后有人暗暗盯踪而来,向蛟儿、甘凤凤使了一个眼色,不打招呼,形同路人,擦身而过,到了三岔路口。东方望叫化拱拱手说:“对不起,我叫化可得进城里讨吃了!不陪你们玩啦!”说完,他像断了线的纸鸢,飘飘荡荡往府城而去。 疯癫双侠愕然:“这臭叫化怎么说走就走?不陪我们捉猫猫玩了?不行?我们得去追他回来。”跟着,他们去追赶东方侠丐,丢下了公孙白一个人在三岔路口。 公孙白想了一下,孑然一身,又重上庐山,一时弄得暗暗盯踪的人,不知跟着哪一个人才好,最后这位暗中盯踪者,舍弃了公孙白,盯踪疯癫双侠去了。 公孙白看在眼里,不由一笑,并不上庐山,却优哉悠哉沿着赣江边,来到了鄱阳湖畔一处叫西庄的小村镇上,也不投宿住店,闪入西庄外一处住宅人家。守门家丁愕异的打量着他,公孙白说出了“石浮湖中”四个字,这家丁便慌忙敬请他入内。 公孙白在主人的热情接待下,进入大户后花园,一看,疯癫双侠和东方望叫化却坐在一处小亭中石凳上,笑嘻嘻地望着自己,滩老二问:“酸秀士,你怎么到现在才到的?” 滩老三问:“路上的蚂蚁你踩死了多少?” 公孙白惊讶:“你们怎么比我先到这里的?” “你问我们,我们问谁去?” 公孙白又问:“你们摆脱了那跟踪者?” 东方望说:“给我叫化弄到赣江里去了!” 原来这处西庄外的大院,是文石的一个秘密点,除了余羽一个人知道外,谁也不知道。文石在参加神风教时,已作出了种种不幸的打算,安排了后路,必要时,便全身而退到这个秘密点,然后泛舟鄱阳湖上,隐居在山水之间,不再过问江湖上的事。 当公孙白答应文石后,文石便将这秘密住处告诉了公孙白,说出进入的暗语。路上,公孙白轻声细语,将文石谈话的情景简略地告诉了疯癫双侠和东方侠丐。为了摆脱盯踪者,决定下山后分手,然后集中在这一秘密处会面。 疯癫双侠和东方侠丐摆脱了盯踪者后,也将这情况通知了小蛟儿和甘凤凤。所以不久,小蛟儿和甘凤凤也出现在这一秘密住宅。 公孙白见他们也赶了来,大喜:“呵!你们也赶了来,这太好了!” 甘凤凤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呵!叫我们来这里的?” 公孙白问:“东方侠丐没告诉你们么?” 甘凤凤说:“他呀!只告诉我们赶来这里,什么也没告诉我们!” 小蛟儿说:“他说,我们到这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公孙白说:“贤弟、贤妹,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甘凤凤问:“我两个爷爷和那叫化呢?他们还没有来?” “他们早到了,在后面院子里。” 小蛟儿和甘凤凤跟着公孙白走进后院,大家见面,少不了互相先问些别后的经历,公孙白说:“好了!大家坐下,我们谈正经事吧!” 公孙白便把与文石交谈的详细情形一一说了出来。小蛟儿不由脱口而问:“杀余老寨主的是神风教主?” “是!”公孙白说。 “噢!早知他是神风教主,我就不放他走了!” 东方望说:“呵!小兄弟,你看见他了。” “我看见他了!就是不知道他是神风教主,你们知不知道他是谁?” 公孙白急问:“是谁!?” “他就是与我们在庐山上交过手的蒙面黑衣老者。” 大家一时都惊愕了,几乎一齐问:“是那武功莫测的黑衣老者?” “不错,是他,我没有认错。” 东方望问:“小兄弟,你看清楚是他了?” 小蛟儿摇摇头:“我没有看清楚,只看到他远去的身影,真是快极了!” 滩老二愕然:“什么!?你只看见他的身影?没看见他的面容?” 滩老三问:“你怎么能说他就是黑衣老头儿的?不准是另一个高手?” 公孙白问:“贤弟,是不是他的身法跟黑衣老者一模一样?” 小蛟儿说:“这一点,我却没有留心。” 滩老二说:“浑小子,你是不是胡涂了?” “爷爷,我没有胡涂呵!” “你人也没看清楚,也没留意他的身法,凭什么说是那黑衣老头儿的?” “他留下来的气味。” “什么!?气味?” “是!爷爷,昨夜那杀人放火的人,在树林中留下的气味,与黑衣老者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你就凭气味?” “是,每一个人身上的气味,都各有不同,我一闻就知道。只要我一闻过他身上的气味,不论他去了哪里,或者化装成什么人,我一闻就知道,可以跟踪这气味而找到他。” 众人一听,又是惊愕。滩老二问:“浑小子,你是一只狗吗?” 甘凤凤嚷起来:“哎!爷爷,你怎么这样问蛟哥的?” 滩老二说:“乖孙女,他要不是一只狗,怎么能闻到人家留下的气味?” 滩老三说:“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狗,而是一条追踪猎物的猎狗。” 小蛟儿说:“不管爷爷怎么说,我是嗅出了他的气味,我一直追踪这气味到赣江边才消失,不知他过了江还是雇船面走了。” 别人不相信,东方望却相信了。他了解小蛟儿的为人,绝不会说假话和大话,问:“小兄弟,你真的有这种特异功能?” “叔叔,我绝不骗人。不知怎样,我练了内功之后,我的嗅觉是比别人好,在梵净山庄,小芽菜走失了,我就是凭她一路上留下的气味而找到了她。” 东方望说:“小兄弟,你有这种特异功能,真是太好了!今后不论神风教教主扮成了什么人,你一下就可辨认出来,同时还可以找到他。” “叔叔,只要那黑衣老者真的是神风教教主,我可以找到他。” “小兄弟,昨夜里,你看见他从余家寨的内院中出来?” “是!我不但看见见他出来,也曾看见他们进去,进去是两条黑影,出来的只有一条黑影了!” 公孙白点点头:“要是余老寨主的遗言没有错,这蒙面黑衣老者必然就是神风教教主黄岐士。有贤弟在,今后不难找到他了!同时也可能找出神风教那神秘莫测的总坛在哪里。” 小蛟儿问:“大哥,我现在要不要去南昌府城去找这黄魔头?” 滩老二问:“你知道这魔头在南昌府城?” “爷爷,我不敢肯定,只是去找找看。” 公孙白说:“贤弟先别忙,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我们怎么配合余羽和文石的行动。” 于是,他们便详细的商议和讨论着,也在这时,神风教江西总堂大办丧事,不但飞传江西一地,同时也讣告天下武林各门派。 丧事办得极为隆重,不知是余羽在武林中颇有名望和深得人心,还是武林各派慑于神风教的威势,不但江西各处神风教的堂主,纷纷前来吊丧,就是神风教别处的总堂主,不是亲自带人前来拜祭,也打发了自己最亲信的人前来拜祭。江湖上的各种帮派,也有不少掌舵人,盘子手亲自前来吊丧,至于中原武林九大门派的点苍、昆仑、崆峒、峨嵋根本没有人来。少林、武当、华山、恒山出于礼仪,派人送上挽联而已,也没人到。只有丐帮,由江西南昌丐帮总堂派人前来拜祭,而且只是代表丐帮的一处堂口,并不代表整个丐帮,因此,西山上的一条山道上,来人络绎不绝,余家寨大厅,吊客接踵而至,以至文石、赣南子接应不暇,非常热闹。 各种送来的挽联、挽幛,从灵堂,一直挂到山寨的大门口,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幛幕长廊。灵堂上,首先是孝子余羽所写的一幅挽联: 音容莫睹伤心难禁千行泪, 亲恩未报哀痛不觉九回肠。 其次是文石的一幅挽联: 悲声难挽流云住, 哭音极随野鹤飞。 神风教主黄岐士也派了亲信送来一幅挽联,上面写着: 多少人痛悼斯人难再得, 千百世最伤此世不重来。 这幅挽联,含有黄岐士内心的用意,像余化天这样为他办事的人,今后的确是难再得,他一举而杀了余化天,扑灭了最后的一个知情者,当然这伤心事不重来了! 余羽看到这幅挽联,几乎怒发冲冠,想立即叫人撕碎丢掉,文石慌忙阻拦,叫人特别挂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以表示对黄岐士的忠心。尽管这样,赣南子已暗暗看在眼里。 江西神风教总堂,除了教主派来的耳目之外,赣南子带着个人的野心,对教主表现得极为忠心,几乎事无大小,都向教主密报,文石早已暗暗提防他和注意他了!所以才将教主送来的挽联,挂在最为显著的地方。 丧事足足办了大半个月,才将余化天老寨主安葬在西山的一处半坡上,余羽守孝三年,将总堂的事,全交由文石和赣南子料理,全不理一切俗事,自己在墓旁搭盖一间小茅屋,几乎过着卧薪尝胆的日子,除早晚练功之外,足不出茅屋。其实,在办丧事的大半个月中,余羽和文石已暗暗团结了自己总堂下各地堂口的弟兄,弄清了自己的阵营。整个江西一地有十四个堂口和七十七处分堂,死心跟随自己的有三处堂口和二十多个分堂主,忠于神风教总坛的有四处堂口和十多个堂主,其余处在中间状态,有什么变化,他们可以倒向自己,也可以倒向教主,形势是两头小,中间大。 死心忠于教主的四处府堂口是九江府、建昌府、袁州府和赣州府,这是黄岐士的心腹死党,有意安排在江西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形成对总堂的包围形势。四处府堂口,以赣州府堂的堂主九天飞鹰黄双翼势力最强。九天飞鹰以鹰爪功而独步武林,武功并不在神掌余羽之下,是黄岐士的远房侄儿,本来黄岐士打算派他任江西总堂主之位,但他在武林的声望、人品,都不及余羽,更不能服众,所以黄岐士衡量得失,只好委任余羽为江西总堂主了,任黄双翼为副总堂主兼赣州堂堂主,坐镇赣南一地。有如端木一尊在湖广一地所做的一样,虽俏夜叉为神风教湖广堂的总堂主,但湘西言家寨却坐镇湘西,形成湖广的东西对峙,直到小蛟儿、甘凤凤火烧了言家寨,重伤了言家父子,势力大为削弱,俏夜叉才趁机一统湖广,将湘西置于自己的裙下。 现在江西的形势是南北对峙,有朝一日,黄双翼将会一统江西。其实,江西的形势比湖广俏夜叉所处的形势更为严峻,因为俏夜叉是黄岐士的侄女,端木一尊不敢做得太过分,担心引起黄岐士的生疑和猜忌。而余羽却处于东南西北教主心腹的包围中,余羽看到这一点,文石更看到这一点。这可以说是神风教内部的纷争和明争暗斗,此外还有各总堂之间的摩擦,只不过对外,形成表面上的统一和团结,这也是庞大的神风教日后毁灭的原因之一。 丧事过后三天,野心勃勃的赣南子与江湖狂生公孙白在滕王阁下交锋了! 交锋前,赣南子也曾向余羽禀报,余羽心中早已明白这场比武的用意,公孙白是在暗中帮助自己,除掉总堂这一只忠于黄岐士的走狗,但在表面上仍劝赣南子取消这一场比武交锋,说:“道长,江湖狂生公孙白虽然为人傲慢无礼,但也是侠义道上的人物。在武林中颇有声望。道长胜了他也不大好,败给他更伤了我们总堂的锐气,依我看,还是取消吧。” 赣南子急于在武林中扬名显威,更想挽回自己惨败给疯癫二怪的面子,说:“总堂主,贫道就是要教训这狂生,以免他目中无人。这次比武,贫道只是约他单打独斗,是一般武林中人的比试,并不代表神风教。真的败了,也不会给总堂丢面。” 余羽叹了一声:“既然这样,道长以个人的身分与他交锋,我也不敢强劝,望道长小心才是。” “总堂主放心,贫道自会小心。” “道长最好请文石贤弟和无心大师一块前去,万一发生事变,也好有个接应。” 这样,赣南子便与文石、无心女尼带了几名亲随(其中有教主黄岐士的耳目)来到滕王阁下,为了避免官非,约在子夜比武。 是夜,月明星稀,万里长空无云。滕王阁四周景物,历历可辨。只是江湖狂生公孙白,独自一人,立在滕王阁下,一见他们到来,神态傲慢,微微一笑:“在下在此久候了!” 赣南子打量一下四周:“就你一个人来?” “道长只是约在下一人,并没有约其他人,他们来干吗?” 文石问:“你不担心我们连手?” 公孙白不屑一笑:“在下并不在乎。” 赣南子怒道:“你太狂妄了!” 公孙白说:“要不是这样,在下何以人称江湖狂生?你要是怕丢丑,最好连手齐上。” “对你,用得着我们连手么?” 公孙白说:“请!” 赣南子一抖拂麈,迎面就朝公孙白拂来。拂麈本来是道士们用来拂麈和挥赶蝇蚊之类的用物,通常用马尾束成,柔软无力,不是什么兵器,就像扇子一样,是文人雅士手中之物,但在武林人的手中,它们变成一种可怕的兵器,因为使用柔软兵器之人,必需要有相当深厚的内力才是,不然,就不能发挥威力,将对手击伤。 赣南子这一拂麈抖出,柔软如丝的拂麈,在他内力灌注之下,根根马尾变成了钢丝一样,人给拂中,不但皮肉迸裂,连骨也会击碎,不死也重伤残废。 公孙白见赣南子这一拂麈的招式,竟然是恒山派七七四十九式的旋风拂柳的拂麈招式,招式颇为精奇,顿时也不敢大意,身形略闪,将手中纸扇打开,拂麈击在扇面上,就如一阵骤雨,沙沙一阵乱响。如钢丝一般的拂麈,竟然不能击碎纸扇,反而给纸扇挡了回去,一招的较量,立刻分出双方内力的高低了!显然公孙白的内力,比赣南子高出一筹有多。 江南公孙世家,在武林中,向以剑术见长,其次是流云飞袖之功。公孙白弃自己所长,竟以一般的纸扇为兵器接招。 武林中以扇子作兵器的人不多,凡是以扇子作兵器的人,往往扇子是特殊材料制成,而且还藏着暗器,如神风教的白衣书生黄文瑞,也是以扇子作兵器,扇中便藏有置人于死地的钢针。可是公孙白手中的纸扇,的确是一般的纸扇,用竹和纸制成,任何市镇都可以买得到,就是这么一把平常的纸扇,在他内力灌注之下,竹和扇纸都变得坚硬如钢,只要对手用的不是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他都可以接招,可挡任何兵器和暗器。 赣南子见一拂不中公孙白,只拂中了公孙白手中的纸扇,而纸扇竟然将他的拂麈反弹了回去。这一下他才心头暗惊,想不到对手的内力比自己深厚得多,怪不得公孙白为人那么狂妄了,不将别人看在眼里。于是,赣南子不敢与公孙白拼内力,以精奇的拂麈招式,抖出了自己四十九式的拂麈法,一连抖出了十多招,招招都夹带凄厉的风声,直取公孙白。 赣南子不愧为江西的一流高手,可惜他面对的是江西武林世家的公孙白,公孙白手中的纸扇,抖出来的不是一般纸扇的打穴力,而是暗藏一套绝为上乘的公孙剑法,挑、拨,刺、削,无一不精湛称绝。公孙白要是与别的武林高手对敌,根本不动用纸扇,只凭自己的衣袖,足可以应付了,现在他动用了纸扇,已视赣南子为一等的武林高手了。 以公孙白的武功来说,可以与恒山派掌门人一争雌雄。所以应付赣南子,只用了五成的功力,其实赣南子的武功,还不及南康堂堂主丘富的武功。在十多个回合之后,公孙白便下杀手,以手中的纸扇,敲碎赣南子右臂骨,跟着一招流云飞袖,便将赣南子拂飞,直摔到城墙脚下去了!为余羽和文石首先扫除了一块绊脚石。 文石和无心女尼一见,顿时面色大变,急命人下去看看赣南子怎样了。 公孙白击败了赣南子后,说:“望文副总堂主遵守诺言,不再阻拦在下的去留。” 文石说:“你?” 公孙白一拱手:“在下失陪了!”说时,身似黄鹤,冲天而起,消失在月夜之中。 文石想起身追赶,无心女尼说:“副总堂主,别追了!既然在比武前说好了条件,我们就不能背约,还是去看看道长吧!” 文石只好与无心女尼跃下城墙。见先前跃下的人正在抢救赣南子,文石问:“道长怎样了?” 那亲随说:“副总堂主,道长不行了!已无法救活回来。” 文石俯身下去观看,只见赣南子胸骨全碎,只有气出,而没气入,横卧在赣江边,气息奄奄,恐怕就是大罗神仙也无法救活过来。无心女尼看了后不禁悚然,说:“这狂生好凌厉的神劲!今后我们碰上了他,千万不可麻痹大意。” 文石故意恨恨地说:“今后我们绝不能放过了他。”便对一名亲随说:“你马上去通知南昌堂堂主,派人追踪这狂生,一发现他的踪迹,立刻回报总堂,我要活捉了他,为道长报仇。” “是!” 文石这些话,目的是说给教主耳目听的,令他们不起疑心。无心女尼却说:“副总堂主,武林中比武,互有伤亡,这是常有的事,怎能因此寻仇,不怕人非议?要怪,只怪赣南子不自量力,找人比武。” “不错,比武难免有伤亡,但这狂生下手太绝情了!”文石又骂那名亲信:“你还不快去?” 这名亲信便应命而去。 谁知第二天深夜,神风教南昌堂的所在地又给人踹了,一把火烧为平地,南昌堂堂主欧阳平负伤逃回总堂,向文石报告。 文石不由吃了一惊,急问:“是什么人干的?” 欧阳平回答:“不清楚。” “什么!?你连来人也没看清楚?” “来人从头到脚,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只露出一双眼睛,问话也不回答,武功高极了,出手就是致命的杀招,属下多人与他交手,不到五招,便给他杀得伤的伤,逃的逃,简直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他用什么兵器?” “他根本不用兵器,只用一双掌。” “你也没看出是哪一派的武功?” 欧阳平摇摇头:“他出手太快了,看不清。” 文石顿起疑心:这蒙面黑衣人是谁?是教主?还是公孙白他们?因为南昌堂的堂主欧阳平,是余羽的一个最信任的部下,而且就在总堂的眼皮之下。要是教主,那说明教主已对余羽起疑心了,藉此铲除余羽时忠实下属,那危险已迫近眉睫,要是不是,是公孙白他们所为,那就必有用意。文石正沉思着,欧阳平说:“副总堂主,属下疑心一个人。” “啊!是谁!?” “怪影!” “怪影!?”文石更震惊了。 “极可能是他,要不,谁有那么高的武功和行动那么诡异?” 的确,这来去无影无踪的怪影,在九年多前,挑了不少黑道上的人,也一举扑灭丁湘西北的锁龙帮,使声势浩大的锁龙帮一夜之间在武林除名。后来听人说,他与马凉使者交锋,中毒而去,从此便不见再在江湖上出现。难道这令人可怕的怪影又重出江湖了?要是怪影,这麻烦就大了!说不定今夜里就来光顾西山余家寨。 无心女尼似乎同意欧阳平的看法,说:“副总堂主,看来极有可能是怪影。” 文石问:“大师怎会这般肯定。” 无心女尼说:“从昨夜的事来看,似乎是九年多前怪影的作风,不大取人性命,目的只摧毁我们南昌的堂口,给我们下警告。” 文石说:“要是这样,我们总堂要严加戒备了!以防他突然闯来。” 可是跟着第三天,神风教九江堂口又给人踹平,九江堂主死于非命。听说也是个蒙面黑衣人所为,消息传来,总堂的人个个惊震不安,如临大敌,接着建昌府和袁州府的两处堂口又传来噩讯,也是在一夜之间,为怪影夷为平地,建昌堂堂主重伤残废,袁州堂堂主也死于怪影的重掌之下。 这么一来,怪影在几日之间,踹了神风教在江西的四大堂口,弄得江西神风教的各处堂口日夜不安,人人自危,不知怪影几时光临到自己头上。怪影,成了江西一地神风教人的追魂使者,从而也引起了武林人士的注目。 湖广一地的神风教,为红衣女郎和小蛟儿闹得天翻地覆,使端木一尊、黄文瑞等人手忙脚乱,而江西一地的神风教,却为神秘莫测的怪影闹得一片混乱。只有余羽和文石心中雪亮,这是滩家疯癫双侠、东方侠丐和江湖狂生在暗中为自己扫清道路,铲除忠于黄岐士的部下,以便自己今后行动。所以文石迅速派出了总堂忠诚的人,到九江等三地堂口安抚部下,转移地方,纠集散了的人马。一时之间,赣中以北的各地堂口,全成了余羽、文石两人的天下。将丘富调任为南昌堂的堂主,欧阳平为九江堂堂主,余羽的两名堂弟,分任为建昌、袁州两地堂主。同时飞信各地堂口,严加提防,注意怪影的行踪。当然,这只是文石表面的官样文章,目的是在做给神风教总坛的人看。 文石还特意派了一位特使,赶到赣州府,提请与自己平起平坐的黄双翼注意近日怪影的行动。其实这位特使,不啻为所谓的怪影带路,准备拔掉黄岐士安在江西一地最大也是最后的一口钉子。 文石根本想不到,除了南昌为东方侠丐所为外,其他三处,全是小蛟儿和甘凤凤所为。疯癫双侠和公孙白只是从旁协助而已。根本不是真正的怪影到来。 赣州府,是一座有二千多年历史的古城,也是明代江西外省南部的名镇大府,管辖十二个县,是赣南山林、土产的集散地,市面非常热闹,有通天岩、郁孤舌、舍利塔等名胜古迹。 通天岩,景色优美,绿水丹岩,树木浓荫如华盖,每到春天,山花吐艳,鸟唱莺啼,同时,它是江南古代石刻造像的艺术宝库,以大型石龛造像群著称,岩壁间刻满了佛像三百多尊,层层排列,蔚为奇观,也是赣南的一处佛教胜地。离赣州府城二十里,神风教赣州的堂口,就设在通天岩附近的狮子岩下。 说赣州堂是江西另一处总堂也不为过,黄双翼根本就不将余羽放在眼里,自行一套,而且教主黄岐士,几乎每一季都来这里住下,一住就是七八天,这里,已成了黄岐士的另一处行宫。不过,黄岐士的到来,除黄双翼一个人知道外,所有人都不知道。 林荫古道,一匹怒马,狂奔而来,马背上坐的是总堂特使宋双。宋双在江湖上人称飞骑手,善使一口单刀,是余羽跟前的第一位忠诚部下。 宋双骑马奔到一所庄严的青砖大屋前面停下,跃身下马,蹬上台阶,有两持刀的大汉横身拦住,喝问:“什么人!?” 宋双说:“在下是西山总堂的特使宋双,有要事谒见黄副总堂主。” 大汉瞪眼问:“有何凭据?” 宋双一笑,亮出了一块上面刻着六月标记的铜牌。大汉说:“请稍等候。”便奔进去禀报了。 宋双暗想:这赣州堂好大的架子和门面,连总堂来的人也叫在大门口等候,也不事先请到里面坐下等候。好一会,那大汉才走了出来,扬着脸说:“总堂主叫你进去!” 宋双忍着气说:“麻烦兄弟带路。” “随我来。” 宋双跟随他来到大堂,只见黄双翼端坐在大堂上,既不起身迎接,也不叫坐下。宋双在总堂上,职位也是一位副堂主,所谓不看尊面,也看佛面,自己多少也是总堂派来的特使。黄双翼不将自己看在眼里是小事,难道连余总堂主也不给面?这显然是欺人太甚了!他仍忍住气说:“在下宋双,参见黄副总堂主。” 黄双翼傲慢地问:“你来见我有何事?” “余总堂主有书信打发在下带来,要面交黄副总堂主。” “唔!书信在哪里?” 宋双从怀中掏出书信,黄双翼略一运气,伸手就将书信从宋双手中吸了过去,这一空中吸物的功夫,使宋双暗吃一惊:看来这姓黄的,是有两下真功夫,怪不得不将总堂的人看在眼里,对自己那么傲慢无礼。要不是文副总堂主打发自己来,自己才不来见这无礼自大的人,难道你武功好,就小看人么? 宋双哪里知道,黄双翼何止看不起余羽和文石,他心里仍悻悻不平,要不是余羽,自己不坐正了总堂主之位吗?正因为有了余羽,自己才落得个副职。 黄双翼看完信后,眼神里露出了不屑的神色,“哼”一下,对宋双说:“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宋双一怔,不由说:“文副总堂主再三叮嘱在下,请黄副总堂主小心怪影为上。” “哼!我才不将什么怪影放在心上,只怪你们没半点本事,才让怪影得逞。要是他敢来赣州,本总堂主叫他活的进来,死的出去。你不用说了!回去上覆余总堂主,叫他们自己小心点才是。” “是吗!?我想看看我怎么死的出去。” 不知几时,一个身披黑色披风的蒙面人,悄然出现在大堂的横梁上,刚才的话,就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黄双翼一下傻了眼:“你是什么人?” “我是怪影呀!” 大堂上所有的人,一时间全怔住了!黄双翼问:“什么!?你就是怪影?”他听出这怪影的声音,十足是位少女的声音,难道江湖上传闻的可怕怪影,是位少女?他早几年听闻总坛的黄文瑞和马凉说过,怪影是位声音苍劲的老年人,怎么是位少女了?这不可能。 那蒙面黑衣少女说:“是呀!我就是怪影,奇怪吧?” “胡说!你是什么怪影了?” “怪影就是怪影,还有什么怪影的?”说着,这怪影飘然而下,身形轻巧、灵敏,几乎落地无声,这份轻功,又令黄双翼瞪大了眼,问:“你真的是怪影?” “你不相信?” “我们的几个堂口,是你踹了的?” “不错!现在轮到你了!” 黄双翼怒极而笑:“好好,本总堂看看你怎么踹掉了我。来人!给我活擒了她。本堂主看看她是什么料子。” 顿时大堂几位彪形大汉扑了出来。而黄双翼身旁坐着的紫面长须大汉说:“慢着!你们先退下,等我来。” 这位怪影,其实就是甘凤凤。甘凤凤打量这紫面汉一眼:“凭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足可应付你了。” 甘凤凤摇摇头:“你何必先来送死?叫黄小贼下来吧。” “看刀!”紫面大汉一刀朝甘凤凤劈来,刀势凶猛,如出山之虎。 甘凤凤身形轻闪,避开了他这一刀,说:“看来,你是五虎断门刀的弟子吧?似乎还欠火候。” 紫面大汉一刀使出,就给对手看出了自己的武功门派,而且还说自己欠火候,心下一怔,又一连几刀劈出,一边说:“你看看我够不够火候。” 刀光如练,一刀紧接一刀,形成了一道刀光之环,甘凤凤再也不跟他客气了,抖出自己甘家剑法,招式诡异多变,不用五招,剑如流光闪电,闪进了刀光环中,只听见紫面大汉一声惨叫,鲜血迸飞,刀光剑光全消,紫面大汉手中的刀不但为甘凤凤的玄霜冷月剑削断,人也给削断了,轰然一声,倒在大堂之中,身分成两截,真正是断门刀了,刀断人也断。 甘家的剑法,本来是集各门派剑术的精华,虽不及西门剑法,但有自己一门独特的招式,诡秘异常,辛辣无比,出剑伤人,何况甘凤凤手中又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所以才五招,就令紫面大汉魂归地府。 转眼之间,甘凤凤就杀了黄双翼手下的一员悍将,令大堂上所有的人全都变色。黄双翼在一时惊震之后,狂怒起来:“跟我全上,不准放走了她,死的活的我都要。” 十多个劲装汉子一齐扑来,刀剑齐举,棍棒俱下,甘凤凤人如旋风,剑如光球乱转,接着惨叫声与刀断剑折齐飞,这十多个劲装汉子不是死的死,就是伤的伤,没有一个能逃脱厄运。甘凤凤停剑凝视黄双翼:“你下来吧!别让你手下人死得太多了。” 黄双翼惊震得不能出声,他想不到他手下的人,这样不堪怪影一击。他戴上钢爪,吼叫一声,从座位上凌空跃起,宛如隼鹰,直扑甘凤凤。 甘凤凤想不到他这样的快速,宝剑一挥,人已纵出了大堂,落到外面的广场中,黄双翼一扑落空,人也跟着冲天而起,如影随形,又凌空来到甘凤凤头顶之上。甘凤凤正想反扑,蓦然又是一个怪影飞来,说声:“凤凤,你闪开,我来接招。”这怪影凌空出掌,逼退黄双翼。 黄双翼感到来人掌劲凌厉,掌风如浪,几乎冲击得自己心血翻滚,不得不纵身跃后,一看,又是一个一模一样的怪影,只露出一双敏锐如刀的目光,惊愕问:“你是谁?” 这个怪影,自然是小蛟儿,他低沉地说:“怪影!” “什么!?你也是怪影?”黄双翼更惊愕了。 甘凤凤说:“他当然也是怪影啦!你以为怪影只有一个人吗?” 黄双翼感到这一个怪影,内力比自己深厚到多。前一个怪影,只不过剑术诡异而已,自己可以应付,但这个怪影,恐怕自己就不易招架了,惊问:“你们想要千什么?” 小蛟儿说:“只要你退出神风教,不再助纣为虐,我就不杀你。” “你能杀得了我么?” 甘凤凤说:“我们杀不了你,跑来赣州干吗?” 黄双翼心想:我就是武功不敌,难道不会逃跑么?你们能杀得了我? 黄双翼的鹰爪功,与四川神风教总堂主同出一个师门,再加上黄岐士又传给他一些绝技,鹰爪功俨然已在司马黑鹰之上了。他的轻功,在神风教来说,不居首位,也居第二。他感到第二个怪影内力虽强,但武功可能不及自己。他哪里知道,黄岐士所传给他的绝技,只不过是星宿海一派武功中一门中原少见的武功而已,比起小蛟儿来说,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尽管他的鹰爪功,对甘凤凤是一种威胁,但对小蛟儿来说,便成了关夫子面前卖大刀。 不能否认,黄双翼的鹰爪功,快、准、狠的确是凌厉惊人,要是给他戴钢爪的手抓中,不死也残废。 小蛟儿先是以灵猴招式,与他周旋。只见两条如流星般的身影,忽东忽西,倏南倏北,快如逸电流光。黄双翼见小蛟儿一味闪避,以为他武功不及自己,不敢与自己交锋,更急于将小蛟儿击毙于自己的爪下,再回头来对付甘凤凤。 小蛟儿使的是诱敌之计。他的对敌经验和江湖阅历,虽然不及甘凤凤,但他从小就为人机灵,甚有心计,加上他在梵净山庄受了地贤夫人近乎残酷的训练,对敌时异常的冷静,知道如何用智用力。所以说,敌对双方的胜负,往往是武功、智慧的结合,略逊的一方必败。 小蛟儿在交锋十多个回合后,看准了黄双翼的破绽,开始反击了。他一出手,就如惊雷奔电,丝毫不容对手有思考、反击的余地,他以怪异的手法,“喀嚓”两声,首先就将黄双翼的双臂折断,令他无从施展鹰爪功,最后一掌拍飞了黄双翼,摔在甘凤凤的脚下,这些行动,只在剎那之间。 甘凤凤见黄双翼摔在自己的跟前,仍不知他双手已为小蛟儿折断,怕他跃起来跑掉,宝剑一挥,一下便削去了他一条腿,然后剑尖贴在他的咽喉上,问:“说呀!现在是你死着出去,还是我们死着出去?” 黄双翼双手俱断,又去了一条腿,人早已痛得昏迷了过去,哪里还能答话?甘凤凤又说:“你还想装死呀!你认为我们不敢杀你么?” 小蛟儿说:“用不着再杀他了!恐怕他已武功全失,再也无能为力了。” “哦!?你废了他武功?” “他双臂皆断,还能施展么?” 鹰爪功,本来就是断人经脉,碎人骨的武功,也就是武林中分筋错骨的手法。现在小蛟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报应丝毫不爽。 黄双翼在江湖上,不知折断了多少武林人士之手脚,到头来他也尝到被折断手脚的痛苦。 甘凤凤说:“既然这样,杀了他算了!”宝剑一挥,打发了他回老家。其实,甘凤凤不杀了他,他也终身痛苦。 小蛟儿一怔:“你怎么杀了他?” “你想他留在世上继续为恶?” “他残废还能为恶么?” “怎么不能?他不会出主意,相助黄岐士这魔王残害武林?” 小蛟儿不想与她争辩,说:“我们走吧!” “哎!我还没有毁了这贼窝哩!” 正说着,他们蓦然见里面一把火直冲上天,顿时火势席卷了神风教这一堂口。 甘凤凤“咦”了一声:“谁放的火?” 小蛟儿也困惑:“莫不是公孙大哥他们也来了?” “怎么会呢?公孙大哥已回去江南,东方叫化也回湖广,我的两位爷爷,又到广西找奇侠一枝梅和小魔女去了。” “总之不会是神风教的人自己放火吧?” “蛟哥,我们去看看谁放的火。” 突然间,一个苍劲的声音在他们身边响起:“不用去看了,是我!” 小蛟儿和甘凤凤回头一看,顿时惊讶起来,这是一个蒙了面的黑衣人,打扮与自己一模一样,露出逼人的目光,甘凤凤脱口而问:“你是谁?” 来人冷冷地说:“怪影!” 小蛟儿一怔:“什么!?你是怪影?” “哼!我不是怪影,难道你们是怪影?” 甘凤凤问:“你真的是怪影?” “说!你们为什么要扮成我的模样,在江湖上走动?” 小蛟儿惊喜了:“叔叔,真的是你么?” 怪影一时困惑了:“什么!?你叫我为叔叔?” “叔叔,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小蛟儿正想除下自己的面罩,甘凤凤及时制止了他,说:“你别胡涂,你知道他真的是怪影吗?你不准他是神风教的人?” 小蛟儿一听,顿时警惕起来:“你到底是谁?” 那人说:“你们装扮了我,还问我是谁?” 甘凤凤说:“说得好笑了!谁说我们扮成了你?你才是扮成我们哩!” 小蛟儿说:“你说你是怪影,能不能除下面罩让我们看看?” “你认识怪影的真面目?” “我当然认识。” “你在哪里见过我的真面目了?” “大巴山中的一条山涧中的岩洞。” “大巴山中山涧的一个岩洞?” “是!那是在九年前了!” “九年前!?” “是呀!那时怪影正中了毒,叫我在岩洞门看守着。” 怪影惊讶:“你就是小蛟儿?” “叔叔,我就是小蛟儿呵!”小蛟儿一下将自己的面罩除了下来。 怪影一下见眼前出现的是一位英俊的青年,神态异常,目光飘逸,英气逼人,惊疑地问:“你真是小蛟儿?” “叔叔,你怎么不认得我了?当时我由小琴姐姐带走,以后又拜徐神仙为师。我……” 小蛟儿仍想说下去,甘凤凤打断了,对怪影说:“现在到你除个面罩让我们看看了!” “我要是不除呢?” “那你就别想离开这里。” “你们能拦得住我么?” 甘凤凤急对小蛟儿说:“千万别让他跑了!他不敢除下面罩,就一定是假的。” 小蛟儿也不由戒备起来:“叔叔,你最好将面罩除下来,别发生误会。” 怪影将面罩除下,露出了一张清奇瘦削的面容。正所谓小孩子认大人容易,大人认小孩子难,因为成年人面目变化不大,事隔多年,一下就可以认出来,小孩子就不相同了,几乎是一年一个样,变化极大,何况事隔八九年,小蛟儿已不同以往十岁的小蛟儿了。 小蛟儿高兴得跳起来:“叔叔,真的是你呵!”一下热情的将怪影抱起来。 怪影自嘲地说:“我一向没在别人面前除下自己的面罩,更不会为别人逼着除下面罩,想不到现在,给你们逼得除下面罩了!” 小蛟儿说:“叔叔,请原谅小蛟儿,不除下,我怎么敢认你呵!叔叔,你比以前似乎老了!” 怪影说:“小蛟,你已经从一个天真的孩子,变成了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我怎么不老?要不是你说出大巴山中那一段的经历,我真不敢相信你。” 甘凤凤在旁边问:“你真的是江湖上闻名的神秘怪影?” “呵!?你仍怀疑我?” 小蛟儿说:“凤凤,他真的是怪影叔叔,你别多心了!” “蛟哥!江湖上人心险恶,你再看清楚一点,他有没有经过化装,或戴上什么面皮的。” 小蛟儿又不禁仔细打量起怪影来。 怪影含笑的问:“我有没有戴上人面皮和化装过?” 小蛟儿说:“没有!” 怪影说:“其实江湖上认识我的真面目没有几个人,谁能扮成我这副模样了?”怪影又转问甘凤凤:“你就是武林中人称的红衣女魔甘凤凤?” “咦!你怎么认得我的?” 怪影一笑:“在川黔湘一带一连挑了神风教的几处堂口,以后又火烧言家寨,姑娘之名,早已是闻名江湖了,我怎么不知?” 甘凤凤笑道:“我怎及得你老人家那么惊震江湖!” 小蛟儿问:“叔叔,你怎么也来到这里了?” 怪影看了四周一眼,说:“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你们跟我去一处地方,我们好好详谈一下。” “好!叔叔,我们跟你去。” 怪影说:“戴上面罩,跟我来!”说时,已抖展轻功,跃上围墙。 这时大火已烧到大堂了,由于黄双翼一死,所有的神风教人都吓得逃光了,火也没人敢救,神风教在赣州的大堂口,又夷为废墟。 小蛟儿和甘凤凤跟随怪影来到一处叫大犹山的森林中,怪影凝神倾听了一会,说:“这四周无人,也没人跟踪,我们都除掉面罩和黑披风吧,别让人看见大惊小怪。” 甘凤凤看看天色,已近黄昏了,问:“我们就在这森林里谈话过夜么?” “不!走出森林,没有多远,就有一间古寺,我们像一般人那样到古寺投宿。” 小蛟儿问:“叔叔,这一带是什么地方?” “上犹县的大犹山,属于南安府所管辖,远离赣州府有一百多里。神风教的人,怎么也想不到我们来了这里。” 甘凤凤问:“叔叔,这一带你很熟悉么?” “不很熟,但来过两趟。” 他们各自除下面罩和黑披风,怪影一身装束,似深山中的老者,面容慈祥,神态清奇,又有谁知道,这么一个面容慈祥的山中老人,竟然是令黑道上人闻风丧胆的怪影? 甘凤凤恢复了自己原来的装束和面目,怪影云中鹤一看,眼前竟是一位貌若天仙的少女,笑容似春花,云中鹤又是惊讶:“想不到甘姑娘竟是这等的漂亮,在江湖上走动,恐怕容易招惹大祸。” 甘凤凤问:“我怎么容易招惹大祸了?” “甘姑娘,江湖上见色起心的人不少,望甘姑娘注意。” “那么说,我最好是改换面容在江湖上走动了?” “最好是这样,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好呀!那我现在就改容。” 甘凤凤转身,从怀里掏出一副人面皮戴上,顿时又变成了一位中年丑妇的模样,云中鹤又是惊喜:“原来姑娘随身戴了一副精巧的面具,怪不得神风教的人找不到姑娘了!姑娘好像突然在江湖上消失了!好,好,这样太好了!” 甘凤凤说:“蛟哥,你也戴上面具吧!” 小蛟儿戴上面具,变成了一位中年人,加上他衣服的装束,像一个常见的一般人,怪影连连点头:“好,好,这样,我带你们到古寺里投宿,不易引起寺里和尚们的注意了!” 是夜,他们就在古寺投宿,吃过晚饭,他们坐在松林下的石凳上谈往事,小蛟儿首先数说自己过去的一切,怪影云中鹤听了心里甚有感触,叹了一声说:“小蛟儿,你怨恨我不?” 小蛟儿愕然:“我怎么怨恨叔叔了?” 云中鹤似自责的说:“看来,我和小琴这丫头,都看错你了!我不能不佩服徐神仙和地贤夫人慧眼识人,他们有勇气,更有胆识传你武功。” 小蛟儿说:“叔叔,你千万别这样说,当时你们也是为我好,我要是不碰上叔叔和小琴姐姐,也就没有今日。叔叔,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我是偶然路过江西,便听说有那么一个怪影,神出鬼没,一连挑了神风教的几个堂口。我心里想:谁冒充我的?去招惹神风教?是不是其中有重大的阴谋,给我天山一派找麻烦?于是我先后到那几处堂口暗暗查访,没想到碰上了辽东那疯癫二怪。” 甘凤凤感兴趣问:“叔叔,你碰上了他们怎么说?” 辽东二怪又会怎么说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血战杉关 上回说到,甘凤凤询问辽东二怪怎样回答。云中鹤说:“这两个老怪,完全给我打哈哈。” 小蛟儿问:“他们怎么给叔叔打哈哈了?” “我向他们打听冒充我的人是谁?其中有什么阴谋?他们完全装聋扮傻,反问我,说:‘什么,不是你干的吗?还有谁干的了?我俩也正想追踪你哩!’我说:‘的确不是我干的!’”接着,云中鹤又说:“你们想,老怪怎么回答我?” 小蛟儿笑问:“他们怎么回答?” “他们一个说:‘不是你干的谁干的了?’一个问:‘你想胡弄我们两个老头吗?你杀了神风教的人,还想推给别人么?’我见话不对路,只好转身走开。这两个老怪一下就拖住了我,问我去哪里?我说:‘两位不肯赐教,在下只好自己去追踪寻找了!’” “他们问:‘你去哪里寻找?’我说:‘这难不倒在下,只要他一出现,我就可以找到。’他们互相望望,又互相问:‘要不要告诉他?’我笑着:‘原来两位早已知道了!’” 甘凤凤问:“他们告诉你,我们已来了赣州了?” 怪影点点头:“所以我就寻来。” 怪影又问:“你们什么人不冒充,却冒充我?” 小蛟儿说:“叔叔请原谅,我们羡慕叔叔为人,也仰仗叔叔的英名,行踪神秘,别人不知道叔叔的面貌,所以就冒充了。这样,就比较容易得手,因为神风教的人一听叔叔之名,有的就先乱了阵脚。” 甘凤凤问:“前辈,你不是害怕招惹神风教吧?” 怪影一笑:“我才不害怕他们。” “那前辈干吗要寻找我们?” 怪影云中鹤反问:“要是有人冒充甘姑娘,去踩人家的盘子,端人家的老巢,尽管踩的端的是武林中的败类,姑娘会不会去追踪、寻找?” 甘凤凤笑着不出声了。小蛟儿问:“叔叔,你不会恼我们吧?” “我要是恼你们,还跟你们说话吗?” 甘凤凤问:“要是别人冒充前辈又怎样?” “那我就要查个明白了,你们我就不查问了。” 小蛟儿说:“多谢叔叔。” “小蛟别这样,其实,我多谢你们才是,你们给我在江湖增添了荣誉。” 甘凤凤说:“前辈,我们好不好就此一举将神风教在赣州各处的分堂口全踹了?” 怪影想了一下说:“姑娘,在神风教的人,不全都是坏人,有的在武林中还颇有声望,他们有的受控制,有的受蒙蔽而加入了神风教。我听闻余羽、文石以及丘富等人,都是些侠义之辈,最好将他们争取过来,不必将他们逼得与神风教教主为伍。而且我们也应该打击为首的,对其下面的人,就不必戮杀过多。”小蛟儿说:“叔叔,我们这样做,就是与余羽、文石他们有了默契。” “哦!?有默契?”怪影感到有些诧异。 小蛟儿便将余羽,文石等人的事一一告诉了怪影,最后叮嘱说:“叔叔,这事有关余羽、文石等人的安危,希望叔叔千万别说出去。” “原来这样,小蛟,叔叔不是多嘴的人。” 甘凤凤问:“前辈,那你答应啦?” “好,我答应你们。” ※※※ 几日之间,神风教赣州府属下的十二个分堂口,给神出鬼没、来往无踪的怪影全踹掉了,同时也踹了南安府的两处分堂。其实,是他们三人分头行动。 这一行动,顿时惊震了武林,使人对神秘莫测的怪影更为神秘和敬畏。其他不知真情的神风教各处分堂口,纷纷隐藏起来,再也不敢公开活动了。当然,余羽和文石便派了自己心腹的部下,前来赣州、南安两府,收拾残局,重新组合两处总堂和各处分堂口。江西一地,全成了余羽、文石的人,黄岐士的亲信,几乎全被排挤了出去。 怪影在几日之间,荡平了神风教在江西南部的两大堂口和各处分堂口,消息传到神风教总坛,传到黄岐士、端木一尊的耳中,他们既惊恐也震怒,湖广的半壁河山,已给小蛟儿、甘凤凤闹得大乱,弄得端木一尊精疲力竭,现在江西一地,又给怪影闹得个天翻地覆,弄得黄岐士目瞪口呆,他们派出总坛的几大护法长老,追踪怪影和小蛟儿的行踪。 怪影和小蛟儿、甘凤凤干完这惊震神风教和武林的事后,仍然回到了上犹山的古寺里。 怪影问小蛟儿:“小蛟,你们今后打算去哪里?” “叔叔,我和甘凤凤打算去雁荡山探访她的父母。” “哦!?甘姑娘家不在湖广巫山,在雁荡山?” 甘凤凤怕露出破绽,慌忙说:“是呀!我爹娘为避开神风教的人,以免他们寻事生非,最近迁到雁荡山了,希望叔叔千万别对人说出去。” 凤凤这时跟随小蛟儿,改称云中鹤为叔叔,不再以“前辈”两字相称了。 云中鹤困惑:“我这次从四川来,路经巫山,还见到令尊令堂的,怎么没听他们说搬家的事?” 甘凤凤慌忙解释说:“大概我爹娘不想人知道,所以没向叔叔提起搬家的事。” 小蛟儿感到愕异:“叔叔在巫山见到甘伯父伯母了?” 云中鹤说:“见到了!蒙他们热情,还招呼我喝了一顿好酒,谈到了最近武林中发生的几起大事。” 甘凤凤怕怪影再说下去,就引起小蛟儿的疑心了,便从旁打断,问:“叔叔,你今后打算去哪里?好不好跟我们一道去雁荡山?” 怪影云中鹤说:“甘姑娘,对不起,我打算去河北京师一趟,不能跟你们同路了。” 小蛟儿问:“叔叔去京师有什么事?要不要我们帮忙的?” “不了!我只顺便回老家走走,同时也顺道去沧州醉剑门,拜访一下醉剑双花。” 甘凤凤有点害怕与怪影在一起,怪影江湖经验丰富,阅历极广,和他在一起,说不定自己的谎话会给他识穿,便说:“那好呀!希望叔叔看到醉剑双花,代我问她们好。” “哦!甘姑娘认识醉剑双花?” “不!我只是慕名而已,她们的事,也是听我两位爷爷说起的。” “什么?甘姑娘还有两位爷爷?我怎么没听说的?” 小蛟儿说:“叔叔,凤凤的两位爷爷,就是辽东疯癫双侠,是凤凤在庐山上拜认的。” 小蛟儿不知道醉剑双花是韦氏女侠的弟子,而韦氏女侠,又是奇侠一枝梅慕容子宁的母亲,奇侠夫妇与醉剑双花关系甚是密切。要不,小蛟儿极可能跟随怪影到河北走一趟了。 怪影说:“原来这样,这两个怪老头收了这么一个好义孙女,还说不认识你们,扮成了我大闹神风教。好!我今后碰上了他们,问问他们是何居心?干吗要捉弄我的?” 他们三人,都相视笑起来。 第二天,他们分手告别,怪影在临分手时说:“小蛟,要是你们经过武夷山,见到樵渔双侠,代我向他们问好。” 小蛟儿说:“好的。”于是怪影便取道北上南昌而去京师,小蛟儿和甘凤凤却往东北方向走,取道武夷山而去雁荡山。 武夷山横卧于江西福建两省的交界处,山峦起伏,从北到南,绵延数千里,成为福建到江西的一道天然奇险的屏障。不论从江西到福建,福建到江西,都要翻越过惊心动魄的山隘和险峰峡,有些人往往在险奇的武夷山中迷失方向,走不出群山。 小蛟儿和甘凤凤从大犹山出发,扮成一对走乡串村,穿州过府的江湖郎中,为避开武林人士的注意,专走偏僻的山区、农村、荒野,在前后无人的地方,便施展轻功赶路,好早日走到甘家,将凤凤交回给她的爹娘。然后自己追踪黄岐士,扫平神风教,以完成天圣老人的心愿。要是那黑衣老人真是黄岐士,甘凤凤简直不是他的对手,他极不愿意甘凤凤随自己冒这么大的危险。他怎么也不知道,甘凤凤竟骗了他,从而使小蛟儿越走就越远离甘家,这才是南辕北辙。 甘凤凤见他这么忙于赶路,心里暗暗偷笑,心想:他要是知道我骗了他,不知会不会恼我哩?说:“蛟哥!你这么忙于赶路干什么呵!想赶去投胎吗?” “你不想早日回家吗?” “想呀!” “想回家就赶路呵!” “可是也不能没日没夜的赶呵!我们这样打扮,不走走村镇,给人看病,尽在没人的荒郊野岭中跑,不叫人生疑?” “凤凤,你想怎样?” “串串村子呀,一来讨些吃喝,二来给穷人家看看病不好吗?你要这么赶路,我可走不动了。你背我走吧!”甘凤凤干脆在小蛟儿面前撒起娇来。 小蛟儿前后望了望,见前面不远有个村子,说:“前面就是村子了!我背你,给人撞见了不大好吧!” “那我们就进村子里讨碗水喝吧!” 事情也有那么巧,他们一进村子,就听到有位妇女呼天抢地的哭喊起来:“小毛的爹,你可不能丢下我们母子两人,就这么的走了!” 甘凤凤生性好管闲事,说:“蛟哥!你听听,这个男人怎么这般的心狠,丢下他妻儿不管,要去哪里?我们去看看。” “凤凤,我们最好不要多事。” “我们去看看嘛!” 甘凤凤首先寻声而去,小蛟儿只好在她后面跟着。他们来到一户破烂的人家,凄凉悲戚的哭声就是从那破屋里传出来的。门口站了一群妇女,一个个垂头掉泪,摇头叹息。 甘凤凤走过去问:“各位大婶大嫂,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看了看他们一眼,感到有点意外,问:“你们是郎中吧?” “是呀!” “你们来得太迟了!人已死去了。” 小蛟儿一听说是死了人,不由一怔:“什么人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有人答道:“是小毛的爹,多好的人,突然病死了,丢下她母子两人不知怎么过日子。” “死了多久?” “刚刚咽了气。” 小蛟儿说:“我进去看看。”他分开众人,和甘凤凤走进破屋子去。 这户人家,十足是户穷苦的人家,家具十分简陋,几乎连碗筷也不多一只,一张烂席上,仰面卧着一位汉子,一位青年农妇抱着一个不足六七个月的孩子,跪在床前,悲怆地哭着。 小蛟儿说:“大嫂子,你让开下,让我看看,或许你的男人还没有死。” 泪流满面的农妇抬起头看看小蛟儿,见是一位郎中,彷佛一个快要溺死的人,抓到一块木板一样,又哭又磕头的说:“先生,希望你救活小毛的爹呵!我母子俩不能没有了他。” 甘凤凤扶起农妇,说:“嫂子,你站到一边吧,让他看看还有没有救的。” 小蛟儿诊诊病人的经脉,又翻看病人的眼皮,说:“大嫂子,他没有死,只是外痨内伤,血气不足,虚脱了过去,要是再不抢救,真的会死了!”小蛟儿说着,一掌按在那病人胸口的膻中穴上,徐徐运气抢救。不久,病人真的转醒过来,只是虚弱,仍不能说话。 小蛟儿松开了手掌,又从药箱中掏出两颗丹药,叫凤凤将皮囊拿过来,用水喂病人服下,同时给病人又扎上两针,对农妇说:“大嫂放心,他不会死了,今后恐怕要多休养一段时间,不能操心干活,最好现在炖只鸡,喂他服下鸡汤,他的病会好起来的。同时,我还给你开一帖药,服下后,就会没事了。” 农妇听了真是又喜又愁,喜的是,自己的男人被救活过来了,愁的是,不但没钱抓药,就是连大夫的诊金也付不起。正因为这样,她才没钱请郎中给自己男人看病。江西山区的农家,比别的地方更穷,人们往往将大病当小病,小病当成没病,甚至还要带病生产劳动,因此,除非病情不转化,一转化,往往是一病不起,结局就是与世长辞。 农妇含泪抱儿向小蛟儿、甘凤凤叩头下拜,一边说:“小妇人叩谢大夫救活了我小毛的爹,小妇人愿今生来世,变牛变马,以报答大夫的大恩。” 一位好心的妇人进走来:“小毛的娘,我家中还有只老母鸡,你拿去劏了吧,补补你男人的身子要紧。” 甘凤凤扶起农妇,从怀中掏出一绽十两重的银绽,交到农妇手中,说:“大嫂,这十两银子,你就拿去给你男人抓药吧,其他的就买些米粮肉食,让你男人好好在家休息。” 农妇又是“噗”地一声下拜,激动得泪如奔泉,说:“小妇人已无钱付给大夫诊金,还怎敢收下这么多的银两?” 甘凤凤又扶起她:“大嫂别这样,你想你男人早日好起来,就得收下这银两才是。” 十两银子,这对贫苦人家来说,不啻是一笔天大的财富,可用二三年了。农妇说什么也不敢收下。 甘凤凤吓唬她:“大嫂,你要不收,你男人恐怕就不会好了。” 农妇这才千感激万感谢的收下,问:“夫人,你们家住哪里,等我男人身子好后,双双到夫人家中为婢为奴,以报答大恩大德。” 甘凤凤说:“大嫂千万别这样,我们是随处飘泊,四海为家,到处为人治病,你又去哪里找我们?区区小事,你就别放在心上。” 小蛟儿见病人面色已有好转,便取下银针,开了药方,交给妇女说:“大嫂,这帖药只服三帖,就不必服了。”说完,便与甘凤凤飘然离开了山村,连茶水也没喝上一杯。 小蛟儿和甘凤凤这一行为,在武林中来说,属于常事,不以为怪,但对穷乡僻野的山村来说,却是千百年来极少有的事。一般郎中给人看病,就是心地好的,不收诊金已算好了,哪有连茶水也不喝一杯,丢下十两银子而去的?所以,这山村的村民,几乎将小蛟儿、甘凤凤当成活菩萨、生观音看待了。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不消几日,已传遍了赣中整个山区乡镇。贫苦百姓都知道最近出现了一对济世救人的神医。 小蛟儿和甘凤凤过兴国,走宁都,到广昌,沿途不断给人治病医伤,小蛟儿得徐神仙的医学真传,几乎是手到病除,药到回春,就是一些当地有声名的郎中,没办法治好的奇难怪症,也都给小蛟儿轻而易举的治好了。 小蛟儿的医术,不但在贫苦百姓中传扬,逐渐也引起了大富巨商,土豪劣绅的注意。小蛟儿和甘凤凤刚一踏入广昌县城,立刻有一位管家模样的汉子,带了四位恶奴,前来相请。 小蛟儿打量了这位管家一眼,再望望那四位恶奴,问:“请问你家老爷是谁?” 管家炫耀地说:“孙大夫(小蛟儿沿途为人治病医伤,将复姓公孙,去其公字,自称姓孙,以免为武林中人注意,尤其不为神风教的人所注意),我家老爷是广昌县的第一富翁,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要是孙大夫能医好我家老爷的肥胖病,诊金自不必说,老爷一高兴,将大夫留在府上,孙大夫两口子的吃用就不用愁了。” 小蛟儿一听,不由皱起了眉,这种富贵肥胖病,根本不用什么药医治,只要注意饮食,多些走路就可以了,便说:“你家老爷今后多吃些蔬菜粗粮,出门多走路,或者在家多干些粗活就行了,用不了我去医治。” 管家愕然说:“什么!?你叫我家老爷吃蔬菜粗粮,出门走路,不坐轿子?” “这很好呵!” “那不跟一般贫民一样了?” “一般贫民百姓不好吗?” “你这是医病吗?” “那你家老爷想怎么医治?” “孙大夫,我家老爷看得起你,才打发我们来相请,你别不识抬举。” 甘凤凤早已忍耐不住了,含笑问:“你家老爷很有钱吗?” “我家老爷不富有,能称广昌首富吗?就是当地的县老爷,也对我家老爷格外尊敬,不时还亲自上门拜访哩!” “哦,那么说,你家老爷是百万富豪了?!” “那当然啦!” 甘凤凤问:“你知不知道我们上门就医的诊金是多少?” “多少?” “一百万两,只能看一次病。” “什么!?一百万两看一次病?” “是呀!而且还得看我们高不高兴,不高兴,一百万两我们也不去。”甘凤凤转头问小蛟儿:“你现在高不高兴?” 小蛟儿说:“不高兴。” 甘凤凤对管家和四位恶奴说:“对不起,我男人不高兴,一百万两银也不看了,你们滚吧!” 管家带怒问:“你敢叫我们滚?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所住的客栈,是哪一家的?” 甘凤凤扬眉问:“是你老爷家的?” “是!你惹恼了我管家大爷,这广昌县你们就别想呆下去。” “我可没有惹你们呵!是你们来惹我们。” “我再问一句,你们去不去给我家老爷看病?” “我再说一句,我们不高兴,滚吧!” 管家朝四个恶奴喝声:“去,先给我将这丑婆娘捉了起来!” 小蛟儿慌忙拦住:“哎!你们别乱来!” “那你们乖乖地跟我们走,要是医不好我家老爷的病,先送你们去衙门打五十大板屁股,告你们不学无术,行医骗人。” 接着,“啪啪”两声,这管家捱了甘凤凤两个响亮的耳光,打得他牙齿牙血都掉了下来。 管家捂着脸愕然问:“你敢打我?” 甘凤凤说:“你识趣的,给我马上滚!” 管家吼道:“上!给我抓起这丑婆娘来。” 四个恶奴孔武有力,一齐扑向甘凤凤,可是转眼间,这四个恶奴便给甘凤凤打得倒的倒,飞的飞。这甘凤凤只是抖出了二成的功力,便打得他们一个个眼青脸肿,有的倒在地上还爬不起来。 甘凤凤一伸手,将管家拎了过来,像掷狗似的将他掷在自己跟前,问:“你还要不要我们去看病?” 管家给甘凤凤一掷,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似的,似一堆烂泥伏在地上,哪里还敢出声?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丑婆娘气力这么大。甘凤凤又喝了一声:“给我乖乖的爬回去!” 这个管家,一向仗着主人的财富,在广昌县城趾高气扬,盛气凌人。城中的人,见了他面,莫不恭恭敬敬,口称管家大爷。的确,广昌县城里,有一半的房地产,都为他主人所拥有,乡下更有千百亩的土地。家中养有几十名打手、恶奴,还请了两个武师为保镖,谁敢对他不卖账?谁知今日,他偏偏碰上了一个不卖账的甘凤凤,将他打得像狗似的爬在地上,令城中的人暗暗拍手称快。 两个恶奴架着他灰溜溜的走了。 小蛟儿说:“凤凤,看来我们今夜里不能在城里住了。” “哪怕什么的?” “怕是不怕,但这是官府之地,恐怕会招麻烦。再说,他搬人马来,我们少不了要出手,这又引起武林人士注目了。凤凤,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那也好!要是依我以往的脾气,我真想跑进那什么首富肥猪家中,将他全身的肥肉,一块块的割下来,只剩下了一把骨头,恐怕他这肥猪,就变成瘦狗了!更不用医治。” 小蛟儿笑了笑:“这使不得。” 于是,他们立刻离开了广昌县城,出了北门,往荒郊山野而去。 正所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广昌县那位百万首富曹仁,就是广昌县的一头老虎,百姓背后都称他为曹老虎。他见管家和四位恶奴脸肿眼青口流血地狼狈奔回来,吃惊的问:“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 管家哭诉说:“老爷,请你给小人作主呵!” “谁敢打你们了?” “孙大夫的那位恶婆娘。” “什么!?我不是吩咐你去请他们吗?他们怎么将你打了?” “他们半点也不给老爷面子,说什么看病要一百万两银子,没有就不看。小人与他论理,那恶婆娘就出手将小人等打伤了!” 曹老虎听了大怒,心想:在广昌县,甚至整个建昌府,谁敢不给我曹老虎的面子?这个小小的江湖孙郎中,连我手下的二等家奴,也比他阔气三分,他那婆娘居然敢在县城里打我的管家,那不明扫了我的脸面?打狗还看主人面。这江湖郎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我曹老虎不给点脸色他们看,哪还能在广昌县抬起头来吗?曹老虎立刻对一位姓刘的武师说:“刘护院,你马上带几个人,去给我将一对江湖郎中抓起来,我要吊打他们一顿。” 刘武师立刻带了六名打手,赶去客栈捉人,可是扑了空,这对江湖郎中早已离开了,有人告诉刘武师,那对江湖郎中,出北城门口了。刘武师说:“追!” 小蛟儿和甘凤凤没走多久,猛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大喝道:“前面的孙郎中别走!” 小蛟儿和甘凤凤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见一位面孔黧黑的劲装大汉,手提铜棍,带了六条凶汉飞奔而来,一来到,六名打手,就将他们包围起来。 小蛟儿问:“晚生与阁下索不相识,叫我停下来干什么?” 刘武师上下打量了小蛟儿,又望望甘凤凤,问:“你就是江湖上人们传说的孙郎中?” “正是晚生。” “好,你跟我回去。” “回去!?去哪里?” “曹府!” “曹府!?晚生去曹府干吗?” “你打了曹府的管家,难道不知道?” 甘凤凤说:“原来这样,你们现在想怎样?是请我们?还是想捉我们?” “最好你们随我回去,跟曹老爷说清楚。” “对不起,我们没空。” “那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别怪我刘某不客气。” “我呀!也顶怕人客气的。” 刘武师似乎不屑与妇女动手,对六个打手说:“去!先将这婆娘捉起来,带回去。” 两个打手刚扑上去,甘凤凤身形一闪,伸手就给两个打手“啪啪”两个耳光,打得两个打手呆若木鸡,瞪大了眼,还看不清甘凤凤是怎么出手的。 刘武师看得大为惊讶,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位江湖郎中的妻子,竟有这等的身手,怪不得管家和四名恶奴给她打得脸青眼肿的跑回来。 刘武师虽然看出甘凤凤的身手敏捷,但他终究不是武林中的高手,只不过是武林中的二三流而已,仍看不出甘凤凤是一流的上乘高手,更看不出小蛟儿身怀绝世武功。所以他不知畏惧,以为甘凤凤只不过身手敏捷而已,武功不会高到哪里,要是他知道甘凤凤就是惊震武林的红衣女魔,或者知是最近在江西一地大闹神风教的怪影之一,恐怕他吓得屁滚尿流,连见面也不敢,哪里还敢追来。 刘武师喝退几个打手,自己提棍而上,说:“看你不出,还有些斤两,怪不得敢在广昌城中闹事了。” 甘凤凤说:“哎!你别胡说八道,是那什么管家的前来闹事,我们可没闹呵!” 刘武师“哼”了一声:“你最好乖乖的跟我走,以免我出手伤了你们。” “是吗?我也劝你乖乖地带这几个窝囊废滚回去,以免自讨没趣。” 刘武师大怒,一棍拦腰扫来。甘凤凤袖中宝剑出手,后发先至,刘武师棍没扫到,甘凤凤的剑尖已贴在他的咽喉处了!吓得刘武师动也不敢动,惊恐地说:“你、你……” 甘凤凤随手将他手中的铜棍夺了过来,冷笑一声问:“你还要不要我们跟你回去?” “不,不要了!” 甘凤凤“嗖”的一声,宝剑回袖,暗运真气,将他的铜棍拆拗成个大圆圈,随手一丢,铜棍直嵌入石崖中,喝了一声:“你回去好好对曹老虎说,叫他以后别仗势欺人,不然,我在一夜之间,可以叫他变成一个穷光蛋。” 刘武师这才惊震眼前的丑妇人,竟是一位绝顶高手,惊得面如白纸,连忙说:“是、是,我、我、我就去回报。” “给我滚!真是一个自讨没趣的东西。” 刘武师哪里还敢回话,乖乖地带着六个打手走了。他回到曹府,对曹老虎一说,曹老虎瞪大了双眼:“她可以一夜之间叫我变成一个穷光蛋?” 刘武师说:“曹老爷,这一对江湖郎中,恐怕是武林奇人,老爷还是别惹他们的好。” “本老爷偏不信邪,看他们怎么在一夜之间叫我变成了穷光蛋。” 管家也含恨地说:“他们凭什么本事敢叫老爷变成穷光蛋的?老爷就是用金子银子,也可以砸死他们。” 刘武师说:“老爷又何必跟他们斗气?” “他当街当着众人,打了我的管家,这口气本老爷咽得下吗?” 刘武师行走江湖,素知一些江湖奇人是惹不得的,弄得不好,连自己性命也赔掉,便说:“老爷,恕在下无能,不足以保护老爷,就此告辞。” “什么!?你不跟我干事了?” “请老爷另请高明,在下怕耽误了老爷的事。” “好!你走!世上三只脚的狗难以找,两只脚的人,还不易找吗?” 刘武师连夜收拾行李离开了曹府。 曹老虎问管家:“你说,你怎么打发那一对郎中夫妇?” “老爷,我们最好请杀手。” “好!你去请杀手。” “老爷!不过他们要价很高。” “总不会要十万八万两吧?” “那不需要这么多,要是雇请他们杀一个顶有名望的人,才要一万两。其他的一千两就行了。” “好!你快去请。” 过了一天,管家带了一位蒙面黑衣人来见曹老爷,曹老爷望了望这蒙面黑衣人,问:“你就是杀手?” “唔!我就是。”来人语气很轻。 “好!你给我杀掉姓孙的那一对江湖郎中。” “你肯出多少银子?” “你要多少?” 黑衣人伸出两个手指。曹老虎问:“二千两?” 黑衣人摇摇头。曹老虎又问:“二万两?” 黑衣人还是摇摇头。 曹老虎惊愕了:“你要多少?” “起码二十万两。” 曹老虎几乎要跳了起来:“杀两个江湖郎中,要二十万两银子?” 黑衣人冷笑一声:“我们雾中楼人不会乱要价,这是最起码的数目。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要杀的是什么人?” “他们不是江湖郎中吗?” 黑衣人又是“哼”了一声:“他们要是江湖郎中,我们只要二千两就够了。” “他们是什么人?皇帝的御医?” “就是御医,我们也不会要这么多,三千也够了。” “那他们是什么人?” “说起来,他们的来头可大了!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怪影’之名?” “怪影!?” 曹老虎身旁坐的另一位武师一听“怪影”之名,面色大变,惊愕问:“他们就是在江西大闹神风教的怪影?” “不错!但他们不是真正的怪影,女的是名动武林的红衣女魔,男的武功更惊人,是最近惊震江湖的小蛟儿。” 这武师又怔呆了:“是他们!?” “我们雾中楼要杀的人,事前不调查了解清楚,敢去动手吗?所以说,我们要二十万两,已是最起码的价了,说不定在这一次刺杀行动中,我们会牺牲好多的弟兄。” 曹老虎惊讶问:“王武师,这两个人这么有名气么?” 王武师说:“老爷,要是真的是他们,在下劝老爷千万别去招惹他们了!尤其是那位红衣女魔,心狠手辣,不知多少武林高手,丧身在她的剑下。” 蒙面黑衣人冷笑着:“你们不惹也惹了!他们迟早会找上你们。说不定,他们真的在一夜之间,令你变成穷光蛋。将曹府夷为平地。” 曹老虎害怕起来:“好,好!我给你们二十万两银子,你们帮我杀掉他们吧!” “曹老爷!按我们雾中楼的规矩,先交一半价钱我们才动手。不然,你们另请高明好了!” “好,我们先给一半银两。管家,快写十万两银票,叫他们到宏业银庄取。” “是!老爷,小人马上去写。” “曹老爷,我们得先说明,杀这两个人,我们会尽力而为,但不管成功和失败,这十万两银子我们是不会退还的。” “不!你们一定要杀了他们,我可以再给你们添五万两银子。”这个曹老虎,实在害怕自己成为穷光蛋,要是真的成了穷光蛋,那生不如死。所以他忍痛出了这二十五万两银子来。 这位富可敌国的富翁,可谓最愚蠢不过了!他与小蛟儿、甘凤凤素不相识,更没仇怨,只不过为争一口气,为了要面子,不听人的劝告,以为钱可以万能,可以收买人命,可以使得鬼推磨。的确,金钱在某方面来说,的确是万能,但往往有些东西,是金钱所买不到的。真正的友情和爱情以及自己的生命,是永远也买不到的。要不,有钱的人,可以长生不老了。 再说小蛟儿和甘凤凤将刘武师和六名打手打发走后,连夜赶路,走南丰,过南城…… 小蛟儿依然一身江湖郎中打扮,沿途给人治病,悬壶济世,但他的行为,更引起了世人的注意和惊讶,对贫苦百姓求医,不收分文;但给有钱人家治病,除非是奇难怪症,才肯去医治,而且还收取重金,一般的疾病,哪怕抬轿来相请,也不去!凡是好勇相斗而受伤的,他也不去医治,借口说不敢去招惹武林中的人。可是,因受人欺负而受伤的重危病人,小蛟儿又往往不请自来给予救治,一医就好,这样一来,渐渐引起了武林人士的注意。由于小蛟儿的行为与江湖上的郎中不同,又得了一个怪医的名称,或者叫江湖怪郎中。 这一天,小蛟儿和甘凤凤来到武夷山麓下的茶亭镇。这是一个偏僻的山中小镇,往东不远,就是杉关,一过杉关,便是福建地方了。这是武夷山来往江西、福建两地的一个山坳口,地形非常险要,只有一道狭窄的山道,攀壁而上山坳。 是夜,小蛟儿和甘凤凤投宿在茶亭镇的一间客栈中,小蛟儿对甘凤凤说:“凤凤,明天我们翻过杉关,恐怕要格外留神。” “哦!?你发现了什么?” “我感到有一些人似乎在鬼鬼祟祟的注视着我们。” “哦,他们是哪一处的人?” “不清楚。” “不会是神风教的人吧?” “不大像。” “那就奇了!总不会是武夷剑派的人吧?” “凤凤,总之我们小心就是。武夷剑派是黑道还是白道上的门派?” “哎!你连武夷剑派也不清楚?” “凤凤,我没听人说过。” “蛟哥!武夷剑派是武当派的一个支派,掌门人萧飞雨为人极为正派,而他夫人徐冰,声望更高。他们一般不在江湖上走动,也约束自己的门下弟子,不得在江湖上招惹是非。所以武林中人,不大提到他们的这一门派。其实,武夷、武陵、武当,合称云武剑派,也称三武剑派,但武当派名声响亮。武林中人往往一般统称他们为武当剑派,武夷剑派就更少人提及了。” 小蛟儿说:“那么说,那些鬼鬼祟祟注视我们的绝不是他们了?” (武夷剑派和萧飞雨、徐冰等人的详情见拙作《武林传奇》) 甘凤凤说:“很难说,武夷山是他们剑派的地盘,他们对来往武夷山的江湖中人,不能不小心注意。不过,我们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绝不会来招惹我们的。” “既然这样,我们就千万别去招惹他们。” 甘凤凤想了一下后说:“蛟哥,我们该去拜访他们才是。” “为什么?” “你不知道?武夷剑派的萧飞雨、徐冰,是奇侠一枝梅慕容子宁的师父、师母?” 小蛟儿惊讶:“真的!?” “这也能胡乱说吗?不怕惹恼了奇侠一枝梅夫妇?奇侠好说话,小魔女却不好说话呢。” “那我真要去拜访他们了!他们在武夷山哪一处山峰?” “武夷山中。” 小蛟儿望着她:“你怎么又捉弄我了?” “我几时捉弄你了?” “他们称武夷剑派,当然在武夷山中了!武夷山绵亘数千里,山峰不下几百个,我们去哪里找?” “这你就不知道了!武夷山有大武夷山和小武夷山,大武夷山是指横贯江西、福建交界的千里群山。小武夷是指建宁府崇安县南面三十里的武夷山,那里风景特别的美,有九曲溪、三十六座山峰、七十二个仙洞、九十九处名岩。一般人说武夷山,都是指小武夷而说。武夷剑派的所在地,在隐屏峰下的紫阳山庄中。” “原来这样。” “蛟哥,要是你见到了萧老前辈,千万别提奇侠一枝梅之事。” 小蛟儿愕然:“为什么!?” “说起来话就长了!” 于是,甘凤凤便将慕容子宁的事一一说了出来。小蛟儿听了,长久不语,最后微叹一声:“想不到子宁叔叔这么好,蒙受了这一段不白之冤,受了这么大的苦,他还一心关注武林中的大事,根本不将个人的恩怨、委屈放在心上。” “要不!奇侠一枝梅为什么这样受人敬重和爱戴?蛟哥,其实你也一样。” “凤凤,别这样说,我怎能与奇侠相比?要是我有他十分之一的质量就好了。” 第二天,他们小心翼翼攀登石壁险峻的石阶山道,山峰上就是杉关的隘口,蓦然之间,几支急箭从山峰上齐向他们射来,小蛟儿似乎早已有准备,一身奇厚的真气护体,将这几支急箭全震飞了出去。 可是,山下的乱石丛草中,又有几支急箭向他们射来。这些弓箭手,似乎训练有素,臂力甚强,箭可入石,而且无一虚发,几乎支支射中目标。由于甘凤凤跟在小蛟儿身后攀爬,她所到身后劲风直来,反应异常敏捷,人凌空跃起,她虽然避开几支箭,而这些弓箭手,似乎算定她会凌空而起,有两支急箭便射中了她的背上,幸而她身穿刀枪不入的天蚕丝和乌金丝织成的背心,不然,单是这两支箭,就穿胸而过,取了她的性命。 急箭射中而射不入,但这两支急箭的劲力,已击得她疼痛入心,等于捱了这些弓箭手的两掌。甘凤凤“呀”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人似坠鸟,掉了下来。她忍痛滚入乱石中去,使上下两处的箭都射不到。 小蛟儿一见她在半空中喷血掉了下来,急问:“凤凤,你怎样了?”飞纵来到她的身旁,担心极了。 甘凤凤声音微弱的说:“别理我!注意飞箭。” “凤凤,让我看看你的伤。” “别看,箭虽然射中了我。幸有宝背心护着,没穿心过,只是箭的劲力击得我吐血而已,我只要服药就没事。但你千万别放跑了这一伙无耻的贼人。” 小蛟儿看了看甘凤凤,才放下一颗心来。在他们说话时,又有十多支箭纷纷朝他们射来,直射入他们躲藏的岩石上。小蛟儿又恨又怒,咬着牙说:“我绝不放过他们!” 小蛟儿不放过他们,而这伙伏击他们的黑衣人,更不放过小蛟儿和甘凤凤。有三个轻功极俊的蒙面黑衣人从山峰上飞跃下来,提剑直取小蛟儿和甘凤凤,似乎他们惯于在险峻的山道上交锋战斗。 小蛟儿浑身真气激荡,长袍无风自起,他护着运气调息的甘凤凤,拍出两掌,分袭这三位蒙面黑衣人。掌风掌劲,是可碎石裂金。一边怒问:“你们是什么人?” 三位来人并不答话,身手异常敏捷,避开了小蛟儿的掌,三剑交叉,直取小蛟儿。剑招凌厉,绝无虚招,要在三,四招后,就杀了小蛟儿,再杀甘凤凤。 小蛟儿以灵猴身法闪避,如幻影般的从三剑交叉中闪身出来。人在半空中,闪电般的拍出两掌,分击三人。他为了护着甘凤凤,抖出梵净山庄的天殛掌法、诡异无比,快如迅雷奔电。这三位蒙面黑衣人身手就是再敏捷,也无法闪避,拍拍两声,两位蒙面黑衣人一声惨叫,身似败草,直向山下飞摔,眼看不能活了。 剩下的一名蒙面黑衣人不由一怔,小蛟儿还没有等他醒过来,凌空一指,又点了他的穴位,轻舒一手,将他抓了过来,摔在甘凤凤跟前。小蛟儿对这伙伏击的贼人已恼恨极了,抖出了梵净山庄的绝学,交手不到三招,就击毙了两个贼人,活擒了一个。 这个蒙面黑衣人给小蛟儿几乎摔得痛彻入心,又给封了要穴,身不能动。小蛟儿问:“说!你们是什么人?” 甘凤凤已调息过来,说:“蛟哥!不用问,他们是一伙杀手,他是怎么也不会回答的。” “呵!?他们不是神风教的人?” “蛟哥,小心,又有三位蒙面黑衣人来了!”甘凤凤说话时,顺手一剑杀了这杀手,人也站了起来。 小蛟儿一看,果然又见三位蒙面黑衣人几乎是从天而降,人未落地剑已先发。 甘凤凤没有看错他们,他们的确是一群杀手,而且不是一般的杀手,是江湖中极有声誉的雾中楼杀手,是曹老虎用二十五万两银子雇请的。 这么一笔重金,雾中楼楼主不惜牺牲,调动二十多名有经验的杀手,埋伏在杉关隘口上下,志在必杀小蛟儿和甘凤凤,所以后跃来这三位杀手,空门大开,抢先出剑,打算与小蛟儿、甘凤凤同归于尽。所以他们全不顾及自己的防守,明知是死,也凌空出剑,二剑直取小蛟儿,一剑直取甘凤凤。 这群杀手,虽然了解到要杀的这两个人极难对付,准备牺牲大半数人,也要杀了小蛟儿和甘凤凤。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小蛟儿的武功,高出他们想象之外,要是他们事先知道,恐怕就不会接这一单买卖。 甘凤凤抖出了甘家奇诡精堪的剑法,人也跃起,后发先至,就在半空中挑翻了这一杀手。小蛟儿更是临危不乱,以江湖少见的灵猴身法,闪进这两个杀手的剑光身影之中,又是啪啪的两声,将他们拍飞了出去。顷刻之间,小蛟儿和甘凤凤就杀了六名蒙面的黑衣杀手。 小蛟儿的武功,顿时惊震了山峰上下所有的杀手,他们感到这位江湖怪医的身法简直不可思议,闪进剑光之中而身不受半点的伤。连带队的雾中楼副楼主也惊震了! 小蛟儿身在上下夹攻之中,左右两旁尽是险峻不可攀爬的悬岩削壁,就算能攀上去,也易受杀手们飞箭和暗器的进攻。伏在这山腰上岩石之中不是办法,万一杀手放毒雾毒气,自己可以逃生,但凤凤就危险了,不如主动冒险抢攻敌人为上策。但往山峰上抢攻呢?还是往山下抢攻?小蛟儿略略想了一下,感到冒险抢登山峰,比冒险下山攻敌更为有利。因为由山峰往下射箭,可以直射到山下,箭劲不衰;由山下往山峰射箭,就算能射到,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以穿鲁缟了,危险性便减少。何况杀掉的六名杀手,都是从山峰上跃下来的,山上的人数必然少了。 小蛟儿想了想,问:“凤凤,你能施展轻功不?” 甘凤凤有些茫然:“能呀!我们要冲下山么?” “不!抢登山峰。” “那不危险?” “不危险。你跟随我身后,只注意山下的杀手就行了!” “好!我听你的。” “凤凤,你随我来。” 小蛟儿说罢,人似疾燕冲起,抢登山峰。山峰上的杀手们一见,乱箭纷纷射来,小蛟儿真气护体,衣袖飞舞,将射来的箭不是拂飞震偏,就是反震回去。 小蛟儿身似飞魂幻影,灵猴身法又是奇变莫测,转眼之间,已登上了山峰。甘凤凤虽然行动没有小蛟儿神奇多变的身法,但射来的箭,都给小蛟儿震飞开去,她没半点危险。虽然山下也有箭射了上来,劲力就弱得多了,甘凤凤只用剑轻拨,就将箭拨了开去。她紧随小蛟儿身后二丈多远,也登上了山峰。站定一看,只见六名蒙面黑衣杀手不顾死活的围攻小蛟儿。 甘凤凤娇叱一声,挥剑而上,可是乱石草丛中又有两名杀手跃出来,直取甘凤凤,好像这两名杀手,专门是来对付她的。 甘凤凤感到有些恼怒,心想:你们这些杀手,这么看小了我,用六个对付我蛟哥,只用两个对付我?我叫你们知道我甘姑娘的厉害。 她抖出自己家传的剑法,迎战这两名杀手。这两名杀手剑法不差,招招都是辛辣的杀招,没半点花招。这的确是杀手们的杀人剑法,不同一般武林中人的招式。一时之间,甘凤凤竟与他们战成平手。 甘凤凤银牙一咬,一连抖出了甘家的绝招,抖日飞花、水浸蓝天、一柱擎天、寒风乍起、万里横浪。这几招连环使出,加上甘凤凤用的是一把冷月玄霜盘龙剑,锋利无比,杀得这两名杀手剑断人飞,血洒山峰,头和手臂齐飞山下。 而那一边,小蛟儿也将六名杀手全打发掉了,衣服都给杀手们的剑锋划开了。甘凤凤一见,惊问:“蛟哥!你没受伤吧?” “凤凤,小心,后面又有敌人上来了!” 甘凤凤回身一看,是埋伏在山下的十名杀手全都奔上山峰来了。小蛟儿声落人起,已闪入杀手们的中间,双掌上下翻腾。 甘凤凤跟着挥剑奔上,这一次交锋,更是惨烈无比。这十名杀手,全无人性,武功似乎比山峰上那八名杀手高,个个像疯狂的野兽一样,简直全不防守自身,用强攻硬拼的打法,四个取甘凤凤,六个围攻小蛟儿。要不是小蛟儿奇变莫测的灵猴身法,似幻影在剑光中东闪西避,上下翻腾,以及他精奇的掌法能击毙杀手,恐怕自己也势必身受剑伤。 可是,甘凤凤在四名杀手的连手围攻之下,渐渐处于下风,她虽然挑翻了一个杀手,伤了一个杀手,但自己也身中一处剑伤,幸好有宝衣护身,不然,她恐怕早已丧身在杀手们的无情剑下,因为她胸前背后衣服,都给杀手们的剑刺中和划破了。 小蛟儿见甘凤凤情况危急,大吼一声,抖出了天殛掌法中的“天翻地覆”和“狂风怒涛”的两招式,一连“砰嘭”几声,将四名杀手全拍飞了。小蛟儿的吼声,震得山摇地动,狂风骤起,也震耳欲聋。杀手们先是为小蛟儿的吼声震惊,后又为小蛟儿拍飞,六名杀手已有四名死去,剩下的两名杀手,一个给小蛟儿拍出的掌风扫倒,一个感到心血翻滚,张口欲吐。 小蛟儿已不理他们了,身形纵起,快如闪电,跃入围攻甘凤凤的三名杀手之中(其中一个虽然为甘凤凤刺伤,仍顽强战斗),又是几掌拍出,这三名杀手给小蛟儿出其不意的杀入,连想也不及想,人已横飞了出去,摔下来时,已是血肉模糊的三具尸体。 被扫倒的那名杀手和心血翻滚的那名杀手,一见这情景,吓得心胆俱裂,哪里还敢再交锋下去,飞快的往山下逃去了。 小蛟儿担心甘凤凤的剑伤,没去追杀他们,见甘凤凤左手臂血染衣袖,问:“凤凤,你伤得怎样了?让我看看。” 甘凤凤几乎精疲力竭,坐了下来说:“这群亡命之徒,勇猛、凶狠,不要命的打法,是我出道以来,第一次碰上最激烈、惊险和惊心动魄的战斗了。蛟哥,要不是有你在,和我有这一件刀枪不入的背心,我不知死去多少次了!” “凤凤,别说这些,让我看看你手臂上的伤。” “杀手的这一剑,刺穿了我的手臂,恐怕我这条手臂要残废了。” “凤凤,不会的,我会将它医治好。” 的确,一路上,小蛟儿医治好不少的奇难怪症,断腿再续。甘凤凤这手臂上的剑伤,虽然严重,但在小蛟儿看来,只是皮肉的重伤而已,不及自己曾经医治过的难症十分之一。 小蛟儿撕开了甘凤凤的衣袖,用皮囊中的清水给凤凤洗涤干净伤口,凤凤连连叫痛说:“蛟哥,你轻些不行吗?” 小蛟儿见她剑伤颇重,甘凤凤臂上的一片肉被挑去。他迅速出手先封了凤凤伤处的上下穴位,制止鲜血涌出,然后又扎了三支银针,给凤凤止痛,这就是徐神仙传给小蛟儿的针灸麻痹医术,令病人丝毫不感到疼痛,医治起来就方便多了。 小蛟儿给甘凤凤服下两颗药丸,又捣烂两颗,敷在她的伤口处,再从药箱取出经盐水、开水消过毒的布条,给甘凤凤包扎好,问:“凤凤,你现在感到怎样?” 甘凤凤笑了笑:“蛟哥!我好多啦!这条手臂,医好了还能与人交锋吗?” “凤凤,放心,你不会残废的。” “那就好啦!我真怕变成了一个独臂的人。” 小蛟儿笑着:“别说你这手臂没有断,就是断了,我也能接好,怎会成独臂的?” “蛟哥,我独臂了,你还要不要我?” “凤凤,别说傻话,我怎会不要你的?凤凤,我们离开这里,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先住下,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再去雁荡山。” “蛟哥!我走不动了!” “凤凤,你的脚不是受伤吧?让我看一下。” “唔!我就是没力呵!” 小蛟儿一听,知道凤凤又向自己撒娇,想要自己背着她走。他看看四周无人,说:“凤凤,那我背你走好不好?” 甘凤凤笑起来:“好呀!” 小蛟儿刚才虽然经过一场激烈的交锋,仍真气溢身,精力充沛,背上甘凤凤,简直如背小儿,在山峰下奔跑飞驰,剎那间已去几十里。最后,小蛟儿在一处山谷中找到了一个岩洞,打量四周,尽是山岭重重,树木苍苍,岩洞不但偏僻幽静,也非常的隐蔽,便将甘凤凤放下来,说:“凤凤,我们就在这岩洞住下来吧,等你伤好后再走。” “这里安全吗?” “起码比在市镇、乡村住安全得多。” “好呀!那我们就住下。” “凤凤,你在这里休息下,我弄些野味回来。” “蛟哥,你千万别走远了。” “不会,我就在附近。” 没有多久,小蛟儿就捉了两只野兔和一只山鸡回来,在岩洞内升火烧烤。甘凤凤在低头沉思。小蛟儿问:“凤凤,你仍担心自己手臂上的剑伤?” 甘凤凤回眸笑了笑:“不!我在想,是谁雇请了这批杀手要杀我们的。” “我看,不是神风教,就是广昌县的曹老虎。” “奇怪,要是神风教,怎知道我们的真面目了?” “不错!神风教要是知道我们的真面目,怎么一路上没惹我们?偏偏在这么一个险要的山坳口伏击我们?” 甘凤凤说:“要是神风教,他们总坛高手如云,何必要雇请杀手?我知道,雇请这么多的杀手来杀我们,恐怕不下数万两银子,神风教舍得出这么多的银子吗?” “那肯定是曹老虎了,只有他出得起这么多的银两。因为我们一路上除了得罪过曹老虎,没得罪过任何人。” 甘凤凤咬着牙说:“若是这肥猪,我不杀了他不解恨。” “凤凤,曹老虎我们先放过了他,以后再说,但我担心的是这群杀手。听公孙大哥说,任何一个杀手集团,它伏击失败,会再来第二次、第三次,一直到他们成功为止,除非他们伤亡惨重,已无能力杀我们才罢手。” “我看这个杀手集团,今日死了二十多个人,也够他们受的了。” 甘凤凤没有说错,神秘的雾中楼杀手,在这一次刺杀行动中,的确死亡惨重;二十四人出去,只剩两个人能活着回来,实力损失了一大半,连他们的副楼主也死在小蛟儿的掌下,其中还有八名使剑的一等高手,惊得雾中楼主半晌不能言语。 雾中楼主这次刺杀行动,不但人员损失惨重,经费也损失惨重,每个死去的杀手,要发给安家费五千至八千两的银子,收下的定金还不够发安家费。他怔了半天,考虑如果继续行刺,说不定雾中楼从此在江湖上除名,这位楼主颇算有远见,将牙一咬,对接头人说:“去对姓曹的说,这笔买卖,我们不干了!请他另请别的杀手吧。” 接头人一怔:“那么,还有十二万五千两银子,我们不收吗?” “你想使本楼在江湖上除名吗?去!” “是!属下就去对姓曹的说。” 广昌县城的曹老虎听到雾中楼杀手在杉关山隘口上死亡惨重,还没有杀掉那一对江湖郎中夫妇,立刻傻了眼,后来又听管家说,雾中楼主已收手,不继续干下去,听我们自己另请高明,他几乎跳起来:“那我付出去的十二万五千两银子怎么办?” 管家说:“老爷,他们死了二十二个人,定金已作为死者的安家费,我们是不能取回来的。” 曹老虎问:“就这样算了。” 突然间,从梁上传来一个声音:“怎么能算了呢?还有我们呀!” 曹老虎和管家往梁上一看,甘凤凤似片落叶般飘了下来。曹老虎更惊异:“你、你是什么人?能给我将那一对江湖郎中夫妇杀掉的?” 这个曹老虎,还不知自己死到临头,仍这么问。这也难怪他,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甘凤凤,不知这从梁上飘下来的丑妇。就是他所谓的江湖郎中之一。 管家却认识甘凤凤,惊得心胆俱裂,说:“老、老、老爷,她、她、她……” 曹老虎问:“她是什么人?” “是、是、是江……江湖,郎中。” “什么!?她就是江湖郎中?” 甘凤凤含笑说:“是呀!他半点没有说错,我就是你要杀的江湖郎中夫人。” 曹老虎惊得不能动了,问:“你、你、你来,来,来干什么?” “给你医病呀!” “给我医病?” “你不是找我来医病么?曹老虎,我真想不到你这个有头有面的大富翁,只因为我们不愿给你医病,打了一下你的管家,你便雇请雾中楼的杀手来杀我们!你不嫌做得太过分了吗?” “那,那,那你现在想怎样?” “没想怎样,只想给你医病,省得你又花那么多的银两,雇请别的杀手来杀我们。” “真的!?”曹老虎有点意外了。 “是呀!你的确有病,肥胖只不过是一种小病,你还有一种更大的危险病。” “我还有一种更大的危险病?” “是呵!你的心病得已经黑透了,不挖出来洗干净,就会烂掉啦!” “什么!?你要挖我的心?” “不挖出来,又怎能洗干净?” “不,不!我不医。” “你不医怎么行呵!那我不白走了一趟么?我既然来了,就得给你医治。” “不,不!你别杀我,我给你银子。” “哎!我怎么杀你呵!我是来给你治病呀!你千万别讳疾忌医了!不然,你这颗黑心不挖出来洗干净,会传染给别人的。” 甘凤凤说时,宝剑已首先指着管家:“你嘛,也有病,得将这颗小脑袋砍下来,换上个新的脑袋。” 管家见大难临头,想大喊救命,甘凤凤的宝剑轻轻一挥,就将他的脑袋削了下来。 曹老虎吓得魂都飞了,跑又跑不动,两脚不听自己使唤。的确,他平日出门坐车坐轿坐惯了,就是在家里,也坐着一乘软兜叫人抬着走,几乎是双脚不沾地。现在,他像一堆肉坐在地上,向甘凤凤叩头说:“我错了!你别杀我,我愿将所有的金银都给你。” “我要这么多的金银干什么呵!我只要你的一颗心就够了。” “来人呀!救命!”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樵渔双侠 上回说到甘凤凤要杀曹老虎,曹老虎向甘凤凤叩头求饶:“来人呀!救命!” 甘凤凤不等他喊完,一剑直插入他胸中。将他的一颗心挑了出来。这个为富不仁的财主,平常在广昌县作威作福,欺男霸女,现在只为争一口气,将自己的性命也赔了出去。 甘凤凤杀了曹老虎和管家后,再想寻人来杀,小蛟儿从外面闯了进来,说:“别滥杀无辜,我们走吧!” “不!我要放一把火,烧了这老虎窝。” “凤凤,这不好吧了” “有什么不好?他家有大把田庄,穷不了他的家眷后人。不烧了这老虎窝,我不解恨。” 甘凤凤就在这小厅上先放了一把火,又到厨房放了一把火,霎时大火冲天而起,小蛟儿和甘凤凤趁大火掩护,安然翻出城墙而去。 他们听到城中鸣金救火,人马混乱。当大火扑灭时,曹府几乎已成为废墟。 他们再不走杉关入福建,而从甘家隘翻过大武夷山而入福建,再取道北上崇安县。 小蛟儿经过杉关这一场惨烈的交锋后,实在为甘凤凤的生死安危担心,他感到甘凤凤与敌人交起手来,简直是不顾自己的性命,拼死相搏,而且又好管闲事,有怨必报。为了报曹老虎雇请杀手杀自己之恨,竟然千里迢迢从杉关赶回广昌县,直到杀了曹老虎才痛快。要是以后又碰上杉关这样的战斗,有更多置生死于度外的高手,那甘凤凤不危险?看来只有早日将她送回家,交给她的父母,自己才能一心一意的追踪黄岐士,解散神风教,完成天圣老人和地贤夫人之命。所以小蛟儿希望早日赶到雁荡山,无心去欣赏武夷山的风光。 甘凤凤可就不同了,她希望永远和小蛟儿双宿双飞,铲除人间的不平,更希望能协助小蛟儿完成心愿,消灭神风教,扬威江湖,然后像奇侠一枝梅夫妇一样,隐居在深山老林中,过着甜美安宁的日子,只是不时在江湖走动走动。作为武林人来说,甘凤凤和小蛟儿一样,没有什么胸怀大志,要建立什么门派在武林中争雄,独树一帜。所不同的,就是小蛟儿在完成师命后,抱着悬壶救世之心,在江湖上走动而已。 甘凤凤见小蛟儿那种急于赶路的心情,已知其意。心想:你这么急着要赶到雁荡山,能找到我的家吗?不免心里暗暗好笑。她说:“你这么急于赶路干吗?我们不能慢慢走么?你不想沿途给贫苦的人家看病了?” “凤凤,这一带山险路狭,恐怕有强人出没,我们还是早点去雁荡山的好。” “哎!连不要命的杀手我们也不怕,还怕什么强人哟!一些山贼草寇,我才不看在眼里哩!” “凤凤,话不是这么说,万一这里出现了神风教的高手,就麻烦了!” “那不更好吗?我正愁没法找他们。不过我听说,福建一地,神风教的势力极为有限,只有一两处堂口,不敢过分的行动。” “哦!?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是听说的啦!一来福建在东南一角,与中原交通极为不便;二来福建有两大名门正派,而这两派背后极有势力,神风教的人就是想活动,也不敢明日张胆的活动。三吗?福建山多人穷,不是什么富裕之地,不及湖广、四川及中州一带,所以神风教不想去争夺,以免得罪了这两大派。” 小蛟儿问:“这两派是什么派?” “说起来就吓人了!一派是莆田的少林派,与嵩山的少林寺极有渊源。嵩山的少林寺称为北少林,莆田的少林寺称为南少林,南少林的弟子遍及福建、广东,是东南的一大门派。南少林的主持是慈云禅师,不但是位得道的高僧,武功也高深莫测,黄岐士就是武功再好,恐怕也不敢明里去招惹他。要是南、北少林连手,几乎武林中人没有一个敢去招惹。幸而这些光头和尚只知吃斋念佛,不想也不愿卷入武林的纷争中去,但没有人敢公然去挑衅他们。南、北少林在武林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是人犯了他们,他们也是一再忍让,劝人为善。” 小蛟儿说:“这很好呵!” 甘凤凤说:“好什么!半点也不好!” 小蛟儿愕然:“怎么不好?” “要是武林中人个个都像他们这样,世上的枭雄和为非作歹之徒,更加为所欲为了!正因为有他们这些吃斋念佛、不理俗事的光头们,才使得黄岐士、端木一尊这样的人在江湖上得逞。好什么?我说他们是纵容歹徒为祸人间,简直是唆使枭雄们放心而为。” “凤凤,你说得太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啦?蛟哥,你试想一下,要是这些光头们像你怪影叔叔那样,将神风教扑灭于襁褓之中,还能让神风教在几年之间坐成大势吗?我也不知道,这些光头和尚学武功干什么呵!还广收那么多的弟子来干什么!” 小蛟儿听了默然无语,想不赞同,但凤凤的话何尝没有道理?当初怪影叔叔不就是这样反对神风教的人而受了伤么?可是像怪影叔叔这样的人不多。 甘凤凤见他不出声,问:“你怎么不出声了?我说的话不对?” “凤凤,你说的不错,第二门派是谁?” “武夷剑派呀!他们是武当派的一个支派,萧飞雨虽然是个老实怕事的人,但徐冰女侠为人可精明,极富于人间正义,她是奇侠一枝梅的养母兼师父,神风教的人想招惹武夷剑派,不能不有所顾忌。只可惜徐冰女侠年纪老了,萧飞雨又约束门下弟子不得在江湖上惹事生非,尽管他的弟子黑侠赵子荣夫妇在武林中颇有侠义之名,最近却得了一宝宝,也少在江湖上走动了。” 小蛟儿不明:“得了个宝宝?” “是呀!自从得了个宝宝,不多在江湖上走动了!这也是神风教能在江湖上崛起的原因,也能在福建建立一两处堂口。” “什么宝宝的?能令他们不出来走动?” “哎!是生了一个儿子呵!这也不懂?” 小蛟儿不由好笑起来:“原来这样!”说时,不禁望了望甘凤凤。 作为少女的甘凤凤一下敏感地意识到小蛟儿望望自己是什么回事,但仍带羞的问:“你望我干吗?” 小蛟儿微笑问:“要是我们也有了一个宝宝,我们还在不在江湖上行动?” 甘凤凤一下红起脸来,“啐”了他一口:“不跟你说了!谁跟你生宝宝的?”但她的心却感到格外的甜蜜。 小蛟儿一下子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要是凤凤有了一个宝宝,不是不出来走动了么?但甘凤凤一下就将他这个奇怪想法敲得粉碎,说:“你别想歪主意,就是有了宝宝,你也别想我离开你,而一个人在江湖上走动。我呀!是寸步不离开你的,因为我对你不放心。” “你对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不放心的事多啦!一来你傻头傻脑的,江湖上的事什么也不懂不熟,让人害了我怎么办?二嘛!我更怕你花心。” “花心!什么花心的?” “中意别的女子呀!” “噢!凤凤,我怎会中意别的女子了?” “我不管,总之你不能离开我,你眼睛只能看我!不准看别的女子。” “要是别的女子看我呢?” “那我就挖掉她的眼睛!” “凤凤,你别乱来!” “我呀!半点也不乱来,你想这世上不多出一些盲眼的女子,最好就叫她们别看你。” 小蛟儿感到事情严重了,说:“凤凤,你千万不能这样。” 甘凤凤狡黠的一笑说:“这你放心,我只是对你起心的女子来说,对你不起心的女子,我当然不会挖她们的眼睛的!一个人生了一对眼睛,哪能不看人呵!” 小蛟儿这才放心了!他真害怕甘凤凤乱来的。这一天,他们翻过了甘家隘,来到了福建邵武府属下的建宁县北面的百丈岭。 百丈岭,是大武夷山群山中的一个岭,岭峰险峻,森林处处。小蛟儿和甘凤凤在庐山过中秋佳节,随后辗转南昌、赣州等地,来到百丈岭时,已是十月的天气了。尽管是万里长空,秋阳艳丽,百丈岭上却是寒风阵阵,草黄叶落。小蛟儿因有一身奇厚的真气护体,虽着单衣,仍不感到寒意。甘凤凤却不行了,要身添夹衣御寒。 百丈岭中,有一条清清的溪水,由北向南,在群峰中转流,溪水蓝得可爱,名为蓝溪,直向建宁县城流去。 小蛟儿、甘凤凤沿着蓝溪而走,真是水随山转,路转峰回,景色各异,处处都构成一幅令人遐思的画面。他们刚转过一处山角,迎面奔来了一位须眉皆白的精瘦老樵夫,神色慌张,彷佛他身后有一头可怕的怪兽追来似的。他蓦然看见小蛟儿和甘凤凤,怔了一怔,跟着便慌忙摇手示意他们别出声,又指指后面,轻声的哀求说:“要是有人问你们看见了我没有,你们千万别说看见我了!拜谢!拜谢!”说完,手脚非常敏捷的一下窜进溪边乱草灌木丛中。 小蛟儿和甘凤凤愕然相视,不知出了什么事,谁在追这老樵夫了?追他的人是什么人?没多久,果然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肥胖山妇怒气冲冲追了过来,手里提了一捆绳索,一边骂道:“老杀才,老娘看你往哪里跑!” 这山妇神色凶恶,身躯虽然胖得简直像一团肉,但行走如飞,每走一步,震得山道发抖,好像承受不住她那肥大身躯似的。与刚才的老樵夫相比,一个就等于他三个有多。 山妇见了小蛟儿和甘凤凤也愕了愕,随后凶恶地问:“你们看见一个老杀才没有?” 小蛟儿没有说什么,甘凤凤却忍受不住她这种无礼的问话,反问:“有你这般问人的吗?” 山妇一时傻了眼:“你要我怎么问?” “你应该称呼我们一声,说话也客气些。” “老娘不认识你们!怎么称呼?” “既然不认识,那你干吗问我们?” 小蛟儿担心甘凤凤再说下去,就引起冲突了,便说:“大婶,你问的是不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樵夫?” “你们看见他了?” “看是看见,不知大婶追赶他干什么?” “老娘要杀了他!” 小蛟儿一怔:“他跟大婶有仇?” “不错,有仇,天大的仇!” “什么仇的?不可以化解吗?” “没什么可化解的,除非他将老娘的一条鱼吃下去,就万事皆休。” 甘凤凤感到惊讶:“一条鱼!?一条什么鱼?” 山妇不满的看了甘凤凤一眼:“鱼你也不懂,少见!” 甘凤凤反而不生气了,感兴趣地问:“大婶!话不是这么说,鱼有各种各样,有的还有毒哩,吃了下去会死人的。” “没听说过,鱼还有毒的?老娘吃的鱼有上千条,怎么不见我死?” 甘凤凤又问:“他因为不吃你的鱼,你就要杀死他了?” “这还不该杀吗?老娘辛辛苦苦从溪里捉了一条大鱼上来,煎好给他吃,他二话不说,掉头就跑,你们说说,我气不气的?他该不该杀?” 小蛟儿和甘凤凤听了,感到简直不可理解,人家不吃你煎好的鱼,你就要杀人了!说出来真是天下奇闻。小蛟儿说:“或许他有苦衷才不吃呢。大婶,他掉头就跑是不对的,但你也不能因此而杀他呵!” “他有什么苦衷了?” 甘凤凤说:“说不定他一生吃素,沾不得腥哩!” “胡说,他吃什么素的?我养了十多只鸡,他一天一只,不到半个月就吃光了,怎么不见他一见鸡就掉头跑?” 小蛟儿和甘凤凤又是愕然。甘凤凤问:“你养的十多只鸡,全叫他吃了?” “可不!这老杀才还嫌不够,要老娘再养哩!他就是不吃鱼。” 小蛟儿问:“大婶,那老者是你什么人?” “什么人?他是老娘的老杀才!” 甘凤凤一下明白了,看来刚才窜进灌木丛的老樵夫,大概是这凶恶山妇的老伴。这真是一对世上少有的老夫妻。但是不是呢?甘凤凤还不敢肯定,她想看个究竟,含笑问:“你真要找他?” “老娘不找这老杀才,追来干吗?” “好!我告诉你。”甘凤凤一指溪边的灌木丛:“他就藏在那里,你去捉他吧。” 甘凤凤话音一落,灌木丛里便草木乱动,窸窸地乱响,显然刚才那个老樵夫见藏不住了,打算溜开。山妇一看,大吼一声,简直如河东狮吼:“老杀才!老娘看你还往哪里跑!”说着,她手中的一捆绳索抛出,强劲有力,一下就将老樵夫套住。 小蛟儿和甘凤凤一看,又是一怔。显然这山妇不是一般的山中老妇人,而是不可多见的武林高手,以独门的手法,专用绳索捉人。一捆绳索在她手中,运用纯熟如意,变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兵器。 当山妇将老樵夫套住了以后,将绳索一抖,老樵夫身形凌空飞了出来。山妇那一只似碗口般粗的手臂,轻巧的往空中一抓,就将老樵夫抓住了,如拎一只瘦鸡似的拎了起来,接着“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打得老樵夫喊声连天。山妇凶恶的问:“老杀才,老娘看你跑的,看你今后还敢不敢跑?” 小蛟儿看得不忍心,连忙劝说:“大婶,有话慢慢说,别打了!” 山妇说:“你不知道,这老杀才一身贱骨头,三天不打,就身痒了,不打就作怪。”说着,又扬起葵扇似的大手掌要拍下去。 小蛟儿说:“大婶,别打!让我来劝劝他吃鱼好不好?” 山妇说:“好呀!你能劝得他吃鱼,我就给你叩三个响头。” 老樵夫挣扎着说:“我不吃,我不吃鱼,就是打死我也不吃。” 山妇怒道:“好!我就打死你,省得你瘦得像只猴子似的,给老娘丢丑!” 老樵夫喊道:“你打死了我也不吃。” 小蛟儿真是难以理解,一样米养百样人呀!世上竟然有这么一个宁愿给打死,也不吃鱼的怪人。他问:“老伯,鱼很好吃呵!你老怎么不吃的?” “好吃我也不吃。” 甘凤凤感兴趣问:“那你想吃什么?” “除了鱼,我什么都吃。” “哦!?老鼠肉你吃不吃?” “吃!吃!老鼠肉比鸡肉还好吃多了。” “蛇肉呢?” “吃呵!总之除了鱼,地上爬的,空中飞的,水中游的我都吃。” 山妇又给了老樵夫两个耳光:“吃吃吃!正因为你不吃鱼,尽吃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瘦得像枯树枝一样,走!回去给老娘吃鱼去!” 老樵夫又挣扎着:“不不,你打死我好了!” “好!老娘今天就打死你!” 山妇抡起像钵头大的拳头,像擂鼓似的,打得老樵夫胸口砰砰的响,接着一脚将他踢飞起来,在半空中接住又打,这山妇好像打的不是人,而是一袋练武的沙袋。甘凤凤看得惊讶起来,这老樵夫几乎瘦得像一副骨架子,只要一拳,就可以击散他这副骨架了。可是这老樵夫却好像特别受得起打击似的,任由山妇拳打脚踢,除了叫喊,身躯没半点伤。 甘凤凤心想:“难道这老樵夫平常捱打惯了?或是他练成了一身的铜肉铁皮,不怕打?”甘凤凤还听出,老樵夫的叫喊,并不是忍受不住的叫喊,而是故意装出来叫给山妇听的,意在让山妇可怜他而罢手。这一点,连小蛟儿也看得出来了,所以他们不再劝阻,看他们怎么发展下去。 山妇打了好一会,打得也累了,不再打了,反而自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我怎么这般的不幸,前世不知作了什么孽,偏偏嫁了这么一个老杀才,我怎么这般的命苦呵!” 小蛟儿、甘凤凤看得好笑,这个山妇,那么凶狠的打了自己的丈夫,还嫌自己的命苦,这也叫命苦,那些受欺凌、遭不幸的妇女们的命,又怎么叫苦呢? 另一件使他们愕然的事又在眼前发生了:山妇坐地一哭喊,老樵夫慌了手脚,便不再埋怨自己刚才被山妇一阵暴风雨般的拳打脚踢,反而去安慰这凶恶的山妇:“老伴!你别哭了!要是还嫌打我不够重,可以再打我呵!你就是千万不能哭,你一哭,我就心乱了!” “老杀才,我偏不打你,我要哭,你要是回家吃鱼,我就不哭了!” 小蛟儿和甘凤凤要是不亲眼目睹,怎么也不相信世上有这么一对怪夫妇,他们是天生这样近乎白痴的人呢?还是行为怪异与常入不同?这对常人来说,几乎是不近情理,叫人难以相信和理解。 小蛟儿认为山妇说了这一句之后,老樵夫准会依从,跟随山妇回去。谁知老樵夫却哭丧着脸说:“不!你还是打死我吧!” “你宁愿死,也不吃鱼?” “我、我真的害怕。” 山妇又一下跳了起来,顺手就将老樵夫揪了过来,扛在肩上:“老娘就偏偏要你吃。” 老樵夫在她肩上挣扎、叫喊:“你放开我。”又对小蛟儿、甘凤凤说:“你们两个救救我呵!这回我一定是死定了!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呵!” 蓦然间,从山角处转出一位身穿灰色僧袍的青年和尚来,合十稽首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请将人放下来。” 山妇仍扛着老樵夫,瞪着一双凶恶的眼睛,怒问:“和尚,没你的事,滚开!别挡了老娘的道。” “阿弥陀佛!女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贫僧还是劝女施主将人放下来的好。” “老娘不放又怎样?” “善哉!女施主不放人,请恕贫僧出手了!” “你是哪里跑来的野和尚?敢来管老娘的事?你是不是吃多撑饱了!没事也惹事?老娘可不是省油灯,不然,老娘连你也捉了,塞给你一条鱼让你吃。” 这位僧人不为所动,说:“贫僧再三请求,请女施主放下人来!” “看来你这野和尚,也和老杀才一样,不打不舒服。”山妇左肩扛人,右手便一掌朝僧人拍来。 僧人身形一闪,避开了山妇突拍来的一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女施主太横蛮无理了!恕贫僧得罪。”僧人说着,也一掌拍出,这是少林寺的伏魔掌法。 小蛟儿想上前劝止,甘凤凤拉着他说:“你急什么呵!让他们交交手吧。” 山妇身躯肥胖,肩上又扛着一个人,但行动却出人意外的敏捷。她以单掌迎战僧人,掌法轻巧、刁异,只四五掌,就将那位好心救人的青年僧人逼得连连后退。 山妇看来是个智商不全的凶恶妇女,但与对手交锋却是一个精明老练的高手。她肩上扛着老樵夫与人交锋,在其他人看来,最愚蠢和累赘不过了,其实肩上的老樵夫,在山妇与僧人交锋时发挥了奇妙的作用。她看准了这青年僧人的心慈手软,不愿去伤及无辜,每当僧人拍出难以回避的掌时,山妇便以肩上的老樵夫为挡箭牌,使僧人的掌到半路就急收了回去,怕伤了老樵夫,而山妇便伺机出掌,逼得僧人连连后退,作为少林寺的伏魔掌法,完全可以与山妇一战,就是战不胜,也可以战成平手,不至于四五掌便处于下风地位。这就是山妇的老练、精明之处。 山妇不是不顾自己丈夫的生死,她非常了解自己丈夫独步武林的武功,近似金钢罩,铁布衫之类的武功,不怕拳打脚踢,打也打不伤。对手要是真的拍中自己丈夫,那他也必定同时挨过自己一掌。这么一来,山妇便处于不败的位置上了。 灰袍僧人一时不明,他本为救老樵夫,当然就不愿伤及老樵夫了,只有连连后退。山妇步步逼近,突然身形一转,使肩上的老樵夫横扫过来,僧人急忙闪避,山妇也趁他闪避之际,葵扇般的手掌出其不意出击,“蓬”地一声闷响,将僧人拍飞起来,摔在溪边上。山妇奔过去,迅速出手,便封了僧人身上的两处要穴,又一手提了起来,扛在自己的右肩上。 山妇左右肩上,都扛了一个人,打算大步赶回家。甘凤凤看得惊讶不已。小蛟儿连忙叫着:“大婶!你慢点走。” 山妇转过身来,竖起一双扫帚眉问:“你叫老娘有什么事?你不是也来个狗捉老鼠,管老娘的事吧?” “在下不敢!在下求大婶将这位僧人放下来。这位僧人出于一片好心,不了解大婶与大伯的事,请大婶宽恕他一次。” “谁叫这野和尚管老娘的事?我得好好教训他,知道管老娘的事会有什么后果。” 小蛟儿一揖说:“他的确冒犯了大婶,求大婶子给我一个面子,在下愿代他向大婶赔礼。” “这野和尚与你有亲?” “没亲!” “与你相识?” “也不相识。” “既然没亲,又不相识,你代他赔什么礼?老娘家中正缺少一个人用,要这野和尚用用,替老娘打水,劈柴,洗碗、伺候老娘一年半载才打发他走。这是给他管老娘闲事的教训。” “大婶!这位僧人是一片好心救人,这样对他,似乎太不公平了。” “老娘不知道公平是什么东西,只知道谁惹了老娘,老娘就对他不客气。你最好别来多管闲事,不然,老娘也捉了你,一同伺候老娘。” “要是你捉不了我呢?” “什么!?老娘捉不了你?” “大婶!这样吧,要是你捉不了我,你就得放下人来。” “看来这事你是要管的了?” “大婶,是这样。” 山妇不由上下打量小蛟儿,又看看另一边的甘凤凤,问:“你在欺负老娘双肩上扛着人,不能与你交手?” “大婶完全可以将他们先放下来。” “老娘放了他们下来,与你交手,他们不跑了?老娘可不上当。” “那大婶想怎样?” “老娘就是扛着人,也可以捉你。” 小蛟儿愕异:“你用什么捉我?” “只凭老娘的一双腿!” “一双腿!?” “你信不信?” “在下想试试看。” 山妇突然一脚朝小蛟儿踢来,小蛟儿以灵猴身法闪开,山妇虽然双肩扛着人,但好像没扛着人似的,身法敏捷,又是一腿向小蛟儿扫来,腿劲惊人,快如奔雷走电。 小蛟儿从来没有见过这等怪异武功的,想看看她是什么样的腿法,又使出灵猴身法闪开,谁知山妇竟然凌空跃起,如影随形,追着小蛟儿,在半空中连环双腿踢出。要不是小蛟儿灵猴身法多变,能在半空中转换方向,真的给这山妇踢中了。小蛟儿扭身向后一个翻腾,险险闪开了山妇这连环腿踢出,一边说:“大婶,你的武功好怪呵!” 山妇见小蛟儿能在空中闪开,也暗自惊讶:“兄弟,你的身法也不错呵!”她一连踢出几脚,没一脚能踢中,心头不禁讶然。 小蛟儿说:“大婶!你放下肩上的人,再与我交手吧!不然我胜了你,你也不服。” “不错!你是有些斤两,老娘有点喜欢你了!”山妇说着,将肩上的人放了下来,手脚并用,一连攻取,真是快如闪电流光,小蛟儿不敢用天殛掌法对付,只用其他掌法和灵猴身法应战。 山妇的掌法轻灵刁钻,双腿更刁钻,几乎不知道她何时踢来。踢出无影,收腿也无影,令人防不胜防。山妇这一身奇特的武功,恐怕比神风教的一些护法长老高出一倍有多,想不到百丈岭中,有这样的一位高手奇人。连甘凤凤也看得怔住了,自问自己的武功,恐怕不及这肥胖的山妇。 双方交锋过五六十回后,最后,小蛟儿凭一招超绝的灵猴身法,逼近山妇轻拍一掌,将山妇拍得连连踉跄后退,最后竟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蛟儿也停了下来,拱拱手说:“太婶!多谢承让。” 山妇呆了半晌,又突然掩面嚎啕大哭。她这一哭,小蛟儿一怔,心想:我这一掌只是震倒了她,可没有伤她呵!她哭什么的?连老樵夫也慌了手脚,跑过来问:“你、你伤了哪里,让我看看。”语气中显得极为关切。 山妇突然“啪”的一声,给了老樵夫一个耳光:“老杀才,我伤在心里。” 老樵夫对这一掌根本没当一回事,慌了起来:“你、你、你的心给震伤了?” “是呀,老杀才,这一下你心凉了吧?” “你快让我看看。” “看你个头!你真是没用的老杀才,自己老婆给人欺负了,也不去报仇,只晓得看呀问呀,你还不去给老娘将他们全捉了?” “是是,我就去!” 老樵夫站了起来,对小蛟儿说:“兄弟,对不起,我要捉你们了!” 甘凤凤这时说:“老头儿,你是不是搞错了?他这是为救你呀,你不知恩图报,怎么反而要捉我们?” 老樵夫说:“是是,你们救我,我是很感谢你们,但我老伴要我来捉你们,我不能不听,不然,她会哭个没完没了!” “哎!怪不得你老伴骂你没用,早知这样,我们就不管你们的事了,让你回家吃鱼去。” 老樵夫一听回去要吃鱼,又害怕了,连忙说:“不,不,我不吃鱼。” “那你捉了我们,就不用跟她回去吃鱼吗?” 老樵夫眨眨眼,轻轻说:“我捉了你们见她,她不哭了,你们就可以跑呀!” 谁知他的话刚说完,山妇蓦然如行影般跃到他身边,拧着他的耳朵问:“老杀才!你这是捉人吗?” “老伴!你快放放手,我的耳朵快要掉下来了!”老樵夫给拧得想挣扎又不能挣扎。 甘凤凤不禁噗嗤的笑起来,世上怎么有这样的一对夫妇,也不怕将人笑死了!她说:“是呵!大婶,他叫我们骗你啦!” 山妇更拧紧了老樵夫的耳朵:“你听听,你是不是在骗我?” “好,好!你放开我,我现在就去捉他们。” “连我也捉不了他,你这老杀才能捉吗?” “那……那……那你干吗叫我去捉的?” “老娘就是看看你这老杀才对我忠不忠心的,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不,不,我就是这一次,下次不敢了。” 这时,那位青年灰衣僧人已暗暗运气,冲开了被封的穴位,走过来对山妇、老樵夫合十稽首说:“阿弥陀佛!贫僧没看错,两位前辈,就是人们传说的武夷渔樵双侠吧?” 小蛟儿和甘凤凤听后一怔,暗想:这么一对半白痴的老夫妇,是武夷渔樵双侠?这和尚有没有弄错了?他们这样胡缠蛮搞的,怎么行侠仗义呵! 小蛟儿和甘凤凤在与怪影分手时,曾记得怪影说过这么一句话:武夷大山中,蓝溪之畔,有一对行为怪异的渔樵双侠,不大在江湖上走动,武功奇高,你们要是碰上了,代我向他们问好。 小蛟儿和甘凤凤随口答应,一时没问这渔樵双侠是什么样的人,是男是女,是肥是瘦,是老是少,便分手了。他们认为,既然称之为双侠,两个必然是男的,一个樵子装束,一个渔人打扮,气度不凡,性格豪爽,或者是仙风道骨,谈吐风雅的高人,根本没想到他们是一对夫妻。就算是夫妻,也不会是这么一对身躯悬殊、性格怪异,近乎半白痴的怪异老夫妇,所以小蛟儿和甘凤凤听僧人这么一问,怎能不愕然惊讶? 老樵夫睁大了眼问和尚:“你怎么知道了!?” 山妇粗大的食指戳了一下老樵夫的额头:“老杀才!你这么一问,人家不知道了?你是不是借故不想回家吃鱼?和这野和尚上市集去喝酒?”山妇转身问僧人:“樵渔双侠是谁告诉你的?” 僧人稽首回答:“是贫僧师父所说。” “你师父是谁?” “智慧禅师。” 山妇怔了怔:“什么!?是少林寺的智慧老和尚?” “正是贫僧师父。” “那你怎么抖出的不是涅盘如来掌,而是伏魔掌法?” “贫僧根基甚浅,内力不足,难以学成涅盘如来掌法,所以师父教这套掌法给贫僧。” “刚才我没有拍伤你吧?” “多谢前辈掌下留情,贫僧并没受伤,而是贫僧一时不察,冒犯了前辈,请前辈见谅。” “小和尚,你很会说话呵!” “贫僧不敢打诳语。” “好啦!小和尚,刚才我们的事扯平,你可以走了。” “多谢前辈,贫僧奉师父之命,特来拜访两位前辈。” “拜访我们干吗?” “寒寺莆田少林,出了一些麻烦,希望两位前辈能出手相助。” “我知道那老和尚叫你来准没有什么好事,好吧!过去我和老杀才受了他一份人情,曾言相报,现在我答应你。” “阿弥陀佛!多谢前辈,贫僧告辞。” “你就这么走了,不到我家坐坐么?” “贫僧恐怕前辈不大方便。”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过,你先得帮我一个忙。” “前辈请吩咐。” 山妇一指小蛟儿和甘凤凤:“你我两人,再加上老杀才,合三人之力,将他们捉了。” “阿弥陀佛!前辈恕贫僧难以从命。” “你不愿帮忙?” “贫僧不但难以从命,也劝前辈别这样。” “你怕我们捉不了他们?” “这是置贫僧于不仁、不义之中,而且也违背我佛慈悲。” “你怎么不仁不义了?” “阿弥陀佛!这两位施主为贫僧而言,贫僧不但不感恩,反而帮助前辈去捉他们,这就是不仁、不义。” “你这小和尚很会知恩图报呵!” “贫僧不敢违背师训,也不敢违背我佛慈悲。” “若我一定要捉他们呢?” “贫僧将力阻,请前辈三思。” “小和尚,你人不错,可是太胡涂了。” “贫僧怎么胡涂了?” “你知不知他们两个是什么人?” “什么人?” “难道你没看出他们的武功来路?” “贫僧正凝神运气冲破被前辈封了的穴位,没有看见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神风教的人!” 灰衣僧人不由一怔:“真的!?” 甘凤凤也感愕然:“我们怎么是神风教的人了?” 山妇指指小蛟儿:“凭他的武功,我没有冤枉你们吧?” 小蛟儿说:“大婶你误会了。” “老娘一点也没有误会,你刚才的身法和掌法,和神风教教主黄岐士是同一门路的,你以为能瞒得过老娘么?” 甘凤凤问:“你与黄岐士交过手了?” “没交过手,我会乱说吗?那一次,老娘和老杀才一时不慎,败在他的掌下,潜入蓝溪水中,才逃了出来,这一次,老娘要捉你们雪恨了。” 老樵夫说:“老伴,你怎么将我们不光彩的事也直说了出来?” “老杀才,败就败了!有什么不光彩,这一次,你我可小心,别再败在神风教人的手下,那小和尚不帮忙就算了!叫他快走。” 灰衣僧人说:“阿弥陀佛,前辈,贫僧看这两位施主的为人,不像是什么凶恶奸诈之徒。” “神风教的人,假仁假义还不够吗?要不要老娘一一数给你这胡涂的小和尚听?正因为武林有你们这些大仁大义的胡涂人,才让神风教在武林中坐成大气候了!” 甘凤凤拍手说:“大婶骂得太好了!真是大快人心。” 山妇朝着甘凤凤说:“你别在老娘面前装蒜,假装正义。你们戴了一副人面皮,不敢将真面目暴露出来,心地光明磊落的人,哪用得着戴面具?” 小蛟儿和甘凤凤听了更是惊讶,这个肥胖山妇的一双目光,竟然看出自己戴了面具了,可见心思之细,目光之敏锐,超过不知多少一流武林人士,看来樵渔双侠,名不虚传,怪不得怪影托自己见樵渔双侠,代他向他们问好了。 灰衣僧人愕然:“他们戴着一副人面皮?” 老樵夫说:“小和尚,我老眼昏花,看不出情有可原,你怎么也看不出呵!” 山妇说:“这下你明白老娘为什么要捉他们了吧?” 灰衣僧人合十说:“阿弥陀佛!贫僧无能,请问两位施主,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因何在百丈岭出现?” 山妇说:“小和尚,你再念十句阿弥陀佛,他们也不会说。” 甘凤凤笑着:“是呀!我们会说吗?” 山妇说:“小妹子,听你说话声音年纪并不大,何苦要参加神风教!” “我呀!正想问你们是不是神风教的人哩!” 小蛟儿急说:“凤凤,你不能这么说的。” 山妇“哼”了一声:“今日你们就别想逃离百丈岭。” 甘凤凤说:“我们呀!根本就不想逃。” “那么说,你们是有意来这里的了?” “你说对了,我们是奉一个人的口信,前来这里找你们的。” “是黄岐士那老贼?” “这下你可说错了!” “不是那老贼?是谁?” “云中鹤!” 老樵夫和山妇一怔:“云中鹤!?” “是呵!江湖上人称为怪影。” “是他!?” “奇怪吧?” 山妇不由再次上下打量小蛟儿和甘凤凤:“不可能!” 小蛟儿说:“大婶!是真的,我们绝不敢欺骗你。” “他怎么说?” “他说,要是在下两人见到了大伯和大婶,就代他向你们问好。” “你们在哪里见到他了?” “江西赣州府。” 山妇又望了小蛟儿好一会,眼里露出了柔和的光芒,点点头说:“唔!我相信你们。” 甘凤凤问:“你怎么这样快就相信我们了?不怕我们骗你吗?” “小妹子,单凭你这样的问话,我就更相信了,现在好了,没事啦!” 这位渔侠,真可以说是单料铜煲,热得快,也冷得快。也像春天的天气,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声势汹汹要捉小蛟儿和甘凤凤,现在一下变得没事了。 小蛟儿对她一揖说:“多谢大婶。” 渔侠问:“小兄弟,你和小妹子不会恼我们,而不到我们家里吧?” “在下怎敢恼的?就是大婶不说,我们也要到大伯、大婶家中拜访,听两位的教导。” 渔侠笑起来:“小兄弟,看来你比小和尚更会说话,而且也不左一句右一句念虾米豆腐,还添上什么蟮的鱼的哉!叫人听了不舒服。” 大家一听,都笑起来。 在回家的路上,甘凤凤仍好奇的问:“大婶,你这么容易的就相信我们?” “小妹子,你不是怀疑我故意将你们骗到我家里,将你们捉起来吧?” “哎!大婶,我要是疑心,就不会随大婶回家了。我只是感到奇怪。” “小妹子,你想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会相信得这么快?” “是呵!” “小妹子,我相信你们,第一是你们知道怪影这个‘云中鹤’的绰号,在江湖上,知道这一绰号的人不多,黑道上和神风教的人,恐怕没有一个能知道,所以我开始打消了对你们的怀疑。” “大婶,第二呢?” “第二嘛,他叫你们碰上了我们,代他向我们问好。” 甘凤凤不明白了:“大婶,这又怎的了?这是一句平平常常的话呀!” “不!这是我们以前商议好的一句暗语,能说出这一句话的人,是好朋友,是可以信赖的人。” 甘凤凤叫起来:“嗨!这个云叔叔,怎么不对我们说明白呵!” “小妹子,画公仔画出肠,就没味啦!” 老樵夫向甘凤凤眨眨眼,问:“云中鹤有没有托你们带一句话来,叫我小老头儿不吃鱼的?” 甘凤凤笑起来:“大伯,可没有呵!” “不,不,你一定忘记了,对不对?” 渔侠山妇从旁伸手过来,一下就拧起了他耳朵:“你这老杀才,是不是又在变换花样不吃鱼?这一次,我非要你吃不可。” 甘凤凤问:“大婶!怎么大伯害怕吃鱼的?是怕腥呀?这是嫌鱼不好吃,鱼刺骨多?” “谁知道这老杀才的。” 小蛟儿说:“大婶!说不定我煮的鱼,大伯喜欢吃。” “小兄弟,你还会煮鱼?” 甘凤凤说:“大婶!你不知道,他从小就在洞庭湖边长大,生活在渔船上,跟他爷爷学会了一手烹调鱼的好本领哩!” 渔侠山妇惊讶:“真的!?” “是呵!以前我也害怕吃鱼的,自从吃了他烹调的鱼后,我就喜欢吃了。他可以烹调出好几种不同味道的鱼哩!” 老樵夫睁大了眼睛:“你不是在骗我?” 甘凤凤笑着说:“大伯,我怎么会骗你?你不相信,可以试一下,不好吃,你别吃就是,我们不会强迫你吃。” “我、我试试。”老樵夫喜欢起来,问灰衣僧人:“小和尚,你吃不吃?”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贫僧不敢破戒。” 渔侠说:“你不吃,我们也不敢强迫你吃。我家的竹笋,木耳、冬菇、鲜菌有的是,够你吃个饱。” “多谢前辈。” “我真的不明白,你们这些和尚不吃鱼不吃肉,身子也长得这么结实。我呀,一天没十条八条鱼装进肚子里,就瘦了一斤肉,成天就感到不够饱似的。” 甘凤凤险些想笑出来,心想:“你还嫌不够肥胖吗?你应该和老樵夫调换过来,或者将你身上的肉,分一半给老樵夫才对。你再吃十条八条鱼,不更肥胖了?” 其实,一个人的肥瘦,有些是天生的。有的人不吃肉和鱼,甚至少吃饭,也肥得起来;有的人,就是浸在油缸里,也肥不起来,仍骨瘦如柴。不管肥和瘦,最好是能活得长命。 他们走着,说着,转过两三个山坡,来到蓝溪畔,这一带似乎风景独美,溪水平静如镜面,溪畔几块奇岩怪石,拔地冲天而起,岩下溪水更蓝得似缎,深不见底,距离溪畔十多史远的山峰下,有丛丛翠竹,迎风摇曳,翠竹林中,茅舍隐现。要不是溪畔岩下停泊着一条小小的渔船,谁想到这深山群中有人家的?竹林茅舍,就是武夷樵渔双侠隐居的地方。 樵渔双侠,各自得异人传授一门与众不同的武功,樵侠除了练成一身经受得起拳打脚踢掌拍的武功外,更身手敏捷,在山野森林中奔走如飞,徒手可猎虎豹。他上山打柴,根本不带任何工具,只凭一双手,就将柴打回来了,江湖上人称神掌樵侠。 渔侠水中功夫极好,练成了魔掌无影腿,更会飞索套人,百发百中。论武功,她比樵侠胜一筹。他夫妇俩性格怪异,不喜欢与武林人士交游往来,也不愿在江湖走动,要走,也只在福建一地。所以中原武林人士知道他们夫妻的人不多,也不见闻于中原,但生性行侠好义,遇见不平之事,便挺身而出,不顾自己的安危。尤其是渔侠,直爽性暴,敢笑敢哭,敢作敢为,不理旁人,她要是插手所管的不平之事,有时蛮不讲理,不理睬旁人说东道西,只认定自己的一个理,硬干下去。但他们夫妇俩的特点,不枉杀人。渔侠虽然嘴巴凶恶,从不伤及无辜和不会武功的人。对于刁蛮的人,她只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而已。 小蛟儿、甘凤凤和少林寺僧人无本随樵渔双侠走入竹林。只见茅舍四周环境清雅、深幽、宁静。茅舍的一侧,有一块菜地,畦上种了些姜葱蔬菜之类的作物,使茅舍添上了田园风光。 甘凤凤说:“大婶,你这里真好真美呵!住在这里,使人尘念全消,与世无争。” “是吗?那么小妹子在我家应多呆些时间再走才是。” “那我先多谢大婶啦!” 走进茅舍,屋里的一切门窗、桌椅、小凳、生活用品,无一不是用青竹制成,使人有种舒适的感觉,竹桌上仍摆有碗筷和一大碗煮得溶溶烂烂的鱼。这样的鱼,叫人又怎开胃?甘凤凤心想:一条鱼煮成这样,要色没色,要香没香,恐怕味道也好不到哪里,怪不得老樵夫宁愿死,也不愿吃鱼了! 小蛟儿看见屋内的情景,不由想起梵净山庄林大叔在冰湖边上那间园林式的竹舍来,几乎和樵渔双侠室内的情景一样,一切都是用竹制成,不过林大叔的竹舍比这里布局好,也收拾干净得多。小蛟儿触景生情,想到了小芽菜,又联想到梅、兰、菊、竹四位姑姑来,不知她们现在怎样?会不会在想我?我几时才会再回梵净山去探看她们? 突然,凤凤在他身后扯了一下:“蛟哥!大婶大伯叫我们坐呀!你在想什么的?” 小蛟儿一下从遐思中醒了过来,笑了笑:“我没想什么。” “你是不是想怎么烹调鱼才好吃?” 渔侠说:“小兄弟,别急,先坐下来喝杯茶,歇一下也不迟。” “是!大婶。” 喝过茶后,小蛟儿问:“大婶,还有没有鱼?让我弄些给大伯吃。” “有呀!多的是。” “放在什么地方?” “放在蓝溪。” “蓝溪!?” “是呀!整条蓝溪都是我放鱼的地方,想几时吃,就几时去捉,不好?” 小蛟儿一笑:“大婶,那我去捉吧。” 渔侠有些意外:“你会在水中捉鱼?” 甘凤凤代小蛟儿说:“大婶,你还不知道,他还是一个捉鱼的高手哩!洞庭湖那么大,他赤手空拳的跳下湖去,不用多久,就将鱼捉上来了,而且要捉那一条就捉那一条。” 小蛟儿似乎有点怪甘凤凤多口,连忙说:“大婶,你别听她说的,我只是碰巧捉到。” 甘凤凤嚷起来:“难道我说错了吗?” 渔侠有点不大相信小蛟儿在水中能空手捉鱼,嘴里却说:“小兄弟,别谦虚,我真想看看你空手捉鱼的本事呀!来,我们一起到溪边捉鱼去,看谁捉的多。” 老樵夫说:“我也去。” “老杀才,你去干什么?在家里坐着,陪小和尚叙叙话,问问小和尚,莆田少林寺到底出现了什么麻烦,弄得智慧这个老和尚专门打发他来找我们的。可是,你不许变花样想跑了!”渔侠又对甘凤凤说:“小妹子,你代我看住这老杀才。” 甘凤凤笑着:“大婶,我怕看不了大伯,最好大婶用绳将大伯绑起来,我就放心了!” 渔侠说:“不错!不错!看来我是绑住他才行了。”说着,便去取绳索。 老樵夫叫起来:“你绑住了我,叫我怎么和小和尚说话?” “我只捆了你的手脚,可没捆你的嘴巴,怎么不能说话?” 甘凤凤补上一句:“是呵!我只见人用嘴巴说话,可没见有人用手脚说话的,除非是哑巴,才用手说话。” 小蛟儿说:“凤凤,你少说两句好不好?”他对渔侠说:“大婶,你放心,大伯一定想吃我弄的鱼,不会跑的。” “他跑了怎么办。” “大婶只管向我要人好了!我相信大伯不会跑的。” “好!我相信你。”渔侠又对老樵夫说:“老杀才,这次看在小兄弟面上,饶过你、你可别弄得小兄弟难做人。” 小蛟儿说:“大婶!我们走吧!” 小蛟儿和渔侠双双到山岩下的蓝溪边,这里溪水平静如镜,深不见底,是藏鱼最多的地方。小蛟儿说:“大婶,你不用下去了,我一个人下去就行。” “小兄弟,你真的能在水中捉鱼?” “能!我要是捉不了,大婶再下水好不好?不知大婶和大伯平日喜欢吃什么鱼的?” “我什么鱼都喜欢吃,那老杀才什么也不喜欢吃,对了!只有甲鱼,他还能吃两三口。” “这溪水中有甲鱼吗?” “有呵!不过顶难捉的。” “那我就捉两只甲鱼上来。” 渔侠见小蛟儿说得挺轻松的,似乎很有把握,有些惊讶了:“小兄弟,你水下功夫真的哪么好?” “过得去而已。” 小蛟儿说着,便脱光了自己的上衣,同时也将面具除了下来。这一下,又使渔侠惊喜了:“小兄弟,原来你是这么年青英俊的,你干吗戴上这副中年模样的黄面孔的面具?” “大婶,话说来就长了,等我捉完鱼后向大婶说。”小蛟儿话完,人凌空跃起,宛如鱼鹰般的,直插入溪水中,连浪花也没溅起来,渔侠见了不禁赞了一句:“好俊的入水功夫,不知道他是哪一门派的弟子,怎么会神风教黄岐士武功的?他不会是黄岐士的弟子吧?若是!怎么会与怪影云中鹤成了好朋友的?我真的要弄个明白了。” 渔侠正自语时,只听到一声水响,小蛟儿一手抓了一条大白鳝,一手扣住了一条大白鲶鱼,从溪水中跃上岸来,高兴的说:“大婶!这深潭似的溪水中,各种鱼真的不少,我现在随手抓了这两条鱼上来,大婶你喜不喜欢?” 渔侠一时间惊喜得呆住了,心想:这位小兄弟,水中的功夫何止是俊,简直比自己还高出一倍有多!白鳝白鲶,肉极为上品,但也极难捕捉,他怎么下水片刻,就捉了这么两种藏身于不同地方的鱼上来?这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了。半晌,渔侠才笑着说:“小兄弟!你真行!这两条鱼太好了!你是怎么捕捉的呵!” 小蛟儿咧嘴笑了笑,丢下白鳝和白鲶,又纵身下溪。渔侠用水草将白鲶和白鳝刚绑好时,小蛟儿又冲出水面跃了上来。这一次捉的,又令她大为惊讶,竟然是两只一斤重的甲鱼。这种甲鱼,不是深藏在山下的岩石缝隙之中,便是深伏在溪底的泥沙里,它们不爬上岸,一般在山中极难看见它们。渔侠怀疑小蛟儿不是人了,而是水中的水獭。小妹子的话没有错,小兄弟是名副其实的捕鱼一流上乘高手。 渔侠哪里知道,小蛟儿在梵净山庄,学武的入门阶段,就是下冰湖练双手捕鱼的功夫,在小芽菜和竹姑姑的口传心授之下,练成了与众不同的水面水下功夫。捕鱼,对小蛟儿来说,现在已是雕虫小技,他更可以凌波而立水面,用掌力将所要捉的鱼吸了上来,根本用不了下水中去捕捉。只不过他不想在渔侠面前显示这一绝技。 随后,小蛟儿又从溪水中挽了一条金色的大鲤鱼上来,问渔侠:“大婶,这几条鱼够吃的吧?” 渔侠看了看,眉开眼笑的说:“够了够了!可能吃不了啦!” “大婶,够了我们就回去好不好?不然,大伯他们恐怕等急了。” “好!兄弟,你告诉我,你这一身水下的真功夫在哪里学的?跟谁学?是你爷爷?” 小蛟儿摇摇头说:“我爷爷只是一般的渔户人家,不会功夫,我是在贵州梵净山庄学到的。” 渔侠一时傻了眼:“你是梵净山庄的弟子?” “大婶,我也不知怎样说才好,我不是梵净山庄的弟子,但一身武功,却又是在梵净山庄学到的。” “哎!我明白了,你就是小蛟儿?” “哦!?大婶。你怎么知道了!我好像没向大婶说过我的姓名。” “小兄弟,这是怪影告诉我的。” “是云叔叔!?你最近见到云叔叔了?” “最近没见,是他在前几年告诉过我有关你的事情。说你跟随了三不医徐神仙学医,以后不知怎么的失踪了!后来又闻说你在梵净山庄中,曾一举而击败了什么岭南一掌,令武林惊震…… 小兄弟,最近我又听闻,你跟一位红衣女子,大闹湖广,挑了神风教各处的不少堂口,在湘西火烧言家寨,弄得神风教的人在追踪你们。我呀,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到了我跟前还不知道,我心里还思疑,小兄弟是什么人的?怎么云老哥要你捎口信给我的,原来你是小蛟儿,怪不得了。” “大婶,你不会怪我们戴了面具吧?” “哟!我怎么怪你们的,看来你戴了面具,是为了避开神风教人的跟踪,对不对?” “大婶!不全是这样,我不想太多的武林人士知道,避免麻烦。” “对对!以小兄弟武功,还怕什么神风教人跟踪的?──对了!你那位同伴,是不是江湖上人传的红衣女魔?” “是!” “她的真面目不会这样丑吧?” “大婶!人家说她很美。” “她叫什么了是哪一家的女子?” “甘家,叫凤凤。” “湖广甘家?跟诡秘女侠甘玲是什么称呼?” “甘玲是她的姑姑。” 渔侠更是惊喜:“原来她是甘氏三煞的女儿。甘家一向不卖武林黑、白两道的账,怪不得她敢挑了神风教的各处堂口,也得罪了一些名门正派。” 小蛟儿有点担心:“大婶,你不会对她不欢迎吧?” “哎!我怎会不欢迎她的?我跟她姑姑甘玲还是好朋友哩!” 小蛟儿高兴起来:“这样就太好了!” “小兄弟,快穿上衣服,戴好面具,我们赶回去。” 他们提着两只甲鱼,一条红鲤,一条白鳝和一条大白鲶鱼,欢笑着回去了。甘凤凤一见他们捉了那么多不同品种的鱼回来,高兴得叫起来:“你们怎么捉了这么多的鱼了?真是一次大丰收!辛苦啦!” 渔侠说:“这都是小兄弟一个人捉的,不关我的事……!那个小和尚呢?走了?” 甘凤凤说:“走了!他和大伯谈话后,便说要赶回莆田,不敢多留了。” “老杀才!那小和尚跟你说什么了?” 老樵夫似乎只贪婪的望着那两只甲鱼,在流口水,对她说的话听而不闻。甘凤凤扯了他一下:“大伯!大婶在问你啦!” “哦,哦!”老樵夫好像刚醒过来:“老伴,你问我什么了我可没有跑呵!”一双眼睛仍盯着那两只甲鱼。 渔侠伸手扯他的耳朵,将他的头拧了过去:“那两只甲鱼不是你吃的,是老娘吃的。” “那……哪我吃什么?” “吃鱼!” “老伴,能不能给点情面,让我也吃?” “那你吃不吃鱼的?” “吃!吃呵!最好先吃了甲鱼,再吃鱼,好不好?” “好你个头!我问你,那小和尚跟你说什么话了?” “他说,莆田少林寺招惹了麻烦,主持慈云禅师不知怎么病倒了!” 渔侠奇异说:“慈云禅师这老和尚一身真气甚厚,几乎是百病不侵,怎么会病倒了?” “好像是中了什么毒。” “中毒!?中什么毒的?” “不知道。” “中了何人的毒?” “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找我们干吗?我们又不是郎中大夫。” 老樵夫说:“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慈云病倒居不久,神风教的人就找上门来了!说他们的教主可以治好他身上的毒,不过,得派出慈心、慈雨这两位大师,成为神风教的护法长老。” 渔侠叫起来:“显然这毒就是神风教的人下的。” “老伴,我也是这么说呵!” “那小和尚又怎么说?” “他说,慈云禅师用一句‘出家人不过问武林中的事’而推掉、拒绝了!” “这老和尚有骨气。” “老和尚骨气是有了,可是第二天,寺里的一些和尚又莫名其妙的中了毒。” “这些光头和尚怎么这般的窝囊?给人下了毒也不知道?” “可不是吗?老伴,要不是这样,少林寺的智慧禅师就不会打发他来找我们了!” “我们去干什么?” “请我们暗中相助,查出下毒的人是谁,同时更防神风教突然向莆田少林寺出手!” “你答应他,我们几时去?” “老伴,我不敢乱作主,等你回来决定。” “你也真是,救人如救火,明天动身!” 他们何时动身,要搭救的人获救了没有?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风暴前夕 上回说到渔侠明天就要动身去救人。 小蛟儿说:“大婶,我们也跟随你同去。” 甘凤凤一听,很是高兴。她初时还担心小蛟儿不理会这件事,要赶去雁荡山哩!现在她欢笑了:“是呵!我们一块去,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呀!” 渔侠大喜:“有你们同去就更好了!” 老樵夫说:“老伴,你怎么带他们去的?” “不能带?” “老伴,我们不是去游山玩水,更不是去少林寺参禅拜佛,说不定有一场凶险的厮杀,带他们不危险?” 甘凤凤说:“大伯!我们不怕危险,更喜欢看凶险的事,那才兴奋哩!” 老樵夫说:“小妹子,这不是什么好看好玩的事,说不定会将你们也牵连进去,我不想你们卷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中去。” 渔侠含笑的问:“老杀才,你知不知他们是什么人?” “看他们的打扮,恐怕是一对江湖郎中。” 甘凤凤说:“是呀!正因为我们是郎中,听说有人中毒病倒了,不去看行吗?横竖我们也是在江湖上行医,去哪里也是一样,现在路上有个伴不更好?” 小蛟儿说:“大伯,或许我们能化解少林寺僧人所中的毒,将他们医治好。” 老樵夫摇摇头:“小兄弟,就算是你的医术很高明,恐怕也化解不了他们所中的毒。” 渔侠说:“老杀才,人家还没去医,你怎能武断人家不能化解了?” “老伴,你行走江湖多年了,难道不知道各家独门的毒药,没他们本门的解药,其他人是不能化解的么?” “徐神仙三不医能不能化解?” “徐神仙三不医或许可以化解。” “你知不知小兄弟是徐神仙的什么人?” 樵侠一时愕然:“什么人?” “他就是徐神仙的弟子。” 樵侠意外了:“徐神仙的弟子!?真的?” 小蛟儿说:“老前辈,在下的确是徐神仙的弟子!” “你能化解各家各派的毒?” “在下不敢断言能化解,却想试试,但起码可以阻止毒性的蔓延。” “这就太好了,那我们一块去吧。” 渔侠又说:“老杀才,小兄弟何止是徐神仙的弟子,他更是一位令武林中人变色的英雄人物。” 樵侠更是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令武林人变色?” “老杀才,别瞪大眼睛了!你说说,最近能惊震江湖的是什么人?” “什么人?” “老杀才,你是不是吃懵了?你前几天从外面回来,不是曾向我提过么?怎么就忘记了?” “老伴!那是在武林中不见经传的什么小蛟儿和什么红衣女魔的,总不会就是他们吧?” “眼前的小兄弟和这位妹子,正是他们。” 樵侠一下怔住:“真的!?” “还蒸的煲的呀!不信你问他们。” “不可能!小蛟儿是位英俊的青年,而红衣女魔,更是一位俏丽的少女,而他们……” “老杀才,难道你还看不出他们两位,都戴上了一副精制的人皮面具么?” 樵侠说:“我眼不花,怎么能不看出的?人家戴面具,自然有人家的道理。” 甘凤凤不由望了小蛟儿一眼,小蛟儿说:“凤凤,将面具除下来吧!刚才,我已将我们自己的身分都对渔侠说了!” 凤凤一听,只好将面具除了下来,小蛟儿同时也除下了自己的面具。樵侠顿时感到眼前一亮,在自己眼前,现出了一双玉人似的青年男女。女的秀丽无比,男的俊逸洒脱。两人都神蕴异常。樵侠惊讶得半晌出不得声,就是渔侠,看见了甘凤凤那天然风姿,也惊喜了:“小妹子,你真美呵!眉眼梢角之间,更似你姑姑甘玲。” 樵侠更是一怔:“什么!?她姑姑甘玲?” “老杀才,这下你明白了吧!她就是湖广甘家甘骐的千金。” 樵侠说:“我明白了,武林中除了西门剑法外,就数甘氏三煞的剑法独步武林,怪不得一出而惊震武林了!” 小蛟儿向樵侠一揖说:“前辈请原谅,在下为避神风教的耳目,在江湖上行走,不得不如此。” 樵侠慌忙还礼说:“不,不,小兄弟这样做,理所当然,我怎会怪你们的?所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嘛!我看过不少人,这一次算走了眼。看来云老哥介绍来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武林中的一流人物。” 小蛟儿说:“前辈过奖了!” “哎!我可从来不给人乱戴高帽子。” 甘凤凤问:“云叔叔介绍什么人给前辈认识了?” “介绍的不多,都是些武林俊彦:有诸葛莹女侠、小琴女侠、沧州醉剑双花等等,我都有幸认识。” 小蛟儿说:“前辈,这些的确是武林的俊彦。” 渔侠问:“老杀才,有他们同我们去,好不好?” “好,好,怎么不好,简直是求之不得。” “那我们快弄饭吃,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启程。” 小蛟儿说:“那我给前辈煮菜去。” 渔侠说:“小兄弟,你来我家,我要你去捉鱼,已是不大好了,现在怎能要小兄弟为我们煮饭弄菜的?我那老杀才有甲鱼吃就心满意足了,别再去弄什么鱼了。你和小妹子休息一下吧,一切由我来弄。” 甘凤凤笑着说:“大婶,你是不是将我们当外人了?” “我怎么将你们当外人啦?要是外人,我早就将你们扔进溪水里了,还能容你们踏入我家门来吗?” “那大婶将我们当自己人啦?” “当然是自己人啦!”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不应分你我了!我们一块煮饭弄菜吃不更热闹?不更有味?” 渔侠笑起来:“好好,小妹子,我说不过你,那我们一块去弄吃的吧。” 甘凤凤又说:“大婶,你想不想大伯今后喜欢吃鱼的?” “当然想了!” “想!就更得让我蛟哥弄鱼去才是。” 渔侠笑着问小蛟儿:“你真的有那么大本事,使我那杀才今后喜欢吃鱼?” 小蛟儿说:“大婶,不妨试试看。” “好,小兄弟,我就看你的啦!” 于是,渔侠、甘凤凤和小蛟儿一块到厨房里。渔侠说:“小兄弟,小妹子,你们还是将面具戴起来,这里虽然没有人来,但也要以防万一,别让人看见了你们的真面目。” 甘凤凤说:“看见就看见嘛!怕什么?” “不,不,不!神风教的人看见了,就引起他们的警惕了,他们就会向莆田的和尚早下手。” “这里也有神风教的人来吗?” “很难说,神风教的人额头上没有凿宇,三教九流,樵渔士商,什么人都有。最近两三天来,是有这么一些人物从这里经过。” 小蛟儿说:“凤凤,既然大婶这么说,我们就戴上面具吧。” 甘凤凤一边戴上面具一边问:“神风教的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小妹子,你和小兄弟在湖广一带将神风教闹翻了天。最近怪影又在江西出现,毁了他们各处的堂口,他们能不追踪不注意么?不四处派出一些精明能干的耳目来打探么?” “大婶,他们有没有注意你们了?” “我们只是打柴、捕鱼,极少到外面出头露面的,他们注意我们干什么呵!要不是智慧禅师托那和尚捎口信来,我们也不会离开这百丈崖。” 樵侠也跟了进来,渔侠瞪眼问:“你跟来干什么!?” 樵侠笑笑:“我看看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嗨!出去!出去!你能帮什么的?你是越帮越忙,你到门口帮我搬草劈柴去,这厨房里没有你干的事。” 在厨房里,小蛟儿几乎拿出了他看家的弄菜本事,做出了色、香、味俱全的几道菜来:山猪肉炖甲鱼、姜葱红焖大鲤鱼、豉汁肉丝蒸盘龙蟮、冬菇丝姜丝葱丝清蒸白鲶。当这些菜摆上桌时,樵侠看得食欲大增,忍不住把各样菜都夹了一口尝试。白蟮肉真是又鲜又滑又嫩,原汁原味;大鲤鱼肉味道可口,又甜又香;甲鱼汤更是清甜。樵侠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鱼肉,不由大赞起来:“好吃,好吃!有这样的鱼吃,我吃一世都吃不厌。小兄弟,你不应该去做什么郎中,开一间酒店饭铺,包你生意兴隆,宾客满堂。” 小蛟儿说:“前辈喜欢吃,我就高兴了!” 樵侠又看看自己的老伴:“老伴,你看看,小兄弟是怎样弄鱼的?你是怎么弄鱼的?只会用水煮熟,除了咸味,什么味也没有,还溶溶烂烂,不成色形,你叫我见了怎能不跑呢?要是像小兄弟这样,我在十里八里闻到鱼香,也会飞快的跑回来了!不用你去捉我。” 渔侠笑着:“好啦!你快吃吧!” 小蛟儿说:“大伯,你放心,大婶已学会怎么弄鱼了!” 樵侠似乎不相信:“她这么快就学会了?” “大伯!这是眼见功夫,一看就会,只要会下各种配料就行。” 他们正高兴地吃着,小蛟儿突然间停下筷子,甘凤凤问:“咦!?你怎么了?不会是骨鲠着了吧?” “不!是有人朝我们这个方向奔来了!” 樵侠不由凝神倾听一下:“不错,是有人来了!谁在这个时候奔来百丈崖的?” 小蛟儿说:“似乎有一个人先奔来,他身后有四个人追着。” 樵侠望了小蛟儿一眼,不由得赞叹道:“小兄弟好深厚的内力,我自愧不如,我只听出有人奔来,却听不出有几个人。” 渔侠站起身来:“我去看看他们是什么人。”说时,人已飞身出去。 樵侠说:“老伴,你别给我去闯祸。”人也跟着追出去了。 这一对怪夫妇,连家中的客人也不顾了。一个是急于去看看,一个却担心老伴有危险。 小蛟儿说:“凤凤,我也去看一下,我听出前面奔跑的,是那位少林寺无本僧人。” 甘凤凤说:“那么说,追她的人恐怕不是什么好人了!蛟哥!你别这样去。” “那怎么去?” “扮成怪影去呀!不能露出我们江湖郎中的面目。” “不错!应该这样。” “那我们还不快打扮?” 其实他们也用不了什么时间打扮,只将连头到脚,只露出两只眼睛和鼻子嘴巴的大黑袍一穿上就行了。他们赶到出事地点,隐藏在树林中的树梢浓叶当中。只见渔侠肥胖而结实的身躯,似座石山般的立在四个黑衣劲装汉子的面前,她身后是受了伤的无本僧人,樵侠在为无本医治伤口。渔侠腰悬绳索,双手叉腰,凶恶的喝问:“你们是哪一路上的混蛋,竟敢跑到姑奶奶的地盘上行凶杀人!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 为首的一个黑衣汉子上下打量了渔侠一眼,又瞧瞧樵侠,嘿嘿冷笑:“你这肥胖的丑妇,大概是嫌命长了,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另一黑衣汉子说:“常四爷,何必跟这丑妇多说,放倒她算了!”说时,便提鞭而上,“啪”地一声,一鞭抽来。 渔侠直竖双眉,身形不功,一伸粗臂,一下将这汉子抽来的鞭梢抓住,手法不但怪异,也迅若火花,黑衣汉子想不到这胖妇竟有这样的身手,略微吃了一惊,用力想把软鞭拉回,渔侠手腕劲一抖,喝声:“你算什么东西,敢向姑奶奶出手?”话没说完,这黑衣汉子连人带鞭,给摔了出去。 三位黑衣汉子瞪大了眼,看不出肥胖丑妇竟然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这才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了! 常四爷身后两位黑衣汉子双双提刀跃出,一个说:“好好,看你不出,还是一位练家子,我们来领教领教。” 无本僧人说:“女施主,小心了!他们是顺昌徘徊岭的双魔,是神风教福建总堂的左右二使者,刀中有刀,出其不意伤人,小僧就是伤在他们的飞刀之下。” 渔侠说:“原来是徘徊岭上的双魔钟离魂、钟离魄,你们几时成了神风教福建总堂的左右使者了?失敬,失敬!看来这位常四爷,是福建总堂的常护法常无命了!” 常无命说:“好说,好说!请问夫人是哪一处的高手?”常无命见渔侠出手不凡,口气变得尊敬多了,同时也阻止徘徊双魔出手。 “我可不是什么高人矮人,只是百丈崖下蓝溪畔上打柴捕鱼为生的人。” 常无命不由一怔:“莫不是江湖上人称的闽西樵渔双侠?” “江湖上人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我们却不敢称侠,自认是樵夫渔妇。” 常无命拱手说:“原来是两位前辈,我常某失敬。” 樵侠这时走过来说:“别客气,不知常护法为何要为难这位出家和尚?” “这和尚与常某有些过节。” “哦!?什么过节?能不能化解?” “不是不能化解,只要这和尚跟常某走一趟,常某保证不会伤他性命。” “那么说,你们一定要带走他了?” “请两位前辈千万别插手这件事?” 渔侠问:“我们干吗不插手?” 常无命皱皱眉:“这事恐怕不是两位前辈所能化解的。” “姑奶奶才不想化解你们的事,这和尚我也看上了,你们不能带走。” “前辈似乎不给常某面子了!” “你在我地盘上伤人,给我面子吗?” “前辈在逼常某出手了!” “你别假惺惺,你们不是早已向我出手了吗?” “常某不知是前辈驾临,一时误会。” “那么说,要是别人,你们可以任意杀害了?” “前辈,你要明白,招惹了神风教的人,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神风教算什么东西?姑奶奶偏去招惹又怎么样?” 常无命对樵渔双侠已是一忍再忍,现见渔侠步步逼人,再无可忍了,便冷冷说:“常某只好得罪!”便一掌拍出。 徘徊双魔更是忍耐不住,早已想动手。他们见常护法已出手,在渔侠闪避时,双刀齐上,同时向渔侠砍去。 徘徊双魔,原来就是闽中一霸,不知怎样,为神风教收了去,成了神风教福建总堂的左右二使者,代总堂主摘天星巡狩福建各处分堂口,他们的双刀,得自一位异人传授,凶猛刚烈,刀中藏刀,可飞刀杀人,乃是武林中一绝技。 徘徊双魔双刀一挥出,樵渔双侠顿时只见满天尽是刀光闪闪,彷佛是一下冬天降临,雪花飞舞,满天飘洒,银光刺日。一般武林高手,的确是难以招架这种凶猛剧烈的双刀。 渔侠身形虽然肥胖近乎臃肿,却有出人意外的敏捷灵活;而樵侠更是身轻如猿,纵跳自如。他们两人在刀光如雪中来闯穿梭,令双魔砍出的双刀,刀刀落空。虽然这样,但他们都给徘徊双魔缠住不能脱身。 常无命早已跃身退出圈子,纵身来到无本僧人跟前,目露杀机:“和尚!你认命吧!” 无本僧人身受刀伤,虽经樵侠敷药医治,已失去了战斗力,但仍凝神应敌,聚集一身真气,以搏一战。问:“常施主,你何苦逼小僧入绝路?” “说!你跑来福建干什么?” “出家人四方化缘,来福建有何奇怪?” “和尚,你不说我也知道。怨不得常某心狠,你留在世上,对敝教十分不利,只好杀了你灭口。” “阿弥陀佛!你杀了小僧,也遮不了天,你们教所干的事,还有人不知道吗?起码樵渔双侠,知道常施主杀害了小僧。” 常无命冷冷扫了那边交锋激烈的双方一眼:“樵渔双侠?哼!他们也走不了!会与你同归西天。”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你们连他们也要杀害?” “常某不想人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事!” “阿弥陀佛!常施主不怕上天报应吗?” “你向你们的佛祖去说吧!” 常无命说时,一掌就朝无本的光脑袋拍来,蓦然间,他一下看见了一支寒气逼人的剑尖正对准了自己的掌心,吓得急忙收回掌,跃退几步,定神一看,是一位罩头蒙面的黑袍人,不知几时而来,犹如平空冒出来似的,无声无息。不但是常无命惊震,连无本也惊愕了。 常无命惊骇问:“你是什么人?” “怪影!” 来人声音清脆,动听,更含一股冷气和杀意,显然是位女子。 常无命顿时心头大震:“什么!?你就是怪影?” “是呀!” 常无命定了定神:“胡说!你分明是位女子,骗我是什么怪影?” “你难道没听闻江湖上出现了两个怪影么?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江西赣州堂是你挑了?” “不错!” 常无命骤然一掌拍来:“别说你不是真正的怪影,就是真正的怪影,我也不惧!” 甘凤凤身如鬼魅似的,轻巧地闪开常无命扪来的劲掌,剑尖直挑常无命身上的要穴,剑法奇诡,逼得常无命又跃了开去,问:“你到底是谁?” “哎!我不是说我是怪影么?你还不相信呀!” 常无命又猝然欺近甘凤凤,改掌为抓,这是鹰爪门的鹰爪功,分筋错骨的招式,凌厉凶狠,人一给爪中,不但被抓住筋断骨裂,而且会造成终身残废。 甘凤凤说了一声:“好心狠的贼子,我要是今日不杀了你,那黄岐士不啻多一条凶恶的走狗。”她抖出了甘家祖传的精湛剑法,顿时剑尖闪耀,人似黑飞蝶。四五招剑式连环抖出,便逼得常无命上跳下窜,凌空飞跃,一面惊叫:“你、你、你这是甘氏三煞剑法,你是甘家的子女?” 甘凤凤双目射出了慑人的杀意:“贼子,用你刚才的话说,你认命吧!你看出了本姑娘的招式,容不得你再活下去了!”甘凤凤手中之剑,更是一招紧随一招,招招奇诡无比。 这时,那一边的樵渔双侠,已将徘徊双魔打发上了西天之路。一个死在樵侠的木棍之下,一个给渔侠的飞索环吊在大树上,还有一个同伴,一开始就给渔侠手掌劲力摔飞跌死了。樵渔双侠在静观甘凤凤的剑法,同时也防常无命逃走,常无命要是逃了出去,那就破坏了他们去莆田的行动计划,所以绝不能让常无命活着逃出去,就是不取常无命的性命,也要把他幽禁到莆田之事了结,才能放走他。 常无命见此情景,别说自己不是这怪影的对手,就是能战胜,也无心战下去了。鹰爪功要与轻功相配合,才能凌空扑杀对手,所以会鹰爪功的人,轻功必然极俊、敏捷、灵活。常无命也全靠了自己极俊的轻功,才能闪避了甘凤凤奇诡莫测的剑法,现在他见情况不妙,早已生逃命之心,所以他一声怒吼,人似隼鹰,凌空扑来,甘凤凤正举剑迎上,谁知常无命在半空中一个筋斗,纵到一株大树上去,狞笑一下:“对不起,常某失陪了!后会有期。” 甘凤凤叫着:“贼子!你别走!” 常无命正想从树上往山峰跃去,谁知他身形刚跃起,骤然见一条如电闪似的黑影向自己迎面扑来,想闪身已来不及了,狠狠举掌拍去,吼声:“闪开!” 来人也是一个蒙头罩面的怪影,伸手相逼,“啵”地一声闷响,双双震飞,这一怪影飘落下来时,犹如一片落叶,轻而无声,一尘不扬,迎风而立。而常无命翻落下来时,却是四脚朝天,口喷鲜血,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不用说,后来出现的怪影,便是小蛟儿,他只用二成的内力,就将常无命震伤了内腑。 樵渔双侠初时惊讶怪影不知是谁,不久,他们从甘凤凤的剑法中已看出来,何况还从常无命的口中听了出来,既然第一个怪影是甘凤凤,那第二个怪影便是小蛟儿了。只有无本僧人不知道这前后出现的怪影是谁,惊奇不解的望着。 甘凤凤见常无命摔了下来,盘龙宝剑剑尖早已贴在常无命的心胸处,说:“你逃呀!怎么不逃了?” 常无命这时已是心血翻滚,哪里回答出话来。甘凤凤又问:“说!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说,你以为我不敢挑了你吗?” 樵侠走过来说:“姑娘,他已受了重伤,恐怕没法回答你的问话。” 渔侠说:“杀了他算了,何必再问他。” 无本僧人慌忙说:“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望施主们且饶他一条性命。” 甘凤凤瞪了他一眼:“你这和尚好心得太过分了!刚才他还想杀你灭口哩!” “阿弥陀佛!善战!善哉!常施主虽然对小僧不仁,但他已无反抗之力,又何必杀他?” 甘凤凤还想说,小蛟儿拉了她一下:“我们走吧!”便双双纵身离去。 无本僧人惊讶,问樵渔双侠:“那两位蒙面施主是谁?” 樵渔双侠知道小蛟儿、甘凤凤的用意,不想无本知道其面目,当然就更不想神风教的常无命知道了,便说:“我也不知道呵!他们不是来救你的么?你不认识?” 无本说:“小僧实不认识,他说他们是怪影,好像不是?” 渔侠问:“你认识怪影?” 无本摇摇头:“小僧无缘拜识这等高人。” 樵侠突然在这时叫丁一声:“这姓常的死了!” 渔侠和无本同时一怔:“他怎么死了?” “恐怕是服毒而死,你们看看,他面上,手上的皮肤都呈现红色的小斑点,一定是嘴里早含了毒药,咬碎毒药中毒而亡。” 渔侠看了一下:“好厉害的巨毒,这是腥血斑毒药。” 无本僧人说:“阿弥陀佛!看来神风教教主手段太过阴毒了!” 渔侠说:“你别念阿弥陀佛了!这姓常的不死,我也不会放过他。老杀才,我们就地埋了他们,以免弄脏了这一带山林。” 他们草草埋葬了四个贼子之后,渔侠说:“小和尚,你伤势未好,不如随我们回去,等伤好后再走如何?” “多谢施主。” “老杀才,你扶着小和尚走吧。” “不用!小僧还可以走得。” “好!那我们走。” 他们回到蓝溪畔茅舍,小蛟儿和甘凤凤早已恢复江湖郎中面目,出门相迎。甘凤凤故意惊讶地问无本僧人:“小和尚,你怎么受伤了?” 渔侠说:“他碰上神风教的人了!” “哦!?你招惹了他们?” 无本说:“小僧并没有去招惹他们,是他们要小僧随他们去神风教总堂。” “你不答应?” “小僧身负师命,怎能随他们去总堂?他们不怀善意,是想活擒小僧。” “所以,他们就伤了你?” “是!小僧武功不济,与他们交手,不幸为他们飞刀所伤,只得负伤而逃,他们便一直从顺昌县追杀小僧到这里,幸得樵渔双侠前辈赶来,才使小僧免遭这一劫难。” 小蛟儿说:“小师父,伤势可否让在下看看?” 渔侠说:“对了!小和尚,这位江湖郎中,是三不医徐神仙的高徒,他或许能将你的伤势马上医治好。” 无本僧人惊讶:“徐神仙的高徒!?” “你以为我骗你吗?” “小僧怎敢说施主骗小僧的?” “那你就让他看看呀!?” 无本僧人身上的刀伤虽重,但在小蛟儿看来,仍然是一些皮肉之伤,这种刀伤,根本不用动什么手术。所以小蛟儿看了之后说:“小师父,你这刀伤有樵侠特制的刀伤药敷上,已无大碍,在下只需略扎几针,再运用气功医治,小师父明天一早,便可行动如常了!” 樵渔双侠一听,几乎不敢相信。无本僧人身上的两处刀伤,几乎见骨,没有七八天的医治疗养,而在一夜之间,就能恢复吗?渔侠问:“小兄弟,这是真的吗?” 小蛟儿笑了笑:“要是小师父明天一早不能复原,大婶尽可拆在下的招牌好了!” “小兄弟,话不可说绝了!” “大婶明天一早看,不就知道了?” “那我就看小兄弟的啦!” 小蛟儿不再说话,从行囊中取出三根银针,以迅速而又准确的手法,用徐神仙“三针度危”医治刀伤的飞穴针法,两针插入三焦经的两腮之下的天牖穴中,一针插经外的奇穴。 这三针的插入,不但调动了人体内潜在的抗伤本能,发挥出极大的功力,同时也推动了樵侠的刀伤药的功能。无本僧人顿时感到自己体内血气流畅,劳累顿失,也隐隐感到两处刀伤肌肉在蠕动,三针度危医法虽然能迅速医治伤口,但对人体的真气消耗颇重,就是医好了刀伤,事后也会感到软弱无力。小蛟儿弥补这一不足,对无本僧人说:“小师父,在下用真气为你治伤了,望师父心平气静,千万莫运气相抵。”说时,便双掌按在无本身背的两处穴位上,徐徐将自己体内的真气输入无本体内。 小蛟儿本身练的,是星宿海的邪派内功,而无本僧人所练的内功,却是少林寺极为正派的内功,一正一邪,本来势不兼容。可是事物往往有这么奇妙的变化,从量变到质变,负负而正,正正则负。由于小蛟儿首先获得天圣老人毕生的功力,一身真气奇厚,再加上小蛟儿后来与人交手,春阳溶雪之功又不知不觉吸取对手的真气,一身的真气可以说是举世无比,已超过了天圣老人原有的功力,而达到巅峰之状。一股奇厚无比的邪派的真气,竟与正派异途同归,变成了极为刚烈而又驯和的真气了。正如武林上乘高手所说,正邪武功,已达上乘,浑然一体,已无正邪之分了。 武功之所以有正邪之分,尤其是内功,只不过各人的修练方法不同,各有各的途径。邪派往往不按正规行事,另辟奇径,速成而凶险。正派按一定程序渐进,迟慢而平稳,不易走火入魔,一旦各达上乘佳境,便同归一途,已无区别。就像当今各家各派的学说一样,都在探讨人生,走什么样的道路和如何走法,才能达到人类最为美好和理想出天地。在武学方面,也是这样。 小蛟儿一身无比奇厚的真气,正是达到了这一佳境,所以他体内的真气输入无本僧人体内,很快的便融汇一体,为无本体内所吸收。小蛟儿这一股真气的输入,顿时使无本感到畅舒无比,精神大增,痛苦全消,伤势也就很快的痊愈了。其实主要是小蛟儿以真气为无本治伤,针灸、药物为辅。 第二天,无本僧人一早起来,果然是伤处痛苦全无,行动自如,除了伤处已结成一道伤痕之外,其他与往常无异,并且还感到自己的内力增添,大喜而拜谢小蛟儿:“施主真神医也,小僧感激不浅。” 小蛟儿慌忙扶起他来:“小师父别这样,医治病伤,是在下行医的天职,师父又何必言谢?” 樵渔双侠也惊喜万分,樵侠说:“小兄弟,你真行呵!江湖上有了小兄弟,那真是江湖之幸。” 渔侠更是高兴的说:“小兄弟,我今后不但不拆你的招牌,更广为宣扬小兄弟的医术,是当今的华佗。” 小蛟儿说:“大婶过奖了!在下也是侥幸医好小师父的刀伤而已。” “这是真材实料的医术,能说侥幸吗?看不出小兄弟人好、武功俊、医术更俊。” 樵侠说:“小兄弟烹调鱼的手艺,也是一流。” “老杀才,你只知道吃,还有没有别的了?” 大家都欢笑起来。 小蛟儿说:“大伯、大师、小师父,要是没别的事,我们赶快去莆田吧!” 无本又是惊喜:“两位施主也去莆田吗?” 渔侠说:“他听说莆田老和尚中了毒,想去看看,不好吗?” 无本大喜而拜:“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能去,小僧代师伯、师叔们拜谢了!小僧给各位施主带路。” 渔侠说:“我们要你带什么路的?我们不会去吗?” “那小僧……” 甘凤凤说:“我看你最好还是别去。” “小僧怎能不去的?” “小和尚,不是我说你、你已经为神风教的人注意,只要你往莆田的路上出现,必然为神风教的人拦截,并且便会引起神风教的人向莆田少林寺下手,所以你还是不去为妙。” “那,那小僧去哪里?” “离开福建,转回嵩山少林寺呀!” 小蛟儿说:“小师父要是信得过我们四人,你只管回嵩山,莆田少林寺之事,就交给我们去办。” “小僧怎会信不过施主的?” 甘凤凤说:“信得过,你就回去好了!” 樵侠说:“小和尚,你不想给莆田少林寺再添麻烦,最好是离开福建,一切事交由我们办,要是你师父问起,你说是我们的主意好了!你师父不会责怪你的。” 渔侠说:“智慧那老和尚敢责怪你,我找他算账去!” 无本僧人一想也是,便拜谢说:“既然这样,小僧先拜谢各位施主,赶回少林向师父禀明今日之事。” 小蛟儿突然问:“小师父,在下想问一句,你来福建,有没有人知道?” “除了主持和小僧几位师伯师叔之外,没人知道小僧前来福建。” “一路上也没人盯踪你?” “小僧似乎没发觉。” “奇怪,怎么徘徊双魔和那姓常的知道小师父要赶去莆田了?” 无本一怔:“施主的意思……” 小蛟儿说:“我只是猜测,神风教人野心勃勃,想一统武林,称霸江湖,恐怕在各门各派都有他们的卧底,不是派进来,就是拉出去。要不,小师父的行踪怎么会为神风教的人知道了?而且莆田少林寺的几位大师,也莫名其妙的中了毒,要不是寺内有他们的人,别的人怎能轻易下毒呢!” 樵渔双侠一听,拍案说:“不错,这次我们去莆田,不能不格外小心了!” 甘凤凤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没有他们卧底,他们也起码在两处少林寺的四周,布下了耳目,监视少林寺僧人的一举一动。” 小蛟儿问:“那几位大师中毒之事又怎么解释?” “哎!蛟哥!江湖上下毒的高手多的是哩!他们在暗中暗算一个人,那还不易吗?当然,最大的可疑,是少林寺中有他们卧底的奸细,他们下毒,比任何人都来得方便和容易得多。” 无本听后不禁悚然:“那小僧怎么办?” 小蛟儿说:“小师父最好是路上多加小心,回到少林寺后,注意寺内寺外,有没有可疑的人物。不过,这只是在下的猜测,或许我多心了。” “不!小僧要立刻赶回嵩山。” 渔侠说:“嗨!就是赶路,你也要吃些东西,带上些干粮上路呵!” 饭后,他们分手上路,由无本僧人先离开,赶回嵩山,樵渔双侠朝东南方向而去,小蛟儿和甘凤凤依然是一对江湖郎中夫妇打扮,尾随樵渔双侠,相距不到半里,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前后互相照应。他们走将乐,下沙县,最后各自在龙溪投店住宿,将乐、沙县、龙溪三县,都是福建延平府所管辖的县城,这一天,他们走了三四百里,作为一般人来说,一天走三四百里路,已是相当惊人了,但作为他们来说,只不过是闲庭信步,徐步而行,只有在无人的山野之中,他们才各自施展轻功,翻山越岭赶路。 夜宿无话,第二天一早,他们又继续上路,黄昏时候,他们便进入兴化府所在地的莆田县城,小蛟儿和甘凤凤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目,樵渔双侠却不同了,一个瘦骨如柴,身形似鹤;一个肥胖如猪,宛如寺庙的大肚罗汉笑弥陀佛,但笑罗汉一脸是笑,渔侠却粗眉大眼,神态凶恶。他们两人身形这样悬殊,鲜明对比,又怎么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他们身后远处不但引来一群嘻嘻哈哈好奇的孩子们,更引起街上来往行人的注意,自然也就逃不过武林中人和官府中眼捷手快的捕快们的目光了。 樵渔双侠的出现,很快便传到了兴化府捕头石中柔的耳朵,石中柔不禁皱了皱眉,对身边的捕快们说:“你们快跟我准备一份厚礼,我要亲自拜访这两位前辈。” 兴化府捕头石中柔,不但在公门中颇有身分,就是在江湖上也有一定的声望。武功不但一流,为人也极机智能干。一些黑道上的人物在兴化府作恶犯科,都给他一一追拿归案,该正法的正法,该坐牢的坐牢,几乎没一个能漏网。所以一些黑道上的人物,往往避开兴化府,不敢在兴化府境内杀人放火,拦路抢劫。 当樵渔双侠投店住宿后,他便带着两名捕快登门拜访了,樵渔双侠感到愕然,尤其是渔侠问:“你来找我们干吗?我们可没犯法呵!” 石中柔慌忙说:“两位前辈别误会,在下是仰慕两位前辈的英名,特来谒见。” 樵侠说:“石捕头认错了人吧?我们夫妇两人,只是一般的草民山妇,哪来的什么英名了?” 石中柔一笑:“前辈别客气,江湖上谁不知道闽西樵渔双侠的英名?一向行侠仗义,伸张人间的正义。” 渔侠问:“你怎么知道是我们了?” 石中柔微笑:“前辈请原谅,在下吃公门之饭,不得不注意江湖上一些来往兴化府的人物,尤其是一些高人,在下可得罪不起。” “你不会防盗贼般的防范我们吧?” “前辈说笑了,在下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如此放肆。” “那你来干什么?” “在下特备一份薄礼,请前辈笑纳。” “哎!我们跟你可没有什么交情,更不是朋友,你送礼给我们干吗?” “请前辈先收下再说。” 樵侠说:“礼物免了!石捕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的?” “在下有话,正想向前辈请教。” “请教不敢当。石捕头请坐,有话就直说好了!” “多谢前辈。”石中柔坐了下来,两位捕快站在他身后。 渔侠说:“你有什么话,说呀!” “在下不敢问前辈因何事而来到兴化府,却有些事想告诉两位前辈知道。” 樵侠说:“请说!” “两位前辈知不知道这两天来,兴化府发生了两单命案?” “这关我们什么事了?你不会怀疑是我们干的吧?” “在下怎会怀疑前辈?我知道两位前辈今天一早从龙溪县赶来兴化,与这两单命案沾不上边。” “那你告诉我们干什么?想我们为你追捕凶手?” “在下不敢麻烦前辈,但两位死者,恐怕前辈认识。” “哦!?是谁?” “一个是武夷剑派黑侠门下的弟子;一个是少林寺的僧人智灵大师。” 樵渔双侠不由一怔,黑侠门下的弟子他们不认识,但智灵大师却是认识的,是莆田少林寺第二代中武功极好的一位大师,一手龙擒手,在福建武林中无敌手,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谁能杀得了他的? 智灵大师在南北少林寺中,论辈分,与智慧禅师是同一辈分的人。 南北少林目前的辈分是“慈、智、无、门”四辈,嵩山少林寺是“智”字辈当家,也是北少林最高辈分之人。而莆田少林寺是“慈”字辈为主持,比北少林高一辈分,所以白须飘飘。在武林中极有声望的智慧禅师,仍称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南少林寺主持慈云禅师为师叔,称三十多岁的智灵大师为师弟。当然,目前南北少林辈分最高的是三不医徐神仙。要是小蛟儿与少林寺众僧论资排辈,他应该是慈云禅师的小师弟,智慧禅师的小师叔,无本僧人的小师叔公了!但小蛟儿是俗家弟子,不在少林寺的排辈之列。而且三不医徐神仙早已跳出少林寺的门墙,无字辈的弟子,已忘了徐神仙是少林寺的前辈,只当他是位世外高人,江湖上的奇人。 樵侠惊问:“他们是怎么死的?” 石中柔说:“武夷剑派的弟子死于重掌之下,尸横城北的荒坡之上,智灵大师是昨夜里断命,先中了毒器,再死于重掌,横尸城外西北角一座破庙中。” “凶手是谁?” 石中柔摇摇头:“不清楚。” “官府对这事怎么处理?” “江湖仇杀,暂列为无头公案,在下负责侦查凶手。” “石捕头来此只是告诉我们这件事?” “在下恳请两位前辈,别卷入这场江湖恩怨仇杀中去,免令在下难做人。” 渔侠问:“你是怕我们在这里闹事?” “在下只恳求前辈别插手去管这两单命案,由在下负责捉拿凶手好了。” “你不想我们为你捉拿凶手吗?” “不敢相劳前辈,要是前辈能离开这是非之地,在下将感恩不尽。” “嗨!说来说去,你是来赶我们走的。” “在下不敢,只担心前辈侠义过人,一旦发现了杀人凶手,会杀了他泄恨。” “我们杀了凶手不好?” 石中柔不由正色说:“前辈明白,这里是王法之地,不同江湖,不可以随便杀人的。” “凶手也不能杀?” “不能!只能交由我们处置。” “要是我们杀了呢?” “在下也只好秉公办理,捉拿你们归案了!所以在下恳请两位别令我难做人,别打烂了在下的饭碗。” “你这不是在保护杀人凶犯吗?” “前辈别误会,在下捉到杀人凶手,该正法的正法,应判刑的判刑,不敢枉法徇私。在下不管天涯海角,也要捉到凶手归案。” “等到你们去捉,凶手又不知要杀害多少人了!” 樵侠说:“老伴,你少说两句好不好?”又转对石中柔说:“石捕头放心,我们绝不会在兴化府闹事,只是想去少林寺进香拜佛,拜访一下慈云禅师。” “前辈,我看你们不用去了!” “哦!?为什么?” “听说慈云禅师身患重病,不能见客,少林寺这几天也紧闭山门,不让人进去烧香。” “这样,我们更要去看看了!” “既然这样,在下也不敢相劝,望前辈千万别在兴化府闹事才好。” 渔侠火了:“你这算什么?警告我们吗?” 樵夫慌忙说:“嗨!你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呵!石捕头,我们不会在兴化府闹事,令你为难。” 石中柔大喜:“有樵侠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 渔侠嚷起来:“老杀才,难道有人要杀我们,我们不自卫?等他来杀,还是等石捕头来救?” 石中柔说:“渔侠放心,正当的自卫还手,不但无罪,反而有功。在下只求前辈在还手交锋时别杀人,将元凶捉到,交由官府处理。” 樵侠说:“对对!我们活捉了,就交给石捕头好了。” 石中柔拱手说:“多谢前辈照顾。”便留下礼物,告辞而去。 石中柔走后不久,甘凤凤和小蛟儿便闪身进来,甘凤凤首先问:“这个石捕头是什么人?不会是神风教的人吧?” 樵渔双侠微怔:“他怎么是神风教的人了?” “他要不是神风教的人,干吗为神风教说话?” “他几时为神风教说话了?” “显然智灵大师和武夷剑派弟子之死,就是神风教人的所为,他叫你们别插手,也别去管,这不是为神风教说话吗?” 樵侠说:“甘姑娘误会了,石中柔不是这样的人,据我所知,石中柔为人颇为正直无私,精明能干,说起来,他与武夷剑派极有渊源,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授业的师父,就是武当掌门人常怀玉,他怎会为神风教说话?” “那他怎么不准你们插手?” “甘姑娘,他身为公门中人,自然站在官家方面说话,不希望我们在兴化府闹事,为私恨而互相仇杀,出了人命,他是要负责的。” “他难道看不出这两单命案,是神风教的人所作所为?” “一是看不出,二是看出了也不能去捉人。” “为什么!?” “官府捉人,要讲真凭实据,有人证物证,不能随便捉人,万一捉错了杀错了,他们就要丢乌纱帽,不同江湖,一怀疑就去找人算账,也往往因此而杀错了人,结下的冤仇不能化解。”樵侠虽不大在江湖走动,但久阅人生,洞察事物,尤其对官府中的事,他比甘凤凤和小蛟儿了解。 樵侠继续说:“现在两单命案,一无苦主报案;二无任何人目睹作证;三没留下物证,石捕头就算明知是神风教的人所为,也不知真正的杀人凶手是谁,总不能将神风教所有的人都捉了吧?” 小蛟儿问:“奇了!莆田少林寺的僧人怎不去官府报案?” 樵侠含笑反问:“要是我们之中,不幸有人丧在神风教人的掌下刀下,小兄弟,你会不会去官府报案?那县太爷就会首先问你,这事是怎么发生的?你为何与他们打斗?别说杀人的凶手跑掉了,官府没办法去捉,就算是捉到,凶手不会是哑巴,更不会老实承认,反而说人是你杀的。到时,小兄弟,你看怎么回答?” 小蛟儿呆住了!想不到事情闹到官府去,会是这样的复杂和繁琐,说不定自己变成了杀人凶手。 樵侠又说:“看来武夷剑派和少林寺的人知道这样,所以不报官了。其实江湖上的恩怨仇杀,谁是谁非,官府也审不了,没办法去审,江湖上的事江湖上解决,这就需要正直仗义之人,出来打抱不平,锄强扶弱、维护人间的正义,不能让狡猾凶残之徒得逞,恶势力逍遥法外。” 渔侠说:“小兄弟,现在你明白了吧?为什么武林中人不愿与公门中人来往和打交道。黑道上的人,是忌畏公门中的精明捕快捉拿自己,白道上的人是害怕官府没完没了的左盘右问,明明一件简单的事情,也弄得复杂起来,有时叫人莫名其妙,越弄越胡涂,就算是最终弄明白了,快的也一拖十天半个月,慢的一年两年也说不定,你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打官司吗?” 小蛟儿不出声了。甘凤凤问:“蛟哥,你不会那么胡涂去和神风教的人打官司吧?” 樵侠说:“小兄弟,要是你和神风教的人打官司,那是孔夫子搬家,全是输(书)。” “怎会全是输了?” “先不说神风教的教主会不会陪你上公堂,就是陪你,他财雄势大,人多势众,他要诬告你滥杀无辜,是个穷凶极恶、十恶不赦的凶徒,真是易如反掌。没有人证物证,他可以制造出许多的人证物证来,这些人证物证,可用车载斗量,就算是小兄弟有苏秦般的利口,也分辩不清。到时,准将你推上法场斩首。” “那官府中不是没有王法了吗?” “有呵!怎么没王法呵!就算是再好的县太爷,他也不会去听你单方面的分辩,看重的是人证物证,在大量的人证物证面前,他也会判你的罪。这世上,有几个是公正廉明,铁面无私,刚直不阿和不畏生死的包青天?何况大多数的官家,首先想到是保住自己的乌纱帽,有的屈服于恶势力之下,有的是贪赃枉法,有的昏庸胡涂,要不,世上怎么有那么多的冤狱假案?那么多人含冤负屈而死?就是最英明的皇帝统治天下,也会有冤假错案产生。天下之大,他一个人怎能事事亲理和过问?” 小蛟儿问:“大伯!要怎么样才能天下太平,没有冤假错案?” “那恐怕要尧舜时代,以天下为公了!就是尧舜时代,也要人人奉公守法,人无贪念,官府廉明,爱民如子,严惩一切贪官污吏和违法乱纪的凶恶之徒,那就会天下太平,没什么冤假错案。在一户一姓的天下,恐怕永远办不到。” 甘凤凤扬扬眉问:“什么是尧舜时代?” 樵侠说:“我也不大清楚,听人说是两个贤明的皇帝,不将天下占为己有,有贤能者,便将天下让给他。尧皇帝让位给舜皇帝,舜皇帝又让位给禹皇帝,而且当时的皇帝不是靠武力打来的,是由天下百姓推举而做的,那时真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更没有什么监牢。” “那有人犯法怎么办?” “因为人人都奉公守法,有什么人犯法?要监牢来干什么?偶然有人犯法,那也是划地为牢,关他坐几个时辰就算了。” 小蛟儿神往地说:“真的有这么一个美好的人间?那就太好了!” 樵侠说:“是不是曾经有这么一个美好的天地,我也不敢肯定,我只是听人说而已。” 小蛟儿说:“我希望今后有这么一个美好的人间天地,人与人之间和睦相处,亲如兄弟姐妹,没有贪念,没有奸诈,没有邪恶,没有仇杀,没有痛苦和眼泪。有的只是欢乐和幸福,那多好!” 渔侠说:“你们一老一少也真是,尽在白天说梦话,世上哪里有这么一个美好的人间天地?和睦相处,亲如兄弟,在一条村子和一个山寨里或许还能办到。在人员复杂、权欲利欲熏心的州府、市集中,根本不可能办到。先不说朱家的龙子龙孙,他们为了争权夺位,勾心斗角,互相倾轧,甚至不惜兵戎相见,祸及百姓。朱家王朝是这样,下面的百官更是这样了!就是武林中人,往往为了一本绝世的武功秘籍和一份宝藏,便掀起了一场漫天腥风血雨的互相屠杀。小至一般平民百姓,为了一点点可怜的家产,弄得兄弟反目成仇,妯娌不和,以致酿成血案,家破人亡!” 樵侠感叹的说:“这祸源都是私欲啊。” 小蛟儿说:“大婶,那么说,那种美好的人间天地,是不可能办到的了?” “除非人人像小兄弟这样,便可以办到,我和老杀才,便不能办到。” “大婶说笑了,大伯、大婶人品这么好,仗侠好义,救人于千里……” 渔侠打断说:“我可不是说笑哩,连鱼也做不来,弄得夫妻反目,只差没有成仇。” 甘凤凤“噗嗤”一笑:“好了!我们说眼前的事吧。大伯!你真的答应那姓石的,不在兴化府闹事?” “那当然了!姓石的看得起我,我怎能难为了他?” “那大伯要离开兴化府?” “我离开干吗?” “那不闹事了吗?” “哎!姑娘,真的闹事,是神风教的人找我们闹,我可没有闹呵!你没听姓石的说,正当的自卫反击,不但无罪,还有功哩!” 甘凤凤笑着:“我还以为大伯要避开的。” 渔侠说:“他敢避开,我就先打断了他一双腿,看他怎么避去。” 小蛟儿问:“大伯!现在公门人插手管这两单命案,我们还插不插手?” “小兄弟,你认为王法对神风教的人管用吗?” “恐怕不管用。” “既然王法不管用,我们就只有按江湖规矩办事,不然,要我们来有何用?我们这样的人,就是弥补王法的不足和堵塞王法的漏洞,令凶恶之徒不能漏网。” 甘凤凤说:“大伯!你说得太好了!那我们的行动计划不变?明天一早就上少林?” “不变,我俩在明,你俩在暗,但有一点小小变动,今夜就去少林。” “今夜就行动?” “姑娘,你那么聪明伶俐,我们既然让公门中的人注意了,难道神风教的人没注意?我担心神风教的人会提前向少林寺的那班老和尚下手。今夜不行动,就恐怕迟了。” 表面上看来,樵侠像个土头土脑、胆小怕事的老头儿,神态有些木然,行为令人发笑,可是在对敌斗争时,沉着老练,发挥出他那隐藏不露的聪明才智来! 甘凤凤说:“不错!我们是应该早行动才是。” ※※※ 是夜,月明星稀。两条黑影,一瘦一个,先后从客栈里穿窗而出,跃上瓦面,宛如两只夜鸟疾飞,往郊外的少林寺而去。跟着不久,又有两条黑影从附近跃起,尾随紧跟。 小蛟儿和甘凤凤伏在暗处,一见这后起的两条黑影追踪着樵渔双侠,心头一怔,甘凤凤轻说:“不好!有人跟踪大伯、大婶了,我们快赶去。” 小蛟儿“唔”了一声:“甘凤凤,你先走,我留在后面,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人的。” “蛟哥,那你快来!” “放心,哪怕你们走出五里之外,我也会找到你们,绝不会丢失。” 甘凤凤早已身似轻燕,翻上瓦面上去了。 ※※※ 樵渔双侠飞越城墙,越过护城河,来到郊野一处树林中,樵侠轻对渔侠说:“小心,我们身后有人跟踪而来。” “小心什么,是小兄弟、小妹子跟随来了!” “不!行走声音不对。” 渔侠一怔:“莫不是姓石的跟了来?” “姓石的恐怕没有这样好的轻功。” “哪是什么人?是神风教的人?” 渔侠话刚落,一条黑影已轻捷的落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单从轻功上看,已是一流的武林高手了! 樵侠深邃如冷电般的目光一扫,见来人是位秃头的老者,太阳穴突起,显然内功修练已达上乘,不可轻视,他轻声对渔侠吩咐:“老伴,你小心第二个跟踪者,这一个我来招呼。” “那你小心了。” 樵侠上下打量秃头老者,问:“阁下是谁?老朽有点陌生。” 来人微笑:“闽西樵渔双侠,名动江湖,老夫特来拜会。” “不敢!请教阁下高姓大名,仙府何处?” “老夫姓戴名天,绰号白头鹰。” 樵侠不禁心头栗然:“雪山一鹰?” “好说!好说!” 雪山一鹰,那是西南大雪山一位行踪莫测的独行大盗。心狠手辣,杀人无数,与塞北木本善行者齐扬名于武林,而且武功远在善行者之上,是黑道上有名的鹰头之一。点苍、峨嵋两大掌门人,深入大雪山,想剪除这一魔头,千里追踪,失去其踪迹,从此不见在江湖上再出现。谁知近两年来,这魔头又重出江湖,向外扬言,改恶从善,成了神风教总坛下的十大护法长老之一,填补了已离去的岭南一掌杜傲天的地位。 樵渔双侠暗想:这魔头在这里出现,恐怕武夷剑派弟子和智灵大师之死,与这魔头有一定的牵连。这样一个魔头,石中柔又怎能拿他归案? 樵侠定了定神说:“要是老朽没有听错,阁下已是改恶从善,成为了神风教的十大护法长老之一。” “樵侠深居闽西百丈崖下,却也关心江湖上的事,十分难得。” “不知戴长老要见老朽夫妇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老夫只想知道贤伉俪来莆田有何贵干?” “看来老朽不说不行了!” “请别误会,老夫只是好奇问问,老夫知道贤伉俪一向不大在江湖上走动的。” “老朽没其他事,感到在百丈崖下住厌了,想跑出来走走,看看新鲜。” 雪山一鹰笑问:“看新鲜,在月夜下看吗?” 樵渔双侠在这里遇上了雪山一鹰,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少林激战 上回说到雪山一鹰盘问樵渔双侠在月夜跑到此地来看什么新鲜事情。 樵侠笑着说:“别人看新鲜,喜欢在大白天看,而我们夫妻两人,都喜欢夜里月光中看。要是在白天,不是我们看新鲜,而是别人看我们怪模怪样的新鲜了,你说对吗?” 渔侠说:“我们高兴在夜里跑出来,关你什么事了?” 雪山一鹰笑着:“当然不关我的事,不过,这条路是上少林寺的,两位不会是去少林寺看夜景吧?” 樵侠故作愕然,问:“这条路是上少林寺的吗?我不知道呵!老伴,你知不知道?” 渔侠说:“老杀才,你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了?夫唱妇随,我是跟着你跑的。” 雪山一鹰说:“贤伉俪要是去少林寺,我奉劝两位还是别去的好。” “为什么?” “因为少林寺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可以说是不祥之地,活的人进去,死的人出来。” “有这等的怪事吗?” “的确如此,为了两位的安全,我再劝一句,还是别去的好,最好在今夜里,就离开兴化府。” 樵侠问渔侠:“老伴,我们怎么办?” “老娘偏小信邪,要去看看。” 樵侠向雪山一鹰摊摊手,无可奈何地说:“老哥!你不说还好,一说,我老伴却要去看看了,我没有办法,只好听她的啦!也谢谢你的好意啦!” “你们不后悔?” 渔侠说:“这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老娘本想不去,现在却偏要去了,老杀才,我们走,别去听他的废话。” 雪山一鹰冷笑:“恐怕两位去不了!” 渔侠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还想向两位打听三个人的下落。” “三个人的下落?什么人?” “常无命和徘徊两使者的下落。” 樵侠又故作茫然:“他们的下落?我们怎么知道?” “他们似乎在百丈崖附近一带失踪了,两位不会不知道吧?” 渔侠瞪眼问:“你是不是来找我们要人的?” “不敢!我只是问问。” “问问,老娘还想问问你,武夷派的一位弟子和智灵大师,是怎么死的?” 樵侠连忙点头说:“对对,你雪山一鹰在这一带出没,不会不知道吧?” 雪山一鹰傲然说:“我是明人不作暗事,是我杀了他们。” 樵侠瞪眼问:“为什么你要杀了他们?” “没什么!因为他们从少林寺里跑出来。” “就是这个缘故?” “不错!我不是说过,去少林寺的人,活的去,死的出来吗?” “你不怕武当派和少林寺的人找你讨回公道?” “他们又怎知是我下的手?” 樵侠一笑:“看来今夜,我夫妇也恐怕走不掉了!” 雪山一鹰阴森森地说:“你们在问这句话前,就应该考虑到这样的后果。” 樵侠对渔侠说:“老伴,看来不但少林寺是个不祥之地,连莆田县也是个不祥之地了!” 雪山一鹰说:“现在只有两条路供你们选择。” “两条路?两条什么路?说来听听,看我俩能不能选择一下。”樵侠问。 “一条归顺我神风教;一条往地府门走。” “没第三条路了?” “没有。” “我们现在离开兴化,回家也不行吗?” “要是你们不知武夷弟子和智灵的死因还可以,现在已经迟了,再没有其他可选择。” 渔侠怒道:“老娘只让你选择一条路!” “什么路?” “往酆都城的道路。” 雪山一鹰仰天大笑:“人家畏惧你们渔楼双侠,我却不怎么顺眼。” 雪山一鹰在笑声中,樵侠却感到身后有一股劲风袭来,急说:“老伴小心!”将手中木棍往后一扬,“笃”的一声,一支带毒的暗器,钉在木棍上,跟着树林中有一声惨叫,一条黑影横飞出来,摔在雪山一鹰的脚下。 雪山一鹰在月光下一看,心头一怔,这是自己的同伴,已成为一具尸体,他惊问一句:“谁杀了他!?” 一条黑影从树林中飞了出来,娇笑声中含有冷意:“是我杀了他!怎样?谁叫他在暗地里向人出手。” 雪山一鹰一看,是位只露出两只英气逼人的眼睛的黑衣人,又是一怔:“你是谁!?” “怪影!” “怪影!?”雪山一鹰心头悚然了。 “没听说过?” 雪山一鹰定了定神:“就是在江西一地连毁我教几处堂口的怪影?” “不错!你不是要问常无命和徘徊双魔的下落吗?我可以告诉你。” “他们现在哪里?” “他们永远也不愿回来了,去了一个他们感到十分满意的地方。” “什么地方?” “酆都城。” “是你杀了他们?” “你又何必多问?”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雪山一鹰话一出口,又感到自己问得太蠢了,简直是多余。 “没有别的理由,因为我看他们不顺眼。” “不顺眼?” “是呀!凡是神风教的人,我都看得不顺眼,也包括你这只什么鹰的。渔侠说的不错,今夜里,你只有一条往酆都城的路可选择。” “你们要连手对付我?” “对付你这只鹰,用得着连手吗?”甘凤凤对樵渔双侠说:“这里没两位的事,两位可以走了。” 渔樵双侠知道甘凤凤暗中还有小蛟儿在保护着,故意装得不想卷入武林的恩怨仇杀中。樵侠说:“好好!我们走,我俩真不想看流血,更怕卷入武林中的是非中去,雪山一鹰,对不起,我们走啦!你小心应敌了。” 雪山一鹰给甘凤凤一把剑逼住,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另一方面,他也略为放心下来,不担心三人连手围攻自己,他不大相信,怪影能杀了自己,真的胜不了,自己也可走脱,今后自己再找渔樵双侠不迟。 甘凤凤在渔樵双侠走后,侧头问雪山一鹰:“你是自断哩?还是要我出手?我出手时,你就没有完整的尸体了。” 雪山一鹰突然出手,狠狠地说:“老子不相信你能杀了我!” 雪山一鹰的招式,又比常无命的鹰爪功高出一倍有多,也不在四川神风教总堂主司马黑鹰之下。他能成为神风教的十大长老之一,武功自有过人之处,凶猛、刁狠、辛辣、敏捷,是中原武林鹰爪功中的另一派别,更近乎歹毒一派的武功了。尤其是在树林交锋,更发挥了其飞、跃、翻、腾的优势,他宛若一只异常矫敏的凶猛巨鹰,凭借着树林的树枝,随意飞跃、落脚和进攻,招招都是凌厉无比的杀着,要是一给他双爪抓中,筋断骨碎,绝少有生还的机会。 甘凤凤在最初几招之中,的确被让雪山一鹰弄得接应不暇,处于被动地位。雪山一鹰一见,更放心了,狞笑森森地说:“怪影!武功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真是徒有虚名。”于是进招更是辛辣、凶猛,想在十多招内,就毙了甘凤凤,再去追杀渔樵双侠,从此扬名武林。 可是甘凤凤接下了他的十招之后,已稳住了自己,将甘氏奇诡莫测的剑法抖出来,一时似武当的两代太极剑法,一时又近乎昆仑的追魂剑,时而以柔克刚,时而又快速凶狠,时而变成飘忽不定,时而又是流星破云,几乎汇集各门各派最精湛的招式于一体,变幻莫测,往往奇蜂突起,令人难防,不知怎么破解、接架。雪山一鹰越战越心惊,转眼五十多招过去,甘凤凤剑若神龙,时隐时现,剑光流动,似真似幻,虚虚实实,逼得雪山一鹰不敢接近甘凤凤,往往雪山一鹰以为是虚招,大胆抢进出手,却是实招,几乎削断了他的一双手,在雪山一鹰退时实招又变成为虚招,紧跟着,真的实招已经刺来,闪避不及,衣服、皮肉为剑尖挑开划破。就这样,雪山一鹰给甘凤凤奇诡莫测的招式划伤了四五处,鲜血渗出。幸而他反应灵敏,才没刺伤要害或伤及筋骨,所以他越打越惊,最后跃到远处,打算抽身而走,可是一转身,又是一个怪影拦住了他的去路。这怪影手中没剑,只轻出一掌,拍来的掌风就令他几乎窒息而喘不过气来。 雪山一鹰骇然问:“你是谁?” 来人是雄浑的男子声,宛如龙吟,吐出了两个字:“怪影。” “你、你也是怪影?” “不错!” “怎么有两个怪影?” 甘凤凤在他身后说:“奇怪吗?要不,怎么说是怪影?” 雪山一鹰见事不妙,一个怪影已敌不住,而第二个怪影的武功更是厉害,他哪里还敢答话,只好侧身而逃。可是怪影真是怪影,一下又出现在他的面前,彷佛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人影一样,他吓得翻身向东面逃出,身形刚落,怪影又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不论他向那一处方向逃,怪影都出现在他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时,雪山一鹰才知道今夜里碰上了武功奇高的异人,心胆俱裂,问:“你、你、你是人还是鬼魂?”他真不相信眼前的怪影是人,人哪里有这等魔鬼似的身法?以前,以自己的轻功,连峨嵋、点苍两派的掌门人也没法追上自己。今夜里,自己怎么也逃不脱怪影的手心,怎不令他心胆俱裂? 甘凤凤在他一侧说:“你今夜里别打算逃走了,还是乖乖地往酆都城走吧。” 正所谓狗急跳墙,鸡急高飞。雪山一鹰过去是个凶悍无比的独行大盗,现在他更凶性大发,骤然凌空跃起,扑向甘凤凤,准备宁死一搏,也要拉一个来垫底,陪自己一块死。他不敢扑向小蛟儿,却看准了甘凤凤,是两个怪影中较弱的一个。甘凤凤的利剑对准了他的胸膛,却想不到这巨盗向剑扑来,伸出双手,要与甘凤凤同归于尽。 甘凤凤想不到雪山一鹰有这样凶悍不畏死的打法,急抽身后跃,小蛟儿也在这同一时间身形如流星电闪赶来,一出手,“喀嚓”两声,便拗断了雪山一鹰的一双手腕骨,将这凶悍的巨盗摔在地上。鹰爪功的手腕一断,不啻废去了他的一身武功,加上这么一摔,又摔断了他的两根琵琶骨,雪山一鹰痛彻入心,像折断了一双翅膀的鹰,再也不能扑腾了。 甘凤凤的玄霜盘龙剑,也对准这巨盗的胸膛。小蛟儿急喊:“先别杀了他,我有话要问问他。” “你要问他什么?” “少林寺主持,慈云大师的毒,是不是他下的。” 甘凤凤收了剑,狠狠踢了他一脚:“说!慈云老和尚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雪山一鹰回答:“不是!” “哪是谁下的?” 雪山一鹰见自己双手齐废,已拼着一死,狰狞地说:“不知道!” 甘凤凤顿时剑光一闪,把他手臂的一片肉削了下来:“哎!你别再说不知道了,不然,你身上的第二块肉,会同样的掉下来。” 雪山一鹰凄厉的声音说:“你们快杀了老子,老子什么也不知道。” 小蛟儿看得不忍,劝着甘凤凤别这样。问雪山一鹰:“你说出来,我们可饶你一条生命,放你走。” “不知道!” 甘凤凤说:“杀了他算了,别问他。” 小蛟儿摇摇头,又问雪山一鹰:“我不明白,你怎么这样为黄岐士卖命,宁死也不说?” “老子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 “那么,黄岐士在哪里,你总知道吧。” “不知道,老子只求一死。” 小蛟儿想不到这巨盗竟然这样烈性,宁死也不肯说,便说:“你走吧!” 甘凤凤一怔:“什么!?你放他走?那武夷派弟子和智灵和尚的死,不白死了?” “凤凤,杀了他,也不能令他们复生,何况他已残废,武功丧失,再也不能为恶了。” “真便宜了这贼子!不杀他也好,由少林寺和武夷派的人来找他算账也好。” 小蛟儿和甘凤凤没走几步,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回头一看,雪山一鹰忍着痛,尽全身之力,自己撞树而死。 雪山一鹰自知平日杀人不少,自己的仇家也不少,现在武功全失,要是仇家寻来,那死得更惨,所以便干脆自己撞树而死了。 甘凤凤说:“这个巨盗,这样死得倒也干脆痛快。” 小蛟儿有点黯然,说:“凤凤,我们埋葬了他们吧,以免给石中柔捕头添麻烦。” 小蛟儿就在树林中挖了一个深坑,埋葬了雪山一鹰和他的同伴,便往少林寺而去。谁知刚接近少林寺,小蛟儿便远远听到山下有人在交锋了。甘凤凤说:“别不是渔樵双侠又碰上神风教的人吧?” “我们快去看看。” 甘凤凤和小蛟儿赶到时,果然见樵渔双侠与八条黑衣汉子在厮杀。这八条黑衣汉子似乎受过严格的训练,配合得十分默契,逼得樵渔双侠应付不过来,险象环生。 甘凤凤说:“蛟哥,你注意四周,看还有没有别的人在暗中潜伏,我去助他们。”凤凤说完,人似疾燕,跃入贼人当中。剑光骤然飞起,顿时贼人们有两三个刀断人倒,一下解了樵渔双侠之困。 甘凤凤是突然而来,使的又是玄霜冷月盘龙剑,可断金削玉,剑法又奇诡,贼人们根本没想到自己正要得手时,突然杀出这么一个人来,所以措手不及,给甘凤凤一下放倒了两三个人,同时也打乱了他们互相之间的默契,使他们乱了阵脚。与此同时,樵渔双侠也放倒了两个贼子。剩下的三个贼人一下跃出了战斗的圈子,惊骇地问甘凤凤:“你是什么人?敢来坏了我们的大事?” 甘凤凤说:“怪影。” “什么!?怪影?” “怪影你们没听过?” “你就是江湖上传闻的神秘怪影?” “唔!你们受死吧。凡是见过我面目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活着。” 剩下的三个贼人互相望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退!”他们三个便拔腿飞逃。 甘凤凤说:“你们逃得了吗?”身形一晃,人似流星的追了过去。 这三个贼人,对这一带地形非常的熟悉,如脱兔般的窜进树林和乱石草丛中去了,转眼便不见了踪影。樵渔双侠从后面赶来,说:“姑娘!穷寇莫追,提防他们的暗器。” 甘凤凤才停了下来:“这三个贼子,溜得比兔子还快。” “姑娘!我们上山吧。看看少林寺怎么样了!恐怕在这少林寺四周,都有神风教的人在严密的监视着。” 说着,小蛟儿一下出现在他们面前,手中还提了一个活着的贼人。甘凤凤惊喜:“你抓到一个贼人了?” “是。” “还有两个呢?你杀了?” “没有!跑掉了!” “嗨!你怎么让他们跑掉的?” “捉一个活口够了!何必全捉了他们?” 樵渔双侠看得惊讶,不见小蛟儿的行动,也听不到什么声响,小蛟儿便悄然将一个贼人活捉了回来。渔侠问:“小兄弟,你是伏在他们的前面而捉到的?” “我、我是在你们的身后赶去抓他的。” 樵渔双侠更是睁大了眼睛,要是伏在贼人们逃跑的路上,出其不意的抓到了一个贼人,还有可能,但给捉的贼人必定有所挣扎和反抗,会发出响声来,悄然无声能抓到一个活口,武功之高,手脚之快,可想而知。因为是一个活人,不是一只兔子和一条鱼,不会出声和叫喊。何况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是位武功颇高的人,能捉到他又不弄出响声来,已属不易了!何况,小蛟儿还是从自己身后去追赶敌人的,自己全无发觉,这份极快的轻功和出手之巧,真是匪夷所思了。 小蛟儿又说:“大叔、大婶,我点了他的哑穴,看到他口中含有毒丸,取了出来,不用担心他会寻死了,我们在哪里审问他?” 樵侠说:“小兄弟,带他去少林寺问话最好了。” 渔侠说:“老杀才的,那你就别想问了。” 樵侠茫然:“去少林寺不能问?” “那些光头和尚们,只知道阿弥陀佛,心又慈,手又软,要是这贼人不说,我们一动刑,那些光头们不跑来劝阻?” “可是我担心少林寺……” “那你先去少林寺和他们打个招呼,我们在这里审问贼人,然后才去好了。” 樵侠说:“那也好,我先去了。” 甘凤凤问:“大叔!你一个人入寺行吗?” “行啊!慈云大师与我是老相交。” “大叔,我不是这个意思,万一有什么变化,你一个人不危险?” 小蛟儿说:“要不,我和大叔一块去。” 甘凤凤一听暗喜,她正想小蛟儿走开,要不,她就不能放开手脚来审问贼人了,小蛟儿也跟光头和尚们差不多,不忍看贼人受刑,准会劝阻自己的行动。他离开,那就再好不过了!便说:“有你和大叔去,我就放心啦!” “凤凤,那你和大婶在这里审问,等我回来。”小蛟儿说时,凌空一指,解了贼人的哑穴,便与樵侠而去。 甘凤凤问渔侠:“大婶,你来审问,还是我审问这贼人?” 渔侠笑说:“还是你来审问的好。” “大婶!那我就不客气啦!”甘凤凤对那惊恐的贼子说:“你知不知道?在我问话时,我有个非常怪的脾气?” 贼人茫然:“什么怪脾气?” “其实,也不是我的怪脾气,而是我手中的这把剑,它最怕听‘不知道’这三个字了,一听这三个字,就会咬下人的一块肉来,我想,你不会说出这三个字吧?” “你、你要我怎样?” “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呀!当然,凡是看见我怪影的人,没一个能活得长久,包括你逃去的那两个同伴,我不出明天,就会要了他们的脑袋,要是你的回答让我高兴,我可以例外,放你走一条生路。” “我、我要是不知道呢?” 这贼子的话音刚落,甘凤凤手中的剑倏然一闪,贼人的一双耳朵便血淋淋的掉了下来。甘凤凤说:“你看,你刚说‘不知道’这三个字,它就咬下你的一双耳朵了,我希望你自爱,千万不可说了。” 这个贼人,吓得不敢说了!这真是世上最奇特的审问方法,不论官府、武林,都从来没有过。素来凶恶、近乎不讲理的渔侠,也看得愕然起来。 甘凤凤含笑问:“你是什么人?” “神风教。” “你武功不错呵!看来在神风教中的职位不小吧?” “行动组的一位分队长。” “原来是位分队长,我失敬了!这次是你带队来?” “不是!是总坛的戴长老,小人只听从他的调遣。” “戴长老?是号称雪山一鹰的戴天?” “是!” “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在莆田城中。” “不!他已经给我杀了!” 贼人骇然:“你能杀了戴长老?” “雪山一鹰算什么?九天飞鹰黄双翼也成了我剑下的一个游魂,这姓戴的,总没有姓黄的武功那么好吧?” 贼人不敢出声了,暗想:怪不得神风教的人一听“怪影”两个字,如谈虎色变,也怪不得组长不战而退,丢下死去的兄弟不管,叫我们逃命了。 甘凤凤又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监视少林寺和尚们的行动,也阻拦其他人进寺。” “凭自己的武功,能阻拦武林高手出入?” “小人们阻拦不了,便飞报戴长老。” “少林寺和你们神风教有何仇怨?你们要那样对付?” “小人不大清楚。” “嗯!?你是想我手中的剑要咬下你一块肉?” 贼人急了:“小人真的不大清楚。小人听组长说,我们教主想要少林寺的和尚归顺我教,才派了我们来。” “和尚们不答应,所以就下毒?” “是!” “下的什么毒?谁人下毒?” “小人只是负责守着上山的道路,其他不知道。” 甘凤凤的剑光一闪,贼人手臂上又留下了一条剑痕,鲜血渗出。甘凤凤说:“我不是吩咐你千万别说出这三个字吗?你看你,又忘记了。” 贼人叫喊起来:“小人真的不知道,你杀了我也没用。” 渔侠虽然面目凶恶却心慈,暗想:看来这个甘凤凤,也跟她的姑姑甘玲一样,对敌人真的毫不手软,这恐怕也是甘家的传统吧。不忍心地说:“姑娘,或许他真的不知道,杀了他也问不出话来。” 甘凤凤一笑:“看来大婶是个面恶心慈的人。好吧,大婶既然给他讲情,就免了他这一剑啦!”甘凤凤又问贼人:“除了你们八个监视这上山的路口外,还有没有别的人监视?” “山后还有一个三人的小分队在监视着山后的小道。” “下毒的事,不是你们行动组干的?” “不是,我们只管……” 蓦然,两股劲风袭来,甘凤凤急说:“大婶,小心!”宝剑一挥,拨飞这两支暗器,叱道:“好贼子,竟敢暗算我!?”甘凤凤人如飞魂,向暗器飞来的方向跃去,月夜中一条黑影从草丛中跳起来,迎着甘凤凤,举刀就劈。甘凤凤剑招一变,削断了他手中的刀,又以一招奇变的剑法,断去了他的一条腿,这暗算的贼人一下翻倒在草丛中,甘凤凤的剑尖,已贴在他的喉头上了,叱道:“说!谁打发你来暗算我?” 这贼人闭目不答,甘凤凤一下在他脸上留下一道剑痕,剑尖仍然贴在他的喉头上,喝道:“你再不答,我就杀了你。” 贼人似乎毫无表情,动也不动,甘凤凤再一看,原来这断了腿的贼人,早已咬碎了口中的毒丸,服毒自尽了。甘凤凤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像小蛟儿,及时从贼人的口中取出毒丸来,让他自杀了。 渔侠奔了过来:“这贼人怎样了?你杀了他?” “没有!是他自己服毒自尽。” 渔侠察看了一下:“这毒好厉害,入口封喉,谁也救不了。姑娘,幸好你将这两支毒镖拨开,否则我们就完啦!” “大婶,那个贼人呢?别让他跑掉了!” “放心,他不会跑的。” “哦!?你杀了他?” “我怎么会杀他?是他自己不敢跑。” “他有那么老实?” “看来,他不想给神风教卖命了。” 甘凤凤和渔侠转回原处,果然见那贼人仍坐在那里不动,等候着自己。甘凤凤奇怪问:“你怎么不逃跑?” “我、我跑去哪里?” “你可以跑回神风教呀!” “小人要是回去,死得更惨。” 渔侠点点头:“不错,看来那暗算的人,有一支毒镖向你射来,他们要杀你灭口,你是回不去了。” 这贼人突然跪在渔侠和甘凤凤脚下,叩头说:“望两位女侠收留小人,不然,小人去哪里也只有一死。” “啊!你以为跟了我们就可以不死吗?我们也是提着脑袋,在刀刃口上舔血过日子的,连我们也不知道在哪一天死哩。你想活命,最好远走高飞,改名换姓,在一处山林住下来,老老实实的种田或打柴,就会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了。”甘凤凤说。 渔侠说:“是呵!我们可保不了你能长命百岁。” “不!小人是感激女侠刚才救命之恩,宁愿为两位女侠效命而死,也不愿为神风教而死。” “哦!你想清楚了?” “小人想清楚了!如有反悔,天诛地灭。” 甘凤凤说:“大婶,看来他还老实,你就收留他吧,在百丈崖也有个帮手,不好吗?” “那你呢?” “大婶,我四海为家,到处云游,朝不保夕,带着他方便吗?” 渔侠问那贼人:“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孟老三。” “老三,你要是跟着我,可不像在神风教里有大鱼大肉吃的,更没有什么美酒可喝,过的是清淡的苦日子,你愿意吗?” “小人愿意。” “好!那你以后跟着我好了。起来吧!” “是!小人多谢主人收留之恩。”孟老三又叩了三个头,站了起来。 渔侠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主人。” “你别这么叫我,你真的要跟我,就叫我大婶好了,别主子仆人的,我听了刺耳。” “是!大婶。” 渔侠又打量孟老三一眼,见他脸上有血,衣服袖子也划破了,便从自己背囊中取下樵侠的一套灰色麻料衣裤丢给他,又给了他两颗医治跌打刀伤的药丸,说:“你将药丸吞下,对你的伤有好处,然后到石头后边换上这套衣裤,别让人一眼就看出了你是神风教的人。” “是!大婶。” 孟老三吞下药丸,拿着衣裤到石头后边换上,然后又走了回来。渔侠和甘凤凤一看,这位神风教行动组的小分队长,长相不错,没有奸狡之色,从一名杀手一下变成了一个山里人。渔侠瞧了满意:“老三,你这打扮很不错嘛!” “大婶!小人原来就是山中的一名猎户,给神风教的人掳了去,不得已才参加了神风教。” “好好,我那老杀才以后上山,就有了一个伴了。” 甘凤凤问:“大婶!他们怎么不见回来的?别不是少林寺内出了事吧?” 渔侠说:“走!我们别在这里等了,入寺去看看。” 她们刚走两步,樵侠便来了,甘凤凤问:“我蛟哥呢?他没跟大叔来?” “小兄弟正在为慈云大师治病,我怕你们等急了,所以先赶来了。”樵侠一下看见樵夫装束的孟老三,一时愕异:“咦!这位兄弟是谁?怎么跟你们在一块的?” 渔侠说:“老杀才,这是我刚收下的一个侄儿。” “什么!?刚收下一个侄儿?他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甘凤凤说:“从神风教跑出来的呀!” “神风教!?” 渔侠将事情经过略略一说,对孟老三说:“这是你的大叔,快过来见见。” 孟老三纳头便拜:“小人孟老三,叩见大叔,望大叔今后多多指点小人。” 樵侠哈哈大笑:“好好,你起来吧,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用不了这么客气。” “小人多谢大叔。” 樵侠又问:“老伴,刚才死的那五个人,你们埋了没有?” “没有!你问这干吗?” “好好,你们没埋好了!不然,我又要费力将他们一个个挖出来。” 渔侠和甘凤凤都奇异了,渔侠问:“老杀才,你是不是高兴得疯了,在胡说八道?” “我没疯,我没疯,你看我像疯了吗?” 甘凤凤问:“大叔!你要那些尸体干什么?” “医毒。” “什么!?医毒?尸体能医和尚们身上的毒?” “这可不是我医,是小兄弟。” “他一定疯了!尸体能医毒?大叔,不是我蛟哥疯了,就是你一定听错了!” “不不!我没听错,我真佩服小兄弟,他除了放出慈云大师身上的毒外,竟发现孟老三口中的那颗毒丸,是克制慈云大师身上毒的良药,你们看,这奇不奇怪?” 孟老三大惊:“大叔!这是一种巨毒,咬碎一溶于口中,便顿时断魂,我们背里都叫它为断魂丹,而我们教主称它为登天丸,它能医慈云大师身上的慢性毒?” “说起来谁也不会相信,要不是小兄弟医术高超,见识非凡,谁也不敢拿这种什么断魂丹的去医毒。好了,我们快去扒开那五个死人,取出那五颗什么登天丸,去医治其他中毒的老和尚。” 这事,甘凤凤和渔侠不去动手,而是樵侠和孟老三将毒丸从死人口中取了出来。孟老三猛然想起一件事来,问:“大叔,用这种断魂丹医治慈云大师身上的毒,是不是寺里的和尚都知道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少林寺内,有神风教的人做卧底。” “谁!?你知道不知道?” 孟老三摇摇头:“我只知道有人混入少林寺里做卧底,是谁就不知道了!我担心和尚们都知道了这事,恐怕事有变化。” “不错!我先赶回去看看,你们随后跟来。” 渔侠说:“还有什么随后不随后的,一块去不更好?” “对对!一块去。” 他们四人,立刻向山上少林寺飞跃而去。 孟老三是神风教的行动组小分队队长,轻功也自然不弱,能紧跟在他们身后。途中,甘凤凤问樵侠:“我蛟哥是不是还在方丈室为慈云大师医毒?” “我出来时,他还在方丈室。” “方丈室在寺的何处?” “寺后靠山崖下的一间小院。” “大叔,那我先走一步。” “姑娘,守山门的和尚恐怕不认识你,不放你进去,何况你还穿了这身怪衣服。” “我才不打正门进寺哩,我要直去寺后方丈室。” “不行,寺内高手不少,你这样去,会发生误会。” “大叔!我会小心。”甘凤凤说完,闪身先上山了。 方丈室内,小蛟儿是郎中打扮(他在入寺前,脱下怪袍,恢复江湖郎中的面目),他先用几支银针护住了慈云大师的心脉,然后才让慈云大师服下那颗毒丸。他在旁观察,一有什么变化,就打算以自己体内的真气,输给慈云大师,将毒逼出体外,要是这样,小蛟儿就要耗去自己一半的真气,自然武功也会减去了一半,自己要经过两三个月,才能完全恢复过来。 慈云大师服下那颗毒丸以后,不久,面部就出现异常痛苦的表情,浑身冷汗直冒,在旁伺候慈云大师的两位弟子见状,担心起来,轻问小蛟儿:“我们方丈不会有危险吧?” 小蛟儿说:“按药性,它们是相生相克。大师内力深厚,虽有剧烈的痛苦,却不会有生命危险,何况在下的三支银针,已护住了大师的心脉,毒性难以入心。” 过了一会,慈云大师痛苦渐渐消失,苍白的面色渐转红润。他闭目调气,可是浑身上下僧衣为汗水浸湿,彷佛在水中捞出来似的。显然,慈云大师身上的毒,已化为汗水,似乎全排出体外了。 小蛟儿总算透了一口大气,慈云大师已没有危险了,以毒攻毒,是小蛟儿行医以来最大胆的尝试,能不能成功,他也没十分的把握。世上的事情,往往有这么奇妙的变化,两种不同毒性的毒药混化在一起,反而变得无毒了,互相排斥于外,就像有毒的气体氯,与钠在一起,就变成了人们日常生活不可缺少的食盐一样,不但无毒,还可增添人的体力。要是人们身上缺少了盐,就会浑身感到软弱无力。当然,这要适当,一过量,也会食盐中毒,起码咸得嘴巴发苦。 这些,只有懂得科学常识的人才能知道,当时小蛟儿并不知道,他是从三不医徐神仙传给他的医经里的用毒篇中了解各种毒药的毒性和运用。 小蛟儿仍不放心慈云大师身上的余毒排清没有,又细心诊断慈云大师的经脉,慈云大师微张双目,说:“施主真神医也!老衲现已感到经脉舒畅,毫无阻滞现象。” 小蛟儿诊过脉后,点点头:“大师的确是全好了,这也是大师的内力深厚,才有如此神效的,大师只需再休养两三天,功力就可完全恢复如常。”说时,便拔下银针。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相救,请受老衲一拜。”慈云大师从禅床一跃而下,合十颔首。 小蛟儿忙回礼说:“大师千万不可如此,在下只是侥幸把大师医好而已。” “不!老衲统观江湖,有施主如此神技的神医,没有几人。” 伺候慈云大师的两位弟子惊喜:“师祖,你真的全好了?” “好了!好了!你们没有看到师祖能从床上一跃而起么?” 两位弟子大喜而向小蛟儿跪倒:“多谢施主救了我们的师祖,少林寺有救了。” “两位小师父请起,还请两位小师父准备汤水,让令师祖沐浴全身,将换下的衣服最好焚化掉,就是床上的用品,也一一换过,清洗,以免有毒留下。” “是!” 两位弟子急忙去准备一切了。他们刚走出方丈门,就给一股急风摔了回来,慈云大师和小蛟儿不由一怔,只见门口出现一个蒙面的灰衣人,狰狞地说:“不用去准备汤水、衣服了!你们都准备上西天去见佛祖吧。” 慈云大师一声长叹:“智因!你又何必如此?”语气中没有半点的怨怒,只有怜悯。 蒙面灰衣人一愕:“你、你知道是我?” “为师本来不知道,但听了这位施主所说,我中的毒,是从食物引起的,而且不是一天、两天,而是饮用了十天半月,毒性才慢慢发作。显然,这不是外人所为,只有本寺的人才可以办得到。” “所以你就知道是我?” “你是我心爱的弟子之一,平日又负责打点我的饮食,也曾劝为师要忍让,为了一寺的僧人,不妨答应神风教的要求,以求得寺内平安。再加上你刚才的出手之劲,为师便知道是你了!智因,为师真不明白,你为何干出这等欺师灭祖、背叛少林寺的事来?” 智因扯下了蒙布,除了头巾,露出了和尚的面目。他是位三十岁以下的僧人,一双眼睛,闪烁着凶残、狡黠的光,他说:“师父,你既然认出了弟子,弟子也不必隐瞒了。弟子是为了一寺僧人的生命设想,不得不如此,弟子知道得罪了神风教,那便是少林寺的毁灭。” “所以你就不惜向为师和几位师叔下毒了!顺从神风教?” “只有这样,才能救少林寺。” “阿弥陀佛!智因,这样一来,不但毁了少林寺百年来的声誉,也将全寺僧人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为祸武林!” “师父!你是不答应了?” “为师万难从命。” “师父,是你逼得弟子出手了!” “阿弥陀佛!你杀了为师,怎见得佛祖?” 蓦然间,一个清脆又甜润的少女声在门外响起来:“老和尚!他当然不会去见佛祖啦!而是去见阎王。” 智因一愣,回头一看,是位只露两只如秋水般清澈眼睛的黑袍怪人,急问:“你是什么人?” “怪影。” “是你?” “想不到吧?” “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跟着你背后进来的呀!你怎么进来,我就怎么进来。” 智因心头大震:“我怎么不知道?” “你呀,忙于打发人去山门迎接渔樵双侠,想将他们稳住会客厅,然后又急于赶来弒师,将所有罪状推到这郎中身上,你怎么会注意到我悄悄跟在你身后的?” “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只想看一下你怎么杀老和尚和带走这位江湖郎中的。可惜的是,我有个怪脾气,一听到神风教这三个字,就想杀了他们,心里才感到舒服。” “神风教跟你有什么仇恨?” “没有呀!”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因为我看见和听到这三个字不顺眼不顺耳的,光头和尚,今夜里该你倒霉,你不是神风教的人多好,那你的事,我全不插手,说不定还会帮助杀这老和尚和捉这江湖郎中,现在,我只好先杀你了。” “你根本不是什么怪影。” “哦!?你看见过怪影了?” “就算你是怪影,也杀不了我。” “那不妨试一下,老和尚,江湖郎中,你们走远些,最好你们去干你们的事,在这里,有时我的剑不长眼睛,会伤了你们,那就别怨我啦!” 小蛟儿哪有不明白甘凤凤的用意,便说:“大师,那我们快避开,你先去沐浴,换过一身衣服,在下担心大师身上湿衣服的残毒,会侵入大师体内。” 慈云大师说:“阿弥陀佛!老衲怎能离开这里?老衲功力虽然只恢复两成,也可助女施主擒拿本寺的叛徒。” 甘凤凤说:“哎!老和尚,你别误会了!一来我不是存心来救你;二来我与人交手,从来不高兴有第三者参加进来。” 小蛟儿说:“大师!我们走吧。”他拖慈云大师从侧门而去。 智因吼道:“你们谁也不能走!”便一招伏魔掌,劈向慈云和小蛟儿。 甘凤凤轻挥一剑,剑尖倏然向智因的掌心刺来,这剑来得奇快、诡异,一下将智因逼了回去。小蛟儿也趁机带着慈云大师从侧门走出,叫跟来的两个小师父去伺候慈云大师净身换衣。 智因见慈云大师走了,自己又给甘凤凤一剑逼退,凶性大发,哪里有半点出家人的模样?他目露凶光,咬着牙说:“我跟你拼了!”连续几掌拍出,顿时满室狂风骤起,将方丈室内的台凳和架上摆设的一些古董、瓷器吹翻或震碎。 智因不愧为莆田少林寺中的一位高手,掌力刚勇,掌法精湛,将甘凤凤刺来的剑震偏。甘凤凤心想:这和尚的内力颇为深厚呵!武功不在雪山一鹰之下,便全力对敌,先避闪智因的掌力,以甘氏家传的轻功,满室飘忽游斗,先消耗这叛徒的内力再说。 智因因自己的叛徒面目暴露,急想速战速决,毙了这怪影,再杀慈云大师等人,自己便有利了。一拖延时间,众人赶来,就是自己能逃走,也坏了教主的大事。可是他一连十几掌,都给甘凤凤滑走闪开。他急得狂跳起来,双掌连环拍出,将甘凤凤逼到墙角之处,便暗用了十成的功力,双掌猛然推出。心想:这一下看你这怪影往哪里溜?不死于我的掌下才怪。“轰”的一声巨响,智因刚猛的掌力,将墙角的一面墙壁击倒拍飞了,碎砖灰土溅飞四处,连上面的瓦面也震得飞起来,散落室外。 这时天色微亮,物体隐隐可辨,智因满以为这雷霆一击的双掌推出,怪影必死无疑。便停下手来,希望在漫天的尘土中看见怪影血肉模湖的尸体。可是他在一堆瓦砾之中寻找,没看见怪影的尸体,心想:难道她埋在瓦砾的下面了? 忽然,他听到嘻嘻的一阵笑声在他身后响起来:“光头和尚,你在找寻什么呀!” 智因转身一看,怪影却正立在他身后的一面墙壁下。他一下子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要是怪影趁自己在寻找中,从背后一剑刺来,那自己还有命么?他想不出怪影居然能从自己掌力的笼罩下闪身而出,难道她真的是打不着摸不到的怪影,不是血肉之躯? 甘凤凤又笑问:“你用这么大的劲力干什么哟?想吓死我吗?还是想招呼你的同伙来?” 智困一想:这下可糟了!这一声巨响,不惊动了全寺的和尚?他们闻声赶来,我还能走得了?这方丈室虽然离各殿较远,但在这宁静的清晨里,怎能不听到? 智因又“呼”的一掌拍出,甘凤凤身形却轻灵的飘出室外,立在一座石山上说:“来!我们在这里交锋好了!我真害怕你将整个方丈室拆了下来,你我可赔不起。” 智因哪里还敢恶战下去?他已听到寺内的僧人纷纷已朝方丈室奔来,便纵身跃上瓦面,打算从后山逃走,恶狠狠的对甘凤凤说:“你我后会有期,到时,我一定毙了你。现在,我不奉陪了。” 甘凤凤似疾鸟般的一下出现在他面前:“哎!你别走呀!我还没有正式出招哩!”说着,迎面一剑刺来,招式奇诡无比,一下竟挑开了智因的灰色麻布衣。要不是智因后跃迅速,这一剑,准刺破了他胸口的皮肉。 智因脚步刚站稳,甘凤凤如影随形,又一剑倏然刺到。这一剑并不诡异,却异常辛辣,竟逼得智因这叛徒从瓦面翻下了地面上。 智因这才感到怪影的剑法变幻莫测,刚才她飘忽游斗完全是在消耗自己的内力而已,没有抖出自己的武功来。智因一来是刚才一连拍出几十掌,内力已耗去了不少,二来已无心恋战,急于逃跑。而甘凤凤却是养精蓄锐,以逸待劳,所以不出招则已,一出招便如长河之水,滔滔而来,瓢忽不定。矫若游龙的剑光,尽在智因身前身后飞流盘转,本来智因的武功不在雪山一鹰之下,真正交锋,甘凤凤没有百招之外,就不可能战胜智因。由于智因锐气已尖,心又慌张,甘凤凤所以在七八招之内,便已杀得他手忙脚乱,全无回招之力了。可见,一个人的锐气,往往是成败的一个重要关键。 这时,寺内的高手纷纷赶到了交锋的现场,人们中传出了愤怒的吼声:“别让智因这叛徒跑掉了!”他们一个个都跃上了四周的瓦面上,其中也有樵渔双侠和孟老三,形成了一个包围网。智因更是手忙脚乱,意乱心慌,一个措手不及,先是小腿中了甘凤凤一剑,跟着甘凤凤玉掌拍出,便将这少林寺的叛徒拍飞,摔在樵侠的脚下,樵侠顺手又封了他的穴位,令他再也不能挣扎起来。 甘凤凤说:“这个叛徒,我交给你们啦!”便闪身向寺外山野飞去。 少林寺达摩院院主慈悲大师扬声高呼:“女侠,请留步!”而甘凤凤已消失在茫茫的绿林中去了。 樵侠会意甘凤凤的用心,不愿让自己的面目为众人知道,便说:“不用叫了!这是一位武林奇人,人称怪影,不想人知道,更不愿受任何人的感谢。” 众僧讶异:“她就是江湖上神出鬼没的怪影?”慈悲大师更困惑了:“老衲听人说,怪影是位老者,怎么是位女子了?” 渔侠说:“老和尚,你不准怪影有传人吗?女子就不能成为怪影了?” 慈悲大师说:“阿弥陀佛!女施主,老衲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了?” “老衲只是困惑,没想到怪影会有一位女传人的。” 樵侠说:“老伴!你少说两句吧。” “这老和尚看不起我们妇人哩!”渔侠有点打横来了,慈悲大师知道渔侠为人个性如此,不以为怪,说:“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衲怎敢有此意,我们佛门的观世音菩萨,也是一个女身。在出家人的眼中,世上万物平等,不分贵贱高低。” 这时,寺内的持法僧人,早已将叛徒智因押了下去,听候方丈的发落。慈云大师也在这时出现,他虽然精神欠佳,却双目有神,面色红润,全然没有中毒的征兆。樵侠看得惊喜:“慈云大师!你身上的毒已医治好了?” 慈悲大师等人,早已从伺候主持的两位弟子的口中知道,慈云大师身上之毒,已为那位江湖郎中治好。现在一看,果然如此,一颗心更放了下来,无不暗自高兴。有的人更以感激、敬仰的目光,朝慈云大师身后的郎中先生投来,从此以后,少林寺再也不受神风教人的要挟了,同时也准备报此仇。 慈云大师朝樵渔双侠合十稽首说:“阿弥陀佛!老衲多谢两位施主,带来了这么一位世上少有的神医,为老衲治好了身上之毒。” 樵侠说:“大师客气了!” 慈云大师又望望众人:“那位救老衲的蒙面女施主在哪里?老衲要当面拜谢她出手相救之恩,没有她及时出现,老衲恐怕已丧身在恶徒的手中。” 慈悲大师说:“师兄,那位女施主在擒了叛徒之后,不愿留名,早已走了!” “师弟,你们怎么不留下她的?” 樵侠说:“大师,怪影是位武林奇人,干完好事之后,往往一走了之,不愿人相谢,这往往是武林中常有的事,大师不必挂在心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莆田少林可欠下了这位女施主的一份人情,望我寺众僧,今后见了这位女施主,必当报答才是。” 众僧一齐应道:“谨遵方丈法旨。” “现在没事,大家回去吧,叛徒由刑法长老处置。但必须先废去此恶徒的少林寺武功,以免为害人间。” “是!”于是众僧各自散开。 慈云大师又向小蛟儿合十稽首说:“多谢施主相救,还望施主格外开恩,救治老衲三位师弟,老衲将感激不浅,合寺上下,无不感谢施主之恩德。” 小蛟儿说:“大师不必客气,在下走江湖,治病扶伤,本是在下天职。” “阿弥陀佛!施主仁术仁心,难得难得,世上有施主,真是众生之幸,老衲再次拜谢了!” 一位僧人奔来向慈云大师叩见说:“主持大师,外面有位妇女求见,说是与渔樵双侠同道而来的。” 渔侠说:“嗨!她是我们郎中先生的夫人,她迟我们而来。” 慈云大师说:“阿弥陀佛!既是郎中施主的夫人,快快请来相见。” 不久,职僧带着甘凤凤进来,原来甘凤凤到了林中之后,便除去怪袍,恢复郎中夫人的打扮,便赶来少林寺。少林寺的僧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位郎中夫人,竟是那位武功非凡,剑术高超、力擒智因,合寺僧人想报答的蒙面女施主──怪影! 渔侠一见甘凤凤,便上前挽了她的手:“妹子!你去了哪里呵!怎么现在才来。” 甘凤凤说:“我有些事要办,所以来迟了!” 小蛟儿对凤凤说:“这是方丈慈云大师,快过来拜见。” 甘凤凤裣衽说:“小妇人拜见大师。” 慈云大师合十说:“阿弥陀佛!女施主请了!” 甘凤凤望望慈云,又看看小蛟儿,故作愕然的说:“不是说大师中了毒么?就医好了?” 慈云大师说:“阿弥陀佛!老衲身上之毒,已为先生清除。” “哦!全好啦?” 小蛟儿说:“全好了!只要大师略为休养两三日,功力恢复如常。” 这一点,却出乎甘凤凤的意料之外,因为她赶来方丈室时,正碰上叛徒智因行凶,小蛟儿医治慈云大师的经过,她不知道。她还不大相信神风教人口中致命的毒丸,能克制神风教人在慈云身上所下的毒。现在见慈云大师全无中毒之状,故不能不惊讶的问。心想:看来我的蛟哥哥,真是得到了徐神仙衣钵,治病救人,是有一手哩!的确成为了江湖上的一代名医。怪不得他在路途上,有事没事,都在看徐神仙的那本医经和针灸法的,不多跟我说话。 甘凤凤又问小蛟儿:“其他中毒的,你都医好了?” “没有,在等你来!” 小蛟儿这一句话,使甘凤凤听了十分高兴和格外心甜,看来,小蛟儿心中只有自己,没别的人。她明知小蛟儿这句话只是为自己打掩护,使慈云大师不疑心自己是那位蒙面怪影,但却在尊重自己。其实,小蛟儿这句话,不是在慈云大师面前故意这样说的,而是真的在惦挂着她一个人离群而去,会不会碰到一些意外的事情来,担心她的安危。 甘凤凤心欢地说:“你等我干什么呵!先救人要紧嘛!我们还不快去给人医治?” 慈云大师感动的说:“阿弥陀佛!两位施主真是一片仁心,急于救人,不过且慢,女施主刚到敝寺,先休息一会,用些早点,再去也不迟。” 甘凤凤心里好笑:我才不仁心哩!我只会杀人。渔侠说:“妹子,你是刚刚赶到,而你先生一来就为慈云大师医毒,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我们也真该休息一会才是。先生已有医这毒的经验,再医治第二个人,就不用担心了!心里也有数,何况那几位大师,都比慈云大师中毒较晚,就会更易医治好。” 慈云大师说:“阿弥陀佛!各位施主为敝寺辛苦了一夜,也该休息了。”慈云大师跟着命人为小蛟儿等人准备素食斋菜,安排上好的贵宾厢房让他们休息。 小蛟儿说:“在下等人多谢大师。” “阿弥陀佛!这是老衲应尽的职责,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施主见谅。” 小蛟儿等人给安排在寺内最为清静、舒适的厢房,这是寺内自成一组的四合院,与方丈室只隔着一湾清池。这是少林寺用来接待各大派掌门人和官府家眷所住的地方,平日不大招待任何来客,现在,慈云大师已将他们当作掌门人和知府大人一样的看待了。这座四合院,有专门的人打理和伺候客人。 他们刚一住下,孟老三突然拉着樵侠轻轻说:“大叔,我发现在这寺内的卧底了!” 樵侠一怔:“是谁!?” “就是刚才带我们来这里住下的无尘师父,我认出他来了。” 樵侠愕然:“是他!?老三,你有没有认错人?” “小人不会认错,他脑后有条疤痕,小人记得清清楚楚。” 樵侠立刻将这一情况告诉了老伴、小蛟儿和甘凤凤知道,他们听了真是又惊又喜。的确,少林寺只有智因一个人,绝不可能那么容易的毒倒了慈云大师和慈心、慈雨等几位寺中的长老,他必然有一两个同伙。再说,智因只是莆田少林寺的叛徒,为神风教的人拉了过去,不能算是神风教派来的卧底,所谓卧底,就是他原来是神风教的人,派来少林寺当和尚。 小蛟儿害怕误会了人,又仔细盘问了孟老三,最后点点头:“那么说,他确是奸细了!我们得告诉慈云大师知道才好。” 甘凤凤想了一下说:“慢点!”她问孟老三:“你说自己曾在神风教中见过他,他认不认识你?” “他认不认识我,小人就不知道了。” “他看见你跟我们在一起,没任何表现?” “看来他们似乎不认识小人,没有任何反应。” “你跟大叔、大婶进寺时,没有见过他?” “没有。” “在少林寺是第一次见到?” “是第一次。” “唔!要是他真的是卧底,要么他真的认不出你,要么他异常的狡猾、镇定,丝毫不动声色,要是后者,我们大家都要格外小心了!” 小蛟儿问:“凤凤,他会向我们暗中下手吗?” “我不知道,但寺里捉了智因这叛徒,他怎么不惊慌害怕的?他不担心智因会将他供出来?” “莫不是老三认错了人,他不是奸细?” “我也真愿老三认错了人,看来不大可能,老三没有认错人。” “凤凤,你的意思是──” “我们最好装胡涂,不知道这回事。” 渔侠说:“妹妹,这怎么行的?你不担心他向少林寺的和尚们下手?” “我正希望他下手哩!” 甘凤凤是一个心怀慈悲的女侠,她为何又希望少林寺的和尚惨遭毒手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摧毁吴府 上回说到甘凤凤正希望神风教的人向少林寺和尚下手,小蛟儿一听,忙说:“这怎么行?我们要是不知道,还情有可原,现在知道了,怎能让他们下手?万一他放火烧寺,杀害寺内的僧人,那不危害太大吗?” 甘凤凤“哎”了一声:“我们是死人吗?不能及时制止?” 樵侠微笑说:“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了!莫打草惊蛇,不动声色,暗中注视他的行动。” “是呵!我就是这个意思。最好还来一个引蛇出洞,像叛徒智因一样,自我暴露。” 小蛟儿问:“我们怎么暗中注视他的行动?” 樵侠说:“我去对慈云大师说说,他会设法暗中注视卧底者的行动的,好过我们几个人去注视他,我们是客人,在寺内行动不方便。” 甘凤凤“吁”的一声:“有人来了!我们装着无事,别叫人疑心。” 大家一看,果然是寺内的僧人,挑着早点素食进四合院。早点颇为丰富,有白粥,油条、菜包和其他美点。樵侠说:“两位小师父辛苦了!你们放下,我们自己来拿吧。” 送早点的一位小和尚说:“各位施主,我们不辛苦,方丈打发我俩来伺候各位施主的。” 小蛟儿说:“小师父,我们不用伺候。” 甘凤凤说:“是呀!你们在旁边看我们吃,我们反而不自在,也不敢多吃。” 渔侠说:“你们是不是怕我们吃多了?所以在旁边看着我们?” 两个小和尚笑起来:“施主,我们可不敢这样。” “那你们出去呀!” 两个小和尚互相望望,一个说:“那各位请慢用,不够!可再叫我们端来。” 渔侠说:“我们才不客气,吃不饱,自然会叫你们添上。” 两个小和尚转出去了。由于有卧底,他们不能不小心,用银针一一试过一遍,证明无毒,才敢放胆吃用。 吃完早点后,他们略略休息一会,小蛟儿和甘凤凤双双出去为中毒的大师驱毒,樵侠却回拜慈云大师,四合院内只留下渔侠和孟老三。 小蛟儿以大半天时间,便为慈心、慈雨、慈化解了身上之毒。一来是小蛟儿驾轻就熟,二来是慈心等三位高僧中毒较晚,没有慈云大师那么严重,小蛟儿只用半颗毒丸,便为他们将毒完全排出体外。 奇异的是,卧底者无尘和尚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寺内也平静无事,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静。一更天过去,二更天也过去,巡夜的寺僧,三更也“笃笃笃”的敲响了。甘凤凤等人暗暗纳闷:怎么这卧底没采取行动的?是他发觉了有人暗中在监视他而不敢乱动? 小蛟儿突然说:“有人来了!” 甘凤凤一怔:“在哪里?” “在寺外。” “寺外!?” “是!寺外。是三个人,他们的轻功不错,已跃上围墙上来了。” 甘凤凤说:“哎!我还以为有人来了我们住的小院哩!他们是什么人?” “不清楚,不知是敌是友。” 跟着寺内钟声响起,有人喊着:“捉刺客!别放刺客跑了!大家快来呀!” 小蛟儿和甘凤凤同时愕然,这呼叫声是视为卧底的无尘和尚喊的,他们不由互相望了一眼,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无尘和尚不是神风教的卧底?而是自己人了孟老三认错了人?因为深夜闯进少林寺的人,不是朋友,便是敌人。要是敌人,那谁是神风教的高手。莆田少林寺,没有同江湖上任何人结怨。要是神风教的人,无尘和尚怎能惊醒众僧,去捉自己人的?结沦只有一个:无尘和尚不是神风教派来的卧底。 这时,寺内武僧脚步忙乱,纷纷喊道:“别放走了刺客!别放跑了刺客!”樵渔双侠和孟老三跑了过来,说:“少林寺出事了!” 小蛟儿说:“我去看看。” 甘凤凤叫住他:“你去看什么?那不露了你这江湖郎中的面目?” 渔樵双侠说:“那我们去看,你们留在这里。”说着,便奔了出去。 小蛟儿似乎坐立不安,甘凤凤说:“你担心什么的?少林寺这么多高手,还捉不了三个刺客?就是捉不了,也可以将他们赶跑,我……” 甘凤凤说到这里,突然站了起来:“蛟哥,我们快去关那叛僧的地方看看。” 小蛟儿愕然:“为什么?” “这恐怕是神风教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们志在救那叛僧智因。别多说了,我们快去!” “我听出来人只有三个,已给人发觉,他们还有什么人去救智因?” “你忘记了那无尘和尚?” “这……” “快走!你不走,我走了。”甘凤凤纵身上了瓦面,小蛟儿也只好跟着她。 他们到了寺后关叛僧智因的地方,只见一位灰袍僧人从圆门奔了来,看守智因的两位青年和尚迎上去问:“师兄,外面的情况怎样?刺客捉到了没有?” “没有!有一个向寺后逃来,你们看见了没有?”说话的灰袍僧人,正是无尘和尚。 甘凤凤和小蛟儿伏在瓦面的暗处,一听,不由互相望望,这个卧底,果然是想来将叛僧劫走,神风教人真的是施调虎离山计。 两个看守的僧人说:“没有人朝这里逃来。” “方丈不放心,担心刺客是来劫走这叛徒,所以打发我来看看,同时将叛徒转到另一个地方去。” “这里不保险?” “保险方丈还叫我来吗?你们两个,快到这附近搜索下,我将叛徒带走。” “好!师兄,那你小心了!” “我会小心,快将门打开。” 一个僧人将门打开:“师兄,你快将人带走,我们到附近看看。” 无尘再不答问,慌忙闯了进去。小蛟儿便想去阻止,甘凤凤轻轻说:“别急!先看看再说。” “你不怕他将叛僧放走了?” “我们在这里是吃饭的吗?” “那我们现在怎不出现?” “万一他真的是奉了方丈之命将人带走,我们去阻拦,不叫人笑话?” “我们等他将人放走才出现?” “当然啦!这样,我们捉人才有证据。” 他们在瓦面上轻声谈话,而那间屋子里,却有人在里面打斗起来,两个看守的青年僧人也转了回来,守着门口。 甘凤凤“咦”了一声:“里面发生什么情况了?莫非屋子里还有一个看守叛僧的和尚,与无尘这卧底打斗起来?” 小蛟儿说:“我们快去看看。” “不!最好别露出我们的面目。” 可是,他们还没有动身,便见无尘和尚给人从房里横扔了出来,两个看守的青年僧人立刻扑上去,将无尘捆绑起来。一个僧人笑着说:“无尘,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神风教派来的奸细?这么听信你的话,让你到屋子里带人吗?”另一个说:“无尘,你怎么也想不到,那叛徒早已给我们带走了吧?关在里面的是智能师叔,特意等你来的。要不,我们会走开吗?” 这时,又一个中年的灰袍僧人从屋里走出来,嘻嘻笑着:“带他去见方丈吧!别多说了!”三个僧人,押着卧底去见方丈了。 甘凤凤用手肘碰了小蛟儿一下:“原来寺里的僧人,早已布下了圈套,等着这无尘上当,这个办法不错哩!不用我们露面。” 小蛟儿说:“这里没事了,我们也走吧。” 他们又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小院,不久,渔樵双侠和孟老三也回来了,甘凤凤问:“三个刺客捉到了?” 渔侠说:“有慈悲大师等几个高手出马,这三个来犯者,简直是自投罗网,根本不用我们出手,一一就擒,没一个漏网。” 甘凤凤说:“寺后关押叛僧之处,也演出了一场精采的好戏。” “哦!?什么好戏?” 甘凤凤将计捉无尘和尚的事一说,渔侠说:“看来慈云这个老和尚,却是深藏不露的用计人哩!我还以为他只会念阿弥陀佛!怪不得神风教的人,千方百计在打他的主意。他要是出来过问江湖之事,那神风教不啻又多了一个劲敌。” 樵侠说:“今后,恐怕他不能不出来了。这一次,神风教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可怕的对手。” 小蛟儿、甘凤凤、渔樵双侠和孟老三,足足在少林寺里住了三日,三日来相安无事,似乎神风教在这一次损兵折将后,不敢再轻易来侵犯少林寺了。于是,小蛟儿等人便离开少林寺,慈云方丈再三挽留,但见他们去意甚坚,只有以最隆重的礼节,列队相送他们到山下,才依依不舍分手告别。 他们正想回莆田县城,谁知刚穿过一片树林,兴化府的捕头石中柔,带着两名捕快迎面而来,樵侠一见说:“不好!碰上这个麻烦事主来了,我们得避避。” 甘凤凤问:“避开他干吗?他能吃了我们么?” “不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 渔侠说:“要避你避去,老娘可不避。” 说着,石中柔已走了过来,笑着向樵渔双侠拱拱手说:“两位前辈请了!”说着,望了一下小蛟儿和甘凤凤。 樵侠忙说:“不敢!石捕头出来是来寻访杀人凶手的吧?” 石中柔一笑:“前辈说对了!” “寻到凶手了,是谁?” “寻是寻到了,但他已不会说话。在下不能不佩服前辈们办事干脆利落,不露一丝痕迹。” “石捕头这话怎说?” “在下已查明杀人凶手是雪山一鹰戴天,可惜在下却不能逮捕他归案,一来没苦主到衙门告状:二来他已长埋地下,不会说话。” 樵侠故作惊讶:“戴天!?这可是一个厉害的大盗呵!谁能杀了他的?看来石捕头前去少林寺,不会是少林寺的和尚吧?” “在下知道,慈云大师等人没出过寺门。” “哪是谁?石捕头不会怀疑是我吧?” “前辈是有一些嫌疑,不过不是前辈所为,雪山一鹰先伤于掌、剑之下,废了双臂、断了胸骨,后自己撞树而死。” “哦!?你怎么知道这样清楚?” “是戴天告诉在下的。” “戴天!?他没有死?” “是他身上的伤痕、头部的破裂告诉在下,而且有附近树干上的血迹为物证。” 小蛟儿和甘凤凤听了,大为惊讶,石中柔真是一个极为精明能干的捕头,怪不得一般盗贼,不敢在兴化府内犯案了。 樵侠问:“你现在要捉我?” “前辈言重了!在下不敢这么放肆。” “那捕头前来……” “在下只想奉告前辈一句话,小心回家途中有风险。” “这话怎说?” “前辈杀了神风教的人,神风教能甘心?” 原来石中柔是前来好心提醒樵渔双侠在路上小心防范神风教人的暗算。 樵侠说着:“多谢石捕头,我可没有杀害神风教的人呵!” 石中柔微笑:“徘徊双魔以及常无命之死,前辈总不能说不知道吧?” 樵侠一下怔住了。石中柔又说:“前辈别误会,这不是发生在本府境内之事,在下也不想多管江湖上的恩怨仇杀。在下只是特意来奉告一句,路途上小心。尤其是这两位江湖郎中,最好在途中看见和听到一些不幸之事发生,别去多管。” 甘凤凤讶然问:“关我们什么事了?” 石中柔又是一笑:“两位医术神奇,能医治好慈云大师等人身上的毒,神风教人能不动心,欲得两位么?” 甘凤凤问:“这事你怎么也知道了?” “贤夫妇的医术,早已名动江西一地,现又治好慈云大师等人之毒,莆田城中,街头巷尾,早已传闻,在下怎不知道。所以在下特来,劝各位别再进莆田县城,因城中百姓慕名求医恐怕不少,其中难免有神风教的人在,贤夫妇不担心会发生事么?” 小蛟儿一拜:“晚生多谢石捕头。” “不敢,我只希望各位别给在下再添麻烦,最好现在就离开兴化府。在下言尽于此,还望大家见谅。”石中柔说罢,拱拱手,便带了两位捕快直上少林寺。 渔侠惊奇的说:“这个石捕头,好像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我们怎么办?还去不去莆田城里的?” 小蛟儿说:“大婶!石捕头说的不错,我们不能再进莆田城了。” 樵侠点点头:“不错!我们不能再进城了,取道直上永福县,然后回我们的百丈崖。” ※※※ 是夜,他们不在永福城中投宿住店,而是到离永福县城有四十里路远的一处小镇上住宿。永福县,是属于福州府境内的一个县,福州府,是神风教总堂的所在地,永福有神风教的一处堂口。他们不想在县城中闹事,同时也想避开神风教的耳目,宁愿在高盖山下的小镇上投店住下。 他们不想闹事,但事却偏偏找到他们头上来。小蛟儿和甘凤凤刚住下不久,就有人登门求见孙郎中了。来人是位年青公子,一表斯文,彬彬有礼,一进房门就深深一揖:“晚生吴某拜见孙大夫和孙夫人。” 小蛟儿、甘凤凤都不认识这位来人。而且也看出这位公子不是武林中人,也不是什么江湖上的游士,而是一户富贵人家的少爷,或者是书香门弟的公子,小蛟儿略带惊讶地问:“公子找我们有何赐教?” 吴公子又是一揖:“不敢!晚生是特来拜见大夫,恳请大夫为家父治病。” 小蛟儿说:“在下只是江湖上穿村过乡的郎中,只能医些头痛脑热的小病,只为了混口饭吃,不能医治大病,望阁下还是到城中聘请有名的大夫医治为好,以免误了令尊的病情。” 吴公子说:“单凭大夫这一番说话,晚生就知道大夫不是一般的郎中了,而是具有仁心仁德的大夫,实在令晚生尊敬。” 甘凤凤问:“你怎知我们不是一般的郎中?” “晚生斗胆推测,要是大夫和夫人真是一般江湖上混饭吃的郎中,见晚生登门求请,就不会说那番话,也不会叫晚生去另请高明,必然一口答应晚生的请求。真正混饭吃的郎中,哪会将上门求医之人拒之门外?顶多摆摆架子,开口要重酬金,也不会说自己只会医治一些小病。” 甘凤凤笑着:“阁下很会说话,也很聪明。” “不敢,夫人。晚生只是依事而说。” “看来阁下不是一般的书呆子。” “人人过奖,晚生是高不成,低不就,有时放下书本,跟随家父在外面经商,也知道些人情世故。还望大夫、夫人过府为家父治病,晚生将感激不浅。” “你知道我会医治令尊之病?” “不瞒夫人说,孙大大的仁术仁心仁德,已是名动江西一地,妇孺皆知,只要孙大夫一到,任何奇难怪症,一治就好,可以说是当今的华佗,古时的扁鹊复生。” “阁下认识我们?” “晚生缘薄,只闻大夫、夫人之名,无缘得见,现晚生能见大夫、夫人一面,是晚生之荣幸,也是家父之幸运。” “那你怎么来拜访我们的?” “幸好晚生有位亲戚,在江西经商,有幸见过大夫和夫人一面,他一见大夫、夫人进镇,就来告诉晚生,所以晚生就冒失的前来登门求见。望大夫、夫人看在晚生救父之情切,请大夫、夫人原谅。” 小蛟儿和甘凤凤在江湖行走,几乎对任何陌生的人,都怀有戒心,现见吴公子的回答在情在理,没有任何破绽可寻。小蛟儿问:“令尊是何病症?” “一条右腿疼痛得不能走动,每当站起时,痛苦不堪,晚生不知请了多少名医前来治医,药也吃了不少,总不见效,有时稍为治好一点,止了痛,不久又复发。现在他整天在家中,仍不能行动,望大夫能解除家父之痛苦。” “令尊之腿过去有没有跌断或扭伤过?” “没有,只不过经常腰痛而已。” “令尊年纪多大?” “六十开外。” 小蛟儿暗想:腰腿痛,这是一般老年人常有的疾病,怎么其他大夫医治不好的?难道其中另有隐症?便说:“好!在下去看看,府上在哪里?” 吴公子大喜:“晚生拜谢大夫,敝舍不远,就在这镇子边,晚生已备好了两乘轿在店外等候,请大夫,夫人上轿。” “不用了!既然不远,我们走去行了。” “不不,晚生不敢怠慢大夫和夫人。不然,家父也会怪责晚生。” 小蛟儿见吴公子伺父甚孝,更不想拖延时间,便带医疗用具,与甘凤凤坐轿前住吴府。 ※※※ 吴府,离小镇约一里左右,在一片树林之中。在这个小镇,吴府算是户殷富人家;而在县城,顶多是户中等人家罢了。凡是大户人家所具有的,吴府都应有尽有:前厅内院,天井后园,书房客厅、小亭楼台,一一俱备。小蛟儿和甘凤凤进府,在天井中下轿。前厅灯火明亮,一位夫人模样的老妇,率领家人、丫鬟,持杖立阶相候迎接,施礼说:“难得大夫、夫人屈就,老身代表拙夫,在此多谢大夫和夫人了。” 小蛟儿慌忙回礼说:“老夫人不必客气,在下医治病人,本是天职。请问尊夫现在何处,待在下看看。” “大夫不必着急,入厅坐下,用过茶后,再为拙夫诊治不迟。大夫,请!” “老夫人请!” 小蛟儿、甘凤凤随老夫人步入大厅坐下,丫鬟奉上香茶饮过后,小蛟儿说:“老夫人,现尊夫……” “大夫稍坐一会,老身已命小儿去抬拙夫到来,辛苦大夫看治了。” 果然不久,一乘软椅,由吴公子扶着,四位家人抬着一位年约六十的老人入厅。老人花白头发,面容苍白,一脸痛苦之色。老夫人说:“这是老身拙夫,麻烦大夫医治。” 小蛟儿点点头,上前诊脉,又摸了老者身后的脊椎骨一会,便说:“老夫人放心,尊夫之病痛,不难医治。” 老夫人问:“请教大大,拙夫得的是什么奇症?” “以在下来说,尊夫得的不足什么奇症,只是脊椎骨下三节,骨质增生,致使经脉流通不畅,引起右腿的神经疼痛而已。” “不知大夫如何医治?应服什么良药?” “在下先用银针针灸,再开一道丹方,用不着服别的药就好。” 厅上众人听了都异常惊喜,几乎不敢相信。小蛟儿解开行囊,取出五支银针,以敏捷、熟练的手法,在老者腰部两侧穴位扎上两支银针,又在腹部下元穴扎上一支,然后在大腿的阴包穴及阴陵泉穴各扎上一支。五支银针孔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老人右腿的神经痛顿时消失,目露惊讶之色。 老夫人问老者:“你感到怎样?” 老人回答:“夫人,我、我好像不感到疼痛了。” 小蛟儿取下五支银针后说:“老人家,你可以起身走动了!” 老人不敢相信,也不敢站起来。吴公子过来扶着:“爹!你试着起身走走看。孙大夫可是知名的神医。”老夫人也说:“你起身走走看,不然,你怎知道自己还痛不痛的?” 老人在儿子的搀扶之下,下椅走动几步,并无半点痛苦,然后他推开吴公子,不用人搀扶,自己又走了几步,真的全无痛苦,大喜而向小蛟儿拜谢说:“先生真神医也,可谓妙手回春,手到病除,五支银针,便解除了老朽近一年的痛苦。现在老朽行走如常,皆先生所赐。” 老夫人也惊喜地问:“你真的全没感到有半点痛了?” “不痛了,不痛了!你看,我不是如往常一般么?常儿,代为父向先生叩谢。” 吴公子慌忙向小蛟儿跪谢:“多谢大夫,使家父免却了痛苦,晚生代表家父向大夫和夫人叩谢。” 小蛟儿慌忙扶起吴公子:“公子请起,不过令尊之腿痛,在下暂时以针灸之法止痛,还不能根除病源,以后还会复发。” 吴公子情切:“家父之痛,如何才能根除?” “在下有一道丹方,用牛大力一两,与四五只鸡脚一起,用水以文火熬煎,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每日服一次,连服两个月,病根便可拔除,以后,再也不会有疼痛了。” 老夫人疑惑:“牛大力可不是什么名贵之药,有这等奇效?” “夫人,药物不在于名贵,而在于对症。所谓名贵,只不过它过于稀少和难寻得而已,并不是真的有起死回生的效力和长生不老的作用。” 吴老爷说:“大夫真是全玉良言。常儿,为大夫安排好房间没有?” 吴公子说:“孩儿马上去安排。” 小蛟儿说:“不用了,在下要马上回客栈,请别费心。” 老夫人问:“大夫怎不在寒舍多住几日?” 吴公子也说:“难得大夫神术治好家父长年的痛苦,望大夫、夫人在寒舍多住几天,略表在下一家对大夫和夫人的敬意。” 小蛟儿说:“老夫人,吴公子,对不起,在下还有两位朋友在客栈中等候,我们要是不回去,他们必然寻来;再说,在下还有要事,明日急于上路,多谢你们的好意了。” 甘凤凤一直在旁不出声,这时说话了:“是呀!我们两位朋友,可不是一般人,是武林中人,我们要是不回去,他们一旦寻来,会惊吓府上一家人,就不大好了。” 吴公子一家不由互相望望,吴公子说:“他们不会伤人吧?” “很难说,公子不是曾经在外面行走过么,没看见武林中人,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么?” “晚生却未曾看见。” 老夫人说:“常儿,既然大夫和夫人一定要走,我们不能强留了!准备一百两酬金,用轿送大夫、夫人回客栈。” 小蛟儿忙说:“大人不用赐一百两,一两酬金已足矣。” “大夫别推让,一百两,只是略表我一家的一点心意,还望大夫收下。” 小蛟儿见吴家人这么盛感热心,也不再推,受了一百两银子,告辞出厅。在吴公子的相送之下。与甘凤凤双双走下石阶,打算上轿,不料一脚踏空,双双跌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麻麻的陷阱之中去了! 小蛟儿和甘凤凤大吃一惊,可是己跌落陷阱,小蛟儿想提气往上跃时,一来一手拉着甘凤凤,身体不由下沉,二来上面是一个自动复合的铁板,人跌落下去,铁板便自动盖好,想跃上去已不可能了。落到陷阱底时,小蛟儿惊愕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甘凤凤说:“蛟哥,我们上了人家的圈套了!这恐怕是神风教精心布设的一个极妙的圈套,几乎没有一丝的破绽,叫我们看不出来。” “但那老者的症,却是真的,的确是坐骨神经痛。” “要不是真的,我们不一早识穿了?” “凤凤,我要是没看错,这一家人都不会武功。” “这样,才使我们没生疑,失去了应有的戒心。” “凤凤,我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不明白,我们得想办法出去,捉到这姓吴的,就什么都明白。” 小蛟儿四下摸了一趟,这陷阱不大,丈多宽左右,四面都是石壁,小蛟儿又用拳捶几下,没有响声,说明四面都是厚厚石壁,没有任何出口,唯一的出口,就是高达十多丈的陷阱口,看来自己和凤凤得困在这个陷阱中了,只有等待樵渔双侠前来相救。 凤凤问:“蛟哥,没办法能出去?” “看来没办法了,四周都是厚厚的石壁。” 甘凤凤从行囊中掏出火石和火镰,点燃了火折,说:“蛟哥,我们再看清楚,有没有办法能出去的?” “凤妹,不用看,我刚才摸过一遍,比什么都清楚。” 甘凤凤不放心,举着火捻子细心地四下察看,有没有什么地下通道的门口,只要有这么一个门,以小蛟儿一身奇厚的真气,完全可用掌力击开。结果她失望了,的确如小蛟儿所说,四周都是厚厚的石壁,没有任何通道门口。凤凤颓然坐下:“蛟哥,我们怎么办?任他们摆布?” 小蛟儿不禁目露杀意,说:“凤凤,只要我们不死,我一定有办法出去。” “那么说,我们只有坐在这里等候机会啦!” 不知过了多久,离他们十多丈高的石壁处,突然射进了一缕光线,出现了一个小方洞口,跟着一支火把从方洞口伸进来,插在方洞口一边的小孔上,一下将整个陷阱照得清清楚楚。显然,方洞口一边的小孔,是专门用来插火把用的,目的使外面的人,能够清楚看见陷阱内的情景。 方洞口外有人说:“孙大夫,孙夫人,暂时委屈你们一下了。”说话的是吴公子。 小蛟儿带怒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们只想挽留孙大夫和夫人,能够长久的和我们在一起。” “什么!?要我们长久的与你们在一起?” “是呵!孙大夫是当今的神医,医术令人敬服,竟然可以医治好少林寺慈云大师身上所中的毒,令我家主人十分佩服,极欲得到大夫贤伉俪。” 小蛟儿有点困惑:“你家主人!?你不就是这里的主人么?” 吴公子说:“不瞒孙大夫说,晚生只是我家主人跟前的使者之一。” “你家主人是谁?” “他老人家,就是当今武林顶顶有名的神风教教主。” 小蛟儿一怔:“是黄岐士?” 吴公子笑着:“不错,正是他老人家。” “你现在打算怎么对我们?” “孙大夫放心,晚生绝不敢损害孙大夫及夫人一丝毫毛,只要孙大夫答应参加我教,为我教效命,我家主人自然会以上宾之礼,接待大夫夫妇。” 甘凤凤问:“有你这样请我们参加神风教的吗?” 吴公子说:“这都怪夫人说了一句不应该说的话。” “哦!?我说了什么一句不该说的话?” “夫人说有两位武林中人的朋友,要是不见你们回去,他们便来寻找。本来我们想强留孙大夫和夫人在客房中住下来,听夫人这么一说,我们只好出此下策了!” “那你不怕我们两位朋友寻来向你们要人?” 吴公子大笑:“别说你们两位朋友不会寻来这里,因为小镇根本就没有一户是姓吴的,就是万一他们寻来这里,我们也可以推说你们看完病后,已回去了!” 甘凤凤问:“既然这样,你们又何必关我们在这陷阱中?” “夫人,这是以防万一,我们强留你们在客房中住下,万一你们的朋友寻来,你们便会闻声而出,与他们相见,我们还能留住你们吗?何况,晚生阖府上下,没一个会武功的,有的只会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怎能与你们那两位朋友相斗?” “就是这一个理由,没别的原因?” “晚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了。所以请大夫和夫人安心在陷阱里住下来,等你们的朋友离开小镇之后,和我们总堂有人到来后,晚生再请大夫和夫人上来,现在只有先委屈两位几天了。” 甘凤凤又问:“我还有一事不明。” “夫人还有何事不明?” “阁下既然目的要活捉我们,为什么要我们先给那老者看病的?我们一来,你就将我们关在这陷阱里不更好?何必又多此一举?” “夫人,因为我们没人认识大夫和夫人,害怕万一捉错了同姓的其他江湖上一般的郎中,不怕惹我的主人恼怒起来么?” “我明白了!所以你们用一个真正有病的老者,试一下我们的医术。” “夫人实在聪明。” “阁下也不傻,安排了这么一个骗局,令我夫妇两人上当。” “夫人请原谅,晚生为了能请到真的神医,不得不这样安排。” “你很忠心你的教主呵!” “夫人过奖,将来我们成为一家人,还望大夫和夫人指点一二。夫人,还有没有别的事需要问晚生?” “没有啦!你可以走了。” “多谢夫人。” 小洞口关上,只留下壁上燃着的火把,照亮着陷阱。 甘凤凤说:“蛟哥!现在你明白了吧?怪不得石捕头提醒我们在路上多加小心,别去管人家不幸之事。” 小蛟儿说:“想不到神风教的人这么的阴险狡诈。” “今后呀,你再不要发这样的仁心了!幸好他们只知道我们是江湖上闻名的孙郎中,不知道我们的真正面目。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还有什么麻烦?” “要是他们知道我们是怪影或是红衣女魔,他们就会想尽方法,先废去了我们的武功,挑断了我们的经脉,变成了废人。先不说别的,单单将我们困在这里十天半月的,断水断粮,我们浑身无力,不由他们摆布了?” “不行,我们得在今夜里闯出去。” “我们怎么闯出去?” 小蛟儿一指方洞口:“我们就从那方洞口闯出去。” “那方洞口能穿得过去吗?” “那里只是一面石墙,不是厚厚的岩石。” “蛟哥!你要用掌力将它击开?” “就是这样。” 甘凤凤高兴了:“蛟哥!那你马上行动。” “不!等到深夜,他们睡着了以后,我们再行动。” ※※※ 这位吴公子,在神风教之中,以不会武功而能成为黄岐士手下的一个使者,自然他有过人的地方,就是机智聪明过人,能设计安装各种机关,可以说,他是江湖上的一位奇能异士,一个不可多得的人。但他偏偏没有想到,这一对性格怪异的江湖郎中,竟然是惊震武林的小蛟儿和甘凤凤,令神风教人心惊胆颤的怪影,只以为他们是一位难得的少有的神医。要是他知道神医就是小蛟儿,神医夫人是红衣女魔甘凤凤,以他的聪明才智,完全可以杜绝小蛟儿有闯出陷阱的机会。 深夜,小蛟儿已养精蓄锐,对甘凤凤说:“凤凤,将你的宝剑给我。” “好的。” 甘凤凤解下了手腕上的玄霜冷月盘龙剑,交给了小蛟儿,小蛟儿弹剑出箧,将一身真气凝聚在剑身剑尖上,用暗劲在石壁上一划,削岩石如削豆腐,便削了一块岩石下来,出现了一个石凹。宝剑本来就可以削金断玉,在小蛟儿的神力之下,更是无坚不摧。小蛟儿就是这样在陷阱的石壁上,挖出了一个个小洞,使自己可攀登到方洞口处,然后又以剑尖,将方洞口的一扇铁窗门割了下来,几乎全无响声,不惊动任何人,跟着,小蛟儿收了宝剑,丢给甘凤凤,伸手入方洞,暗运神力,将一块一尺多长、宽五寸之厚的石块搬了下来,扩大了方洞口。接着又一连搬下五、六块,可容一个人进入。 小蛟儿借着火把之光,往里面看了看,是一条通道,大概可直通地面上,在转弯处,似乎有一道石阶梯,并且在通道墙壁上,亮着一盏油灯。 小蛟儿招呼甘凤凤一声,悄然潜入通道。甘凤凤高兴得舒展轻功,跃上方洞口,跟着小蛟儿身后,小蛟儿蓦然停止了脚步,轻声说:“有人来了!” 大概是小蛟儿搬动了石块的一些响声,惊醒了守夜的贼人,走下来看看。他刚下石阶的转弯处,小蛟儿凌空出指,一缕指劲,便封了这人的穴位,令他不能走动,跟着甘凤凤纵身跃到这贼人的跟前,剑尖贴紧了他的胸口,低声喝:“你想要命,就别出声。” 这贼人惊骇得不敢出声叫喊,小蛟儿为了不想让上面的贼人看见或听见,一手将他抓过来,掷到通道上,低声喝问:“说!上面还有几个人?” 半晌,这贼人战战兢兢地说:“还、还、还有两个。” “他们知道你下来?” “知,知道。” “你为什么走下来?” “小、小、小人听到了一些响声,所、所、所以下来看看。” “石梯上面是什么地方?” “是、是、是一间厢房。” 甘凤凤问:“姓吴的公子现在哪里?” “小,小,小人不知道。” 甘凤凤一剑就在他脸上划下了一道剑痕:“你知不知道?” 这贼人惊叫起来:“小……” 小蛟儿一下就点了他的哑穴,令他不能再叫喊,对甘凤凤说:“他可能真的不知道,你别伤他了!”又对贼人说:“你给我们老老实实,带我们上去,你要是敢打坏主意,我一手就可以拧下你这颗脑袋。”小蛟儿说着,五指如钩,一下就从通道的石壁上抓下了一块石头,跟着捏得粉碎:“你想,你的脑袋硬,还是这岩石硬?” 贼人哪里看见过这等骇人的神力?几乎吓傻了。小蛟儿拍开了他被封的穴位,喝声:“走!带我们上去!” 贼人给点了哑穴,不能出声,点点头,便带小蛟儿和甘凤凤沿着石阶而上。石阶是转折而上,转了两转,便出现了一道门,有灯火亮着,门外有人问:“老五,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那对郎中夫妇在叫喊、撞墙?” 甘凤凤一下如魔影般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一个贼人惊问:“你、你、你们是怎么出来的?”这说话的贼人仍卧在床上。 甘凤凤笑问:“你以为我们是人吗?” “你、你、你不是人?” “不错!因为我们在陷阱中撞墙而死,现在变成了鬼。” “你、你、你是鬼?” “当然呀!不然,我们怎么能出来?” 另一位贼人眼见不妙,从另一张床上跳起来想夺门而逃,甘凤凤一剑如电挥出,他的脑袋和脖子便分了家,连叫喊也来不及,就倒卧在血泊中。 甘凤凤手中之剑,又一下横在这贼入的脖子上:“哎!你最好是别动别叫喊,不然,我只好叫你在阎王殿里守夜啦!” “饶、饶、饶命,我、我、我不叫。” 这时,小蛟儿已带着那叫老五的贼人出来,他打量了这守夜的房间一眼,疑问:“这是厢房?” 老五口不能言,用手指指另一道房门。 小蛟儿一看,这房间没有窗户,也没有瓦面,四面上下,都是石壁,显然是一处地下室。 甘凤凤逼着床上的贼人问:“这是什么地方?说!” “是、是、是守夜的地下室。” “上面是什么地方?” “是、是、是大厅一侧的一间、间、间东厢房。” “上面有没有人?” “有,有,有两个。” 甘凤凤一剑就打发他回老家。小蛟儿一愕:“你、你怎么杀了他?” “不杀了他,留下来干什么?我、我要将这一府的人,全杀了,才解我的心头之恨。” “不!凤凤,我们不能乱杀人的!” “对那什么夫人和吴公子的,也不能杀。” “这……” 甘凤凤咬着牙说:“我不但杀了他们,还要一把火烧了这贼窝!” 小蛟儿掉进陷阱中时,眼露杀意,他也想将吴公子等人全杀了,然后山把火烧了这贼府。可是在他离开陷阱后,真的要杀人,他的心又软了下来,起码不想滥杀无辜。 老五见自己的同伴一下死于甘凤凤的剑下,吓得连忙跪下叩头求饶!小蛟儿说:“你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我们绝不会杀你。”小蛟儿又拍开了他哑穴:“带我们到上面去!” “是,是!” 老五打开那扇门,又是一条盘转而上的石梯,上面的人听到了脚步声,喝问:“夜深了!你们跑上来干什么?” 因为石阶上的一道门紧闭着,小蛟儿示意老五回答,老五说:“张管家,下面出了事。” “什么事?” 甘凤凤轻轻对他说:“你说我们撞墙死了!” 老五扬声说:“张管家,陷阱中的那对郎中夫妇撞墙自杀了!” 张管家惊恐地问:“什么!?他们撞墙死了?”门也跟着打开。 张管事极想向老五问清楚,可是门打开后,却是一把寒气逼人的剑尖贴在他的心口上,跟着是甘凤凤现身出来。张管事又惊恐地问:“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厢房内的另一个家人也吓傻了眼,呆若木鸡,心想:这不是郎中夫人么,她怎么能从陷阱中出来的?的确,从陷阱中不可能从地下通道上来,只能打开陷阱口,用绳将下面的人吊上来才行。 甘凤凤笑着:“没什么!因为我们死后变成了鬼,跑出来向吴府的人索命,就是这么一回事。” “你、你、你变成了鬼?” “是呵!我们好心没有好报,死得冤枉极了!阎王爷见我们死得冤枉,同情我们的不幸,特意打发我们来索命的。” “你、你、你真的是鬼?” “不是鬼,我们怎么能出来的?你赔我们夫妇的两条命来!” “不,不,这不关我的事。” “张管事,是你陪同吴公子前去客栈请我们来看病,怎么不关你的事了?” “这,这,这都是吴公子干的。” “好呀!那你说,吴公子在哪里,那个什么老夫人又在哪里?” “在,在内院……”这张管事一下想到,鬼无形无影,还有什么不知道?怎么问吴公子和老夫人在哪里了?这显然不是鬼。而且听说鬼在灯下不见身影,她怎么有影子的?一下收了要说出来的话,问:“你、你、你们的确是鬼?” 小蛟儿说:“凤凤!别吓他了!叫他快说出吴公子住在什么地方,叫他带我们去。” 张管事一听说他们不是鬼,心定了下来,惊讶问:“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甘凤凤一剑在他脸上划了一条血痕,又立刻把剑贴在他的心胸上:“现在是我们问你,不是你来问我们,明白吗?说!他们住在什么地方?” 张管事犹豫了一下,见甘凤凤出手这么快,震惊了:“在,在,在内院里。” “带我们去!” “是,是!我带两位去。”张管事移动脚步,不知一只手有意还是无意按了墙壁上一下。老五惊恐地叫起来:“快!快!制住他。” 小蛟儿生疑问:“什么制住他?” 老五指着张管事:“他、他……” 这时,内院突然铃声响起,在宁静的深夜中特别响亮,声传全府上下。甘凤凤这才明白,张管事竟在自己的眼皮之下做了手脚,按动了墙壁上的机关,向内院报警。恼得她一剑就劈了张管事,接着剑尖指向那位木然不动的家人。小蛟儿说:“凤凤,别杀他了,杀了他也没用!” 这家人也吓得跪下来求饶:“夫人,这不关小人的事,小人不敢动。” 小蛟儿挥手对老五和这位家人说:“你们快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马上离开这里,今后不得再为神风教办坏事,不然,让我们知道,张管事便是你们的榜样,去!” 老五和这位家人立刻叩了一个头,慌忙奔出厢房,真的连夜逃走了。 这时,吴府上下,人声喧哗,脚步慌乱,一位护院的武师(这位护院武师,在小蛟儿和甘凤凤来诊病时,一直没有露面),带了七八个略懂功夫的打手,从大厅中奔了出来。 所谓吴府,实际上在小镇上并不叫吴府,而叫金家庄,在离小镇二里地远的一处僻静的树林中。金家庄的人不与镇子上的人来往,金公子(也就是吴公子)更是寸步不出庄子。庄主以远地经商为名,经常不在庄上,真正的庄主,就是金公子。 为了不引起武林中人注目,庄上的家丁、奴婢,都不会武功,只聘请一位江湖上学武的人为护院武师,日日带着十来个打手,他院内学拳练棍。其实这位武师,是神风教的一名高手,派来保护金公子。金家庄的人,从不在外生事惹非,也不与人争气打斗,更不卷入江湖上的纷争,所以神风教这一个地方,就不会引起武林中人注意了,也不为江湖上人所知。表面上看去,是一户殷实的人家,平民百姓。一般小偷或不良之徒,要是来侵犯金家庄,自然为护院武师轻易打发掉。真的有什么高人要来踩盘子,武师敌不了,便会放出求救讯号,神风教在永宁城中的分堂口,便会派人前来抢救。但是这情况,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一次,张管事在外院按响了警铃,武师和金公子,以为是郎中夫妇的两位武林朋友寻来了,金公子不露面,由武师带人露面,可是来侵犯的不是别人,却是关在陷阱中的郎中夫妇,武师见是他们,愕然:“是你们!” 小蛟儿冷冷说:“叫你们的吴公子出来和我说话。” 武师说:“我家的公子睡了,先生有什么话和在下说也是一样,请问,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甘凤凤亮了亮剑:“是它带我们出来的。” 武师愕了愕,回头看看大厅石阶下那块石板,并没有损坏,茫然问:“是它!” “是呀!现在它来请你们到酆都城去安家立户了!” 武师一笑:“原来夫人是会武功的。” “我不会两下,能够在江湖上行医吗?” “在下还是劝夫人放下手中之剑说话,我家公子对夫人和大夫,没有什么恶意。” “将我们关入陷阱中去,没恶意?” “公子只不过想留下两位而已。” 小蛟儿问:“你是这府上的什么人?” “在下是应聘的护院武师。” “你既然不是这府中的人,请退下,我们找吴公子说话。” “在下说过,公子睡下了,有什么话对在下说也是一样。大夫不愿说,明天说也是一样,请大夫和夫人先到客厅住下。” 甘凤凤问:“你们还有明天吗?” “夫人的意思……” “你们去跟阎王爷说吧!” “夫人意欲杀人?” “我们好心来为你们医病,你们不但不感恩图报,反而来暗害我们,正所谓天理难容。我不但要杀人,还要一把火烧了这害人的坑,才消除我心中的冤气。” 小蛟儿说:“你还是离开这里的好,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找姓吴的小子说话。” “两位的口气未免太大了!” 甘凤凤说:“你一定要先找死,那也由你,看剑!”甘凤凤一剑挥出,寒风骤起,剑气森森。 武师说:“来得好!”同时又吩咐打手们:“你们快给我将那郎中先捉了起来。” 甘凤凤说:“你真是水浸眼眉,死到临头还不知‘死’字是怎么写。” “在下却想知道夫人有多大的本领。” 这武师也算是一流高手,举棍可以接得甘凤凤的几个剑招,铁棍拦腰向甘凤凤横扫而来。想去捉小蛟儿的七八个打手,给小蛟儿掌拍脚踢,全部横飞了出去,还算小蛟儿手脚留情,没有将这几个打手拍死踢亡,只叫他们一个个断手折腿。 武师又给甘凤凤的一把宝剑逼得手忙脚乱,一根齐眉的铁棍,在甘凤凤莫测的剑下,一根变两截,两截化四根,最后几乎是寸寸而断,手中只剩下了两截不到五寸长的打鼓棍,而且身上还给利剑划伤了几处。武师这才感到这一对江湖郎中,竟然是一对武功莫测的武林高手,不是什么江湖郎中了!公子一向为人聪明机智,谋略百出,怎么这样大意去招惹了他们?武师正想打算逃走,甘凤凤早已杀得性起,一剑如闪电流光般的挥出,一下将这所谓神风教的高手,派来保护金公子的护院武师,劈成了三截。 小蛟儿问:“你又杀了他?” “这是他找死,怨我不得。蛟哥!我们还不快到内院找那姓吴的?不怕他跑了?” 小蛟儿和甘凤凤冲入内院,竟然不见一个人影,不但那个什么老夫人和公子不见,就连下人丫鬟,也不见一个,整个大府内院,空无一人。 原来这个内院,在金公子的设计之下,几乎处处都是隐蔽的地道口,有的在床上,有的在衣橱里,有的在假山之中,有的在灶口旁,更有的在水井里,整个内院的地下,几乎是一个蜘蛛网似的地下信道,这个信道,不与外厅陷阱的通道相接。金公子早有远见,万一碰上厉害的敌人来犯,武师不敌,分堂口的救兵不能及时赶来,阖府的人,大大小小,全走入地道避祸。而且地下密如蛛网的地道,布局得有如阵图,暗藏玄机,就是外人,万一闯了进来,不及时退出去,便再也出不去了,给困死在地下的阵图中。武师本想逃入地道,却走不及,死于甘凤凤的剑下。 甘凤凤见找不到一个人,自语说:“奇了!贼人们跑去哪里了?难道这内院也有地道?他们全跑入地道躲起来?蛟哥,我们再细心找找看,看看有没有地道口。” 不知是金公子设计的地道口十分的高超巧妙,还是小蛟儿和甘凤凤心急,在主房、内厅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都没有发现地道进出口,有时他们还误踏中机关,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射出利箭和毒镖,要不是小蛟儿身形变化莫测,拉着甘凤凤闪开,就会被利箭、毒镖射伤。看来,这内院中,几乎处处都有机关,小蛟儿见天快亮了,又机关莫测,便说:“凤凤,我们走吧,看来,他们可能逃远了。就是找到了地道口,也恐怕追不上他们,说不定地道里还有更可怕和想不到的机关。” 甘凤凤也有些心寒这些机关,气愤地说:“不行!我们就是走,也要烧掉了这个庄子才走!” “好!那我们分头四下放火。” 转眼之间,这座金家庄,几乎同时升起了八处火苗,跟着熊熊大火,席卷了整座庄子,连附近的一些树木也烧着起来。小蛟儿说:“凤凤,我们走吧!不然,大叔大婶在惦挂我们。” “不!我还要看看。” “你还看什么?” “我要看看这姓吴的一家人,有没有从大火中跑出来。” “算了!凤凤,这姓吴的,虽然可恶,叫人气愤,但他没有存心想杀害我们,我们烧了他的庄子,夷为平地,也算解了恨。天快亮了,我们不想人知道我们的面目,就得离开。” “好吧!我们走。”甘凤凤见没有人从大火中跑出来,也不想看下去了。 他们在回小镇的路上,只见两条人影骤然而来,一看,是渔樵双侠寻来了。 渔侠一见是他们,说:“你们回来了!我们见你们一夜没归,担心你们出了事哩!” 甘凤凤说:“大婶!我们真是出事啦!” “出了什么事?” 甘凤凤将事情的经过一说,渔樵双侠都惊愕起来:“这姓吴的,老谋深算,将小妹也瞒过了,神风教有这么一个人,不能不小心了。” 甘凤凤说:“这姓吴的,的确十分狡猾,我们竟杀不了他,让他逃脱了!” 小蛟儿说:“这姓吴的,其实根本不姓吴,小镇附近,也没有什么吴府,今后找他,恐怕不易找到。” 樵侠说:“怪不得我们向店家打听,说小镇上没有一户是姓吴的,我们以为是听错了,说错了那公子的姓氏。” 渔侠问:“他不姓吴,姓什么?” “他没说。” 樵侠说:“那不要紧,只要我们向店家打听,问起火的是什么人家,便清楚了。” 渔侠说:“那我们趁天没亮赶回客栈,别让人知道火是你们放的,向店家打听,他们就不会有疑心。” 甘凤凤说:“大叔,大婶,看来我们不能回客栈了!” “为什么?” “我们昨夜一夜没回客栈,一下突然在房间出现,不令店家起疑心?再说,我们已为神风教的人盯上了,我不大放心,不知客栈里有没有神风教的耳目。” 渔侠问:“那小妹打算怎样?” “大婶,大叔,你们回客栈吧,我们在前面的路上等你们。我们的行李,就麻烦你们带来。” 樵侠说:“那也好。” 于是,他们四人分手,渔樵双侠赶回客栈,小蛟儿和甘凤凤,就到往龙溪县的道路上等候他们。 第二天上午,小蛟儿和甘凤凤依然是一对江湖郎中夫妇的打扮,在山道路边的一处凉亭上歇脚。凉亭里,有人卖茶水、粥和其他小食。小蛟儿和甘凤凤一边吃些东西,一边等候着渔樵双侠到来。 渔樵双侠没有等到,却等到了一位中年叫化,伸手向他们讨吃。甘凤凤一看,惊讶了:“是你!?” 小蛟儿却惊喜的说:“你怎么到这里了?” 这中年叫化不是别人,正是神出鬼没,游戏人间的侠丐东方望,他向小蛟儿和甘凤凤眨眨眼睛:“我叫化是只讨熟,不讨生,望大爷、夫人再施舍施舍,赏我叫化一口粥吃。” 甘凤凤心想:这叫化又在弄什么花样了?装神扮鬼,神秘兮兮的?难道这凉亭上有神风教的人?她不由再次打量了凉亭内外一眼,除了一两个外商小贩,便是附近一带的山民乡农,其中并没有一个是武林中人。但由于有了小镇上的教训,甘凤凤就是对这些人,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小蛟儿却惊奇东方叔叔怎么也跑到福建来了?不会有什么事发生来找自己吧?但见东方叔叔的神态,似乎不想在凉亭上说,便对摆卖小食、白粥的老板说:“给我装两碗粥、四个肉包子给这叫化。” “是是!”老板对东方望说:“叫化,你碰上好心的人了!”便打了两碗粥倒入东方望的钵头里,另外给了他四个肉包子。 东方望笑嘻嘻的说:“多谢!多谢大爷、夫人好心,今后长命百岁,遇难呈祥,逢凶化吉。”说着,便端了钵头,拿了包子往小蛟儿来路而去。 甘凤凤向小蛟儿打了一个眼色,付了账,跟踪着东方望。远远见东方望坐在上坡路口道旁的一棵大树下,喝粥、吃包子。小蛟儿首先走过去问:“叔叔,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东方望故作愕然:“我叫化怎么不能来这里?这里是你们的吗?” 甘凤凤也走近问:“你这叫化,鬼头鬼脑,想干什么?” “我叫化只不过向你们讨口粥喝,又干什么?” 小蛟儿说:“叔叔,说真的,你来这里,是不是有事发生了?” “别问,别问,等我叫化填饱了肚子再说,肚子饿,能说话吗?” 小蛟儿和甘凤凤相视一眼,只好在他旁边坐下来,在这树下,可以望见山道上来往的行人。 东方望将四个肉包子送进了肚子里,粥也喝得个钵底朝天,摸摸肚皮:“还差不多,可惜没有酒喝。” 甘凤凤笑骂:“你这叫化,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有粥有肉包子吃,还想喝酒的?有你这样讨吃的吗?” “我叫化虽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可比不上你们,你们去给金家庄的那老头医病,却将人家辛辛苦苦建来的庄子,医到大火中去了!” 小蛟儿惊问:“叔叔,昨夜的事,你也在么?” “我叫化在,你们还能掉进人家的陷阱中去么?” 甘凤凤问:“那你怎么知道?” “我叫化碰上了你们放出来的老五,一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哦,对了!你们得了人家的一百两银子,得分一点给我叫化。” 甘凤凤给他银子了没有?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追踪使者 上回说到东方叫化竟然要小蛟儿、甘凤凤分一些银子给他。甘凤凤笑着:“好呀,你去那庄子的陷阱中取吧。” “我叫化干吗要去那陷阱里取?” 小蛟儿说:“叔叔,我们掉落陷阱时,那一百两银子全散落在陷阱中去了,我们没有去拾。” “可惜!不错!我叫化要是有了这一百两银子,有几年不用向人讨吃啦!” “叔叔,别说笑。你是专门来找我们的吗?” “慢着,我叫化问你们,那个自称姓吴的小子,你们知不知他是什么人?” “叔叔,他是神风教的一位使者。” “哦!?这小子居然成了神风教的一位使者,跟冷血杀手马凉平起平坐了!不简单。” 甘凤凤问:“叫化,听你口气,你是认识这位小子了?” “这小子不姓吴,也不姓金,姓常。江湖上人称常巧儿,我叫化这次来福建,就是专门来捉他的。可是给你们这么一捣乱,将他赶跑了,叫我叫化怎么去捉?” “常巧儿!?可没有听闻过。” “丫头!你没听过的人可多了!夺天工活鲁班这个老头儿你总听说过吧?” “夺天工活鲁班!?这可是江湖上一代奇人,用木头削的人会走动,用纸糊的鸟儿会飞,他所住的乱石岗,没一个人能闯进、接近,连以往的武林八仙也奈何不了他。” “不错!不错!看来你知的人也不少。” “这怪老头不是早死了几十年吗?跟这姓常的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这姓常的是这怪老头的隔代弟子。” “隔代弟子!?” 小蛟儿不明白,问:“什么叫隔代弟子?” “你这傻小子,连隔代弟子也不知道?就是这怪老头死时,并没有任何弟子,他死了十多年后,这姓常的得到他的一本秘籍,学了他的功夫,不就成了他的隔代弟子吗?” 小蛟儿困惑:“没有他亲自传授,能学到他的功夫吗?” “世上往往就有一些天资异常聪慧的人,凭一本秘籍或什么奇书,就能学到了一些惊世骇俗的技能,别人看不懂,他能看懂,别人没法理解的东西,他能理解,这姓常的,就是这么一个人。” “那么说,他也能削木为人会走动,纸糊的鸟儿会飞了?” “这对姓常的来说,只不过是雕虫小技。他设下的机关,巧妙异常,无人能破,布下的夺门阵图,能将任何一流的武林高手,困死在阵图中。我叫化也不知你们两个人,居然能从他居住的地方走脱出来。” 甘凤凤笑着:“这还不易的?我们请了一位神仙来帮助我们呀!” 东方望愕然:“你们请了一位神仙?什么神仙?” “火神爷呀!我们一把火烧了他的庄子,不就出来了?” 小蛟儿想起在姓常庄子的情形,有几次误踩机关,几乎被意想不到的暗器飞箭射出所伤,幸好自己没找到地道的出入口,要是找到了,追入地道,那后果真不堪设想,说不定真的出不了庄子,给困死在地下。他说:“凤凤,我们今后碰上他别大意了!” “那怕什么?他还能吃了我吗?” 东方望说:“碰上他却没什么,只要不跟着他跑就行了!” “跟着他跑又怎样?” “没怎样,要是你们误入他的阵图中,他就把你们捉了送给黄岐士,那就不大好办了!” “他能捉到我们吗?” 小蛟儿说:“凤凤,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东方望说:“是呵!欺山莫欺水嘛!” 凤凤问:“叫化,你这是什么意思?姓常的是水吗?” “不错!他的确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水,他不会武功,任何会武功的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捉到他,正因为这样,如果忘记了他的危险性,往往上当被淹死了!” “连你也不敢去招惹他?” “我叫化害怕被他淹死吗!” “那你千里迢迢,跑来福建干什么?不就是想捉他么?” “不不,我叫化是来向他讨取一件东西。” “讨取一件东西?什么东西?” “藏妖图。” 小蛟儿和甘凤凤都愕异了:“藏妖图!?” “是呵!专门收藏妖魔鬼怪的图。” 凤凤问:“有这样的图吗?” “有呵!怎么没有?要不,我叫化辛辛苦苦跑来福建干什么?” 小蛟儿困惑的问:“叔叔,收藏妖魔鬼怪的图?这是什么图呵!” “能收藏妖魔鬼怪呀!” “这是一件宝物?” “当然是宝物啦!有了它,就可以捉到妖魔鬼怪了!”东方望说着,向甘凤凤神秘的一笑:“你这个红衣女魔,别叫他将你也收藏起来了!” 甘凤凤笑着:“叫化,你到底玩什么花样的?” 东方望故意瞪大了眼睛:“我叫化玩什么花样了?” “叫化,你要是不说清楚,就别想离开这里!” “你是在威胁我吗?” “差不多!” 小蛟儿也疑惑起来,世上真的有这么一幅能收藏妖魔鬼怪的图?那不成了神仙了?姓常的真的有这样的图,他干吗花那么多心思施计请我们去看病?只要他将图打开来,不就可以将我们也收了进去么?便问:“叔叔,这幅图能收藏人吗?” 东方望几乎笑起来,连忙摇手说:“它呀,一般人是不收的,不过,最好别叫它收去了。人一给收藏进去,也就变成妖魔鬼怪了。” “叔叔,他有这么一件宝物,你向他讨取,他会给你吗?” “他当然不会给我。” “那叔叔怎么讨取?” “我叫化只好用三只手,向他借了!” “叔叔,你是说去偷?” “哎!别说得那么难听。” 甘凤凤笑问:“你不怕他将你也收藏了进去么?” 东方望摊摊手:“真的这样,那我叫化只好变成了魔丐,危害武林。” 甘凤凤说:“叫化,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别再装神弄鬼的。” “丫头,你不相信有这么一幅图?” “要是有,我就先将你收藏起来!” 小蛟儿说:“叔叔!你说清楚好不好?” “好,好,我叫化说清楚。姓常的手上有一幅神风教总坛的机关设计总图,我们要是得到它,不但可以混进去,更可以将神风教总坛的各种害人的机关全破坏掉,然后集中各大高手,与神风教主决一死战。” “叫化,那你怎么说是藏妖图了?” “在神风教总坛的,不是妖魔鬼怪又是什么?他们是人吗?你们能进去?就是神风教各地的总堂主,也不能轻易进去。只有总坛的人,才可以自由出入。虽然这样,他们也不会晓得总坛的全部机关,只有黄岐士和常巧儿,才全部知道。” “连端木一尊也不全晓得?” “恐怕也不全晓得。” 甘凤凤说:“看来这个黄岐士,连端木一尊也不全信。” “听说,他们两个也在明争暗斗哩!互怀鬼胎。” 小蛟儿急问:“叔叔,神风教的总坛在什么地方?” “我叫化怎么知道?别说我不知道,就是你母亲,身为一地的总堂主,也不知道。” “叔叔,那姓常的知不知道?” “很难说,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是他设计出来的机关,怎会不知道的?” “黄岐士可以说是人间的奸雄,一头最狡猾凶恶的狼,他连端木一尊都提防,又怎能不提防常巧儿的?” 甘凤凤说:“既然这样,黄岐士怎不杀了他,那不更好么?” “黄岐士连他师父天圣老人和忠于他的武士,也不惜下手,又怎么不想杀了常巧儿?黄岐士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杀掉常巧儿,我叫化也不清楚,大概是常巧儿仍有一些可为黄岐士所利用的地方,再说常巧儿聪明敏慧过人,也不能不防黄岐士杀了他灭口;说不定他留了一手,使黄岐士不敢杀他。” 小蛟儿说:“他们这样互相猜忌,又怎能长久的合在一起!” 甘凤凤说:“我爹曾说过,世上的奸雄、枭雄们,在他们打天下时,往往极能笼络人心,恩赐部下,一旦他们坐稳天下后,便慢慢开始大杀有功之臣了!汉朝的刘邦是这样,当今的朱元璋皇帝也是这样,历史又有几个似唐太宗这样英明的贤君?” 小蛟儿问:“叔叔,现在常巧儿走了,你怎么能取到这幅藏妖图?” “没办法,我叫化只好向你们要。” “向我们要?” “你们将他吓跑了,我叫化不向你们要,向谁要去?” 说着,樵渔双侠带着孟老三来了。樵渔双侠看见他们和一个中年叫化坐在路边高坡上的一棵大树下,有点奇异:“你们怎么在这当眼的地方坐着等我们?” 渔侠又打量了东方望一眼,问甘凤凤:“小妹子,这叫化是什么人?他看病么?” 甘凤凤笑着:“是呵:这叫化得了一种怪病,缠着我们给他医治。” “他得什么怪病?” “失宝怪病,莫名其妙地问我们要。” 孟老三问:“他不会是个疯叫化吧?” 甘凤凤格格的笑着:“不错,他的确是个疯叫化,你小心了!他发起疯来,可不是人样,会乱咬人。” 小蛟儿说:“凤凤,别说笑了!大伯、大婶、孟哥,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是我的叔叔东方望。” 樵渔双侠一听东方望三个字,惊讶了,问:“东方望!莫不是江湖上人称行踪莫测,见首不见尾的神龙侠丐东方望?” 东方望忙说:“不敢!不敢!我叫化怎敢称神龙侠丐四个字?叫小懒蛇还差不多。” 小蛟儿说:“叔叔,他们是……” 东方望说:“小兄弟,不用介绍了,我叫化没眼花,来的必然是行为怪异的蓝溪樵渔双侠,我叫化虽然与他们未曾谋面,早已听闻其名了!” “叔叔,你怎么知道是他们了?” “你们大闹莆田少林寺,我叫化还能不知道吗?我叫化这次来,不但想找你们,也想找他们。” 樵侠说:“不知侠丐找我夫妇有何见教?” “哎!别这样称呼我,叫我一声叫化就可以了!” 甘凤凤说:“大伯、大婶,你们就叫他叫化好了!叫他什么侠丐的,会将他吓跑的。” “不错!不错!这丫头没有说错。” 大家都笑起来。渔侠说:“叫化,你找我们干什么?” “干一桩买卖。” “一桩买卖!?什么买卖?” “杀人夺宝,你们干不干?” 渔侠说:“叫化,你说清楚点,杀什么人,夺什么宝的?” “杀神风教的人,夺一幅藏妖宝图。” “藏妖宝图!?” 甘凤凤说:“大婶!你别听这叫化胡说八道的。是一幅神风教总坛的机关设计图。” “哦!?有这样的一幅图?” “大婶!你有没有听说过常巧儿这个人?” “常巧儿!?是有人说过,这是一位能工巧匠的奇人,但他行踪莫测,我们只听闻,却没有看见过。小妹,你打听这个人干吗?” “大婶!请我们去看病的那位吴公子,就是常巧儿。” 樵渔双侠和孟老三都愕异了,脱口而问:“是他!?” 小蛟儿说:“就是他,东方叔叔千里迢迢赶来福建,就是想捉到他,从他手中得到神风教总坛各处机关的设计图,却给我们白白的错过了!” 樵侠说:“要是常巧儿仍为神风教干事,对武林的危害性可大了!” 甘凤凤问:“他还有什么危害性的?” “听人说,这位江湖奇工巧匠,除了能设计制造出各种各样的机关外,还设计制造一种极为可怕的暗器,要是让他制造成功了,就是真气再深厚的武林高手,也会给这种暗器击中致命。” “大伯!是什么暗器?” “什么暗器,我也不知道,听说他正在制造中,还没有名称。” 东方望说:“怪不得黄岐士这个奸雄,到现在还没有杀他灭口了!” 小蛟儿说:“叔叔,要是不将这个人捉过来,那危害性真的大极了!” 东方望说:“要是他们肯与我叫化干这桩买卖,我叫化就有办法将这个常巧儿活捉过来。” “叔叔,你快说吧,有什么办法?” 东方望看看四周无人,便将自己的办法一一说出来,甘凤凤首先叫好起来:“叫化!我们就听你的指派,活捉不了,将他杀掉也好,以免他为黄岐士利用!” “那么说,你们都答应和我干这桩买卖了?” 渔侠笑着:“叫化!我们答应啦!” “好!那麻烦贤夫妇先赶去福州等候,不管我们捉不捉到常巧儿,都赶去福州鼓山的涌泉寺会你们,再一口气踹掉了神风教在福州的总堂口,不过你们最好别事先惊动福州总堂的人。” 樵侠说:“这个你放心好了!” 东方望又看看小蛟儿和甘凤凤:“你们两个,今夜里就去踩神风教在永宁的分堂口,看看常巧儿有没有在永宁。” 甘凤凤说:“好呀!” 东方望拍拍孟老三说:“孟老弟!我们两个,悄悄地去那所谓的金家庄,看看那姓常的有没有在那里出现。现在,我们大家就分头行事!” ※※※ 是夜,更深夜静,残月中天。神风教永宁分堂口,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他们从头到脚都卷在一件大黑袍中,只露出两只如寒星的眼睛。巡更守夜的人一见两个怪影,吓了一跳。这两个怪影,彷佛从地下冒出来一样,两个巡更刚想叫喊,其中一个就“咕咚”一声翻倒了,再也不能出声;另一个却给一支寒气逼人的剑尖贴在喉头上,接着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你想活命,就要答话。” “是,是。” “说!常巧儿有没有在这里?” “我、我不、不知道。” 突然“噗”的一声闷响,这个巡更的人连叫喊也来不及,便扑地而死。杀人的是甘凤凤。小蛟儿一怔:“你怎么杀了他?” “他不知道,不该死吗?” “你、你可不能随便杀人。” “哎!等会我们还要大开杀戒哩!不这样,怎逼得姓常的出来?”甘凤凤说完,目光盯视着第一个先倒地的更夫,这个更夫只是凌空给小蛟儿出指封了他的哑穴利伏兔穴,并没有死。甘凤凤用脚尖踢开了他的哑穴,又冷冷地问:“刚才你都看见了吧?” “看……看见了!” “说!常巧儿在哪里?” “小……小人真的不知道。” “看来你也不想活了!” “不,不!小……小人真的不知道。” “唔,你们的分堂主在哪里,总不会不知道吧?” “在……在内院东面的楼阁上。” “带我们去!” “小……小人不能走动。” 小蛟儿又凌空出指解了他的伏兔穴:“你现在可以走动了。” 甘凤凤说:“你想活得长命,最好老老实实,别耍花招。” “但……但……” “但什么!?说!” “那……楼阁下有,有……” 小蛟儿说:“你别害怕,我们不会杀你,那楼阁下有什么?是不是有机关?” “有……有守卫的。” “唔!只要你带我们去,有守卫不关你的事。” “是,是!” 这巡更带着小蛟儿、甘凤凤来到内院的一座搂阁下,果然有人喝问:“谁!?” 甘凤凤身如幻影,一下在他面前出现,手起剑落,将他挑翻。另一个守卫惊得大叫:“有刺客,有刺客!” 这一惊恐的叫喊,不但将永宁的分堂主惊醒,也将内院所有的人都惊醒了,小蛟儿对那带路的巡更说:“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等一会,这个分堂口恐怕就没有一个活人了。”巡更哪里还敢说话,慌忙跑走了。 小蛟儿和甘凤凤的目的,就是要踹掉神风教这处分堂,要是常巧儿在,将他惊起,只要他一出现,小蛟儿就有把握可以抓到他,所以不在乎惊不惊醒神风教的人。 永宁分堂口的分堂主马汉,也算是东南武林中的一条好汉,是福建总堂主摘天星的小舅子,派他来永宁独当一面。他惊闻卫士的呼叫,早已从床上一跃而起,连外衣也不穿,提起案台上的一条钢鞭,冲下楼来,喝问:“刺客在哪里?” 甘凤凤也将那叫喊的守卫杀了,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冷冷地说:“在这里!” 马汉见是一条黑影悄然而来,不见面目,只见两只如寒星闪耀的眼睛,一愣:“你、你是人还是鬼?” 甘凤凤不急于出手,反问:“你看哩!” 马汉一鞭挥出:“老子不管你是人是鬼。” 甘凤凤轻盈闪开:“哎!你别出手,你不想知道我是什么人么?不想问我为什么到这里来么?” 马汉停下鞭问:“你是什么人?” “怪影!” 马汉一下睁大了眼睛:“你是怪影!?” “好说!” “你……你干什么?” 马汉一听来人是江湖上所传闻的神秘怪影,震惊了!怪影不但最近在江西一地连挑十多外神风教的堂口,也同样在莆田的少林寺出现,杀了神风教的不少人,连总坛的护法长老之一雪山一鹰,也死在怪影的剑下。要是这真的是可怕的怪影,自问自己怎么也敌不了,这才问甘凤凤来干什么。 甘凤凤说:“我没干什么,想找你要一个人。” “要一个人?什么人?” “常巧儿!” “常巧儿!?” “他是你们神风教总坛的使者,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不在这里。” “看来,你也是不想活了!” “我说他不在这里就不在这里。你要找他,到别处去问。” “姓马的,你将他交出来,我还可以饶你一命,你要是不交,不单是你,就是你们分堂口,恐怕也没有一个活人。这个堂口,到了明天,便会成为一片平地。你最好权衡厉害,将他交出来的好,免得后悔也来不及。” 这时,分堂口所有的人都起来了,四处都亮起了火把。 小蛟儿先不露面,隐身在一处屋脊上,他主要是搜索常巧儿,注意整个分堂口人马的动向,看看常巧儿是不是跑了出去。当然,在必要时,他接应甘凤凤。 小蛟儿对甘凤凤的武功,是十分放心的,这么一处分堂口,就是有武林的一流高手,甘凤凤也可以对付,何况甘凤凤还穿上了一件护身的背心,刀剑不入,手中又有一把能断金切玉的宝剑。所以按照计划行事,由甘凤凤独挑分堂,而小蛟儿主要是捕捉常巧儿,除非常巧儿真的不在这里。 马汉见堂口的高手们都赶来,胆也大了,心想:老子手下这么多人,还怕你怪影一人?真的战不了,老子也可以逃跑,便对甘凤凤说:“别说常使者不在这里,就是在,老子也不会交出来!” 甘凤凤目露杀意:“那你们准备死吧!” 马汉大喝一声:“弟兄们!全上!跟我乱刀分了她!” 顿时有四五条凶狠的汉子,一齐奔上,刀剑棍棒,齐向甘凤凤身上袭来。甘凤凤一声冷笑,人如疾势冲起,闪开了这四五件兵器,跟着身落剑飞,抖展出甘氏辛辣、刁狠、诡异莫测的剑法。只见剑光闪过之后,刀断剑飞,便是手断人倒,这四五条凶狠的汉子,只在两招之下,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人,不死也受了伤。 马汉看得肝胆俱裂,惊吼着:“快!给我喂青子!”剎时,所有的暗器:飞箭、金镖、龙须针、梨花钉和毒沙等等,一齐向甘凤凤激射而来。有的劲道凌厉,可入金石。显然其中有二三位,是使暗器的高手。这些密集似雨的暗器,从四面八方而来,集中在一个目标上,几乎没有不中的。神风教永宁分堂,往往就是算这一批使暗器的人,击伤击退了不少的劲敌,从而转危为安。 甘凤凤可以说是身经百战,临敌交战经验丰富,一听马汉说出“喂青子”这一句江湖上的黑话,早已运气在身,使自己身体如旋风般的旋转,手中的一把剑,挥舞成一团光团,护住了自己的全身上下,剑劲和身体旋转形成的劲风,震开了不少的暗器,震不开的,也为手中的剑挡接,反弹了回去,射伤了神风教的人。跟着甘凤凤如疾燕凌空而起,旋转的剑光团,几乎快如电闪雷击,凌空直下,穿云射出,一下扫倒了东南面的一群射手,也在这同时之间,小蛟儿在瓦面上,掀起了一片瓦,将瓦片捏成碎片,以梵净山飞线穿针、的手法,射倒了一批暗器手。剎时同,场面上惨叫之声此起彼落。甘凤凤在刺伤挑倒一批射手之后,一下又落在马汉的面前,阴森森地问:“马贼,你纳命吧!”一剑挥出,流光闪动,凌空盖顶劈下。 马汉大惊失色,急用钢鞭接招,“当”的一声,马汉的一条钢鞭给甘凤凤的宝剑劈为两截,要不是他急闪得快,甘凤凤这一剑就取了他的性命。 马汉身后出四名卫士挥动四把快刀,直攻甘凤凤。甘凤凤身形轻转,剑也轻转,寒光过后,四名卫士便去了三个。这就是甘氏三煞诡异莫测的剑法。 马汉哪里见过这等剑法和身法的,吓得他赶忙拔脚而逃,丢下他堂口的弟兄们不顾了。 甘凤凤一声冷笑:“你逃得了吗?”身形一晃,便拦住了马汉的去路,马汉吓得掉头就往外跑。他还没跑出三丈远,甘凤凤又似幻影般出现在他的前面。 马汉这时才感到怪影的武功不可思议,知道自己怎么也逃不脱了,便横了一颗心,咬着牙说:“我、我跟你拼了!”将手中半截钢鞭朝甘凤凤击来。甘凤凤举剑一迎,连他半截钢鞭也削去了一半,跟着剑尖贴在他的心口上,问:“你现在还想拼吗?说!常巧儿现在哪里?” “他、他真的不在这里!” “在哪里?” “不知道!” 甘凤凤剑光一闪,便在他身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剑痕,剑尖又同样贴在他的心口上,说:“你再说不知道三个字,你这颗黑心,便会跳了出来,你信不信?” 马汉闭目说:“你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 这时,一个声音在马汉身后响起:“凤凤,先别杀了他。” 甘凤凤问:“你要留下他干吗?” “恐怕姓常的真的不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不在?” “我嗅得出来,这里没有他的气味。” 原来小蛟儿有一种异于常人的功能,嗅觉特别灵敏,他要是存心追踪一个人,只要这个人不从水中跑掉,他就可以追踪得到。他一进这处分堂口,就凝聚了全身的真气,充分发挥他这一特异功能,他感到,所有人的气息之中,的确没有姓常的气息,看来姓常的真的没有来过这里。 甘凤凤说:“就算姓常的不在,这姓马的难道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小蛟儿说:“你先将剑拿开,我来问问。” 甘凤凤收了剑:“好!你来问吧。” 马汉本来闭目待毙,想不到来了这么个人来救自己,睁目一看,又惊愕了,来人竟然是与怪影一模一样的人也是从头到脚,罩在黑袍之下,露出两只闪光的眼睛,惊问:“你也是怪影?” “不错!我也是怪影。马堂主,我们来,并不是想存心杀你,只要你说出常巧儿在哪里就行了。就是对常巧儿,我们也不想杀他。” 马汉说:“在下的确不知道他在哪里。常使者一向行踪莫测,不单是在下,就是我们的总堂主,也不知道。” 甘凤凤问:“昨夜,他的庄子给人一把火烧掉,你也不知道?” “知道,在下赶去时,那庄子已变为废墟平地,就是不知道常使者去了哪里,其实,在下也在奉命找寻常使者。” “他没逃来你们这里?” “没有!” 甘凤凤逼视着他:“你没说假话?” “在下可以对天发誓,不敢欺骗两位。” 小蛟儿说:“好!我相信你、你可以离开了!” 甘凤凤问:“什么,你这么就放了他?” “凤凤,杀了他又有什么用?” “你让他继续为神风教卖命?” 小蛟儿想了一下说:“马堂主,你能不能听我两句忠言?” “大侠请说。” “我劝马堂主自爱,从此远离神风教,别再为黄岐士卖命,不然,就是我们今夜放过了你,你今后也必然为他人所杀。” 马汉不出声。小蛟儿又说:“我言尽于此,望你自重,现在你走吧,我们要放火了!” 马汉一怔:“你们要放火!?” 甘凤凤说:“你以为我们会留下它为神风教所用吗?我不杀你,已算好了!你还想保护这个堂口?” 马汉看看四周,长叹一声,便悄然而去。他走后不久,这个神风教的分堂口便燃起了熊熊大火。小蛟儿和甘凤凤看了大火一会,连夜奔回所谓的金家庄,与东方望、孟老三会合,在晓风残月下,他们在金家庄后龙山的树林中看见了东方望、孟老三。小蛟儿首先问:“叔叔,姓常的有没有在附近出现?” 东方望反问:“你们在分堂口没发现常巧儿?” “没有!” 甘凤凤问:“这里也没发现他么?” “要是发现了,我叫化能蹲在这树林子喂蚊吗?” 小蛟儿问:“叔叔,你看这姓常的会去了哪里?” “我叫化要是知道,还不赶去将他捉了?” “看来,这两处没有,我们只好赶去神风教总堂,找摘天星要人了!” “叫化,你敢保证姓常的去了福州?” “这我可不敢保证,只好去碰一下运气了。” “叔叔,那我们走吧。” “那你们三个人先走。” “你不跟我们在一起?” “我一身破烂,跟你们在一起,不叫人注意?你们先走,我叫化随后就来。” 小蛟儿和甘凤凤正想动身,东方望又叫住他们:“哎!你们这样上路不行!” 甘凤凤问:“那要怎么上路?” “你们真的要捉常巧儿,就不能再以江湖郎中的面目出现。” “叔叔,你要我们改容化装?”原来小蛟儿和甘凤凤在离开永宁城时,已恢复了江湖郎中夫妇的面目。 “不错!不错!最好是改容化装过,变成为一对青年兄妹。” 孟老三愕异:“这行吗?中年人怎能改容为青年的?化装成老人还差不多。” “孟老三,这对江湖郎中夫妇的改容本事可大了!” “真的!?”孟老三有点不敢相信。他哪里知道小蛟儿、甘凤凤的真面目。 甘凤凤想了一下:“好吧!你们等等,我们到树林深处改改容。” 当小蛟儿、甘凤凤再从树林深处转出来时,孟老三惊讶得傻了眼。因为在他面前出现的是一对神蕴异常的俊郎丽女:男的俊逸潇洒,神彩照人;女的秀丽无比,清雅绝俗。与以往面容焦黄的郎中和那丑陋的妇人相比,几乎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凡间。这一对倜傥不群、玉树临风的俊男丽女,使孟老三不敢去相信,他惊问:“你们就是孙郎中和孙妇人?” 甘凤凤笑着:“我们难道不是?” 孟老三一听声音,不错,这的确是那丑陋孙夫人的声音,不由惊喜而拜:“孙郎中难怪被江湖上人称怪医,医术不但高明,易容术也天下无双,实在令人佩服。”孟老三到现在,仍不知这是小蛟儿和甘凤凤的真面目,以为是易容后的面目,其实小蛟儿他们根本用不了易容、化装。他当然更不知道怪影、江湖怪医和眼前的孙公子,都是一个人。要是他知道眼前的郎中夫妇,就是惊震武林,令神风教众多高手闻名而变色的小蛟儿和红衣女魔甘凤凤,恐怕引惊愕得不知怎么说了。 小蛟儿说:“孟哥,我们上路吧。” “是,是!小人今后怎么称呼你们才好?” 东方望说:“你就称呼他们为孙公子和孙小姐好了!同时也委屈老弟暂为他们的仆人,这样,才不引起人们的注意。” “对,对!小人也是这么想的。” 东方望说:“好了,你们快动身,不然,樵渔双侠等急了。” 于是他们在林中分手,孟老三随着小蛟儿、甘凤凤上路,取道往东下福州。当他们走了四五十里路后,前面出现一处十字路口。路口一旁有间酒店,四五张桌子摆在露天的大树之下。有一些过往的旅客在树下歇脚乘凉或饮酒吃饭。 孟老三问:“公子、小姐,我们要不要歇一下,饮两杯酒?” 其实,就是孟老三不问,小蛟儿和甘凤凤也想到那路边酒店吃些东西,他们从昨夜到现在。没吃过一点东西,肚子也有点饿了。小蛟儿说:“好!” 甘凤凤打量了那些旅客一眼,凭她的经验,看出都是一般的过往旅客,不是外商小贩,就是一些走卒乡民,其中没有一个是武林中人。也说:“我们去吃些东西也好。” 店小二见他们三人朝酒店而来,连忙堆起笑脸相迎,问:“公子、小姐,是饮酒还是用饭?” 小蛟儿说:“我们也饮酒,也用饭。” “是是。”店小二慌忙带他们到一张空桌坐下,用抹布抹净桌面,又问:“公子用什么酒,叫什么菜?” 甘凤凤说:“别问,将你家最好的酒菜端三四碟来就行。” “小姐要打多少酒?” “三斤!” 店小二愕然:“三斤?” “怎么!?你们没三斤酒?” “不不,小人是说,小店的酒,味烈而浓,一般人饮上四两,就了不起了。小人是担心公子、小姐不知道,恐怕饮不了三斤。” “你怎知我们饮不了?饮不了,我们不会带走吗?” “是是,小人不会说话,请小姐原谅。” 店小二给他们斟上茶,慌忙进店给他们打酒备菜,这么一来,小蛟儿和甘凤凤便引起了旅客的注意。本来小蛟儿、甘凤凤的容貌衣着已引起人们的注意了,一听他们竟然一下要三斤味烈香浓的酒,不由都朝他们望来,私下悄悄议论。 孟老三因为自己是仆人身分,不敢坐下,一直站着,小蛟儿说:“你也坐下吧!出门在外,不用讲这么多礼节了。” “是,公子。”孟老三这才坐下。 小蛟儿坐下不久,似乎嗅到了一种熟悉的气味,不由面露惊讶之色。甘凤凤看得奇异,问:“你怎么啦?” 小蛟儿说:“姓常的曾经在这里经过。” 甘凤凤惊讶,轻问:“你怎么知道?” “这里有他留下的气味。” “真的!?那能不能追踪到?” 小蛟儿点点头。甘凤凤说:“那我们快些吃完饭,追踪下去。” “我们等叔叔到来,一块去。” “这个叫化,怎知他来不来的!” “你看,那不是他来了?” 果然,在那边路口,东方望姗姗而来。这时,店小二已将酒菜全端了上来。甘凤凤笑着:“他也真会选时间而来的。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我们吃饭的时候跑来了!” 东方望跑来,便伸手向小蛟儿、甘凤凤讨吃。甘凤凤叫起来:“走开,走开!我们还没吃上两口,你就跑来了。孟老三,你给我将这叫化轰跑!” 孟老三一时茫然不知怎么办。小蛟儿说:“妹妹,算了,这么多菜,我们也吃不了,就倒一些给他吧!” 孟老三这时不用吩咐,将每一道菜,用筷子分了一小半在东方望的钵头里。东方望连忙说:“多谢,多谢!” 店小二过来,本来想将东方望赶走,一见这情景,停了下来。小蛟儿对他说:“小二哥,麻烦你,给我拿六个馒头给叫化,同时也给我们拿二十个馒头来!” “是,公子。” 店小二心想,这位公子不同小姐,心慈人好,真不知是哪一富贵人家的少爷,他从店里端一大盆馒头来,不多不少,二十六个,分了六个给东方望,说:“你快走开吧,难得公子大方好心,第二个就没这么好心了!” 东方望不但不走,一双眼睛直溜溜盯着桌面上的那三壶酒,甘凤凤明知其意,故意问:“叫化,你还不走?想讨打还是想讨骂?” 东方望陪笑着:“小姐!能不能打赏我叫化两碗酒喝?” “哎!有这么讨吃的吗?” “我、我叫化宁愿讨酒喝,也不想讨饭吃,要不,我这一钵子菜,换一壶酒喝好不好?”东方望说着,真的将一钵子的菜,放回桌面上,伸手去抓酒壶了! 店小二叫起来:“叫化,你真的是想讨打了!” 甘凤凤说:“拿开!拿开!你这脏钵头放在这里,我还能吃得下吗?” “是是。”东方望连酒壶、钵头一并拿开,蹲在大树下面吃。旅客们看了都觉得有趣,心想:这叫化也真会讨吃,叫化钵头里的饭菜,谁还敢去吃的? 东方望喝着酒,吃着菜,蓦然间,他耳中响起一阵如蚊蚋似的声音,但非常的清楚:“叔叔,我们在这里发现姓常的踪迹了!” 东方望一听,便知道是小蛟儿用密音入耳之功跟自己说话了,心想:这小子一身奇厚的真气,真是当今武林少有,字字都这么清楚,就好像在自己的耳边说话似的。他遥望小蛟儿,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蚊蚋似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叔叔,我们吃饱离开后,你可要跟着来。”东方望又点点头,声音便不再响了。 不久,小蛟儿等人吃饱后,丢下一锭五两重的银子,对店小二说:“小二哥,这锭银两够不够?” “公子,有多哩!” 小蛟儿指指东方望:“那叫化的酒壶,算我赏给他了,有多的能不能买下那酒壶?” “还是有多哩!” “有多,就打赏你好了。” “多谢公子!” 小蛟儿三人走后,店小二对东方望说:“叫化,这酒壶是你的了。” “哦,怎么是我叫化的了?” “是那公子爷连酒壶也买下送给你。” “不,不,我不要。” “你怎么不要?公子爷也付了钱的。” “不行!这酒壶有你店的记号,万一我叫化走到路上,碰上了管家,说我叫化偷你们的,我叫化不就要吃官司?不行,你拿回去,我叫化最怕坐牢了。” “那我怎么算?” 东方望想不到这店小二这么忠厚老实,打量了他一眼说:“我叫化怎知道怎么算?就当那公子爷打赏给你好了。”东方望说完,丢下酒壶,一溜烟的跑开了。 小蛟儿带着甘凤凤和孟老三,不往东走。却朝北面的一条小路而去,可是走了一段路,两旁的村庄渐渐稀少起来,再往前走,就是崇山峻岭,道路也崎岖起来。甘凤凤不放心的问:“喂,你有没有弄错了?” “没有错,这一路上,都有他留下来的气味。” “我们不能进村子里向人打听?” “别打听,一打听,就会打草惊蛇,我们还是这样走路的好。” “也不等等叫化?” “不用等,叔叔已赶到我们前面去了。” “你怎么知道?” “我已闻出了他身上的气味。” 甘凤凤和孟老三都半信半疑。果然,他们走到一处三岔路口,便看到东方望赫然躺在路旁树下的草地上。 甘凤凤这才信服了小蛟儿的嗅觉有过人的灵敏,问:“叫化!你几时跑到我们的前面了?” “我叫化可没有你们那么好的心情,一路上观花看景,慢得连路上的蚁也给你们踩死了。要不是这是三岔路口,我会躺在这里等你们吗?喂,小兄弟,你怎么带我们往这荒山野岭走的?你肯定姓常的从这条山道走?” “是,叔叔。” “那我们现在往哪条道上追踪?” 小蛟儿凝神向四下闻闻,这两条山道,一条向东,一条偏向西北。往西北的路面光滑,似乎常有人来往;而往东的,却野草漫道,少人行走。两条山道,都隐没于前面的深山古木、荒草之中。小蛟儿闻了一会,面露困惑之色。东方望问:“小兄弟,怎样?” “叔叔,两条山道,姓常的都走过。” 甘凤凤问:“那我们怎么办?” 东方望说:“看来我们只好分头追踪了!” 小蛟儿想了一下说:“这样吧,你们三人往西北的一条路走,要是前面有什么村子和寺庙的,你们就住下来,我会寻找你们。” 甘凤凤问:“你一个人往东面走?” “是!” “不,我跟着你。” 东方望说:“你们两个在一起也好,相互有个照应。来,孟老弟,我们走。”他拖着孟老三往西北的一条山道走了。 东方望和孟老三走后,甘凤凤问小蛟儿:“你干吗要一个人走的?” “我想,我一个人走得快些,要是前面失去了姓常的气息,我会很快的回来寻找你们。” “你是不是嫌我走得慢了?好呀!那我们比试一下轻功,看谁走得快。” “凤凤,我们这是寻人,怎么比试轻功了?快了没用,得一路追寻气味。” “哼!你是不是想抛开我?” “噢!凤凤,你怎么这样说的?” “不这样说,怎么说?哼!你想离开我没那么容易。” 小蛟儿哭笑不得:“好了,凤凤,我们走吧!” “说!你是不是想离开我?” “凤凤,我怎么想离开你呵!” “总之,今生今世,你就别想离开我半步。” “好好,我不离开你,走吧!” 他们走入野草丛生的山道上,进入山片森林中,一出森林,便远远看见山坳中的树林里有一缕炊烟飘起,的确,这时已是夕阳西坠,也该是山里人做晚饭的时候了。 甘凤凤说:“想不到这荒山山坳中有户人家的,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小蛟儿却嗅出常巧儿的气味越来越浓,便说:“凤凤,可能这姓常的就隐藏在这户人家中。” “那不更好吗?” “凤凤,这样吧!你进山坳,隐藏在林木中,千万别去惊动那户人家。我先在这山坳附近四周走一圈,看看有没有他的气味留下来。” “要是有呢?” “要是有,那就说明他隐居在山坳里。” “要是没有呢?” “要是没有,只有一个方向有,就说明他只路过这里,我们就要一直跟踪气味再追寻下去了!” “那我等到你什么时候?” “凤凤,我会很快来找你的。” 小蛟儿说完,便闪身而去。甘凤凤只好悄然进入山坳中去了,隐藏在林木之中,注视那户人家的动静。 这一户人家,虽然是竹木结构的房屋,却搭盖得非常的精致和巧妙,布局宛如大户人家一样,有前厅、后院,有回廊、小亭,这显然不是一般深山猎户的人家,而是隐居在深山中的高人雅士。甘凤凤心想:要是姓常的隐居在这里,他也真会享受。在这么一处远离市镇的深山老林,更不是来往的要道和必经之路?武林中人,又有谁跑来这里? 甘凤凤正凝视着,突然感到自己身后有些树枝摇晃,急回头一看,是小蛟儿回来了,不知何时,他已立在自己身后的林木中。甘凤凤惊喜:“你怎么知道我隐藏在这棵树上的?” 小蛟儿笑笑:“你身上的气息,哪怕我在两里之内,也会闻出来的,我要找你还有找不到?” “我身上有什么气息的?” “香气!” “香气!?” “是呀!一股少女特有的清香。” “去你的清香!怎样?姓常的有没有在这里?” “我敢肯定,他就在这里。” “真的!?” “凤凤,我一进入这山坳树林中,不但嗅出了这姓常的身上气味,也嗅出了那老夫人身上的气味,他不在这里,又在哪里了?” “那怎么叫化走的那条路,也有这姓常的气息?” “可能姓常的,在那条路上走动过。” “现在我们怎么办?要不要进去找他?” “凤凤,你看呢?” 甘凤凤想了一下说:“姓常的机敏过人,心计甚多,要是我们上门找人,我担心他会起疑心,说不定又逃跑了,我们连见他的面也见不到。” “现在我们的面容全改,他起什么疑心?” “蛟哥,这深山老林中,突然有人来访,别说现在夜幕降临,就是在大白天,这姓常的也会生疑,他能不提防?” “凤凤,你看怎么办?” “蛟哥,你不是嗅觉很灵敏吗?在深夜里我们悄悄摸进去,你只要找到他住宿的地方,我们一下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他怎么也逃不了。不过,我们一定要事先封了他的穴位才好,别叫他有所行动。” “他不会武功,封他穴位干吗?” “你不担心他住的地方有暗藏的机关?何况他还是一位江湖奇人,能工巧匠,要是给他按动机关,逃进了什么地道里去,那我们怎么捉?” “不错!还是先封了他的穴位好。” ※※※ 深山之夜,似乎比外面来得更早,也格外的宁静。 小蛟儿和甘凤凤宛如两团轻烟,悄然无声的飘落在一间屋顶上。这时户内似乎人人熄灯入睡,只有一缕灯光,从一处的窗户中透射出来。 小蛟儿凭着自己的特异功能,一下就嗅出了常巧儿就在这一间有灯光的房间里。他轻轻的对甘凤凤说:“他就在这间屋子里。” 甘凤凤凭着透射出的灯光打量了一下,这是一间连接卧房的书室,窗是纱窗,房门关闭,整座房舍,靠近山崖,便说:“你先从卧房的窗户进去,躲在他的卧房中,我嘛,就从书房破门而入。” “好!就这样!” 甘凤凤一下从屋顶轻纵下地,悄然的来到书房门前,略一用劲,门便应声而开,令正在灯下观图的常巧儿惊起。他一看,是位亭亭少女,一脸含笑,容颜姣美,又惊讶起来:“姑娘是谁?” 甘凤凤笑问:“你看我是谁?” 常巧儿又愕异打量一下:“姑娘不会是天仙下凡吧?” 的确,常巧儿从来没有见过一位清雅绝俗,容光夺人的少女,又见甘凤凤一脸是笑,身上手中没有任何兵器,又是在夤夜而来,不由异想天开了。 甘凤凤格格的笑起来,这一笑,更令常巧儿心迷而醉:“姑娘因何好笑?在下说错?” “你的确说错了!” “姑娘不是天上仙子?” 甘凤凤笑着,一个女孩子,听到别人说自己美,心里总是高兴的,何况常巧狼赞自己美,不含任何邪念,只是惊奇而已,便说:“我怎么是仙子了,我是深山中的精灵,一个女妖,你怕不怕?” “姑娘说笑了。” “你不害怕?” “在下只是惊讶,并不害怕。请问姑娘,深夜来寒舍有何赐教?” “来找你呀!你不知我找得你多辛苦!” “姑娘找在下有何事?” “哎!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走。” “叫在下去哪里?” “一处人间天府。” “天府!?” “你不是说我是仙子吗?仙子不住天府,住什么地方?” “姑娘别说笑,请问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愿跟我走?” “在下与姑娘素不相识,怎能贸贸然跟姑娘走的?” “你不跟我走,恐怕不行了!”甘凤凤说时,身如幻影,一下趋到常巧儿身边,还没等常巧儿清醒过来,她已出手如风,一下封住了他身上的两处穴位,令他手脚都不能动弹,说:“你看,你不是要跟我走吗?” 常巧儿大惊:“你、你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只想请你去一下。” 常巧儿见甘凤凤身形快如电闪,又会封人穴位,但仍想不到甘凤凤是什么人,认为甘凤凤可能是江湖上的淫妇荡娃,反而不怎么害怕,说:“你千万别乱来,你知不知道在下是个什么人?” “你是神风教总坛的一位使者,对外称什么吴公子金少爷的,其实你真正的名字,是常巧儿,对不对?” 常巧儿愕然了:“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人?” “吴公子,你不是曾经请我们到府上看病吗?怎么就忘记了?” “我曾经请过你看病?” “哎!这还是前夜的事,蒙你好心招待,将我们夫妇双双装落陷阱里。” 常巧儿惊震了:“你就是那位郎中夫人?” 甘凤凤笑着:“这下你想起了?” “这,这不可能!你绝不会是那位郎中夫人!” 的确,一个美如天仙,一个丑陋妇人,叫常巧儿怎么会相信。甘凤凤说:“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你想活命,最好将你那幅总坛的机关布局图交出来。” 常巧儿这一下才明白这位突然而来的少女的真正用意了。他愤懑地说:“在下知道姑娘是什么人了。” 甘凤凤有些意外:“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哼!你是黄教主派来的人,你以为在下看不出来?” 甘凤凤又怔了一怔:“你、你怎么猜疑我是黄教主的人?” “姑娘,别多说,要走,在下跟你走。看教主怎么对我说话!” “你还想去见黄教主?” 常巧儿一笑:“你大概想杀了我灭口?你最好回去告诉黄教主,杀了在下,不出三天,总坛机关分布图,就会有人知道,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甘凤凤一时惊讶的望着常巧儿,这姓常的为什么这样说?是诡计,还是别有用意?这时,小蛟儿出现了,说:“我们快带他走。” “怎么!我们不搜查一下他这间书房?” “这没有用,他要不说,怎么也搜不出来,何况这里也有不少机关,我们马上带他走!”小蛟儿说时,一下又出手点了常巧儿的昏睡穴,提起他便跃上瓦面,闪身往山野飞去。 甘凤凤随后跟着,问:“我们这么急着走干吗?” “远处有人朝这里奔来了!” “谁!?” “不清楚!但轻功极好。” “会不会是东方望这叫化赶来?” “不是!你看,那不是他们来了?” 甘凤凤看到,在朦胧的月光下,果然有两条黑影,轻功极好,快如疾鸟,往山坳而来,闪入常巧儿所住的山庄内。甘凤凤说:“奇了!他们是什么人呢?我去看看。” 小蛟儿想叫甘凤凤别去,可是甘凤凤已疾驰而去,小蛟儿想阻拦已来不及,只见甘凤凤已悄然闪身进入山庄。 没有多久,小蛟儿便隐隐听到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从夜风中送过来,似乎在问常巧儿去了哪里?小蛟儿一怔,这不是神风教的使者冷血杀手马凉的声音吗?他怎么也来到这里找常巧儿?幸好自己和甘凤凤先将常巧儿捉到手,不然,他被这杀手请去,就更难寻找了。 跟着是那位老夫人的声音:“老身实在不知道,入夜时,常儿还在书房灯下看图,研制他那杀人暗器,怎么不见了他的?马使者,到底是什么回事,教主要连夜请他去吗?” 马凉说:“夫人!在下是奉教主之命,请他去总坛避避,以免为人所杀。” 老夫人说:“马使者请放心,常儿一向为人机警,没有人能杀了他。” “夫人!难道这两天发生的事,你还不知道?先不说你们在小镇附近的金家庄为人夷为平地,昨夜里,我们在永宁的分堂口,也叫人夷为平地了!” 老夫人惊问:“是谁!?是不是樵渔双怪?” “不,是怪影!” “怪影!?”老夫人说话声打颤。 “夫人!怪影武功极好,连在下也不是他的对手,而且行踪极为神秘,令人莫测,你们别以为躲到这里,怪影就不会寻来。所以教主一接到摘天星的飞鸽传书,便马上派在下来接你们。夫人,你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老身的确不知道。” “也许夜里,常使者想到什么的?会不会在庄子外走动?” “常儿一向在夜间不到外面走动,你们知道,他不会武功,怎敢一个人在夜里出庄子外走动?” “庄子没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要是老身不知道,庄子恐怕就没人知道了。因为一入夜,大家都关门入睡。再说,这么一处僻野的地方,除了你们知道,还有谁知道?” “夫人!请别小看怪影呀!” “呵,那可能常儿早已察觉有人会来找他麻烦,说不定是你们夤夜而来,惊动了他、他已躲入地道中去了!” “那请夫人打开地道入口的机关,让我们进去看看常使者。” 夫人说:“马使者,不瞒你说,要是常儿不想见你们,恐怕你们就是进入地道,也不会找到他的。” “夫人的意思是……” 马使者到底见到了常巧儿没有?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夜闯鼓山 上回说到老夫人不愿打开地道口的机关,让马凉去见常巧儿。马凉问她:“你的意思是……” “最好请马使者离去,老身会将这事告诉常儿。他要是想去见教主,自然就会去见教主,你们别为他担心。” 一阵沉默,小蛟儿还想凝神静气的听下去,甘凤凤却回来了。不等小蛟儿问,甘凤凤首先说:“蛟哥!我们快找一处地方隐藏起来,他们就要出来了!” “隐藏!?我们立刻走不好?” “不,我还想听听他们说话。” “还听他们说话干什么?” “蛟哥,你别问,等会你就知道。来,我们快找一处地方隐藏起来,不然,我们就会碰上他们了。” 小蛟儿问:“那杀手发现了你,会在这一带搜索?” “不跟你说了!你隐藏不隐藏的?” 小蛟儿打量一下四周,指着一棵叶浓枝密的大树说:“那我们就在那棵大树上隐藏下来吧!” “快!”甘凤凤首先舒展轻功,跃上那棵大树上,小蛟儿提了昏睡不醒的常巧儿,也轻而无声的隐藏在浓叶之中。小蛟儿不明白,甘凤凤为什么要隐藏下来不走?她还要听他们说什么话?难道她要借此机会,杀掉马凉?这样一来,不就惊动了那老夫人,也等于告诉神风教,常巧儿已落到我们手中了,使黄岐士更有所防范? 甘凤凤又在他身边附耳轻说:“蛟哥!你拍开姓常的昏睡穴,但可要先点了他的哑穴,别让他叫喊起来。” 小蛟儿困惑:“这又干什么?” “没什么,让姓常的听听这杀手说话。” 小蛟儿实在不明白甘凤凤玩的是什么花样。既然她这么说了,想必有什么用意。这时,杀手马凉和另一位黑衣人已在附近出现。他不想再多问,先点了常巧儿的哑穴,再拍开常巧儿的昏睡穴。 马凉和那黑衣人也隐藏在不远处的树下草丛里,黑衣人似乎忍不住的问:“马使者,干吗不动刑逼那老太婆说出常巧儿的去向,却要埋伏在这里?” 马凉说:“丁老弟,我们就是打死了那老太婆,她也不会说出常巧儿的下落来!” “所以我们就要埋伏在这里,等候姓常的小子出现?” “但愿他能出现。” “难道他不会出现?” “丁老弟,常巧儿不但精通制造各种土木机关,为人也机敏,看来他早已在提防教主了,在下也不能不佩服。” “教主为什么要杀人灭口?” “姓常的为人太过聪明了!而且他并不那么驯服教主,以技相挟,教主如何能容忍?要不是他在研制一种非常厉害的杀人暗器,教主早已派人下手将他干掉。” “怪不得教主这次派我们来,无论如何要将他捉回去,抓不到活的,就杀了他,以免留下祸患。” 小蛟儿这才明白甘凤凤为什么要隐藏起来,听马凉的说话了。 常巧儿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棵大树上的浓叶中,身旁是那美如天仙的少女和另一位英俊的青年,正愕然不知是怎么回事,想问:“你们这是干吗?”可是不能说话,知道自己给人封了哑穴,他又惊恐又奇异,这一对青年男女干吗要这样?当他听到了马凉和姓丁的说话后,目光中又露出了愤怒之色,果然是教主派人来捕杀自己,而这对青年,不是教主派来的?是来救自己?那他们是什么人?又怎知自己隐居在这处偏僻的山坳中? 天色渐渐明亮,晨雾如纱,飘荡在山腰的树林中。在树下草丛中隐藏的那位姓丁的说:“马使者,有人出来了!” 马凉说:“暗暗盯踪他,看他去哪里。” 从山庄里出来的是位樵子打扮的汉子,腰插利斧,沿着一条山径,往深山走去。马凉和他的同伴,舒展轻功,不动声色,远远的跟踪这位汉子。 马凉和姓丁的走了后,甘凤凤拍开了常巧儿的哑穴,含笑问:“这下你听清楚了吧?” 常巧儿点点头:“在下听清楚了!” “你辛辛苦苦的为黄岐士干事,他却派人来捉你、杀你,值得吗?” 那巧儿不出声。 甘凤凤又问:“你现在打算怎样?” 小蛟儿说:“凤凤,你在这里和他好好谈,我去看看姓马的干什么。” 常巧儿说:“你们不用去看了!他们想去追问我那家人,我在什么地方。” “哦,贵家人怎么往深山走的?” “他以为我昨夜从地道走了。因为地道在山那边有一个出口,所以他往深山寻找。” 小蛟儿说:“要是他们问不出你的下落,恐怕他们会杀害你的家人了。” 常巧儿说:“不是恐怕,是一定。” “你不为你那家人担心?” “我、我有什么办法?” “我去制止他们杀人。”小蛟儿一闪身而去。 甘凤凤问常巧儿:“你打算怎么办?跟我们走?还是留下来等人来杀你?” “你们是什么人?” “放心,我们绝不会杀害你,而且可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虽然这样,在下也想知道姑娘是什么人。” “甘凤凤。” “甘凤凤!?” “江湖上人称我是红衣魔女,你听过没有?” 常巧儿惊震了:“你是红衣魔女?” “是呀!” “那一位是谁?” “公孙小蛟!” “公孙小蛟?!” “也就是小蛟儿。” 常巧儿更骇然了:“他就是小蛟儿?” “你没听人说过?” “听过,听过!神风教的教主和副教主,他们正四处捉拿你们呢!” 甘凤凤轻蔑地一笑:“他们能捉到我们吗?迟早我会把他们的两颗脑袋摘下来。” “甘姑娘,你们还是小心的好,要是落到了他们手中,可不是好玩的。” “多谢你的关心。常公子,那你呢?” “我当然也要小心。” “那么说,我们是坐在一条船上啦!” “你要叫我去哪里?” “远的,近的,你都可以去。” “远是什么地方?近又是什么地方?” “远是巫山,我的家中;近是莆田少林,总可以保护你的安全了吧?” “莆田少林,太叫人注目了,更是武林的是非之地,再说寺内人多口杂,在下去那里不方便。” “那去巫山我家怎样?” “路途遥远,不危险?” “有我们送你去,有什么危险?” “不,那更危险!” “怎么更危险的?” “甘姑娘,你和公孙少侠是神风教要捉的人,一在江湖露面,那就是一场场腥风血雨的交锋,你们武功虽然极高,但他们人多,你们给他们缠住了,能保护我的安全吗?” “这样吧,我叫一个人送你去怎样?” “谁!?” “神龙侠丐东方望。” “姑娘能找到这位神出鬼没的江湖奇丐?” “当然能啦!丐帮弟子遍布江湖,又有他护送,你可以放心了吧?” “有这位奇丐,在下当然放心,不过,在下不明白姑娘为什么这样救我?” “其实,我救你也有私心。” “什么私心?” “请公子交出神风教总坛里的机关设计图来。” “在下要是不交呢?” “那我也叫神龙侠丐全心全意护送公子到巫山,只不过公子要永远躲着黄岐士,时时提防他派人来暗杀你。” “我交出来就不用了?” “我们有了这张图,就可以毁了神风教的巢穴,然后杀了他们,公子还用得躲着他们吗?” 常巧儿不敢相信:“你们能杀了他们?” “合少林,丐帮以及其他的正义人士,杀不了他们?单是怪影,就毁去了神风教在江西的一半堂口。” 常巧儿想了一下:“好!我交给你。不过,在下要见到了奇丐才交。” “哦!?你为什么要先见到了他才交出来?” “在下有些信姑娘不过。” “那叫化你才信?” “在下虽然没见到这奇丐一面,但素闻其名。他虽游戏人间,但为人极有信誉,古道热肠,令在下敬仰。” 甘凤凤说:“想不到这叫化在江湖上的名声这么好。好!等我蛟哥回来,我们一块去找那叫化去。” “我们就在这大树上等?” “这不好吗?” “到在下寒舍等不好?” 甘凤凤心想:你不相信我,我更不相信你哩!真的到了你那山庄,万一又将我掉落什么陷阱里怎么办?就算我不跌落什么陷阱,你逃入了地道我怎么追?便说:“不,我们还是在这树上等的好,我蛟哥回来,要是在这里不见了我们,他会以为我们出什么事哩!” “既然这样,我们只好在树上等了。” ※※※ 再说小蛟儿悄悄跟踪着马凉,来到一处山溪边的草棚,只见马凉用刀在逼问那位樵子:“说!姓常的在哪里?不然,我就杀了你。” 那樵子说:“我、我真的不知道。” “好,那我先杀你。” 小蛟儿急忙奔过来:“哎,你别杀他、他真的不知道。” 马凉一看见小蛟儿,不由全身一震:“是你!?” 这姓丁的,正是小蛟儿小时跟随小琴在长江上看见的那位皂衣大汉,丁岐鸣的关门弟子丁一山,小蛟儿仍认出他来,他可不认识小蛟儿了。 事隔九年,丁一山的模样没有什么变化,而小蛟儿已由当时的一个十岁孩子,成为一个神蕴异常英俊的青年了,丁一山还哪里会想起自己当时与小琴在江岸上交锋时,在船上坐着的那个小孩?丁一山见跑来这么一个青年,看到马凉吃惊的神态,急问:“他是谁?” “小蛟儿!” 丁一山一听“小蛟儿”三个字,大吃一惊:“他就是小蛟儿?”丁一山虽不认识小蛟儿,但小蛟儿之名,早已在神风教中传遍了。人人都知道小蛟儿武功深奥莫测,曾经击败了岭南一掌杜傲天,逼死了贾长老,连四川的总堂主司马黑鹰和巡回使者黄文瑞连手战他,也大败而逃。是神风教人上上下下,都视为一个可怕的小魔王,谈起小蛟儿,有如谈虎色变。可是自从他和红衣魔女甘凤凤火烧了言家寨后,便一直在江湖上失了踪,端木一尊调动二十多位高手和几百弟兄,在湘西、湘南所有的州县乡村,搜寻他们的下落,却全无踪影,这个小魔王,怎么来到福建了? 小蛟儿说:“不错,是我。” 马凉定定神后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小蛟儿对这冷血杀手,再不那么天真了,便说:“你们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你也来找常巧儿!” “不错!” “你找到了常巧儿?” “我正想问你哩!常巧儿去了哪里?” “那你怎知道这樵子不知道?” “他知道,还不早说吗?” “你找常巧儿干什么?” “你们要找的人,想必一定有什么重大的事,或者他是个挺重要的人,所以我也想看看、听听和问问。” “小蛟儿,这是我们神风教的事,你别来插手。” “其实我只是好奇的来打听一下,不想插手你们的事,但你们要杀人,我就不能不管了!你们快放了他。” “我放了他,你放不放过我们?” “你放了他再说。” “那你是不放过我们了?” “不错,我想问问,常巧儿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要捉他?你说了,我可以放你们走。” “小蛟儿,常巧儿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至于我们要捉他,是奉了教主之命。” 小蛟儿一听,便知道这冷血杀手在说假话了。要是自己不知情,真的给他骗了。这个杀手,真是一句话也信不得,怪影叔叔当年就是信了他的话,几乎中毒而死,小蛟儿问:“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好,这人我交给你。”马凉一掌将常巧儿的家人推给了小蛟儿,自己身形一闪,往山坡的丛林中逃去。他为了自己逃命,连同伴丁一山也不顾了。 小蛟儿见被推过来的人一声闷叫,脚步不稳,他慌忙把来人扶住。这人口吐鲜血,说:“我、我……”小蛟一看,知道这冷血杀手那一掌已用了阴柔之功,震伤这家人的心脏。心想:这杀手用心太阴狠了!连忙将自己身体的一股真气,输入他的体内,同时一连出手,封了这家人的几处穴位,保住了他的性命。 这个冷血杀手,自己武功不敌小蛟儿,为了自己能逃命,他不惜以别人的生命来换取自己的生命。他以这种卑鄙狠毒的手段,震伤了常家的人,丢给了小蛟儿,满以为小蛟儿势必先救这樵子,顾不及来追赶自己了,自己便可以逃之夭夭。 这个冷血杀手,他喜欢杀别人,却不喜欢别人来杀他。他会以各种各样的方法和手段,使自己能从最危险的情况下逃生。在这方面,他无疑十分机警和老练,别人自愧不如,起码丁一山就不如。而且这一手段,对侠义道上的人来说,必定生效。因为侠义之人,不能见死不救而追自己。这个杀手,他摸准了小蛟儿的性格。既然小蛟儿制止自己杀人,就不能见死不救。这方面,他的这种手段是生效了,小蛟儿的确先去救人,没有马上去追赶他,可是他完全估错了小蛟儿的轻功和救人的快速。 小蛟儿本来就不想杀他,只是希望从他口中问出一些线索来,这样一来,他却激怒小蛟儿了。他感到马凉心太狠,手段太毒,非追杀他不可,以免他今后再助纣为虐。所以小蛟儿救人后,也不去看丁一山一眼,顺手凌空一指,隔空就封了丁一山的穴位,令他不能再行动,然后以闪电般的身法,去追赶冷血杀手马凉。 小蛟儿凭着自己天生的特异功能,嗅觉异于常人,别说马凉刚逃走不久,就算马凉已逃走了半个时辰,他也可以准确无误的追上。 马凉逃入树林,又飞快的在树林奔跑了一段路,满以为小蛟儿再也无法找到自己了,便纵身到一棵树上,隐藏在浓叶中,看看小蛟儿有没有跟来。要是他没有追来,自己再取路去福州,或者就在这一带山峰上,注视常巧儿家中的变化,看看常巧儿有没有落到了小蛟儿的手中。 可是,他刚一纵身上树,蓦然便听到自己头顶上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你怎么不逃跑了?纵身上树干什么?” 马凉抬头一看,顿时惊得魂飞魄散,小蛟儿不知何时,已悄然的蹲在这棵大树上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你、你、你几时来到这树上了?” 小蛟儿一掌向他拍出:“你跟我下去!”掌劲凌厉,有如骤起一阵强风,逼得马凉站立不稳,翻跃下树。他不愧为一流的高手,人刚落地,又弹跳起来,打算往密林深处逃跑。小蛟儿一下又出现在他前面:“你还想跑?” 马凉身段轻灵、敏捷,向后翻跃纵开,一支带毒的暗器,跟着随手射出。马凉往往就是凭这一招,杀了武功比自己高强的对手。小蛟儿似乎早提防他有这一手,身形凌空跃起,躲过了马凉这一突然而来的暗器。 马凉一声狞笑:“小贼,你去死吧!”没等小蛟儿下落,人还在空中,马凉又一连八支金镖激射而出。 过去的所谓湘南大侠马清,就是以刀、镖扬威武林。马凉也和他的兄长一样,以刀法、金镖扬威西北武林,而且还添上他的轻功和心计,所以他往往杀人在突然之间,因而得了“冷血杀手”这一绰号。他刚才出一支金镖射出,也准备了小蛟儿能闪避。而这一次八支金镖同时发射,支支都对准了小蛟儿,何况小蛟儿还在空中,怎么也闪避不了,说不定八支金镖一齐击中,那小蛟儿是死定无疑。支支金镖都淬有巨毒“见血封喉”,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马凉怎么也想不到小蛟儿的灵猴身法,可以在半空中变化。只见小蛟儿一身真气护体,身形一扭,竟能在空中不借任何之力,又斜飞上跃,不但闪开他八支金镖,而且还跃到了他的身后,一掌拍出。掌虽然没拍中马凉,但掌劲之风,击得马凉直冲七八步远,才能稳定自己的身形。他眼见小蛟儿又凌空而来,急拔刀挥舞,护着自己全身。 小蛟儿恨他太过阴险歹毒,一连三招天殛掌法拍出,不但震飞了他手中之刀,掌也印在他的膻中穴上,“蓬”的一声闷响,将他以败草般的拍飞,摔到二十多丈远的荆棘丛中。他五脏六腑全碎,一口鲜血喷出,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了! 梵净山庄的天殛掌,阴柔而霸道,专拍人身上的要害穴位,轻财重伤、残废,重则死亡。小蛟儿虽然只用了五成的内力拍出,但这个冷血杀手已受不了,了结了自己罪恶的一生。临死之前,他睁大了一双惊恐、怨毒的眼睛:“你、你……你杀死了我?”才断气死去。 小蛟儿将他草草埋了,转回山溪边草棚处,丁一山穴道仍不能自己运气冲开,坐在地上不能动弹。他见小蛟儿转回来,闭目不语。那位身受严重内伤的常家家人,得了小蛟儿的一股真气输入,又被小蛟儿封了穴位,制止了自己的心血翻滚,总算一条命又捡了回来,他连忙跪拜小蛟儿:“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小蛟儿扶他起身,问:“你现在感到怎样?” “小人已无大事了!” 小蛟儿掏出一颗药丸来说:“你服下这一颗药丸,略略休息一会,便可以自行回去。” 这位常家家人又是拜谢,服下药丸。小蛟儿转向丁一山,拍开他被封的穴位,说:“你可以走了!” 丁一山几乎不敢相信:“你不杀我?” “我杀你干什么?不过,我劝你别再为神风教卖命了,不然,你今日不死,以后也会死在别人的刀下。” 丁一山长叹一声:“在下为药物所制,又何尝愿为神风教卖命?只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而已。” “哦!?你服下了神风教什么毒药?” “在下不知,只是到时得不到教主和副教主的解药,就会全身抽搐,寸步难行,痛苦万分。” “来!你伸手过来,让我诊断你服下的是什么毒药,或许我可以为你化解。” 丁一山惊喜:“少侠还能治病解毒?” “不瞒你说,我是徐神仙三不医的弟子。” 丁一山更是大喜,纳头便拜:“少侠如能解了在下身上之毒,不啻如重生父母。” 小蛟儿忙扶他起来:“你别这样,能不能化解,我也不敢保证的。” “不,就是少侠不能化解,但少侠的这份情义和不杀之恩,在下也终身不敢忘。” “你坐下,让我先诊一下你的脉。” 丁一山坐下,伸手让小蛟儿诊脉。小蛟儿略略诊断一下,虽然还不知他身上的是什么毒药,但自己却有信心,运用自己的内力,完全可以将丁一山体内之毒逼出体外,但这一段时间,不能受外界的惊扰,不然,不但前功尽弃,而且还可能引起丁一山的骤然死亡。 小蛟儿诊完脉后,目光打量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幽静的地方为丁一山排毒。本来在这深山溪水之畔,已够幽静的了,但小蛟儿仍不大放心,万一有人突然闯来,对丁一山是危险的,同时也担心凤凤,见自己这么久不回去,定会寻来。 “可以化解,但得找一处无人的地方才好。因为我给你运气之时,受不得半点的惊扰。” 丁一山问:“少侠,怎样?在这里不能化解?” 那位樵子打扮的家人说:“少侠,不如你们到草棚去,我给你们守着。” “不,我还有个同伴,要是见我这么久不回去,她恐怕会寻到这里来,你守不着的。” 说着,甘凤凤已带着常巧儿寻来了。原来甘凤凤见小蛟儿很久不回来,担心小蛟儿出了事,便拖着常巧儿寻到这里来了。 那家人一见常巧儿来了,又惊又喜,说:“少爷!你去哪里了!?老夫人不放心,叫小人来这里寻找少爷,要不是这位少侠出手相救,小人恐怕没命见少爷了。” 甘凤凤说:“要是你家少爷没碰上我们,昨夜里恐怕就没有命了。” 家人惊愕,望望甘凤凤,又看看常巧儿,不知是怎么回事。常巧儿点点头说:“不错,常七,我可能真的没命了!” 甘凤凤看看丁一山,问小蛟儿:“你么这么久不回来?在这里干什么?那冷血杀手跑了?” 小蛟儿说:“那姓马的为人太过阴险心黑,我已杀了他。” 这话一出,不单常巧儿惊震,连丁一山也骇然,马凉在神风教中,是一流的上乘高手,人又狡猾、机警、狠毒,深得正、副教主的信任,才任他为神风教的巡回使者,来往大江南北,长城内外,监视各处的总堂主。他的出现,有如正、副教主的亲临。他与白衣秀士黄文端,可以说是正、副教主的耳目和左右手,就是武林中的各派掌门人,也不能轻易杀了他,有时还往往伤在他的手中,小蛟儿怎么能轻易的将他杀了?丁一山还以为马凉早已逃走了!小蛟儿追不上才转回来,现听闻小蛟儿将他杀了,又怎不骇然?就是这一点,小蛟儿的武功,便可想而知了。 甘凤凤又扫了丁一山一眼:“好呀,杀了这冷血杀手,那真是为武林除了一害。这个呢?你怎么不一块杀了?” “不,不,甘凤凤,这位丁大叔不同。” “有什么不同?还不一样是神风教的鹰犬爪牙?别忘了,他也是为杀常公子而来的。” “不,不!他的确跟马凉不同,他是受神风教的药物所制,才不得已而加入神风教。我听徐神仙说过,这位丁大叔,是山西龙门家寨丁老寨主的关门弟子,丁老寨主也是侠义中的人士。”原来小蛟儿跟徐神仙学医时,徐神仙给小蛟儿讲了一些武林中的人士。 甘凤凤又看了丁一山一下:“原来你是丁岐鸣前辈出弟子丁一山,失敬了!” 丁一山忙说:“不敢!” 甘凤凤又问小蛟儿:“那你还不放人家走?” “我想为他化解身上的毒,使丁大叔今后不再受神风教所制。” “你能化解?” “能,不过在一段时间内,不能受人惊扰。凤凤,你来得太好了,在这里为我看守着,别让人闯进那草棚里。” “那要多长时间。” “顶多不过两炷香的时间。” “好呀,你们去吧,我给你看守。” 小蛟儿和丁一山走入草棚里去了。常巧儿惊疑问:“甘姑娘,他真的能解神风教之毒?” 甘凤凤“嘘”了一声:“轻点说话,别惊扰了他们。我蛟哥是徐神仙的弟子,更是他老人家的衣钵传人,怎不能化解?常公子,莫不是你也为神风教的药物所制?” 常巧儿一笑:“我才不为神风教药物所制。不错,他们也想用药物制我,但我声明,要是他们敢用药物制我,我不但不为他们建造任何机关,还一死了之。” “常公子,这你吓不倒他们的。他们之所以不用药物制你,恐怕是一来你不会武功,他们随时可派任何一个人来杀你;二来他们的确想你为他们设制土木机关,等你制好后,再杀你灭口也不迟,何必浪费他们千辛万苦制成的毒药?不如用重金、职位把你买下来。” “姑娘,你说的或许在理。” “恐怕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你会时时提防他们向你下手,不过现在,你也像我们一样,成了他们的心腹大患啦!必欲除掉你才放心。不然,他们怎么派了头号杀手来对付你?随便派个人来不好?黄岐士正是担心你为人机警、聪明,其他人对付不了你,才派了这位身手敏捷、武功一流、人又机警的马凉来对付你。” “姑娘,你别说了,都怪我一时胡涂,贪图重金,为他们所用,我怎么也想不到姓黄的会这么千方百计的要除掉我。” “你算什么!姓黄的连他传艺的师傅天圣老人也加以杀害,世上还有什么人他不能杀害的?他对任何人,除了利用。还是利用,一旦利用完毕,再没利用价值,便加以杀害,以免为害自己。” 常巧儿点点头:“他的确是这样,所以我才时时提防,故意说我还有一件秘密的杀人暗器在研制中,使他舍不得杀我,想不到他还是派人来杀我了。怪不得有人说,伴君如伴虎。姓黄的,比君王还厉害。” “他呀,比君王更无所忌畏!皇帝有时还忌畏人言,借个什么罪名,诛杀大臣。这姓黄的,根本不用借任何罪名,他要杀谁就杀谁,而且更狡猾,被害人的家属,往往不知道是他派人来杀的。” “姑娘,我将那张图纸交给你们,望你们早除了他才好。” “你现在就放心的交给我们啦?不等那叫化来了才交么?” “不用了!你们连我的一位家人也抢救,我相信你们不会来害我的。” 甘凤凤笑着:“你明白就好了!不过,还是等那叫化来,由他护送你到我家去。” 小蛟儿以无比深厚的内力,为丁一山把毒逼出来,他俩双双走出草棚,甘凤凤一见,惊讶问:“你这么快给他将毒排出来了?” “排出来了,他今后没事了。” 丁一山说:“多谢凤女侠,在下不敢忘今日之恩。今后两位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只管出声好了。” “哎!你别这样说,我们救你,并不希望你报答。我想问你、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在下想回山西探望师父,然后劝师父举家搬迁,以避神风教。” “那也好,你走吧,今后的事,我希望你别出声。” “在下怎敢向人乱说?”丁一山又看了常巧儿一眼说:“常公子,在下也想劝你举家离开这里,我们这次能来这里,就是福建总堂主摘天星告诉我们的。他要是见我们不回总堂,恐怕会派其他人来探看虚实。常公子还是避开他们好。” 常巧儿说:“多谢阁下关心,在下自会处理。” “那在下不多说了。愿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再与各位相见。”丁一山说完,便拜别而去。 甘凤凤在丁一山走后说:“蛟哥!你在这里护着常公子回家,我去找那叫化来。” “凤凤,恐怕你不易找到东方叔叔,还是我去找他,你们在那山庄等我好了。” “那你快回来,别叫我等久了!” “放心,我会很快回来。” 小蛟儿身形一晃,便已在常巧儿、常七眼前消失。常七哪里见过这等的功夫?他惊疑地说:“这位少爷别不是神仙吧?” 甘凤凤笑着:“他是徐神仙的弟子,你说他是不是神仙?” “他真的是神仙?” 常巧儿是见过场面的人,说:“常七,别叫人笑话,这是武林中的高人,往往来去无踪无影,我们回去吧。” “是,少爷。” 常巧儿对甘凤凤说:“姑娘,请!” “好呀!”甘凤凤不再过分提防常巧儿了。 ※※※ 常巧儿带着甘凤凤回到家中。老夫人一见他就问:“常儿,你去哪里了?总坛的人昨晚三更半夜来找过你。” “娘,我知道了!” 老夫人正想再说下去,忽见常巧儿身后微笑着的甘凤凤,惊奇地问:“常儿,这位姑娘是……” “娘,这是甘姑娘!是她和一位公孙少侠救了我和常七。” “哦!?这是怎么回事?” 常巧儿在大家坐下后,便将神风教教主派马凉来捉杀自己的经过略略说了一下。至于甘凤凤夤夜而来就避而不谈。 老夫人听了之后,好像预知这样的事迟早总会发生,既不恐惧,也不惊讶。就是对甘凤凤的突然出现,也不感到奇怪。看来这位老夫人,过去也是江湖中人,见过了武林中的不少奇人奇事和来去无踪的高手能人。她长叹一声:“常儿,你为教主设计、制造了那么一座机关,他还有不杀你灭口的?自古以来,凡是为帝王设制坟墓、宝库等等秘密地下之室的能工巧匠,又有几个能活着出来!?常儿,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娘,孩儿恐怕要到远处去避一个时期了。” “你打算去哪里避?” “娘,甘姑娘安排孩儿去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一路上还有一位奇人照顾。” “奇人!?谁?” “神龙侠丐。” 老夫人有些惊讶:“是他!?你怎么请得他来?他就在附近吗?” “娘,是甘姑娘之力。他就在附近,等一会就来。” 老夫人向甘凤凤一拜说:“多谢姑娘对我一家相救之恩。犬儿不肖,误为奸人设制机关,招来杀身之祸。今后犬儿性命,皆为姑娘所赐了。” 甘凤凤忙还礼说:“伯母千万别这样说,这是我辈武林中人该做的事。再说,要感谢也不该谢我,应该多谢那叫化,是他知道常公子有危险,千里迢迢赶来,命我等寻访常公子。” 常巧儿奇异:“神龙侠丐怎知我有危险?” 甘凤凤说:“丐帮是江湖上的一个大帮派,弟子遍布各地,江湖上的大事,又有谁能瞒过丐帮了?” 老夫人有感地说:“怪不得江湖上人称丐帮是侠义之帮,神龙侠丐古道热心,爱管人间不平之事。常儿,你遇上甘姑娘、神龙侠丐这样的人,那是你的幸运,感谢上天的厚赐,今后,你别再贪图金钱,为别人设制什么机关了,应多设制一些有关国计民生的东西才好。” “娘教导的是。” 老夫人跟着命人准备酒菜,接待神龙侠丐等人的到来。没有多久,小蛟儿带着东方望、孟老三而来,免不了见面寒暄一番。用过饭之后,常巧儿从密处取出了神风教总坛的机关图纸交给神龙怪丐,说:“东方侠丐,在下算了结一桩心事了。” 东方望大喜,他千里迢迢赶来福建,就是为了这一份图纸。他从小蛟儿母亲俏夜叉那里得到一份情报,才知道有常巧儿这么一个人,也知道有这么一份图纸,现在不负使命而得到,怎不大喜,说:“常公子,我叫化代表武林中人感谢你了。公子此一举,不知挽救了多少武林中人的性命。” 甘凤凤说:“叫化,你可千万别丢失这份图纸!” “哎!我叫化就是丢了脑袋,也不敢丢失它。常公子,你准备好了没有了准备好,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常巧儿说:“我准备好了。” “好,我们动身。至于老夫人和这处山庄,我叫化会通知我帮福州堂口的弟兄,派人暗中保护,公子请放心好了。再说,神风教总堂的人恐怕最近两天也自顾不了,不会派人前来这里生事。” 常巧儿奇异问:“他们怎么不会派人来?” 东方望眨眨眼睛:“我叫化知道,他们今夜准有大难!” “有大难!?” “是呀!武夷剑派和那两个神秘莫测的怪影,不是今夜,就是明天,准会将神风教这处堂口送给火神爷,而那个所谓的摘天星,恐怕也难逃大难,他还能派人来这里吗?” “要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东方望又拍拍孟老三肩膀说:“孟老弟,你也别去什么百丈崖了,今后跟着常公子,你在明处护着常公子,我叫化,在暗处护着你们,你和常公子,扮着主仆两人上路吧。” 孟老三说:“可是……” 甘凤凤说:“你放心,渔樵双侠,我会对他们说的,他们绝不会怪你。” “好,那我今后就跟随常公子。” 孟老三原是神风教行动组的一名杀手,他一身的武功,一般人也近他不得,有他紧随常公子,那更是万无一失。其实常巧儿一路上去巫山,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危险,一出福建,进入江西,那是神掌余羽的天下,只要东方望跟余羽打一声招呼,便可通行无阻。出江西,进入湖广,那更是俏夜叉的天下了,何况处处还有丐帮的弟子在暗中保护着。 常巧儿拜别了老夫人,便与东方望,孟老三离开山庄,越过武夷山脉,进入江西境地。果然常巧儿一路上没碰上什么大的惊险,就是碰上一些剪径的强人,也为孟老三轻易打发掉。孟老三的武功,比常巧儿过去的护院武师更高出一筹,根本用不了东方望出手。所以一个月后,常巧儿便安全到达巫山深处的甘家庄,受到甘琪夫妇的热情招待,腾出一间小院子,安顿常巧儿、孟老三住下。黄岐士见马凉、丁一山一去不回来,也曾派人四下打听常巧儿的下落,但全无踪影,他怎么也想不到常巧儿悄然去了云深林密的巫山中。不但常巧儿失了踪,马凉、丁一山失了踪,就是连那僻静小山庄的所有人,在丐帮的安排下,也同时失了踪,小山庄已空无一人,这些,都是后话了,这里不提。 小蛟儿和甘凤凤在常巧儿、东方望离开后,也告别老夫人,仍然扮装为一对江湖郎中夫妇,赶去福州,与樵渔双侠会合。 樵渔双侠见他们赶来,又望望他们身后,首先渔侠问:“咦!东方叫化和孟老三呢?他们没来?” 甘凤凤笑着:“大伯、大婶,东方望这叫化,将你们的孟老三拐走啦,不会来了!” 渔侠愕然:“他们在路上出事了?” “他们的确是出事了!” 小蛟儿说:“凤凤,别跟大伯、大婶说笑了。”他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一一说了出来。 甘凤凤笑着:“大伯、大婶,我没有说错吧?东方这叫化不是将孟老三拐走了?” 渔侠笑着:“小妹子,你也真会说笑的,孟老三跟着他们也好。” 樵侠问:“姓常的愿将那份图纸交出来?” “他的教主要他的脑袋,我们救了他、他还不交出来?” 樵侠说:“好,好!有了这份图纸,要破神风教总坛就容易多了。” 小蛟儿问:“大伯,神风教有什么动静没有?” “你们毁了永宁堂口以后,那姓马的逃了回来,摘天星似乎在提防你们的闯入,福州府城内,已不见神风教人在走动。看来,他们已将人马全部聚集在城东鼓山的西山上了。” 原来神风教福建总堂不设在福州城中,而设在离福州东面二十多里的鼓山之中。鼓山临江近海,地形极好,尤其是总堂的所在地──西山,那更是千岩万壑,易守难攻。摘天星这海盗出身的总堂主,之所以将总堂设在鼓山的西山中,除了西山山势险要之外,主要它临近东海,万一总堂口给人端,他也可以逃入大海中,继续干他往日在东海上劫船杀人越货的海盗生涯。 甘凤凤听了樵侠这么说,便笑道:“大伯,这不更好吗,那我们就来个一窝踹,叫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渔侠也说:“不错,杀了这个海盗头儿,不但毁了黄岐士在东南的一条支柱,同时也绝了东海海盗们的一条根。” 樵侠摇摇头说:“凤姑娘不了解情况,难道这老婆子也不了解情况?” “老头儿,你别长他人的威风,灭了自己的锐气了!有小兄弟和小妹子,合我们四人之力,还不能踹了他们么?” “先别说我们能不能杀入他们总堂,就算是杀入,踹了他们的窝,给摘天星逃入大海,那将会对来往商船和海上渔民,留下大灾难!” 小蛟儿一怔:“大伯,你说说,摘天星这个人怎样?他武功极好?” 樵侠说:“小兄弟,摘天星原是东海上一个海盗的头儿,水上水下功夫极好,力大无穷,能生猎虎豹巨鲸。他的武功,更在雪山一鹰戴天之上,与江西的九天飞鹰黄双翼同出一个师门,杀人不用刀,只凭他的一双戴有钢爪的手,可将武林中一流高手的脑袋抓得粉碎,或活生生的扭下来,所以号称摘天星,真姓名反而没人知道。最可怕的还是他手下有三十六名同生共死的兄弟,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凶残慓悍,号称东海三十六条恶鲨,出没于大海之中,无人不畏。” 甘凤凤问:“大伯,他有这么大的势力,怎么屈服于黄岐士之下?” “我也不知道黄岐士和端木一尊怎么制服了这个巨盗的,但却知道他死心塌地的跟着黄岐士走,所以黄岐士将福建一地交给了他掌管,视他为东南的一条支柱,除了派雪山一鹰戴天协助他外,还打发了四名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成为福建总堂的护法长老,其中一名便是常无命,已为我们除掉,还有‘汉水二鬼’江上蛟和江下龙,另一位便是五台山的悟心大师。大师武功不在我夫妇之下,不过,他从不过问总堂的俗事,在鼓山的涌泉寺挂单,除非总堂有人来犯,他才出现。” 渔侠说:“老头儿,你说来说去,无非是摘天星和悟心这和尚难斗罢了!” 小蛟儿说:“我知道悟心大师不是真心为神风教效力,而是为药物所制,只要我们劝说他几句,他会袖手旁观的。因为在几年前,我曾经在梵净山的一处山谷口会见了他,知道他的情况,当时在场的还有终南山的黄木道长,丹霞山的无我女尼和一位五虎断门刀的少掌门,是我放了他们走的。看来他不会与我们为敌。” 樵侠说:“小兄弟,我却不是说他们难斗,而是说以摘天星为首的那三十六条恶鲨,绝不能让他们逃入大海。” 甘凤凤问:“大伯,你是说将这一伙水贼全部干掉,一个不剩?” “就是不干掉,也要废去了他们的武功才好,不然,那将给海上的渔民造成灾难。虽然他们成为神风教的人,对武林不利,但摘天星成为总堂主后,却也极少去干海盗生涯了。” 甘凤凤说:“那好呀!我们就一个不剩的将这伙水贼干掉好了!” “凤姑娘,就怕我们的人手不够。这伙水贼,凶残慓悍,而且很狡猾,见势不妙,就会拔脚先逃,一入大海,我们就难以追杀。” 甘凤凤一下想起了东方望的话来,问:“大伯,你在福州城里有没有发现武夷剑派的人?” “武夷剑派!?没有呵!” “东方叫化说他们也来了福州的。” 渔侠说:“要是有武夷剑派黑侠夫妇来,那就太好了!” 樵夫追问:“东方望侠丐是这么说?” “是呀!” 樵侠说:“要是武夷剑派的人来,恐怕他们不会在福州城里出现,多数赶去了鼓山。说不定他们今夜里就向神风教的人动手。” 小蛟儿说:“要是这样,我们得赶快去鼓山才好,别让这伙水贼逃入大海了!” “不错,我们得马上赶去鼓山。” 于是他们四人,离开福州城,连夜赶往鼓山。他们刚接近神风教福建总堂的所在地,便远远瞧见总堂火光冲天,同时也传来了兵器相碰的响声,显然,武夷剑派的人,已与摘天星他们交锋了。 小蛟儿说:“大伯,你地形熟,和大婶守住江边出海的路口,我和凤凤赶去协助武夷剑派的人。” 樵侠说:“小兄弟,那你们小心了!” 小蛟儿和甘凤凤早已施展轻功,如两只疾飞的夜鸟,在夜空消失。他们跃上围墙,轻轻飘落在一间屋的瓦面上,只见在大院的平地上,一对中年夫妇,在四周的火把照明之下,力战汉水二鬼和七八名慓悍的汉子。地上躺下了四五条尸体,看来是神风教的人。 甘凤凤轻轻对小蛟儿说:“这一对中年夫妇,恐怕是黑侠和他的夫人萧小琳女侠了。” 小蛟儿看了一会:“他们的剑法配合得太好了!” “当然啦!天罡地煞双剑连手,有如珠联璧合,比个人单打独斗的威力增加十倍,这是武夷剑派的看家剑法,哪有不好的?” 说着,黑侠赵子荣和女侠萧小琳在一守一攻的剎那间,又放倒了两名凶悍汉子,接着赵子荣的剑锋一划,划伤了汉水的大鬼江上蛟。 这时,站在大厅前石阶上的一位狰狞、连腮短须的黑脸汉子喝声:“你们全退下!” 汉水二鬼和其他凶汉一齐跃出了圈子,狰狞汉子步下石阶,嘿嘿一声干笑:“姓赵的,老子跟你们无怨无仇,你们为什么来踩老子的盘子?” 黑侠赵子荣说:“只要你们将雪山一鹰戴天交出来,那就万事全休。” 狰狞汉子喝问:“你们杀了老子手下的六个兄弟,这笔债又怎么算?” 萧小琳说:“那也是你们自讨的。” “好,别人畏你们天罡地煞剑,我摘天星却要领教领教!”说时,突然发难,人骤跃起,两手如利爪,竟然分袭黑侠和萧小琳。 黑侠和萧小琳也骤然分开,避开了摘天星的一击,跟着两人身形又合在一起,双剑齐挑摘天星,摘天星双掌一挡,“当”的一声,将双剑挡了回去。摘天星的双掌,竟不畏两把利剑,原来他双手戴了刀剑不入的钢爪,所以敢凭双掌对黑侠夫妇的双剑。 黑侠夫妇剑势一转,一个是一招云断秦岭,一个是一招雪盖岐山,从不同的方向分劈分刺摘天星。转眼间,双方打得难解难分。摘天星能独战天罡地煞双剑,不愧为神风教在东南的一柱。这个海上巨盗,往往杀人不用五招,可是天罡地煞剑配合得异常默契,夫妻两人,更心意相通,一守一攻,互相转换,使摘天星一连十多招如怒涛般的进攻全部化解。十多招过后,黑侠夫妇已稳占上风,频频发起进攻了,有几招几乎取了这巨盗的一条命。 汉水二鬼看出了天罡地煞双剑的威力,也看出了双剑的弱点,大鬼江上蛟对小鬼江下龙说:“兄弟,我们上,将他们夫妇分开,他们就无能为力了。” “不错!”二鬼一齐拥出。江下龙对摘天星说:“总堂主,你对付姓赵的,这姓萧的,就交给我们好了!” 摘天星应道:“好!等老子先打发了姓赵的,再慢慢对付姓萧的不迟。” 汉水二鬼一齐举刀向萧小琳劈来,蓦然间,一条黑影凌空而下,一剑刺出,便将汉水二鬼逼了回去。 二鬼在火光下一看,不由惊震了,脱口问:“是你!?” 摘天星见凌空降落一个人来,也跃出了战斗的圈子,同时黑侠夫妇也停下手,只见一位丰姿绰约,面带笑容的少女,横剑而立,不由惊讶起来,这少女是谁? 摘天星问汉水二鬼:“她是谁!?” “红衣魔女!” 来人正是甘凤凤,她不以怪影面目出现,就是以免黑侠夫妇产生误会,自然她更不愿以郎中夫人面目出现,那误会更大,所以以本来的面目出现了。起码汉水二鬼认识自己,不会发生误会。 甘凤凤粲然一笑:“你们还记得我呀!” 江上蛟问:“你来干什么?” “我正想问你们哩!你们怎么不在汉水干那无本的买卖,跑来这里干什么了?” “你管不着。” “那你为什么问我?” 摘天星一听“红衣魔女”这四个字,不由心里也怔了一下,又问汉水二鬼:“她就是火烧言家寨,一直在江湖上失踪的红衣魔女?” “总堂主,就是她!不知怎样,她跑来这里了!” 甘凤凤说:“你们能从汉水跑来这里,我干吗不能跑来的?” 摘天星问:“你来干什么?” “没有什么,顺路经过,见这里火光冲天,一来是看看热闹;二来嘛,也想向你这位总堂主借一样东西。你放心,我借到了就走,绝不妨碍你们的交锋。” 摘天星心想:一对黑侠夫妇,已不易打发了,再来这样一个女魔,恐怕更难缠,他听说这位女魔,黑、白两道皆不卖账,为人亦正亦邪,好!我先答应她,只要她不插手今夜的事就好办了。他问:“你想借什么?” “你答应借吗?” “只要我拿得出来,一定借给你。” “好呀!我想借你颈上的这颗人头。” “你说什么!?” “你颈上的人头呀!你别怕痛,我把这剑轻轻一挥,它就掉下来了,半点也不痛。”甘凤凤又转对黑侠夫妇说:“赵大侠,萧女侠,我借他这颗人头,你们不会反对吧?” 萧小琳见甘凤凤说话有趣,笑起来:“姑娘,本来我们也想借的,既然你开口了,那你借去好了,我们不反对。” “那我多谢你啦!他这颗人头,我玩够了,再借你好吗?” 萧小琳笑着:“那我也多谢你啦!” 她们一问一答,全不将摘天星看在眼里,好像摘天星已答应把人头借给她们一样,随时可以去取。摘天星简直给她们一问一答气破了肚子,气急而笑:“只怕你们不容易借到。” 甘凤凤故作没听清楚,问萧小琳:“萧女侠,他说什么?” “姑娘,他说我们不易借到哩!” “那么他是不愿借了?” “看来是不愿意。”萧小琳心想:你去借人家的人头,人家能答应吗? 甘凤凤说:“他怎么说话不算数的,萧女侠,请你和赵大侠暂时闪到一边去,他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他这颗人头,我是借定了!” “那姑娘小心了。” 摘天星连连冷笑:“小妖女,我们的正、副教主,正在四处追捕你、你不躲藏起来,居然还敢跑来这里口出狂言,今夜里你能飞出了老子的这个龙潭,老子就把人头借给你。” “喂,你说话可不能再不算数了!” 摘天星人如出水蛟龙,骤然向甘凤凤扑来,一双利爪,真想一下将甘凤凤撕碎才解恨。 甘凤凤身形轻转,一剑挥出,顿时寒光流动,奇诡莫测,几乎一下就划伤了摘天星。摘天星凶悍无比,人跃开,又如隼鹰凌空而扑下来。甘凤凤举剑燎天,这是甘家剑法独破凌空而来的敌人的一个绝招,摘天星要不是轻功极好,甘凤凤这燎天的一招,便直插入他的腹中,吓得摘天星凌空翻了出去,跟着又跃了回来,单掌一挥,掌变五爪,锋利如钩,想将甘凤凤的心掏了出来。 甘凤凤见他招式歹毒无耻,手腕一转,剑光如秋水荡来,只听见摘天星一声惨叫,挥出去的手,带血横飞了出去,甘凤凤只出剑三招,便齐手腕将摘天星的左手削飞。本来摘天星戴着的钢爪是刀剑不入的。谁知甘凤凤的玄霜冷月盘龙剑,却是无坚不摧,削铁如泥的宝剑。要是摘天星知道是这样的一把宝剑,就会及时将手收了回来,可是他失算了,白白丢去了自己的一只手掌。 甘凤凤正想挺剑再取摘天星,摘天星的几名弟兄,一齐拥了出来,凶悍异常,不畏生死,乱刀向甘凤凤齐砍。甘凤凤人如旋风转动,剑也如车轮飞转,剎那之间,扑来的这几名凶匪,不是刀断就是头飞,不死即伤,这种奇诡而又辛辣的剑法,连黑侠夫妇也看得惊震了。萧小琳说:“这是甘氏三煞的剑法,除了西门剑法,没人敢接这套剑法的招。这姑娘是谁?是甘氏三煞的后人?” 也在这时,一位灰袍僧人凌空而下,以深厚的掌力震开了甘凤凤的宝剑,说:“阿弥陀佛!请女施主收手,再莫滥伤人命。”同时出掌如风,一连封了摘天星断处四周的一些穴位,制止了鲜血的涌出。 甘凤凤一时惊震:“你是哪里来的和尚?” 摘天星怒吼起来:“大师!你给我杀了这妖女,也别放过了那姓赵的!” 甘凤凤一下想起:这和尚莫非就是终南山的悟心大师?她问:“你是悟心大师?” 悟心大师合十稽首说:“阿弥陀佛!悟心正是老衲贱号。”他又对摘天星说:“总堂主,请原谅,老衲在几年前曾宣誓过:今后再不伤任何人的性命。” 摘天星怒道:“你是本堂的护法长老,有人来踩盘子,你也不杀?” “阿弥陀佛,待老衲请这三位施主离开此地就是。”悟心大师向甘凤凤说:“请女施主速离此地。” 甘凤凤正想说,摘天星却又怒气冲冲的吼起来:“兄弟们!跟我上房,用强弓怒箭射杀了他们,一个也不能让他们走掉!” 一时间,总堂的人纷纷跃上瓦面。悟心大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总堂主,你这又是何苦?造孽如此之深!” 摘天星怒道:“你再不听本堂命令,杀了这小妖女,本堂主连你也一同射杀了!” 甘凤凤说:“老和尚,你这善心没法做了,你走吧!” “不,老衲还是请施主们离开!” “你没听他说要连你也射杀了吗?” “老衲死不足惜,施主们现在离开也不迟。请,老衲为你们挡箭!” 摘天星暴跳如雷:“大师!你敢背叛本教?不担心身受极刑?” 悟心大师说:“老衲愿一死,以结善缘!” 摘天星看看不对路,吼着:“跟我放箭!” 可是,他的命令下后,四周全无反应,箭没有射出一支。除了甘凤凤心里明白,凝神以挡飞箭的黑侠夫妇和悟心大师惊奇了!摘天星心里也愕然,难道他们没听到我的命令?他再次吼道:“跟我放箭!”这次有反应了,箭没有射出,一条人影却从瓦面跃下来,说:“你别想他们会放箭了,他们一个个睡在瓦面上不会动了!” 摘天星骇然:“你、你……你全杀了他们?” “没有。我只是封了他们的穴位。” 悟心大师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摘天星惊问:“你是什么人?” “在下小蛟儿!” 摘天星心头大震:“你、你……你就是小蛟儿?” 悟心大师也怔了一下:“施主是梵净山庄的小蛟儿?” 小蛟儿说:“大师,几年前,我们曾在梵净山的谷口见过面,大师没有忘记吧?” “阿弥陀佛!昔日曾蒙少侠相救之恩,老衲怎敢忘怀?” 甘凤凤叫起来:“蛟哥,摘天星跑啦!”说着,人已追了进去。原来摘天星一听是小蛟儿,又见他不声不响的一下封了他手下二十多位兄弟的穴位,早已心破胆裂,自己连一个红衣魔女也战不过,失了一只手,要是再不逃,还有命吗?所以便与汉水二鬼,往后院逃去。 萧小琳见甘凤凤一个人追了进去,担心她有危险,拉了夫君赵子荣一下:“我们也快追,别叫小妹有危险。” 赵子荣是侠义中人,哪有不去?便点点头:“夫人,我们快追!”也一同追进去了。 小蛟儿更不放心甘凤凤的安危,对悟心大师说:“大师,现在不是谈话叙旧的时候,等到今夜的事一了,明天在下亲自到涌泉寺拜访大师,请大师别插手今夜的事了。” “阿弥陀佛,老衲一定相候少侠。老衲心知少侠心地仁厚,不会多伤人命。” 小蛟儿说:“在下要不是听了大师刚才的一席话,那跃上瓦面上的人,恐怕全成了尸体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少侠仁心如此,必有好报。” 小蛟儿心挂甘凤凤,不愿再多说下去,说声:“大师,在下暂时告辞,明日再见。”说时,人已跃上了瓦面,消失在夜空里。 悟心大师见了感叹不已。这个悟心大师,黄岐士打发他来福建总堂护法,可以说是派错了人,他护的不是神风教之法,而是人的生命,不管敌人或自己人,一视同仁,差点将摘天星气死。 小蛟儿根本不用四下寻找和呼唤,只循着甘凤凤身上留下的气味追下去。这时,神风教福建总堂空无一人,全都四散逃走了。小蛟儿追踪到山野,只见通向闽江的路口上,甘凤凤,黑侠夫妇会合了樵渔双侠,正在与摘天星,汉水二鬼以及十来个恶鲨在激烈地拼杀。黑侠夫妇仍剑下留情,往往是制敌而不杀害他们的性命,樵渔双侠和甘凤凤却绝不容情了,招招都杀着,汉水二鬼,先后丧身在甘凤凤的剑下和渔侠的掌下。黑侠夫妇也以剑打穴,放倒三四个人。在小蛟儿赶来时,只剩下摘天星和他两个同生共死的兄弟了。其余的人,不是死就是重伤倒地。 黑侠夫妇已收剑在旁观看,摘天星虽失去一手,仍凶悍顽强的拼杀。最后,甘凤凤一剑劈断他另一条手臂,剑尖贴在摘天星的心口上,说:“摘天星,本姑娘要借你的人头,你何苦叫这么多手下人白白送死?你早借给我不是没事了吗?” 摘天星大吼一声:“老子死后,也绝不会放过你!”便扑剑而绝。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回 武夷山中 上回说到摘天星大吼一声后,便扑剑而绝。甘凤凤想不到这个巨盗,自绝时仍这么凶悍,几乎给他吓了一跳。她一掌将摘天星的尸体拍飞,同一时间,樵渔双侠也双双将两条恶鲨打发掉。 这一场恶战就这样结束了:摘天星、汉水二鬼以及三十六条恶鲨,除了给封穴点倒之外,全部被歼,无一漏网,四处逃散的只是一些勤杂人员和其他的黑道人物。神风教在东南的一根支柱,便这样倒了下来。 四五个给黑侠、萧小琳点穴倒在地上不能动的恶鲨,这时忙求饶命。甘凤凤问:“赵大侠、萧女侠,你们看这五个水贼怎么处置?” 赵子荣看了这几个贼人一眼:“放了他们吧!” 樵侠忙说:“黑侠,放不得,要是放了他,准会为害沿海一带的渔民。” 渔侠说:“他们是摘天星同生共死的兄弟,过去在东海上劫船越货,手段异常残忍,不知杀害了多少人,我看杀了他们算了。” 黑侠赵子荣皱皱眉,不再出声。小蛟儿说:“大伯,大婶,我看废了他们的武功,放他们走吧。” 樵侠说:“这样也好。黑侠,你看怎样?” 萧小琳回答:“我同意,以免他们再危害平民百姓。” 小蛟儿给这五条恶鲨每人一掌,不但废了他们的武功,同时也拍开了他们被封的穴位,说:“你们走吧!今后你们若再心存歹念,恐怕渔民村妇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好自为之了!” 这五条恶鲨,那里还敢说话?一个个垂头狼狈而去。 黑侠夫妇刚才见小蛟儿一拍之下,连废带解,手法怪异,招式奇特,不禁大为折服。因为武夷剑派用剑打穴的功夫,非得用本门派的掌法拍解不可,其他门派的人是无法拍解的。可是小蛟儿也不问被封的是什么穴位,一掌之劲,不但解了他们所点之穴,同时也废了贼人的武功。其他的不说,单是内力的深厚,已令人心服了! 萧小琳不由赞了一声:“少侠多俊的武功呵!不知尊师是谁?” 甘凤凤说:“萧女侠,他的师父可多了!梵净山地贤夫人是他的师父,三不医徐神仙也是他的师父,还有奇侠一枝梅夫妇也曾经指点过他一些功夫。” 黑侠夫妇一听是地贤夫人和徐神仙这两个都是名动武林的前辈,一邪一正,已是惊讶不已了,后来再听到奇侠一枝梅夫妇,更是惊愕。因为奇侠一枝梅慕子宁,曾经是自己的同门师弟,不由改容相敬:“怪不得少侠有如此俊极的武功,原来有这几位高人指点。” 小蛟儿说:“晚辈生性愚笨,虽有高人指点,仍学不到二成,还望赵大侠、萧女侠多多指点才是。” 黑侠说:“小兄弟客气了!小兄弟的武功,是可以傲视天下群雄了,令人羡煞不已。” 萧小琳说:“小兄弟,希望你有机会,到我们武夷山来玩。” “一定一定,晚辈有机会,就前去拜访赵大侠和萧女侠。” “小兄弟,那我夫妇在武夷山等候你们到来了,可别令我们失望呵。” 萧小琳说完,便与黑侠赵子荣相偕而去。他们夫妇一走,小蛟儿和甘凤凤与渔樵双侠转回神风教总堂,总堂里早已是空无一人,不但重伤的贼人走了,就是连瓦面上给小蛟儿点了昏睡穴的那十多个射手,也不见踪影,不知是时辰已过,这些人穴位自解醒过来走了,还是悟心大师将他们一一救了去。 甘凤凤说:“既然人走光了,我们干脆一把火烧了这贼窝,以免再为神风教人所用。” 渔侠说:“不错,烧了的好。” 在他们火烧了神风教福建总堂之后,天色已渐渐明亮,他们在晨曦之中,听到远远有人吵吵闹闹的朝这里奔来。渔侠说:“看来是附近乡民和尚跑来救火了,为了别引起麻烦,我们走。” 于是,他们悄然离开了西山十八洞,来到一处半山亭内,渔樵双侠问:“小兄弟,小妹妹,你们今后打算去哪里?” 小蛟儿说:“我打算先去涌泉寺看看悟心大师,看能不能给他化解身上的毒,然后再去武夷山拜访黑侠夫妇,以后便去雁荡山。大伯大婶,你们呢?” 樵侠说:“我们转回百丈崖蓝溪,小兄弟,看来我们也要分手了。” “我们不能一块去武夷山吗?” 樵侠摇摇头:“武夷是名门正派,我们这些邪门歪道的人不敢高攀,二来萧老掌门为人太过严肃,不苟言笑,怎容得我俩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一见我们客客气气,话也不多两句,我们何必去自讨没趣?如坐针毡?” 渔侠也说:“小兄弟,我们和那萧老头子性格不同,一向没有往来,我们不想去打扰他了,再说我们出来这么久,家中的坛坛罐罐,不知有没有给山里的猴子窜进去,翻得乱七八糟,我们真想回家看看。” 甘凤凤问:“大伯大婶,那我们几时能见面?” 渔侠说:“我们常在百丈崖,小妹只要高兴,随时都可以来看我们。要是小妹和小兄弟有事需用我,只要派个人来,或者是捎个口信来,我俩哪怕山高路远,也一定赶去。” “大伯大婶,那我们先在这里多谢啦!” 小蛟儿也说:“大伯大婶,我们也是,只要大伯大婶需要我们,我们闻讯,也必然赶来相帮。” 渔侠笑着:“好,那我们一言为定。” 这一对行为怪异的夫妇就这样分手而去,他们来得潇洒,去得也潇洒,他们不是没有感情,而是这种离合经历过太多了。没有分离,哪有相见的欢乐?朋友之间,哪能永远相聚而不分离的?正因为经历太多了,所以他们分手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反而是小蛟儿仍站在半山亭上,长久地遥望他们的背影,直到不见了他们的身影,才回过头来,说:“凤凤,我们也走吧!” 甘凤凤一笑:“我还以为你舍不得离开这里,一直望到明天哩!” “凤凤,你不怀念他们?” “怀念呀!我怎么不怀念了?” “那我们多望望他们不好?” “多望望有什么用?你真的想和他们长久住在一起,你就想办法在一处地方住下来,然后,传话给他们,他们不就赶来了?以后,再拖住他们,不让他们走,不就行了?” “他们愿意吗?” “这就看你怎么对人家啦!要是你像萧老头儿,恐怕他们一天也住不了。” “凤凤,这事等消灭神风教后再说吧!不消灭神风教,恐怕我们住一天也不会安宁,他们也不会让我们安宁。” 随后,他们去涌泉夺拜访悟心大师。悟心大师一听是小蛟儿和甘凤凤来到,慌忙出寺门,降级相迎。 悟心大师不但在武林中有一定的声望,就是在佛门中,也是一位颇有名望的高僧,他在涌泉寺挂单,甚得寺内众僧的尊敬。在平日,他是不出寺门,也不接见任何来访者的。终日闭门面壁而坐,静心修佛。他为了挽救五台山的所有寺院、众僧,不顾自己,毅然服下了神风教所赐的什么长生丸,听教主的调遣,换来黄岐士的一句诺言:从此不扰乱五台山的清净,不杀害寺僧。他像佛祖所说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黄岐士当时想得到他,也想取信于天下,在众僧面前答应了这句诺言。当然,要是黄岐士一旦成为了武林盟主,一统江湖,他就完全不去遵守。直到现在,黄岐士虽然在长江南北各地,建立了自己强大的势力,但仍不能一统江湖,君临武林。起码少林、武当、点苍、峨嵋、丐帮,这些名门正派,就没有卖他的账,丐帮的弟子,甚至还与他为敌。自从出现了一个红衣女魔,跟着又出现了一个小蛟儿,在湖广一带,便弄得神风教人手忙脚乱,最近还出现了两个怪影,在江西、福建一闹,神风教更是心慌意乱,既追踪小蛟儿和红衣女魔,又要对付两个怪影,还要捉拿江湖上出现的一对怪郎中夫妇。因为怪郎中能化解神风教的毒,黄岐士不免感到心慌紧张,急于要捉到这对怪郎中夫妇了。毒,是神风教控制各地阴鸷不驯的英雄好汉,能为他卖命,一旦失效,给人化解,神风教就没有多少人为教主效力了。黄岐士又怎会不感到害怕? 悟心大师见到小蛟儿和甘凤凤,合十稽首说:“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两位施主,真信人也,老衲迟来迎接,望两位施主恕罪。” 小蛟儿慌忙说:“不敢。” 甘凤凤说:“老和尚,你真客气呵!” “哪里,哪里!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请。” 悟心大师带他们进入自己的禅院。这是涌泉寺特别安排悟心大师挂单留寺的单独一间小院,陈设古朴,清雅大方,地方僻静,靠近涌泉寺最西的一角。不但外人,就是本寺的僧人,也极少到这座小院。看来因为悟心大师是神风教总坛派来福建总堂的护法长老,而悟心大师不愿在总堂居住,摘天星便吩咐寺院主持,有意安排悟心大师住这么一个僻静之处,以便神风教的人深夜跃入寺内来见悟心大师,不必经过寺的大门。 悟心大师请小蛟儿、甘凤凤坐下,随后命小和尚奉上香茶和一些新鲜水果,小蛟儿开门见山的说:“大师,在下今日来访,并不是为了别的事,而是在下想医治、化解大师身上的毒。”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好意。老衲身中之毒,别人是难以医治化解的。” 甘凤凤问:“你不让我们看看,怎知我们不能医治化解呢?” 悟心大师摇摇头:“二侠好心,老衲心领。神风教之毒,没有教主的解药,恐怕是徐神仙到来,也难以化解。” 小蛟儿问:“大师,你身中何毒?” “中什么毒,老衲也不知道。只是到时得不到教主所赐的解药,便有刺心钻骨之痛,最后惨痛而死,死时面目全非。” “大师,教主几时派人送药到来?” “每年十月。” “大师,是不是临发作前的半个月,大师便感到浑身无力,心闷难受,六神无主似的?” 悟心大师惊讶:“施主从何得知?” “因为在下曾侥幸化解了一位像大师一样中毒的人。” “哦,谁?!” “丁一山。” “河南丁副总堂主?!” “丁一山在神风教任何职,在下不知道,但知道他是丁岐鸣前辈的关门弟子。” “那就是丁副总堂主了!” “大师,在下既然能化解他身上之毒,也有可能为大师化解。请大师伸出手来,让在下诊诊大师的脉。” 悟心大师虽然是出家人,有道高僧,生死看得极淡,一般很少激动,但他听了小蛟儿的话后,神情也有点激动起来:“阿弥陀佛!要是施主能化解此毒,那是武林之幸,不知解除了多少人的痛苦。”于是,他伸出手来,让小蛟儿诊断。 小蛟儿诊断了一会说:“从脉搏的跳动和大师的眼神来看,大师所中之毒,与丁一山身中的毒一样,在下可能化解得了。” 悟心大师惊喜:“阿弥陀佛!这就有烦施主医治、化解了!老衲将感激不尽。” 小蛟儿对甘凤凤说:“凤凤,麻烦你守护着禅院,千万别让任何人前来打扰。” “我知道啦!” 小蛟儿从行囊中取出几支银针,一下封住了悟心大师几处经外奇穴,然后说:“在下为大师排毒了,请大师放松全身经脉,心莫旁骛,任何惊扰,也视如无。” “施主放心,老衲自问还有这份定力。” 小蛟儿双掌便按在悟心大师背后两侧的穴位,暗运自己体内真气,徐徐输入悟心大师体内为他排毒了。不知是几支银针的奇效,还是小蛟儿一身奇厚真气的效力,或者悟心大师内力比丁一山来得深厚,定力比丁一山好,小蛟儿只用一炷香的时间,便将悟心大师积郁在心脏之毒,几乎完全排除于体外了。小蛟儿将几支银针拔除,最后一掌拍在悟心大师的灵台穴上,悟心大师立即吐出一块紫黑色的血块,腥臭难闻。这血块一吐出,悟心大师顿时感到全身经络、真气畅通舒爽,毫无半点阻滞,精神大振。这说明,悟心大师身上之余毒已彻底排除。 小蛟儿松了一口气说:“在下侥幸能为大师化解,排除身上之毒。大师今后可以不再受神风教人牵制了。” 悟心大师一跃而下云床,合十稽首拜谢说:“老衲想不到施主武功盖世,医术也这么神奇,真是世间少有的奇医,实在难能可贵。” 甘凤凤问:“老和尚,你知不知道他是何人的弟子?” 悟心大师愕异问:“他不是梵净山的弟子么?” “他呀,是三不医徐神仙最后的一个关门弟子!要不,哪能化解你身上之毒?” 悟心大师惊讶:“徐神仙的关门弟子了!” 小蛟儿说:“大师,在下武功出自梵净山,而医术,却是徐神仙所传。” 悟心大师感叹的说:“怪不得施主有如此仁心仁德,真乃武林之幸,江湖之福。” 小蛟儿问:“大师今后有何打算?” “看来老衲要速离福建,转回山西五台山,告知五台山各寺众僧,以防神风教了。” “大师所想,正与丁一山所想一样。” “哦,丁施主已赶回丁家寨了?” 甘凤凤说:“是呀,大师回山西,可以与他连手,共同对付神风教,我们在长江上下一带,专门与神风教作对,而大师和丁施主,在黄河一带与神风教人为难,这样,神风教显得头来就顾不得尾了,他们不手忙脚乱,疲于奔命才怪呢!” “施主所说极是,老衲还可以联络五虎断门刀的人和终南山全真教,一并牵制神风教。” 小蛟儿问:“大师,他真能答应?” 悟心大师黯然,面露悲痛之色:“终南山黄木道长和断门刀的少掌门,不甘心为神风教效命,暗暗帮助了一些侠义人士逃脱了神风教的魔掌,为黄岐士知道,断了赐药,死得极惨。黄岐士还掩饰真相,对外扬言,他们因公而死。看来,他们的同门师兄弟和亲人,还不知其真情,老衲得告诉他们一声。” 小蛟儿说:“既然这样,大师,我们也不便在此久留,误了大师的大事,就此告辞。” “请施主别急,用些素食斋饭,再走也不迟。” “不不,在下两人,还有他事赶去别处,请大师见谅。” “阿弥陀佛!那老衲也不敢强留施主。施主走后,老衲也会马上离开此地。” 小蛟儿和甘凤凤告辞而去,离开了鼓山,他们随便在山下的一间饭店匆匆用过饭后,便取道北上。甘凤凤问:“蛟哥,我们现在去哪里?赶去雁荡山吗?” 小蛟儿心下有些黯然,答道:“是。不过,我们先去武夷山,拜访黑侠和萧女侠,然后才去雁荡山好不好?” 甘凤凤注意到小蛟儿面上有黯然难过之色,问:“蛟哥,你好像有什么不高兴的?什么事叫你不高兴了?” “凤凤,黄木道长和断门刀少掌门之死,我好像有责任。” “哎,你有什么责任了?” “我要是当时能为他们化解身上之毒,他们就不会死了!” “你当时能化解他们身上之毒吗?” 小蛟儿不出声。甘凤凤又说:“这不关你的事,你当时不会,你见了徐神仙之后,学到了他的医术,看到了解毒篇才会的。可以说,你半点责任也没有。我还以为你不想去武夷山而不高兴哩!” “去武夷山我怎么不高兴的?” “你没听渔樵双侠说,那老掌门萧老头子,一副正人君子,不喜欢接见我们这些旁门左道的人。尤其是你,功夫出自梵净山,梵净山一向在中原武林人士的心目中,视为邪教,何况你母亲过去与他们结怨,现在又是神风教湖广总堂的总堂主,他会有好脸色给你看吗?” “那,那我们还去不去?” “你看呢?” “既然这样,凤凤,我们不去算了。” “那你不失信于黑侠和萧女侠吗?” “这……” “我说呀,还是去!看看那萧老头儿用什么态度对我们也好。” “凤凤,这又何必呢?” “蛟哥,你是男子大丈夫,出言如九鼎,我不想你变成了一个大胖子。” 小蛟儿茫然:“我怎么变成一个大胖子了?” 甘凤凤“噗嗤”一笑:“你没听说食言者自肥么?不守信的人,往往会变成一个臃肿的大胖子!” “那我们还得去了?” “当然去呀!看看萧老头那老古董是什么样儿也好,他要是敢得罪我们,我叫他有好看的。” “噢,凤凤,你可不得乱来!” “蛟哥,那老古董要是赶我们走呢?” “我们登门拜访,他不会这样无礼吧!” “我是说他真的赶我们走,那怎么样?” “那我们只好走。凤凤,你总不能和人家打架吧!” “人家敬我一尺,我敬人家一丈,谁要是骂我一句,我就还他十句!” “凤凤,你这不是去惹事生非了?哪里是什么登门拜访的?” “你能容忍别人对你侮辱?” “凤凤,你要是这样,我宁愿变个大胖子也不去了。” “你怎么这般没胆量的?好啦!我不去闹事就是。那老古董说什么,我当没听见,这总可以了吧?” “凤凤,你说话要算数才好呵!” “放心,我害怕变成一个大胖子的。” 小蛟儿仍不大放心,瞧了凤凤一眼:“你不会是骗我吧?” “哎,我骗你干什么呵!其实,我也不想去见那老古董,我听人说,武夷山的风光极美,我只是想去看看武夷山而已。” “那好,我们拜见了黑侠和萧女侠之后,便马上离开,去看风景。” “不错,不错!这就不会生事了。” 小蛟儿真不知道凤凤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反话。早知会这样,小蛟儿就不会答应去武夷山拜访黑侠夫妇了。 武夷剑派的所在地,是武夷山脉中景色最美的小武夷山,位于福建建宁府的崇安县西南三十多里的地方,方圆有一百多里,四周都是溪谷,不与其他的山岭连接,自成一处。 武夷山与其他有名的风景名山迥然不同,它山山岭岭,岩石皆成赤色,倒影在碧绿的溪水中,景色分外的迷人,有“碧水丹山,别具一格”的美称。它主要的特征,有“三三六六”的迷人景色。三三得九,指美如绿带似丝绢一样的九曲溪;六六三十六,指三十六座奇峰突起的山峰。另外还有令人向往的仙洞七十二处,名岩九十九地。三十六座山峰,彷佛是鬼斧神工,雕琢异常迷人,错落分布在九曲溪畔的远远近近,那弯曲碧绿如带的九曲溪,缠绕着众多的山峰流转,真是曲曲山回转,峰峰水抱流,两岸山峦倒映,每曲各有异境。多少年来,人们给武夷山的峰、岩、溪、洞,取了很多动人的名称,还流传了不少美丽动人的神话故事,它是东南美景名胜之地,奇秀冠东南。 有人说,武夷山的山山水水,云烟变幻无穷,山色水色清秀无比,既有黄山奇峰云海的异景,又有桂林绮丽迷人的山水特色。全长十五里的九曲溪,从一曲的武夷宫到九曲的星林,不但曲曲溪水清澈见底,碧绿如绢,而且两岸的山色如画,天然美景,要是泛舟乘筏九曲溪上,那真是置身于长河的山水画廊中,几乎每一步一景,舟移画转,不论从哪一个方向望去,皆各自构成一幅令人惊叹、遐思的画面,美极了!也诗意极了!舟筏时而掠过险滩,时而泛游碧潭。水浅处急浪飞溅,宛如洒落万颗明珠,水深处波平浪静,温如处子。又叫人触景生情,浮想联翩,心醉于这奇景的山水中。 小蛟儿和甘凤凤日夜赶路,他们从福州出发,走古田,过建安,经建阳,入崇安,两天之后,便出现在武夷山胜景的武夷宫前面了。武夷宫,是步入武夷山风景胜地的入口,也是浮舟乘筏畅游九曲溪的起点。 传说,在唐尧时代,这一带仍是蛮荒之地,更没有武夷山这名称,彭祖一家人来到这里居住,当时是洪水泛滥,民不聊生,彭祖的两个儿子彭武和彭夷,也像大禹一样,开山挖河,疏通洪水,从而涌现出这一片美景胜地,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他俩所挖的河,就是现在的九曲溪。后人为了纪念武、夷两兄弟,便将这一带山峰取名为武夷山,并在九曲溪汇入崇阳溪的地方,建造了武夷宫。 小蛟儿到了武夷宫,初时以为这就是武夷剑派的所在地,向人询问黑侠赵子荣夫妇住在哪里。人们见这么一对陌生的青年男女到来,男的器宇昂扬,俊逸洒脱;女的清丽绝俗,娇美无比,以为这么一对璧人,是来武夷山玩水,欣赏武夷山的山景水色,见他们打听是黑侠的住处,才知是武林人士。黑侠、萧女侠在武夷山,可以说是无人不晓,就是连三岁的小孩,也知道黑侠和萧女侠之名。一位老者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问:“两位找黑侠有什么事?” 小蛟儿一揖说:“在下两人,特来拜访赵大侠和萧女侠,烦老丈指点。” “他们离这里还有二十多里的路程,在八曲的白云岩中,陆路不大好走,要是由水路乘舟而去,就方便多了,而且还可欣赏两岸风光。” “多谢老丈指点。”小蛟儿谢过老者,转问凤凤:“我们走陆路?还是走水路?” 甘凤凤一直在巫山生长,登山越岭,走得多了,却极少坐船,又听老者说坐船可欣赏两岸的风光,便说:“路,我们走得多了,还是坐船去口吧!” 老者说:“两位要是坐船,小老正有一叶轻舟,正要回九曲星村,经过八曲。到了八曲,两位上岸,便可到达白云岩。” “那就麻烦老丈啦!” “两位请随小老来。” 这位老者,年约五十岁上下,双目炯炯有神,步履稳健,走路呈八字形,小蛟儿一眼看出,这可能是九曲溪上的一位渔翁,行船走水,极有经验,而且一脸忠厚纯朴之色,有点像自己的爷爷,便放心跟他登上一叶小舟。 甘凤凤第一次坐上这么叶片似的小舟,既新奇也担心,问:“老丈,这么一叶小舟,在溪水中不会翻吧?” 老者一笑:“姑娘放心,就是在滩高水急之中,它也翻不了!姑娘,坐稳了!”老者说完,撑篙一点岸边,轻舟便平稳的向溪中漂去,武夷宫便给抛到舟后。 甘凤凤一进入武夷宫时,就为武夷的远山近峰的异景所迷住了,现在坐在小舟上,更是凝神的打量欣赏两岸的山景水色。她遥见岸北一座奇特的山峰,上大下小,宛如一顶王冠,摆放在地面上似的,雄伟壮丽,她好奇地问老者:“老丈,北面那座是什么山峰呵!顶大腰小的,不怕折断下来压死人吗?” 老者说:“姑娘,那是九溪畔的胜景之一,我们称为大王峰,又有人叫它为纱帽岩,它千百年都是这样,怎会断拆下来。” “它四壁光光滑滑,怎么上山顶呵!” “姑娘,它南面有一条裂缝,从裂缝沿梯而上,便可登上山顶了。听武夷剑派的人说,奇侠一枝梅慕容子宁,小时候顶喜欢爬上这大王峰玩,在山顶上练武挥剑。” 小蛟儿问:“奇侠一枝梅经常来这里吗?” 老者摇摇头:“不经常来,顶多一年来一次。小老不大明白,奇侠这么一个好人,萧老掌门却偏偏将他赶出了武夷剑派,弄得武夷山的平民百姓,都摇头惋惜。” 甘凤凤问:“是不是奇侠爱上了小魔女,才将他赶出教门了?” “姑娘,其实小魔女为人也极好呵!名字虽然带邪气,人却比任何人都来得正派,仗义行侠,嫉恶如仇。他们一对,真是人间一对美好的夫妇,小老不知道萧老掌门凭什么去反对他们,连他们结婚的喜酒都不去喝,还是萧夫人徐冰女侠带了一些弟子前去祝贺。” 小蛟儿问:“老丈,白燕女侠有没有来过这里?” “只来过一次,以后就不来了。” “为什么!?” “什么原因,小老也不清楚,听说小魔女白女侠跟名门正派的人合不来,曾说过武夷剑派是个胡涂剑派,萧老掌门听了大为不高兴。” 甘凤凤笑着:“小魔女这句话没有说错呵!我看不但是武夷剑派,除了丐帮,所有的名门正派,差不多都是胡涂派。” 小蛟儿急说:“凤凤,你别乱说的。” “我说错了吗?要不是名门正派的人胡涂,能让神风教的人坐大成势吗?” “凤凤,我求求你!” “好啦,我不说了!” 老者困惑地望着小蛟儿和甘凤凤,问:“两位不是跟武夷剑派有什么过节吧?” 小蛟儿忙说:“老丈别误会,黑侠和萧女侠曾经帮助过我们,我们特来感谢他们。” 老者说:“我看两位也是好人。” 甘凤凤笑问:“你怎知我们是好人了?” “小老自问一双老眼不会看错人。” 小蛟儿说:“多谢老丈,我们的确不是坏人。” 说时,小舟一个转弯,从一曲进入二曲,朝北而行,只见溪的西岸,两峰对峙而立,西侧一峰,临溪而立,娇若仙女,岩壁峻秀,峰顶草木青翠葱茏,就像一座石雕美女,临水亭亭玉立,令人倾倒。而东侧的一峰,却峥嵘险峻。两峰相比,风格殊异。甘凤凤问:“老丈,这两座是什么峰啊?” 老者说:“西边的是玉女峰,东边的是铁板嶂,这两座山峰,我们当地人还流传着一个神话故事。” “哦,什么神话故事?老丈能不能说来听听?” “传说天上有位仙女,喜爱人间的美景,来到了武夷山,便迷上了这里的风光,舍不得离开了!临溪梳洗,含情顾盼。玉女峰下有一处深潭,名为浴香潭,传说是仙女沐浴的地方,峰侧有一处岩石,你们看看就是那处刻有‘镜台’二字的岩石,是仙女梳头的地方,叫妆镜台。和仙女相爱的大王也跟随来了。谁知妒忌他们的铁板鬼,不怀好意,暗暗向玉皇告密。玉皇一怒之下,说他们私自下凡相爱,有违天条,便将他们变成了两座山峰,就是现在的玉女峰和大玉峰。铁板鬼还不死心,自己死皮赖脸化成了一块岩石,横在他们的中间,叫他们近在咫尺,而没法见面。” 甘凤凤说:“怎么这个铁板鬼这么的可恶?你们怎么不将它敲碎搬掉呢?” 小蛟儿说:“这是故事,人们编的,你却当真的了?” “编的也要搬开这铁板鬼才对。” 老者见甘凤凤这么天真、认真,笑了起来:“姑娘,还有另一种传说哩!” “哦,又有什么传说了?” “有人说,这铁板嶂是仙女跟前的一位贴身丫头。她见仙女、大王变成了岩石,心痛欲绝,也离开了天廷,跑来这里,想将仙女和大王连在一起。” “老丈,那她怎么横在他们中间呢?” “因为她正想搬动时,给玉皇发觉了,也将她变成了一块岩石,变成了现在的铁板嶂,不能动了。可是,她还在为仙女、大王两峰传话捎信呢。” “这故事,比上一个编得好多了!” 看来,广大人民群众的心理,还是喜欢美满的结局,不喜欢令人心碎的悲剧式的收尾。总喜欢好有好报,恶有恶报,不喜欢好人得到恶报,而恶人反而享尽荣华富贵。 随后他们穿过三曲、四曲、五曲,六曲,七曲等溪面,小舟时而在险滩急流中航行,时而在波平浪静的碧潭中前进。他们欣赏了高峻挺拔的小藏峰,隐没在茫茫烟云中的隐屏峰,遥看像布帛垂挂晾晒的仙掌峰和那奇特似断又接的接笋峰,惊叹那风光近似武陵的小桃源和座座山峦翘首东望的三仰峰,真是一步一景,步移景转,回首再望,画面又回然不同。 过了七曲,前面便是水急滩高的八曲了。在溪水的转弯处,老者指着北面的两座山峰,说:“西边的一座,便是武夷剑派的所在地白云岩,东边和它对着的是品石岩,你们上岸沿着小溪而上,便到达了。” 小蛟儿一揖说:“多谢老丈!”同时付给了老丈一锭十两重的银子。 老者睁大双眼问:“公子,你这是干什么?看不起我小老?” 小蛟儿一时茫然:“老丈……” “请公子收起来!小老不希罕这么锭银两,小老只是回家顺路搭上你们而已,并不是图你们的银两。” “不不!这只是在下的一点不成意思的敬意,望老丈笑纳。” “你们要是敬小老,那请快将银子收回去,别说你们是黑侠、萧女侠的朋友,就是不是,小老也不能收下。” 老者说完,面色不悦的用竹竿一点岸边岩石,便将小舟荡了开去。小蛟儿遥空而拜问:“老丈高姓,容在下以后有所报答。” 老者说:“不用了!小老无名无姓,九曲溪上捕鱼人。”说着,小舟已荡进了八曲的急浪之中,甘凤凤说:“蛟哥,老丈不要,我们就走吧!以后有机会再报答他也不迟。” 小蛟儿说:“想不到武夷山民风如此纯朴,令人敬仰。” “我们溪山的人,也是这样哩!” 小蛟儿和甘凤凤沿小溪北上,两旁树多林密,流水潺潺,禽鸣莺啼,溪中溪旁,岩石光洁可爱,处处可供人歇脚纳凉。不久,他们便走到白云岩山下,有一条石阶可登白云岩,在那云深丛林中,隐现房宇,白云岩又名灵峰。山脚下的石阶旁,竖有一石碑,上面刻着“灵峰”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他们拾级而上,半山有座石牌坊,上面又横刻着“武夷剑派”四个大字,一旁深有“萧飞雨书”四个小字,也是写得笔力雄健、苍劲有力。萧飞雨在武林中,可以说得上是一位文武全才的高手,年青时风流潇洒,倜傥不群,想不到在老年时,却越来越顽固、胡涂,气得徐冰女侠搬到白云庵去住。萧飞雨算是伤透了她的心,令她不再过问派中的事,也不过问江湖上的事。 小蛟儿和甘凤凤来到半山上,石牌坊下有两个持剑的黑衣汉子守卫着,一身剽悍之劲,神色戒备,远远见小蛟儿和甘凤凤上来,傲慢的叱喝着:“你们是什么人?敢闯来这里?” 小蛟儿心里略一怔:怎么武夷派的弟子对客人这般的无礼?有哪一点像名门正派?甘凤凤一看便生了气,说:“你快告诉黑侠,神风教湖广总堂主的大公子前来拜山!” 小蛟儿一听,心中叫起来,凤凤这不是存心前来闹事吗?急叫着:“凤凤,你……” 甘凤凤说:“你不是神风教湖广总堂主的大公子吗?有什么可怕的?” 两个黑衣剽悍汉子惊骇地相望一眼,一个飞也似的奔上山去报告了,一个留下凝神戒备着,似乎一有不对,便放讯号,叫全山的人应敌。 不久,一个中年汉子身披黑披风衣,带着四个汉子下来,小蛟儿初时还以为是黑侠赵子荣亲自来接,谁知一看,竟然不是,而是另外一个跟黑侠年纪不相上下的人。他面孔瘦削,一脸阴鸷之色,他上下打量小蛟儿,又望望甘凤凤,皮笑肉不笑的拱拱手:“阁下是……” 小蛟儿心想:怎么武夷剑派,都是这么的一些人,怪不得渔樵双侠远避他们,不和他们来往。甘凤凤却劈面问:“怎么黑侠不亲自出来迎接我们?” 瘦削汉子一笑说:“女侠是……” “甘氏三煞的二小姐,够分量了吧?” 瘦削汉子心头一怔,惊问:“江湖上人称的红衣女魔,就是女侠?” “不错!” “啊,少侠和女侠请!” 甘凤凤又问:“怎么黑侠不亲自来迎接我们!” “甘女侠,请原谅,黑侠有事,所以打发在下前来迎接。” 小蛟儿说:“凤凤,既然这样,我们上山吧。” 在上山时,瘦削汉子虽然相陪,但四个面无表情的持剑汉子,却离开他们一丈之远,在后面紧相随,似乎防他们逃跑、也防他们突然出手相犯似的。这哪有一点迎接客人的样子了甘凤凤看出了有些不对劲,便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小蛟儿说:“蛟哥,看来情况不对,我们得小心了!”甘凤凤感到武夷剑派的人再傲慢,也不会傲慢到如此地步。 小蛟儿不是没有看出,也是早看出了,但他却从好的方面想,感到武夷剑派这么的防备,是黑侠夫妇在三日前踹了神风教福建总堂的窝,恐怕神风教的人前来报复,才这么戒备森严。何况甘凤凤又说自己是什么神风教湖广总堂主的大公子前来拜山,人家怎能不小心的了但甘凤凤通报了自己的姓名来历后,武夷剑派的人仍这么戒待森严,黑侠未免小心得太过分了!小蛟儿略略点头,表示听到甘凤凤的话了。 小蛟儿和甘凤凤随瘦削中年汉子步入萧家大院,也不见黑侠出来迎接。进入大厅,又不见黑侠之面,而大厅内的气氛似乎很紧张,小蛟儿不能不想到情况是不大对路。四面环顾大厅一下,隐隐发觉大厅西旁的厢房中,埋伏着一些刀剑手,这更不是什么迎接客人,而是如临大敌。 小蛟儿不由暗运真气护体,以防意外,奇怪的问:“怎么黑侠不在?” 甘凤凤说:“看来黑侠好大的架子呵!” 瘦削汉子嘿嘿笑着:“少侠女侠请先坐下,在下就去请黑侠出来。” 蓦然间,一位白衣中年书生,手持纸扇,从屏风中转了出来,笑吟吟说:“董长老,不用去请了!” 小蛟儿一看,不由心头一震:“是你!?”甘凤凤也愕异:“咦!?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这白衣中年书生不是别人,正是神风教有名的巡回使者黄文瑞,小蛟儿对这副虚伪的面孔印象最深刻了。而那位瘦削汉子,看来是什么护法长老了。其实这位董长老在武林中也是一位有名的人物,鬼掌印董无命,可以说是神风教创派立教的头一批人物,他原是湖广荆州堂的堂主,丁一山为副,他为正,武功也不在黄文瑞之下。神风教原来的十大长老,岭南一掌杜傲天自动离去,由雪山一鹰戴天补任。为杀星玉观音逼死的贾长老,就调鬼掌印充任了。鬼掌印董无命为人阴狠,出手无情,凡死于他掌下的人,身上都留下了一个黑掌印,所以江湖上人称鬼掌印,武功出自西域冷魔一派。 黄文瑞依然那么彬彬有礼,态度潇洒,含笑说:“真是山不转水转,我们又在这里见面了!想不到湘西一别,两位风采如旧。” 甘凤凤说:“你别跟我们来这一套文诌诌的,叫人听了浑身不舒服,我问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没有其他,在下奉命来福建巡视,一进福建,便听闻我们福建总堂为黑侠夫妇踹了,在下也只好一报还一报,也踹了武夷剑派之窝,作为回敬。” 甘凤凤一怔:“你们将武夷剑派的人都杀了?” “在下是杀了一些人,但大多数都活擒了,在下没有像两位做得那么绝。” 小蛟儿最担心的是黑侠夫妇一家人,问:“你将黑侠夫妇怎么样了?” “请放心,我们教主极尊重黑侠夫妇的为人,他们只是受点伤而已,并无生命之忧。就是连萧老前辈,在下也只是请他委屈一下。你们是来探访黑侠夫妇的?” “是呀!”甘凤凤说:“他们在哪里?” 黄文瑞一笑说:“两位要见他们是最易不过的事了!”黄文瑞说着,一拍手掌:“请黑侠夫妇出来,会见客人。” 黑侠夫妇被两个汉子五花大绑的押出大厅。他们一脸愤怒,见到小蛟儿和甘凤凤吃惊的问:“你……你们也来了?” 甘凤凤笑着说:“黑大侠、萧女侠,我和蛟哥特意来拜访你们的呀!” 黑侠有点羞愧的说:“甘姑娘,你们来的不是时候了。恕我们不能招待你们。” 小蛟儿对黄文瑞说:“你快放了他们!” “公孙少侠,你想在下放了他们、最易不过了!不过……” 甘凤凤问:“你要我们答应什么条件呢?” “甘姑娘真是聪明过人。” 小蛟儿问:“你说,你要我们答应什么条件?” “只要两位答应跟随在下去见我们的教主就行了。” “这样,你就放了他们?也放了武夷派所有的人?” “不错!少侠答不答应?” 小蛟儿一咬牙:“好,我答应你们,那你快放了他们吧!” 黑侠和萧女侠几乎同时的说:“少侠,你千万不能答应他们。”黑侠更补充了一句:“我夫妇宁愿一死,也不能让少侠落到神风教人的魔掌中。少侠、甘女侠,你们快走吧!别管我们了!” 董无命喝声:“你俩给我住口!” 萧女侠一口痰吐在他的瘦脸上:“呸!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叫我们住口的?” 董无命想一掌拍去,黄文瑞用扇轻轻一拦:“董长老,请息怒,别坏了教主的大事。” 董无命不得不悻悻地停手,怒扫而视萧小琳。黄文瑞笑问小蛟儿:“少侠真的答应了?” “不错,你快放了他们!” 黄文瑞摇摇头:“但是,在下仍不大放心。” “你想怎样?” “在下想请少侠自废武功,或者自断双臂,这样,在下就放心了。” “自废武功,自断双臂,那我不成了废人?你们教主还要我干什么?” “少侠虽然失去了武功,仍可以像平常人活下去,而且我们教主会将少侠作上宾一样接待,并安排一个最好的地方让少侠居住,一生一世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小蛟儿一下想到了天圣老人的遭遇,所谓最好的地方,便是暗无天日的地下幽洞,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是那些残羹冷饭。小蛟儿刚才的答应,只不过是暂时的权宜之计而已。他这权宜之计,怎瞒得过老奸巨滑的黄文瑞?他要逼小蛟儿自废武功了。 黄文瑞又含笑的问:“在下素知少侠心地仁厚,为了救那么多人的性命,不会不答应吧?是不是?” 黑侠说:“少侠,你绝不能答应,不然,我夫妇俩立刻自绝而死。” 黄文瑞突然出手,封了黑侠和萧女侠的哑穴,令他们不能再出声,小蛟儿一怔:“你这是干什么?” 黄文瑞一笑:“少侠,在下只不过叫他们别再说话,打乱了我们的对话而已。” 小蛟儿和甘凤凤都不出声,他们在用密音入耳之功互相对话,甘凤凤说:“蛟哥,目前要救他们,只有我先分开了他们的注意,你就突然出手,将姓黄的活擒过来才行。” 小蛟儿想了想:“好,凤凤,那你小心了!” “蛟哥!你放心吧。” 黄文瑞又问:“少侠你想清楚了没有?”这个经验丰富,老奸巨滑的巡回使者,何尝不想到小蛟儿会突然向他下手?他远远离开小蛟儿,而且站在黑侠夫妇的身后。 甘凤凤说:“我们想清楚了!” “那你们答应了?” “我蛟哥答不答应,我不知道,但我是怎么也不能答应的。” “姑娘置黑侠夫妇之死而不顾?” “黑侠夫妇跟我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我干吗要为他们跟你们去见你们的教主?” “姑娘不担心在下立刻杀了他们?” “你杀他们,关我什么事了?再说,以后自有人来为他们报仇雪恨,我乐得看你们怎么惨死法哩!” 黄文瑞冷笑:“谁能杀得了在下?” “奇侠一枝梅和小魔女,不知能杀不杀得了你哩?” 所有的人一听奇侠夫妇,不由全都色变,也知道黑侠夫妇是奇侠一枝梅慕容子宁的师兄师妹,一旦知道他师兄师妹为人所杀,他们哪怕寻到天涯海角,也会将仇人寻到,慕容子宁还好办,小魔女可就不同了,在她剑下,没有人能够生存下来。而且小魔女除非不报复,一报复起来,什么残忍的手段也会使得出来。正因为这样,黄文瑞这一次的行动,做得极为秘密和计划周详。布局严密,一动手,不让武夷剑派任何一个人能逃脱了出去。就是害怕让奇侠夫妇知道,怎么想不到,黄文瑞刚得手之时,小蛟儿和甘凤凤就闯来了,一下子打乱了黄文瑞的计划。 黄文瑞本想悄然带人离去,一来想到小蛟儿武功奇高,内力浑厚无比,他一旦发现武夷派死了那么多人,不单会从死者身上的伤痕看出是神风教人干的,也会从死者鲜血未干,知道杀人者刚走不久,会很快的追上来,自己虽然可以走脱,但带来的人,就没有几个能走脱了,一样也会让小蛟儿和甘凤凤知道,传话给奇侠夫妇;二来被活擒的众多武夷剑派弟子,一时也来不及全部杀掉灭口,何况还可能有一两个漏网之鱼没捉到,不细心的全面搜索,自己便悄然而去,让他们活着,同样也为奇侠夫妇知道。 黄文瑞在这种情况之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小蛟儿和甘凤凤也活捉过来,不但可以得到教主的欢心,立下大功,也不会走漏消息,因为捉到了小蛟儿和甘凤凤后,再全面搜索,那就无一能漏网了。 所以黄文瑞一听什么湖广总堂主的大公子来到,初时惊愕,俏夜叉哪来的大公子?她只有一个女儿在身边,但很快便想到是小蛟儿来到,询问来报告的人的一些情况,更加肯定来人是小蛟儿了,要撤退已来不及,便立刻布置带强弓毒箭的射手们,不但埋伏在大厅两旁厢房中,也埋伏在大厅四周一带,然后打发董无命去接小蛟儿和甘凤凤进来…… 黄文瑞听甘凤凤这么说,又是一声冷笑:“奇侠、小魔女怎知道是在下干的了?” “你当我们是死人还是哑巴?我们出去不会说出来?” “你们跟死人和哑巴差不多。” “哦,听你的口气,是吃定我们了?” “甘姑娘,要是你们不答应,恐怕不能活着走出灵峰。” “是吗?我看你这姓黄的武功也不怎样,能拦得了我们!” “在下自问武功不及两位,但有人能留得两位下来。” “谁!?” “我们教主!” “那他干吗不出来?” “现在还没有这个必要。” “蛟儿,我们走!” 甘凤凤身形一闪,便想跃出大厅,黄文瑞忽喊道:“快,快拦住这小女魔,别让她逃脱出去!” 可是小蛟儿的身形比甘凤凤更快,在黄文端叫喊时疏忽的一剎那,小蛟儿不是往外跑,而是一下跃到黄文端面前,一伸手便扣住他手腕的命脉,快得黄文端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几处要穴,又给小蛟儿封住了!这就是甘凤凤的声东击西之计,故作向外逃走,一下分散了神风教所有人的注意,让小蛟儿突然出手,将黄文端活抓了过来。 当董无命和几个神风教的高手去拦阻甘凤凤时,甘凤凤身形一晃,出人意外的闪到了黑侠夫妇身边,剑光一闪,他们身上的绳索分几截的掉了下来,同时也拍开了黑侠夫妇的哑穴。 甘凤凤的行动,几乎与小蛟儿同时完成,他们如鬼魔般的闪电突然行动,令所有在场的神风教人震惊了,也令黑侠夫妇惊愕。当神风教的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后,他们这次行动的头儿黄文端已落到了小蛟儿的手中,黑侠夫妇也给甘凤凤救了过去。埋伏在厢房内的弓箭手,没有黄文端的命令,不敢乱发箭,也怕伤了自己人,至于在厅外埋伏着的人,还不知大厅内发生了什么事。 董无命怒得跳了起来,举掌向小蛟儿拍去,他想将黄文端抢过来。小蛟儿恼恨这一伙贼人杀害了武夷剑派的弟子,出手无情。当董无命的鬼掌拍来的时候,挟着一股冷寒之劲风,他既不动也不闪,出手更快,后发先至,一掌先击在董无命的左肩胛上,不但拍断了董无命的左肩骨,连人也将他震飞了出去,吓得神风教的人不敢乱动了。 甘凤凤的一把寒气逼人的玄霜冷月剑,早已架在黄文端的脖子上,娇叱一声:“谁还敢乱动,我就先将他的脑瓜子砍下来!” 黄文端喜欢杀人,却不喜欢别人杀自己,他本来已给小蛟儿封了穴位不能动,现在更吓得不敢动了,叫着:“你们千万不可乱动。” 大厅的形势,一下颠倒过来,刚才是黄文端以人质要挟小蛟儿和甘凤凤,现在却是甘凤凤以人质要挟神风教的人了。 甘凤凤问黑侠夫妇:“黑大侠、萧女侠,你们身上的伤怎样?叫我蛟哥给你们医治一下。” 黑侠说:“在下两人伤不怎么严重,还可以尽力拼杀敌人。” 小蛟儿也看出黑侠和萧女侠的伤不怎么严重,没伤筋骨,只是伤了一些皮肉而已,便从怀中掏出两颗梵净山庄的跌打刀伤药丸,说:“黑大侠、萧女侠,你们的伤虽无大碍,服了在下的药,就会好得更快。” 萧女侠和黑侠接过药丸服下,说:“多谢少侠了!”黑侠悲愤地对黄文端说:“黄贼!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黄文端说:“在下现在动也不动,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现在要杀你,轻而易举,但我不屑杀你!” “黑侠果然不愧为一位大侠,不屑杀一位不能反抗的人,杀了在下,的确有损名声。” “但我誓必要杀了你,才解我武夷剑派之恨!” “黑大侠要是不害怕有损名誉,不妨杀在下好了,在下死后也心里不服。” 黑侠转对小蛟儿、甘凤凤说:“少侠、女侠,请解开他的穴位,在下要与这黄贼单打独斗,叫他死得心服口服。” 黄文端说:“黑侠果然是黑侠,行为光明磊落,要是在下死在黑侠的剑下,也心服口服,绝无怨言。” 甘凤凤心想:这个黑侠怎么这般的胡涂?怪不得小魔女说武夷剑派是胡涂派了。解了这黄贼的穴位,他会老老实实,光明正大的与你交锋?他不逃跑才怪呢!我们好不容易才捉到了这个黄贼,才使其他贼人不敢乱动。放了他,他一走,或者叫众人齐动手,那我们的心思不白用了? 小蛟儿更了解黄文端的为人,他听黄文端刚才说话的用意,用什么英雄好汉、光明磊落骗得黑侠上当,真的放了他,先别说黑侠能不能战胜他,恐怕一放了他,他就会下令所有埋伏的人齐动手了。 萧小琳看出小蛟儿、甘凤凤神态不以为然,便说:“子荣!人是少侠和女侠捉的,我们先得征求少侠、甘女侠的意见才是。” 黑侠慌忙向小蛟儿、甘凤凤拱拱手说:“少侠、甘女侠,在下一时急于报仇,请两位见谅。” 小蛟儿说:“黑大侠别客气,黑大侠真的要与黄贼单打独斗,杀了他以报一派之恨,情可理解。不过,在下认为现在不是单打独斗以决生死的时候,黑大侠还是先想办法救出被他们捉去了的人才说。” 萧小琳说:“是呵!我爹不知给他们捉去哪里了,你怎么这般胡涂的跟他单打独斗?” 黑侠双目喷火,逼视黄文端:“说!你们将我爹和一些弟子捉去哪里了?” “弄去哪里,在下实不知情。” “谁知道?” “我们教主。” 萧小琳悲愤的说:“黄贼,要是我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也要生宰了你,将你碎尸万段!” “萧女侠放心,令尊没事,我们教主对令尊是十分敬重的,只要令尊与我们合作,他会得到我教无上的荣誉。” “呸!你别梦想了,我爹就是死,也不会与你们这群贼子合作。” 甘凤凤问:“姓黄的,你现在是想生,还是想死?” “在下已落到了你们手中,生死已不由在下作主了。” “不,生死在你自己的行动中。” “不知生是什么,死是什么?” “你要是想生,快命人将萧老前辈等人放出来,我们也不损害你一根毫毛,让你们离开这里。” “在下恐怕难以办到。” “那么你是想死了?” “甘女侠,要是在下死了,恐怕你们也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你是说你埋伏在四周的人会向我们动手么?” “恐怕不只是动手这么简单。” “哦,还有更复杂的了?” “不错,他们一个个都手挽强弓怒箭,而且每支箭头都淬了巨毒,人一中毒,见血封喉,难以解救。” “你想吓我们吗?” “在下所言实情,绝不虚言,只要在下一死,他们就动手了。” 小蛟儿突然暗运内力,将一只茶杯捏得粉碎,朝黄文端说:“姓黄的,你最好命埋伏在大厅两旁厢房的弓箭手,一个个放下弓箭走出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你、你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只想他们一个个出来。” “他们不出来呢?” “我就只好请他们出来了!” “公孙少侠,在下劝你别向他们动手,不然,在下死了不要紧,你们也一个走不了,还连累了萧老前辈和他们武夷剑派的弟子。” 小蛟儿暗运六成的真气于掌腕中,将碎得几乎成粉状的茶杯碎块,运劲往两旁厢房一扔,细小的茶杯碎块,挟带一股能穿金石的劲力,直穿透两旁厢房木板,竟然准确无误击在一个个弓箭手的身上,痛得他们入心入肺,无不呼喊叫痛,这是梵净山庄飞线穿针的绝技,小蛟儿极少使用,现在情况危急,他不能不使了出来。小蛟儿的心地,到底比杀星玉观音仁慈,这些瓷杯的细小碎块,并没有击在他们致命的地方,立取他们的性命,只叫他们受伤,手不能开弓而已。 小蛟儿亮出了这一神功绝技,一时令大厅上所有的人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才是真正匪夷所思的武功,细小的碎瓷块能穿过雕花木板而击伤所有的弓箭手,先不说其准确,单小蛟儿发出的劲力,已够骇人了。 小蛟儿再喝一声:“你们再不出来,我第二次出手,你们就永远出不来了。” 这一批十多人的弓箭手忍着痛,慌忙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有些受伤严重的不能走动,在厢房里高喊饶命。小蛟儿叱喝出来的人:“你们快去扶他们出来,迅速给我离开白云岩。” “是,是!” 这一批亡命之徒,还不知出来小蛟儿会怎么处置他们,现在一听到小蛟儿叫他们离开白云岩,顿时重伤变轻伤,大痛变小痛了。几个轻伤的人,慌忙进厢房扶那两个脚骨断了不能行动的人出来,连爬带拖,离开了大厅。 黄文端和大厅上六名神风教的所谓高手,见弓箭手如此狼狈的情景,面色变得异常难看,也惊震小蛟儿那不可想议的武功。当然,用暗器伤人,他们一个个都可能做到,有的镖头也极准,但用细小的碎瓷块力穿木板,能一下击中这么多的人,而且还无一漏网,他们怎么也办不到了!这六名高手,情况是异常的尴尬,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不走,自问武功,敌不了小蛟儿;拼命一搏,更怕害了黄文端,自己也恐怕死于非命。走吗?太丢脸了!而且这么不理黄文端的生死而去,教主知道,能放过自己?他们不同那一批弓箭手只是一般的人而已,他们一个个在神风教中,都是有身分、有地位的人,起码也是一处分堂口的堂主。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只有神色戒备,僵立在大厅上。 小蛟儿朝他们望了一眼:“你们还不离开?还想一搏?” 也正在这时,厅外惨叫之声四起,同时更有一二个弓箭手的尸体摔入大厅来。跟着,大厅门口,出现了一个穿青衫,神态威严的老者,他身后跟随持刀的护卫,双目宛如冷电,扫视大厅一眼,令人心悸。六名高手一见,心头懔然,一齐拱手而拜,齐呼:“教主!” 这位老者到底是何人,六位高手为何齐呼“教主”?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智杀韦道 上回说到一袭青衫,神态威严的老者,蓦然出现在大厅门口,神风教那六位高手一齐拱手而拜,并齐呼:“教主!” 小蛟儿、甘凤凤和黑侠夫妇也同时心头一怔,难道这就是那神秘莫测,行踪诡异,武功极高,莫人能识的神风教主黄岐士?他终于露面了? 初时,甘凤凤还以为黄文瑞说假话,不想交还萧飞雨老前辈,意图拖延时间,想等其他神风教的高手赶来,看来是真的了。这老魔果然亲自带人来荡平武夷剑派,一直不露面,直到现在才露面。甘凤凤既惊又喜。喜的是自己和小蛟儿想寻找这老魔,决一死战,想不到在武夷剑派的所在地白云岩碰上了。惊的是这老魔来得突然,武功又高,不知在外面布下了什么天罗地网。正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老魔的出现,说明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交锋马上掀起。小蛟儿能不能敌过这老魔,不能不叫人担心。而自己方面,只有黑侠夫妇,并且他们还是有伤在身,能战斗吗?老魔方面,是高手林立。要是樵渔双侠和东方叫化在这里就好了。看来这一场交锋,是凶多吉少,得早作准备才好。 青衫老者带着四名护卫,步入大厅,不屑地盯了黄文瑞一眼,目光落在小蛟儿和甘凤凤的身上,阴森森地问小蛟儿:“你就是火烧言家寨的小蛟儿!?” “不错!” “你见了老夫,怎不下跪?” “我为什么要向你下跪?” “老夫是你的二外公,应不应下跪?” 小蛟儿惊愕:“你是我的二外公?” “你娘没对你说?” “不!我没有你这么一个二外公。” “大胆!黄玉凤怎么生下你这一个忤逆儿来?她是怎么教你的?” “不!别说你不是我的二外公,就算是,我也不能认你。” “为什么不认老夫?” “你、你太残忍、阴毒了!” 老者厉声喝着:“胡说!” 甘凤凤这时说:“你还不残忍阴毒?连我们不忍杀害的众多弓箭手,你也杀了,他们还是你的手下哩!” “这些贪生怕死之徒,老夫不杀了他们,留来何用?” “不算残忍阴毒吗?” 老者目视甘凤凤:“你就是人称的红衣女魔?” “是呀!你就是黄岐士老魔头吧?” 老者突然一掌向甘凤凤拍来,叱喝道:“你敢这么直呼老夫之讳?还敢称老夫为老魔?”这一掌出手极快,掌法刁异,突然而来,令甘凤凤几乎难以闪避。小蛟儿暗叫“不好”,反应更迅速,接下了老者拍出的一掌。“嘭”的一声闷响,声震四壁瓦面,连茶几上的茶杯也震得跌落地上,碎成几块。小蛟儿仍屹立不动,老者可给震得后退两步才站稳。两人都同时“咦”的一声叫出来,同时也各自露出惊愕讶异之色。 老者惊愕讶异,是想不到小蛟儿年方十八岁,竟有如此惊人奇厚的内力,就是一个刻苦勤学的练武人,至少也要有六十岁以上,才能练到如此深厚的内劲。他早已听闻小蛟儿武功极高,内力极强,想不到刚才的接掌,小蛟儿的内力已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小蛟儿的惊讶,刚好与老者相反,这所谓“教主”的内力,大大出乎自己的估计之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惊人,比在庐山上与自己对掌的那神秘蒙面的老人,相差得多了。单在内力的比较,他就不及自己。他真的是人们传说中的神风教教主黄岐士?要是这样,那就徒有虚名了,黄岐士并不像人们所说的那么可怕了。他怀疑眼前的老者,恐怕不是黄岐士,而只是黄岐士的一个化身,小蛟儿听说黄岐士的真面目无人能认识,就是自己的母亲,也没有看见过黄岐士的真相,他有不少的化身,几乎同时在各处出现,这样,才显得黄岐士的神秘,使人难辨真伪。 甘凤凤担心小蛟儿受了内伤,急问:“蛟哥,你没事吧?” 小蛟儿摇摇头:“我没事,凤凤,你护着黑侠和萧女侠,押着姓黄的到墙角去,有一场大拼杀了!” “好吧!”甘凤凤和黑侠夫妇押着黄文瑞转到墙角,对黑侠夫妇说:“有人要来抢这黄贼,别管什么武林道义不道义的,先将他杀了,全力对敌。” 萧小琳说:“不错,这群贼子黑夜摸来突然袭击我们,又有什么武林道义了?”萧小琳从厢房里拾了两把敌人丢下的剑,一把交给了子荣,一把自己拿着,横在黄文瑞的脖子上。 这时,老者连声吼着:“反了,反了!你这小畜生,还有没有尊长?竟敢向老夫动手?你不怕被雷劈么?” 小蛟儿冷冷的:“我还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的二外公哩!” “老夫怎么不是你的二外公了?” 甘凤凤说:“你要是真的是我蛟哥的二外公,那也是为老不尊,教坏子孙,有你这样突然向我出手的吗?” 小蛟儿说:“你要是真的,请将你的人皮面具剥下来,让我看看。”小蛟儿目光敏锐,一下看出了这老者戴上了一副人皮面具,但不能不承认,这人皮面具制作十分精致、逼真,一般人不易看得出来。 甘凤凤说:“原来他戴了一副人皮面具,一定是冒充黄老魔了!让我来对付他,以报他刚才突然向我出手之恨。”说着,挺剑而出,一边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小蛟儿说:“蛟哥,你先将他身边的四名护卫打发掉。” 老者身边一名护卫喝道:“你配与我们教主交手么?让我来教训你。” 甘凤凤说:“你来也是一样。”话落剑出,一剑向这护卫刺去,剑光宛如流光逸电,破空而出。 战场的情势瞬息变化,不由人预先料及。小蛟儿说:“凤凤,小心呀!我来对付老魔。”说时,一掌向老者拍出,顿时罡风骤起,掌劲如浪,几乎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老者又惊又怒,闪开了小蛟儿这一掌,怒道:“好,好,老夫就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目无尊长的小畜生。”同时也一掌拍出。 以武功来说,这青衫老者无疑是武林中一流的上乘高手,掌法也是星宿派一派的武功,凌厉、刁狠、诡异,但功力来说,怎么也不及庐山上那蒙面的黑衣老者,小蛟儿一看他的掌法,心中又疑惑了,难道他真的是黄岐士?庐山那老者是另一世外高人?他要是黄岐士,就真是自己的外公了!小蛟儿不由出手留下了几分情,虽然他是武林中的元凶巨恶,自己身负重命,清理门户,但这老贼多少也是自己的亲属,一掌击毙了他,对母亲也不大好说话,最好想办法活擒了他,废掉他一身的武功,逼他解散神风教就好了。正因为小蛟儿不全力应付,一时间,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老者那名护卫,在甘凤凤诡秘莫测的剑法中,四五招后,已显得手忙脚乱,难以招架了,其他三名护卫一见,便有两名扑了上来,连手对付甘凤凤。 萧小琳想挺剑面出,但看到另有六名神风教的高手环视而立,注意自己,甘凤凤也在制止她:“萧女侠,你千万别过来,小心那狡猾的黄贼!这几个人我应付得了。”便只好按兵不动。 甘氏三煞,以掌法、剑法、金刚指曾威震过武林,令黑、白两道上的人物闻风丧胆。甘氏三煞除了败在小魔女的西门剑法外,几乎再没有败过。甘凤凤是二煞甘骐的女儿,甘骐又是甘氏三煞中剑法最好的一个,集正、邪名派上乘剑法的优点,从而创立了甘氏奇诡的剑法。其实甘氏剑法,也融汇了西门剑法的一些凌厉莫测的招式,往往这些招式,有如奇峰突起,令对手莫测,一时间不知怎么招架,双方的交锋,往往决定生死,就是这剎那的突然变化中,甘凤凤不但尽得甘骐的真传衣钵,更得诡异女侠甘玲的指点,加上她出道以来,大大小小的交锋,不下百次,丰富了她不少临敌应变的真实本领,更增添了她剑法的奇诡、辛辣、刁钻。何况她还有一件宝背心护体,完全可以放开手脚战斗,无所畏惧。再说这一战更是命悬武夷剑派的生死存亡,同时神风教人也不会让他们离去,一旦将今日之事传扬开来,传到了奇侠一枝梅夫妇的耳中,不啻神风教又增添了一对可怕的劲敌。 所以,甘凤凤面对神风教三名武功一流的护卫,所谓教主跟前的高手,全力抖展出甘氏的奇绝剑法来,在四五十招后,甘凤凤一招门户大开,一剑抖出之下,劈翻削飞了两名护卫,又回身一剑,直挑了在身后袭击自己的那名惊慌失措的护卫。因为这名护卫一刀砍在甘凤凤的背上,满以为这一刀准将她砍成两截,尸横自己刀下。可是甘凤凤有宝衣护体,不单没有砍倒甘凤凤,反给甘凤凤一身真气将他手中的刀也震飞了。这名护卫惊骇不已,正想说:“你、你练成了金刚不坏之体。”但这句话也来不及说出来,便成了甘凤凤剑下的游魂,他临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在另一边,小蛟儿和那个所谓“教主”交手也过五十招了。这名“教主”,无疑是神风教的顶一流高手,武功只在端木一尊之下,却在黄文瑞、马凉之上。他见甘凤凤一下就放倒了自己的三名护卫,略为一怔,却给小蛟儿巧妙的一掌拍来,竟然穿过了他密封的双掌,“嘭”的一声闷响,小蛟儿的掌正印在他的左肩上,他的左锁骨不但为小蛟儿掌力震碎,人也横飞起来,横撞在大厅东边的板壁上,连板壁也撞碎了,直摔入东厢房里。 小蛟儿虽然心中怀疑对方不是真正的黄岐士,但没十分有把握,所以这一掌之劲,只用了五成的功力,震碎了他的左锁骨,废去了他一半的武功,并不直接取了他性命。当这所谓教主撞入东厢房内,小蛟儿也如影随形,跃入东厢房内,点了摔得异常狼狈的“教主”的要穴,把他提了出来。 一名护卫和神风教其他六名高手一见,全部惊震,急想扑来抢救教主,甘凤凤一招秋水横溢剑招,将他们全逼退。她说:“谁敢过来,我就先杀了这老魔,再杀你们。” 黄文瑞也急道:“你们千万不可乱动!甘女侠是说话算数的。” 神风教的人更吓得不敢动了。甘凤凤对黄文瑞说:“你还算知趣,知道我说话算数。” 黄文瑞苦笑一下,不出声。 小蛟儿将“教主”放下来说:“你真的是教主?” 甘凤凤说:“别问他,将他的人皮面具撕下来看看不就行了?” 小蛟儿一手就撕下这老者的面具,一看,是位年约五十岁的老者,一脸大麻子,面目狰狞可怖,一脸阴鸷凶狠之色。小蛟儿怔了怔,甘凤凤几乎给吓了一跳,心想:难道黄岐士是一脸大麻子的老人?所以才经常戴了面具。 黑侠夫妇也“咦”了一声,脱口而说:“是你!”显然,他们认识这大麻子。 甘凤凤问萧小琳:“他是谁?” 萧小琳说:“浙北天目山的张老八。” “张老八!?” “是!江湖上人称魔掌屠手张,是江浙黑道上有名的一个魔头,十多年前,曾败在我俩夫妇的剑下,从此绝迹江湖,不见踪影。” 小蛟儿问:“他不是黄岐士?” “这就不清楚了。黄岐士我们从来没见过,只知道他是张老八。” 小蛟儿暗想:难道张老八以后改名换姓为黄岐士?这不可能。天圣老人曾说过黄岐士十多岁时,就跟随自己学艺,一直没离开过,也没来到中原,艺成之后,就背叛自己,怎会跑到浙北天目山做山贼了? 甘凤凤狠狠地踢了张老八一脚:“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说,我就杀了你!” 张老八凶恶的说:“你要杀就杀,何必多问?” 甘凤凤一剑就在他脸上划下了一条剑痕,他顿时血涌满脸,更显得狰狞可怖。甘凤凤说:“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你再不说,我就在你身上戳上几十个剑洞,叫你一身也变成大麻子!” 张老八想不到甘凤凤真的这么心狠,仍狠狠地说:“老夫要是教主,你们还有命么?” “那你干吗冒充黄老魔的?” “老夫是教主的一名化身,怎么冒充了?” 甘凤凤又用剑指向黄文瑞:“说!他是什么人?” 黄文瑞见张老八也自认了,便说:“他是张八爷,是我教的十大长老之一。” “那你干吗说他是黄老魔?” “这个在下也不知道,直到他除下了面具,在下才知道。” “黄老魔现在哪里?” 黄文瑞摇摇头:“教主行踪莫测,谁也不知。” “你是不是想我在你脸上也添一条剑痕?” “你就是杀了在下,在下也不知道。” 甘凤凤想挥剑,小蛟儿急叫:“凤凤,不能乱来,可能他真的不知道,你杀了他也没用,我们还是先问问萧老前辈在哪里才是。” 萧小琳问地上的张老八:“姓张的!你将我爹捉去哪里了?” “老夫说了,你们能饶过老夫么?” 萧小琳不由望望小蛟儿和甘凤凤,小蛟儿说:“好,你说出来,我们放了你。” 张老八对剩下来的那名护卫说:“去,将人交给他们。” 这名护卫应声而去。不久,他将萧飞雨和其他一些武夷剑派的弟子带了上来,萧小琳一见,便扑了上去:“爹,你没事吧?” 萧飞雨是一代武林前辈,给神风教的人在夜里偷袭,措手不及而遭擒。他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的屈辱、惨败,神情颓丧,彷佛一下子苍老多了。他说:“我没事,琳女,是你和荣儿战胜了他们?” “爹!是公孙少侠和甘女侠及时赶来救了我们的。不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看来萧飞雨长久不过问世事,不知道江湖上出现了小蛟儿和红衣女魔这样出类拔萃的武林新人,神色有些迷糊:“公孙少侠?甘女侠?是近来出现的吧?他们是哪一派的弟子?” 萧小琳知道自己父亲对正邪之分看得十分严重,不像母亲这么开通,便避而不说,只说:“爹,他们的确是新出现的两位武林奇人,武功极高。爹,那就是公孙少爷和甘女侠了。” 萧飞雨慌忙上前一揖:“老朽多谢公孙少侠和甘女侠相救之恩。” 小蛟儿和甘凤凤慌忙还礼。小蛟儿说:“不敢,晚辈赶来太迟,令萧前辈受惊,还请前辈宽恕。” 甘凤凤听了,不由感到好笑,有你这般说话的吗?赶来太迟?难道我们是神仙吗?预知神风教来袭击武夷剑派?怎么叫人家宽恕的?你说“不敢”两字不就行了么? 萧小琳却在旁说:“公孙少侠,我们感激还来不及,怎能怪你来迟了?” 小蛟儿说:“不不!晚辈本应早一点赶来才是。” “少侠太过客气了!” 张老八叫起来:“我们放了人,你们怎么还不放我们走?” 甘凤凤说:“你们杀伤了武夷剑派这么多人,这一笔账又怎么算?” “那我们也伤亡了不少人,又怎么说?” “那是你们自找的!” “喂!你们说话还算不算数?” “算呀!怎么不算了?我们虽然答应放你们走,可是最后放不放,应该由武夷剑派的人来作主。” 萧飞雨到底是名门正派的人,最注重诺言,便说:“甘女侠,既然答应放他们走,就放他们走好了,以免为人笑话我们言而无信。至于武夷剑派之事,以后再向他们讨回公道。” 小蛟儿凌空一指,顿时解了张老八的穴位,说:“你快带人离开武夷,最好今后别再碰上我们。” 萧飞雨是一派宗师,一见小蛟儿凌空一指,能解人穴位,单是这一份指劲,不下于自己过去的弟子慕容子宁,不禁暗暗吃惊,别说自己达不到,就是慕容子宁像他这样的年纪,也不能达到这等深厚的指劲,这显然具有一甲子以上老人才能具有的功力,像他这般年纪,怎能具有这样的功力?难道他也像子宁一样,得遇奇缘,还是服下了什么千年人参、异果?看来武林代代人才出,我们这些老一辈的,该隐退山林了。 魔掌屠手张从地上爬起来,脸色十分的难看,他挥手对手下人说:“我们走!” 甘凤凤一指黄文瑞:“其他人走可以,但他得留下来。” 小蛟儿一怔:“凤凤,你……” “噢,我对神风教的人实在不放心,等我们全部离开了武夷山后,我们再放这姓黄的走也不迟。要是他们走后敢放火和在武夷山埋伏下什么人的,那这姓黄的就别想活了。” 黄文瑞说:“张长老,你带人走吧,不用管在下了。在下要是有命,自然会赶回去。” 张老八环视自己的一名护卫和那六名高手,想再战,自己一条手臂已废,而这些人,根本不是小蛟儿和甘凤凤的对手,只有枉送了性命,说不定再有什么高人赶来,恐怕所有的人都走不了,便说:“黄使者,那你小心了。”便带人离去。 魔掌屠手张以教主化身,带着人前来偷袭武夷剑派,满以为大获全胜,带着萧家父女、女婿去见教主,谁知小蛟儿和甘凤凤赶来,以致功亏一篑,失败而回,还给人家留下了黄使者,并种下了无穷的祸根,势必招来奇侠一枝梅夫妇的报复,他不知怎么向黄岐山交代。 张老八带人走后,甘凤凤对萧飞雨说:“萧前辈请原谅,晚辈想找个地方,好好盘问这姓黄的。” 萧飞雨说:“女侠别客气,琳女,你好好招呼公孙少侠和甘女侠。” “爹,我知道。爹,你也要好好休息一下,叫荣哥陪你进去吧,这里一切由我打点好了。” 赵子荣一直看守着黄文瑞,注意神风教人的行动,现见神风教人已全退,黄文瑞穴道未解,不能行动,便说:“爹,我扶你进去吧。” 萧飞雨的确也累了,受了终身难忘的奇耻大辱,感到颜面无光,对小蛟儿、甘凤凤拱拱手说:“望少侠,女侠在敝处多住几日,老朽略好,再来相陪。” “前辈别客气。” 萧飞雨在黑侠的搀扶下,步入内院。萧小琳安排一僻静处,让小蛟儿、甘凤凤盘问黄文瑞,自己再命人伺候奉上香茶,便去清点内外,打扫一切了。 甘凤凤问黄文瑞:“你现在想生还是想死,嗯?” 黄文瑞是神风教中一名高手,以书生面目行走江湖,风度飘逸,为人彬彬有礼,但却极富心计,喜怒一般不露声色,现在,他再也没有飘逸的风度了,神情狼狈不堪。他苦笑一下说:“在下生死,在两位手上,已不容在下去想了。” 甘凤凤说:“怎么不容你去想了?生死全在你自己。” “要是女侠想问我们教主的下落,在下恐怕只有死路这一条可走了。” “你宁死也不愿说出来?” “在下实在不知,又怎么说?” “哎!你别指望我能讲什么江湖道义和信守什么诺言的,我虽然不会在武夷山杀你,但完全可以废去你一身的武功,让你走出武夷山,然后再追上来杀你。就是我们不杀你,任何人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你。我想,你在江湖上结怨的人可不少吧?” 黄文瑞叹了一声:“要是这样,不用别人来杀在下,在下也会自行了断。” 小蛟儿皱眉问:“你那么死心塌地跟着黄岐士这老魔走?” 黄文瑞又是长叹一声,不再出声。 小蛟儿又问:“你这么死,对自己有什么好处?黄岐士会厚恤你的家人?” “在下孑然一身,上无父母,下无妻室儿女,何来厚恤?” “既然这样,你无牵无挂,何必为黄老魔陪葬?” 黄文瑞又是一阵沉默无语。甘凤凤说:“就算我们这么放了你,黄老魔是个疑心极重的人,刻薄寡耻,心狠手辣,他还会信任你吗?” “在下何尝不明白。” “那你干吗还为他卖命?” “但在下也不是卖友求荣的小人。” 甘凤凤想了一下:“好,我们放了你。” 黄文瑞几乎不敢相信,疑心自己听错了,问:“你们放了我?” “是呀。蛟哥,你解开他的穴位,让他走。” 小蛟儿一时不明甘凤凤的用意,但甘凤凤既然这么说了,他只好拍开了黄文瑞被封的穴位:“好,你可以走了。” 半晌,黄文瑞困惑的问:“你们就这么的放我走?” 甘凤凤反问:“你想我们怎么放你走?” “不废了在下的武功?” “算了,废了你的武功,不如杀了你,以免你活受罪。” “在下实在不明白,两位为什么要放了在下。” “问你又不知道,留下你也没用,不放了你干吗?” “你们不但心在下回去继续作恶?” “那是你的事,我们不想过问。不过,我知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会看出神风教将分崩瓦解,再为非作歹不会有好下场。” 黄文瑞向甘凤凤深深一揖:“多谢甘女侠,请两位放心,从此以后,江湖上再没有在下这一个人。” 小蛟儿愕异:“你不会自杀吧?” “要是在下再回神风教,不啻自杀。” “那你是……” “天地之大,何处不可让在下藏身?何必非要在江湖上露面不可?但在下奉劝两位,千万不可去闯神风教总坛。” 甘凤凤笑问:“你是说总坛机关重重,任何人去都会枉送性命?” “女侠明白就好了。” “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一句,常巧儿已落在我们手中,要闯总坛,不会是难事吧?” 黄文瑞一怔:“真的!?” “你不会将这事去告诉黄老魔吧!” “女侠将在下看成什么人?” “正因为我相信你,才将这事告诉了你。” 黄文瑞又是一揖:“看来在下担心是多余的了,在下从此告别两位,也从此告别江湖。” 甘凤凤说:“蛟哥,你陪他出庄吧,以免黑侠夫妇发生误会。” “在下就更多谢了。” 小蛟儿陪同黄文瑞出庄,不久便转了回来。甘凤凤问:“姓黄的走了?” “走了。” “他再没说什么?” “他只叫我们小心武夷宫的韦老道。” “武夷宫的韦老道!?那一定是神风教在武夷山中的耳目,我们快去除了他的好,不然,恐怕武夷剑派再次遭劫。” “甘甘,这事我们要不要跟赵大侠、萧女侠说一声?” “告诉他们一下也好。” 小蛟儿、甘凤凤与黑侠夫妇一说,萧小琳一听,不由柳眉直竖:“我早已注意到这老道来路不正,想不到他竟是神风教的耳目,看来这一次,神风教人入庄这么熟悉,不声不响在深夜摸上白云岩,一定是他作祟。” 甘凤凤问:“这老道经常来白云岩么?” 萧小琳说:“虽不经常,一年中也来三四次。一来,就和家父饮酒谈心下棋。” “那么他对萧老前辈的生活,爱好以及起居饮食是非常的熟悉了?” “可以这么说。” “怪不得萧老前辈这么易为神风教的人所擒了。” “好,我去杀了这韦老道。” 黑侠赵子荣到底是正统侠义上的人,现又是武夷剑派的掌门,害怕滥伤无辜,说:“师妹,别冲动,我们先了解一下,姓黄的话不一定可信,万一我们杀害了无辜,同神风教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小蛟儿也对黄文瑞不十分相信,说:“不错,这事我们先了解一下才好。” 甘凤凤说:“要了解,就马上行动,迟就没用。” 赵子荣问:“怎么没用?” “赵大侠,这韦老道要是真的是神风教派来的耳目,必然为人十分老练、深沉。我想那个什么张麻子长老离开,必然会派人与他联系,叫他留意黄文瑞的下落。万一他知道我们将黄文瑞放走,他将消息送了出去,就会一直潜伏不活动,那我们还了解什么?” 萧小琳说:“那我立刻打发人去武夷宫注意这韦老道的行动,监视他与什么生面人来往。” 甘凤凤说:“萧女侠,武夷剑派的人一去,那就打草惊蛇,要去,还是我们去吧。” 黑侠说:“这怎么行?” 萧小琳也说:“是呀,这事怎能再麻烦你们的?” “别客气,这不但是你们的事,也是我们的事。” “那你们也要吃一些东西……” “我们回来再吃吧,蛟哥,我们走。” 甘凤凤说完,拉了小蛟儿纵上瓦面,一闪而逝。萧小琳一怔:“他们怎么说走就走了?” 黑侠赞了一声:“他们真是侠义道上的人,急人之所急。” 这时在白云庵静养的徐冰女侠,听闻白云岩巨变,带了两位贴身丫鬟赶来了,赵子荣和萧小琳又忙着去接待,安慰母亲…… 甘凤凤和小蛟儿从另一处下白云岩,往东而去,走品石岩,过马头岩,直插大王峰,当他们出现在大王峰下的树林中时,便听到了树林中有人在交谈。一个中年汉子惊讶的声音问:“黄使者,你几时逃出来的?” 跟着是黄文瑞的声音:“韦道长不是知道了么,又何必再问?” “属下实不知道。” “道长没告诉你?” “道、道长没说。” “那道长打发你去哪里?” “道长叫属下带信去浙江的九龙山。” “张长老他们去了九龙山?” “是。” “信,你交给我好了,你不用去了。” “这……” 甘凤凤和小蛟儿突然听到一声惨叫,急纵身去看,只见黄文瑞已杀了这汉子,从他鞋中搜出一封信来。黄文瑞听闻风响,急回头一看,有些意外:“是你们!?” 甘凤凤笑着:“你怎么干起拦路抢劫的事了?不怕有失使者的身分吗?” 黄文瑞苦笑一下:“在下再也不是神风教使者的身分了。” “这封信说什么?” “女侠请看。”黄文瑞将信交给了甘凤凤。 甘凤凤和小蛟儿一看,信上写着: “黄使者身体毫无损伤从白云岩出来,已不可靠,请教主密切注意为是。” 甘凤凤看后说:“神风教的人已对你不信任啦!” “在下早已预知,故此在这里等候。” “这样吧,这信给我们,我们来对付这韦老道,你远走高飞吧!” “在下再次多谢女侠了。” 黄文瑞深深一揖而去。果然,黄文瑞从此在江湖上消失,不知去向,想不到几十年后,他仍为端木一尊寻到,受迫再次为端木一尊效命,在巫山中,又碰上了小蛟儿和甘凤凤(详情见拙作《神州传奇》一书中)。 小蛟儿说:“这姓黄的真的是变了。” “我没看错了他吧?” “凤凤,你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我也没有看出,是听出来的。” “听出来!?” “是呀,从他的说话中听出来,当他叫那个麻子长老带人走,不用管他了,我就听出来了。” “这只能说明他不想神风教的人白白送死。” “黄文瑞为人的心地这么好吗?” “那他为什么?” “他是为了自己。” “他留下为自己?不怕你杀了他?” “蛟哥,他是一个聪明人,也极富心计,善为自己的安全打算。他摸准了我们不会杀他,就是我想杀他,萧老前辈、黑侠夫妇和你,也会拦阻我,你阻拦的是出于宅心仁厚,萧老前辈他们拦阻,出于什么侠义人士,诺言重于千斤,以免为人讲他们不守信用,坏了他们武夷剑派的声誉。” “所以他就叫张长老带人先走,不用管他了?” “他不只是这样,而是感到这一次失败,一来回去会受黄老魔责备,弄得不好,黄老魔会当场取了他的性命,二来这一次失败,一旦为奇侠一枝梅夫妇知道,必然会招来无穷的祸害,小魔女恐怕首先不放过的就是他。从那时起,他就想远走高飞,永绝江湖,再也不回神风教了。” 小蛟儿在临敌交锋中,判断比甘凤凤准确,善于应变制敌,但在这方面,却不及甘凤凤这么敏锐,他不能不佩服甘凤凤善于从别人的说话语气中,而洞察出别人的心思。自语说:“他这样做也好。” “不错,他虽然为了自己,也不啻帮了我们一个忙,发现了韦老道这个隐藏的敌人。蛟哥,我们去将这韦老道杀了,在江湖上扬言黄文瑞已为我们所杀,这样,他隐藏就更安全,也算是我们帮了他一次忙。” “我们非杀这老道不可?” “蛟哥,你别太好心了!留下了他,不但害了黄文瑞,也害了武夷剑派。” 小蛟儿一想也是:“好,我们去吧!” 他们出现在武夷宫,声言特来拜访韦道长,宫里的小道士见他们衣冠楚楚,神韵飘逸,以为是什么达官贵人、富豪人家的子弟前来拜访自己的主持,便慌忙报于韦老道。他恐怕发梦也不会想到来的是两个追魂使者。 韦老道愕异:“什么人要见我?” “是一对从来没有见过的青年男女,恐怕是什么富豪人家的子女,前来烧香许愿的吧。” 由于神风教袭击武夷剑派失败,韦老道不能不小心了。来的是自己人还是敌人?或真的是烧香许愿的富豪人家子女?因为武夷宫每年都有不少名人雅士、官宦人家的子女前来拜访自己的。韦老道问:“来人有没有自报姓名?” “来人说什么公孙公子。” “公孙公子?”韦老道微微一怔,江南武林世家公孙公子?还是别的公孙王子?韦老道不能不出去接见了。要是真的是江南公孙世家的公子前来拜访,自己不出去,就更引起别人的疑心。韦老道便整理衣冠,出来接见。 小蛟儿和甘凤凤见韦老道出来,便暗暗打量,韦老道是位五十开外的道长,生得颇为清秀,也颇有仙风道骨,要不是他一双目光闪烁不定,小蛟儿真不敢相信他是神风教用心险毒的耳目。 韦老道也在暗暗打量小蛟儿和甘凤凤。见男的生得器宇轩昂,神韵异常,女的长得容颜娇美,英气逼人。不由心下暗暗生疑。他一下看出,这一对青年男女,不是一般的富豪人家的子弟,而是武林中人,便稽首相问:“两位施主前来……” 甘凤凤笑着说:“我们听闻武夷山风景如画,有‘奇秀甲于东南’之称,特来观赏,同时也想在武夷宫进香拜神,因此求见,韦道长不会见怪吧?” “哪里!哪里!两位施主请到客厅暂坐一会。” “好呀!”甘凤凤手捧一锭十两重的银子:“这是我们的香油费,请道长笑纳。” “贫道多谢!” 韦道长命小道收下,陪同小蛟儿、甘凤凤到客厅坐下,甘凤凤又说:“我们还有一事,要告诉道长。” “哦!不知女施主有何事相告?” “一封信。” “一封信!?”韦道长愕然。 甘凤凤从衣袖中掏出那封信来:“这信是道长写的吧?” 韦道长“唰”声站起,惊问:“这信怎么在你们手中?” “因为我们在路上碰上一位汉子,他说他有事不能送这封信了,托我们转交给道长,请道长另外派一个人送去。” 韦道长知道发生事了,这么一封重要的信。怎能轻易交给外人?不禁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阎王爷请他去喝酒,他不能不去,所以才交给了我们。道长,这封信很重要?” “你们看了?” “哎,这是私人信,我们不敢乱看。” “那你们怎知是贫道写的?” “那人说的呀!” “说,他是怎么死的?” “道长,你怎么啦!我们好意带信给你,你怎么反而盘问我们了?我们是犯人吗?早知这样,我们就不带这封信了。蛟哥,我们走,别来这里烧香拜神的。” 韦道长一变仙风道骨的外貌,嘿嘿冷笑:“你们还想走吗?” “我们干吗不能走?” “既然他去了阎王殿,你们也一块去吧!” “你要杀我们?”甘凤凤故意睁大了眼睛问。 “这是你们自找的,别怨贫道。” 甘凤凤故意埋怨起小蛟儿来:“蛟哥,我叫你别做这份好心,你说这是一个死人相托,举手之劳,使死者能瞑目九泉。现在好啦!我们带信,带到阎王殿里来了。” 小蛟儿原先对韦老道还存一点好心,打算劝他将事情说出来,脱离神风教,想不到这老道这么凶残,连带信的人也想杀了,其他可想而知。看来这老道不杀不行了。他问:“你干吗要杀我们?” “谁叫你们摸过了这封信。” “摸过这封信的人都得死?” “不错,都得死。” “道长,你哪一点像出家人的模样?出家人有你这么凶残吗?” 韦道长一拂袖怒斥:“你们到阎王爷面前去说吧!” 小蛟儿再也不和他说了,倏然出手,一下就揪住他拂来的拂麈,一使劲力,就将他连拂麈带人摔在地上。甘凤凤跟着出剑,贴在他的心口上,笑说:“杂毛老道,你最好别动,不然,便是你去见阎王了,而不是我们。” 韦老道怎么也想不到这青年男子只出手一招,就将自己摔在地上爬不起来,惊震问:“你、你……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阎王爷面前的勾魂使者呀!” “凤凤,先别杀他,问问他黄老魔在哪里。” “杂毛老道,说!你们的教主在哪里?” “我不知道!” “看来我们想不勾你的魂也不行了!” “我真的不知道。” 黄岐士的行踪,连张老八、黄文瑞也不知道,他只不过是一处地方的耳目,又怎能知道?甘凤凤不再问了:“那你去死吧!”手中宝剑一挥,就割断了韦老道的脖子。 甘凤凤还想寻找宫里的道士全杀了,小蛟儿说:“凤凤别乱来。我们走,莫伤害无辜。” 韦老道因事先有了提防,所谓客厅,实际上是武夷宫内一处最偏静的房间,也是韦老道秘密活动,神风教人来往出没的房间,宫内所有的人,都不能接近。韦老道带小蛟儿、甘凤凤来这里,就是以防万一,杀了人也没人知道,想不到这座客厅,却成了他自己横尸之处。所以甘凤凤杀了他后,武夷宫仍没人知道,一直到他们走了很久,韦老道之死,才为人发觉。这时,小蛟儿和甘凤凤早已回到了白云岩,拜见了徐冰老前辈,并将一切经过告诉了黑侠夫妇,韦老道的那一封信,也交给了他们。 徐冰看了感叹的说:“真是知人口面不知心,这么一个道貌岸然的道长,枉我老伴将他当朋友看,却是一只披着人皮的豺狼。武夷剑派,几乎毁在他的手上。你们不杀他,老身也要亲自去杀他。” 小蛟儿和甘凤凤在白云岩住了两日,便告辞而去,黑侠夫妇怎么也留不住他们,一直相送到九曲溪边,才挥手告别。 小蛟儿一心想早点赶去雁荡山,将甘凤凤交回给她父母手中,以免甘凤凤再冒着生命危险去闯,然后自己只身去寻找黄岐士,完成天圣老人和地贤夫人所托。因为甘凤凤与人交锋,太不顾危险了。 甘凤凤说:“蛟哥,我们现在去雁荡山吗?” “唔。” “我们去九龙山不好?” “我们去九龙山干什么?” “魔掌屠手张不是在九龙山么?我想将他那颗麻脸脑袋砍下来。” “算了,他已给我废去了一只手臂,也算废去他武功一半,他今后已无能为力了。” “不,我喜欢他那颗麻脸脑袋的。” “你要杀了他才罢休?” “我只想砍下他脑袋玩玩。” “人的脑袋也好玩吗?” “当然好玩了,尤其是他一脸难看的大麻子,砍下来去吓唬人,一定有趣得很。” “凤凤,我们还是赶回雁荡山吧!” “好呀,你不去我去。” “你真的要去?” “当然真的呀!说不定,那个黄老魔也在九龙山上。” 小蛟儿心动:“黄岐士会在九龙山上?” “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小蛟儿迟疑了一会:“凤凤,你想杀张老八才是真的。”其实,他怎么知道甘凤凤在拖延回家的? “那你去不去?”甘凤凤进一步问。 “好吧,我们去走一走。凤凤,去过九龙山后,我们一定要赶回雁荡山,不能再生事端了,不然,我就不去。” 甘凤凤笑着:“好吧,我们走呀!” 小蛟儿不明白甘凤凤干吗不喜欢回家的,难道她父母管得她太严了?所以才远离父母,到各处玩?但他想到甘凤凤那刁蛮、任性的个性,父母不管得严行吗?那她不要飞天了? 他们俩沿着崇阳溪北上,走浦城,而进入浙江处州府的龙泉县境,从龙泉县往西北方向走,便是九龙山。这一带山势挺拔,峰峦奇特,深谷悬岩处处。九龙山,是浙江仙霞岭的二处山峰,山间溪涧遍布,林木葱郁青翠,山道险峻。但对从小在深山大岭生长的小蛟儿和甘凤凤来说,险峻的山路,如走平地。 甘凤凤不想赶路,几乎每到一处风景奇美的地方,都要好好欣赏,或者干脆就住了下来。幸好这是山多人少的地方,甘凤凤就是想生事,也没有对象,因此一路上没发生什么事,虽然这样,还是走了五六天,才来到九龙山附近。 甘凤凤走到一条山溪边,又坐下来休息歇脚了。她一下看见远处溪边乱石中仰卧着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只见他的下半身,而不见上半身。甘凤凤奇异:这么一处偏静的深山溪谷,怎么有一个人在这里睡的?便喝问:“喂,你是什么人,给我站起来!” 那人听了,一动也不动。小蛟儿说:“凤凤,别问人家了,看来他是位山间贫苦人,走累了,在那里睡着了。” “他一身臭味。蛟哥,你叫他走远一点去睡。” “凤凤,你有点蛮不讲理的,人家先来,我们后到,怎么叫人家走?” “你没闻到他一身的臭汗味吗?” “你怕闻,那我们走远点坐吧。” “我喜欢这里。” “凤凤,你想怎样?” “叫他走呀!” “我不叫。” “好?你不叫,我去叫!” “凤凤,别乱来!” “哎哟,你怎么生气啦!” “你这么蛮不讲理,能不生气?” 甘凤凤笑着:“好吧,那我不叫他走,总行了吧?” “你本来就不应该叫人家走。” “蛟哥,那是一个死人。” “死人!?你别乱说,我听到了他的气息声,是睡着了,不是死人。” “我说他是死人就是死人,你信不信?” 小蛟儿一怔,知道甘凤凤这句话的意思,她要出手杀人了,那活人也就变成了死人。他不由得跳起来:“你切勿乱来,这不是闹着玩的。” “我怎么闹着玩啦?” “人命关天,这不是闹着玩吗?” “他不死也死了,我说说也不行吗?” “他死了!?”小蛟儿连忙转身望去。 “是呀,要不,他怎么躺在那里动也不动的?” 那睡的人突然说话了:“你这小女魔也真是,睡着的人会动吗?” 小蛟儿和甘凤凤一听,顿时都惊愕了,一齐叫起来:“是你!?” “不是我,难道是你们吗?” 小蛟儿说:“东方叔叔,你几时又跑到这里来了?” 甘凤凤格格笑起来:“原来是你这臭叫化,怪不得那么臭的。” 东方望仍睡着不动,说:“叫化还有香的吗?” 甘凤凤说:“你这叫化好没礼,跟我们说话也不坐起来。” “睡着的人会坐起来吗?” “那你怎么会说话的?” “我不会说话,那不如你所愿,我真的是个死人了。” 小蛟儿又问:“叔叔,你怎么跑到这里?” “小兄弟,你以为我愿意来吗?我叫化是给两个恶人捉了来的。” 小蛟儿心头一震,向四周环视一眼:“两个恶人?他们在哪里?” 甘凤凤说:“你听这叫化的话了就准备喝西北风吧!” 东方望叹了一声:“怪不得世人往往喜欢听假话,说真话反而没人听。” “你这叫化,你可以骗我蛟哥。可我呀!历来对你的说话,画一只耳朵在墙上听。” “小女魔,你认为我叫化是说假话了?” “世上有人能捉得住你这叫化吗?就算你战不过他们,以你的轻功,难道还跑不了?能叫人捉住?” 小蛟儿一想也是,世上能有人捉得住东方叔叔吗?连辽东双侠也捉不了,就是自己,也恐怕捉不了,有谁能捉住他?便问:“叔叔,说真的,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我叫化真的给人捉了来的。” 甘凤凤说:“还真的啦!好,叫化,我问你,捉你的那两个恶人是谁?你别说你不知道吧?” “我叫化当然知道。” “说呀,他们是谁?” “是奇侠一枝梅和小魔女。” 小蛟儿和甘凤凤一听,愕住了。半晌,甘凤凤问:“你想吓唬我们吗?” “我吓唬你们干什么?” “你以为我不敢去找他们吗?” “小女魔,你敢,你就去找他们呀!我叫化还希望你给我讨回个公道。” “鬼才相信你胡说八道。” 东方望急了:“你要怎么才相信我?” “他们贪你身上有宝?还是贪你一身的臭气?将你捉来这里?” “可不是,那小魔女就是贪我叫化一身的臭气。” 小蛟儿忍不住笑起来:“白姨怎么贪上叔叔一身的臭气了?” “我怎么知道呵!后来,后来……” “后来又怎么啦?”甘凤凤笑着问。 “小魔女后来将我叫化扔进了溪水里,和奇侠走啦!” 小蛟儿问:“白姨怎么会将叔叔扔进溪水里的?” 东方望搔搔头。甘凤凤笑着追问:“怎么?没办法回答吧?” “不,不,小魔女的确是将我扔进了溪水里,看来她嫌我身上的气味太臭了,叫我洗个干干净净。我刚洗干净上岸晒太阳,你们便跑了来,吓得我叫化又直挺挺的躺在石头上不敢动。谁知你们嫌我臭,叫我走开。” “你编完故事了没有?” “编完了。不不,我说完了,不是瞎编胡凑的。” 甘凤凤问小蛟儿:“蛟哥,你相不相信这叫化所说的话?” 小蛟儿也不相信了,奇侠和小魔女怎么会捉他来这里呢?更不会平白无故的将他扔进溪水里而自己走了,便说:“叔叔,说真的,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了?” 甘凤凤也说:“你再不说实话,你信不信我将你扔进溪水里?叫你再洗干净一身难闻的臭气?” “不,不,你千万别乱来。” “那你说呀!” “的确是奇侠和小魔女捉了我来这里。” “蛟哥,你出手封了他的穴位,将他扔进溪水里算了!” “不不!其他话我叫化是胡说八道,这一句话确是千真万确。” 小蛟儿问:“子宁叔叔和白姨捉叔叔来这里干吗?” “问你们呀!” “问我们!?” “当然问你们。你们捉了神风教什么魔掌屠手张,不杀他,又放他走了,奇侠和小魔女知道后,就将我叫化捉来带路,找屠手张问清楚。” 小蛟儿和甘凤凤惊道:“他们真的来这里找屠手张?” “可不!要不我叫化怎么跑来这里?” “那他们呢?” “上九龙山去找屠手张啦!” 甘凤凤问:“你干吗不跟去?” “我叫化等你们呀!” “等我们!?你知道我们会来九龙山?” “我本来不知道,是奇侠老远听出有人朝九龙山来了,他们还以为你们是神风教的人哩,要我叫化守在这必经的山路口。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们跑来。对了,你们不是去雁荡山么?怎么会转来九龙山的?” 小蛟儿说:“叔叔,这事以后说,我们一块上九龙山找子宁叔叔和白姨去。” 甘凤凤也急着想看看这一对惊震江湖、扬威武林的世上奇人,更想目睹小魔女的风采,说:“对!我们快上去。” 东方望摇摇头:“你们不用去了!” “我们怎么不用去的?” “别说屠手张,就是黄老魔,也不是奇侠和小魔女的对手,有他们去捉屠手张,那是三个指头拾田螺,十拿九稳,屠手张再有天大的本事,也跑不了!” 小蛟儿说:“我们想看看他们。” “你们想看,就坐在这里等好了。” 甘凤凤问:“他们会转来这里?” “会,难道他们会丢下我叫化不顾吗?” 小蛟儿说:“凤凤,那我们在这里等他们好了。” “好呀,叫化,奇侠和小魔女怎么不早不晚,偏偏在武夷剑派出了事,便赶来了?” “我叫化怎么知道?” “那你是在哪里碰上他们的?” “衡山。” “衡山!?你不是护着常巧儿吗?怎么又跑去衡山了?” “因为我碰上了你那机灵的姑姑,将事一说,我就将常巧儿交给你姑姑了,有你姑姑护着,不比我叫化更保险?” “那你就跑去衡山玩?” “不不!是你姑姑打发我去衡山见奇侠和小魔女,因为他们也很想知道你们的事情和看看你们。” “他们也想看我们?” “你这红衣女魔,和小兄弟一起,在湖广、江西、福建闹出几单惊动武林的大事,已是当今江湖上的大红人啦!奇侠夫妇也极想认识一下你这小女魔的。” 甘凤凤笑着:“我怎么成了大红人了?叫化叔叔,所以你就带他们来福建了?” “他们本来想北上看望韦氏女侠,见到我叫化之后,便改变了路线。一来看看徐冰女侠;二来也想看看你们,捉了我叫化带路,谁知你们刚离开武夷一天,我们就赶到了武夷。” “叔叔,你怎知道我们会来九龙山?” “来九龙山,纯属巧合,奇侠夫妇主要是找屠手张算账。然后再去雁荡山寻找你们。” 甘凤凤说:“蛟哥,看来我们来九龙山来对了。不然,就失去了这一次难得的机会,我们以后不知何时才能看到奇侠和小魔女了。” 东方望说:“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想去拜访他们而不可得,而你们,他们却要拐弯路来寻找,更捉了我叫化来带路,可以说是给足你们面子了!” 小蛟儿说:“叔叔,其实我们应亥先去拜访他们才是,可是……” “小兄弟,你的心情,他们理解,不会怪你的。而且他们不同什么名门正派的掌门人,摆什么架子,非要别人先拜访不可,他们可随和多了!同时,他们更感谢你们救了武夷剑派哩!非要报答你们不可。” “哎,这个我们可不敢接受。再说,我们出手,也是巧合,并不是存心赶去武夷救人。” 东方望问:“那你们怎么想去武夷的?” 小蛟儿略略将事情经过说出来,东方望说:“看来,神风教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先犯莆田少林,后犯武夷剑派,这样,不但将少林、武当引了出来,更将奇侠夫妇引了出来,神风教,是指日可亡了!黄岐士这魔头,我看是越老越胡涂,尽干这些傻事。” 甘凤凤说:“他呀,才不胡涂哩!要是给他得逞,控制了莆田少林和武夷剑派,进而便控制整个武林了,别说少林、武当,就是奇侠夫妇,也难免投鼠忌器。” 这时,小蛟儿说:“他们来了。” 甘凤凤举目一看,果然在远处的险峰之上,有两条矫捷的人影,飞也似的奔来,转眼便出现在溪畔上。这真是一对神仙似的人物,男的儒雅飘逸,面带微笑;女的风华绝代,丰姿绰约。他们的出现,几乎令天不怕地不怕的甘凤凤不敢仰视,自惭形秽。不论风度、仪态、神韵都自愧不如小魔女。 小蛟儿惊喜:“叔叔、白姨姨,你们来了!” 慕容子宁笑问:“小兄弟,你好吧?” “叔叔,我很好。” 子宁说:“小兄弟,几年不见,风采更胜以往。”他对小魔女说:“看来我们老了。” 小蛟儿说:“叔叔和白姨半点也不老,而且比以前更年青更好看了。” 小魔女笑起来:“小兄弟,你很会说话,我们比以前还年青好看吗?” “起码叔叔和阿姨的风采,比以前更夺人眼目,令人欣羡,敬仰。” 小蛟儿这句话绝不是阿谀奉承之辞,而是出自肺腑之言。慕容子宁虽年近四十,由于练九阳真功之故,能永葆青春,依然如二三十岁之人,只是风度、神态却老练了许多。小魔女虽然是三十多岁的美妇,仍风韵犹存,性格、举止仍似少女。眼角眉梢,处处流露出聪明、机灵之色。她打量了一下甘凤凤,笑问小蛟儿:“小兄弟,这位姑娘,就是江湖上人称的红衣女魔吧?” 甘凤凤慌忙过来拜见:“小女子甘凤凤,叩见慕容大侠和燕女侠。” 小魔女说:“哎,哎!你称我们什么?那来的大侠和女侠了?你怎么不跟小兄弟,称我们叔叔,阿姨的?” “小女子不敢!” “不敢!?你嫌我们配不上?还是看不起?” 甘凤凤急了:“小女子绝不是这个意思!” “哪是什么意思了?嗯?” “小女子人称女魔,在两位前辈面前有些心怯。” “看来你人长得很美,怎么不像你姑姑甘玲那天不怕地不怕的?” “两位要是不见怪,小女子就斗胆称叔叔和燕姨了。” “我们怎会见怪的?”小魔女问子宁:“浑人,你见怪不?” 慕容子宁笑着:“我怎会怪?这样才亲切呵!” 小魔女说:“我真羡慕甘骐有这么一个女儿,要是我们有一个多好。可惜我们只有一个傻里傻气的儿子,像老子不像娘。” 甘凤凤笑着:“燕姨说笑了,像慕容叔叔不更好吗?” “好什么,跟他老子一样的浑,武功学不上手,却学人讲什么仁义救人,迟早脑袋给人掰了下来,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子宁说:“燕燕,你说到哪里去了?!” “我说错了你们父子俩吗?” 小蛟儿一听,慌忙将事情岔开,问:“阿姨,你上九龙山,找到那个什么魔掌屠手张没有?” 小蛟儿为何要把话题岔开?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 直奔君山 上回说到小蛟儿慌忙把话题岔开,问小魔女找到了魔掌屠手张没有? 小魔女含笑说:“找到了!小兄弟,你想他们在九龙山干什么?” “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打算在你们走后,重犯武夷山。” “他们仍不死心?” “他们是一伙穷凶极恶的匪徒,会死心吗?说什么事情不做也做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做到底。同时还打算在半路上暗算你们,别让这事传到江湖上去,更主要的别传到我们耳中。” 小蛟儿怔了半晌,他满以为屠手张经过这一次教训,总会收敛了一些,想不到他们仍这样穷凶恶极。 小魔女又说:“小兄弟,你别以为屠手张给废去了一臂,就不敢再进犯武夷山了!因为九龙山上,还有两位神风教的长老,武功比屠手张还高,一个打算在半路上伏击你们;一个带队去武夷山,准备血洗武夷剑派。” 小蛟儿急了:“现在他们在那里?” “走啦!” “走了?去武夷山?” 小魔女一笑:“去了酆都城。” “酆都城!?” “是呀!我劝他们别再为神风教的黄老魔卖命啦!还是去酆都城玩吧。” 小蛟儿一时不明酆都城是什么地方,讶然的问:“他们会听劝吗?” 甘凤凤掩嘴笑说:“燕姨说的话,他们敢不听?” 小魔女更笑着:“是呀!他们也真听话哩!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争着去,害怕自己落后了似的。” 小蛟儿懵然:“酆都城很好玩?” “好玩,好玩!要不他们怎么争先恐后的去呵!”小魔女格格的笑起来。 慕容子宁和叫化东方望也忍不住笑起来,甘凤凤笑着说:“你这木头人,你以为酆都城是杭州西湖吗?那是地府,阎王爷的所在地。” 小蛟儿又怔了:“那是说,燕姨全将他们杀了?” 甘凤凤说:“这些死不悔改的匪徒,不全杀了,留他们干什么?” 小魔女问:“小兄弟,你是不是怪我出手太狠了?” 小蛟儿说:“我怎会怪燕姨的?他们也罪有应得,不过,他们其中有一些人,是迫不得已的,杀掉为首的几个就行了!不要全杀了他们。” 甘凤凤嚷起来:“好呀!就让他们来杀我们好了!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这般的稀里胡涂?” 小蛟儿闭嘴不出声了。心想:要是担心他们今后继续为恶,不能废去了他们的武功么?小蛟儿哪里知道,一位武林高手,被人废去了武功,那比死更难受,不如杀了他们还好,不然,他们在江湖上有那么多的仇家,迟早也会给人杀掉,恐怕死得更惨,能活下来的没有几个。 慕容子宁说:“小弟兄,这事不必去说了,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叔叔,我和凤凤打算去雁荡山探望甘伯父,伯母。” 慕容子宁愕然:“去雁荡山探望甘氏兄弟?他们在雁荡山?” “叔叔,你不知道凤凤的家已搬到了雁荡山么?” 慕容子宁不由望着甘凤凤:“姑娘!怎么我在衡阳,见到你父母,没听他们说的?” 甘凤凤一时窘得面儿红了,不知怎么说才好。小蛟儿却惊讶地问:“叔叔在衡阳见到甘伯父伯母了?他们在寻找凤凤吧?” 慕容子宁点点头,又问甘凤凤:“你家几时迁去雁荡山了?” 这真是老实人碰上了老实人,慕容子宁和小蛟儿,都身怀绝世神功,却看不出甘凤凤在说假话,都信以为真,弄得甘凤凤十分窘迫,掩饰的说:“是,是最近。” 慕容子宁问:“怎么令尊令堂不告诉我?还说在……” 小魔女都看出来了,笑着问甘凤凤:“这是甘家一贯的秘密作风吧,姑娘对不对?” 甘凤凤不由松下了一口气:“燕姨!你说对了!”不由以一双感激的目光看着小魔女。 慕容子宁还想问,小魔女说:“浑人,人家的家事,你问那么多干吗?” 叫化东方望也眨眨眼说:“甘氏三煞,行踪莫测,这事连我这个消息灵通的叫化也不知道,你说怪不怪?” 小蛟儿又问慕容子宁:“叔叔,甘伯父伯母有没有说他们回雁荡山?” 东方望笑着说:“我叫化看,这事慕容大侠也说不出来,小兄弟,我看你别去雁荡山了!去也不会找到凤凤的父母。凤凤还是跟着你到处乱跑,你想摆开她不容易。” 甘凤凤“啐”了东方望一口:“谁跟着他到处乱跑了?” 小魔女问小蛟儿:“小兄弟,你为什么要急于探望凤凤的父母?” 小蛟儿说:“燕姨!我是想将凤凤送回家去,别在江湖上乱跑了。” “哦!?凤凤她欺负了你?” 甘凤凤又嚷起来:“燕姨!我敢欺负他吗?他不欺负我就算好了!” 小蛟儿说:“燕姨!凤凤没有欺负我。” 甘凤凤说:“燕姨!现在你听到了吧?” 小魔女微笑问小蛟儿:“你干吗要将凤凤送回家呢,她对你不好?” “不!凤凤对我很好,我只是担心她有危险。” “哎!凤凤古灵精怪,是没有什么危险的,我看呀!还是凤凤跟着你好,不然,不是她有危险,而是你会有危险。” 甘凤凤对小蛟儿说:“木头人!燕姨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小蛟儿茫然:“没有她,我会有什么危险?” 小魔女说:“你危险就可多了!论武功,凤凤不如你,但论江湖经验,她却比你强多了!起码,她没有你这么稀里胡涂。” “我──” “小兄弟,听燕姨的话,让凤凤跟着你,她是你极为有利的助手。不然,我和你慕容叔叔,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江湖上闯荡的。” “燕姨的话,我怎敢不听?” “那就好啦!”小魔女对慕容子宁说:“浑人!你和小兄弟谈话吧,我和凤凤这丫头到那边说话。” 慕容子宁愕然:“不能在一块说么?” “浑人!有时女孩子的话,你们男人是不方便听的。”小魔女拉了甘凤凤,到另一处溪边谈话了。 甘凤凤问:“燕姨!你要和我谈什么?” “你这丫头,干吗胡编瞎扯的说你家搬到雁荡山去了?” “燕姨!你没听他说要送我回家去吗?” “所以你有这么远就扯这么远了?” 甘凤凤笑着颔首。小魔女笑问:“你怎么不说搬到塞外天山和关外长白山去了?” “天山和长白山天寒地冻,好玩吗?” “说搬去东瀛三岛也不错呵?” “燕姨!那太远了!他不相信的。” “你只是想拉着这傻瓜跟你到处玩?” “是虹!专摘神风教人的脑袋玩。” “凤丫头!你没别的目的了?” “我有什么目的了?”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不是害怕有别的丫头将他抢了去?” “我才不害怕哩!” “是吗?我知道有位少女,曾经跑到我紫竹山庄来打听你的傻瓜下落,看来这少女对傻瓜蛮痴心的。” 甘凤凤这下紧张了:“是谁!” “梵净山庄的小芽菜,看来她会迟早寻找而来。” “我!我杀了她!看她敢不敢寻来的?” 小魔女微笑:“丫头,你不是不害怕么?怎么要杀人家了?” “唔!燕姨!我不跟你说了!” “凤丫头,你千万别乱来,论武功,你不但杀不了她,恐怕你会丧生在她的掌下。” “我死了!也胜过眼睁睁让傻瓜给她抢了去。” 小魔女一笑:“放心,她不会和你抢这个傻呼呼的傻瓜。” “那她跑来寻找我们干吗?” “她恐怕不会再来寻找你们了!” “真的!?” “凤丫头,其实这少女的身世也很可怜,人也不错,她所以不来寻找你们,你应该去多谢东方望这叫化才是。” “多谢这叫化?” “是这叫化,将你和傻瓜的情景一一婉转的告诉了她,她听了后,一言不发,默默好一阵才说,说她本来从痛苦中捱过来,不想给你们再带来任何的痛苦,她衷心祝你们幸福,随后悄然而去。” 甘凤凤一颗心震动了,急问:“这位姐姐现去了哪里?” “你想去寻找她?” 甘凤凤点点头:“她那么好,我感到我有些对不住她。” “傻丫头!你寻找到她。那你们三个人都痛苦。我看出那少女是一个刚烈之人,抓得起也放得下,一切顺其自然,别去寻找她了!再说,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凤丫头,我劝你们别再到处走了,转回湖广去。” “转回湖广干吗?” “湖广可能有大事要发生,神风教的两个正副魔头,极可能向俏夜叉黄玉凤下手,以她为人质,要挟你那傻瓜。你们还是赶回去看顾一下黄玉凤才好,别让她落到了两个魔头的手中,那就麻烦大了。” 甘凤凤一怔:“燕姨!看来我们是要赶回湖广才行。” 小魔女和甘凤凤转回来,小魔女问慕容子宁:“你们谈完了没有,谈完了,我们走吧。” 小蛟儿问:“燕姨要赶去哪里?” “河北沧州。” “河北沧州!?” “是呀!神风教的人既然敢向武夷山下手,我实在担心他们不会不向沧州的醉剑门下手,我们不去不行。” 甘凤凤说:“蛟哥!是慕容老夫人在沧州醉剑门那里。” 小蛟儿一听慌忙说:“叔叔,燕姨,那小蛟儿不敢留你们了!你们赶快去才是。” 慕容子宁站起:“小兄弟,事情完结,希望我们能在九华山相见。” “叔叔,我一定去的。” 慕容子宁又向东方望说:“东方老弟,我们也在这里分手了!” “不错!不错!我们也应该分手了。” 慕容子宁和小魔女双双一展身形,跃上群峰,往北而去,转眼不见踪影。东方望说:“好,好,有他们两个出来,不怕神风教不在江湖上除名了!我叫化还担心神风教不敢去惹他们哩!想不到神风教的人自寻死路,去侵犯了武夷剑派,正是自作孽,不可活。” 甘凤凤困惑问:“刚才慕容叔叔说什么去九华山相会,这是怎么回事?” 小蛟儿说:“凤凤,东方叔叔说,神风教总坛出所在地,就是在九华山中。” 甘凤凤感到有些惊喜和意外,问东方望:“哦!?你又怎么知道在九华山中?” 东方望自我吹嘘的说:“哼!凭我们丐帮的耳目遍天下,除非不追踪,一追踪,没有什么不知道的。” “别老鼠上天秤,自称啦!既然这么神通广大,干吗早不说出来,现在才说出来的?” “你──!” “我说错了你们丐帮吗?” 小蛟儿说:“东方叔叔,你别生气,凤凤是散意逗你的。对了!叔叔,你们怎么知道在九华山中了?” “说起来,我们得感谢常巧儿。” “常巧儿!?”甘凤凤问:“他不是说不知道在哪里吗?怎么又知道了?” “不错!常巧儿是不知道在哪里。他出入总坛都是给人蒙上了一块黑布,坐上马车,走了几天几夜才到。但根据他所说,是在安徽歙县一间客栈中给人家蒙上黑布的,以及他在总坛设计的机关的地形山势和总坛附近一带的山峰,瀑布,根据我们丐帮在安徽各大名山走访、观察,发现青阳县的九华山,极似常巧儿所说的山形地势和瀑布奔下的情景。再说,我们丐帮的一些高手,在青阳县境内,莫名其妙的失了踪,所以我们才敢肯定,神风教的秘密总坛,便设在九华山。” 甘凤凤又问:“既然这样,慕容叔叔、燕姨和我们干吗不去九华山,直毁了他们的老巢?而要去河北沧州?” “丫头,你这就不懂了!奇侠一枝梅夫妇,是要先扫除神风教的外围,斩断他们在各地的爪牙,最后集中武林高手,一举而毁了总坛,擒拿老魔,从此叫神风教永远在江湖除名,不能再危害武林。不然,我们一时攻总坛不下,他们的外围赶到,我们正背两面受敌,或者,我们攻陷了他们的总坛,他们跑了出去,仍可召集各地人马,更会疯狂的向武林人士报复。所以我们要就不干,一干就干到底。” 小蛟儿说:“神风教南北十三省,都有他们的堂口,要扫除恐怕不容易。” “小兄弟,这个你大可放心。” “呵!叔叔,你有了办法?” “你们不知道,奇侠夫妇、少林寺掌门、我们丐帮以及和你这凤丫头的甘氏三煞,在衡阳的回雁峰下,开了一次会,就是商议怎么对付神风教的,少林寺准备联系恒山、华山和崆峒三派掌门人,奇侠夫妇北上联系醉剑门、辽东双怪等人,甘氏一家在四川、贵州行动,而我们丐帮与武当取得联系,在湖广动手。不瞒你们说,我们丐帮看中了洞庭君山,想将君山作为我们叫化子的总堂口。我叫化之所以再次跑来这里,就是想请你们帮帮手,劝劝俏夜叉黄玉凤,假意和我们叫化周旋一下,将君山让出来,使我们叫化有一个挡风避雨的安全地方。千万别来真的了,不然双方死人不少。” 甘凤凤笑着:“你们丐帮的胃口真不小的,别人是在为武林除害,你们却在抢地盘,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不,不!凤丫头,你凭良心说一句,中原武林九大门派,都有了一个很好的栖身之地,唯一是我们丐帮,四处飘流,各处堂口是不少,都在什么破烂的土地庙,烂祠堂里。总堂吗,更是寄人篱下,所以希望有一个地方安安身,不是在抢地盘,你别弄错了。” “燕姨叫我和蛟哥赶回湖广,说湖广会有大事发生,说什么黄岐士、端木一尊这两个魔头准备向凤姨姨下手,原来是你们丐帮在打君山的主意。” “不,不,燕女侠也没有说错,黄岐士已发觉小兄弟是他最厉害的劲敌了,的确是想向黄玉凤下手,你们要快赶回君山才是。” 小蛟儿问:“叔叔,你不和我们回湖广?” “小兄弟,我叫化还有点事到江苏跑跑,找找那江湖狂生公孙白,请他们在江苏、浙江两地起事,为除神风教在这两地的总堂口。” “叔叔,各地几时动手呢?” “大概在这两个月内,各地都会先后动手,你们快赶回去,别让你的母亲落到了两个魔头的手中来威胁你。” 甘凤凤说:“蛟哥,我们走吧!” 小蛟儿说:“叔叔,我们再见了!” 小蛟儿担心母亲会出事,和甘凤凤几乎是马不停蹄,日夜赶路,横过江西一地,十天后,他们便出现在岳州府巴陵成的洞庭湖畔,在岳阳楼下,雇了一只轻舟,要直渡君山。 船家顿时生疑,打量了他们两人一眼:“你们要去君山?” 甘凤凤说:“是呀!君山不能去么?” 船家摇摇头:“两位要是早半个月去君山还可以,现在可不能去了。” “为什么?” “现在君山戒备森严,除了神风教的船只外,任何船只也不准靠近君山水域,不然,有命去,无命回。” 小蛟儿一怔:“君山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小人也不清楚,要是两位想去君山游玩,最好过一段才日子去。” “船家,我们可以多给你银子,请你送我们去君山。” “少爷,再多的银子也没用,小人的船和性命要紧。” 甘凤凤扬扬眉:“你不答应去?” “请小姐原谅。小人的确不敢去,请你们雇请别的船去吧。不过,小人相信,任何一条船,也不敢送你们去君山的。除非你们是神风教的人。” “你说对了!我们正是神风教的人。” 船家睁大了眼睛:“你们是神风教的人?” “你不相信?” 船家又上下打量着他们,半晌摇摇头说:“你们不像。” “哦!?难道神风教的人额头上凿了字,一身打扮不同?还是有什么不同的记号?” “我看出两位是远处来的人,要是神风教的人,根本就不用雇船去君山,他们到时到候,自有船只来往。” 小蛟儿问:“他们几时有船只来往?” “小人也不清楚,他们有一定的暗号和接头地点,不是君山神风教的人,谁也不知道,既不知地点,也上不了他们的船。” “船家,请帮帮忙,我们的确有要事赶去君山的。” “你们好没道理,要事要事,要紧过自己的一条命么?我没说不……” 这船家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因为甘凤凤的玄霜冷月盘龙剑已架在他的颈脖上,寒气侵肌,吓得他不敢说下去,甘凤凤微笑地问:“你去不去?不去,我们只好请你提着自己的脑袋去见洞庭龙君了!” 小蛟儿愕了眼:“凤凤,你这是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只问他去不去的。” 船家吓得口吃的说:“小、小、小人去。” 甘凤凤收了剑:“这下你去了吧?” 船家半晌才喘过气来:“小姐,你、你、你们真、真,真的是、是、是神、神、神风教的人?” 小蛟儿说:“船家,你真是害怕,可以不去,但这条船算卖给我们怎样?” “你、你、你们自己驾船去?” “是!我们自己驾船去。你说,你这条船要多少两银子?”小蛟儿一边说,一边掏出三十两银子:“这三十两够不够?” 船家眼也大了,自己一条轻舟,顶多只值十两白银,这位少爷,一下给三十两,他简直不敢相信:“够、够了!” “好!这三十两是你的,你不去,可以收拾起你自己的东西上岸去。” “我、我不去,你、你、你们不杀我?” “放心,我们绝不会杀你。” “那小人多谢少爷!”船家接过银两,收拾了自己的两件衣服和铺盖,上岸后说:“少爷,船上还有些碗筷、米粮、蔬菜,小人不要了,你们用吧。” “那多谢了!” “不,不,小人应该多谢少爷才是。”船家说完,便朝岳阳楼走去。 小蛟儿自语:“君山出了什么事?令船家也不敢去?” 甘凤凤问:“你会驾船?” 小蛟儿说:“我从小在渔船上长大,怎不会驾船的?凤凤,你可坐稳了,我要开船啦?” “你不会翻我到水里吧?” 小蛟儿笑着:“放心!翻不了你。”小蛟儿熟练的解缆,起锚,撑竿一点岸边,船便轻轻的荡到了湖面。小蛟儿走到船尾摇橹,他内力深厚,橹一摆动,船便如箭离弦,直向湖心飞去。 甘凤凤武功极好,却不会水性,十分害怕水。她起初还有点不放心,后见小蛟儿像个熟练的船家一样,放心了,笑着:“你真的会驾船啦!” “你以为我骗你吗?” “蛟哥!我们几时可以到君山?” 小蛟儿望望天色,夕阳西下,湖面一片殷红,远处归帆点点,大概是酉时左右,说:“要是顺风顺水,我们可以在天黑时到君山。” “蛟哥,你饿不饿?我煮饭给们吃好不好?就是恐怕没有什么肉食的。” “凤凤,你要吃肉还不易?我下湖去提两条鱼上来不就行了?” “你下湖了,这船怎办?我可不会掌舵驾船呵!” “凤凤,这样吧!我们干脆将船停下来,吃饱了饭再走。夜里摸上君山,对我们的行动更为有利。” “好呀!我从来没有在天连水、水连天的湖心中吃过饭哩!” “凤凤,这下你可以享受啦!” 小蛟儿感到这十天来,一连日夜赶路,在大山大岭中奔走如飞,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和吃上一顿好的,往往只有一些干粮和水下肚就算了。他担心将凤凤累坏了,要不是挂惦母亲的安危,他真想让凤凤好好的休息一下。现在难得这么一个好机会,君山又在望,他感到应该让凤凤吃上一顿好的,美美的在船上休息一下,让凤凤高兴高兴,所以主动提出将船停下来,弄些可口的鱼食让凤凤享受。 小蛟儿将锚抛下,对凤凤说:“凤凤,你先在船上躺下,我下湖捉鱼去。” “我先煮好饭不行吗?” “不,不,还是等我来弄的好。” “我嫌我煮的饭不好吃?” 小蛟儿笑了:“算了!你煮的饭不是一团糊就是一半生一半焦,实在不敢恭维。” “你看不起我,我偏要煮。” “不!不!凤凤,这十天来,你也真的累了,要好好休息一下,等我捉鱼上来,和你一块煮不更好?” “好吧!那我等你啦!可别太久了。” “是,是!我很快就上来。” 小蛟儿脱下衣服,只穿上一条裤子,露出了他一身健美青春活力的身躯和肌肉,看得凤凤含羞低了头,不敢正眼去望他。小蛟儿悄然一下潜入水中,几乎连一点声响也没有,这又是多俊的轻功和入水姿式。 甘凤凤半躺半卧的依窗看着水面,不知是真的累了,还是想合目休息一会,见小蛟儿好一阵仍没上来,竟然睡了过去。就是睡着了,仍带着幸福甜蜜的笑意。 甘凤凤十日来在山野中奔跑,要不是担心小蛟儿母亲的安危,她根本就不会这么奔走,按照平日,在无人的山野中,她会撒娇要小蛟儿背着她走,要不就找一个好的地方住下来,或者去管人间不平之事。这一次,她一心一意与小蛟儿奔走,不撒娇也不叫累,尽选少人烟的山野奔走,就是害怕碰上了熟人和敌人,耽误了赶回君山的行程。这样连日的施展轻功奔走,她的确受累了,几乎一坐下来就睡了过去。现在,她怎能不睡? 小蛟儿抓了一条金色大鲤鱼浮出水后,见甘凤凤已伏窗口睡着了,一头乌云般的秀发散在船舷上,随晚风轻拂,睡态娇憨,小蛟儿不忍去惊醒她,悄悄登上轻舟,生火、淘米,煮饭,把一条金色大鲤鱼煎得又黄又香,同时用鱼头滚了一大品碗鱼汤,炒上一碟青菜,在船舱摆放好,点了灯,然后才轻轻摇醒甘凤凤。 甘凤凤仍睡眼惺忪,“嗯”了一声,问:“蛟哥!你捉了鱼没有?” 小蛟儿笑着:“捉了!” “你放着,等会我去煮饭。” “别煮了!你醒来吃饭吧!” 这时甘凤凤才睡意全消,一下坐了起来,见舱内灯光明亮,已摆好一汤两菜,奇异的问:“你煮好了?干吗不叫醒我的?” “让你多睡一会不好吗?” 甘凤凤撒娇了:“不行!倒掉,我要重新再煮过。” “这不浪费吗?” “我不管,谁叫你不叫醒我的。” 小蛟儿笑着:“凤凤,别胡闹了,吃了饭,我们还要摸上君山的。下一次,我去睡,你来煮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这时,夜幕早垂,一弯明月,升上水空之间,湖面波光浮动,宛如万条银蛇,在水中晃动。明月、蓝空、湖面、孤舟,一盏灯火,一对人间侠侣,对坐而吃,多美多静的一幅诗情画意。可惜小蛟儿和甘凤凤不是什么文人骚士、闺中才女,忽略了这样一个美静的湖面月夜,他们想到的,可能在君山有一场刀光剑影的拼杀。 小蛟儿对洞庭湖太熟悉了,对湖中君山的四周更是熟悉,他从小就跟着爷爷在君山一带捕鱼为生,他驾着轻舟,避开了神风教的巡逻船只,在夜幕下,将船停泊在君山一处最不为人注意和容易忽略的僻静之处,然后和甘凤凤舒展轻功,悄悄跃上了君山,闪入丛林中。小蛟儿凝神倾听了四周的一切动静,甘凤凤轻问:“现在我们去那里?” 小蛟儿“嘘”了一声:“别出声,有人来了!” 果然不久,三条人影在月光下出现,这显然是神风教的巡逻人员,一路巡来了这里。其中一个跑到了小蛟儿刚才登岸的岩石上,往湖面张望,另一个说:“单老四,望什么?你怕这里有人会摸上来?” 单老四说:“总护法叫我们别大意了!听闻丐帮那一伙穷叫化,在打君山的主意哩!” 另一人说:“他们敢摸上君山?那是自找死了!副教主亲自坐镇君山,别说丐帮,就是武当,少林也不敢来犯。” 这三个汉子在这一带看了一会,又巡逻到别处去。甘凤凤说:“蛟哥,端木一尊这老狐狸来了君山,那太好了!这一次,我们可不能让他跑了!” “凤凤,先到我母亲住的地方看看。” “你知道你母亲住在哪里?” “她告诉过我在听涛阁,坐落在君山西南面临湖的竹林中。凤凤,走!” ※※※ 听涛阁,是君山一处优美的地方。在临湖的山岩上,四周尽是一色的潇湘斑竹,只有一条石路可通入,穿过一道圆门,便进入听涛阁前面的院子、花池,院子南侧有一个小门,沿石阶可下湖边。听涛阁不单单是一座楼阁,其实是一处雅致的住户人家,有平房、走廊、小亭、幽径等等,是一座园林似的住宅。今夜里,听涛阁似乎守卫特别的森严,圆门有两位彪形汉子守着,圆门围墙外的竹林中,更有不少的明岗暗哨,至于通到洞庭湖边的码头,除了湖面有巡逻船只来往外,码头更有人看守着。一个个神色庄严,如临大敌。反而圆门之内,平静似水。既无明岗,也没暗哨,不时有些丫鬟,仆人出没平房、楼阁。不论楼阁,平房窗户,都有灯光透出。窗纱之上,不时人影出现,气氛与外面大不相同。 小蛟儿和甘凤凤伏在岩石下的杂树丛中观看,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蛟儿对甘凤凤轻轻说:“凤凤,你伏在这里别动,我进去看看。” “那你快一点回来!” 小蛟儿颔首,身似轻叶,快如飞魂,飞上竹梢,真是枝不摇,叶不动,明岗暗哨,没一个人发觉,转眼小蛟儿似飞猿般的翻进楼阁中的花草丛中去了,跟着又跃上听涛阁楼上的走廊中,闪身入室。 室内灯下,坐着一位神色不安的中年妇女,她身旁有两位佩剑的丫鬟伺候。小蛟儿初初以为这位妇人是自己的母亲,谁知这妇人闻风回头一看,小蛟儿发觉不是自己的母亲,却是自己曾经见过的一位妇人,这位妇人是谁?小蛟儿一时想不起来。 这妇人见是一位似曾相识的青年男人无声无息的闯了进来,惊问:“你是什么人?谁叫你闯上来的?” 小蛟儿茫然环视一眼,轻问:“夫人是谁?我母亲不在这里?” 妇人惊讶:“你母亲!?” “夫人,在下母亲姓黄名玉凤。” 妇人更惊讶了:“你是夫人的儿子?” “是!夫人!她不住在这里么?” “你是小蛟儿?” “是!” 妇人几乎喜悦得叫起来:“少爷!你认得我不?” 小蛟儿摇摇头:“夫人是有些面善,在下是一时想不起来。” “我的少爷,我是翠姨呀!你记不起了?” 小蛟儿想起来了:“原来是翠姨,怪不得那么面善。” 原来这中年妇人过去是俏夜叉黄玉凤的贴身丫鬟翠玉,情如姐妹,后来成为流云山庄的内总管。现在,也是这听涛阁的内管家。翠姨说:“少爷!你长得这么高大,要不是你的面容有几分酷似夫人,我真不敢相认。” “翠姨!我母亲呢?不在这里?” “少爷!你回来得太好了!”翠姨对身边一位丫鬟说:“你快请司剑姐姐上来,小心,别可惊动了院子外的人。” “翠姨!奴婢知道。”她便转身下楼。 小蛟儿愕异:“别惊动院子外的人?翠姨!这是怎么回事?” 翠姨叹了一声长气:“少爷!说来话长,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等司剑上来便清楚了!少爷,你先坐下,我给你斟杯茶。” 小蛟儿见这种情况,心知已发生了事情,发生了什么事实?怎么母亲不在这里?她又去了哪里?院子外的那些人是什么人?不是母亲的手下人么?怎么不能惊动他们的?一连串的疑问,从小蛟儿心中升起。 司剑飞身上楼,一见是小蛟儿,像是在黑暗之中见到了灯火,在生死之中见到了救星,喜悦、激动得泪光闪烁,深情地说:“果然是少爷回来了!少爷!你回来得太好了!快想办法去救夫人、老爷和小姐。” 小蛟儿正是担心母亲的安危,千里迢迢的从福建赶回来,现在一听司剑这样说,顿时心头一震,急问:“现在我母亲等人在哪里?” “给副教主端木一尊请到了山寨的大堂里去,不但不准我们跟随,还派了人来在听涛阁的四周,不准我们出入。” 也在这时,一条人影从窗户闪了进来,司剑惊问:“谁!?” 小蛟儿慌忙轻说:“司剑姐姐,别大声,这是凤凤,不是别人。” 司剑向甘凤凤道了个万福,轻声说:“奴婢见过甘小姐。” 甘凤凤说:“司剑姐姐,别这样。”她转问小蛟儿:“干吗轻声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母亲给端木一尊捉去了!院子外都是端木一尊的人,在监视这座听涛阁,所以说话不能不小声。” 甘凤凤一怔:“这是几时的事?现凤姨他们在哪里?” 小蛟儿望着司剑、司剑说:“小姐!是今天中午发生的事。当时端木一尊打发曹总护法来说,请夫人、老爷和小姐去大堂商量些事,我和司琴妹想随夫人去,总护法说不用我们去,商量的事,是不能让其他人听的,夫人也叫我们不用跟去了,谁知夫人、老爷和小姐走后不久,便有人守住了院子的大门,不准我们任何一个人离开,我们才感到事情不好,又不知夫人、老爷和小姐怎样,至今仍不见回来,我们正彷徨不安时,想不到少爷和甘小姐来了!” 甘凤凤问:“现在凤姨他们在哪里,你们是不知道了?” 司剑摇摇头:“总护法说是去山寨的大堂上议事,是不是在大厅,我们不知道。” 小蛟儿咬着牙说:“要是端木一尊这老魔伤了我母亲他们一根毫毛,我要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甘凤凤说:“蛟哥!现在我们先弄清楚凤姨他们怎样,现在哪里!” “好!我去外面抓他们一个人进来问。” 甘凤凤摇摇头:“问他们没用。” “没用!?他们不说?” “他们不是不说,恐怕是不知道。而且这样一来,就会打草惊蛇,让端木知道我们来了,更会将凤姨他们收藏起来,或者先叫人将凤姨带走,然后威胁你。” 小蛟儿茫然:“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直接去找端木,出其不意,一下将他活擒过来,或者暗中窥探,先将凤姨救了出来,总之,到时我们要随机应变,看情形而定。” 小蛟儿在临敌应变上,可以说是比甘凤凤反应敏捷,但说到事先谋划,江湖经验是不及甘凤凤,便说:“好!我们现在找端木去。” “蛟哥!我们不可惊动了外面的明岗暗哨,悄悄的离开这里,到时,你可要听我的,千万不可鲁莽行动了!” “唔!凤凤,我听你的。” 司剑说:“少爷,小姐,我跟你们去。君山上的情形、道路,我比较清楚。” 甘凤凤说:“有司剑姐姐去,那更好了!不过,最好有人先转移监视这里的人的注意力,那更方便我们悄悄出去。” “甘小姐,你看怎样转移他们?” 甘凤凤轻轻跟他们说了一会,翠姨说:“甘小姐,这事我去办最好了!” “那就辛苦翠姨啦!” 翠姨便带了司琴和一个丫鬟,打点一些吃用的东西,走到圆门,守卫的两个彪汉顿时喝问:“你们要去哪里?” 翠姨说:“我们送些衣服和吃的给夫人、老爷。” “不用了!总堂主自有人伺候。” “你们怎么不准我去的?” “这是副教主吩咐下来,为了你们的安全,不能走出这院子,不然出了事,小人们可担当不起。” “那我去见副教主,看是不是这样!” “翠总管,请原谅,小人们奉命行事,不准听涛阁中的任何人离开。” 这样,翠姨与守卫的人争执起来,越来越大声,惊动了负责监视听涛阁的头目,他带人赶来了?小蛟儿、甘凤凤和司剑早已悄悄溜到了另一处的围墙下,在这场争执中,闪电般的翻过围墙。司剑轻功不大好,小蛟儿提着跃入竹林,一转眼就远远离开了听涛阁,而翠姨仍与守卫的人在争执着。 山寨大堂一侧的议事厅内,四盏吊灯照得厅内如同白昼,灯光下坐着端木一尊、言三常、曹彤总护法、木本善行者和君山总堂青龙、白虎两位堂主等六人,除了善行者是黄岐士派来的特使外,其他的都是端木一尊的心腹手下。 湖广总堂有内三堂、外三堂共六位堂主,内三堂的堂主是俏夜叉黄玉凤的丈夫公孙龙,姚总管和白龙剑夫人分别担任,掌管财经、人事和刑法,又叫财堂、人堂和刑堂。白龙剑夫人原是湖西锁龙帮的副帮主,锁龙帮为怪影一夜挑了后,白龙剑夫人逃了出来,后遇上俏夜叉,一见如故,结为姐妹,任命为神风教湖广总堂的刑堂堂主。白龙剑夫人为人较直,处事公正,深得俏夜叉的信任。何况她在锁龙帮时,对小蛟儿极好。可以说,内三堂的三位堂主,都是俏夜叉身边的人。外三堂是青龙、白虎和朱雀。青龙、白虎是端木一尊的心腹手下,有意派来湖广总堂担任这二处要职,青龙堂堂主是负责水面上的保卫,白虎堂堂主是担当君山的保卫,而朱雀堂堂主,却是对外行动。朱雀堂堂主朱明,原是衡阳分堂的堂主,轻功极好,刀法上乘、快而准确,由俏夜叉一手将他提拔上而担任朱雀堂堂主一职,在端木一尊和俏夜叉之间,保守中立,不偏不倚,谁有理就帮谁,两边都不卖账,只执行任务。 由于这样,端木一尊也将他视为俏夜叉黄玉凤的人了,这次会议没有他的份。端木一尊这时问青龙堂主:“你的船只准备好了没有?” “报告副教主,卑职船只早已准备好,随时都可以启程出发。” “好!今夜里就将黄玉凤他们三人送走,你和木特使负责保护他们三人的安全,并把他们交给黄教主。” “属下遵命!” 端木一尊对善行者说:“大师!人我交给你了,希望大师半路上别出事。” 善行者龇牙咧齿一笑:“副教主放心,人丢不了!” 端木一尊微笑:“有大师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头老狐狸,他心里早有打算,准备在半路上放走黄玉凤,由青龙堂堂主为内应。他才不想将黄玉凤交给黄岐士,她打算以黄玉凤为人质,要挟小蛟儿为自己所用,更主要的,他看上了小蛟儿一身不可多得的绝学。这一点,善行者又怎知道?黄歧士对端木一尊也有所提防,不然,就不会让自己的心腹善行者来捉黄玉凤一家到总坛去了,但恐怕也想不到端本一尊有这阴险出一着。不管是黄岐士也好,端木一尊也好,他们的如意算盘,都因小蛟儿和甘凤凤出到来而打破了! 端木一尊又对言三常、曹彤说:“黄玉凤一走,湖广总堂之事,就交给两位掌管。言老弟暂时为总堂主,曹总护法为副总堂主兼总护法。” 言三常和曹彤说:“在下两人,一定不辜负副教主所托。” “好!现在请黄玉凤夫妇和小玉出来。”端木一尊对白虎堂堂主说。 “是!”白虎堂堂主应声而去。 不久,俏夜叉黄玉凤、公孙龙和君山的刁蛮公主公孙小玉给带了上来,显然他们三人都给封了穴位,只能行走,不能提气动手。 端木一尊仍假仁假义的一脸堆笑:“黄总堂主,公孙堂主和公孙姑娘,请坐!” 俏夜叉寒脸坐下问:“副教主,你打算将我们怎样?” “总堂主请原谅,教主指名道姓请总堂主到总坛任长老一职。” “有你这样相请的吗?” 公孙小玉更嚷起来:“你干吗出手点了我们的穴位,你快拍开了我!” 端木一尊微笑:“公孙姑娘,怪只怪令堂不答应去,为了向教主交代,我不能不这样,不然,怎请得动你们?” “好!等我见了舅公,叫他将你这颗老头砍下来给我当球踢!” 端木一尊顿时色变,目似冷电,盯视公孙小玉,俏夜叉顿时凛然,冷冷问:“副教主!你不会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吧?” 半晌,端木一尊一笑:“总堂主,令千金也应该管教管教一下才好。” “管教自有我来管教,用不了副教主。” “好!好!总堂主请动身上船。” “什么?你今夜就要送我们走?” “夜长梦多,我还是早一点将总堂主送到教主那里的好。”端木一尊不再理睬俏夜叉,对青龙堂主说:“青龙堂主,路上小心伺候黄总堂主,千万别大意了!” “是!属下不敢怠慢。”青龙堂主对俏夜叉黄玉凤说:“总堂主,请!” 公孙小玉叫起来:“你要叫我们去哪里?” 端木一尊冷冷说:“姑娘不是要去找舅公叫他砍下我的头么?” “你以为我不敢?他不答应,我会自己动手来砍你的头。” 端木一尊一声冷笑,对曹彤说:“总护法,你代我送黄总堂主他们上船。” “是!属下遵命!” 俏夜叉黄玉凤目视端木一尊说:“有朝一日,我黄玉凤能再见副教主一面,一定会报答副教主今日之所赐。” “好,好,想来不久我们就可相见。”端木一尊心想:到时你不服从老夫之命令,老夫叫你一家三口求死不能、求生不得,就是得到了小蛟儿,我也叫你一家人不得好死。 黄玉凤、公孙龙、公孙小玉给青龙堂主手下一批弟兄,名为护送、实力解押到山寨的码头上船,善行者、青龙堂主和曹彤在后押着。一路上,都有白虎堂的一批好手伏在道路两旁,以防意外。 一条大船,早在码头口等候,两名青龙堂的高手,先将黄玉凤夫妇和小玉押上船,也在这时,两位蒙面黑衣人蓦地从船舱里闪出来,一个黑衣人一下将青龙堂的两名高手拍飞,跟着以不可思议的掌法,拍开了俏夜叉、公孙龙和小玉的穴位,另一位蒙面黑衣人,剑如寒光,将随后的几名青龙堂的人,一下打发去了水晶宫。这事来得那么意外和突然,所有人一时全傻了眼,连黄玉凤、公孙龙和小玉也感到愕然。这时,司剑从船舱里抢出来:“夫人、老爷、小姐,你们没事吧?” 黄玉凤惊喜:“司剑!是你?”同时往那两个黑衣蒙面人望去,又是惊讶:“是怪影?怎么有两个怪影的?” 司剑轻轻说:“夫人,他们是蛟少爷和甘小姐,请夫人先别露出他们的真面目。” 小玉惊喜地说:“妈!是怪影叔叔来救我们了!” 在码头上,青龙堂主、曹总护法和善行者都从惊愕中醒过来,他们简直不敢相信,武林中竟然有人敢来闯戒备森严的君山。曹彤勃然大怒,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小蛟儿放重声音说:“怪影!” 怪影两字一出口,所有神风教的人又全惊震了!怪影在八九年前,已是名动江湖的神秘莫测的人物,倏然而来,悄然而去,人们不知所踪,这个怪影,已销声匿迹几年,最近又重出江湖,在江西一地,杀了九天飞鹰黄双翼,挑了神风教在江西的十多处堂口,跟着又在福建出现,杀了雪山一鹰载天,救了南少林,想不到现在又在这里出现了! 曹彤顿了一会问:“你们是怪影?” “好说!” “你、你们要干什么?” 甘凤凤却答道:“没干什么!我们只想要你们几个人的脑袋。说!你们是自己割下来?还是要我来动手?” “你想要我们的脑袋可没那么容易。” “那你是要我来动手了!你们是连手齐上,还是一个个来?” 善行者首先大笑起来:“好!那洒家先来领教。” 这时俏夜叉黄玉凤突然说:“慢!我有话说!” 甘凤凤说:“黄总堂主有什么话要说?” “两位大侠,今夜相救之情,我先不言谢,但请两位闪开,我要亲自手刃了他们才解心头之恨!” 善行者瞪眼说:“黄总堂主,你敢背叛黄教主?不怕身受惨刑?” 俏夜叉说:“木本特使,你是效忠黄教主?还是为瑞本这反贼卖命?” “总堂主这话怎说?” “看来你跌落了人家的圈套还不知道。” 善行者一怔:“什么!?洒家跌落了人家的圈套?” 黄玉凤朝青龙堂主喝声:“你过来!你有话要问你。” 育龙堂主满不在乎的说:“总堂主有话请问。” “说!你是真心护送我去总坛,还是有别的意图?” “属下不明白总堂主的意思。”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么?司剑,将青龙堂的第七舵主带上来!” 第七舵主就是这条大船的头目,给司剑从船舱里带出来了。黄玉凤目视着他:“说!你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第七舵主嚅嚅地说:“是,是堂主叫我在半路上下毒,先毒杀了木本特使,然后将总堂主一家劫到没人知道的地方。” 黄玉凤转向善行者,问:“特使听清楚了吧?” 善行者大怒,目视青龙堂主和曹总护法:“说!是不是这样?” 青龙堂主慌忙说:“特使,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不!洒家相信。” “你相信?” “你知不知道,洒家来洞庭时,黄教主对洒家说了什么话?” “什么话?” “提防瑞木一尊。现在果然向洒家下暗手了!所以洒家相信,怪不得端本一尊左推右推,不愿将黄总堂主交给洒家带走。” 曹彤说:“木特使,这是本教之事,以后慢慢说,现在我们先对付怪影才是。” “不!洒家最恼恨的是向洒家下毒手!” 青龙堂主连退几步:“你想怎样?” “洒家要先杀了你。”善行者突然戒刀出鞘,人刀并进,青龙堂主慌忙招架。善行者是漠北的独行大盗,刀法凶狠快捷,只用三招,便将青龙堂主劈为两片,曹彤想出手阻拦也来不及了,一怔之后:“你真的杀了他?” “洒家杀人无数,不在乎杀他一人,现在轮到你了!” 黄玉凤说:“不!这叛贼交给我来处理。” 善行者看了黄玉凤一眼:“好!洒家也闻总堂主刀法一流,武功上乘,正想看看,他,洒家就交给总堂主。” 小蛟儿和甘凤凤不由相视一眼,想不到黄玉凤这样一来,挑起了神风教人的自相残杀,暂时将善行者争取过来,少去了一个劲敌。在众敌环视之下,自己一方,只有六个人,一旦群贼交锋,小蛟儿、甘凤凤和黄玉凤可以从容应付,但公孙龙、小玉和司剑,武功一般,就不免有危险。而且小蛟儿和甘凤凤也不像以往挑神风教其他的堂口那样,放开手脚拼杀,全无后顾之忧。现在是在黄玉凤的总堂内,有不少人是黄玉凤的手下,不能胡乱杀人;二来要看顾公孙龙三人的安全,何况还有更为厉害的对手──端木一尊、言三常还没有赶来,所以能将漠北这个大盗暂时争取过来也是好的。 但黄玉凤的意图,却不是单单争取善行者一个人,更想将青龙堂、白虎堂的一批人也争取过来,全力对付端木一尊和言三常等人。黄玉凤到底是一方的总堂主、一地的豪杰,极善观察敌我双方的力量,端木一尊不是一个人来,他跟前跟后有一批武林高手相随,言三常更带了一批湘西言家的慓悍武士和忠诚的部下,不然,他这个湖广总堂的总堂主之位就坐不稳。至于自己所信任的内三堂堂主,姚堂主(也是过去流云山庄的总管家)已为端木一尊关入地狱,生死未卜,白龙剑夫人手下的一批弟兄,恐怕也在端木一尊的监视之下,不能动弹,而朱雀堂主朱明,仍在外面行动,没有回来,就是朱明在君山,也不知他是敌是友,相助自己,还是与端木一尊坐在一起,最好的情况,他是双方都不插手。 所以黄玉凤从司剑口中,知道是自己的儿子和甘凤凤赶来,不由大喜,后又知道小蛟儿在暗中听到了端木一尊等人的交谈,抢先赶到码头,出其不意,活擒了青龙堂的七舵主,夺取了这一条大船,更从七舵主的口中知道了端木一尊等人的这一阴谋,一下先抓住这一时机,将善行者争取过来,同时更涣散了青龙、白虎两堂主手下弟兄的斗志,就算不能争取过来,起码他们在心中有所顾忌,不敢与自己为敌。 这时,黄玉凤一张俏面寒得令人可怕,从司剑手中掠过一把刀,冷冷对曹彤说:“叛徒!你出卖了我,也出卖了黄教主!亮兵器!我叫你死而无怨。”黄玉凤为了将君山神风教的人争取过来,不能不这么说。 曹彤见有善行者在一侧虎视着,更有两位怪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自己虽然有青龙堂的一批弟兄,后面也有白虎堂的一批刀手。但他们一个个在这种情况之下,木然站着,不知所措,黄玉凤到底是湖广总堂的总堂主,威严犹在,仍可震慑众人。曹彤感到自己动手,不知能否打败黄玉凤,就算打败黄玉凤,到时即使善行者不出手,两个怪影也会出手,那自己是必死无疑。他连忙说:“总堂主,这不关属下之事,是副教主吩咐下来的。”一边说,一边后退。 黄玉凤叱喝:“那你更应该死去!你明知端木老贼心怀不轨,仍助纣为虐,在大堂上从后面偷袭我,封了我的穴位。现在面对面交锋,你为什么不敢出手了?你不出手,别怪我先出手!你想跑是不可能的!要么,你在我面前自行了断,还可保存全尸。” 突然,端木一尊从远处喝来:“总护法,出了什么事?”声落人到,木板的脸,环视众人。他似乎比黄玉凤更有威慑。 曹彤见端木一尊带人前来,透了一口大气:“副教主,你来得太好了!” 端木一尊在火把光下,一下看见了青龙堂主的尸体,一怔而问:“是谁杀了青龙堂主?” 善行者蔑视的说:“是洒家!” 黄玉凤说:“就是特使不杀,我也要杀了这叛教的奸贼。” “黄总堂主,你说什么?你们是不是想反了?” 善行者冷冷说:“不知是你反了!还是我反了?洒家最恼恨是阴谋暗算他人的小人。” 黄玉凤更冷冷说:“姓端木的,本总堂早知你心怀二意,暗中拉帮结派,阴谋篡夺教主之位,现在阴谋败露,你还有何话可说?” “一派胡言!来人!全给我上,别让他们任何一人离开君山。” 君山洞庭湖畔码头四周,不是青龙、白虎两堂的人,便是端木一尊和言三常的忠诚手下,一听闻端木一尊的命令,一下全包围了过来,人数不下二百多人,全点上了灯笼火把,将洞庭湖边照成白昼。 黄玉凤暗运真气,高声说:“君山的弟兄们听清楚了,现在端木一尊图谋不轨,公然背叛黄教主,不单暗算本总堂主,也暗算总坛派来的特使,你们千万别上当,挑起自己人的残杀,更犯不着为端木枉送了性命,本总堂主欢迎你们反戈一击,擒拿叛贼,就是一时不明,不了解真相,本总堂主也希望你们放下兵器,袖手旁观,千万别助纣为虐。一切等黄教主来了再说。” 黄玉凤内劲相当深厚,中气十足,声传远方,不但四周众人听得清清楚楚,连君山、湖面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一涌而上的青龙、白虎两堂的弟兄,有些人开始动摇了,更有些人已往后退。 端木一尊气得大叫:“先给我将这胡说乱语的婆娘活擒了!” 顿时,端木一尊跟前四五名武林高手一齐跃上,其中一个说:“黄总堂主,对不起,最好请你束手就擒,以免我们动手。” 小蛟儿和甘凤凤蓦然飘来,落在黄玉凤前后,端木一尊一时没注意他们站在黑夜的船头上,现见他们蓦然出现,一怔:“你们是谁?” 曹彤在旁说:“副教主,他们自称怪影。” 端木一尊又是愕然:“怪影!?” 小蛟儿点点头,目光如电:“不错。” “你们来干什么?” 小蛟儿指指黄玉凤:“这位总堂主是我们要的人,谁也不能带走。至于你们神风教的人自相残杀,我们不想插手。” 小蛟儿这样说,不啻夺去了端木一尊最主要的猎物,他就是荡平了君山,杀尽了所有人也没有用。端木一尊为了要拿下黄玉凤、要挟小蛟儿,不惜与黄岐士闹翻。要不是黄岐士突然派了木本善行者要将黄玉凤带去总坛,端木一尊还想慢慢来软化黄玉凤,使黄玉凤为其所用。正因为黄岐士知道了黄玉凤是小蛟儿的母亲,急于要将黄玉凤调入总坛为护法长老,目的也是要将小蛟儿收归为自用。这样,才逼得端木一尊采取了这一行动。要是怪影将黄玉凤带走,他这一行动就变得毫无意义。而且这一事件要是传到了黄岐士的耳中,后果更难以想象,所以端木一尊不单要留下黄玉凤,也要杀了善行者,就是对所有的知情者,也要全部杀了灭口。 端木一尊听了假冒怪影的小蛟儿这样说,一声冷笑:“别人害怕怪影,老夫却不怎么看在眼里,老夫正想领教阁下的武功。”说着,“呼”地一掌,向小蛟儿拍出。 端木一尊最善长是使用软鞭,但掌法也十分凌厉、刁狠,这一掌突然拍出,有如石破天惊,倏然袭来。小蛟儿面对强敌,哪敢大意,身形如灵猴闪开,也是一掌拍出,同时对甘凤凤说:“你看顾黄总堂主。” 端木一尊在小蛟儿一掌拍来时,竟以天圣老人一拍怪异掌法,将小蛟儿这一股掌劲引向了甘凤凤,同时对曹彤说:“你快去擒了那婆娘,别让她走了。”这条老狐狸,可以说是不自量力,竟以一人之力敌两个怪影。 甘凤凤在闪开后说:“老魔,你这是自寻死路了!今夜要是让你走脱,我们今后就不称雌雄双怪影。” 端木一尊想不到这个怪影竟是一位少女,感到有点讶异,怪影怎么有雌雄之分了?他从小蛟儿闪开的身法和拍出的掌式,也肯定这不是以往名动武林的怪影,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两个青年男女,假冒了怪影来君山捣乱。既然不是真正的怪影,端木一尊更不放在眼下,他一边出手一边冷笑:“说!你们根本就不是怪影,到底是谁?” 甘凤凤说:“等我们在打发你去酆都时,你就知道我们是谁了!” 言三常,曹彤和白虎堂堂主等人听端木一尊这么一说,知道这两个怪影不是真正的怪影,除了感到意外,对怪影的有所顾忌一扫而空,放胆地冲了上来,首先曹彤、白虎堂堂主奔向黄玉凤,言三常带着手下直取善行者,另外有三名高手跃上大船,要活擒公孙龙和小玉。黄玉凤咬牙切齿地对甘凤凤说:“姑娘,你别顾我,看顾小玉要紧,我非杀了这两个君山的叛贼不可!” 黄玉凤到底能否杀了那两个君山叛贼?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 云集九华 上回说到黄玉凤要甘凤凤去照顾小玉和司剑他们,她非杀了那君山的叛贼不可。甘凤凤一看公孙龙和小玉十分危急,说了一句:“凤姨,那你小心了!”一展轻功,飘落船上,人到剑出,寒光闪处,一颗人头飞落湖中。甘凤凤以意想不到的奇袭,先挑翻端木一尊跟前的一名高手,从而解了小玉之危。那两名高手正与公孙龙和司剑交手,一见甘凤凤一来就打发了自己的一位同事,不由心头一怔,也在这时,公孙龙带着心头的怒火,顺势一刀,劈翻这名高手,剩下的一名与司剑交锋的高手,哪里还敢战斗下去,便跳水而逃。 公孙龙松了一口大气,拱手向甘凤凤说:“多谢大侠相助!” “大叔别这样称呼,我是凤凤。” “凤凤!?” 司剑说:“老爷,她是甘凤凤小姐。” 公孙龙愕然,小玉惊喜:“你是江湖上人称的红衣女魔甘姐姐?” “是呀!?” “那姐姐干吗扮成怪影叔叔的?” 甘凤凤笑着:“吓唬敌人呀!” 小玉高兴的叫起来:“姐姐,你也让我来扮成怪影叔叔,吓唬敌人去!” 这个君山上的刁蛮公主,居然叫甘凤凤脱下黑袍来,由她来扮成怪影。公孙龙喝道:“小玉!别胡闹!” 甘凤凤也说:“小妹,等战斗结束后,你再扮怪影也不迟。” 小玉说:“战斗结束了!我还扮怪影吓谁去?” 司剑说:“小姐别闹了!夫人正在生死交锋哩!” “那我去助妈杀贼去!” 甘凤凤一手拉着她:“小妹,你别去,看守这大船,万一我们不敌,也有条船往湖面逃命,要是这船给敌人抢了去,我们连退路也没有了!”甘凤凤本说,你的武功还不行,不是敌人的对手,去!不但分了黄玉凤的心,只有去送死。但恐怕伤了这刁蛮公主的自尊,只好婉转这样说。 司剑也知其意,说:“是呵!甘小姐的话不错!小姐,我们在看守这条大船要紧。在紧要关头时,也好接应夫人他们!” 甘凤凤虽然一边跟小玉说,一边却注视岸边的战斗情景,小蛟儿与端木一尊交锋得已近白热化,双方都在生死的一瞬间,看来端木一尊的武功,并不逊于黄岐士多少,怪不得他敢与黄岐士在暗中分庭抗礼了。甘凤凤看出,小蛟儿不但已稳占上风,而且也未出尽全力。善行者与言三常也杀得难解难分。双方都出尽了全力,武功方面,各有千秋。甘凤凤对他们的交锋,并不关心,不论谁死了都好。最好是两败俱伤。至于黄玉凤力战曹彤和白虎堂堂主,甘凤凤是最为关心,只要黄玉凤一有危险,她便随时出手,以武功来说,黄玉凤刀法纯熟,交锋经验丰富。论单打独斗,曹彤仍可一战,但白虎堂堂主根本就不是黄玉凤的对手,要不是曹彤牵制住,黄玉凤可以在十招之内,立斩了这君山的叛徒。 君山洞庭湖边形成三组交锋,小蛟儿和端木一尊,善行者和言三常这两组是掌劲刀风逼人,别人近不了身,无法插手参战,只有像甘凤凤这样一流上乘的高手才能卷入战斗,而黄玉凤力战曹彤和白虎堂主,别人可以插手,但黄玉凤是湖广总堂的名正言顺的总堂主,杀威犹存,一般人不敢冒上,何况还有另一怪影在虎视着,所以一时间,所有的神风教的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在旁观战,没人敢上前插手,只是吶喊助威。 甘凤凤本来想飞身前去相助黄玉凤,一来黄玉凤将小玉交给了自己看顾,二来黄玉凤也是武林一流高手,是要亲自杀了这两个叛徒才解恨,自己上去杀了,恐怕黄玉凤心里不高兴,所以只有凝神立在船头上,既可接应,也防其他贼人涌上般来来。 突然,贼人们惊叫起来,甘凤凤一看,只见善行者凶狠地刀劈言三常,自己也中了言三常一掌,僵立在在那里不动,他们两人,真如甘凤凤听说一样:两败俱伤。湘西言家的人蜂拥而上,愤怒的要乱刀分了善行者,甘凤凤出于不忍,对司剑说:“你好生在这里守着。”身形一闪,直飞了过去,一招西门剑法中的天女散花招式抖出,剑光如迅雷闪电,剑尖似急雨骤洒,真是剑光闪后,刀断血飞,这一伙湘西言家悍汉,不死也带伤,没一个能幸免。顿时惊退了敌人,挽救了善行者免受乱刀分尸之惨。甘凤凤问:“大师,你怎样了?” 善行者苦笑一声:“多谢了!好厉害的言家僵尸掌功,但洒家到底还是拼杀了他,死也值得。”说毕,人轰然一声,倒了下去。 这个漠北凶悍无比的大盗,身受重伤,仍能力劈了言三常。令言三常总堂主之位没坐下,便魂断君山,不谓不凶悍异常。可是他也身受致命的重伤,尸毒入心,也魂归西天。甘凤凤摇摇头,又听到那边有人一声惨叫,甘凤凤急抬头一看,只见黄玉凤已刀劈白虎堂堂主,声色俱厉,刀刀逼紧曹彤,曹彤的刀法已乱。黄玉凤厉声娇叱:“叛贼,你还不受死,更待何时!?”白虎堂的七八条大汉同时攻出来,连手围攻黄玉凤。 甘凤凤再也不顾善行者了,身势一闪,宛如飞魂,人未落地,玄霜冷月盘龙剑凌空击出,一下便挑翻两个敌人。人落地后,又一招诡异剑式抖出,又放倒了一个贼子,说:“凤姨,你放手杀那叛徒,其他人我来对付好了。” 黄玉凤见甘凤凤赶来,说:“好!凤姑娘,对这一批犯上作乱的贼子,你跟我放手大开杀戒,别心软了!”同时直取曹彤。 曹彤在君山任总护法多年,到底还有一批为他卖命的党羽,初初他们不出手,以为曹彤和白虎堂主连手战黄玉凤,必胜无疑。想不到黄玉凤战了几十回合后,刀法顿变,抖出了黄岐士传给她的一路七绝刀法,顿时立斩白虎堂主,逼紧曹彤,这时,他们出手了。不但二十多人一齐涌上,更有一批人去分袭公孙龙、小玉和司剑,于是形成了一片群斗的场面。尽管黄玉凤、甘凤凤连杀十多名,仍不能脱身出来,而小蛟儿与瑞木一尊仍在拼杀,同时也给端木一尊跟前的高手团团围住。最危险的,却是在船上拼杀的公孙龙、小玉和司剑。 这时,蓦然从夜空飞来一条人影,落在大船上,手起刀落,奇怪无比,连杀青龙、白虎两堂数人,跟着又一连跃来数人,一轮拼杀,将涌上船来的叛贼全部消灭干净。公孙龙这时才看清楚了,来救自己的是以朱雀堂堂主朱明为首的弟兄。朱明,这个以轻功、刀法称雄君山的堂主,及时从外面赶回来了,而且还站在总堂主黄玉凤一边。 公孙龙喜悦而激动出说:“朱堂主,我怎么也想不到是你赶回来救我们。” 朱明说:“公孙堂主,别客气,总堂主怎样了?” 司剑说:“夫人在岸边与姓曹的反贼们正在拼死厮杀。” 朱明在火光中朝岸上看了一跟,又见公孙龙等三人身上或多或少带伤,对自己手下的弟兄说:“留下四位弟兄护着公孙堂主,其他的全跟我上岸协助总堂主,将这伙犯上作乱的叛贼们全砍了!” 朱明手下四十多名弟兄雷鸣似的应着。朱明所带领的朱雀堂。是君山对外行动的分堂,个个身手敏捷。能征惯战,都有一门独步江湖的武功。可以说,他们是堂主之下一级的高手,是君山总堂的一群精英,不然,又何以能执行对外的行动,这次他们乘了两条大船从外面赶回君出,远远见君山火光冲天,知道发生了大事,找湖面巡逻船上的人一打听,便知道这是端木一尊排除异己的卑鄙行动。于是迅速赶来…… 朱明一挥手:“上!” 朱雀堂的四十多名弟兄纷纷登岸,朱明更是一马当先,冲入人群中,人快刀更快。砍倒了几个人,高喊:“总堂主!朱雀堂的兄弟们赶来相助总堂主了!” 也在这对,君山岛上另一支人马,由白龙剑夫人率领冲杀过来,高喊着:“总堂主,我们也赶来了!”这更是俏夜叉黄玉凤的嫡亲,白龙剑夫人集合了财堂,人堂,刑堂三堂的人马,先解决了监视听涛阁白虎堂的那一伙人。又会齐了司琴、司棋、司梅和家福、家喜等人。人数不下一百多人。司琴,家福他们救主心切,如怒涛狂浪般的冲杀过来。配合朱雀堂的人马,声势浩大。曹彤和青龙、白虎两堂的人员,在甘凤凤、黄玉凤的刀劈剑削之下,死伤数十人,现在一见两处人马赶到,哪里还有斗志?正所谓兵败如山倒,有的驾船从湖面上逃命,有的举手投降,就是言三常带来的二十名湘西悍汉,也死于朱雀堂弟兄们的刀下,无一生还。曹彤见机不妙,想夺路而逃,黄玉凤喝声:“曹贼!你还想逃跑吗?”七绝刀法一连几招抖出,一下将曹彤劈成了四大块,泄了心头之恨。 黄玉凤手刃了曹彤之后,回首一看,甘凤凤和朱明也刀劈剑挑放倒了端木一尊跟前的三名所谓武林高手,码头附近,再无叛贼们的踪影,倒下的是一片尸体。神风教湖广总堂这一次内部火并,虽然是铲除了曹彤、青龙、白虎等人,但也元气大伤。因为白龙剑夫人和朱明也伤亡了一些手下。 君山洞庭湖畔,只剩下小蛟儿和端木一尊仍在交锋。现在包围的不是端木一尊的人了,而是黄玉凤、甘凤凤、朱明和白龙剑夫人等人了!他们严防端木一尊逃走。 端木一尊见大势已去,自己的人没一个剩下来,本想抽身逃走,但给小蛟儿缠得不能脱身。小蛟儿一心一意要活捉了这老魔,所以有几次可以力毙了他,但都收手回来,每当端木一尊想逃走时,小蛟儿就以不可思议的快速身法,出现在他前面,以掌劲逼他回来。 端木一尊这时己知道与自己交锋的不是什么怪影,而是也日夜想得到的小蛟儿。他此时还心中大喜,暗道:太好了!老夫千方百计想追踪你,想不到你自己闯了进来。这真是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工夫了。老夫活捉了你,与黄歧士公开决裂又有何妨?所以他叫自己的手下围住了小蛟儿,别让小蛟儿逃跑。这个老魔,虽然知道小蛟儿武功极高,但战斗经验不及自己,武功也顶多与自己不相上下,错以为不久就可以活捉了小蛟儿。他怎么也想不到,小蛟儿的内力和武功,竟超出自己的武功许多。等到他发觉大势已去,想抽身逃跑也不可能了!他抽出了自己的防身武器软鞭,抖动如一条怪蟒在空中盘回旋转,招式奇诡莫测,鞭劲劲风,波及几丈之内,令其他人不能近身插手。这个老魔,身为神风教的副教主,也不是浪得其位,的确有他过人的武功。君山目前除了小蛟儿,可以说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要不是小蛟儿,君山这一场火并,失败的就不是端木一尊一方,而是俏夜叉黄玉凤。 端木一尊出动兵器,小蛟儿仍以一双空手与他交锋。小蛟儿那奇变灵活的身法,在端木一尊重重莫测的鞭影小上下翻腾,左闪右跃,显然是无法回手进招,令甘凤凤、黄玉凤等人看得暗暗担心起来,屏声静气静观,就是想插手相助,但鞭劲鞭风,逼得人只有后退,不能前进半步,因为端木一尊已抖出他十成的功力了!在他的四周,已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难以越过的劲风之墙,别说是人,就是水泼也不进。 小蛟儿突然一声长啸,人如流光急电,切身闪进鞭影之中,双掌向端木一尊拍出,这是梵净山的天殛掌法,端木一尊收鞭不及,只能弃鞭举掌相逼,“蓬”的一声闷响,四掌相碰,再也不能分开了。这是上乘武林高手在互相拼内力,其他人更不能也不敢插手相助,不然,出手相助之人给震飞摔死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小蛟儿和端木一尊也因此而一齐身亡。 拼内力这是端木一尊怎么也不愿意的,就算自己内力比小蛟儿深厚,将小蛟儿击毙,自己也一定虚脱无力,一身真气消耗大半,最短的时间,也需要半个时辰才能完全恢复过来,这半个时辰,黄玉凤恐怕早已将自己劈为肉酱了!但小蛟儿双掌已骤然拍到,不由他不愿意,要是不举掌相接,那就立死于小蛟儿的双掌之下,拼内力,还有一线的希望,起码可以与小蛟儿同归于尽。他初时还高兴小蛟儿临敌交锋经验不足。现在后悔了,反而希望小蛟儿交锋经验丰富。因为一个交锋经验丰富之人,绝对不会与对方拼内力,这是万不得已的一个自残方法。可是小蛟儿正因为经验不足,才互拼内力! 端木一尊感到现在不拼也得拼,也不容他不拼,只有将生死置于度外,凝神相拼内力,他暗运一身的真气集于双掌之中,准备尽力一吐,将小蛟儿震飞出去。初时,他感到自己深厚的内力击退了小蛟儿的内力,还暗暗高兴,可是他内力源源吐出,全灌入到小蛟儿体内,小蛟儿不但不感到惊恐,反而目露微笑。端木一尊一下猛醒过来,这小子会吸星大法,自己一身的真气,不就给他吸取得一干一净?一位武林高手没有一身的真气,那不武功全废,比一般人还不如?端木一尊曾经在梵净山下看见过一位高手给小蛟儿吸取一身内力的情景,不由脸色大变,想收回内力也不行了,小蛟儿的双掌就像磁铁似的,将端木一尊的双掌紧紧的吸住,不但内力无法收回,就是连双掌也收不回来。一身几十年练成的一股真气,就像缺了堤的河水一样,滔滔不绝流向小蛟儿,不啻使小蛟儿凭空又增添了几十年的功力。 端木一尊面如死灰,几乎在哀求地说:“你、你、你放开我。” 四周群雄看见如此情景,感到惊讶和莫名其妙,这个平日威严傲慢不可一世的副教主,令人站在他面前也感到发抖,心寒的一代魔头,怎么竟说出这样的哀求话来?与他以往的身分大不相称。 其实小蛟儿根本也没有考虑要吸干他一身的真气,只想将他拍伤震飞。可是他太过心狠了,一拼掌就用尽全力,想震碎小蛟儿的五脏六腑,致小蛟儿于死地,这时他只想到震死了小蛟儿,挽回败局,根本没想到要得到小蛟儿一身的绝学了。他这一股威不可挡的功力,一下冲入了小蛟儿的经脉之中,的确令小蛟儿一时也感到惊恐。但小蛟儿潜在的“春阳溶雪”之功,为了自卫,发挥了奇妙的威力,将端木一尊这一股如怒涛般的内力,引入奇经之内,贮藏、包围、溶化,正像现代医学上所说的一样,细菌侵入人体,人体本身的自卫系统──白血球,就起到消灭这些入侵者的作用。小蛟儿潜在的“春阳溶雪”之功,就是起到了这样的作用,小蛟儿吸取端木一尊的功力,完全是被动的,不是主动,既然端木一尊自愿送来,不能不接收。 小蛟儿将端木一尊一身的功力吸得八八九九,见端木一尊面上呈现绝望的神色,一时不忍,内力一吐,将端木一尊震飞出三丈远的地方,像死狗一样的摔在地上。这时,端木一尊只剩下一成的内劲,与一般没练内功的人没有两样,可以说是武功尽失,比樵子渔夫还不如。这也恐怕是冥冥之中,自有报应。他千方百计想得到小蛟儿一身的绝学,到头来,反而将自己几十年练来的真气,送给了小蛟儿。小蛟儿得到了天圣老人毕生的功力,内力已是非常的深厚,以后又吸取了其他人的内力,一身功力,已经武林中少有,现在又凭空得到了端木一尊的九成功力,可以说他举手投足,都可以将人震飞摔翻,就是一般平庸的招式,由他使出,都变成凌厉可怕的招式,任何人设法要学到的上乘武功,他可以轻而易举一学即成。不过,以后小蛟儿却没有将这一身惊世骇俗的内力用在学武功之中,却放在医学之中,用来医治奇难怪症,济世救人。所以在内力上,他可以与奇侠一枝梅慕容子宁并驽齐驱,但在武学上,却不及慕容子宁,甚至不及小魔女。他要是今后再学武,完全可以成为武林中的一派真正宗师,在武林中独竖一帜,开山立派。但小蛟儿没有这样做,只成为江湖上一代怪医、圣医,是三不医徐神仙的衣钵传人。 再说端木一尊给震飞摔下来时,甘凤凤首先担心他跑了,玄霜冷月盘龙剑早已贴在他的心口上,叱声:“不许动!” 甘凤凤哪里知道,端木一尊现成了一般的文弱书生,别说动,连爬也爬不起来。公孙小玉叫道:“凤姐姐,等我将他的头砍下来当球踢。” 俏夜叉黄玉凤到底久阅江湖,一看,已看出端木一尊武功全失,就是一般不会武功的人,都可以杀了他。她暗暗惊讶自己的儿子用的什么武功,竟然能将这魔头一身真气全废了,使他再也不能为害武林,一面喝着小玉:“丫头别胡闹,你哥和你凤姐姐恐怕还有话要问问他。” 甘凤凤也看出了端木一尊形同废人,这样的人,杀不杀都一样,收了剑说:“老贼!你说,神风教的总坛在什么地方?” 端木一尊有气无力的说:“我说了,你们会放过我么?” “老贼,你现在还想跟我们谈条件?” 端木一尊闭上眼睛:“那你杀了我好了!”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小蛟儿说:“你说,你说出了,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安徽九华山,你们去吧。”端木一尊说出神风教总坛的地方,是以一种极为复杂的心情说出来的。他感到自己在君山一闹,杀了黄岐士的特使善行者,黄岐士恐怕不会放过自己,何况自己毕生的功力只剩下一成,武功全失,黄岐士说什么也会杀了自己,自己怎么也不能回去。自己完了,黄岐士你也别想好过,所以他说了出来,让小蛟儿和黄岐士斗个两败俱伤,以消自己心头的怨气。 小蛟儿和甘凤凤不由相视一眼,感到端木一尊所说的跟神龙怪丐所说的一样,由端木一尊口中说出,更是真的了,不会有假。小蛟儿说:“好!你现在可以走!” 小玉叫起来:“哥哥,你真的放他走?怎么不杀了他?” 黄玉凤说:“丫头!在江湖上,人以信为本,人无信不立。你哥既然答应放了他,就放了他。不然,为江湖上人说你哥言而无信,不守信用,今后说话就没人相信。” 小玉说:“妈!我才不跟这种人讲什么信用!” “算了!丫头,放了他。” “妈!不担心他们以后再来找我们报复?” 黄玉凤不由看了端木一尊一眼:“他敢!?他要是今后再不死心,那只有自取灭亡。” 甘凤凤踢了端木一尊一脚:“你还不快滚出君山?别等我改变了主意,你想走也不行了!滚!” 端木一尊带着怨毒的目光,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黄玉凤叫人用一叶轻舟,将他送出君山。小玉没有看错了他、他真的没有死心,逃到了一处没人知道的深山大野中,以一成的真气,再苦练内功,几十年后,恢复功力,仇继续作恶,寻找小蛟儿报复,但黄玉凤也没有说错,他真的是自取灭亡,最后在长江三峡中,死在另一位奇侠墨明智的手上(详情请看拙作《神州传奇》一书)。这是后说,这里不提。 端木一尊一走,小蛟儿和甘凤凤连头到脚把黑袍除了下来。因为现在没有再隐瞒真面目的必要,大家都知道了这两个怪影,一个是总堂主亲生的儿子小蛟儿;一个是名震江湖的红衣女魔甘凤凤,他们两人,闹得各处神风教人个个不安。朱明等人心想:要不是小蛟儿和甘凤凤的到来,又有谁人能制服端木一尊和他手下那一批高手?恐怕生还的没有几人。 俏夜叉黄玉凤和朱明、白龙剑夫人处理善后工作,死的埋葬,伤的医治。凡是曹彤、青龙、白虎堂的人,生还的,愿意留下归顺的就留下,不愿的打发银两让他们离开。黄玉凤更重新分派工作,由朱明任君山总堂的副总堂主,负责对外一切事务,统管下面各处的分堂主,由白龙剑夫人总管内部事务和君山的保卫工作。公孙龙和姚山柱,伤势颇重,尤其是财堂堂主姚山柱,给白虎堂堂主拷打得遍身鳞伤,他们的伤由小蛟儿亲自医治。小蛟儿和甘凤凤便在君山留下来。 经过这一次重大的事变,黄玉凤在一番打理和布置之后,便公开在武林中宣布脱离神风教,自立门户,号称金刀门。消息传到了黄岐士耳中,黄岐士惊震得半晌不能出声,跟着暴怒异常,将一张酸枝圆桌拍得粉碎,准备亲自带一批高手前来君山。因为首先叛变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他的亲侄女黄玉凤。 可是,黄岐士刚想动身,接二连三的一连串消息传来,首先是江西总堂神掌余羽也宣布独立,脱离神风教,还竖起一面大旗,上面写着:“扫除神风教,活捉黄老魔!”黄岐士顿时目瞪口呆,神掌余羽,手下有文石、丘富等一批一流高手,对自己的威胁性来得更大,黄玉凤虽然自立门户,还没有公开宣布与自己为敌。何况江西一地,更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跟着是河北、山东两地的总堂,为醉剑门的人踩平;江苏、浙江两地的总堂,为江南公孙世家毁了,山西一地的总堂,为恒山派和五台山高僧夷为平地;陕西的总堂为华山派和丁一山挑了;河南总堂为少林寺弟子连窝踹掉;最后是甘氏三煞兄妹,杀了四川总堂主司马里鹰,火烧了总堂;梵净山庄众女子,将贵州总堂连根拔掉。就是神风教在安徽合肥的总堂,也为突然而来的奇侠一枝梅夫妇,在一夜之间毁为废墟,所有忠于自己的高手,无一生还,而且还直下青阳,逼向九华山。显然,自己的总坛所在地,也为奇侠一枝梅夫妇知道。 这接二连三的消息传来,黄岐士像骤然间跌落冰窖中,他辛辛苦苦建立的神风教,几经艰苦,将势力伸展神州各处,从而建立了雄视武林,笑傲江湖第一大帮派,想不到红衣女魔出道江湖以来,和小蛟儿四处闹事,找神风教的麻烦,杀了不少自己的人。而现在,不到一个月内,自己在神州的势力,化为灰烟,只剩下了总坛这一处山头,而且奇侠夫妇更逼近了总坛的所在地九华山,他既惊又怒,咬着牙说:“好!你们来了更好,别人害怕你什么奇侠,小魔女,老夫可不害怕你们,叫你们先葬身在华山中,然后老夫一个个报复,叫你们全不得好死。” 黄歧士身边虽然缺少了两个巡回使者,端木一尊在君山一战中也不见踪影,总坛下的十大护法长老,也十去其六,但仍有四大长老和总坛二百多名一流高手,要杀奇侠夫妇,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算不敌,将奇侠夫妇引入机关重重的总坛,别说奇侠夫妇,就是少林、武当所有高手到来,也可以消灭。 黄岐士本来想去君山,这时也不去了,坐镇在九华山上,等候奇侠夫妇到来。这个老魔,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是小魔女用的诡计,担心他离开九华山,故意放出这么一个消息,扬言前来找黄岐士算账,捣毁总坛,使这老魔不敢离总坛而去。而且,慕容子宁和小魔女也的确从合肥南下,一路上姗姗而来,有意亮相,找寻神风教在安徽各地的分堂口闹事生非。当然这些神风教人,一听闻奇侠一枝梅夫妇的寻来,早已狗走鸡飞,逃得无踪无影,有的逃回总坛暗中的联络处,而进入总坛,有的却永不回神风教了。这样,使黄岐士不能不相信。其实小魔女暗中通知丐帮的人,飞报少林、武当、江南公孙世家和君山中的小蛟儿、甘凤凤以及江西的余羽,共同会猎九华山。 慕容子宁和小魔女在路途上,好像不急于要黄岐士的脑袋似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既是追杀神风教各处分堂的人马,又似游山玩水;他们泛舟巢湖上,游览了圣女山,又跑到唐代大诗人李白醉酒跳江捉月处的马鞍山采石矾,凭吊李白去了。 安徽一地,可以说是山明水秀、名山胜地很多的地方,有黄山、九华山、大别山中的天柱山、滁州的琅琊山和祁门的齐云山等等。而黄山、九华山和齐云山,更是皖南的三大名山,多奇峰怪岩,山洞池泉,从唐代以后,成为了神州佛、道两教的繁盛之地,也是武林卧虎藏龙的地方。安徽一地,也是历代名人辈出的地方,是春秋战国政治家管仲、三国时代奸雄曹操、名医华佗、北宋一代清官包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故里,文物古迹极多。 黄岐士选择了安徽青阳县的九华山为自己雄视武林的巢穴,不知是想成为武林中的曹操或朱元璋,还是真的想成为人间的皇帝。看来他将势力洒遍中原,各处总堂口占山为王,各处分堂口据地为营,真的想成为一代开国皇帝也未可知。不管怎样,想成为武林霸主也好,想成为开国皇帝也好,现在给武林各处豪杰、侠士们,将他的希望、梦想全部粉碎,只剩下总坛和总坛附近的一些分堂口。 黄岐士在九华山下四周布下了耳目,只要慕容子宁和小魔女一出现,他便马上知道,就准备暗算、扑杀。他一天天在九华山等候奇侠夫妇的到来,可是奇侠夫妇没有等到,反而在九华山的西面出现了小蛟儿和甘凤凤,同时也出了丐帮的一批高手。黄岐士和四位护法长老听到耳目的报告,略为惊讶:“是这两个男女小畜生来了?” “是!教主。” “他们现在哪里?” “梅街小镇上。” “好!今夜里我们就先活捉了这两个小畜生!”黄岐士感到坏事,就坏在小蛟儿和甘凤凤的手上,要不是他们插手管武夷剑派的事,自己的一着妙棋便可马上实现,既掳了武夷剑派的人,又可威胁奇侠夫妇,起码可以使奇侠夫妇不敢向自己下手,当然最好的是奇侠夫妇为自己控制和利用。因为小蛟儿和甘凤凤的插手,使自己功亏一篑,不但丢了三位长老和一批高手,连巡回使者黄文瑞也失了踪,不明下落,更引来奇侠夫妇一连串的报复行动,从而招来各处群雄四起,使自己的势力土崩瓦解。 黄岐士是记怨不记恩的奸险小人,哪怕是眦目之怨,也必定报复,何况小蛟儿、甘凤凤坏了他这么一件大事?正因为这样,他才打发善行者去君山将黄玉凤捉来…… 黄岐士正想亲自去将小蛟儿和甘凤凤活捉过来,他身边的覃长老说:“一个武林晚辈,杀鸡焉用牛刀,何须教主亲自去,待属下将他活捉过来好了!” 这位覃长老,正是过去碧云峰的五大长老之一的覃啸天。自从武当会盟之后,他的唯一亲生儿子覃雷死在小魔女的剑下,自己的面目已暴露,不能再在碧云峰立足(详情请看拙作《武林传奇》),也不容于武林,一下在江湖上消失,想不到他投在黄岐士的手下。在十大长老中,他的行动最为神秘了,从不公开活动,只代表黄岐士,也以黄岐士的身分出外巡视各地,杀了人后,便一走了之,江湖上没人知道他是谁。他的寒冰掌已属上乘,为报杀子之恨,这十多年来一直苦练对付西门剑法的掌法,希望有一天能杀了小魔女,代子报仇。这时,他的掌法无疑已练到最佳的境界,是神风教十大长老中,武功最高的一位长老,武功与端木一尊并驾齐驱,只略逊于黄歧士而已。 至于黄岐士跟前的另外三位长老,一个是杀魄剑吴叟,一个是幽灵客周义,一个是金刀杀手何仁。他们三人,都有一门绝世的武功。覃长老刚一动身,总坛各方面的耳目纷纷奔进来向黄岐士报告:慕容子宁和小魔女带了沧州醉剑门的醉剑双花,出现在九华山北面的玉溪桥;江南公孙世家公孙白和神龙侠丐东方望也带了一批高手在九华山东面天柱峰下出现;江西的神掌余羽、文石、丘富等人,也同时来到了九华山南面的陵阳镇,随行的还有辽东疯癫双怪。此外,少林寺的智慧禅师,武当派的掌门常怀玉,甘氏的诡秘女侠甘玲会同武林八仙后人、昆仑派的弟子杨小琴和诸葛莹都先后在九华山附近出现了!这几批来人中,除了江西一路的余羽等人武功一般之外,其他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当今武林第一流上乘的拔尖高手。 黄岐士接到这些报告后,才感到事情非同小可,想不到莆田少林和武夷剑派这事闹出来之后,后果这般的严重,引起了中原群雄的忿恨,云集九华山来对付自己。黄岐士现在不是想办法要去一个个的报复了,而是要求自保。他想将覃长老追回来,可是覃长老已带人而去,他只有召集三名护法长老,总坛的三十六位高手和总坛内的各个堂主商量对策。感到分兵出击,面对那些一等一的上乘高手,只有前去送死,不如集中力量,固守总坛,就在总坛的碧桃岩下的平地上,先与这些高手交锋,能杀一两个示威,使奇侠夫妇等人知道神风教总坛的人不是好惹的。万一损兵折将,就退入总坛,总坛内机关重重,就是奇侠等人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能不给困死在机关之中,说不定因此歼灭群雄,转败为胜,再次威镇神州,建立各处总堂口。 黄岐士与手下人商量好后,便重新分派总坛内的各个堂主,带人严紧看守总坛各处出入要道,尤其是机关的重地和关键之处。 布置完毕,黄岐士便退入秘密内室,那位不露身分的神秘人早已在密室中等候他了!神秘人皱着眉问:“教主!你这一战,可有胜算?” 黄岐士一笑:“放心!除非他们不进来,一进来,我叫他们一个也飞不出去。” 神秘人摇摇头:“我劝教主别大意,万一他们不进来,只在外面包围,你又作何打算?” “他们可以包围几个月,包围不了一年,总坛内粮草贮藏足够三年之用。他们是一群江湖人,不同官兵,就是官兵,包围时间一长,士气自然松懈,那时我们再逐一击破。” “你打算等他们包围一年?” “这是最坏的打算。其实包围不会这么长久,顶多二三个月内,他们就会自行退走。何况我们不时可以在夜里出击,令他们防不胜防。” 神秘人叹了一声:“但愿教主在两三个月内能歼灭他们,重振势力。不然,就辜负了太师对你的一片期望。” “这一点,请你转告太师,叫他放心。我黄某人在这两三个月内,再次恢复以往的势力,接应太师举事。” “但愿如此!你知不知道,太师已准备了兵力,要在这一年内,兵进中原,夺回失去的江山,就是期望你能响应,在后面扰乱大明的兵力。”神秘人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声,埋怨地说:“其实你不应该去犯莆田少林,更不应去犯武夷剑派,弄得如此境地,形成目前的四面楚歌。不过,事到如此,再说也无济于事,希望今后自重才是。” 黄岐士不由咬牙切齿地说:“都是那小畜生和小贱人坏了我的大事,要是覃长老捉到了他们,我叫这小畜生碎尸万段!” “听说小蛟儿是你的侄外孙,这是武林中的一位难得的奇才,教主怎不拉他过来为已用?” “怪只怪玉凤这丫头向我隐瞒了她有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我早知道就好了!” “要是覃长老能将他活捉回来,劝说他为你所用就好了!” “好吧!看看这小畜生有没有这样的福气!不然,我一定杀了他解恨。” 这个黄老魔,为了自己,连师父也敢背叛、杀害,何况是小蛟儿?同时也想不到这个弒师的奸雄,为了能一统江湖,称霸武林,竟然勾结了被赶下台的元朝后裔──瓦剌国的太师也先,才有那么一大笔花不尽的财富和人力,创办神风教,先以优厚的金银,收买了各处的武林败类,黑道上的杀人魔头,如冷血杀手马凉、漠北大盗善行者、岭南一掌杜傲天、雪山一鹰戴天以及寒冰掌覃啸元等等,成为己用。同时十大长老中,竟有六人是蒙古的一流上乘高手,至于总坛的三十六名高手和总坛内的各堂主,更是蒙古人派来的一等金衣武士,表面上听黄岐士的指挥,实际上由这位神秘人──也先太师的心腹者调动。黄岐士之所以能在神州各处建立总堂口,势力分布中原各地,就是靠蒙古人给了他大量的金银和人力才办得到,然后以金银收买和用药物控制各处的武林豪杰或侠义中人,成为各处的总堂主和分堂主。正因为这样,怪不得总坛那么秘密,不让人知道。不但一般人不知道,就是各处的总堂主也不知道。要不是丐帮的人四处跟踪,暗防和常巧儿说出的山形地势,谁又想得到神风教的总坛,竟然设在这么一座佛教胜地的九华山中? ※※※ 再说小蛟儿和甘凤凤在君山接到了慕容子宁,小魔女的武林飞帖,便日夜赶程进入了直辖南京的池州府青阳县九华山下的梅街小镇,投宿在一间小客栈中,这间小客栈,实际是神风教总坛的人所开设,是总坛在九华山四面的暗中联络点。小蛟儿和甘凤凤一进入池州府,便受到了神风教总坛耳目的注意,多方打听,知道他们就是教主所要得的小蛟儿和红衣女魔,既惊又喜。当小蛟儿、甘凤凤进店投宿,便飞报给黄岐士知道,黄岐士要亲自前来,覃啸天却自动请缨,要前来梅街捉拿小蛟儿和甘凤凤。 覃啸天之所以自动请缨前来梅街,却有他一件深藏在心中多年的心事要弄清楚。过去,他知道俏夜叉苦恋自己的儿子覃雷,与自己儿子有一段幽会。但俏夜叉已为他人之妇,是湘南马大侠的妻子,覃啸天和马大侠同为锦衣卫府效命,是同僚关系,担心影响了相互之关系,坏了大事。自己儿子与俏夜叉这一种暧昧行为,几乎要发展为私奔的行动,不但为一般世俗所不容,也为武林中人所不耻。就是黑道上的人,也遵循“朋友妻,不可欺”这一道德,讲江湖义气,覃啸天严厉制止覃雷这种胡闹,叫他断绝与俏夜叉的来往。可是俏夜叉是位痴情、大胆的女人,敢将一切封建道德、世俗踩于脚下,一心痴恋自己的情人覃雷。 当时,俏夜叉接受锦衣卫的任务,与湘南大侠马清结为夫妇,打入侠义人士中,挑拨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的仇杀。谁知马清趁她在一次醉酒中,占有了她的身子,夺去了她的贞操,使假夫妇变成了真夫妇,她醒过来后,气得大怒,痛打马清,更想杀了马清才解恨。但为当时地下的锦衣卫头儿玉清道长劝阻了,应以大事为重,既然生米已煮成熟饭,不如就结为真夫妇。所以俏夜叉才强忍下来,仍私下垂情覃雷,数次幽会。谁知覃雷并不真心爱她,只贪恋她的美色,只求片刻的欢乐。一旦小魔女成长,再加上覃啸天的极力反对,覃雷终于始乱终弃,移情别恋小魔女。可以说,俏夜叉是位可怜、受人玩弄的不幸痴情女子,但她最后一次与覃雷幽会后,便暗含珠胎了,她将这事告诉了覃雷,希望自己仍能将覃雷的一颗心留下来。可是覃雷一笑,弃她而去,而且在言语之间,更伤透了她的心,她恼恨起来,真想一刀杀了这负心的汉子。所以以后小魔女在武当山杀了覃雷,她半点也不伤心。 俏夜叉暗结珠胎,覃啸天也隐隐知道,当时不以为意,后来覃雷死于小魔女的剑下,覃啸天异常的悲痛伤心,覃家的香火,因覃雷一死断了根,这时他想起覃雷还有一块血肉,留下俏夜叉的腹中,可是听到俏夜叉产下孩子不久,陡遭巨变,刚产下的孩儿不知所终,他燃起的一线希望又破灭了!覃家的香火,才真正的断了! 直到最近,他才从黄文瑞向黄岐士的报告中,知道小蛟儿就是俏夜叉失踪了十多年的儿子,不由心头大震,既惊讶又激动,暗地喃喃自语:“上天垂怜,不致于使我覃家断了后。”所以他主动请缨而来。要是小蛟儿真的是覃家的骨肉,他才不活捉,宁愿牺牲了自己的一条老命,也要保护小蛟儿了!不让小蛟儿落入黄岐士的手中。幸而黄岐士不知道这一段私隐,不然,就不让覃啸天来。 覃啸天带着两名总坛的高手来到梅街,正巧小蛟儿和甘凤凤用罢晚饭,走出镇郊,在落日的晚霞中,凝视奇美的九华山景。 九华山在殷红如血的晚霞中,云雾缥缈,更添一层神秘的美景,九华山九峰如莲花,在红色的云雾中时隐时现,妙不可言。怪不得唐代诗人李白三次游历九华山,写下了这么一首诗:“昔日九江上,遥望九华峰。天河挂绿水,绣出九芙蓉。” 九华山古称九子山,汉代称陵阳山,也有人称求子山、天台山、云冠山等等,竹林幽深,山色奇秀,九峰如莲。由于李白写下了这么一首美妙的诗句,后人便将九子山改称为九华山了,一直沿用到今。 小蛟儿和甘凤凤打量九华山的晚景,思考着明日如何进山,到玉溪桥与子宁叔叔和燕姨会合,如何破这神风教的神秘总坛,清除黄歧士,既完成天圣老人临终所托,清理门户,也为武林除害,铲除这人间的恶魔。小蛟儿也知道,黄岐士是自己母亲的叔叔,是自己的叔外公,到时交手,真的痛下杀手,取他一条老命?还是用其他的方法,使他改过自新? 甘凤凤见他沉吟不语,侧首问:“蛟哥!你在想什么?担心破不了这总坛?” “凤凤,我想他到底是母亲的亲叔叔……” “哎!交手时,你千万不能心慈手软。你别忘了天圣老人给他幽困二十多年,最后还身葬地下岩洞的乱石中,要是你放走了他,不但愧对天圣老人,恐怕也引起武林群雄对你的不耻和仇怨,就是地贤夫人也不会原谅你。” “不!我不会放他走的,我只想废去了他一身的武功……” 蓦然,在他们前面远处,出观了一袭青衫的老人,步履稳健,行走无声,小蛟儿和甘凤凤一眼看出,这位老人,一身武功,已达上乘,显然是位武林绝顶高手。小蛟儿和甘凤凤不由相视一下,既惊讶也警惕,不知这位老人是敌是友。因为目前在九华山下出现的任何武林中人,不是神风教的人,便是各处而来的侠义人士,来的绝不是一般平庸之辈。 这位老人身如轻烟,飘然而到,一双目光,宛如冷电,上上下下打量着小蛟儿,眼里闪耀惊喜、激动的异彩。小蛟儿也在打量着老人,一脸清矍、三绺长须如银。不知是血缘关系,还是骨肉之间的天性,小蛟儿感到这位神态威严的老人,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感,起码他在老人的目光中,看不出恶意,有的是激动、关怀的善意,就是连甘凤凤也感到有些惊讶了!她惊讶的是这位老人,一双目光酷似小蛟儿,连口唇也有些相似。应该说,小蛟儿在某些神态,眼、口像这位老人。 小蛟儿朝老人深深一揖而说:“在下拜见老前辈,请问老前辈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老人目光炯炯的问:“你是小蛟儿!?”他问话的语气中,掩不了自己的激动。因为他在小蛟儿的面容上,看见了自己儿子覃雷的面容和神态,但没有儿子那种傲慢、自视甚高、洋洋自得的表情,而是一副忠厚、彬彬有礼,待人出于真情流露的表情,这一点又与自己的儿子迥然不同。这位老人,正是覃啸天。 小蛟儿谦虚地说:“在下正是小蛟儿,不知老前辈……” 覃啸天又打断问:“是黄玉凤的儿子?” “是!” “你现在姓什么?” 小蛟儿感到这位老人问得有些无礼了!仍忍让的回答: “在下复姓公孙。” “不!你不应该姓公孙,公孙龙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小蛟儿怔住了,他也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的确不是公孙龙,听徐神仙说,自己的亲生父亲是武林中的不肖之徒,自称湘南大侠的马清,心想:这位老人是谁?怎么这般了解自己?他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什么关系,总不会是自己的亲生爷爷吧? 甘凤凤扬扬眉问:“他不姓公孙姓什么?” 覃啸天更是带激动的说:“姓覃!” 小蛟儿和甘凤凤都愕然了:“姓覃!?” “不错,是姓覃,西早覃的覃。” 甘凤凤问:“干吗要姓覃的?” “没有什么,因为他亲生父亲姓覃,他就应该姓覃!” 甘凤凤问:“你是不是疯了?” “老夫半点也不疯。”覃啸了不再理甘凤凤,转对小蛟儿,语气是异常的亲切:“孩子,你现在姓什么都好,我只要你知道,你父亲是姓覃的就可以了,也希望你今后能有归宗认祖的一天。” 小蛟儿一揖问:“老前辈是──” “我姓覃,是你父亲的父亲。” 小蛟儿更是一怔:“前辈姓覃?是我的亲生爷爷?” “孩子,你不认我这个爷爷也可以,但你日后必须姓覃,不信,你回去问你的母亲。” 小蛟儿在这个突然的袭击下,茫然不知所措,自己的亲生父亲不是姓马么?怎么又姓覃了?他从老人的语气中听出,这位老人,或者就是自己的亲生爷爷,绝不是在骗自己,也没有必要来骗自己,更不像甘凤凤所说的疯子,语气是十分的严肃和认真。 覃啸天叹了一声说:“孩子,我和你父亲,自问对你们母子两人不住,苦了你们母子两人,我更没有负起做爷爷的责任。孩子,我现在要说的,就是劝你和甘姑娘离开九华山,别卷入这一场武林漩涡中去。至于那为恶不仁的黄岐士,他多多少少也是你的亲叔外公。就算你能杀了他,也改变不了名门正派和侠义人士对你的看法,他们会歧视你,甚至提防你,说你动机不纯,用心不良。” “这──”小蛟儿又怔住了。 小蛟儿在内心中,不能不同意老人的这种说话。自己在十岁时,还是一片天真烂漫,碰上了昆仑派的柳小琴,就提防自己,阻止了怪影带自己上天山学艺,同时也知道了自己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曾一度对人生绝望而跳崖自杀,幸而徐神仙将自己救了过去,劝解自己。自己出道以来,幸而所碰到的都是对自己没有任何偏见的侠义人士,如辽东疯癫双侠、公孙白、怪影、奇侠夫妇,闽西渔樵双侠等等,但除了东方望丐侠是属于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正派外,其他的都不是。可以说,自己碰上的,没有任何一个是真正的名门正派弟子。公孙白被武林中人视为恃才傲物的狂生,辽东双侠被人看成是一双老怪物,渔樵双侠亦为名门正派的人看成亦正亦邪,燕姨更为武林中人视为一身带邪气的魔女,正因为这样,所以他们没有歧视小蛟儿和甘凤凤,而且还结为知交。 这一次,小蛟儿和甘凤凤从君山来九华山,一路上碰上不少的九大名门正派的高手,小蛟儿是胸无城府,开诚相见,可是他们一听到小蛟儿是黄玉凤的儿子,甘凤凤是甘氏三煞的女儿,不论丐帮的帮主也好,武当派的高手也好,以及其他名门正派的弟子,一下便改变了态度。由于小蛟儿的父母是邪门上的人物,他们有的是客客气气、敬而远之;有的是敷衍应付,神情冷漠、戒备。好像小蛟儿和甘凤凤会沾污他们似的。更有的是私下悄悄议论,要小心提防自己,认为自己别有用心,想混入侠义人士当中,沽名钓誉,以后会危害武林。小蛟儿的一腔热情,顿时冷了下来。 在这方面,甘凤凤比他看得开多了,也似乎对名门正派人士的嘴脸看得多了,司空见惯,不以为意。有个别的出言不逊,甘凤凤会不客气教训他们,要不是小蛟儿的劝阻,甘凤凤恐怕未到九华山,就会与这些名门正派的高手们,在半路上交起锋来! 甘凤凤对小蛟儿说:“蛟哥!别理他们的胡说八道,我们于我们的,何必去看他们的嘴脸?要是他们真的惹恼了我、我眼睛里认得他们是名门正派,剑就认不得他们了!” 小蛟儿一想也是,自己为人作事,问心无愧,对得起天地神灵,何必理他人说长道短?何必要他人看重自己?但他没有甘凤凤那种被人惹恼了自己的打算,只要不欺辱自己太甚,自己能忍则忍,能让则让,避了开去。小蛟儿担心甘凤凤会招惹是非。虽然与丐帮的一些高手同道而来,但远远避开,自己与甘凤凤单独行动,投宿梅街。 现在听了覃啸天之言,小蛟儿不禁深有同感,事实上的确也是这样。想不到名门正派的人,那么自命清高、正派,不屑与出身不好的人为伍,也瞧不起他们,拒人于千里之外,世上有儿人像东方叔叔那样?看人不看家庭出身和师门背景,而看人的本质和表观?小蛟儿也是第一次听到覃啸天这么坦率之言,而这样的话,只有最亲的亲人才会这样说,其他人是不会说的,就是说,也不会这么说出来。看来,这位老人,极可能是自己的亲爷爷了! 甘凤凤却从旁答道:“我们来九华山,铲除神风教,活捉黄老魔,才不理会那些名门正派的人和侠义之辈怎么看,怎么说,更不需要他们看得起我们。” 覃啸天不禁以一种奇特的目光看了甘凤凤一眼,颔首微笑:“姑娘果然有甘氏一门的作风,我行我素,休管他人态度。有姑娘和蛟儿在一起,老夫放心多了!” 甘凤凤笑着:“多谢老前辈!” “不过,老夫劝姑娘和蛟儿还是先别去九华山。就是去,也别踏入神风教的总坛,里面机关重重,实在太危险了!” 小蛟儿一揖说:“多谢爷爷,小蛟儿虽不能肯定老前辈是不是自己的爷爷,但以年纪而论,也应以‘爷爷’二字称呼,前辈不会见怪吧?” 覃啸天哈哈欢笑:“好,好,你回去问过你母亲后,才叫我‘爷爷’不迟。孩子!你真的要活捉黄岐士?” 小蛟儿点头:“是!”语气是十分的肯定。 甘凤凤问:“老前辈,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杀掉黄老魔?” “为什么!” “因为黄老魔背叛师门,弒杀师父,罪不容诛,蛟哥这次前来,一是为师父报仇,二是来清理门户。” 覃啸天惊愕,望着小蛟儿:“孩子,你师父是──” 甘凤凤代答:“他师父就是天圣老人。” 覃啸天惊震了:天圣老人?那是星宿海的一代奇人,武功深不可测,就是过去的武林八仙和中原九大门派的任何一位掌门人,也不敢去招惹。覃啸天初时还以为小蛟儿是梵净山地贤夫人的弟子,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天圣老人的弟子,怪不得黄岐士要活捉他? 覃啸天凝视小蛟儿:“孩子,这是不是真的?” 小蛟儿点点头:“爷爷!是真的,天圣老人给黄岐士挑断了筋脉,幽禁了二十多年,他将一身的功力传给了我,临终时,叮嘱我要为他清理门户,铲除叛徒。” “怪不得孩子一身绝技,原来得到了天圣老人的亲传,也怪不得你能击败端木一尊了!孩子,这么一件大事,爷爷不敢阻拦你、你要千万小心才是。” 小蛟儿本说着:“多谢爷爷,我自会小心。”可是他内力奇厚,已察觉有人朝这里奔来,说了一句:“小心!有人来了!” 覃啸天说:“那恐怕是老夫带来的两名总坛高手,你们暂时避开。” 小蛟儿一怔:“爷爷是……” 覃啸天苦笑一下:“我也是总坛的护法长老之一,孩子,你暂时避开一下。” 甘凤凤拉了小蛟儿一下:“蛟哥,我们先避开一下也好。” 小蛟儿打量下四周,点点头,便和甘凤凤纵身上树,隐藏在浓密的树叶中。果然有两条山中乡人打扮的汉子奔来,覃啸天劈面问:“你们没找到?” “没有!”一个汉子说。 另一个汉子问:“长老,这里也没有他们?” “没有。” 先前回答的汉子说:“奇了!怎么找不到他们的?店家明明说他们出了镇子的。” 跟着,他们身后响起一声清脆悦耳而带冷意的少女声:“我在这里!” 两位汉子急回头一看,这时晚霞已退,他们在暮色苍茫中看见一位面露微笑,美如仙子的红衣少女,这正是他们要找寻的甘凤凤。愕然的说:“你!” 甘凤凤问:“说!你们找我干吗?” 一位汉子急对覃啸天说:“长老,我们……” 可是他话没有说完,覃啸天骤然出掌,将他拍飞,摔下来时,已变成了一具冷尸。覃啸天这时的寒冰罩,已达上乘,人给拍开,没有不死。 另一汉子惊愕:“长老,你这是……” 覃啸天森森说:“你也去死吧!” 这汉子刚想跃开,甘凤凤的玄霜冷月盘龙剑早已弹出,人在空中,便给甘凤凤挑了下来。他临死时,惊恐、茫然的睁大眼睛,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甘凤凤弹剑回剑箧,笑着:“老前辈,这下你可不能回总坛了!” 覃啸天一笑:“老夫看见了你们,也没打算回。” 小蛟儿跃下:“那爷爷去哪里?” “孩子,别为我担心,我早已在天柱山三祖寺买下一张五花度牒,要在那里出家为僧,现在是时候了!” “你不跟我们么?” “孩子!我所以不出家,就是有一件心事未了。现在知道覃家有后,心声已了,在这尘世,再无留恋,该是时候了!” 小蛟儿心中有些黯然:“爷爷,小蛟儿今后一定去天柱山三祖寺探望你。”现在,小蛟儿不管覃啸天是不是自己的亲爷爷,就是不是,这位老前辈能离开神风教,不再助纣为虐,小蛟儿也要去探望。 “好!好!希望我们祖孙能再相会,孩子,听爷爷一句话,别冒失闯入总坛,还有,梅街那间客栈,是神风教总坛的一处耳目,你们要小心了!” “爷爷,我们会小心的。” 覃啸天仰面大笑:“好,好,上天总算待老夫不薄,从此以后,再无牵挂。”说完,闪身消失在暮色里。 小蛟儿在暮色中怔了半晌,问甘凤凤:“他真是我的亲爷爷?” 甘凤凤说:“你眼睛,嘴唇酷似那位老前辈,神态也有几分相似,看来,他恐怕是你的真爷爷啦!” “那怎么姓覃?而不是姓马的?” “谁知道呵!或者你亲生父亲原本是姓覃的。你以后回去问问凤姨不就清楚了?” 小蛟儿点点头:“凤凤,我们回店吧!” “这两具尸体就这么丢在这里?” “好!我来埋葬了他们。” “还有,那间客栈里的人,我们也不能放过了!” “你要全杀了他们?” “你不担心他们在今夜里向我们下手?” 小蛟儿给问得不能出声。甘凤凤又说:“其他神风教的什么堂口我们都挑了,还在乎这间客栈?” “凤凤,我们能不杀人就最好。” “那就看他们会不会做人啦!” 他们埋葬了尸体,转回客栈,店掌柜和店小二见他们回来,有些愕异,甘凤凤看在眼里,含笑问:“你们是不是感到奇怪,我们怎么能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店掌柜和店小二不由互相望望,甘凤凤说:“你们别你看我,我看你了!那三个人,大概跑累了,全躺在镇郊林子里不动啦!你们知不知道,他们躺下时说了什么话?” “他们说了什么?” “说这间店子里的人,全是神风教总坛的人。” 店掌柜和店小二见话不对头,店小二吼叫一声,向甘凤凤扑来,同时店掌柜一掌拍在算盘上,几颗算珠,激射小蛟儿,小蛟儿一挥袖,激射而来的算珠,不但给震了回去,有两颗已深深钻进店掌柜的胸口和头部,当场毙命,店小二也在同时,给甘凤凤闪身回掌一拍,拍飞摔在一排酒坛中,身躯撞烂了几坛酒,人也爬不起来。甘凤凤跟着上去,一脚踩在他的心窝上:“本来我不想杀你、你却反而向我出手了。说!神风教总坛派你们来这里干什么?不说,我杀了你。” 这时,又有两个提刀的店家厨子,从店里扑出,看来他们在厨房里不但是切肉剔骨的好手,杀人方面也内行,刀法既准也快,双刀如急光、交叉劈向甘凤凤。刀快,甘凤凤的身形更快,两把如流光似的刀斜劈过之后,已不见甘凤凤的身影,两位刀手一愕,却听到梁上的甘凤凤说:“别傻眼了!我在这儿。” 两位刀手一看,甘凤凤似团红云骤然急下,红云挟着一道寒光,如电破云,在两名刀手眼前一闪而逝,“当当”两声,刀断血飞,血从两名刀手的颈上喉头处如箭射出,这是甘家剑法凌空搏斗的一招,名为“惊鸿掠影”,诡异而快又准,一击而中,不用第二招。 甘凤凤恼恨这两名刀手骤然袭击,刀法凶狠,想一招取自己性命,她才采取这一招刀狠诡异的杀着,一掠而过,割断了他们的喉头,连喊叫也叫不出。 躺在酒泊中的店小二哪里见过这等神奇的剑法?惊得忍着骨折之痛,想爬起来逃跑,甘凤凤那支乌亮的剑尖又贴在他的心窝上了,吓得他再也不敢乱用,哀求饶命。 甘凤凤说:“你想我不杀你,那么快说,总坛派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是、是、是盯踪各地的英、英雄的行踪,向总坛报告。” “就是这些?” “还、还、还有是、是、是本教外地各处的人员要入总坛,由、由、由我们通报总坛,派、派、派人来接。” “没有了?” “没、没、没有了!” “好!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甘凤凤一剑砍下他一只手臂下来:“你这双手曾经暗袭过我,我得留下来。去!给我向你们的黄老魔报告,叫他洗干净颈脖子,等我来取他的脑袋。” “是!是!小人就去。” 小蛟儿过来,出指凌空封了他断臂处的几处穴位,不使他大量流血而死,说:“快走!” 店小二断了一臂,仍可保住性命,哪里还敢出声,带着一身的酒气,慌忙的走了。甘凤凤说:“蛟哥!我们放火烧了这贼店。” 突然,有人从店里面窜出来:“别烧!别烧!你们一把火烧了,我叫化去哪里讨吃的?” 甘凤凤和小蛟儿一看,又惊喜讶然了,小蛟儿说:“东方叔叔,是你!?” “是我,是我!你们可看清楚,别稀里胡涂的连我也杀了!”东方叫化赶忙应答。 这东方叫化怎么会跑到这个贼店里来的?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 群歼老魔 上回说到甘凤凤正想放火烧了贼店,神龙侠丐却突然跑了出来。甘凤凤问:“你这叫化,几时跑来这里了?” “不早不晚,在你们交锋时,从店后溜了进来。” “你这么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东方望眨了一下眼皮说:“没什么,想看看这店里有什么可吃的。” “原来你是来这里偷东西。” “哎哎!你别大声嚷嚷好不好?不过现在,我叫化可不用偷了!可以大大方方的拿。不不!我还是叫我那一批穷弟兄来这店里放开肚皮吃饭,连拿也不用。” 甘凤凤“哦”了一声:“丐帮的人也赶到了这里?” “刚到不久,怕惊动了神风教的耳目,都缩在镇外半里地的破山神庙中。打发我叫化进镇看有没有人家可讨些吃的。想不到碰见了你们在店里行凶杀人,还想毁灭罪证。” 甘凤凤嚷起来:“你这死叫化,我们怎么行凶杀人?毁灭罪证了?” 东方望见甘凤凤动了真,慌忙说:“不不!我叫化说错了话,你们是除暴安良,连根拔掉害人的贼窝。” 甘凤凤又笑起来:“你别给我来这一套。” 小蛟儿说:“叔叔,你不是去了江南一带么?怎么转来这里?” “不错,我在江南跟随那位江湖狂生,踹平了南京和浙江神风教的总堂口,不久便接到奇侠夫妇的武林飞帖,又随狂生赶来九华山,听闻我们的马帮主带人来了这里,所以赶来相会。对了!小兄弟,你们怎么不同我们的马帮主在一起?却和凤凤先来这里投宿?” 甘凤凤带刺的说:“丐帮是中原武林的名门正派,我们这些邪魔歪道的人,怎敢去高攀?不怕他们把我们赶了出来?” 东方望愕然:“这怎会的?” “你虽然不会,但会的大有人在。” 小蛟儿慌忙阻止甘凤凤说下去,说:“东方叔叔,看来是马帮主担心我们混在丐帮中,太引人注意,所以我和甘凤凤就先走一步。叔叔,过去我们不也是分开走吗?” 东方望哪有听不出小蛟儿说话的用意?他是怕甘凤凤说话不知轻重,得罪了丐帮,令自己尴尬。其实又何止丐帮的一些人带偏见看待小蛟儿和甘凤凤?东方望每每同九大名门正派的掌门和一些侠义人士谈起小蛟儿和甘凤凤时,一说到甘凤凤和小蛟儿的出身以及师门,神态就有些不对版了,好的惋惜说:“可惜这两位武林奇秀,却出于这样的家庭和师门!”有的感到惊讶和担心,不能不提防小蛟儿和甘凤凤别有用意,或者成为第二个黄岐士。至于小蛟儿甘凤凤与神风教的人为故,四处挑了神风教的堂口,有的点头赞不错,有的却认为是黑吃黑,邪道上的人在争权夺利,互相残杀,最好先别去插手,让他们战得两败俱伤,再由侠义人士收拾残局。更有的所谓为武林大局着想,说乘机一举而杀了小蛟儿,消除武林的隐患。总之,这些所谓名门正派和侠义人士,不是不了解小蛟儿和甘凤凤,就是带有成见。他们的心目中,认为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就是打地洞,好也不好到哪里去。反而是被名门正派的人视为亦邪亦正的人物,如辽东疯癫二怪,闽东樵渔双侠,江湖狂生,甚至惊震武林的小魔女,却喜欢接近小蛟儿和甘凤凤,视他们为亲人和知心朋友。就是东方望,虽然身在丐帮,也被人视为一个亦邪亦正的怪物。 东方望不想去为名门正派的人多作解释,一笑说:“我叫化也给人视为不可理解的怪物,我才不去看他们的嘴脸,照样我行我素,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是非黑白,日后自有人知道。” 小蛟儿点点头。甘凤凤却笑道:“我看你呀,一百年,一千年,也是一个怪物,怎么也变不了!” “那也不错呵。小兄弟,奇侠夫妇已到了九华山的旃檀林,你们几时和他们相会?疯癫两怪和江湖狂生也在那里。” 小蛟儿惊喜:“真的!?那我们今夜里就赶去。” 甘凤凤更想早一点看到奇侠夫妇和疯癫二怪,便说:“叫化,你快点将店里可吃的东西带走,我要放火了!” 东方望愕然:“你们真的要放火?” “不放火烧掉,留下来给神风教人用?” “你不担心大火一起,将这个小镇其他的民房也烧了?整个小镇会变为废墟?” 小蛟儿说:“凤凤,那我们别放火了!” “是嘛!留下来给我们一群叫化住下,不比住破庙更好?” 甘凤凤一笑:“好!就留给你们啦!蛟哥!我们去收拾行囊,马上去旃檀林。” ※※※ 旃檀林,是九华群山中一处环境幽雅的地方,对面便是丸华山开山所建立的化城寺。化城寺历史极为悠久,在东晋时,有一位来自印度的高僧在这里筑室为庵。到了唐朝,青阳人诸葛节等人见金乔觉大师在东岩修身,特意买下了这块地方建寺,赠给金乔觉大师布道,传说它曾经是地藏王菩萨的布道场,后来唐皇赐额为“化城寺”。 当时旃檀林只是一块幽静之地,有位隐士在这里建庐居住,直到清代光绪年间。才在这里另建一寺,与化城寺遥遥相对。这位隐士,是明代开国一位将士的后人,在燕王朱棣起兵进占南京称帝之后,感到政局如棋,仕途凶险,就是贵为天子,也有逃亡的一天,长叹一声:“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夕阳几度红。”从此心灰意懒,荣华富贵如过眼烟云,放弃了世袭的爵位和京师的荣华生活,率领一些家人,悄然离开帝都,来到这里隐姓埋名,结庐居住,男耕女织,过着清淡的日子,向人自称山野闲人,无名无姓。 山野闲人虽为隐士,但与一般稳居深山老林,孑然一身的隐者不同,他只是不与官府,世人来往,不卷入争名夺利的纷争中去,不对到化城寺与方丈禅师饮酒下棋,与一般情投意合的知己朋友来往,由于江湖狂生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与他相识,两人一见如故,结为知己。江湖狂生几乎每年都来探望他一两次,也是由于江湖狂生的缘故,奇侠夫妇才来这里居住,认识这位山野闲人。 神风教的人,不知为什么原因,从来没有骚扰这位隐士,不知是兔子不食窝边草,还是顾忌他是明代开国功臣的后裔,还是有别的缘故,不但不来骚扰他,也没有骚扰九华山上其他的寺院、村人。最大的原因,恐怕是黄歧士不想让人知道他的总坛在九华山中,有什么行动都是在夜里进行,来去甚是秘密。就是九华山中的僧人和百姓,也不知道雄视天下武林的一个大魔头,竟然隐藏在九华山中。谁又会想得到,神州佛教四大名山之一的九华山,大小寺庙有二三百座,僧尼五六千名,香客遍于长江流域各地,每日不少的善男信女来来往往,神风教的总坛会设在这里?似乎叫人不敢相信。 这么一个佛教胜地,每天人来人往,陌生面孔极多,设在这里,那不一下子叫人发现?任何一个武林帮会,都不会这样干,都会将自己窝巢设在没人知道的高山峻岭之中,可是黄岐士就偏偏将总坛设在九华山,反其道而行,正应了这么一句话,往往最不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越是保险的地方,那危险就越大,就像一户人家,将金银珠宝锁在保险柜里,越容易引来窃贼的光顾,要是随随便便放在随手可取的地方,入户光顾的小偷、窃贼,反而不去注意,将它忽略过去。 不错!香火盛地,香客们来来往往,是不好,但也方便了神风教的人扮成香客或游人来来往往,没人去注意,九华山中的居民没有去注意,山野闲人更不去关心了。 是夜,亥时初,闲人夫妇正在书房中灯下与小魔女闲谈江湖上的一些奇人异士,蓦然有家人进来报告,说外面有一对青年男女,前来求见老爷、慕容大侠和白女侠。 小魔女扬扬眉:“哦!?来人是谁?有没有自报姓名?” “他们说是公孙小蛟和甘凤凤。” “哎!原来是他们来了!”小魔女喜悦的对闲人夫妇说:“刚才我说的奇人,就是他们两个了!” 闲人说:“快请他们进来相见。” 不久,小蛟儿和甘凤凤在草堂上出现,小魔女为他们引见闲人夫妇,互相客气几句后,小魔女笑问:“你们怎么会寻来这里?” 小蛟儿说:“是东方叔叔说子宁叔叔和燕姨在这里。对了!怎么不见子宁叔叔和公孙白大哥的?” “他们两人,去化城寺与武林的各大门派掌门人和一些侠义人士,商议明天怎么与神风教人交锋之事,你们赶来正是时候。” 甘凤凤问:“燕姨怎么不去的?” “有你子宁叔叔去就行了,我去干什么?再说,我不想去见这些人的嘴脸,你们去不去见他们?” 甘凤凤一笑说:“我也不想去看他们正人君子的嘴脸,弄得不好,我会和他们吵起来。” 小蛟儿问:“燕姨!各门派的掌门都集中在化城寺么?” “除了丐帮和昆仑派的掌门还没到之外,其他的都到得七七八八了!这可以说,又是一次武林盛会,云集了各处的高手。” “神风教的人知道了没有?” “他们怎会不知道?而且是他们首先送来的挑战书,约定明天午时,在碧桃崖下空地上比武过招,以决胜负。” 甘凤凤狐疑:“燕姨,在碧桃崖下?这会不会是黄老魔的阴谋诡计?他竟敢公然挑战武林各大门派的?” 小魔女一笑:“放心!他们精,我们也不傻,我们早已有人在碧桃崖四周察探了。更有人已潜入了他们的总坛。” 小蛟儿一怔:“潜入总坛?那不危险?” “你们知不知道潜入总坛的人是谁?” “谁!?” “是怪影和辽东疯癫二怪!” 甘凤凤一愕:“是我的两位爷爷?” “你担心他们?” “我两位爷爷嘻嘻哈哈,与人胡闹还可以,但……” “小妹子,看来你还不了解你的两位爷爷,他们是小事疯癫,大事可半点也不疯癫,比任何人都来得精明,有他们去,准会将神风教总坛的机关全破坏,不是他们去,恐怕其他人胜任不了。我现在担心的,是神风教的总坛给踹了之后,黄老魔会跑掉。因为没有人认识黄老魔的真正面孔,只有端木一尊和小兄弟的母亲认识。” 小蛟儿说:“那我去接我母亲来。” “不用了!凤凤的姑姑,已经去接了,我只怕那老魔带了面具,连你母亲也认不出。” “那怎么办?” “小兄弟,我们最好能把他的面具揭下来,那你母亲就认识了。” 对一个绝顶的武林高手,要揭开他的面具,谈何容易?就是付出了自己的性命,恐怕也不易办到。小蛟儿不由沉思不语。甘凤凤说:“蛟哥,你不是可以辨认出老魔的气味吗?” “恐怕杀害神掌余羽父亲的,不是黄岐士,而是别人。” “余羽不是说是黄老魔么?” “余羽只是凭他父亲的一张遗书,到底那黑衣老者是不是黄岐士,还未可知。” 小魔女问:“小兄弟,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小蛟儿和甘凤凤将在庐山和南昌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小魔女沉吟了一下:“看来有九成那黑衣老者是黄岐士了,那不要紧,只要明天那黑衣老者出现,就不难查出来。” 第二天,还没到午时,各大门派掌门和各处高手,陆续到达碧桃崖下一块空地上四周了,至于碧桃崖四周山峰和山道的树林中,也隐藏着各门派的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他们是提防黄老魔在失败后逃走,虽然不能战胜黄老魔,但起码可以阻延黄老魔的逃走时间,以等各地高手赶来。这一次的围攻,中原武林侠义人士等要彻底消灭神风教,铲掉黄老魔,以免他再危害武林。 在黄老魔方面,也期望这一战消灭各门派高手,重整神风教,威震武林。他希望在空地上,先以自己的武功,重伤各大门派掌门人和各地高手。自己不敌,就率众退入总坛坚守。他也计算到,这次武林群雄兴挥动众而来,誓必不放过自己,杀入总坛来。只要群雄冲进总坛就好办了,凭总坛各处巧夺天工的种种机关,进来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去,不是给杀死,便是给幽困、活捉,或者中毒昏迷,到那时,就任由自己宰割了,逼他们一一为自己所用。到那时,还怕神风教不重建江湖,威震武林? 就是群雄不杀入总坛,在外面围攻,黄岐士更不担心。田为总坛内储备了三年的粮草,群雄不可能围困得那么久,日久自然心散。到时,自己可以在黑夜里不对派人出去,进行暗杀、偷袭、下毒,逐个击破,最后胜利,是属于自己的。正因为黄岐士迷信自己的武功和总坛固若金汤,才敢大胆公然向以慕容子宁为首的群雄下战书。要不,他事先就暗地里逃跑了。一旦逃了出去,天下之大,处处崇山峻岭,那更令天下群雄日夜不安,不知道这个武功奇高的魔头几时光临。 慕容子宁和小魔女所担心的也是这一点,在小魔女的暗中调动下,不动声色的飞传各大门派掌门,更请出了甘氏三煞,梵净山庄的地贤夫人,杀手观音和武林八仙的岭南双剑、东海怪杰等人前来九华山,这样的一批绝顶高手,任何一个,都可以置黄岐士于死地。这一批高手,除了甘氏三煞公开露面外,其他的都不为人知晓,而是悄然而来,以防黄老魔的逃跑。武林各大门派掌门人不知道,黄岐士更不知道了。看来黄岐士是恶贯满盈,哪个不去招惹,去招惹了慕容子宁和小魔女,去踹武夷剑派,可以说是自取灭亡,加速神风教的毁灭。 这一次武林会集,可以说是空前绝后,上一次的武当会盟,武林八仙,只剩了东海怪杰一人而已。这一次,不但东海怪杰而来,还来了岭南双剑和天山怪侠。上一次,与世无争,不与武林中人来往的梵净山庄地贤夫人没有参加,这一次地贤夫人率了杀手观音和梅、兰双英前来围剿黄岐士。除了碧云峰人没有人来之外,上次在武当会盟的群雄都到来了。其实小魔女,也是碧云峰人,算是碧云峰也有人参加。九华山中,一时间,会集了天下武林的精英群秀。 碧桃崖在九华山北面的一处风景地方,崖下有一飞瀑,如从天降,水势凶猛,落在巨石上,溅起万斛明珠,在阳光照耀之下,五彩缤纷,蔚成绝观,是九华山十大景色之一。人们怎么也想不到,崖下竹林中的一座幽静山庄,竟然是神风教总坛的所在地,要不是常巧儿的那一份机关秘密图纸和丐帮的几次勘察,恐怕没人发觉。 武林群雄会集碧桃崖下,只等与神风教人决一生死,在南面的是神掌余羽,带领的江西一地高手,他们竖起的一面是“为父报仇,为武林除害”等字的大旗。有岭南双剑隐藏其后;在东面的是江南武林世家公孙白和小蛟儿、甘凤凤;在西面的是丐帮高手和少林寺的智慧禅师及众僧,在西北面的是武当派掌门常怀玉及武当七子,在西南面是峨嵋、点苍两派高手;在东北面的是醉剑门的醉剑双花和奇侠一枝梅慕容子宁与小魔女;在东南面的都是莆田南少林慈云、慈心,慈雨三位高僧和樵渔双侠。甘氏三煞却坐镇在正北面的山峰上。至于华山、恒山、五台山的高手和各处武林豪杰们,则分散在各处山坡、树林中,以便接应,提防神风教的人突围逃亡。 碧桃崖下,一时云集的武林高手不下三百多人,从人数来说,丐帮弟子最多,其次是神掌余羽手下的一批江西豪杰。午时刚到,一声炮响,庄子大门打开,首先走出来的是神风教一队衣甲鲜明的弓箭手,排列在一条绕着庄子而流的小溪之畔,以防对方杀入庄子。跟着出来的是神风教总坛的、三十六名护坛慓悍高手,一个个神色凝重,手按兵器,越过一座木桥,守护在桥的两旁。最后出来的是三位一色服装,一样打扮,戴着同一面具的老者,他们身后,紧跟着十名劲装的一流杀手,一个个步履稳健,太阳穴隐隐凸起,显然这十名一流杀手,内外功夫,已达上乘。这三名一样打扮的老者,目光都敏锐如冷电。群雄估计,这三名老者之中,必有神风教教主黄岐士在其中,只是不知是谁。 其实这三名老者,都是神风教总坛的护法长老,黄岐士的替身,本来应该有四名老者才对,由于护法长老之一的覃啸天,昨天出发去捉拿小蛟儿、甘凤凤,一去而不回来,黄岐士占计,覃长老多数是凶多吉少了,不但覃长老没回寺,就是带去的两名高手,也不见踪影,小镇上的联络店,也断了联系。 甘凤凤见三名老者一模一样,轻问小蛟儿:“你闻闻他们身上的气味,有没有在南昌余家寨杀人凶手留下来的气味?” “没有。” “那他们都不是黄老魔?” “我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的?你不是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奇异功能么?” “他们三个都不是杀害余老寨主的凶手,但不能说他们其中一个不是黄老魔,也不能说杀害余老寨主的凶手就是黄老魔,或者不是黄老魔。” “那么说,真的要你母亲来,揭下他们的面具才分得清楚了!不然,没人认得出来。” “看来只有这样。” 这时,三位老者其中的一个向四周群雄拱手说:“各位依约而来,老夫不胜荣幸。” 群雄中有人喝问:“你是不是神风教出教主?”跟着又有一人叱喝:“你们三人,谁是黄老魔?叫他站出来受死!” 这人话刚落,蓦然神风教三十六名护坛武士中一人骤然跃起,其快如电,矫捷异常,手下刀光一闪,一股鲜血喷出,就有人仆地而亡。 这护坛武士杀了人后冷冷地说:“今后谁有人敢对我教主无礼,出言不逊,这就是榜样!”跟着,人也跃了回去。 群雄一时怔愕,一名总坛的武士武功如此了得,看来黄老魔、护法长老和其他人的武功可想而知。 死的人是江湖上长江帮的一名好手,站在峨嵋、点苍派一堆的一个江湖上的小帮派。这名好手一时大意,满以为神风教人在群雄面前,不敢冒然杀人,所以不怎么防备,等到他想到时,已来不及了。就是峨嵋、点苍两派的高手,也一时想不到,想出手相救也来不及,待到想出手时,这名神风教的武士已跃了回去。 这是神风教人一次先声夺人,给群雄来一次下马威,首先峨嵋、点苍两派的掌门人感到有失面子,人是在自己面前杀的,虽然不是本门派的弟子,但也不啻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峨嵋派的掌门罗杰人一怒而站了出来,用剑指着那名杀人凶手,喝道:“你给我站出来受死!” 那三位老者中的一位笑说:“罗掌门又何必动怒?”可是他话刚落,东南群雄中一位胖妇人如鹰扑影似的闪出来,手中绳索一抖,一条人影突然从神风教高手中飞了出来,给狠狠的摔在地上。众人更是惊愕一看,给摔在地上的就是刚才那位突然袭击杀人的武士,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不会动,显然已是一具尸体。 这胖妇人身形怪异,手法独特,一条绳索在剎那闯便杀了一名神风教武士,既是给神风教人一个教训,也给武林群雄挽回了面子,她提着绳索,叉着腰对三名老者说:“老娘没有动怒,只动手,你们满意了吧?” 一名老者目光一闪:“你敢在老夫面前杀人?” “他敢我们面前杀人,老娘为什么不能在你们面前杀人?何况老娘本来就是来这里杀人的,用不着客气,也用不着说虚伪之话。”胖妇人又对罗杰人说:“罗掌门,他已死了,用不着站出来受死了!” 罗杰人不但是侠义人士,也是一大正派的掌门人,极有风度,与人交锋,一定遵守武林中的不成文的规矩,事先打招呼,绝不会事先突然出手杀人。他虽然恼怒神风教人突然袭击杀人,但也不满意这胖妇人这种行为,认为有失侠义人士的作风。但这胖妇人杀的是自己刚才要杀的人,也就不怎么出声,只拱拱手说:“多谢夫人出手!” 三位老者身后一名锦衣护卫剑手站了出来说:“教主!让属下杀了这名疯妇,使她懂得唐突教主是什么样的结果。” 一名老者点点头:“这是闽东樵渔双侠,不可大意了。” “属下知道。” 胖妇人的确是闽东樵渔双侠的渔侠。闽东双侠一向被名门正派的人视为亦正亦邪的人物,不大愿意与他们来往。而他们也看不惯名门正派那一套作风,自以为是,瞧不起什么旁门左道。他们是性格豪爽,任性而为,视世俗礼节如虚文,视客气近于虚伪。他们想干就干,想说就说,干脆了当。尤其是渔侠,有时任性得不讲道理,行为叫人难以理解。所以她一出手,就扑杀了神风教那名武士。这时她对罗杰人说:“请退下,来人是冲着我来的。” 罗杰人拱手退下:“夫人小心了!”他认为自己是一派掌门,不值得与神风教一位剑手交锋,便退了下来。 这名锦衣剑手亮了亮手中之剑:“原来是闽东渔侠,在下要领教一下了!” 渔侠说:“少废话!你不是要来杀老娘么?又领教什么?” 这名锦衣剑手再不答话,一剑挥出,宛如一道秋水,平地涌出,寒意顿生,杀机突起,这是星宿海一派的武功,以诡异刁狠出名。显然,这十名锦衣剑手,是黄岐士亲传的弟子,他们的武功,更在那三十六名护坛武士之上,已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把他们放出去,每一个人都可以任一地的总堂主之职。就是那三十六名武士、黄岐士也传给了他们一路刀法,每人从总坛放出去,也是一处分堂的分堂主。这四十六人,黄岐士视为心腹和自己得力的手下,一个个武功不弱。再加上总坛的护法长老、总坛的内外堂主和一百多个卫士,所以黄岐士才敢与中原武林群雄为敌,不将各大门派掌门人看在眼里。 转眼之间,渔侠与这名锦衣剑手各出手二十多招,仍不分胜负。渔侠虽然身躯肥胖,粗手大脚,却闪动如水中滑鱼一般,异常的灵活、敏捷。她手中的一条粗麻绳,可长可短,可拍可打,能缠能卷,在她手中抖出,宛如一条活生生的灵蛇。这真是武林中一门少有的奇特武器,但却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黄麻绳,农村、市镇随处可见,随手可买,丢了也不要紧。由于渔侠的招式独特,锦衣剑手几乎近不了她的跟前。剑,利于近身交锋,所以他诡异、刁狠的招式发挥不出威力,只有防守,一寸寸将渔侠的麻绳削断。二十多招,渔侠手中的麻绳给他削去了五尺,渐渐贴近了渔侠。渔侠手中的麻绳,突然一吐,直向剑手拍来,剑手收剑一举,缠绕着利剑一转,仍有二尺多长,缠绕利剑多出来的二尺绳头,竟借着旋转的绳威,“拍”的一声,拍打在锦衣剑手的右边面颊上。他虽然在同时削断了二尺多的麻绳,但这一拍打,打得他满嘴是血,两眼金星乱飞,最要命的是渔侠骤然欺近,一张肉掌,“嘭”地一声,印在他的胸上,将他拍飞二三丈之远,摔下来时,又成了一具尸体。 渔侠这种与众不同的武功,一时令神风教的人惊愕,群雄轰然喝采。四名锦衣剑手同时扑出,他们身手敏捷,剑法凶狠,四把雪亮的利剑,从四个方向齐向渔侠刺来,渔侠肥胖的身躯冲天而起,闪开了这四把剑,身形刚落下,锦衣剑手的四把利剑,也跟着追到,蓦然一团红云,从空而来,脚飞剑落,两名剑手给踢飞,两名剑手,同时也剑断臂折,顿时解了渔侠之危。 众人一时惊讶和愕然,定神一看,竟是一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姿态娉婷,目光莹莹,美若天仙,粉脸含怒。谁也想不到这么一位少女,凌空一招,就踢飞、削伤了四位一流的上乘剑手。她不屑地扫了那四个剑手一眼,娇叱着:“什么神风教,简直不要脸,四个臭男人欺负一个妇女,象话吗?”她转问渔侠:“大婶!你没事吧?” 渔侠一笑说:“这四个小贼,恐怕一时也难以伤害我。我还以为是我那要死不活的老伴跑出来哩!想不到是小妹子。” 少女一扬手:“大伯!你还不快来接大婶回去?” “来了!来了!”樵侠这时才慢腾腾的走过来:“老伴,我们走吧。” 渔侠叉着腰怒问:“你这老不死的现在才跑出来,不迟了吗?你是不是想看见我给人挑伤砍死了,你才高兴?” 樵侠惶恐的说:“不,不,我敢那么想呢?我想出手时,小妹子却早出手了。” “你还敢跟老娘诡辩?”渔侠肥大的粗手,一下拎起了樵侠:“走!老娘要好好审问你这老不死的。”她拎起樵侠,像拎起一只瘦鸡似的离开了交锋场地。四周群雄看得又是讶然、发笑,这一对是什么夫妻的?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面毫无顾忌? 跟着群雄中有人惊叫:“两位小心!” 原来给少女踢飞了的两名剑手,骤然跃起,凌空要扑杀樵渔双侠,就是连场中的少女也一时措手不及。可是渔侠拎起她老伴当兵器似的挥了出去,这真是邪得很,渔侠难道连自己丈夫的生命也不顾了?突然,令人不可思议的怪现象发生了,两名剑手,全都死在樵侠的木棍下,他是借着妻子这一挥之劲,出奇的出手,就在空中杀了这两个偷袭者。这更是奇招怪式,武林中人从来没有见过的夫妇两人连手杀敌的招式。樵渔双侠,在那群雄中抖出了自己的真才实学,不但令神风教人、名门正派人士看得惊震、诧异,就是连奇侠、小魔女、甘氏三煞也看得钦佩不已。怪不得黑、白两道上的人物,不敢去招惹这一对怪夫妇。小蛟儿和甘凤凤也同时感到:樵渔双侠的武功,一直是深藏不露,以往见他们与人交锋,并未抖出真正的本领,这一次才抖了出来。 双方还没正式交锋,黄岐士所亲手传授武功、训练出来的一流杀手──十名锦衣剑手,给樵渔双侠和少女这么一来,三死两伤,就不见了一半,另外还添上一名护坛武士。 神风教的三十五名护坛武士一齐出动了,有的奔向少女,有的扑向樵渔双侠,群雄中首先奔出来的是神掌余羽的一批兄弟和丐帮中一群高手,眼见一场混战群殴的大流血交锋就要发生,小蛟儿急得大喝一声:“大家给我住手!”这一声,小蛟儿运用一身真气吐出,如龙吟虎啸,山林响应,大地震动,附近五里之内,莫不听闻。在场的人们,更感到双耳轰轰的震动,一时间不由全都停下来了。 群雄们只见一位十八九岁的青年步入空地,生得英气逼人,神蕴异常,这就是小蛟儿。他向双方的人一揖说:“在下斗胆请各位退下,有话要说。” 小蛟儿除了相熟的人认识他外,交战双方,几乎没人认识。就是余羽、文石他们,也不认识,因为当时小蛟儿和甘凤凤在江西是以一对江湖郎中夫妇的面目出现。 余羽和丐帮的人狐疑动问:“你干吗叫我们停止动手?” “在下不愿看见这么多无辜的人丧失性命。” 奇侠慕容子宁这时在人群中说:“大家还是先退下,看看这位小兄弟怎么说。” 奇侠慕容子宁,在当今武林中,不论名望、人品,都受黑、白两道上的人敬重,他的说话,没有人不听的。无疑,在这一次围剿神风教中,他是众望所归的一位领袖人物。所以余羽和丐帮的兄弟都退下了。神风教的三位老者,更感到这位青年一身真气奇厚无比,一时也不知道是敌是友,要是他能化解这场干戈,对神风教是非常有利的,单是樵渔双侠和眼前的这位红衣少女,神风教总坛就丧失了六人,何况各派掌门和奇侠夫妇等绝顶高手还没有动手哩!所以三位老者也喝退了自己的人。 众人都退下了,空地上只剩了少女和小蛟儿。三名老者不失一派尊师,一齐拱手相问:“少侠不知有何赐教?” 小蛟儿打量了三名老者一眼:“请问三位,谁是黄教主?” 三名老者互相望望,问:“请问少侠高姓大名?” “不敢,在下小蛟儿。” 三位老者一时讶异:“什么!?你就是小蛟儿?” 少女微笑说:“是呀!他就是你们千方百计要追踪、捉拿的小蛟儿。” 一位老者顿时森森的说:“那么,姑娘就是江湖上人称的红衣女魔了?” “你说得半点不错,我就是专找神风教麻烦的红衣女魔,没想到我们也会来吧?” 群雄们一听,莫不动容。小蛟儿和红衣女魔甘凤凤,绝大多数的人都不认识,也未谋面,但他们两人,自出道以来,便惊震江湖,名动武林,踹了神风教各处不少的堂口,火烧言家寨,踩平了福建总堂,尤其是最近一次,大闹洞庭君山,击败了神风教第二号魔头端木一尊,更令武林人士刮目相看。一时间闹哄哄的碧桃崖下,全都肃静下来,鸦雀无声,大家都想听听这两个武林后起之秀说些什么。 三位神风教的所谓黄教主,也不禁心头凛然,向后退了三步,盯着小蛟儿和甘凤凤问:“你们想说什么?” 小蛟儿一双月光,利如剑锋,扫了他们一眼:“你们要不是黄教主,最好请他出来和我说话,没你们的事。” “你有话快说。” 三位老者,无疑都自认自己是教主。甘凤凤扬眉问:“你们三人都是黄老魔?” 其中一位老者喝叱:“斗胆!你敢对老夫们这般无礼?不想活了?”三位老者一时凝神运气,衣衫无风自鼓胀。除非不出手,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小蛟儿也暗运气,满布全身,对甘凤凤说:“凤凤,你先退下。” “我退下干吗?要上我们一齐上,我怎么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凤凤,那你千万别先出手,我有话要跟他们说清楚。” “那你快说呵!” 一名老者也说:“请快说!” 小蛟儿顿了一下:“我不管你们是不是黄岐士,既然你们自认是,我要说的,就是请你们自动解散神风教,你们自废武功,向天下群雄谢罪,以免令生灵遭受屠杀,令这么多人为你们枉送性命。这样,在下向群雄求情,保存你们的性命。” 群雄中,首先是少林寺的智慧禅师点头称赞:“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少侠真是宅心仁厚,能够如此,天下甚幸,武林甚幸,老衲可以代少侠向天下群雄求情,保全黄教主一条性命。” 那边莆田少林慈云禅师也合十称善:“黄教主,少侠所言极是,老衲衷心劝教主自动解散神风教,自废武功,免却许多的人为你一人而无辜丧生,真是善莫大焉,阿弥陀佛!” 南、北少林两位高僧一唱一合!群雄都不出声了,就是一心要报父仇的神掌余羽,也一时不语。 站在三名老者身后的五位锦衣剑手,其中一名面无表情的喝叱:“你敢要我们教主自废武功?简直是胡说八道。教主,让我来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先废了他的武功。” 这十个教主身后跟前的锦衣剑手,连樵侠也不敌,这名面无表情的剑手,竟敢口出狂言,要教训小蛟儿。不是无知,就是太过狂妄,要不,他真的是一名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三名老者听他这么说,一齐点头道:“也好!你来教训一下也好,不过,这小子多少也是本教主的侄外孙,教训一下他好了,切莫伤了他的性命!” “是!”这名剑手连剑也不拔出,空手而出。不但群雄看得愕然,连奇侠一枝梅和小魔女也暗暗讶异,难道这名剑手有过人的绝学本领,敢一个人面对小蛟儿和甘凤凤?要不然其中定有古怪。 甘凤凤忍不住了:“你算什么东西?你们连樵渔双侠也战不了,敢来教训我蛟哥?让我来先教训你!” “小丫头!跟我滚开!”这名剑手“呼”的一掌拍出,掌法阴狠,掌劲凌厉,而且快如闪电,小蛟儿以飞快的手法,接了他这一掌,“蓬”的一声,音如闪雷,双方各自后退一步,都震出惊奇之色。 剑手点点头:“你这小子是有两下。怪不得能纵横江湖,令我不敢小看你了。” 小蛟儿惊愕的问:“是你!?” 甘凤凤愕然:“蛟哥!他是谁?” “凤凤,你快离开,我要是没有看错,他就是我们在庐山上碰到的那位黑衣老者,也就是杀害余老寨主的凶手。” 甘凤凤一怔:“是他!?你没有看错?” “凤凤,我早已闻出他身上的气味了,只是一时不敢肯定,刚才的对掌,我相信我完全没有看错,就是他!” “那他不就是黄老魔吗?” “是不是我不敢说。” 而无表情的剑手一时间,双目也闪现一道惊奇的目光,脱口而问:“你们就是庐山上那一对中年商人夫妇?” 这一下,甘凤凤更加肯定了,问:“你一时是蒙面黑衣老者,一时又是什么锦衣剑手,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不敢亮出真面目?要不,你就是黄岐士这魔头,他们三个都不是。” 群雄听了又是惊讶不已,这位剑手是黄老魔,那三位老者又是什么人了?小魔女对慕容子宁说:“浑人,我看这名锦衣剑手,十有八、九是黄岐士化装的。” 子宁问:“你敢肯定?” “浑人,你听不出他说话的口气,也应该看出他那一掌拍出的声威。” “不错!他掌法阴狠,掌力雄厚,是星宿海一派的武功。” “浑人,那我们盯着他,别让他跑了。” 这时,空地上又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两位神态乖戾的老夫人,蓦然出现,群雄们不知道她们怎么而来,无声无息,彷佛一下从地底升起来似的,小魔女惊喜了:“是我梵净山庄的两位姐姐来了!有她们出现,准认出这魔头来,不会弄错人了!” 来的两位老夫人,正是为中原武林人士视为可怕的邪教中一代女魔头,尤其是三小姐杀手玉观音,在几十年前,闹得武林中人心惶惶,她几乎每到一处,就是一场腥风血雨的灾难,不知怎样,她来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几十年在江湖上再没有人看见过她的踪影。晚一辈的人可能完全不知道,但像智慧禅师,慈云禅师、丐帮帮主等一批武林前辈,却是知道的,他们有些担心,不知这两个女魔到来,对武林是祸是福。 这名锦衣剑手看见地贤夫人和玉观音蓦然而来,目露惊恐之色,但希望自己的化装能骗过她们。地贤夫人却寒森森地对他说:“畜生!给我将面具除下来!凭你这一副嗓子,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么?” 玉观音蓦然出手,以不可思议的手法,一下将这剑手面具揭了下来,露出了一副阴鸷,凶残的老者面目,这就是黄岐士的真面目,面目轮廓,依稀与黄玉凤有点相似。 玉观音说:“姐姐,真的是姓黄的这个小逆种。” 小蛟儿怔了怔:“夫人,三小姐,他就是黄岐士么?” 地贤夫人说:“不错!他就是。” 黄岐士在惊震中,脑子在飞速的转动,两位师叔的到来,自己能敌得一个,敌不了两个,何况还有一个小蛟儿在旁。真的交上手,自己唯一只有往庄内逃,只要一进了庄子,别说是两位师叔,就是所有群雄,也逃不脱庄内重重的机关。至于他手下的三位护法长老和其他人,他就不顾了,最宝贵的是自己的生命。 黄岐士定了定神之后,向地贤夫人、玉观音一抖说:“弟子叩见两位师叔。” 地贤夫人冷冷说:“你别拜我,老身不敢有你这样一位师侄,也不是你的师叔。” “那么说,两位师叔要置弟子于死地了?” 杀手玉观音怒道:“对付你这么一个弒师叛教的畜生,用得着我和姐姐出手么?”她转头对小蛟儿说:“小胡涂蛋,现在是你清理门户,为你师父天圣老人雪恨的时候了,你还站看干什么?” 小蛟儿应声是,对黄岐士说:“你准备吧,是自废武功好?还是要我动手?” 玉观音骂起来:“你真是名副其实的一个胡涂蛋,他会自废武功吗?” 黄岐士问:“弟子与小蛟儿动手,两位师叔不插手?” 地贤夫人冷冷说:“放心,我们绝不插手。” 玉观音补上一句:“只要你不打算逃跑,我们就不插手。” 黄岐士苦笑一下:“有两位师叔在,弟子想逃也逃不了。” “畜生,你明白这点就好。” 黄岐士心思:到时我不跑才怪。又说:“要是弟子败了,自不必说,万一弟子取胜,两位师叔怎样?” 地贤夫人不由盯了小蛟儿一眼,对黄岐士说:“畜生,你胜了小蛟儿,老身没有话说,只怪他武功不济,枉我师兄对他一片期望和临终所托,我们也拍手而去,不再管你的事。至于你与中原武林的恩怨仇恨,我们更不想理。” 黄岐士暗喜:“两位师叔也请放心,弟子胜了小蛟儿,也不会为难他,只求他离开这里就够了。” 玉观音“哼”了一声,对小蛟儿说:“小浑蛋,你别听他一片胡言乱语,他心里恨不得一掌就杀了你。你小心才是,别枉我大师兄天圣老人对你的期望,代他清理门户。” 甘凤凤也说:“蛟哥!这个黄老魔连师父也敢弒杀,何况是你?你千万可别手软呵!” 地贤夫人又不由目视小蛟儿一眼:“小蛟儿,你要是有甘姑娘一半的心思,老身就放心多了!也不用老身和玉妹亲自到来。” 小蛟儿不禁心头肃然,一拜说:“请夫人、三小姐放心,小蛟儿不敢大意。”然后又向四周群雄拱拱手说:“各位前辈英雄请听了,这是小蛟儿清理门户之事,望各位前辈英雄们千万别插手我们的交锋,在下要完成天圣老人所托,亲手处置这叛徒!” 一条人影蓦然飘来,人落声出:“小兄弟,你用心对敌好了,我们绝不插手。”众人一看,是名动武林的小魔女。 甘凤凤高兴的叫喊:“燕姨!” 小魔女一笑:“你这丫头,我就担心你在旁胡乱出手,妨碍你蛟哥交锋。”其实小魔女担心甘凤凤在旁有危险,黄岐士心阴手辣,很难保证他不突然向甘凤凤下手,以甘凤凤为人质,威胁小蛟儿、地贤夫人和玉观音,所以不得不来。然后她向地贤夫人、玉观音一拜说:“小妹拜见两位姐姐。” 地贤夫人微笑:“燕妹,你怎么变得这般客气了?不符合你这‘魔女’的称号呵!” 玉观音问:“燕妹,你是不是不放心我们这两位姐姐的?” “哎!两位姐姐别这样说,小妹只是不放心这甘丫头。” 地贤夫人已知其意,斜视黄岐士一眼:“燕妹放心,要是这畜生敢向甘姑娘下手,老身马上叫他筋骨全碎,生不如死。” 小魔女一笑:“小妹早知姐姐有防范,就不用出面了。” 玉观音说:“燕妹,你来了也好,使这畜生再别想弄别的阴谋花招。” 小魔女对甘凤凤说:“甘丫头,我们闪开,让你蛟哥全心对敌。” 黄岐士见来了小魔女,心里更是顿添寒意。的确,他心里的确是想向甘凤凤突然下手,将她抓过来为人质,威胁小蛟儿,只要小蛟儿略有分心,他便可以骤下杀着,击伤击败小蛟儿,那地贤夫人和玉观音就不能不遵守诺言,不插手自己的事了。可是小魔女的到来,好像看穿了自己的打算一样,粉碎了他这一计划。甘凤凤有小魔女特意的保护,不论斗智斗力,自己恐怕都不是小魔女的对手,伤不了甘凤凤,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战胜小蛟儿,胜不了,只有向庄子里逃跑,才能挽救自己的性命。 小蛟儿向黄岐士说:“请!” 地贤夫人看得皱眉,玉观音却骂起来:“你这小胡涂,哪来得这么多虚伪礼节?现在是生死交锋,你以为在请客吃饭吗?请请声,还不出手,等到何时?” 可是黄岐士真是骤然出手了,一出手就是凌厉无比杀招,掌劲如泰山压顶,直向小蛟儿的百会拍来,这一招是虚招也是实招,准备小蛟儿举掌相接,可是黄岐士同时另一掌,极其刁狠,竟直拍小蛟儿肋下脾经大包穴。这两处要穴,不论那一处给拍中,都是一掌毙命。 小蛟儿见黄岐士的掌法来得又凶又阴,一招灵猴身法跃了开去,先避其锋,而黄岐士身形更是骤然欺近,又是双掌凌厉拍出,小蛟儿只好以灵猴身法又一次闪开。正所谓高手交锋,一招被动,就招招被动,黄岐士一连几掌拍出,竟然逼得小蛟儿只有一味闪避,没有还招的机会。要是其他人,恐怕早已丧在黄岐士这几招之下,幸得小蛟儿的灵猴身法,才几次从死亡关前闯了出来。 地贤夫人和玉观音看得暗暗皱眉,心想:这个小混蛋以往在梵净山所学的武功拿到哪里去了?只能一味的闪避么?小魔女也为小蛟儿担心起来,甘凤凤更是不必说,她拉着小魔女的手,着急的说:“燕姨!看来蛟哥不行呵!” 小魔女安慰她:“丫头,别着急,小蛟儿真的不行,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四位老中小女魔,正在担心着,只见小蛟儿抖出了几招变幻莫测的灵猴身法,出掌反击了。一出掌,就是梵净山的天殛掌法,将黄岐士逼了回去,这样,小蛟儿才稳住了阵地,出掌真正交锋。四周群雄只看见小蛟儿和黄岐士身形变幻莫测,袖舞掌飞,宛如轻歌曼舞,姿态美妙。但一流的上乘的高手,如慕容子宁,少林寺的智慧禅师和慈云禅师等人,却感到凶险异常。 星宿海广派的武功,阴柔、刁狠、歹毒,表面上似轻歌曼舞,姿态极美,其实是招招含凌厉无比的杀着,只要一给拍中,就尸横地下,不死也重伤不起。智慧禅师见他们的武功越使越邪,在他们双方的招式中,正气荡然无存,不禁暗念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至于其他群雄都看不出其中的凶险,认为星宿海的武功,怎么像舞蹈似的,出招无力?他们哪里知道,小蛟儿和黄岐士的生死,只在一剎之间,凶险万分。 转眼之间,他们交手近百招,仍分不出高下。但地贤夫人和玉观音都看出来了,小蛟儿已渐占上风,不禁面有喜色。论临敌交锋经验,小蛟儿是怎么也比不上黄岐士,但小蛟儿的无殛掌法,都好像是黄岐士掌法克星,不论黄岐士的掌法多凶险、刁狠、歹毒。都给小蛟儿出掌化解,或者先封其招式,同时也出掌进招。要小蛟儿有黄岐士的临敌交锋经验,恐怕早已将黄岐士击败。 黄岐士是越战越惊,这是他有生以来碰上的劲敌。最后他抖出了一招“玉石俱焚”的招式,一时间掌影重重,志在与小蛟儿对掌拼内力了。黄岐士认为小蛟儿一身真气再奇厚,总胜不过自己。在庐山时,小蛟儿一身的真气是比黄岐士略逊一些,对掌,自己会给黄岐士震伤拍飞。但小蛟儿从庐山以来,已吸了一些高手的内力,尤其是在洞庭君山,端木一尊一身的真气,已给小蛟儿吸去了八、九成,这时小蛟儿一身的真气,比黄岐士不知深厚了几成,再不是庐山上的小蛟儿了!黄岐士这一招玉石俱焚的掌法,是逼小蛟儿与自己对掌,所以当四掌一碰,双方都使出了自己十成的功力。轰然一声巨响,这真是石破天惊,罡风骤起,连地贤夫人、玉观音、小魔女也为掌风所波及,衣裙飞扬。而甘凤凤虽然立在小魔女身后,都给这一道对掌的劲风,逼得喘不过气来,要不是小魔女身子挡住了她,她恐怕给这股掌劲之风震倒在地。 响声一过,群雄只见一条人影飞起,摔去了二丈多远,一条人影在原地退后几步,然后屹立不动,群雄都以为小蛟儿给震飞了,可是定神一看,不由惊骇异常,给震飞的竟然是神风教的教主黄岐士这个老魔,小蛟儿反而只后退几步。小蛟儿感到自己心血乱翻,极力运气压了下来,黄岐士却是一口鲜血喷出,显然这老魔已受了内伤。他惊骇的望着小蛟儿,他怎么也想不到小蛟儿一身的真气,竟比自己更深厚,要是早知道,就不与小蛟儿对掌了! 在小蛟儿方面,要是不吐出自己十成的功力,将黄岐士震飞震伤,而是心里早有准备,采取吸的方法,那黄岐士不啻为第二个端木一尊,一生修练来的功力,全部为小蛟儿吸尽,成为废人。但小蛟儿缺乏临敌急变的经验,只将黄岐士震飞震伤了! 两个人在一时间都怔住了!这样,又显出小蛟儿还是缺乏经验。要是小蛟儿在这时奔过去,可以说也极易将黄岐士活捉了过来,但他怔住了,使老奸巨滑的黄岐士有了喘息的机会,一跃而起,袖中三把匕首,激射而出,分别向地贤夫人、玉观音和小蛟儿飞去,黄岐士不敢奢望这三把突然发出的飞刀,能击中地贤夫人、玉观音和小蛟儿,但希望起到阻拦作用,好让自己逃跑。所以三把飞刀射出后,他身形如电,向总坛飞逃而去。 果然三把飞刀击不中地贤夫人和玉观音,也击不中小蛟儿。小蛟儿以灵猴身法闪开,地贤夫人和玉观音只将衣袖一拂,就将飞刀拂落。玉观音顿时大怒:“好奸滑的畜生,竟敢暗算我?我不将你生撕了不叫杀星玉观音。” 黄岐士也在这剎那间,身形没于总坛中,玉观音正想追时,蓦然听到一声巨响,惊天动地,山峦震动,一股粗大的尘土,夹带着碎石断木,冲天而起,四处横飞,群雄一时失色,神风教人惊愕骇然,不知是什么回事。只有各大门派掌门人和慕容子宁等人知道是什么回事了,这是潜入神风教总坛的怪影、疯癫双怪得手了,一举而炸毁了神风教总坛内的所有害人机关,不但毁了机关,也使一大片房屋倒塌,使神风教总坛变成了一片废墟,处处是断垣残壁。 这一声巨响,也是给群雄们一个讯号,是彻底歼灭神风教的时间了,首先江西一地的豪杰,在余羽、文石的率领下,奔杀出来,跟着是丐帮、武当七子、江南武林世家公孙白带人冲杀过来,四面八方的群雄也一齐而出,扑向那三个假教主和其他神风教总坛所有的人,高声吶喊:“别让神风教的人走了!” 黄岐士在爆炸巨声中,一时惊震得心胆俱碎,一怔之后,又身形如流星,向南面的方向黄山、青云山飞快出逃命了。这个老魔,身带内伤,仍能逃走如飞,其武功不能不使人佩服,跟着在他身后,几条人影奋起直追,更如流星闪,电、矫捷异常,他们是小蛟儿、地贤夫人,玉观音和小魔女,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绝顶高手,地贤夫人她们不让这畜生走掉,要铲除这背叛门户、弒师的逆贼,小魔女更不让这魔头逃掉,以免为害武林。 黄岐士身形刚到凤凰松,这是一条峡谷,景色极美,林木葱郁,有一株一千多年的古松生长在山道旁,形如凤凰起飞,人称凤凰松。黄歧士感到眼前人影一晃,有男女两位老者,横挡了他的去路,尤其是那老妇,一剑如惊虹掣电刺出,剑气森森,将他逼了回去。 黄岐士一时惊震,这是武林少见的上乘剑法,惊问:“你们是谁?” “岭南双剑。” 黄岐士更是骇然:“武林八仙中的岭南双剑?” 岭南双剑的凤女侠说:“你知道了,就自动受死吧!” 这时,小魔女首先赶到了,一见岭南双剑,惊喜的说:“柳大哥、凤姐姐,幸而你们守在这里,不然,就真的让这魔王跑掉了!” 跟着,小蛟儿、地贤夫人和玉观音一齐赶到,形成了对黄岐士的四面包围,黄岐士一看,这六个人,单是其中的一个,自己就难以取胜,何况自己身上还负伤,玉观音恨恨说:“畜生!你还不自断?真的要我出手吗?” 地贤夫人却突然出手,手中只用一支银簪,就挑断了黄岐士的两条脚筋,说:“玉妹,何必跟这畜生多说,他很会跑,先挑了他的脚筋,看他还跑不跑的。” 黄岐士脚筋一断,想跑也不能跑了,身形如一团烂泥,坐在地上。六个人中,只有小蛟儿和柳子仙看得不忍,柳子仙是侠义道上的人,感到地贤夫人出手太狠了,一剑挑死了他不更好,何必要挑断他一条脚筋?小蛟儿是心宅仁厚,但想到天圣老人给他挑断经脉,幽禁二十多年的惨状,也就不出声。 玉观音也厉声说:“畜生!你还不自断,等到何时,要我出手,你就死得非常的惨了!” 黄岐士自叹一声:“好!我死!”他一掌向自己的天灵盖拍去,顿时气绝身亡。这一个危害武林近十年的一代魔王,终于在凤凰松下自尽而亡,结束自己的残生。 黄岐士一死,小魔女还想介绍岭南双剑给地贤夫人、玉观音相识,慕容子宁和怪影带着甘凤凤赶来了,怪影手中还提着一个黑衣人而来。甘凤凤首先问:“蛟哥!黄老魔死了没有?” 小蛟儿说:“他已自绝而亡。” 小魔女奇异的问怪影:“你提这个人来干什么?” 怪影问:“你知不知这人是谁?” “哦!?是谁?他才是黄岐士么?” “他不是黄岐士,却是过去元朝皇帝宗宣的一位王子王孙,是现在瓦剌国的一位特使,黄岐士所以要称霸武林,全是他一手策划扶持。” 岭南双剑、地贤夫人等人一听,都愕异:“什么!?黄岐士还勾结了蒙古人?” 玉观音更恨恨地说:“这个畜生!早该死才是!怪不得他丧心病狂,弒师叛教,为祸武林了!” 慕容子宁说:“我们就是担心两位姐姐和小蛟儿一时心软,放了这黄岐士,所以才提了这位瓦剌国的特使赶来,要是放了黄岐士,不但危害武林,也危害天下平民百姓。” 果然,黄岐士死后不到半年,瓦剌国就兴兵犯境,发生了土木之变,将明朝的一个皇帝也捉了去。幸而武林这一次扑灭了神风教,使神风教不能举众回应瓦剌,扰乱中原,不然,就是于谦,也不能打败瓦剌,神州大地,恐怕又归蒙古人统治,历史要重新写过了。 武林人士事先扑灭了明朝的一个大隐患,功不可灭,但明朝皇帝是怎么也不知道的,就是史书,也没有人写下。关于土木事变,就不是本书所写的范围了。 小魔女说:“那不快杀了这蒙古奸细,提来干什么?” 怪影点点头:“不错!黄岐士已死,留他不得,以免多生事端。”说时,举手一掌,便取了这奸细的性命。 他们草草埋葬了这两个尸体,互相寒暄几句,岭南双剑首先告辞离去,跟着是地贤夫人、玉观音和怪影相继告辞。小魔女问小蛟儿和甘凤凤:“你们两个今后打算怎样?” 甘凤凤说:“燕姨,他当然跟我回巫山啦!因为凤姨也答应跟我家住在一起。” “哦!?那君山的事怎办?” “凤姨在我们离开时,已宣布解散湖广堂的神风教了,将君山交给了丐帮,从此隐居山林,不想再卷入武林中的恩怨仇杀中去。” 慕容子宁点点头:“这样很好。” 小魔女说:“想不到丐帮冷手捡得了一个热煎堆,便宜了丐帮,从此,这群叫化有个总窝了!那你们回巫山又打算怎样?总不会也从此隐居山林,不过问江湖上的事吧?” 小蛟儿说:“燕姨!我也想从此退出武林,在家伺候母亲。” “小兄弟,你有这么一身绝技,退出武林不可惜吗?” “燕姨!我再不想动用武功了!只想学我师父徐神仙他老人家一样,不过问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不卷入武林中的是非仇杀,只想悬壶济世,为天下伤病者解除痛苦。” 慕容子宁大喜:“小兄弟有此善举,天下甚幸。可惜我医术不好,不然我也真想学小兄弟一样,悬壶济事,解决人间苦难。” 小魔女说:“算了!你别行医了,你这么一个浑人,恐怕没病给你医成有病,小伤给你弄成大伤,救人变成了害人。” 小蛟儿和甘凤凤一笑:“慕容叔叔不会这样的。” 小魔女说:“好了!我们赶回碧桃岩看那里怎样,至少向武林人士宣布,神风教教主黄歧士已死,叫大家放心散去,不用担心他再危害武林了!” 从后,小蛟儿果然退出武林,在巫山上隐居,不时在江湖上走动,为人治病救伤,不卷入江湖上无谓的恩怨仇杀中去。小蛟儿也遵循徐神仙三不医的救人原则,除了没狗肉吃不医之外,其他两条遵守,成为江湖上一代神秘莫测的巫山怪医。 黄岐士一死,端木一尊失踪,神风教彻底在武林中除名,江湖上又暂时平静了几十年,谁知以后又出了一个九幽老怪,残杀武林人士,弄得群雄们又纷纷出动。欲知后事如何,请看拙作另一部长篇《神州传奇》。 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深夜脱稿于佛山 (本书一些人物,将在《神州传奇》中出现。)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